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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秀才答道,菠菜色如翡翠,花椒、蒜末形同珍珠,独流镇的小磨香油和老醋醇香甘甜,皇上吃了这道菜,走到哪儿香到哪儿,四海神州的百姓谁不念万岁的恩典呢!皇上又问,花椒、大蒜有嘛讲究?宋秀才答道,菠菜乃大唐年间由波斯国传进来的,天子担心有毒,便佐以大葱大蒜解毒。从此,凡从外国传进来的蔬菜必以大葱大蒜克之。菠菜大凉,花椒性热温中,有了它,吃多少拌菠菜也不会闹肚子。花椒经过油炸,可去辛味且不麻嘴。皇上闻听有学问,留在翰林院吧!”

    罗氏置疑,“一盘菠菜就换个翰林,这翰林也太不值钱了。”

    古典释疑,“大内也有说这话的,皇上想变卦。这天,皇上来到翰林院,问道,宋翰林,你做吃的学问,有嘛吃的能耐呢?宋翰林道,皇上赐我嘛,臣就能吃掉嘛,赐多少就能吃多少。皇上闻听好大口气,便信手写了‘八十八匹马’几个字,宋翰林捡起御笔亲书,团了团扔进嘴里,‘皇上赏赐的吃食全咽下去了!’皇上眼见嘛话没说,拍屁股走了。现而今翰林院还立着宋翰林的碑呢!”

    英杰、英豪、玛丽,全都拍手叫好。

    古典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今天说这个典故,是告诉你们嘛叫投其所好,嘛叫随机应变。”

    这时,彩云抱着小少爷进来了,“趁着学问们都在,给俺们小少爷取个的名儿吧。”

    好像英杰早有准备,不待众人开口就脱口而出:“我早想好了,就叫纳敏。”

    古典干巴巴的问:“嘛意思?”

    英杰毫不犹豫的答道:“《诗经》有云,君子欲纳于言,而敏于行,这个名字两方面全都有了。”众人都表示认可,古典不再说嘛。

    唯有罗氏表现出特别的兴奋。“来,纳敏,让妈妈亲亲。”

    正文三十四回朱门欢宴有嘉宾,银龙雪舞不速客三

    (更新时间:2006-10-308:31:00本章字数:2352)

    再穷再苦再为难,春节过年这是中国人的大事,小日本再能祸害,不能挡住四季更替,不能挡住大中国几千年的习俗。孩子们放着小炮,街道上的门户有了大红的春联、吊钱。路上行人稀少,且都行色匆匆。

    何太厚仍然是那身威武的行头,皮帽子、翻毛大皮袄。手中提着点心盒子,步态稳健,充满信心,一步一个脚印踏在没人清扫的雪地上。

    古联升杂货店还在开门纳客,却少有顾客光临。古兴呆着没事,用炕笤帚在门框上刷着对联: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燕子拿着“吉星高照”的横批,站在一边。

    古兴刷完对联,独自欣赏着自己的墨宝,忘了燕子。

    燕子仰脸问爹:“爹,横批不要了?”

    古兴收回眼神,“谁说不要,没有横批那还叫春联吗?”

    古兴转脸接横幅,发现石头和赖五急慌慌地,从胡同里推出煎饼摊的小车,向右拐去。古兴觉得纳闷,招呼他俩,“嘿,家里这么忙,怎么又想起来出摊?”石头和赖五止住脚步。

    石头说:“家里全都拾掇干净了,赖五嫌呆着腻歪,出去转转,多少有点进项。”

    赖五跟着随口答音:“至少能挣几个零钱,给燕子买花戴呀。”

    燕子把横批递给古兴,“我也去,赚了钱给你们买鞭、买炮、买二踢脚、买闷葫芦。”

    石头不乐意带着燕子,“还买飞机大炮小火轮呢!你跟爹在家呆着吧。一会儿,娘给你换新衣裳。”

    燕子发犟,“不嘛,不嘛……”

    赖五为燕子说情,“让燕子跟着吧,她兴许比咱俩有用。”

    石头没办法,只好同意了,“跟着就跟着吧,咱可说好了,你得听话。”

    燕子高兴的蹦脚,“行,我要是听话,再给我买一把滴滴筋儿。”

    古兴高兴地望着哥仨走远,这才跷起脚来将横批贴上。

    不知何时何太厚站到身后,“吉星高照!好,大手笔,有功底。字儿写得有骨头有肉,词儿就显得精神大气。”

    古兴忙将笤帚夹在胳肢窝里,不管是谁,有人奉承总得还礼,连忙回过身来抱拳答话:“献丑献丑,让先生过奖了。你老是……”

    何太厚满脸堆笑,和善的说:“您是古二爷吧?我打老家来的,提前给您拜个早年。”说着径直走进店堂,将点心放在柜台上,抹抹胡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冒昧造访,在下何太厚!”

    古兴一愣,急忙朝后宅喊:“内当家的,有贵客到啦,福子,赶紧伺候看茶。”一边招呼着,一面返身将铺面关上。板门上早已贴好了黄纸条,“大年盘点,恕不连市。”

    何太厚跟古兴进屋说事,不让外人听,说说三个孩子推着摊煎饼的车子哪儿去了吧。

    石头赖五带着燕子,并非盲目的沿街叫卖,而是早有预谋的经南门外大街,直奔吴家大院。眼见快到地界了,石头叮嘱赖五:“我说兄弟,咱再说一遍,过大年的图个吉利。咱只探个究竟,探听明白了,等英豪叔回来再拿主意。你吭一声,到底行不行?”

    赖五使劲点点头,“行,有嘛不行的。”

    石头又嘱咐燕子,“燕子,记住了,只许吆喝煎饼果子,不许喊‘煎饼秃’仨字儿,你要是喊溜了嘴别怪我跟你急。”

    燕子嘛事都喜欢刨根问底,“那你说明白,到底为嘛呢?”

    赖五加编带哄的给她解释:“你一提我爹的大号,不等于把我给露了底吗,这还不明白?今天咱去的地方,是捡我后娘的地方,你伸着脖子可劲儿一吆喝,街坊邻居一听,这小子贪便宜捡了个妈,怎么又来了?哪儿这么多后娘预备着,就是有这么多也没用了,我爹不是没有了吗?”

    燕子明白了,“噢,我懂啦,这是怕勾心思。”

    燕子还是没说对,赖五说:“你还是说错了,咱们今儿个来这儿,就是专门勾心思来的。”哥仨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禄安大街,远远望去都能看见门口站岗的了,马上谁也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谁打开的电匣子,里面播放着广东音乐《步步高》,接着是商家新春牺牲血本大酬宾的广告。花筱翠知道要过年了,为了图吉利,自己在套间卧室里面,认真把脸洗了洗。完事将毛巾扔进脸盆,慢慢梳理着头发,镜子里映出憔悴的面容,不由得鼻子泛酸潸然泪下。

    照着镜子愣住了神儿,慢慢镜子里面的影像模糊了,似乎看到自己在这间屋子外面唱堂会的情景,接着眼前浮现出,吴胖子把她按倒在床上暴打的情景,那回差点把自己打死。过了一会儿,好像又看见自己逃出这个院子来了,她钻着胡同里拼命的奔跑,后面大兵拿刀拿枪的在后面追着。她还清楚的记得,如何在河边往脸上抹河泥,煎饼秃如何喊她,冲她招手……在庙会上,古宅门外煎饼摊前,那是第一次见到李元文,缺德鬼还算有点人模样。

    唉,想这个干嘛!他随手关掉电匣子。可是脑子一活动开,那不是想不想的事……眼前又浮现与李元文如何从煎饼秃家逃出来;如何在大连码头被士兵架上汽车;蒙面人与欧阳亮格斗,她是如何举木盒子砸在蒙面人头上,这些如同小电影在眼前闪过……接着思绪又飞到香港那儿去了,香港轮船码头上,欧阳亮为她送行,依依不舍的劲头,现在还是历历在目;那天在大连码头自己真是迷迷糊糊,怎么下的船记不清了,只记得刚刚回到家,好像洗漱完了想倒下歪会儿,日本宪兵突然就闯进来了。被架上警车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自己抱大的光腚孩儿……

    想到这儿,一阵恼怒上来,举起梳妆盒子,照着梳妆台砸去,“哗啦”镜子砸碎了。听到声响,强子赶紧跑进屋子,“婶子,你老这是怎么啦?”

    花筱翠坐在床沿上,望着碎玻璃,神态忽然变了,“没嘛事,我不小心把镜子碰碎了,麻烦你收拾干净吧,都怪我不小心。”趁着强子出屋拿笤帚簸箕的当口,花筱翠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藏在枕头下面。

    正文三十四回朱门欢宴有嘉宾,银龙雪舞不速客四

    (更新时间:2006-10-3017:44:00本章字数:3437)

    在对待花筱翠的看法上,李元文跟小岛不完全一致,他并不相信花筱翠会是什么抗日分子。花筱翠是嘛人,自己心里还不知道,他依旧拿过去的眼光看待花筱翠。另外,从他内心确实舍不得放弃她。花筱翠是他心目中唯一倾心的人。

    小岛安排在他身边的两个女伎,实际是赏赐他的泄欲工具,拿日本女人填补他的空虚,在汉奸里头那算拔份的了。可是,在伺候了一阵花筱翠之后,他借口自己残废用不上,把那俩女伎还给小岛一郎了。并且非常孝敬的说:“干爹,你自己留着用吧,搁我那闲着怪可惜了的。”这样作,他也是为了讨好花筱翠。你看,白捡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就稀罕你!他是这个意思。

    花筱翠最近比较安静,如此长时间也不见外界有嘛干扰,在李元文看来,花筱翠回心转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眼见除夕到了,他想借着过年的机会,再套套近乎,或许能跟花筱翠过上团圆年,怀着如此美好的心愿,他来了。

    李元文提着一摞印有“老美华”字样的鞋盒,兴冲冲跨进院子,见强子从屋内端出一簸箕碎玻璃,没太在意,只是斜了一眼就进了屋。

    李元文进门,看见花筱翠洗漱得挺干净,赶紧讨好的把鞋盒捧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