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深夜。
连衡刚从乌克兰处理完公务,转了个机直接飞来了渝州。
一路上风尘仆仆地,他借着裴漾家的浴室洗了个澡。
擦着头发刚从浴室出来,就见到啵啵从房内跑了出来。
女儿还迷迷瞪瞪地,仿佛是做了噩梦极度不安地在找着妈妈。
连衡直接把地上正在爬行的连愿抱进怀里。
连愿一下看到爸爸,两颗葡萄眼里全是惊喜:“Da…….d!”
连衡亲了亲女儿的头,无声地哄了一会儿,带着女儿一起睡在了裴漾的房间。
连愿躺在爸爸和妈妈的中间,左手抓着妈妈的衣角,右手握着爸爸的大手,整晚都睡得很开心。
裴漾一夜无梦,从清晨醒来,入眼就看到怀里的啵啵。
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跑到她的床上,但还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头,紧紧拢抱住女儿的小身体,又赖了半个小时的床。
她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啵啵步履蹒跚地跑到洗手间的门前,哭泣道:“Dad!”
裴漾赶忙放下牙刷,擦了擦嘴,抱住连愿,亲亲她的小脸蛋,安慰道:“啵啵是….想爸爸了吗?”
连愿一大清早没有再次看到爸爸,她很难过,奈何词语量不多,“Mom?”
她伸着手要抱抱,裴漾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心脏都被她哭的发软:“妈妈在呢,啵啵不哭,妈妈在。”
连愿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哭的眼睛鼻子下巴全是红的:“Mom, I miss Dad.”(妈妈,我想爸爸)
裴漾立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站在一旁的武阿姨,望着这一幕,莫名心虚地转了身,将所有的亏欠与背叛化成一盘盘地饭菜补偿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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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景海岸旁的商业街,有一家店铺正在装修。
连衡每一次来到渝州,都会看到那家店铺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他拍下了照片,照片上记录着,裴漾努力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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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裴漾再次忙到吃路边摊,连衡让Clomor的采购部将每天空运回来的菜,多送一份,送到A1支队开的饭店、小吃铺里。
每每裴漾来吃饭,他都会让支队人员多关照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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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衡潜进裴漾的房间成了老手;而开门的武阿姨渐渐成了惯犯;古山睡在沙发上变成了习惯,但偶尔还是会被腰酸背痛搞的躺在沙发上睡不着觉,他就只能和武阿姨大眼瞪小眼,或者陪不睡觉的连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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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支队的人在华国待了有半年,发现这里的一切可耻的安全,仿佛他们的存在,可有也可无。他们渐渐地习惯了这安逸的生活,据统计一半的队员都谈起了恋爱,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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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
宠物医院开始了招聘。
裴漾面试了人一轮又一轮,连衡本想安插点人进去,但又因着裴漾对待事业的用心以及脸上骄傲的笑容——当场把控制欲掐死在了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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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后。
宠物医院走上了正轨。
裴漾有了空余的时间,在Clomor的购物中心约见了一位女性朋友,从那以后,那位女性时常会出现在店铺里。
连衡命令古山将那名女性的身份调查一下。
几天后,调查报告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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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韵,28岁。
高干家庭独生女,从小锦衣玉食,父母恩爱对她更是疼爱,出门有车接,回家有车送,命运对她很是关照,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半生走来可谓活得是风生水起。
毕业后在大学当教授,最近谈了个恋爱。
男方是门当户对的高干子弟,目前在特种部队当武警。
她在感情上也像是个锦鲤附体,拿的是暗恋成真的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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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着裴漾,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连衡将报告合上,当晚又飞回了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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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时,渝州正逢梅雨季。
天空不似加州的晴明,总是阴雾沉亘。
隔着车窗玻璃,都能望见空气里的潮湿,细雨潺潺,衣物沾染着泥泞。
豪车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行驶,穿过了隧道,高架,进入了拥堵的道路。
绿色、红色、黄色;
路灯变换来变换去,显然已经罢工。
人民交警骑着摩迪赶往大路的中央;
冒着雨,吹着口哨,打着手势疏散着堆积成山的汽车。
连衡坐在后座,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时间。
此刻是下午的14:25分,他们已经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
这淋淋漓漓的雨,就像连衡每次入的梦;
黯淡、氤氲、涳濛,
越是拼命想要留住的,越是无法抓住。
豪车驶过浓绿的道路,进入了繁华的街道,停在了宠物医院的门外。
汽车自动加热着车窗玻璃,阴霾的眼前清晰而又清明。
连衡看到裴漾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和吧台的女生聊着天。
不知道她是因为何事竟然如此的开心?
连衡极少见工作中的裴漾,她身穿白大褂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一面;
虽然他对她的那张面容在熟悉不过,但也看出了裴漾和以往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裴漾从前身上总是带着清冷的疏离,现在因为时间的沉淀,浑身散发出来的味道透着温柔的刚毅;此刻含笑的眼眸中藏着一片璀璨的星光,仿佛是对未来的坚毅亦或者是对自身的赞许。
要论对生活如何?
起码释放的是全部的爱意。
她及腰的直发变成了妩媚的卷发,眉目之间揽着娇艳的风华,一举一动都美得摄人心魂。
连衡不自觉地也被感染出笑意,深沉的黑眸立时没了阴森感,笼罩在身上的气焰都荡地温和。
窗外的雨幕随着他心情上的变化,变得不在烦扰, 似乎散发出的味道是畅意而又蓬勃的——
直至一位男生的出现,连衡顷刻收起了笑容,骤变间眼底早已是一片翻滚的墨色浪潮。
那男的,连衡在窥视的这段时间里从未见过,像是最近才刚刚结交到的新朋友。
长得是挺年轻,举手投足却带着四肢发达的蠢笨,和他那些头脑简单的手下有的一拼!
对面的画面因为男生的加入,氛围变得更加热拢起来。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脚步,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也跟着卡成了慢动作。
热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穿梭而过洋溢着的甜蜜笑容——都随着雨水的降落,被连衡一点点地化成了齑粉,暗暗滋生出毁天灭地的嗜血杀意。
连衡嫉妒到要发狂,全然忘记在窥视,打开车门,站到了道路上。
他的行为来的太快,司机赶忙下车,拿着雨伞,撑在老板的头顶。
这一年来,连衡因为裴漾对他的讨厌,一直不敢靠近,但又架不住想念将自己变成了个恶心人的偷窥狂。
如今倒是因为在乎和醋意,击得他后悔都来不及去改变裴漾已然看到他的事实——
只见隔岸。
车水马龙之间。
裴漾站在室内,惊于他的出现,瞳孔内情绪翻涌的力度如同重物直锤而下,来不及躲闪的她,被砸的出现了恍惚,连身边人去触碰她,她都如同被定身般一动不动——
僵住的模样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犹如在想:阴魂不散讨人厌的家伙!
连衡眼神中除了裴漾的身影,扫视到一侧的男的,如果眼神就是子弹那男的早已经被他射得千疮百孔。
他很想去问一句,这男的是谁?
但连衡还是在快失去理智前,想到了裴漾躺在地上的那一幕——他拼命压制、压制到好不容易养好的嗓子,再次复发,立时失去了声音。
连衡突然想到了爷爷,爷爷一生只爱了奶奶这一位女人,爱了她一辈子,等了她一辈子。
他从前并不懂爷爷到底在坚持什么?
此刻却忽然悟了。
人的存在本身就会消亡,能留下的痕迹不过就是爱人之间遗存下来的记忆;若如连你的爱人都不在记得你,那又是多么的可悲,又可叹。
连衡想要争取到的既不是裴漾的爱,又不是裴漾的陪伴。
他想要的是他的名字、心跳,都永存于裴漾的眼中与心中,直至消亡都不能将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