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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于把常姨娘送走这件事,姜逢年并没什么感想,府里姨娘多的是,常姨娘又年纪大了,本来他就不爱去她院子里,安氏和他说要把常姨娘送走,理由都还没说,他就满口答应了。

    “这些事情很不必拿到我跟前来讲,后宅的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他道,“这几日朝堂上吵得厉害,我可没工夫来搭理这些小事情。”

    又来了。

    安氏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好了一段时间,这会子又跑来说这是小事,合着好像外头的大事都与他有关系似的。

    要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她才懒得搭理他。

    她问姜逢年怎么又吵起来了。

    姜逢年:“还能为着什么?前线的事儿呗!”

    他嗅了嗅茶叶,皱眉:“今年的茶都是陈茶。”

    安氏冷笑一声:“爱喝不喝,今年还能有茶叶喝就不错了,我这儿的茶叶还是托了关系才有的喝。”

    姜逢年转移了话题:“蓉城失守了,大军往后退到了北朔城,朝堂上说要论英国公的错处。”

    安氏诧异:“英国公向来骁勇善战,怎么会忽然失守?我记得蓉城和北朔城离得不算远?”

    是不远,两座城也就隔着几里地,蓉城是和戎狄接壤的地方,也是打仗最厉害的地方,英国公等人就长期守在那座城里,北朔城虽然也是边关,里头的百姓却很多。

    姜逢年:“说的是骁勇善战,具体谁知道呢?他年纪也大了,又折了个儿子,想必心疼得厉害,病了也不一定。”

    他这些话说的安氏不信,但她懒得和他争,这人也就听听朝堂上的消息,说风就是雨的,指不定还没她和三丫头的消息灵通。

    再听听没什么消息了,她便伸手打发他:“孟姨娘怀着孩子,你也该多去瞧瞧,安抚安抚她的心思。”

    “你真是……”姜逢年感觉到了她的嫌弃,“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赶我走?”

    安氏不理他。

    姜逢年也没话说,怕她恼,赶紧走了。

    他一走,姜云瑶就带着顾明月来了。

    这是惯常的,基本每回来姜逢年都会带一点儿消息回来,零散但偶尔也有用,能和她们自己得的消息对应上。

    顾明月进来就听见安氏说蓉城失守,战线转移到了北朔城,顿时人一懵——石头给她的信里头可没说这些啊!

    可懵了一瞬她才想起来,石头的消息送过来至少是一月前的了,这会儿新的信还没送过来呢!

    她心里不是滋味,一直惦记着。

    安氏和姜云瑶倒还是有些紧张:“总觉得退守北朔城只是个开始。”

    比起顾明月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安氏她们年纪大,想得也更加长远,尤其安氏还是当家主母,要为了全家的性命考虑。

    她们的猜测果然没错。

    等到孟姨娘临近生产的时候,边关的消息彻底传了回来——北朔城也失守了。

    守城将领正是英国公,城门失守前,他拼尽全力,把城中的百姓往内迁移,一路送到了离边关还有两座城池的地方安置。

    其余将士死守北朔城,但戎狄凶猛,将大军困在了北朔城,最要命的是城中断了粮,在大军面前,姜云瑶和宁怀诚想办法提供的那些方便面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成王拦截了军粮,在本就缺粮的情况下那些救命的军粮推迟了十天才到。

    十天,足够饿死很多人,也让他们毫无抵抗的能力,噩耗接连传来,守城将士死伤无数。

    等姜家收到消息的时候才知道,英国公一家子死得只剩下了一个独苗苗老大。

    她们呆在中京城,不明白前线的战事有多激烈,只能听些零星的消息。

    和她们一样的人多的是,英国公战死,但一些流言蜚语却悄然扩散。

    顾明月例行去看铺子,从知道北朔失守以后她便一直静不下心,上一次收到石头的来信已经是三个月前了,他只说自己已经入了军营,准备跟着上级去前线杀敌,战事紧张,兴许不能及时寄信,希望顾明月不要忧虑。

    可三个月没有来信,再加上中间送信的时间差别,算来算去已经五个月没有收到石头的消息了,顾明月心里总是害怕。

    怕自己听到些不好的消息。

    她在铺子里盘账盘得算盘都打不动了。

    正打算放弃,忽然听见一帘之隔有人交谈。

    听声音很陌生,像是铺子里的顾客。

    “你听说没有,朝廷如今要责问英国公呢!”

    “啊?责问他做什么?人不是都死了?”

    “他是死了,不还有家人?听说是因为这场战事失利,让陛下在戎狄跟前丢了里子和面子,前线又死了许多的将领,马上戎狄就要打进来了。”

    说这话的人兴许有些旁的消息渠道,他们不知道门帘后头还坐着一个顾明月,只看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说:“要我说英国公也是可怜,听说他本不至于战死的,是在军营里头挨了饿,那边儿断粮了没吃的,他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了底下的人,饿着肚子打仗,能打得过吗?”

    “他是将军,怎么还把口粮省给别人,那不是找死吗!”

    “实在没办法了……我听了个小道消息,说北朔城到后来,都开始吃尸体了……”

    这话说出来有点让人恶心,那两人不敢细说,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