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闺秀穿到民国后》 第1章 前言 一九三二年,扬城的冬日,银装素裹。 邵家园林式的宅子,被这冷冬,装扮的煞是好看。 院子中,一位妙龄女子更是精致妍丽,半点不逊色于这座古典的园子。 只见她,手中挚着药方,一边看,还一边嗅着刚刚研磨出来的药粉。 大概是药粉不对,她轻叹了声,“唉,又失败了,难道是药方有问题?” 她这轻蹙眉头的模样,惹人又怜又爱,可惜,此处只她一个。 少女也不是旁个,正是这座宅院的嫡出大小姐,邵韵诗,小名瞒姑。 大概是再看不出药方中的问题,邵大小姐无奈地又叹了声,“难道是我记忆出了问题?” 她呢喃出这句,人不由地又有些怔愣起来。 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是充满了离乱和心酸。 明末扬城时,她作为巡抚家的嫡长女,城破后,再睁眼已然是近代的邵家嫡出长女,邵韵诗。 这女孩子命不好,落水身亡后成就了明末而来的她。 好在,当时只有五岁的原身是没有什么记忆的。 且,因着小女孩有个和离的娘,性子有些孤拐,倒也没叫她露了馅。 这么一换,她一路磕磕绊绊下来,日子也过了十几年。 如今,已然是民二十一年了。 自打五岁落水,差点身亡后,她就时常被接到苏州的老姑奶奶跟前教养。 被老人家细心慈爱的对待后,她的性子渐渐倒是放开了些。 甚至,前世那些乱而压抑的画面,也淡忘了不少。 不过,自从知道这个时代,也是离乱频发的时期,她一下子收起了懵懂,专研起了一切能保命的手段。 研磨药方就是其中一项。 ‘吱嘎’一声响,打断了邵大小姐的思绪,炼药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邵大小姐微侧了头,见着来人,问道:“东西送去了,可见着了人?” 回话的是她的伴当小师妹,杨晓冬。 只见,晓冬微有些沮丧地道:“没见着正主,只守门的庚叔在,东西已经叫他收好了。” 邵大小姐放下手中的药方,顺手将茶盏推到晓冬跟前,道:“庚叔可知道,罗大哥几时能回来?” 罗大哥,罗丛柏是大明寺济圆和尚的俗家弟子。 因邵老爷子和济圆和尚交好,遂,罗丛柏和邵大小姐也算是自幼相识,颇有些青梅竹马的意思。 “庚叔没说罗大哥几时能回来。”晓冬想起今儿在街面上听来的消息,眼眸一转,“对了,师姐,你说罗大哥会不会也去沪上了?” “嗯?你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索性认真地看向,一脸我有证据的晓冬。 晓冬见师姐看过来,忙坐正了身体,压着声音道:“一早我出去,就听卖报的报童喊什么,沪上各界爱心人士纷纷解囊,以资抗挣,等等。” “你帮我买了今日早报了吗?”听的这话,邵韵诗忙看向晓冬的手上。 晓冬听了脸一红,讪笑道:“我急着听消息,将这事忘了。” “你……” 眼见着师姐要训,晓冬忙道:“唉,也不能说忘了,今早买报纸的人忒多,我就迟了一会,那报纸就卖完了。”
邵韵诗听的这话,很是无奈地瞪了晓冬一眼,早知道就叫喜妹出去买了。 前世,她就时常随着父亲爷爷哥哥们看朝廷的邸报,也常听长辈们给她分析朝政大势。 到了这世,比之以往更加便捷,不仅官府才有邸报,街面上随处就有报童卖报。 看报已经成了她每日必做的事,今儿没有,还真有些不习惯。 晓冬知道,自己今儿算是办砸了事,忙讨好地道:“要不然,我去印书馆看一看,说不定还有打板的底稿在。” 邵韵诗摇头,“不必了,这些日子的报纸,大多内容差不多,也没什么新闻。” 这?晓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师姐不是一直收集报纸吗,若是断了一天,怕是不好吧?” 邵韵诗每日看报,都将有用的信息留下,以便分析如今的态势。 还别说,不论是邵家还是苏州老姑姑闫家,甚至青岛的外祖陆家,都因为她这个好习惯,避开过几次祸事。 邵韵诗瞧着晓冬结巴的样,摆手,“如今沪上态势已成,打已然是势在必行了。” “这?”晓冬心头鼓跳,“师姐,要不还是买张报纸来吧,再不济,我去捡人家看过的。” 邵韵诗摇头,“不用了,这仗如何打,普通的报纸是不会刊出的。如此,缺一天报纸,也没什么不行的。” 听着师姐的分析,晓冬也就放下了,转脸道:“罗大哥前些时候,急订了那么多的外伤药,肯定就是送往沪上的。” 这丫头今儿还真是追根究底了。 邵韵诗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你罗大哥的事,你还是少问为妙。” 晓冬心虚,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在家同你说嘛。” “这也不行。”邵韵诗白了晓冬一眼,“你在外头,若是遇上你罗大哥,也不可贸然相认。” 晓冬时常随师姐,看报纸,读一些先进的书籍,对来去神秘的罗大哥到底在做什么,多少有些底。 “师姐放心,我省的。”想了想,她忙又压着声音道:“我今儿上街,还听人说什么,又有人被抓了。” 邵韵诗沉着脸,叹道:“外辱当前,这些人还只想着自己,这还有救吗?” 想起前世父兄抗清时遇到的各种掣肘,邵韵诗只觉得一口气堵的难受。 晓冬瞧着师姐难受,心里也是憋屈。 她时常接触最底层的平民们,更知生活的甘苦。 遂,她当即道:“如今,大家活的就够苦了,若是,万一叫那倭打了进来,那日子可怎生是好。” 可不是这话,邵韵诗想起前世扬城破,清兵的作恶,不觉胆寒。 虽说,那时候父亲早一步被调往了别处,可惨状还是透过人们的悲伤,传了过来。 想到此,邵韵诗眉心紧皱,一时心烦意乱,扬城离沪上并不远。 晓冬一时又想起庚叔的事,忙道:“对了,庚叔说,庚婶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想问师姐,可有时间去复诊?” 第2章 被欺 庚叔一家是在躲避战乱时,为济圆和尚所救。 如今,他儿子女儿都已长大,秘密参加了革命。 庚叔和庚婶则留在济圆和尚置办的宅子里,看门守户,以及,帮着罗丛柏处理些私事。 庚婶的身体是早年逃亡时落下的病根,亏的这些年生活安定,又有大明寺药堂的僧人出手,才叫她撑到了现在。 不过,随着年龄渐长,她的身体也越发不好起来,若是寻不到根治的法子,与寿数上有碍, 邵韵诗今儿烦恼的药方子,正是替庚婶琢磨的。 听的晓冬的话,邵韵诗叹道:“去肯定是要再去的,只是接下来的药方,我一时还拿不准。” 还有师姐办不到的事?师姐与医术药剂这一块的能耐,晓冬可是信服的。 听的这话,她急道:“那庚婶的病,可如何是好?” 邵韵诗见晓冬如此着急,不由的侧目,“你何时如此关心他人了?” 被师姐这么一说,晓冬有些羞臊地道:“庚婶子又不是旁人。” 晓冬父亲早逝,她随着母亲被族人欺压,养成了一副冷心冷肺的性情,这些年才好些。 故而,她见不得旁人待她的一分好。 邵韵诗没理会晓冬的嘟囔,复又捻起桌子上的药方,细查起来。 晓冬见师姐又看药方,不由的问道:“这是给庚婶子拟的药方?” 邵韵诗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有空还是做做针线的好,师傅给你定的绣样,你可一样都没弄好呢。” 晓冬的母亲,周琴是邵韵诗的针线师傅,另还兼着保镖。 她对唯一的女儿,也是看管极严,女红上,半分懒都不给她偷。 晓冬一听这话,生怕师姐直接安排自己去绣花,瑟缩了下。 邵韵诗瞄见她这老鼠样,冷嗤了声。 晓冬觑了眼师姐,咕噜转着眼睛,故意转开话头,“眼看着年根底下了,师姐,今年的义诊还办吗?” “你不是说罗大哥还没回来吗?”邵韵诗顺着她的意,皱眉道。 今儿,晓冬去庚叔那送东西,顺带去问问罗丛柏义诊的事。 毕竟,这事一直都是罗丛柏帮着张罗的,即使他自己没时间,也会给安排的好好的。 说起这事,晓冬摇头道:“庚叔也提这话了,他叫咱们先别急?” 邵韵诗皱眉道:“我们急什么,左右咱们这义诊,不过是给就近相熟的人,看看寻常毛病罢了,迟一天两天碍什么事。” 晓冬想想,还真是,师姐是个不喜露面的,家中也不可能叫她抛头露脸。 给人看诊,都是罗大哥带来的相熟之人。 说白了,这义诊就是给师姐练手的。 不过?晓冬皱眉道:“咱们富余的时间可不多。若是,罗大哥再迟些回来,师姐怕是就出不去了。” 邵韵诗失笑地摇头,“咱们整日待家里,时间富余得很。” 晓冬想着正院那些人,很是急躁,“今年罗大哥,怎么迟了这么多天还没回来,难道因为闹兵乱,被挡在了外头?” 邵韵诗多少知道点罗丛柏的事的。
听了晓冬的话,她也不多说,只小声吩咐着,“这事先别提,咱们先将义诊要用的药,准备起来,到时,再看罗大哥的安排。” 也只能如此了,晓冬点了点头。 正好,大丫头喜妹回来了,晓冬放下前事,去寻她了。 她这一掀帘子出去,就是一嗓子,“咦?喜妹,你怎么拿了这么多的绣布绣线回来?” 邵韵诗听的外头的咋呼声,眉头皱了皱,索性放下药方,出了炼药室。 外头俩人见她出来,忙起身。 邵韵诗摆了摆手,瞄着木榻上的一堆布和线,挑了挑眉,“怎么领了这么多回来?那些婆子几时这么大方了?” “嗤”晓冬冷眼,“她们这叫大方,怕是合着伙的欺负咱们呢。” 喜妹也是发愁,搓着有些冻僵的手,苦恼道:“我挑绣线的时候,库房妈妈硬给的。” “硬塞的?”邵韵诗不明所以。 喜妹觑了眼小姐,“说是老太太吩咐的,要小姐多做些荷包络子,过年用。” “这样——”邵韵诗蹙眉。 “呵,过年用,能用多少?”晓冬很是气恼,“再说了,谁院里没有几个针线婆子,做什么全推给师姐做。” 喜妹也很生气,“可不是这话,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 晓冬瞪了她一眼,“你就是个没骨气的,要我,直接甩她们一脸。” 喜妹已然有些后悔,气道:“那位妈妈说,这是老太太吩咐的,我能怎么办。” 晓冬一噎,无话可说。 邵韵诗冷笑了声,“老太太才不会管这些,怕是,某些人见不得我闲着。” “什么?小姐的意思,这些荷包络子是白姨娘吩咐的。”喜妹有些不敢置信,“这婆子怎么敢……” “怎么就不敢了,这白氏仗着生了哥儿,还是邵家唯一的哥儿,胆子早就练了出来。”晓冬见惯了家族间的内斗,不屑地嗤道。 喜妹皱眉,“难道,她们就不怕小姐去问老太太?” 晓冬见她居然如此天真,不由的发笑,“下头人多精怪,眼看着小少爷一日日大了,这个家日后还不是白氏母子的。这时候不巴着,还等以后?” “话是这话,可?”喜妹也不知如何说了。 晓冬不待见地瞄了眼喜妹,“再说了,师姐能为了几个荷包帕子,去质问老太太?” “可是……” “可什么可?喜妹你就是个没脑子的。”晓冬直接不客气地啐了句。 “你——” “好了,都别争了。”邵韵诗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被小姐喊,俩人还是有分寸的,到底住了嘴。 如今寒冬,窗外树影婆娑,尤显得冷。 邵韵诗推了杯茶,给冷的发抖的喜妹。 喜妹接了小姐的茶,活了过来,泄气道:“婆子们早前刚送来缎子,一身衣服可不容易做的,小姐哪还有时间,另外做活计?” 晓冬无语地看向喜妹,笑骂道:“你个笨蛋,她们敢私下派活,咱们还真就顺了她们的意?” “啊?”喜妹张大了嘴。 第3章 对策 小姐妹间的嬉笑怒骂,倒是抵了这寒冬里的冷,更是隔离了人性的恶。 小小的隔间,忽而热闹了几分。 邵韵诗心情颇好地扫了眼喜妹,伸手挑了挑榻上的布料,插言道:“这里头能用的还不少,看来,白姨娘要用荷包络子做人情了。” 知道是白姨娘要用,喜妹直接道:“不做,咱们累死累活的替她忙活,美的她。” 喜妹想起,早起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白姨娘那副嘴脸,恨不能啐到她脸上。 难得喜妹硬气,晓冬直接拍掌,“就该如此。” 邵韵诗挑了挑眉,冷然道:“你们说,如果白姨娘说,江南的苏绣很得北边那些夫人小姐们的青眼,老太太会不会立马催着我做?” 晓冬喜妹听了心头皆凉。 要知道,老太太心里大老爷最重,白氏但凡拿替大老爷走礼来说事,小姐这荷包络子还真推不掉。 不过,喜妹还是挣扎着,“那就派人出去买,何苦非得小姐亲自做?” “你呀!”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喜妹,也不多做解释,“行了,横竖我也不会动这些,这么多绣布绣线算咱们白得了,先收起来吧。” “啊,收起来,这,能行吗?”喜妹虽欢喜白氏不能得逞,可还是担心老太太怪罪。 晓冬倒是个机灵的,当即道:“对,收起来,大老爷再大,能却的过老太爷?” “老太爷能管这事?”喜妹不信道。 晓冬一撇嘴,“小姐不正给老太爷做过年衣裳嘛,其他事,且得靠后呢。” “可老太爷的衣服,不是只剩下收尾的暗绣了吗。”喜妹还是很担心。 “你个孬货,旁人又不知道,碍什么事。”晓冬已经懒得翻白眼了。 “啊?!” 晓冬瞪了眼一脸白痴样的喜妹,“再说了,库房那的妈妈也没说,这些荷包络子是大老爷要用的,能有什么事。” 晓冬说着话,便将师姐挑拣出来的绣线推一边,剩下的全部又塞回了包袱里。 师姐妹俩个配合的那叫一个合适。 喜妹见她们两个都不甚在意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她边帮忙,边拉了晓冬,瞄了眼走远些了的小姐,小声问道:“你出去送布匹的时候,可瞧见罗少爷了?” 邵韵诗外家是开纺织印染厂的,每年都会送不少的布料来。 她一人如何能用的完,便分送给亲朋好友们。 晓冬摇头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喜妹年长很多,今儿听了些闲话,一时心急,这才问起外男。 可有些话,她是不好和年岁小的晓冬说的。 知道自己急了,喜妹便支吾着岔了话,“这不是快年底了吗,要是再不义诊,怕是没时间了。” 原来是这个,晓冬没兴趣问了。 这两人说话虽小声,可奈何邵韵诗耳力不凡,自然是听了去。 她不由的瞄了眼心虚的喜妹,拦道:“行了,你们有空闲聊,还不如去做做针线。” 这话不轻不重,炸的喜妹一跳。 这样的喜妹,连晓冬都觉出她的可疑来。
眼见着晓冬要发难,邵韵诗忙支使道:“老太太衣裳不用咱们做,可也不能啥也不送。晓冬,你赶紧去咱们的小库房,选个抹额的底料来。” “啊,为什么是我?”晓冬怕小姐又记起绣花的事,被点了名,也不敢违拗,嘟囔着走了。 喜妹一见晓冬走了,也想偷溜。 邵韵诗只一眼,就吓的她住了脚。 喜妹站在一旁,邵韵诗也不急着说话,只拿了丝线编着股。 被小姐如此冷待,喜妹有些站不住了,期期艾艾地道:“小,小姐,我错了。” “哦,你哪错了?”邵韵诗不动声色地道。 见小姐总算是理自己了,喜妹暗暗松了口气,偷瞄着小姐,道:“我,我不该提罗少爷,可,可小姐……” “行了,知道错就行。”邵韵诗实在不想听到,喜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忙拦了。 见小姐有些不耐烦,喜妹咽下了要劝的话,苦着脸,老实道:“小姐,我帮你弄丝线吧。” 见她不再提旧事,邵韵诗松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也有倾述的欲望,只是碍着身份,不能吐露半分,更不愿自己的丫头跟着着急发慌罢了。 主仆俩个都有心事,两人只下意识地挑拣着线头,并不交流,一时屋里沉闷压抑。 亏的,晓冬去的急回的快,不然,就这样的气氛,还真叫人难耐。 她回来了,自然絮絮叨叨地抱怨上了冷暖。 瞧着她搓手顿脚的傻样,邵韵诗和喜妹都蓦然地出了口气。 喜妹忙着给晓冬拿手捂,邵韵诗也拎着茶壶倒了杯热茶给她。 两人如此热情,弄的晓冬惊诧不已。 好在,刚才她算是心虚逃走的,也不敢问为什么,还偷偷松了口气。 三人都默契地略过了些微的不正常,合着晓冬拿来的布料说了起来。 屋内,复又热闹了几分。 冬日,邵韵诗住的槐园,已然是落叶阵阵了,冷且萧条。 后院因为少人打理,到了半下午,地上早铺了一层的树叶。 喜妹和晓冬就俩个跟着小姐,所以,她们俩是打理不过来的。 索性,邵韵诗就让她们扫出了走人的道,其他的放着不管了。 屋里仨人忙忙乎乎地做针线,时间忽地就到了快用膳的时候了。 槐园管着小厨房的百二娘,拎着小姐的吃食,一脸兴奋地往后院,小姐的绣楼走去。 百二娘身后还跟着个半大的孩子。 小丫头金铃是百二娘早年捡的,帮着槐园里的人,打杂跑腿。 笼在暮色中的槐园,有着别样的荒凉。 冷风一过,沙沙作响的树叶更给这氛围添了几分凄晃。 小金铃耳朵冻的通红,大概是跑的有些快,小脸有些发白。 百二娘有些心急送膳食,一时没留神女儿。 金铃人小鬼大,只见她偷瞄了眼百二娘,,小嘴一动,“姆妈,小姐会不会很伤心?” 她这话突兀中带着点试探。 百二娘没责怪孩子,只有些诧异地看向小丫头。 第4章 现状 午后的槐园,空旷且冷。 一阵风过,小金铃瑟缩了下。 百二娘见孩子不适,顾不得疑惑,忙心疼地放慢了些脚步,“再过一会就到了,咱慢点。” 小金铃喘了口气,固执地看向姆妈,“大家都对小姐不好,小姐该不高兴的。” 百二娘见她小小的人,操心的倒不少,无奈道:“小姐应该会伤心吧?毕竟对她冷淡的人,是她亲祖母亲父亲。” 得到这肯定的答案,小金铃嘟起了嘴。 见女儿不开心,百二娘无奈地撸了撸孩子的头,“好在老太爷待小姐好,这就很好了,你别拉着个脸。” “我想小姐开心,也想小姐一直留这。”小金铃苦着脸道。 开心?留下?百二娘看了眼女儿,无声一叹,“这个家,小姐是不会留念的吧?” 听的这话,金铃有些失落。 百二娘点了点女儿,“行了,别做这幅样子,没得叫小姐烦。” 小金铃听话地缓和了脸色,气愤地道:“都是那个白姨娘,若不是她,我们大夫人也不会和离,……” “丫头!”百二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被姆妈这么一喊,小金铃吓了一跳,有些怕怕地往百二娘身边靠了靠。 见女儿靠向自己,百二娘无声叹息,“现在知道怕了?日后还乱说话吗?” 小金铃摇了摇头,“大夫人若是还在家,小姐就不会没姆妈罩着了。” 百二娘听着她的孩子话,也不忍心责备女儿了,瞧着她鼻头红红的,心疼道:“叫你别跟来,天这么冷,回头病了怎么办?” 说完,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捂向女儿的小手。 小金铃吸了吸鼻子,回捏了下姆妈的手,乖巧地摇头,“不冷,姆妈,我的手是暖和的。” 百二娘见女儿小手确实暖和,这才松了口气,教训道:“金铃,下次主家的话,可不能再说了,知道吧?” 金铃有些吓住了,“不说了,二小姐好凶,还有那个跟来的表少爷也不好,看人都是斜着眼的。” “你这小鬼头,知道的还不少。”百二娘笑骂了声,“行了,前头就到了,你可给我老实些。” 听的姆妈交代,小金铃一下子嗅到了浓郁的腊梅香,知道这是到了小姐院子了,忙乖巧应了声。 这不,两人刚跨进院子,就瞧见了站在廊子里的喜妹。 小金铃和百二娘忙问她好。 喜妹一瞧见娓娓而来的一大一小,人就快步接了过来。 回了两人声‘好’,她就笑了道:“二娘,你总算是来了。” 百二娘一见喜妹居然接出来了,暗道自己迟了,忙快走几步,道:“怪冷的,你怎么出来了,是小姐饿了吧?” 喜妹掏了把瓜子,递给一旁的金铃,回道:“没有,是我看着时间不早,这才出来的,走吧。” 说完,她拉上金铃,掀了帘子,带着百二娘,往里走去。 进了屋,百二娘探了下头,左右打量了下,没见着人,“小姐还在大书房?” 邵韵诗有两间书房,一间外书房是大书房,来客,或是下头人回事用的。
另一间是位于西侧间的小书房,平时懒怠动,她就在那里。 她的炼药间,因为隐蔽和存储药材的关系,则建在后面的抱厦间,等闲人是不知道的。 邵韵诗窝在小书房的暖榻上,听见动静,冲着外间招呼了声,“二娘来了。” 听的叫声,百二娘忙拎着东西,往小书房走去,“哎,是我,小姐可休息好了?” 邵韵诗待人惯常和气,含笑道:“休息好了,这大冷的天,叫你受累了。” 说着话,她还冲一同进来的小金铃招手。 小金铃对难得回来的大小姐,喜欢的很。 见小姐招手,她先规矩地随着她妈行了礼,这才顺从地往暖榻走来。 她这样,欢喜的邵韵诗直乐,喜妹也跟着夸。 被喜欢被夸奖,小金铃心里美滋滋地带着傻笑,偎靠着暖榻。 百二娘也满脸放光,手上摆碗盘的动作都利落了几分。 喜妹也上手帮忙。 百二娘的厨艺虽比不上苏州闫老姑奶奶家的丁婶,可也对邵韵诗的胃口,特别是她做的果子粥。 今儿一见这粥,喜妹就先欢喜了,“瞧着这粥熬的越发地道了。” 百二娘忙道:“果子和米都是上好的,看好了火候,这粥就差不了。” 邵韵诗端了喜妹呈上来的粥,嗅着果子香,道:“这雪梨保存的不错,熬出的粥肯定甜而不腻。” “小姐喜欢就好,赶紧尝一尝,若是好,下次我再做。”百二娘殷殷地瞧着邵韵诗。 食不言寝不语,这在邵家是规矩,在邵韵诗这就更不会越过了。 邵韵诗捧着碗盏,细细品味了起来。 还真不错,饶是她嘴刁,也说不出不好来。 美美地吃了个下午茶,邵韵诗心情越发美好了几分,“味道还是一样的好,还有多的没?” 百二娘还当小姐没饱,忙道:“我盛了一瓮来,小姐还要吃吗?” 邵韵诗摇头,“我饱了,你们喝一些。天干的很,雪梨粥润肺止咳呢。” 百二娘可不敢在小姐这吃,忙道:“我回头再吃,谢谢小姐了。” “小金铃呢?”邵韵诗让喜妹自己吃着,便问小金铃。 小金铃懂规矩地摇头,“我不饿,回头同姆妈阿爸哥哥一道吃。” 这孩子真乖,邵韵诗怜惜地揉了揉她的短发。 喜妹吃的很快。 百二娘见她吃完了,忙接过她的碗勺,收拾起来。 喜妹忙着给小姐弄温水热帕子,也没同百二娘客气。 邵韵诗用了热帕子,舒服的很,对收拾桌子的百二娘,谢道:“今儿风大又冷,劳二娘跑腿了。” 听的小姐如此客气,百二娘连连摆手,“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邵韵诗今儿穿了件,家常的窄袖粉色丝棉袄。 人往那一坐,瞧着爽利又俏皮,说话行动间,不失优雅。 她见二娘惶恐的样子,失笑道:“这里头还有小金铃的事呢,我就该谢谢你们用心。” 小金铃听到说自己的名字,莫名地抬起头来,翻绳都忘了。 第5章 惊吓 小小的孩子,屋里一闷,小脸泛红,眼神懵懂。 喜妹发笑地轻拽了小金铃一把,“傻了,小丫头,小姐这是谢你来陪我们玩呢。” 小金铃听了,眼眸一亮,笑着说道:“那我回头天天来。” “好”邵韵诗欢声应道。 百二娘瞧着小姐这么待女儿,也是高兴。 不过,她瞄到小姐矮榻上的本子、笔,知道,年下小姐这里很忙,便摇头道:“小姐这儿事多,她个小丫头哪里能天天来烦。” 小金铃听了这话,沮丧地低垂了脑袋。 喜妹嗔怪地看了眼百二娘,“小金铃可乖了,天天来玩,没事的。” 小金铃听了,看了眼一旁的姆妈。 百二娘发笑地给了女儿一眼,拉了她,道:“好,回头让你来陪小姐。” 这下,小金铃开心了。 “你呀!”喜妹点了点小金铃的脑袋。 百二娘见没什么事了,便道:“小姐,我这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让晓冬或是喜妹,去交代声。” 邵韵诗点点头。 小金铃是个小机灵鬼坏,心里有事,被她娘拉着,有些不想走。 百二娘说完话,见拉不动女儿,奇怪地看了过来,“赶紧的,走了。” 小金铃迟疑地摇了摇头。 百二娘见女儿今儿反常的很,脸上就有些急了。 喜妹是个守规矩的,见了,也有些疑惑。 邵韵诗瞧出孩子的意思,对有些尴尬的百二娘道:“二娘有事就去忙吧,让小金铃留下好了。” 百二娘如何肯,“她闹人的很,今儿先同我回去,教教规矩,明儿再来陪小姐。” 邵韵诗笑看了眼小金铃,“我这刚醒过神来,也没其他事好做,正好让她留下,陪我说说话。” 小姐开口留人,喜妹便跟着劝了劝百二娘。 百二娘见此,只得无奈地给了女儿一个老实些的眼神,便提着篮子走了。 临走,喜妹又塞了几个佛手,给她带回去,香屋子。 百二娘担心女儿,拎着盒子,走的是胆战心惊。 暮日余晖下的槐园,树影婆娑间,荒凉的有些渗人。 百二娘心里有事,步子有些凌乱。 人乱中注定是要出事的。 这不,一个浅坡没走好,她人就出溜了下去。 亏的这边药材树木多,百二娘一伸手,拽住了把滴水观音的叶子,人才稳住。 “嘶”百二娘放下手中的拎盒,抬了抬脚。 好在,扭的不重,缓了会,她再不敢分心,小心地往回走。 待她转过内院影壁的时候,她刚才摔倒的地方,转出个人来。 此人,一身幽蓝,顶上扣着同色系的礼帽。 无人能见的脸上,阴森刻毒。 只见他毫无感情地扫了眼槐园,便转身隐入了花木中。 此事,如风过无痕。 百二娘不知道自己与危险擦肩而过。 到了家,发现家中无人,嘀咕了几句,便自顾忙着了。 内院,邵韵诗处,谁也不知道,槐园内院,曾经来过一个危险的人物。
小起座间内,暖炉热热地烧着,大家神情舒缓又开心。 小金铃没了姆妈在跟前拘着,活泼多了。 邵韵诗瞧着小孩子喜兴,也不急着看账本了。 喜妹见她将账本随意地搁一旁,笑笑,上前收拢了些。 邵韵诗推了些糕饼干果,到小金铃跟前,“金铃,你是不是有话说?” 她知道这孩子是个听话守规矩的,今儿反常,肯定有事,便直接问了。 “嗯”小金铃见问,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 “呀,你还真有事。”喜妹发笑道。 小金铃可不含糊,站直了道:“小姐前儿交代说,让我这段日子机灵点,我就偷偷溜到了正院……” “你个胆大的丫头,居然敢一个人溜去正院。”喜妹被她唬的,账本都差点甩出去。 邵韵诗也不赞同地蹙起了眉头。 喜妹缓了缓神,教训道:“这要是叫白姨娘那边的人瞧见了,可有你的好。” 小金铃到底还是个孩子,听了,抖了抖,有些吓住了。 邵韵诗见她害怕,忙拦了喜妹,“做什么吓唬她。” 喜妹叹气,“小姐,这丫头胆子太大了。” “你说的对。”邵韵诗看了眼喜妹,便对小丫头,柔声道:“金铃,你日后还是老实呆在槐园的好,没得给你姆妈招祸。” “可不就是这话,这眼看着快过年了,咱们且消停些的好。”喜妹赞同道。 小金铃大概小,有些莫名地看着两人。 邵韵诗见她这样,心上一软,“我当初叫你机灵点,可不是让你去做什么,而是叫你避着点正院。” “可不是这话。”喜妹有些不赞成地瞥了眼小金铃,“这几年,那边越发的张狂了,若是叫白姨娘瞧见了小金铃,还当小姐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金铃脑子灵光,这会子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她知道,自己错会了小姐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小小的人儿,小脸涨红涨红的。 邵韵诗见孩子明白,还不犟嘴,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也是正常,别不好意思了,咱们不怪你。” 被小姐一安慰,小金铃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好在,喜妹已然搂了她,直说不怪她,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小金铃躲在喜妹怀里,被安抚了会,便小小声地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鲁莽了。” 邵韵诗见她这样,放心地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小金铃出啥事,她倒是好开销,百家就不一定能安稳了。 百二娘一家四口既是下人,又全在槐园守院子,主家要是寻他们麻烦,那就是一找一个准。 且,随着年纪渐长,她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是陪着苏州的老姑奶奶过。 百家出个什么事,她算是鞭长莫及的。 在一层,因她时常不在槐园,百二娘家除开应得的月薪,旁的外快一概没有。 为了补贴百家,好叫她们安心待在槐园,她便将槐园细细的规划了番。 园子里,栽种了一年四季都能有出息的各种果树花木,甚至草药,叫百家自家打理收成。 第6章 丑事 百家因着邵韵诗的善心,多出了不少的收入,叫旁人怎么能不眼红。 贫苦人家尚且因为丁点银钱计较,更别说大家宅院里的人心诡诈了。 遂,平时邵家下仆们就总有人想着寻百家的茬。 亏得百二娘会做人,时常拿点好处给旁人。 不然,没主子在家护着,他们一家难混。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家不老实窝着,憋着,那就找死了。 这些道理,别说百家大人们知道,就小金铃人虽小,耳濡目染间也懂了。 邵韵诗主仆夹缝中生存,看多了人性的恶,如何不担心孩子。 喜妹比之小姐,更担心小金铃的举动。 毕竟,她是下人出身,知道作为下人的艰辛。 且,她也担心,百家作为小姐身边的人,带累了小姐。 孩子不犟着,还老实认错,喜妹心里着实安心了几分。 邵韵诗和喜妹怜惜孩子,瞧着孩子懂事,很是温和地安抚了她半天。 小金铃也确实被安抚到了。 吃了些果子,喝了几口茶,小金铃缓了过来。 只见她,小大人似得抿了抿嘴,认真地看着小姐,道:“小姐,我知道自己错了,平时,姆妈也同我说些人和人之间的事,我晓得小姐和喜妹姐姐的担心。” 小孩子水淋淋的眼里透着真挚。 喜妹爱怜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赞道:“你姆妈是个好的,你日后多听她的话。” 邵韵诗也柔和地点头。 小金铃见此,迟疑了下,复又坚定地道:“小姐,喜妹姐姐,其实,我去正院是真有事。” 小孩子干净的眼神,认真的语气,倒是叫邵韵诗和喜妹听住了,两人莫名地对视了眼。 依着矮榻,邵韵诗点了点桌面,神色莫名。 喜妹觑了眼小姐,将收拾干净的金铃抱上暖榻,小心问道:“金铃,你去正院可有碰见什么人?” 小金铃知道喜妹姐姐担心什么,忙摇头道:“没有,我个子小,沿着假山房檐过去的,没人留意。” 小金铃今年七岁,也许是小时候吃了苦,个头不高,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如今,她鬼机灵地一番话,叫大家一想,还真有些应景,叫人忍俊不禁。 邵韵诗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喜妹直接点了点小金铃的额头,嗔道:“你呀,房檐下有冰凌,下午日头大,这冰凌若是掉下来,可有你苦头吃的。” 小金铃吐了吐舌头,机灵道:“我小心着呢,没走在冰凌下。” “那地方,道滑,摔了,可是要断腿断脚的。”邵韵诗唬道。 这话还真吓住了孩子,小金铃后怕地白了脸,她可不要做瘸子。 喜妹性子急,没留神孩子的神色,只催金铃道:“小鬼灵精,说吧,你在正院瞧见什么了?让你记到现在。” 小金铃大概是当时没瞧见什么好的,被催,人有些木,脸上也慢慢沁出了红,神色间又现了迟疑。 这就有些奇怪了。 邵韵诗拦住心急的喜妹,温和地看着孩子,“别怕,不好说就不说。” “小姐!”喜妹急道。
邵韵诗给了她一眼,“她就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你别吓着她。” 小金铃见她们俩争执,一急,话就出口了,“那日,我,我瞧见有个男的,搂着白姨娘,……” “什么!”“喝” 一声重,一声轻,主仆俩个齐齐吸了口气。 这两声,叫小金铃吓的住了口。 邵韵诗见金铃有些怕怕的样子,平复了下心情。 喜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大,忙搂着小金铃,安抚了声。 小金铃缓了过来,怕她们不信,又肯定道:“我那天真看见了。” “还真是!”喜妹下意识地又喊了起来。 邵韵诗瞪了眼咋呼的喜妹,压着声线道:“你小声些,这会子,晓冬不在家,得防着有人偷听。” 晓冬会些拳脚功夫,她娘周师傅不在,她就是这槐园的内护卫。 喜妹也知道,这里不比在苏州姑奶奶家里安稳,忙忙地点头称是。 小金铃忙也捂住了嘴。 她这样,邵韵诗瞧在眼里,松了口气,没被吓着就好。 喜妹也缓了过来,发笑地撸了把孩子的软发。 见大家都镇定了几分,邵韵诗和暖地浅声问道:“小金铃,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金铃皱着眉,摇头,“不认识,但肯定不是我们家的人。” “咦,这什么话,难道是白氏从北平带过来的人?”喜妹皱眉道。 白姨娘常年随邵家大爷在北平生活,只过年才回来。 如今,外头不平静,白姨娘一行大概也寻了护卫,这人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想到这,邵韵诗笃定道:“这么来说,肯定是护送白氏一行回来的人了。” 邵韵诗猜测,私会白姨娘的人是北平跟来的护卫,喜妹还没怎么着,小金铃已经机灵地猛点头了,“肯定是这样,小姐说的没错。” 喜妹有些吃惊地瞧着小丫头点头,疑惑道:“那些人不是早就走了吗。” 邵韵诗斜了眼喜妹,“你傻呀。” 喜妹讪笑了声,她可不是说了傻话,‘走了,难道就不可以偷偷留下?’ 邵韵诗见她明白,便对金铃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我躲的地方隐蔽,白姨娘他们坐的地方也隐蔽。”金铃睁着大眼睛,肯定地看着小姐。 邵韵诗放心了些,还是摇头道:“我是说,这事你还告诉了谁?” 金铃聪明,立马会意,忙摆手,“我连姆妈都没说。” “噢,为什么?”邵韵诗有些奇怪地看向金铃。 被小姐这么看着,金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道:“姆妈什么话都同阿爸说,这话好丑,阿爸听了肯定要生气。”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 喜妹赞许地看着小金铃,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这话,小金铃不懂了,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喜妹。 喜妹好笑地遮了把孩子的眼睛,“你看着我做什么,不明白就听着。” 小金铃拉着喜妹的手,乖乖地‘嗯’了声。 第7章 犯难 大户人家最忌惮家中出了丑事,那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 家中姨娘私会男人,虽是个搬倒她的好机会,可也是全家女眷翻车的大事。 邵韵诗脑子转了会,便对金铃道:“这事你日后谁也别提,也别去正院了。” 小金铃听话地点头。 邵韵诗担心小金铃的安全,还是又解释道:“正院那边,白姨娘回来了,规矩多的很。” 邵家是旧式大家庭,本就规矩大。 白氏不管有没有出轨,被小金铃看到那幕,也足够掀起大波澜。 所以,一切都得慎重,不能因着打鼠碎了玉瓶。 小金铃听话,“我日后不去那边了。” 喜妹也知道小姐的顾忌,可她对白氏那摆派头耍规矩的虚伪样,半点看不上。 “白氏那就是个假模假式。”喜妹到底还是嘀咕了句。 邵韵诗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便看着金铃,交代道:“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这事对任何人都不能再提了。” 小金铃不明白小姐的深意,只老实点头,“我知道,回头一个也不说。” 喜妹被小姐瞪过,也小心上了,跟着拉了小丫头,交代,“也别再去正院了。” “嗯,嗯。”小金铃被拉的,只管连连点头。 见她真记下了,邵韵诗便安抚了孩子几句,又让她去一旁认字写字了。 这事,小金铃喜欢。 只要小姐回来,都会教她读书学字,有时候,她还能看看画本,可好玩了。 孩子有了喜欢的事,一下子就乖巧安定下来。 邵韵诗见此,便压着声线,对喜妹吩咐道:“这事,你也先别声张,咱们得细细筹划。”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在本家犯事。”喜妹咬牙切齿间,还隐隐带着点兴奋。 邵韵诗上辈子,早就看透了内宅这点事,虽气,倒也稳得住。 她瞧着喜妹的神色,眼含警告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这事背后肯定另有文章。” “那又如何?出轨肯定是真的。”喜妹不以为然道。 邵韵诗颇有深意地道:“不管真假,这事出在邵家大宅,就值得深思。” 喜妹听了这话,不犟了,疑惑地看了过来。 邵韵诗樱唇一扯,“要知道,白氏并不傻。” 这话,叫喜妹一惊,心头转了几圈,到底收敛了几分散漫态度,“小姐说的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这就对了,邵韵诗满意她开始动脑子了。 喜妹话开了头,便越说越顺了,“再说了,白氏也不能饥渴到,连回北平都来不及了。” 这话粗的,邵韵诗直接翻了个白眼。 亏的这儿没有长辈,若是老姑奶奶她们在,喜妹没得好。 可惜,喜妹犹不自知,仍旧絮叨着,“不,不对,她们难道是路上就勾搭上了的?不行,我得……” 喜妹是越分析,越坐不住。 邵韵诗见她越说越离谱,人还焦躁上了,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你得做什么?”邵韵诗呵斥道:“是去喜福堂,同索妈妈说?还是同藕香说?” 这俩个人,都是邵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很得用。
显然,喜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这怎么行,太显眼了。” 合着正反话都听不出来了,邵韵诗无奈道:“为什么?” 喜妹乍然听到白氏的隐私,心情激荡间,脑子都动歪了。 她已然分辨不出,小姐的话是正话,还是反话。 喜妹见小姐问‘为什么’,还奇怪了,“这不是,老太太正觉得,小姐不搭理白氏,有些不给小少爷做脸吗。” “所以,你这是觉得我在老太太那挂像了。”邵韵诗神色莫名道。 喜妹脸一红,“是,所以,我大刺刺地去说白氏的事,不是擎等着老太太厌烦嘛。” “你还知道这个。”邵韵诗笑了。 “当然了。”喜妹这话一出,就知道小姐是拎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道:“小姐,我想着悄悄给白氏宣扬宣扬,你看这样如何?” 邵韵诗白了眼有些激动的喜妹,“我劝你,还是省省这劲。” “省什么劲?是不是喜妹又嘴馋了?”随着话音一落,晓冬一个利落跳跃,翩然而至。 “呀!你个死丫头,居然去了这么久。”喜妹被她吓了一跳。 “这不,天还没黑吗。”晓冬不以为然道。 喜妹一听,立马抱怨,“你说你一早就回来打了个照面,还没坐热屁股,就又出去了。” “我不还帮小姐拿布料了吗。”晓冬有些理亏,语气好了不少。 喜妹瞪眼,“这也算个事,你这离了周师傅,真是玩野了。” 晓冬无话可说,眼珠子一转,也不理会蹦到跟前的喜妹,只追问刚才的话。 她这样,惹的喜妹又是一通抱怨。 邵韵诗头疼地看向俩人,拦道:“好了,喜妹别闹,晓冬回来的正好,我们大家一起合计合计这事。” 晓冬眉一挑,“还真有事。” 说完,她大刺刺地甩下包袱,直接坐到了锦凳上。 喜妹见此,眉心蹙了蹙,碍着小姐之前的话,到底没再惹晓冬。 邵韵诗憋着笑,指着晓冬,“你这模样,越发连小金铃都不如了。” 晓冬惯来风风火火,行动坐卧很没章法。为这,她娘杨师傅可没少教训。 不过,邵韵诗倒是不觉的如何。 今儿,说道晓冬,她也是取笑为主。 不过,喜妹听了小姐的话,却很高兴,“很是,小姐这回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 晓冬白了她一眼,“你这还拉扯上师姐了,亏你平日总说我呢,今儿,自打嘴巴子了吧。” 喜妹也是一时嘴快,讪笑了声。 她这样,惹的晓冬,哈哈乐了起来。 这笑声有些突兀,邵韵诗忙给了她一下,“别这么大声,小金铃在大书房写字呢。” “呀,她怎么还在这?”晓冬看了看外头,这天都快黑了。 邵韵诗抬眼看了下窗外,给喜妹使了个眼色。 喜妹也瞧着天黑了,再不用旁人催,凑到晓冬跟前,小声地巴拉巴拉热热闹闹地,将小金铃的话,又说了遍。 她这样惹得晓冬不自在地动了动。 第8章 不是问题 冬日的槐园,日暮时分,风里,叶片稀拉拉地响着,有些萧条。 喜妹的话配着这景,平添了几分渗人。 晓冬无心他故,只听得是目瞪口呆,显然是再没想到人能无耻大胆到这等地步。 喜妹的复述倒也没掺杂多少个人情绪,邵韵诗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晓冬瞄了眼师姐,知道喜妹这话不假,脸上有些阴沉。 喜妹激愤热烈的一番话完,见晓冬不应和,很是失望,“你怎么听了这么气人的事,一点表示也没有?” “要什么表示?有些人不管早晚,是注定要出丑事的。”晓冬冷嗤了声,已然淡定了下来。 “啊?”喜妹莫名其妙地看向晓冬,“难道你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晓冬木着脸摇头。 “你不知道啊。”喜妹失落道。 晓冬白了眼喜妹,“白氏那人的人品,本身就靠不住。” “倒也是。”喜妹认同。 “其实,光凭小金铃所看见的,并不能说明什么。”晓冬冷静地分析道。 晓冬这话,算是给喜妹狠狠地浇了盆冷水。 “还能这样?!”喜妹不接受。 邵韵诗倒是点了点头,“也许就是这样。” 这话就更泄气了。 一时屋里静静的,唯有暗香盈动。 喜妹到底不想放过这次的机会,缓了会,挣扎着道:“难道就不能做些文章?这可是扳倒白氏的一个大好机会。” 晓冬其实也觉得机会难得,也正好。 邵韵诗瞧着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叹。 “师姐”晓冬有些担心地看向她。 邵韵诗稳了稳心绪,目光暗沉地盯着博古架上的青瓷,淡淡地道:“其实,与我们来说,白氏绝对不是问题,……” “嗯?”喜妹想的少些,有些诧异地看向小姐。 晓冬则聪慧多了,当即一脸恍然地道:“师姐说的不错,白氏确实不是什么威胁。” 这话更叫人糊涂了,喜妹急了,“这是什么话,晓冬你给我说清楚呀。” 晓冬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师姐的婚事这一年年的拖着,眼看都十六了,再这么下去,谁都得着急。” “呸!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这话可不敢乱说。”喜妹见她驴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当即不喜。 邵韵诗没想到,晓冬话说的这么直白,弄的她很是羞臊,碍着这话不好接,只能沉默。 晓冬比喜妹小些,对男女之事不甚明白,被呵斥,也不恼,“我难道说的不对?” 喜妹撇嘴,“对什么对,咱们小姐可有老姑奶奶在呢,哪里轮得到旁人操心。” 她如今最怕提小姐的婚事,毕竟,小姐的心思是那么的不可能。 晓冬可不懂喜妹的纠结,噘嘴道:“我哪里说错了,有邵老太太在,师姐的婚事,老姑奶奶也是不能硬做主的,更别说白氏了。” “晓冬!”邵韵诗见她一而再地提,有些羞恼。 被喝,晓冬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喜妹却陷入了沉思,‘是呀!谁说不是呢?’ 屋内,仨人,各自心肠,个个闭口不言了。
一时,只余邵韵诗翻书的沙沙声。 晓冬耐不住这沉闷,缓了会,便推了把低垂着脑袋的喜妹,“行了,别想了。” 喜妹被推醒,叹了口气,“白氏确实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老太太的态度。” 见喜妹明白过来,晓冬偷瞄了眼师姐,见她没做声,这才感叹了声,“你这,到底还没笨到底。” 喜妹听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就你聪明,可你别忘了,白氏后头还有个大老爷,他的话也是有用的。” 大老爷是邵韵诗的亲父,一般情况下,确实能左右亲女的婚事。 这话,晓冬不知如何接了。 邵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 子女的婚事,自然是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晓冬担心,邵大老爷仗着亲父的身份,操控邵韵诗的婚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万事也有例外的。 邵韵诗听了晓冬的话,脸上那抹羞红已然淡去,悠悠地接了句,“大老爷后头还有老太爷呢。” 邵家,老太爷定的规矩,老爷们不管内宅事。 若是大老爷管了,老太爷肯定要插手的。 晓冬一拍巴掌,“可不是这话,老太爷才是咱们家的权威,有他老人家在,且不用怕。” 喜妹不看好,“先不说别的,这白氏总是这么磋磨人,也是很烦的。” 晓冬摇头,“反正,白氏不用我们直接对付,没得污了师姐的身份。” 白氏的事太过龌蹉,确实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孩子管。 邵韵诗也不愿再提这些龌蹉事,直接挥手说累了,让俩丫头出去陪小金铃玩。 晓冬和喜妹对视了眼,知道今儿这事不好再说,便老实听话地出去了。 外头天色,已然彻底地暗沉了下来。 邵韵诗见俩丫头出去了,才揉了揉额角,无奈一叹。 槐园这边,气氛低迷。 正院,邵大老爷住处,可热闹的很。 “妈,我明儿要去大百货买化妆品。”邵家二小姐,邵秀雪试着指甲油,说着。 “我也要涂,给我。”小少爷邵棣元霸道地抢了过来。 邵秀雪赶紧将指甲油拿走,“妈,你赶紧管管小弟。” 邵棣元没抢到东西,很生气地摔了桌上的玩具。 白氏正忙着打包,听的俩孩子吵嚷声,头疼地吩咐丫头们,“你们都是死人呀,赶紧抱小少爷出去玩。” 丫头们吓的连忙去哄。 邵棣元没抢到东西,如何肯出去。 邵秀雪见弟弟闹腾,吓得忙乎乎地藏指甲油。 一或儿,屋内闹哄哄的,不得清净。 白氏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事,替姐弟俩调停了起来。 正说着,白氏的大丫头柚叶匆匆走来,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白氏手一顿,冲着儿女,温言道:“别争了,明儿妈带你们出门去,要吃什么买什么,都随你们。” “不要”“好”姐弟俩个,一个乐意,一个反对。 反对的邵棣元是家中独子,什么没吃过,才不眼馋。 只见,他小手一指,“我就要这个。” 第9章 密信 邵棣元邵家独一枝的宝贝大孙子,在家那是想什么有什么,哪里有谁违逆了去。 此时得不到东西,眼里已然有了怒。 邵秀雪见弟弟大有闹一场的架势,忙将指甲油藏背后去了。 白氏有正事,心急道:“秀雪,你就给弟弟好了,回头妈再给你买。” “再买!”邵秀雪翻了个白眼,“你舍得吗,这可是进口的,还是我央求舅舅好久,他才买给的。” 白氏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下,“明儿你就知道我舍得不舍得了,快点,给你弟弟。” 邵棣元带着得意地看着阿妈和姐姐拉扯,大有不给就哭的架势。 在老宅,邵秀雪到底不敢惹小弟哭闹,从背后拿出来,心疼道:“你明儿可一定要给我买,不然,我下次再不信你了。” 白氏直接从她手中拿了,递给儿子,“去外间玩吧。” 得了东西,邵棣元笑了,还冲着姐姐哼了声,便任由丫头抱着自己去了外间。 “妈,你看小弟。”邵秀雪瞧着小弟得意的样子,心头滴血,“你可一定要给我重买。” 白氏没好气地给了女儿一眼,便随手给了她一支碎钻发卡,“这个给你。行了,你去房间收拾收拾,一会该用晚饭了。” 邵秀雪接了发卡,并不见十分高兴,嘟着嘴道:“你那不是有支镶粉钻的金钗,怎么不给我,小气。” 白氏挥手,“你小孩子家家的,带什么金钗,去,回你自己个屋里去。” 邵秀雪得了东西,也是高兴的,便听话起身,“你明儿可别忘了带我去买东西。” 白氏心急的很,连连挥手,“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我这一堆事呢。” 邵秀雪看看桌上榻上摆的一溜的包袱,再不敢多话,连忙走人了,她可不想帮着整理。 女儿一走,白氏连忙让柚叶将信拿出来,“谁送来了?” 柚叶白着脸道:“没看见。” “那你怎么得来的?”白氏诧异。 “外头天黑,瞧不清,我就感到一阵风过,手上就多了个东西。”柚叶说到这,还有些胆寒。 白氏看着信封上她亲启的字样,暗道,亏的柚叶识得,不然叫旁人看去,那就糟糕了。 拍了拍胸口,白氏挥手让柚叶去一旁守着。 柚叶迟疑地看了眼夫人,这才退到门口守着。 白氏此时可没心情管丫头的想法,只觉得手中这封信,膈的她手疼。 该来的终归要来,白氏深吸了口气,将信瓤倒出。 信纸上,只简单的一行字。 ——速查槐园。 看着这几个字,白氏心头沉甸甸的。 闷坐了会,白氏喊了声丫头。 柚叶听喊,忙走了进来。 “柚叶,大丫头那可有什么动静?”白氏垂着眼,问道。 啊?柚叶不明所以,“啥动静?” 白氏不耐烦地道:“你这几日,可去槐园那边走动过?” 柚叶暗自撇嘴,“晓冬和喜妹那俩丫头,见我就像见鬼似得,老远就绕过去了。” “那你不会从别处着手。”白氏眼神一厉。 柚叶有些怕看白氏那阴狠的厉目,忙道:“百二娘那边也不成,这老东西滑溜的很,倒是桃花好似和百山子有些首尾。”
“桃花?”白氏蹙眉。 “桃花的舅妈是咱们正院的妈妈,就是洒扫上的车妈妈。”柚叶眼眸微闪。 只听了这一句,白氏便露了喜色,“那你赶紧和车妈妈套套近乎。” 柚叶有些不愿意,毕竟,一个粗使的妈妈,哪里值得她去结交。 白氏大概明白柚叶的心思,沉着脸道:“咱们得尽快在槐园安插眼线。” 白氏的事,作为她贴身大丫头的柚叶是知道的。 遂,她心头一凛,“钱爷那边有眉目了?” “住嘴!”白氏被她的话弄的心头狂跳,“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柚叶忙讨饶,“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白氏吊梢眉一立,满目含霜。 柚叶吓的跪了下来。 见此,白氏总算是舒服了些。 其实,她这样,也是心虚。毕竟,钱爷与她的关系,总是不能叫人知道的。 暮色渐重,屋外丫头们走动的声响忙乱了起来。 白氏知道快开晚饭了。 她瞄了眼下跪的柚叶,眼眸深了几许。 怕丫头离了心,白氏缓了缓,虚咳了两声,语气平和道:“起来吧,日后,你说话注意点就好。总归,我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打一棒给个甜枣,她使得很是顺溜。 柚叶听了,心头确实高兴了起来,觑了眼夫人,见她脸色和缓,便小心地爬了起来。 “夫人,我这就去和车妈妈说说话。”柚叶乖觉道。 白氏看了眼外头,“今儿就先别见了,明儿吧,你先去看看小姐和表少爷他们在做什么。” 柚叶不敢说不,忙点头出去了。 在白氏看不见的地方,柚叶嘘了口气,眉眼间带着点轻视和忐忑,自然也有着可能得好处的欣喜。 白氏并不知道自己的丫头,居然敢轻视她,此刻,她正捏着那张信纸,引火焚烧。 隐隐绰绰的火光中,这个冬日的邵家,明里暗里,都注定了将不再平静。 不明就里的槐园众人,照旧过着赶做年节绣活的日子。 这日,午休后。 邵韵诗不愿再做针线,便歪在榻上看闲书。 晓冬正无聊,央求师姐给自己说故事。 喜妹端了茶进来,颇有些神秘地道:“小姐,百二娘刚才说,乔老太太领着乔小姐,在廖司令家呢。” 邵韵诗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喜妹顿了顿,“乔家来了扬州,老太太该领着您去拜访了。” “又去廖家?”晓冬皱眉,“那家人个个眼界高,见了面,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好似旁人都低他们一等似的。” 喜妹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人家那可是司令府邸,家里的公子小姐们自然高傲些。” “你这——”晓冬不喜地翻了个白眼。 喜妹不理她,接茬道:“人家可没对咱们小姐眉高眼低的,你就别替不相干的人操心了。” 她这话,倒是叫邵韵诗抬眼瞄了下。 第10章 看不上 廖家扬州城首屈一指的人家,府上的公子小姐们高傲些是自然的。 其实,晓冬也不是想说廖家人如何。 她只是不忿,邵老夫人要领着师姐,去见乔老夫人罢了。 乔家那才是,真不将师姐看在眼里。 她只要想到,乔家老夫人既想定了师姐做孙儿媳妇,又觉得委屈了他家孙儿的那副不甘心的模样,就觉得肝疼肺疼。 如今,喜妹还来说这话。 她当即突口就道:“乔老夫人可不是个好的,师姐去了廖家,不用看廖家的脸色,难道就该受乔家的挑拣?” 这话?喜妹有些不好接。 晓冬话出了口,也有些后悔,偷瞄了眼翻着账本的师姐。 喜妹也看了眼小姐,暗叹了口气,这晓冬真是个不会说话的。 不过,乔家本就是世家,又有廖家这门亲,比之邵家的门第就更高了些。 乔老夫人心气高,是显而易见的。 喜妹知道,晓冬的话,不好听,可也确实是实情。 这次去廖家拜见,小姐怕是又得受气了。 邵韵诗见两丫头苦皱着眉头,偷瞄自己,不由的好笑,“刚不是说的热闹吗,怎么不说了?” 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晓冬和喜妹俩对视了眼,没敢接话。 邵韵诗也没追究,“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的,还垂头丧气。” 晓冬讪笑了下,“这不是担心小姐受委屈吗。” “对,乔老夫人特别各色,一般人还真受不住她。”喜妹忙忙道。 “我犯得着受气?”邵韵诗嘴角一挑,“乔家那位大少爷,可是半点都看不上你们家小姐我。” “我呸!他算个什么东西。”晓冬当即气道。 喜妹不解,“为什么?小姐你样样优秀,差啥了。” 邵韵诗摇头,“这哪有为什么,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那,老夫人那?”喜妹忧心道。 晓冬也知道邵老夫人想攀附乔家,撇嘴不言,亦头疼不已。 “别担心,咱们家还有位眼馋的呢。”邵韵诗讽刺道。 邵韵诗的话,叫晓冬一下跳将了起来,欢喜异常。 “做什么,赶紧坐好,别一惊一乍的。”邵韵诗好笑地给了晓冬一眼。 喜妹也跟着道:“可不是,你这么大声,叫人听了去,就糟了。” 晓冬冲着喜妹斜了斜眼,“外头没人,别操心了。” 喜妹听了,迟疑地收回了抬起的脚。 邵韵诗见她吓的要出门查看,也是好笑,“行了,没谁会天天盯着我们。” “噢,没人就好。”喜妹看着晓冬,不放心道:“你还是别这么大声的好。” 槐园少了护卫,确实令人不安心。 晓冬理解喜妹的担心,被她左右交代,只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我小点声,你个管家婆。” 得了保证,喜妹这才放心。 她记起前话,又冲着邵韵诗,眼睛亮亮地道:“小姐,二小姐很奉承乔老夫人,好似,乔少爷也挺喜欢她的。” 说起这些,喜妹语气有些酸,到底在她心里,乔家是个不错的人家,配小姐蛮合适的。
邵韵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些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喜妹忙道:“我听百二娘说的。” “她说乔少爷喜欢二小姐了?”邵韵诗更奇怪了。 “嗯,她大概也是听说的吧。”喜妹迟疑了下。 晓冬可不喜欢那个自视甚高的乔少爷,冷嗤道:“这不正好,瘌痢头配癞蛤蟆,一对儿臭蛋。” 她这话带着气,也听的人发笑。 邵韵诗笑了笑,也不追着问因由了。 喜妹倒是公正地道:“你这话可真真过了,二小姐那可是个标志人,乔少爷更是少年俊才,哪里就瘌痢头和癞蛤蟆了。” “呸”晓冬瞪了眼喜妹,“也就你眼瞎,就姓乔的还青年俊才,别笑掉了大牙。” “你这丫头,这哪里是我说的,人家廖府里的小姐们可是见天的夸呢。”喜妹脑子转的慢,由自辩驳。 ‘哼!’晓冬也知道喜妹的话不错,可到底不服气,冲着她龇了龇牙,“你倒是消息灵通。” 喜妹见她这样,恍然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不对,支吾着,“我就是觉得那俩个要是成了,小姐不就安生了吗。” “哼!”晓冬对她向着敌人说话,很是不满。 邵韵诗瞧着两丫头,斗鸡眼似得互别着,失笑地摇了摇头,“好了,别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她拉架,两丫头哪里好在说什么。 其实,喜妹知道自己刚才话说的不好,先就服了软,“晓冬,外头热闹吧?” 晓冬本待不理,可看看一旁盯着的师姐,只好压着气道:“快过年了,当然热闹了。” “哦”喜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邵韵诗见她们这样,叹了声,丢下手中的闲书,带话道:“明儿日头好,喜妹跟着出去玩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喜妹想想也是,可?“还是别了,年根下的,且忙着呢。” 说起这事,晓冬不别着了,“咱们是得赶紧做活,回头趁着节庆的热闹,好有时间出去耍。” 喜妹是个行动派,直接将针线活搬了出来。 晓冬见她这么麻利,直接翻白眼,可话已然说出去了,只能瘪着嘴,跟着做了。 邵韵诗见她们这样,笑笑,继续歪在榻上看书了。 喜妹做了会针线,见小姐一直窝着看书,皱眉道:“小姐,今儿日头好,我们出去逛逛吧?” “去哪?”晓冬来劲了,直接仍了针。 邵韵诗看书时间有些长,脖子眼睛都有些不舒服,便道:“也成,咱们院子里还有些景,就去走走吧。” 园子里有些药材冬日不败,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 喜妹见小姐同意,心里高兴,忙将她拉起来,“小姐,外头有些冷,穿件大衣吧。” 邵韵诗点头。 晓冬积极地帮忙拿衣服。 邵韵诗看了眼她,“你这穿的有些少,赶紧去穿件。” 晓冬体热不怕冷,可不敢违逆师姐,没得不带自己玩,便老实去穿了。 喜妹自然也得穿大衣裳。 待仨人收拾妥当,已经过去一会了。 第11章 坏掉的锁头 女孩子出门,即使在自家逛逛,也是怕风怕雨怕日头的四下折腾。 晓冬边往屋外走,边抱怨道:“亏的就在家里走走,这要是出门看电影,非得迟了不可。” “你好好走路,别挡道。”喜妹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出了堂屋门,往左边走一会,廊下就是一条甬道,到了这,便置身于花圃中了。 邵韵诗见俩人又掐,摇摇头,边走边指着药材,点评长势。 喜妹憋着笑,“小姐快别和我们说这些,这些话得百二娘来听。” 晓冬对百二娘不感冒,“我们去梅园逛逛吧,那边有几株红梅,花骨朵长的特别靓。” “靓?”邵韵诗失笑,“这算什么比喻。” 喜妹也想去逛逛,“成,我们就去隔壁园子逛逛。” 邵家的梅园立在槐园和正院之间,不论哪个院子的人去,都极方便。 邵韵诗无所谓去哪里,便拉着喜妹的手,提步而行。 晓冬不耐慢慢走,一蹦几步地往隔壁蹿。 仨人一路走走停停,气氛还蛮好。 可惜,待她们转到两院之间的小门时,皆愣住了。 晓冬看向喜妹,“你带钥匙了吗?” 喜妹摇头,“出门时,没想到要去隔壁。” 这下大家都傻了。 晓冬不想回去做针线,便道:“我回去拿,你们在这等会。” “晓冬”邵韵诗喊住了转身的晓冬,皱眉盯着锁头,“你们快看这把锁。” 晓冬忙凑近了,“咦,这锁没锁牢。” 喜妹见她一把将锁拽了下来,张嘴结舌,“这锁是我锁的,钥匙也只一把。” 这里是内院,这处小门直接连通隔壁的梅园。故而,这处小门,只邵韵诗几个独自掌管。 晓冬严肃了起来,“这事得好好查。” “查,怎么查?”喜妹细思极恐。 邵韵诗正想说什么,隔墙,传来了人声。 晓冬一把捂住喜妹的嘴,小声道:“有男人的声音。” 喜妹掰开晓冬的手,压着声线,“外男?估计是白氏那姓黄的外甥。” 邵韵诗耳力最佳,皱眉点头,“就是他。” 她在祖母那边遇上过,就是这个声音。 梅园小径外。 “表妹,这里的环境好是好,就是太单一了些。”黄外甥,黄春生道。 邵秀雪这位黄表哥,家境一般,父亲同邵父是同事。 当初,白氏和邵父就是黄姨夫介绍的。 黄春生是北大的高材生,家境虽一般,可外祖父家近些年渐渐起来了,时常补贴女儿外孙。 所以,黄春生外头穿戴不差,出手也有些阔绰,瞧着一派富家公子的架势。 追他的女生不少,看好他做女婿的人家也有些。 邵秀雪就以有这样的表哥为荣。 “这梅园是爷爷摆弄的,他眼光老套了。”邵秀雪见表哥说不好,当即附和。 两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晓冬和喜妹听他们这么大言不惭的话,直翻白眼,暗嗤那俩个,装什么优雅人。 槐园梅园墙内外,两种气氛,两样心情。
邵韵诗怕俩丫头气上头,露出痕迹,连忙给两人使眼色。 晓冬和喜妹也是知道轻重的,忙忙地捂住自己个的嘴,表示不说话。 墙另一边。 “表哥,你别折枝。”邵秀雪见表哥手停在枝头,忙喊道。 黄春生不解,“这枝瞧着不错,折了好给姨妈插瓶,表妹觉得不好?” 邵秀雪摇头,“不是这话,爷爷说了,梅园的梅花,没他同意,是不能随便折的。” “为什么?这满园子的梅花,折一两支怕什么。”黄春生用力一掰,梅枝断了。 “呀!”邵秀雪睁着大眼睛,担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担心什么,前头那枝不是被人折过了吗。”黄春生半点不在乎,“咱们回去的时候,背着点人,不叫你爷爷知道,不就没事了。” 邵秀雪顺着黄春生的手指,看了过去,确实有断枝,“这或许是爷爷同意的。” “咦,这枝不像人折的,倒像是被无意间弄断的。”黄春生走近了,细细观察了起来。 邵秀雪听了这话,好奇地看了一圈,“这地上也有些凌乱的脚步,估计是谁来偷梅枝。” “行了,这不还有外人来偷吗,咱们只弄了一支,不碍事的。”黄春生也没多想,“走吧,回去给姨妈香屋子去。” 邵秀雪听了,觉得有理,“也对,走,咱们赶紧将花送回去。” 一墙之隔的邵韵诗几个,听着走远了的脚步声和叽叽咋咋的显摆之言,神色凝重地对视了眼。 喜妹小声道:“难道真有人来偷梅枝?” 路人偷梅枝的事,以前也发生过。 晓冬摇头,“不应该呀,往日人家偷的,都是伸出墙头的,这边可是靠近内院了,谁能跳进来偷。” 邵韵诗眉心深锁,去推小门,“我们去看看。” “小姐,还是让晓冬先去看看吧。”喜妹一把拉住了人。 晓冬也点头,“你们待着,我去看看。” 邵韵诗想想无故开着的锁,点头,“也好,你快去快回。” 晓冬推开了条门缝,一步跨过小门,立马回身将门关好。 喜妹夸道:“晓冬做事周全了些。” 邵韵诗没心情同她絮叨,捏着锁头,细细看了看,“这锁没坏。” “难道还有人有钥匙?”喜妹吓了一跳。 这处小门,只有槐园内院才看得见,梅园那边可看不见这道门,算是单开的隐形门。 不然,刚才邵秀雪他们就会发现了。 俩人话没说两句,‘吱嘎’一声,小门又开了。 “师姐,这门大概是从咱们这头开的。”晓冬急吼吼地道。 邵韵诗瞄了眼喜妹,“钥匙,你平时都放哪了?” 喜妹忙道:“我都放固定的盒子里,就是要两把锁才能开的那个小盒子。” “这几日,你一次也没将钥匙带身上过?”邵韵诗蹙眉。 喜妹摇头,“带过,前几日,梅花开的好,我去那边剪过枝,钥匙并没立马就放回去。” 晓冬听了这话,道:“有没有可能,你带身上的时候,自己不知道,被人摸去过?” 第12章 怀疑 时下是乱世,内宅也没绝对的安全说法。 如今,不管是内贼还是外鬼,想从一个普通丫头身上摸了钥匙去,还是很简单的。 晓冬的猜测并非无来由,毕竟,喜妹不过是个普通人。 “这?”喜妹不敢作答。 邵韵诗蹙眉,“换把锁吧。” “师姐,咱们这会不会出了内奸?”晓冬眼里含怒。 邵韵诗摇头,“不见得,不过,既然这锁头能被人打开,那就得换。” “你刚才说门是打咱们这边开的,是发现什么了吗?”喜妹问道。 邵韵诗发笑,“这门本来就是打咱们这往那边开的。” 晓冬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我是想说,人是打我们这边往梅园去的。” “脚印不是凌乱的吗?”邵韵诗蹙眉。 晓冬嘚瑟了,“就那俩个棒槌能知道什么,脚印确实是凌乱的,可鞋尖都是冲着东。” “有多远?”邵韵诗冷脸问道。 晓冬摇头,“没多远。” “啊,那这些人都走哪去了?”喜妹惊讶道。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问晓冬,“你觉得是几个人?” 晓冬立马道:“俩个人。” 喜妹奇怪了,“两个人的脚印能随便消失了,难道他们练了啥轻功。” “可能没过一会就上了石子路。”邵韵诗扶额。 喜妹‘哦’了声,“石子路确实不容易留下脚印。” “师姐,这俩人会不会是咱们前院那俩父子?”晓冬问道。 邵韵诗摇头,“不太可能,毕竟,他们要去梅园,不必走咱们这处。” “那就是外人了,这可怎么是好。”喜妹人都有些发抖了,“布一叔几个可不在家。” 布一几兄弟是槐园的护卫。 见她这样,邵韵诗无奈道:“行了,咱们先回去吧。” “那这门?”喜妹指着锁头道。 “先回去,我等会拿了新锁,再来锁。”晓冬道。 回程的路,大家走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喜妹扶着小姐,发愁,“也不知道,布一叔他们几时能回来?” 因近年关,上海的战事一触即发。 邵韵诗不放心上海的闫表舅,便派了布一这个护卫头头,去上海探情况。 布二则被安排去青岛送年礼了。 “天冷,路上的道难走。他们回来,且有段日子呢。”晓冬道。 喜妹瞄了眼身后的小门,忧心不已,“布一叔走的时间不短了,槐园没他守着,总是不安全的。” 这次,晓冬不同喜妹争了。 她知道,沪上将起战事,有能力的人纷纷外逃。 扬城靠的近,来避难者不少,真正是鱼龙混杂。 如今,经历了锁头一事。 晓冬胆再大,都怕了,打家劫舍者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没有。 “师姐,槐园没人守着,确实不妥。”晓冬蹙眉道。 邵韵诗倒是没觉得如何,只拧眉,“安心,这情况也只是暂时的。” 喜妹直接道:“小姐,咱们让布三叔他们调个人回来吧。” 邵韵诗摇头,“临近年关,各号各商铺,生意很忙,今年尤盛,他们恐怕没有多余的人手。”
晓冬跟着道:“咱们家的铺子生意确实好的很,人手本就不够,哪里能调个人回来。” 布一几兄弟,布三布四替邵韵诗开铺子。 邵韵诗知道情况,认同地点了点头。 喜妹不知道那边这么忙,想了想,道:“晓冬,你前几日总出门,就是去那边帮忙了?” “嗯”晓冬点头,“飞鸿和罗成他们俩也在那边,且有些日子不能回来呢。” 飞鸿和罗成俩个是布一的徒弟,专门留下守护槐园安全的。 因铺子缺人,邵韵诗觉得安坐家中无事,便安排他们两个,去铺子里帮忙对账了。 “没想到今年生意这么好。”喜妹咋舌,“可咱们这里总不能没人守着呀。” 一项夸大自己能耐的晓冬,听了这话,再不能如往常般同喜妹斗嘴了。 她只能嘟哝着,今年来扬城的人忒多了些。 扬城是水陆枢纽,本来商家们生意就很好。 如今,又额外地涌进了人流,生意还能不更好? 主仆几个再是怨念也是无法的,总不能有生意不做,谁还同钱有仇不成。 邵韵诗看了眼一脸感慨的喜妹,摇了摇头,同晓冬个鬼灵精受过苦的不同,她怕是什么都没多想。 “来避难的,怕是也有不少贫苦人。”邵韵诗叹道。 晓冬沉了脸,“是呀,从沪上那边逃来了不少人,无家可归者也不少,街面上乱的很。” 喜妹吓了一跳,“这样就更要让飞鸿哥他们回来了,不然,我总是怕有人潜进槐园来。” 这会子可不是挣钱不挣钱的事,小姐的安危第一。 “我看,八成已经有人潜进来过了。”晓冬断言。 她这话,叫喜妹无端地觉得更冷了几分。 邵韵诗忙安抚道:“安心,主院那边也有护卫家丁,槐园且乱不起来。” “可,这锁已经被人开过了,也没见主院那边的护院察觉。”喜妹担心道。 “是呀,锁的事,疑点太多。”晓冬点头,“不过,主院的护卫是查不到我们这边的锁头的。” 喜妹听了,知道这话对,可到底还是不放心主院那边的护卫。 邵韵诗心里也是嘀咕,若是有人拿钥匙开的锁,那为什么又不锁好了? 若不是,那他有墙头不攀,做什么开了锁。 慌乱间忘了?还是炫耀?亦或是根本不在意? 喜妹见小姐脸色暗沉,便道:“如今外头乱,又出了锁头的事,这内外都得留神。” 这话对,防内也得防外。 晓冬跟着忧心了起来,“要不,我去换飞鸿哥他们俩其中一个回来?” 大事当头,她也不敢逞强了。 “不必,飞鸿和罗成晚上是回来的,白天,咱们自己警醒些。”邵韵诗道。 “难道这锁是白天开的?”晓冬忙道。 飞鸿和罗成在,旁人是在进不得内院的,更何况还开了锁。 邵韵诗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心深锁。 喜妹瞧着一个两个的都犯愁,皱眉道:“这啥时候才能安生呀,咱们还是赶紧回苏城安生。” 第13章 说漏嘴 乱世之下,哪里能有个安生地。 苏城可比扬城更靠近沪上,搞不好,此时得苏城更乱。 喜妹想念苏城不过是想着依靠罢了,到底,苏城有关爱她们的亲长。 至于这锁头是白日还是夜里开的,已然是个谜了。 邵韵诗不确定,便对两丫头道:“咱们撑到布一叔回来,再做计较。至于飞鸿和罗成,就还去铺子帮忙。” “这不好吧?”晓冬皱眉道。 喜妹也不赞同,“如今什么都比不上小姐的安全重要。” 邵韵诗脚步不变,“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所以,咱们才更不能叫飞鸿和罗成回来。” 喜妹不明白。 晓冬会意,“师姐是怕那有心人发现端倪,咱们才更危险。” “发现什么端倪?”喜妹糊涂的很。 晓冬‘嘁’了她一声,“这不是怕飞鸿哥他们回来,让暗地里的人知道咱们发现了锁头的事了。” “呀,这还真是。”喜妹吓了一跳,忙往身后瞄了眼,只觉得略过的花木都有些可疑。 晓冬瞧着她那熊样,冷笑了两声。 喜妹已然是无心同她别着了,脚步都快了几分。 一路疾走,回了屋,仨人被暖和和的热气一激,齐齐打了个寒战。 喜妹再顾不得害怕,忙忙地服侍小姐上榻。 邵韵诗也忙着招呼她们俩一道上榻暖和暖和。 远在扬城客栈的某个客房内。 开锁的始作俑者,钱某,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手下。本就温度不高的屋内,显见得更冷了几分。 瘦子手下抖着牙,不敢看老大,又不敢不说话,“老大,我,我应该没留下痕迹。” “还没留下痕迹,那锁头,你锁了吗?”钱某恶狠狠地道。 瘦子摇头,“没来得及锁,不过,我没叫跟踪的人发现痕迹。” “没发现就好。”钱某松了口气,“如今看来,这邵家是真有大问题。” 说起这些,瘦子来了精神,“可不是,我瞧着不止一路人马盯着邵家呢。” 钱某轻敲了敲椅子把,“看来我们得加快进度了。” 瘦子眼眸一闪,小心地问道:“老大,不知白夫人那可有进展?” “这事你别管。”钱某瞥了眼手下,淡淡地道。 瘦子瑟缩了下,“我就是替老大急。”说完,他又奇怪道:“老大,你瞧着锁头没锁,怎么不锁上?” 钱某仿佛瞧着白痴,“我去看见和你开锁头没隔着时间?到我来锁,不是多此一举吗,没得叫旁人发现了端倪,坏了我们的大事。” 被骂,瘦子讪笑了下,“还是老大英明,我就是个猪脑子。” 钱某不置可否,“槐园那边,你查出什么了?” 瘦子贼眉鼠眼地嬉笑道:“槐园大概没什么问题,就一小姐俩丫头,外加老嬷嬷一家。” 钱某冷哼了声,“看来,你前些时候没去槐园。” “额”瘦子汗都下来了,他前些时候,时间都花在了扬城的花楼,南方女子风味独特,令他流连忘返。 不过,他也算是个有机变的,立马低垂着脑袋,回道:“去,去了。邵家护卫巡查的严密,我没敢进内院。”
钱某冷嗤了声,并没多追究,“行了,槐园早前的护卫这些日子不在,你趁着机会赶紧摸一下底。” 钱某俨然就是百二娘那日走后,在槐园内院露了面的人。 瘦子心头一凛,知道老大肯定亲自去过了,忙老实了起来,“是,老大,我一会趁着天黑去。” 钱某阴沉着脸,“邵家护卫功夫不差,你小心些。” 瘦子敛色道:“知道,我会觑着空隙摸进槐园的。” 钱某‘嗯’了声,“要去就这几天去,槐园原来的护卫,这几日怕是都不在。” 这话叫瘦子面露喜色,立马谄媚地道:“老大,既然那几个茬头不在,咱们要不要劫个色?” 钱某眼眸一缩,“胡闹,这时候不能额外生事。你赶紧将那些不必要的歪心思收一收,若是坏了事,别怪我不客气。” 瘦子知道,他们来此,只是为了财,虽遗憾邵家那大小姐的姿容,也只能收了心。 邵韵诗主仆几个,还以为槐园无事,哪里能料到自家都被别人瞧了去,甚至还起了龌龊的心思。 这真是兵荒马乱,秩序混乱,人心不古。 一日,暖阳晴好。 邵韵诗临窗靠坐,拿着当日的申报,面色沉重。 喜妹端了茶来,见此,疑惑道:“怎么了,今儿的报纸不好看?” 邵韵诗摇头,“战事一触即发,这一战怕是无可避免。” “这么严重了?!”喜妹放下托盘,忙忙地奔到小姐身边,凑头往报纸上瞧。 邵韵诗索性将报纸递给了她。 喜妹下意识地接了报纸,才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我认识不了几个字,还是小姐给我说说吧。” 晓冬对外头的事甚是了解,直接接过话茬,“我听说,沪上那边,同倭兵对峙的十分紧张,各个街道港口都戒严了。” “戒严了?也不知布一叔怎么样了?”喜妹担心道。 “亏的布一叔去的早,不然且进不去租界呢。”晓冬皱眉,“不过,这要出来,怕是有些困难了。” “倭兵和沪上驻军剑拔弩张的,这一仗不好说呀。”邵韵诗断言。 这话叫喜妹吓了一跳,“啊!这么严重,老夫人可还在那呢。” 她口中的老夫人,指的是闫家的老姑奶奶。 喜妹的娘是闫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喜妹实际上算闫家人。 “什么!”邵韵诗大惊之下,人都站了起来。 晓冬也一把拉住了喜妹,“你把话说清楚。” 喜妹说漏了嘴,垂着脑袋,无所适从。 邵韵诗缓了缓神,皱眉看向喜妹,“老姑奶奶不是答应我,今年不去沪上的吗,怎么回事?” 倭人陈兵沪上的吴淞地区,局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邵韵诗便是因为这个,才提前回的扬城,不然,此时还在苏城陪着老姑奶奶做针线呢。 如今,知道老姑奶奶居然不在苏城,心里那是火烧火燎的。 她语气严厉,喜妹有些害怕地背着身体,躲一边去了。 她这样,叫邵韵诗气笑了。 第14章 白眼狼 形势不好,喜妹避让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 邵韵诗的心沉了又沉。 晓冬看不过喜妹的作态,直接将人拽了过来,恨声道:“你说你这事有什么好瞒的,合该早点说。” “我,我——”喜妹急的舌头直打结。 她心虚的太过明显,晓冬莫名地看了她几眼。 被她这么盯着,喜妹越发脸红脖子粗。 见此,晓冬立马怀疑上了,“不会是我娘也去了吧?怪不得,她今年不和我们一道来扬城呢。” 邵韵诗听了这话,人都绷直了。 喜妹耷拉着脑袋,无所适从。 冬日屋内,暖和宜人。 可这会子,小起座间的仨人感觉不到这些美好。 邵韵诗此时已然笃定,周师傅肯定跟着一道去了沪上,安心的同时,隐隐的还是有些怅然。 到底,大家还是拿她当小孩,啥事都瞒着。 晓冬瞄见师姐面上难看,心里一急,死命地拽着喜妹,将人掰正过来。 喜妹被晓冬硬拽着,藏不住了,索性抱屈道:“是老夫人吩咐不告诉小姐的,她怕小姐知道了,不肯回扬城过年,惹邵老太太生气。” “那我娘呢。”晓冬急了。 喜妹瞄了眼晓冬,“周师傅留下,是给老夫人当护卫的,自然跟着去了沪上。” 在喜妹心里,苏州闫府的老姑奶奶才是自家的老夫人。所以,她不觉得周师傅随护沪上,有什么不对。 晓冬心里,邵韵诗最重,气道:“我娘可真是的,居然就放心我们几个独自回扬。” 这话有些赌气,邵韵诗忙道:“周师傅是知道我不放心老姑奶奶,才应下的吧。” 在邵韵诗心里,老姑奶奶仿如母亲般重要。周琴知道这点,才会护卫的。 喜妹连忙道:“可不是,周师傅怕我们家老夫人有个闪失,小姐伤心,才跟着去的。” 周师傅不是苏城闫家老姑奶奶请的,而是邵韵诗远在琴岛的姥爷请来的,算是邵韵诗自己的护卫。按理,她该跟着护卫邵韵诗。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晓冬心里不舒坦,‘哼’了声,冲着喜妹龇牙,“这里是扬城,你最好注意些称呼,别错了规矩。” “啊?”喜妹愣了下,“我哪里错了?” 晓冬‘嗤’了声,“我们家老夫人可不姓邵。” 喜妹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了邵老太太的喜福堂,蓦地一下,红了脸,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在邵家叫闫家的老姑奶奶为老太太,该当叫姑老太太。 见她这样,晓冬心头大畅。 对喜妹的称呼错乱,邵韵诗都习惯了,也没心情提点。 见她局促,邵韵诗一叹,“说说吧,沪上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表舅他们有什么事?” 喜妹一错再错,心神已乱,再不敢瞒着什么了,老实道:“其实,不是上海闫家出了什么事,而是翠玲小姐……” “她?”邵韵诗皱眉道:“能有什么事?难道是亲事?” “是呀,姑老夫人居然冒着风险,为闫翠玲赶去沪上,有些奇怪了。”晓冬龇牙。 喜妹见晓冬盯着自己,连忙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晓冬皱眉,“那你知道什么呀?还不赶紧说。” 喜妹瞄了眼小姐,道:“听姆妈说,翠玲小姐不小了,再留就成仇了,……” “噗呲”晓冬没忍住,乐了。 邵韵诗嫌弃地给了她一眼,冲着喜妹道:“别管她,你接着说。” 喜妹忙接着道:“说是要赶紧张罗她出嫁,不然,日后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这是有事呀。”邵韵诗蹙着眉头,轻点指尖。 “肯定是了。”晓冬眉头一扬,“那位不正做梦,要过继到姑老太太家吗。” “呸,她可真敢想。”喜妹气恼。 晓冬撇嘴,“人家心还就能这么大。” 闫表小姐平时总是想强压邵韵诗一头,对此,俩丫头都很反感。 闫翠玲是闫表舅隔房堂兄家的遗孤,自小被闫表舅领回来教养。 照理,她的性子该胆小卑微,哪里能想到,她居然善妒跋扈。 喜妹不喜闫翠玲久已,噘嘴道:“可不就是这话,咱们闫家养出个祸害来了。” “到底,还是没孩子惹的事。”晓冬叹道。 闫表舅夫妇成婚日久,一直没孩子。 “我姆妈说,老爷和夫人并不是一定生不出孩子,哪里就到了,过继旁人孩子的地步了。”喜妹皱眉。 晓冬冷笑道:“闫老爷就算生不出孩子,也是过继男孩子。” “是呀,翠玲小姐注定一场空的。”喜妹不解。 “这表小姐就是个妥妥的白眼狼。”晓冬鄙夷道:“早年,若不是闫老爷看她孤儿可怜,将人抱回来养,哪有她的今天。” 喜妹听了,只为自家的老夫人叫屈,往日照顾闫翠铃最多的就是老夫人这位心善的老人了。 毕竟,闫老爷也是自家老夫人从族中领养的,若是老夫人不同意或是不照顾,这抱养之事且成不了。 邵韵诗对闫翠玲这个隔房的表小姐,没有好感亦无恶感,只觉得其人愚不可及。 不过,这会子,她有些厌烦这人又搞事情,惹得老姑奶奶,在这等形势下还赶去上海。 索性,她也没拦着喜妹和晓冬说道闫翠玲。 俩丫头有了共同的敌人,气氛融洽,一起嘀嘀咕咕地批判闫翠玲,弄的屋里躁意攀升。 邵韵诗耳边听着絮叨,心里烦躁,她知道,事情绝非喜妹说的这般简单。 闫家的事,不是邵韵诗这个外姓的侄孙女能过问的。 可,闫家的关系又有些复杂,老姑奶奶和闫表舅毕竟不是亲娘俩。 如今闫表舅也还没孩子,且,早些年还抱养了他隔房堂兄的女儿。 就算闫家人员不多,可关系却复杂,注定了,不能安生。 邵韵诗担心着老姑奶奶,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冲着喜妹和晓冬,摆手道:“行了,都别说了。” 她一喊,俩丫头都静了下来。 邵韵诗聊赖道:“这事已然这样了,回头布一叔肯定能带来新消息,咱们就等着吧。” 晓冬见师姐这样,心里有些急,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嘟囔了几句。 第15章 勾起 邵韵诗烦心远在沪上的亲人,人显得懒懒的不愿多说。 晓冬瞧着师姐这样,知道她的忧心,也明白,对于她们来说,不管沪上闫家人为什么提起闫翠玲的婚事?如师姐所言,她们只能等。 喜妹大概也是明白的,跟着闭了嘴。 一时,仨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了。 邵韵诗刚才吃了些甜羹,又费神说了这么会话,加之心情不好,人看着就有些倦怠。 遂,她缓了会神,便挥手对大眼瞪小眼的俩人,道:“将账本先收起来吧。” “小姐,你不看了?”喜妹忙站起身来。 年根下的,各处忙,账本也多,邵韵诗这些日子就忙整理它了。 晓冬推了把喜妹,“叫你收你就收,那么多话做什么。” 邵韵诗没理会她们,接着吩咐,“喜妹,再将书架上的小檀木盒拿来。” “噢”喜妹有些愣愣地应了声。 邵韵诗又看了眼杵着的晓冬,“你赶紧将过年的绣活做出来,不然,回头无法向你娘交代。” 被点名,晓冬这次可没敢像以往那般,耍嘴,溜人。 对她的乖觉,邵韵诗暗暗瞥了眼。 喜妹瞧着小姐脸色不太好,知道今儿这些事扰了她,便劝道:“小姐还是养养神的好,账本不着急看,其他的也先停停。” 晓冬瞧着师姐的脸色不对,才不敢走人。 见喜妹劝,她也忙点头,“可不是,师姐还是养养神的好,这眼看着快过年了,事情肯定多,可别因为精神不济叫旁人捉了短。” 喜妹忙附和地连连点头。 邵韵诗如此烦躁压抑,说起来,其实是被白氏的事勾起了心底深埋的痛,并非全是刚才那些事给烦的。 不过,老姑奶奶去沪上,也确实叫她担心。 且,这些事杂糅到一处,一忽间,让时光仿佛又倒回到了记忆里,另一个动荡的年代。 几下里一激,她的心绪才一下子起伏不定,面色跟着就发了白。 耳边响着俩丫头的劝解声,她人却有些恍惚起来。 …… “‘瞒姑,快随嬷嬷走,二,二姨娘勾结了贼人,……’ ‘轰’一声,接着便是漫天的火光,好好一个藏书楼,顷刻间成了一片火海,里头埋葬的还有亲人……” …… “小姐,小姐……”喜妹说着话,见小姐不仅发起呆来,还满头大汗,忙忙地推喊了起来。 晓冬也发现了师姐的不对劲,忙跟着推了把,发现没动静,心急之下,当即伸指点了她的穴位。 喜妹急的都快哭了,暗恨自己不该吓的什么话都说。 晓冬顾不得呵斥喜妹的哭丧,使劲地掐师姐的人中,点穴位。 饶是被晓冬如此折腾,邵韵诗也是过了好大一会,才醒过神来。 俩丫头见她总算是回神,喜极而泣。 邵韵诗有些嫌弃地,推开鼻子底下的药油瓶,微喘道:“没事,哭什么,我就是一时魇住了。” 大概是出的汗太多,邵韵诗有些无力地靠着喜妹。 见师姐这样,晓冬忙道:“汗出的多了,得赶紧换身衣服。”
喜妹抽噎着,将手中的茶碗,靠到邵韵诗的唇边。 就着喜妹的手,喝了点茶,邵韵诗心定了许多。 见她恢复了些精气神,喜妹和晓冬俩个,打水的打水,找衣服的找衣服。 这一通忙,总算是没叫邵韵诗冻着累着。 邵韵诗喝了茶,换了衣服,才舒坦地靠坐着,放松了精神。 此时,她已然没心情再说刚才的话了,挥手道:“喜妹你去看着点金铃,她若想回家,你去送她。” 小金铃这些日子,时常留槐园玩。 喜妹有些不愿走,不过,也不好犟着。看了眼晓冬,见她点头,这才应声,往东边的大书房去了。 待喜妹的背影转过门去,晓冬靠过来,小声问道:“师姐,可是有话吩咐?” 邵韵诗瞧着她这机灵样,还一脸关切地看过来,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 小起座间里,卧榻上暖意融融,鼻尖是盈袖暗香。 邵韵诗神色舒缓地瞧着晓冬关心的脸,微微有些愣神。 晓冬见师姐又发起呆来,急的立马就要上手。 邵韵诗忙拦了,“你别担心,刚才,我就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 此时再提起前世那些记忆,她心绪平和了许多。 晓冬咬牙,“都是闫翠玲那丫头惹的事。” 邵韵诗没分辩,更没接这话头,反而道:“有时候,贪心能酿成大祸,所以,不管白氏的事是否真实,我们都得上心。” 就在刚才,邵韵诗又忆起了前世的惨痛经历,明白不能因恶小而不除,这才下定了决心,管一管白氏的事。 这怎么又转到白氏身上了?晓冬眼眸一转,奇怪道:“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想想师姐刚才的神色,晓冬觉得自己窥到了某些真相。 邵韵诗无从分解,只冲着晓冬摆手,道:“嗯,你现在先别问具体的,只这样……” 一通吩咐,邵韵诗便没了心力,直接挥手,让晓冬自行去了。 晓冬见师姐神色疲累,不敢赖皮,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出了门。 人一走,屋里瞬间便清冷了下来,不过,倒更能令邵韵诗放松。 她靠着榻背深出了口气,微微眯眼,往事复又绕上了心间。 …… 前世的时候,邵韵诗身边,不单有清兵之祸,各地起义也多的很。 扬州虽没什么大型的起义,但打着起义的幌子,行盗匪之事的也多。 当时,邵韵诗的父亲,作为扬州府的最高长官,瞧着情形不对,便藏匿了大量的家财,和朝廷的一部分库银,以图朝廷大军反攻时用。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可惜,父亲的姨娘勾结了外头的土匪,泄露了家中的秘密。 就在父亲被调往金陵,家中护卫薄弱之际,一场惨痛的无法避免的祸事,便自然地发生了。 爷爷去了,哥哥去了,母亲去了,乳母去了,她逃了。 …… 回想往事,总是令人既怀念又痛苦,甚至是那无尽的唏嘘。 日常从不轻易落泪的人,已然是泪满腮畔了。 第16章 过往 回忆总是令人五味杂陈。 邵韵诗记得当初刚从梦魇中醒来时,人烧的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大小姐,还当自己又回到了幼时,家还没有破。 可惜,她虽然还姓邵,只是此邵非彼绍了,更是经历了时空的转变,那时候的她彷如个小刺猬,紧紧地包裹着自己。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呀!不管是前世的,还是幼时的。 历经了总总,此时,再回想起前辈子的往事,邵韵诗突然觉得,那撕心裂肺的感觉淡了不少。 苦涩地扯开唇角,往事已矣。 邵韵诗再抬眼,看向自己的屋子,处处雅致闲适,无不透着这世爷爷对她的慈爱和用心。 墙上挂的,虽比不得她上辈子的书画作品,可也是,这辈子的爷爷最好的收藏了。 除开墙上挂的,这屋里摆的,床上铺的盖的,甚至身上穿的戴的,都满含着爷爷的关爱。…… 罢了,上辈子的事了了。 今儿这一契机,叫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至此,邵韵诗心安已。 邵韵诗想通了往事,身上莫名一轻,心情极佳,便靠着榻枕,盖好锦被,眯上眼,打算好好地睡一觉。 中途,喜妹送小金铃回来,往小书房看了看,见她睡了,放心地松了口气,便笼好了火盆,去外间守着了。 待到,邵韵诗再醒来时,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她睁开眼,看了看屋里的古董挂钟,时间不早了呢。 外间小灯笼的微光,隐隐地透了过来,她不由莞尔,喜妹这是怕妨碍了她睡觉。 里头一动,一直守在外头的喜妹,便听见了,忙忙地跑了过来,“小姐,好些了没有?” 她边说边麻利地,将熏热的衣服拿了过来。 邵韵诗上辈子家变后,便学会了自己动手。 这会子,她没用喜妹帮忙,推她道:“我自己来,你去将小泥炉上的甜汤给我来一碗。” 邵韵诗难得提吃喝,平时总要人追着伺候着才愿意吃些,今儿居然第一次主动安排,很是令人惊奇。 “咦”喜妹立马察觉出,小姐言语神色间的不同,疑惑道:“小姐你说啥?晚间喝甜汤?” 晚间最忌喝甜汤,这是邵韵诗自己说的。 邵韵诗自然知道自己心态变了些,往日间的行事,也会跟着变化。 且,日后这些变化还会更多。 遂,她也不多解释,只催喜妹,“你快去呀,我这都饿了。” “啊?”小姐这一反常,叫喜妹有些无所适从,嘀咕着,“小姐晚间不是不怎么爱吃东西的吗?今儿这……” 邵韵诗一扫平时那懒懒的,没什么所求的模样,笑道:“你嘀咕啥,快去。” 日暮西垂,屋内昏暗。 可少女言语轻扬间,说不出的欢快,倒是叫这氛围,热闹轻松了许多。 她的吩咐大概真是出乎喜妹的预料。 只见,喜妹嘴上应着,“哦,好,好。”脚步间却有些迟缓。 邵韵诗不理她的疑惑,又喊了声,“喜妹,这屋里太暗,赶紧将电灯也拉开。” 她这一通想,一通睡,心情舒畅,做什么都理直气壮起来。
喜妹被惊的差点跳起来,“什么,这会子就开电灯?” “有何不可?”邵韵诗不理她。 心境阔朗的邵韵诗,言语间淡定如初,彷如前世那个世家嫡女又回来了。 “喜妹,你傻愣着做什么?”随着话落,出门办事的晓冬回来了。 邵韵诗憋着笑,“她可不就是傻了。” 说完,她喟叹地看了眼屋里屋外。 除开自己小名还叫瞒姑外,也就,槐园这处历经了几百年沧桑的房子,还有些旧时的影子。 实在是,没必要再惦念过往了。 这世上,也没人知道,邵家这处房子是在她前世家的旧址上改建的。 当然,也不是现在的邵家人建的,而是前朝人建的。 说到底,这房子都已经几易其主了,她人也该跟着改变了。 屋里有些暗,晓冬瞧不见师姐的神色,听得师姐言语间的松快,也没多想。 她顺手拉了灯,冲着邵韵诗点了点头,便对发傻的喜妹道:“你要做什么去?” “端甜汤。”喜妹愣愣地回了句。 “哦”晓冬直接道:“那你赶紧去端呀。对了,我也来一碗。” 喜妹此时可没有同晓冬斗嘴的心思,听了,直接冲到隔间,端甜汤了。 见她这样,晓冬嗤笑道:“她今儿这是怎么了?傻了吧唧的。”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她一眼,“能怎么了,这不是我晚上不喝甜的吗,这突然想喝,她怕是有些担心。” 喜妹担心她的反常,又不明所以,故而显得迟钝。 邵韵诗知道喜妹的担忧,可无从解释,也只能是给晓冬一语带过地说了说。 晓冬听了,直接没多想,呵呵乐了,“真是个没用的,这点事也值得担心。” “晚上吃甜的,到底对身体不好。”邵韵诗今儿是真劳神了,才想喝点甜东西,补补。 “也对。”晓冬疑惑地看向师姐,“今儿,你怎么想着喝甜汤了?” 邵韵诗笑笑,“就是想喝了。再说了,这会子也不算太晚。” “不晚吗?”晓冬下意识地抬头眯眼。 屋里开了电灯,亮堂的人心头都敞亮了几分。 邵韵诗见她这样,笑了笑,“就算拉了电灯,也不算晚。” 晓冬看着头顶的电灯泡,也不问早晚了,只欢喜道:“这电灯到底比油灯亮堂。” 隔间紧挨着小起座间。 喜妹在门口听见这话,扬着声道:“这会子是亮堂了,回头就该有人说话了。” “说话就说话呗,谁还怕人说了。”晓冬不以为意,“就咱邵家可不是点不起电灯的人家,你就别小家子气了。” 喜妹噎的无话可说。 邵韵诗倒是笑了。 晓冬跟着乐道:“要我说,师姐早该如此了。” “晓冬,你胡说什么呢。”喜妹听了这话,在外间急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哼,你个胆小鬼。”晓冬挑衅地冲着隔间看了眼,“这个家里,只要老太爷还在,看谁敢说师姐浪费。” 喜妹听了这话,端碗的手都抖了下。 第17章 被追 里外间,两波人,两样心情。 邵韵诗知道晓冬的性子,霸道又体贴,与喜妹的谨小慎微,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就喜妹,她不过就是提前拉了电灯,也能被吓住,生怕谁来找麻烦。。 邵韵诗不想俩人斗嘴,吸了口气,笑着安抚喜妹,“你别担心,不过是拉了电灯,大家还不至于就说什么。” 喜妹挑高了声道:“以前也没见小姐这样。” “往日晚间,我不拉电灯是嫌太亮了。”邵韵诗无奈地解释道。 晓冬听了这话,同邵韵诗挤眼睛,一副我才不信的架势。 邵韵诗失笑地摇了摇头,冲着弄鬼的晓冬道:“好了,不说这个了,看你这一脑门子的汗,先歇会。” 晓冬确实累的够呛,这一来一回,又是冬天,路上且难走呢,“是有些累,主要就是道难走。” 其实,晓冬也没多大,只不过骨架子大,看着好似十五六的样子。 叫她来回奔波,也是人手不足的无奈之举了。 邵韵诗见她真是累狠了,有些过意不去,忙往里面让了让,“这榻上还热着呢,赶紧上来捂捂。” “先别上榻,甜汤来了。”喜妹将汤盛好,在外间喊了声。 小泥炉就按在隔间,能热汤烧水,还蓄热,方便又快捷。 晓冬忙站起来,打算去帮忙。 喜妹已经端了来。 邵韵诗见她只端了两碗,忙道:“放这吧,你再去端一碗。” 晓冬也道:“这大冷的天,可不能少了你自己这一碗。” 喜妹可没客气,早给自己留了一碗,“还有呢。”说完,放下汤盅,便往回走了。 邵韵诗端了碗,“这汤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呢,最是驱寒滋补的。” 晓冬确实有些冷,赶紧嘬了口,“哈,确实舒服。” 见她喝的开心,邵韵诗松了口气,紧着喝完几口汤,放下碗盅,小声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妥了,我办事你放心。”晓冬三口两口地干了这一小碗甜羹,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好。”邵韵诗松了口气,优雅地捏着帕子,抹了抹嘴角,“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怎么还有?”晓冬奇怪道。 邵韵诗笑道:“天冷,防着有人受凉,早早弄药材熬了一大瓮。” “这既是吃食,又是药了。”晓冬没想到还有这操作。 “赶紧去添。”邵韵诗见她缓了过来,催她自己动手。 喜妹正好端了自己的那份进来,见了,直接将碗拿了过去。 晓冬乐的闲着,松了手,“谢谢喜妹姐了,回头,我给你说说街面上的新鲜事。” 喜妹不爱出门,却爱听闲话。 邵韵诗见她连姐都喊上了,好笑地点了点她,“你就懒吧。” “谁让喜妹姐热心肠呢。”晓冬摊了摊手。 喜妹正好进来,将碗递上,“你往后少吃哒我,就够了。” 这话必须不能接,晓冬借着喝甜羹,混了过去。 她这样,得了喜妹一个大白眼。 邵韵诗好笑地瞧着俩时时掐的丫头。 待三人吃了热热的汤,屋里热闹了起来。 喜妹惦记着外头的新鲜事,收拾了碗碟,就坐到榻上,追着晓冬兑现了。
邵韵诗这些日子做针线,也是无趣,乐的见两人闹。 晓冬也确实有事要说,不过,不是街面上的,而是自家的事。 “师姐,今年义诊怕是要推迟了。”晓冬迟疑道。 “为什么?”喜妹还是很热心帮助穷人的。 邵韵诗早就察觉出罗丛柏那边有些异样,拿眼看向晓冬。毕竟,往年义诊,他老早就来接头了。 晓冬想了半息,解释道:“我去庚叔那边,没接到丛柏大哥的消息。” “罗少爷还没信?”喜妹惊呼了声。 晓冬没好气地给了她一眼,“如今世道乱,或许路上耽搁了。” 喜妹被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拿眼看向小姐。 邵韵诗说不上什么心情,只叹了声。 这边,她们主仆仨个为了某人而担心。 罗丛柏那边也确实遇到了麻烦。 “快,快,往那边跑了。”一处巷子的拐角处,一队人,急促地呼和着狂奔而去。 冬日的落日余晖,衬的这伙人,仿如地狱恶鬼。 家家户户吓得缩在屋里,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待过了好大一会,才有人仗着胆子,开门办事。 其中有一户,也开了门。不过,他家只往外张了张,便又关上了。 “如何?”大门背后,一个男声,小声询问道。 开门的人回道:“都走了,街面上也如常。” “那回去吧。”男声回道。 俩人边走边说着。 到了屋内,火盆烧着,很是暖和。 开门的是屋主,甘棠。 甘棠忙着招呼来人坐下,“今儿怎么被人盯上了?” 躲藏的人显然就是晓冬他们惦记的罗少爷,罗丛柏。 只见他解了袄子,喝了口热热的茶,恨声道:“这些人是盯着伤员来的。” “那伤员呢?”甘棠吓了一跳。 “人我安排好了,你别担心。”罗丛柏疲累地靠着椅背。 甘棠瞧他这样,知道刚才铁定经历了一番周折,感慨道:“这纰漏出的有些奇怪。” 罗丛柏叹了声,“中、央那边的日子不太好过,人心浮动是必然的。” 大概是心情十分烦躁,他狠狠地撸了几把脸。 甘棠冷着脸,“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有些任务,不是具体经办人,旁人是不好多问的。 接收伤员的事,就是罗丛柏独自办的。 甘棠不多问,他自然也没打算说,纪律还是要牢记的,便道:“日后行事只能是更加小心了。” 甘棠‘嗯’了声,看着罗丛柏,问道:“这回可要我帮忙?” 罗丛柏摇头,“不需要,若不是正好经过你家,我是不会藏进来的。” 这就是暂时不用他过问了。 甘棠明了,不再提任务的事。不过,想起某些事,他又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好友。 罗丛柏人很累,但精神却亢奋的很。 瞧着甘棠这样,他笑了笑,“有什么就说,咱们俩谁跟谁,别做这怪样子。” 第18章 监视 战友袍泽,可以性命相托,更何况几句话,还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甘棠与罗丛柏自然是不必客套的关系。 他想着自己想说的不是任务的话题,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便冲着罗丛柏,直白地道:“你不是让我看护着邵家吗。” “对呀,难道邵家有什么不妥了?”罗丛柏立马坐正了身体。 甘棠见他这么认真,忙道:“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什么事,你赶紧说呀。”罗丛柏急。 甘棠忙道:“就是,我发现,有不止一拨人盯着邵家。” “不止一拨人?”罗丛柏皱眉,“都摸清来路了吗。” “嗯,本地的早几年就有,今年打北边又来了一拨人,或者两拨人。”甘棠不确定道。 这样,罗丛柏有些担心,郑重托付道:“阿棠我这几天没时间去邵家,还得劳你再看护几日。” “这个你放心,我一直没撤人手。”甘棠摆手。 “那就拜托了。另外,你能不能帮着查一查这北边来的人。”罗丛柏自己没时间,只能托好友了。 甘棠笑了,“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开始着手了,只是这些人鬼的很,有些难查。” 罗丛柏拱手,“多谢了。” 甘棠瞧他这样,开玩笑道:“你对邵家的事也太关心了些,不会是……” “打住,打住。”罗丛柏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连忙喝止。 甘棠也是爽快汉子,当即闭嘴不言。 罗丛柏事多,又闲聊了会,两人便散了。 甘棠瞧着好友的背影,深叹了口气,做他们这行的,连喜欢女孩子的心思,都不能表露啊。 罗丛柏那边忙着安置伤员的事,邵韵诗这边因着他的变故也不放心,日日安排晓冬出去探消息。 这日,晓冬又出门寻人了,没得到有用消息,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不想,进了宅子,她走着走着,发现正院那边动静有些大,便隐着身形,拐了过去。 这一探看,好险没叫她气死。 再顾不得隐藏身形了,她一下就往槐园蹿去。 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正好和抱着被子的喜妹撞在了一处。 亏的她还知道收着点力道,不然,喜妹这被子算是白晒了。 “你急慌慌的做什么,难道出门做贼去了。”喜妹抱着被子,气还没喘匀,就抱怨上了。 晓冬没功夫同她磨牙,“师姐呢?午睡还没起?” 喜妹抬头看了看日头,嗤道:“这都多早晚了,还睡午觉呢。” 晓冬没再理她,直接往小起座间跑。 喜妹见她这样,知道,这丫头八成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回卧房放被子了,追着人进了小起座间。 邵韵诗正看账本,见她们这一前一后的闯进来,尤其,喜妹还抱着被子。 “怎么了,你们这是又吵上了?”她放下账本,带笑道。 晓冬喘着气,摇头,“没有吵。师姐,我回来前,拐了一下正院,你们猜,我瞧见了什么?” “瞧见什么了?”喜妹问的直接。 晓冬不理喜妹,看着师姐,等着话。
邵韵诗无奈地给了她一下,想了想,“你不会是,瞧见白氏搬进正房了吧?” 邵家宅院大。 自打邵大老爷娶了正妻,老太爷老太太便搬到了靠近前院的喜福堂,后院正房留给了儿子媳妇。 白氏算不得正妻。 邵家老太太姓钮,满族大姓,规矩礼仪多的很。 就白氏这样的,很不得老太太的待见。所以,她回扬城,只能住正院偏房。 即使,后来,邵韵诗的亲娘陆氏和离回了娘家,白氏也没能搬到正房。 这事,在邵家犹如禁忌,谁也不敢提。 晓冬此时提起,喜妹已然震惊地捂住了嘴。 晓冬见师姐一猜就中,冲着她,挑了个大拇哥。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这很难猜吗?” 喜妹见小姐这么说,惊呼,“什么!这还能是真的?” 晓冬沉着脸,点头。 晓冬默认白氏搬进正院正房的消息,叫小起座间的氛围降至了冰点。 喜妹得了这确切消息,热血上涌,气都喘不匀了。 不同于喜妹的失态,邵韵诗则淡然多了。 只见,她冷笑道:“白氏这下子,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晓冬见师姐面露不喜,后悔说早了这消息,没得叫大家一下午的都不高兴。 喜妹没多想,直接愤愤地道:“怪不得,今早请安的时候,小姐只不过循着旧例,没好言搭理那白氏,邵老太太便拉了脸。” 邵韵诗想起早上的事,也有些不高兴。 喜妹瞄了眼小姐,又道:“邵老太太还故意只同二小姐说话,想来,就应在这了。” 对这事,喜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在守规矩的大家族里,嫡出的邵韵诗比庶出的妹妹,地位高了不止一点两点。 邵老太太抬举庶出的来压嫡出,可真不是理数。 所以,早上,邵老太太对邵韵诗的冷淡,那是相当打脸的。 邵韵诗对喜妹的猜测不置可否。 晓冬一般是不同师姐去喜福堂请安的。 遂,她一听还有这茬,当即火了,“这也忒欺负人了,老太太她不是最讲规矩吗。” 喜妹耷拉着脸,“这下,二小姐她们要得意了。” 晓冬烦躁地撸了把袖子,“邵老太太给师姐没脸,难道是为了给白氏做脸?” 喜妹皱眉,“这是为什么?邵老太太应该不喜白氏呀?” “谁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了?”晓冬挥了挥手,“对了,白氏敢搬进正堂,是不是邵老太太同意的?” “难道,你以为她是偷着搬的?”喜妹张大了嘴,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谁知道?”晓冬翻了个白眼,“我看八成白氏没那个胆,多半是老太太授意的。” 邵韵诗无所谓地摆手,道:“这倒不至于。” 晓冬见师姐这幅样子,有些稳不住了,忙追问道:“这事,师姐怎么看?” “小姐,你早就料到白氏会窃居正房了?”喜妹还记得刚才小姐一猜就中的事。 邵韵诗哪里能料到白氏的住房问题,刚才也仅是这么一说罢了,毕竟白氏的心思多年如一日。 第19章 猜疑 邵韵诗对白氏多年夙愿得偿,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她见俩丫头一脸的愤慨疑惑,不觉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倒是冲淡了大家心头的压抑。 晓冬和喜妹俩个对视了眼,齐齐出了口气,小姐不在意就好。 晓冬见师姐露了笑,神色也恢复了不少,便仗着胆子,追问道:“师姐,你为什么说老太太不至于授意白氏搬家?” 对白氏搬进正房,说实在的,邵韵诗早就有了预见。 毕竟,近些年局势动荡,旧家族的那些门户之见,早被枪杆子吓怕了。 如今是有权第一,有钱次之。当然,既有权又有钱,就更好了。 性命当头,谁还在乎这些有权有钱人的出身来路? 对于邵大爷停妻再娶的白氏,只要外界不多加关注,老太太妥协,只是早晚的事。 邵韵诗如今只奇怪,老太太这举动是个什么意思?扶正?暂时绝无可能,安抚或是拖延? 难道是邵大老爷邵教授那边有了什么交代? 对现在的父亲,邵韵诗是鄙夷的。 停妻再娶已然卑劣,居然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为了真爱,冲破旧封建的婚姻牢笼,简直就是个渣男宣言。 且,邵大老爷对她这个前妻嫡女,更是没有半分慈爱疼惜之情。 遂,她一般称之为老爷,又或者邵教授,不会称他父亲或是爹。 喜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见小姐只顾沉思,当即插话,分析道:“我看邵老太太是不会叫白氏乱了规矩的,说不定是白氏仗着生了元哥儿,便张狂了起来。” “这元哥儿可不是才出生。”晓冬驳道。 “也对,可?”喜妹蹙眉,“算了,明儿我将这事同百二娘叨咕叨咕,好好替那白氏散播散播她这僭越行为。” “你这是认定了,白氏是自作主张了。”晓冬皱眉道。 “嗯,我觉得,白氏肯定是仗着有哥儿傍身,胆子大了起来。”喜妹笃定道。 晓冬也不解,当即道:“要不我现在去探探?” 喜妹忙拦道:“可别,那边有护卫,你要是被逮住,那就难看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邵家正院,布置了不少护卫。 晓冬这点子拳脚功夫,去了那边,就擎等着被人捉了现行。 喜妹拦着不让她去探消息,是对的。 晓冬被阻止,烦躁的很,“那怎么办?” 喜妹直接定道:“你先别急,明儿,我先去百二娘那说道说道。她常日家的就在府里,肯定知道些事情。” 邵韵诗回神,听了这么一句,虚点了下喜妹,“你省省吧,你以为这事旁人不知道。” “啊?”喜妹傻眼,“难道百二娘知道这事?” 邵韵诗摇了摇头,“百二娘知不知道的,我不敢肯定。不过,你想通过她递消息的那个人肯定知道。” 这话有些绕,喜妹却听明白了,“你是说,百老二知道?” “你以为呢。”晓冬冷嗤了声,又叹道:“今儿白氏这出,也不知道唱给谁看?” 邵韵诗跟着叹了声,“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毕竟,白氏若想仗着元哥儿做些什么,不用等到今儿。” “可她除了仗着元哥儿,还能有什么依仗?”晓冬看了眼喜妹,“咦,你发什么愣呀?”
喜妹还没从百二娘或许知道这事中回神,被晓冬问,下意识地,“啊,我怎么了?” 晓冬见她这样,摇头道:“你呀,就是个傻子。” 这话,喜妹不愿听,“我怎么傻了,不过就是觉得,百二娘不知道这事罢了。” 晓冬听她这话,就这么看着人。 喜妹被她直勾勾的眼神,弄的火大,犟道:“我就觉得她不知道,毕竟搬屋子这么大的事,能没动静。对,就是这样。” 这话显见得就有几分气弱了。 晓冬见她这样,唯有叹气,“你细想想,白氏和二小姐回扬州,带了几个人?这么点人,能自己收拾住的地方?” “这,或许请了外头的人。”喜妹这话说的自己都有些心虚,“这也不能就说百二娘帮忙搬家了。” “是,百二娘是不一定帮忙。”晓冬翻了个白眼,“可不能说她不知道动静。” “倒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喜妹再犟不得,沮丧道:“这么说,这事百二娘定是知道了。” 见她服软,晓冬叹了口气,“你觉得呢。” 喜妹无话可辩,有了种被背叛的感觉,耷拉着脑袋,瞧不清神色。 邵韵诗撩了她们两眼,“我看不见得。” “啊?”“师姐!” 晓冬不太喜欢百二娘一家,故而,不想师姐被蒙蔽了。 喜妹也没了替百家侥幸的心理。 “你们别惊讶。”邵韵诗冲她们摆摆手,“喜妹,这事,百老二肯定知道,可他未必会告诉百二娘。” “啊?”喜妹连连啊,都不知如何说话了。 百老二是管槐园采买的,常出园子。 在邵家,他不仅人头广,人脉也有。 他自然比不怎么出园子的百二娘消息灵通些。 晓冬本就对他不喜,如今听了师姐的分析,眼眸一闪,“看来,这百老二果然不老实。” 喜妹总算回神,确认道:“小姐是说,百老二知道,但没告诉百二娘这事。” “你是不是傻,这话还用问。”晓冬给了她一下,“不过,百二娘也未必就不知道。” 这知道不知道的话,来回的绕,喜妹头都大了,“好在,二娘也可能不知道。” 晓冬见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你别忘了,他们可是两口子。” “两口子也不见的什么话都说。”喜妹的话突口而出。 “你这人——”晓冬见她为了反对而反对,无话可说了。 “小姐”喜妹知道自己说的不好,有些忐忑,“小姐,百老二会向老章管家告密吗?” “不知道。”邵韵诗眼帘微垂,“就看他愿意不愿意在老太爷跟前多这个嘴了。” 这话有些泄气,喜妹发愁,“这事,不会老太太她们都知道吧?” 晓冬冷笑,“没有老太太的首肯,旁人谁敢动邵大老爷的住处,你有没有脑子。” 她这是认定了邵老太太做主了。 喜妹吃惊太过,都不在意晓冬的奚落了,忙道:“邵老太太最讲规矩了,该当不会吧。” 第20章 眼界 邵家一切的风起,如这冬日午后的冷风吹肤入骨。 邵韵诗看了俩左右猜测的丫头,摇头道:“白氏搬入正房,老太太不会做这个主,但可以当不知道。” “家里就这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喜妹撇嘴。 “你我不就不知道吗。”邵韵诗好笑道。 “还有百二娘。”晓冬讽刺道。 如今再说这话,喜妹已然不那么犟了,“看来百二娘是真知道了。” “百老二肯定会告诉百二娘的。”晓冬肯定道。 邵韵诗不置可否,“百老二说不说的,百二娘多少会知道点影子,就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追究了。” 喜妹耷拉着脑袋,“这人怎么一点口风没露。” “她为什么没告诉你,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吧。”邵韵诗蹙眉道。 晓冬‘嗤’了声。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喜妹听了小姐的话,心头倒是稍微好过了点,“百二娘八成是没来得及说,小金铃刚才不就没提这事,这丫头多鬼,知道了,可不得告诉我们。” 晓冬是吃过大苦头的,早就看透了人心。 她见喜妹还这么一厢情愿地,想着百家人的忠心,不觉冷笑道:“这百家,也就二娘和小金铃还能用一用,其他人,哼!” “他们敢!”喜妹触到神经,当即喝道。 晓冬冷眼一厉,“人家怎么就不敢了?是吃我们的?还是用我们的了?” “怎么就不是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了。”喜妹不服。 晓冬‘呵呵’两声,“你记住了,这里是邵家,一针一线可都是老太太老太爷的。” 这要是放以前,晓冬这话,铁定引不起邵韵诗的情绪。 可这次…… 只见,邵韵诗眸色暗沉了几分。 喜妹也被晓冬这话说愣住了,呐呐地嘀咕着只有她自己能听得清的话。 晓冬的话,引的大家心头都一滞,百家说到底只是老太爷的下人,而非槐园的。 邵韵诗看了眼晓冬,虽知道她这是反讽,可还是叹道:“你这话是对,可没有我的许可,槐园的一草一木就是烂了,百家也是得不着半分的。” 喜妹听了这话,振奋了不少,“可不是,固然,百家不是小姐的下人,可槐园得小姐做主。” 晓冬也觉得百家在槐园做事,就得听师姐的,刚才也不过是气愤之言。 邵韵诗瞄了眼晓冬,“百二娘两口子还是分得清好赖的,只是百老二胆子较小罢了。” 这话,晓冬并不认同,“我瞧着百老二贼着呢。总之,小姐对他家够好了,他不该万事不理会。” “可不是。”喜妹也觉得百老二有些不忠心。 “你也不喜百老二行事?”晓冬冷笑地看着喜妹。 喜妹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她,只道:“槐园是整个邵家最大的院子了,有池塘,有奇石异果,……” “所以,只要有人打理,在咱们槐园守着是千好万好,他百老二该知足。”晓冬顺着话头就道。 邵老爷子将槐园拨给邵韵诗住,是出于对嫡长孙女的喜欢和爱护,当然,也有补偿的意思。 整个槐园也不归邵家其他人管了。
所以,邵韵诗对槐园有绝对的处置权。 槐园也在邵韵诗手中越发有模有样。 喜妹是瞧着这些变化,一日日过来的。 她想到小姐的苦心,也顺着晓冬的话,叹道:“小姐还为了百家,又添了不少的应季果木花卉,甚至,一些难得的药材,好叫她家有些添项。” 她这话,叫大家心情都不太好,颇有种被辜负之感。 喜妹继续,“小姐都这么待他们家了,这百老二还要怎么地?” “所以,百家心大了。”晓冬摇头。 喜妹没心思同晓冬闹,只追问小姐,“看这情形,白氏还能扶正了?” 邵韵诗悠悠地盯着屋里的青藤,摆手道:“这个我也猜不着,如今这世道,可变的事情太多了。” “可不是,外头三天两头的跑大兵,也不知闹的什么。”晓冬总往外跑,还是知道点情况的。 提起外事,仨人顿时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实在是闹心。 这边主仆仨个没了说话的心气。被她们提起的百家,也是有些不愉快。 百家住前院,堂屋卧室一应俱全,算是很有体面的人家了。 这会子,一家子正在吃晚饭。 “当家的,你说你这叫怎么个意思?”百二娘自打金铃被接回来,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百老二端着碗,“什么怎么个意思?” 百二娘见老伴这样,她有些焦躁地抱怨道:“白姨娘搬家这么大个事,你怎么就不知道说一声,如今弄的我里外不是人。” 百老二见老伴当着孩子们,就冲自己摆脸色,当即不高兴了。 只见,他一把撂了筷子,冷声道:“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你——”百二娘还没如此被当家的下过面子,不由的气急。 小金铃有些害怕地,往百二娘身边躲了躲。 百山子人不咋地,可对小金铃这个捡来的妹妹还是不错的。 他见妹妹有些害怕,忙拉了妹妹的手,冲着他娘,小声嘀咕道:“这也不能怪爹,正院那边可是半下午才搬的。” 百二娘被小金铃一靠,人就清醒了几分。 半下午的时候,她虽听的外头吵吵嚷嚷的,可隔着个梅园,她没听真切,也就没追出去问问,说到底,她自己也没上心。 这般一思量,她臊红了脸。 遂,她抹了把脸,搂了女儿安抚。 “怪我没出门探探,当时,影影绰绰地听了些有的没的,没当回事。”百二娘懊悔不已。 百老二也是稀罕女儿的人,见闺女有些懵,也冷静了几分。 他看了眼老妻,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沉不住气,还喜欢迁怒人。” 这话,百二娘心里不认同,若是她沉不住气,怕是当时就出门查探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尴尬。 百山子给妹妹夹了块鱼腹,小声道:“可不是,刚才都把妹妹吓坏了。” 百二娘被儿子说的有些下脸,“管好你自己。” 百老二不喜妻子吃哒儿子,冷了脸,“还说儿子,你当主院那位要如何,大小姐不知道?要你巴巴地去通风报信?” 第21章 异心 百老二热屋子坐着,小酒舒坦地喝着,说出的话却冷心冷肺。 百二娘听了,心里不舒坦也没说什么。 百山子不喜在槐园做事,也最不服大小姐。 遂,他当即附和他老爹,“可不是,二夫人要搬屋子的事,知道的可不止我们。” “都,都知道了?!”百二娘吓了一跳,这主院正屋,可不是个姨娘能住的。 百山子翻了个白眼,“喜妹那死丫头不是最喜欢四处打探消息吗,她能不知道?” 百老二赞许地看了眼儿子,冲着独自愣神的老伴,冷哼道:“你这还没个孩子看的明白。” 百二娘觉得老伴和儿子说的不对,可又没话怼,只诺诺地道:“到底咱们是槐园的人,大小姐才是我们的主子。有个什么事,不管如何,我们都该知会一声的。” 百老二皱眉看向老伴,觉得如今这局面,该同老伴好好说道说道了。 不然,日后他们一家是个什么情形,就难说了。 遂,他看了眼儿子女儿,见俩孩子都睁着大眼看着,想想孩子们一道听听也好,便放弃了叫孩子们走开的心思。 只见,他抬眼盯着妻子,道:“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这里是哪里?” “槐园呀,老爷子亲自交给大小姐的槐园,还能有错。”百二娘莫名不已。 “对,是槐园,可槐园也是邵家的,既是邵家,咱们就只是邵老爷子的人,不过是分来服侍大小姐罢了。”百老二冷冷地道。 百二娘听了,有些急,“可大小姐待我们不薄呀。” “哪里不薄了,咱们家守着槐园,那也是大大的功劳。”百山子愤愤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百二娘气道。 百山子犟着,“我哪里说错了,若不是咱们家辛苦侍弄,就大小姐这样时常不在家,槐园能有个好?早被人祸害了去。” 这话,不说百二娘听了别扭,小金铃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自家哥哥。 百老二大概也没想到儿子如此偏执,一时也有些怔愣。 在他心里,虽不感激邵大小姐,可邵家邵老太爷的恩,他还是记的。再说了,有槐园这一处的出息,他们家确实赚足了。 遂,他一回了神,便忙掩饰地虚咳了两声,“山子,这话有些过了,大小姐待咱们还是不错的。咱们多余的事不做,但打理好槐园,还是应当应份的。” 这话百二娘爱听,当即附和道:“可不是这话,虽说大小姐时常不在家,咱们的进项看着少些,可这满园的花草果蔬,还不是紧着咱们自己个倒腾。” 百山子恨死了做农活,反驳道:“多余这么想,别的院子不用多受累,赏钱多的很,可比咱们舒服。” 百二娘瞧着儿子这样,皱眉道:“咱们倒腾院子里的出息,挣的可比那时常拿赏钱的多。” 话是这话,可百山子就是觉得,自家单守着时常没主子在的槐园,虽多得了银钱,但亏了前程。 尤其,今年,百山子自打白氏一行回了扬州后,心里就藏了事,对槐园里的主子就更没什么用心可言了。 不过,这些只是他自己心里的想头,可不敢叫父母知道。
百山子见他娘还一副咱们赚了的样子,赌气地狠扒起了饭。 百山子的狼吞虎咽,叫饭桌上的气氛,更尴尬了几分。 屋里渐渐暗沉的光线,映衬的人,面色斑驳,仿如人心。 小金铃并不知道大人们的想法,也不觉得尴尬。 她见大家话语间缓和了不少,心里高兴了几分。 遂,她鼓着胆子,小声道:“姆妈,咱们用不用去槐园,告诉小姐这件事?” “现在?!”百二娘看了看老伴,有些迟疑地道:“不好吧,外头天都快黑了,小姐八成都要休息了。” “哪有,小姐日日都要看书到很久的,这会子肯定还没睡。”小金铃急了,“姆妈,赶紧去告诉小姐正房的事吧。” 百二娘见她急,忙安抚道:“你先别急,这事既然出了,就不在乎早知道还是晚知道。” 小金铃摇头,“不好,早知道了,明儿小姐请安,就有个对付了。” 对邵韵诗这位大小姐,小金铃可是打心眼里喜欢亲近。所以,她极力想叫姆妈知会小姐。 小金铃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今儿这么执拗,有些反常,弄的百二娘有些手足无措的。 想呵斥孩子,百二娘又怕孩子胆小,给吓着,可不说她,又怕当家的不喜。 就在百二娘左右为难的时候,百老二则极有耐心地抱过了小金铃。 他这举动,叫百二娘吓了一跳,还当他要打孩子,忙拦过来。 小金铃却不怕,她抱着阿爸的脖子,小脸笑的红红的。 瞧见他们这样,百二娘讪讪地收回了伸出的手。 百老二没好气地给了老妻一眼,便温和且不容置疑地,对女儿道:“闺女别闹,有些事你不懂,等大了就知道了。” 这话显然说服不了人,小金铃睁着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百老二。 被孩子清澈的眼神盯着,百老二也无奈,“这会子,小姐肯定已经知道了正院搬屋子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百山子刚才就想说教妹妹了,被父亲抢先了一步,这会子赶紧插话道:“可不是,小姐那边耳报神可是多着呢,不用你这小家伙操心。” 听的丈夫和儿子的话,百二娘想想既然都发生了,这会子告诉小姐,是让小姐去闹,还是不闹? 没得叫小姐以为她故意的,还不如当不知道的好。 这般一想,她倒是转过头来,说了女儿几句,这事便算过去了。 槐园前后院,两处心思不一。 被槐园一再提起的正院白姨娘处,也没消停。 正院里,夜风刮的树叶沙沙直响,正房卧室也如槐园般灯火通明。 “妈,这正房真好,你瞧瞧,这是苏绣的连枝蔓,绣功了得。”邵秀雪拉着帐幔一个劲的夸。 邵秀雪虽一直同小家子出生的白氏住在北平,可极重规矩的邵老太太,但凡她回扬城,便会着人教导她些大家女子该学的针线女红。 所以,她还是有些眼力的。 白氏瞧着女儿一副欣喜得样子,摇了摇头,彷如看不上似的。 第22章 谋正 邵家正房当年可是按着娶正房嫡女来布置的,那里面家具摆设能差了去。 邵秀雪小时候可是常溜进来偷瞧,这会子能正大光明地拥有,那是相当的骄傲。 她心里得意,面上瞧着哪哪都是稀罕。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个帐子绣罢了,赶明蜀绣湘绣双面绣江南锦,……,这屋子样样都能有。”白氏瞥了女儿一眼,对着梳妆镜,继续抹开了护肤品。 白氏的话,邵秀雪根本就没多往心里去,只继续打量屋里的陈设。 “咦,这味道好闻耶,是荣记大百货新上的货吗?”正四下打量的邵秀雪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白氏得意地挥了挥手。 “呀,蝶安,这个可是很贵的,妈现在可真舍得。”邵秀雪一下蹦到白氏跟前。 知道自家妈妈没啥见识,邵秀雪便撩下绣品,凑到白氏面前,打算抠点面霜试一试真假。 白氏见她这急吼的样子,忙将面霜瓶子盖上。 邵秀雪见她这样,当即撩开手,噘嘴道:“瞧你这抠门样,不会是别人送你的吧。” 她这没心没肺的话,叫白氏微有些尴尬。亏得邵秀雪没在意,不然白氏铁定露馅。 白氏本想说教女儿,又怕女儿追问面霜的来历,便岔开话道:“谁抠门了,这些算什么,回头我成了正房太太,你还不是想买什么就有什么。” “倒也是,只要能得了老太太的好,这个家还不全是我们的。”邵秀雪想着早上请安的事,不由的大为痛快,“到时,看邵韵诗那个死丫头还怎么得瑟。” 提起邵大小姐,白氏变了脸,冷笑道:“这个死丫头,等我得了势,看我怎么收拾她。呸!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骨头。” 邵秀雪多少知道点白氏的打算,见自家娘咬牙切齿地骂人,心里得意。 大概,白氏母女俩彼此间,曾今说了太多放肆不知礼的话。 这会子,邵秀雪听的她妈粗俗地谩骂,不仅不觉得羞臊,还得意地‘哼’了声。 “阿妈,咱们得了势,那个小章管家,还是打哪来滚哪去的好。”邵秀雪眼珠子一转,提议道。 对小章管家,白氏也是恨的牙根痒痒,“换,必须换,这老章管家管着老宅,那就让小章管家留下尽孝好了。” 邵秀雪听了这话,开心不已,她对小章管家处处挟制她们,早就不满了。 事事顺畅,邵秀雪胆子大了起来,故作抱怨道:“妈,你为什么非得叫表哥跟着来家过年,弄的严荃答应送我的新年礼物,都没处放了。” 严荃是北平教育厅长的夫人严氏的娘家侄儿,自小就对邵秀雪喜爱有加。 士绅家庭出身的严荃,风度翩翩,追女孩子很有一套。 对士绅出身的严荃,白氏还是很满意的,更乐意女儿多个追求对象。 遂,听的这话,她满眼含笑,道:“就严公子那稀罕你的劲头,你还怕少了礼物?他不放你表哥那,也肯定好好收着,等你回去再给的。” 到底是小家女子没什么见识,眼界又小,白氏同女儿说起别个男子,竟半分不忌讳。 隐隐地,她还有鼓动骄傲之意。 白氏的话,邵秀雪没觉得不对,且,她也是自信的,“我不是想早点收到吗,放表哥那,就等于我收到了。”
见女儿一再提外甥,白氏无奈地点了点她,“你表哥的事,我自有用意,你就别管了。” 邵秀雪忙追问白氏,“妈,你有什么用意?” 说完,她想到某种可能,不由的面色一沉。 对女儿的追问,白氏是不打算说的,她知道女儿有些沉不住气,怕她平时得意露了痕迹,便敷衍推脱了几句。 见自家妈妈不愿多言的样子,邵秀雪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想,不由的急道:“你不会是真想便宜了邵韵诗那丫头吧?” 邵秀雪对邵韵诗不是一点两点的不满,甚至,她恨不得邵韵诗从来就不存在才好。 故而,她对母亲的安排十分的排斥。 知道女儿因为出身问题,一直很自卑,白氏自己对不能成为正妻,也是自卑的很。 在北平还好些,没人知道她这正娶的妻子,只不过是个二房。 可回了扬州,世家间的夫人往来,她是从来不能出席的。 想到此,白氏暗暗咬牙,“不会便宜了那贱丫头的。” “可你不能白赔了表哥。”邵秀雪对表哥是有占有欲的。 知道女儿心里的想头,白氏严肃地拉了女儿,小声交代道:“我带了你表哥来,就是为了对付那丫头,这事你别搀和,知道就行。” 听的妈妈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打算,邵秀雪一点也不满意,生气道:“妈,那个土包子一天新学也没上过,随便寻个什么人就勾搭上了,何苦累了表哥。” “你懂什么!这只是权宜之计。”白氏呵斥道。 “哼,我看妈是真有这个打算吧,不然,姨妈是不会同意表哥来扬州的。”邵秀雪忿忿不平。 白氏看着女儿一脸的妒意,不由的心头一跳。 虽说,女儿才十五岁,可生来个头高,皮肤又白,穿戴又洋气,猛一瞧,十六七是有的。 这年代,大多十六七便订婚成亲了。 白氏有些心慌了,一把拉过女儿的手,小心问道:“秀秀,你表哥没对你说些什么吧?” 对外表风流倜傥的外甥,白氏还是了解的。且,自己就是打年轻那会子过来的,哪里不知道少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所以,她也怕女儿被外甥的皮相给迷惑了。 邵秀雪虽情窦已开,可到底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表哥要给邵韵诗献殷勤罢了。 遂,见妈妈紧张的很,还当她怕自己破坏她们的计划,不由的更是来气。 遂,她一把甩开白氏的手,恶声道:“烦死了,我说什么了,你就这么紧张,好好好,我不管了。” 说完,她脚一蹬,赌气走了。 见女儿又发脾气,白氏只能叹气。 不过,知道女儿还没什么小心思,她也松了口气。 明亮耀眼的顶灯,应的正房瓦亮绚丽。 白氏放松心情,瞧着这正房的一桌一椅,各色摆件,又得意了起来。 松了心神的白氏,想到女儿也快到了定亲的年纪,脸上的笑敛了几分,眸光幽暗,为了儿女,有些事她该下定决心了。 她瞧了眼被女儿闹脾气甩开的流苏,只觉得女儿幼稚的可爱。不过,她的女儿就该如此,自己为她做什么都值得。 第23章 换人 正房白氏母女俩的动静虽不大,可也有眼睛瞧着。 遂,没一会儿,邵秀雪赌气出正房卧室的事,便传到了喜福堂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跟前回话的是索妈妈。 她见老太太听了这话,面色不好,暗悔不该实诚地回了这话,扰了老太太的睡意。 邵老太太待旁人严苛,可对跟着她大半辈子的索妈妈,是极信任宽容的。 见她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老太太到底忍住了气,问道:“可知道秀雪为什么发火?” 索妈妈对庶出的二小姐并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看不上。 往日,她看多了大家小姐们的矜持和教养,很是替邵二小姐的某些粗鲁行为脸红。 见老太太问,她索性也不再掖着,直接道:“咱们的人离得远,并没听到具体的,只听的二小姐的嚷嚷声,好似还听到了大小姐的名字。” 这话,邵老太太听了,脸色一沉,“白氏这是张狂了。” 索妈妈低垂着脑袋,无法接茬。 好在,邵老太太不用人接话,继续狠声道:“再如何,大丫头是嫡长,不该她们来品评。且还大晚上的嚷嚷,这是大家女子该行的事。” 话说到这,已然带上了气。 索妈妈忙上前给她顺气,“老太太千万别着急,到底在家里,旁人不知道这些,回头好好教,二小姐会改好的。” 邵老太太有些心累,挥手推开了索妈妈,呢喃道:“你说,我今儿这事是不是办差了?” 对老太太默许白氏,以姨娘的身份入住正房大屋,索妈妈是不赞同的,奈何老太太坚持。 正好,白日屋里人多,她又忙着过年事宜,还没细问。 这会子,老太太自己个提了头,索妈妈仗着胆,小声问道:“白姨娘搬正房这事,不合规矩,要是老太爷知道了,可如何解释?” 邵老太太也有些后悔白天的举动,可事情已然发生,她也没脸再叫白氏搬出来。 遂,她恼怒道:“我这还不是被大丫头气的。” 这迁怒的有些过了,索妈妈暗想,大小姐也没做什么,只怨大小姐长的,太像和离的陆氏夫人了。 显然,邵老太太有任性的权利,继续抱怨,“这白氏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叫我话赶话地,应了她的谋算。” 索妈妈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老太太,道:“这白氏搬房间已然成了事实,好在她们也住不了多久,等瞒过了这阵,也就好了。” 邵老太太心里儿子最重。 “也只能如此了。”想着远在北平没回来的大儿子,她叹气道:“若不是为了明康的前程,我能真就顺了白氏的意?” 索妈妈忙道:“可不是这话,老太太到底慈母心肠。” 这话听着顺耳,邵老太太缓了神色,“也不知,这次明康能不能顺利升职?” 公事上,索妈妈还真说不上话,倒也理解了老太太默许白氏搬房间的事了。 毕竟,白家如今起来了,在北平也有说上话的人脉,有他们家帮着,想来大老爷这次能顺心顺意了吧,只是? 没叫索妈妈说出这个只是来,邵老太太倒是当先交代道:“老太爷最是不喜那些蝇营狗苟,明康的事咱们还是瞒着些的好。”
索妈妈松了口气,“是得瞒着些,不怕老爷子生气,只怕坏人从中作梗。” “就是这话。”邵老太太点头,又道:“对了,你明儿凑个机会,好好交代一下白氏,叫她别得意忘形到老太爷跟前去。” 听的这话,索妈妈叹道:“可不是,白氏到底缺了些教养,沉不住气。好在,咱家小姑奶奶今年不回来,不然这事就更不好弄了。” 邵兰香小姑奶奶是邵老太太的亲女,老来子,一家子疼得很。 她这亲妹妹,对将哥哥勾得不顾礼俗的白氏,很是不待见。 “可不是这话。”邵老太太想起女儿的态度,头疼,“外头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了?但愿姑爷别上前线。” 战事已在眼前,离着沪上不算太远的扬城,消息纷纷扰扰,内宅亦有传闻。 邵老太太想到远在南京的女儿和女婿,是担不完的心。 索妈妈见老太太又皱起了眉头,忙道:“姑爷是学校里的教官,肯定不用上战场,您就安心吧。” 邵老太太也因为这,才没火急火燎地招女儿女婿回来。 索妈妈瞄了眼老太太,转话头道:“过几日,廖家宴客,您真打算带上白氏?” 带白氏?!邵老太太皱眉道:“不是我要带,是乔老夫人提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乔老夫人做什么提这个?她可是最守规矩的。”索妈妈皱眉迟疑道。 邵老太太也是弄不明白,“难道她突然想下我的脸?” 邵老太太和乔老太太俩个,算是闺蜜,关系既好又互相别劲。 索妈妈摇头,“该当不会,难道是大小姐的婚事有变?” 邵老太太厌恶地蹙起了眉头,“大丫头的婚事,我是尽力了,若是乔大少爷实在看不上大丫头,……” 索妈妈有些替邵韵诗可惜,这乔家可是积年的大家族,有权有钱还有底蕴。 “乔家不错呢,若是不成,可惜了。”索妈妈叹了声。 邵老太太盯着窗棂,出了会神,“那就换秀雪吧。” 索妈妈吸了口气,不敢多话,只道:“乔老夫人眼高,她能瞧上咱们家二小姐吗?” 邵老太太并不觉得这话不好,点头道:“或许会吧,不过,如今都新时代了,家长拗不过孩子的。” “您的意思是,叫二小姐和乔大少爷先接触接触?”索妈妈迟疑道。 邵老太太有些脸红,掩饰道:“在以往,世交家的孩子们在一处玩,也是不违礼的。” 有些担心的索妈妈,提议道:“乔家的规矩大,二小姐那,要不要派个人去教教?” 这话一提,邵老太太想起了刚才的事,不由地皱眉,“规矩当然得教,不仅得教秀雪,白氏那也得如此,不然,我可没脸带她们出门。” 这就是下定决心,抬举白氏一房了。 索妈妈听了,心头一叹。 大概她的叹息声过重,邵老太太疑惑地看了过来,“怎么了?” 被问,索妈妈吓了一跳,忙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世事无常。” 第24章 猜疑 以偏压正,以庶压嫡,绝非世家大族新荣之家所为。 索妈妈是和邵老太太打钮家这等勋贵之家嫁过来的,如何能不叹息自家老夫人的打算。 邵老太太见她神色有异,没多想别的,还当是她被乔老夫人的态度伤着了。 遂,她莫名地瞧了索妈妈一眼,跟着一叹,“是呀,早前,乔老夫人在我面前,可没这么大的谱。” 这话,索妈妈不敢接也不能接。 她其实只是奇怪,乔老夫人的举动,难道是因为乔大少爷看不上大小姐,反而看上了二小姐? 可这等人家,哪有按着公子小姐们的心意结亲的。 再说了,乔家这位公子这几年在国外,也没怎么和谁联系,难道他和二小姐私底下有往来? 显然,邵老太太也是疑惑乔家态度的,不觉问了出来,“你说就大丫头和秀雪俩个,谁更好些?” 这话?索妈妈可不好直接回,只含糊道:“小姐们都不差,大小姐贞静守礼,二小姐活泼有趣。” 邵老太太知道索妈妈的顾忌,不由的嗔怪道:“谁叫你说这个了,捡些有用的说。” 邵老太太直接了当地要求索妈妈,也可见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索妈妈跟了她多年,自然听了出来,只得硬着头皮道:“按着乔家的家世,选媳妇该当选了嫡出的大小姐,可大小姐毕竟有个和离的娘,这就又得另说了。” 邵老太太一听这话,脸就拉的老长。 索妈妈忙又接着道:“如今,乔老夫人提了白氏,难道是听了什么要不得的风声了?” 邵老太太听了这话,没像平时一般不以为然,反而点头道:“看来,这里头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明儿这样……” 索妈妈认真听了邵老太太的吩咐,很是严肃地点了头,问道:“只查白氏吗?” “还有谁吗?”邵老太太脑子没转过来。 索妈妈回道:“住客院的那位黄表少爷,这几日并没四处晃荡,只二小姐陪着外出逛了逛,老夫人您看?” 邵老太太对家中来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少爷,可是不怎么满意的,甚至是想刻意遗忘。 可,为了孙子多个臂膀,她也只能忍了,且还得当个正经亲戚待。 在一个,自家老爷子直接都没见这位黄表少爷,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态度。 邵老太太想到丈夫的态度,儿子的前程,凛厉了眼眸。 索妈妈被她这神色吓的半句不敢多问。 邵老太太默了会,咬牙道:“二丫头这几日该好好管起来了,明儿一早,你就送个教规矩的去。” 索妈妈对二小姐毫不避讳地陪着黄表少爷,也是多有置喙。 “黄表少爷到底是外男,还是避讳些的好。”索妈妈多了句嘴,便点头应下了。 邵老太太可是老派人,见心腹这么说,越发有些动气,“客院那边,门禁也严一些,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出什么丑闻。” 这是要严防黄表少爷了,索妈妈对清高的表少爷也很是不喜,觉得老太太处置的对。 毕竟,她们家还有个嫡出大小姐呢。 想到某种可能,索妈妈脊背猛地蹿上来股虚弱,急忙问道:“老太太,您看,这黄表少爷究竟是奔着谁来的?”
这话,在白氏带着人回来的当天,主仆俩个就有些心照不宣了。 毕竟,谁家这么大的小伙子不在家过年,还走亲戚的? 不过,主仆俩都没捅破。 今儿算是第一次正式说起。 这也是索妈妈忧心太过,才冲动了下,问完,她就后悔了。 邵老太太心头烦乱,倒也没怪她僭越,只冷哼道:“事做的这么浅白,还能是奔着谁来的。” “是,是呀,还能有谁呢。”索妈妈暗叹了声,白氏做的这么明显,不用他想的。 “哼,这白氏胆子也忒大了些,咱们家的嫡出大小姐,也是她那小门小户养出来的竖子,巴望得起的?”邵老太太恨恨地拍了几下桌子。 说到底,邵老太太的门户之见颇重,即使遇上她不喜的大孙女,也是不会打破的。 毕竟,大孙女的前程关乎着她老人家的颜面。 索妈妈也觉得白氏有些痴心妄想,可架不住家中有个软耳朵的大老爷,这事还真有些悬。 白氏的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索妈妈想到娴静美好的大小姐,心头酸软。 她再想到远在北平的糊涂大老爷,眉心紧蹙。 屋里一时静默无语。 过了会,索妈妈先就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小心道:“老夫人,我们大小姐到底有个和离的娘,这就叫不少人家添了胆。” 这话算是说到了邵老太太的火处。 只见,她直接拍了坐褥道:“可恶的陆氏,若不是她守不住,咱们哪里能有这些糟心事。” 唉,老太太这怕是永远不能原谅陆氏大夫人了。 其实,陆氏大夫人的离开,是老太爷硬做的主。 只如今,最可怜的还是大小姐呀。 怕老太太又陷入往日的魔障,索妈妈忙拉回了话题,“如今大小姐正值杏期,要是能趁着这次的宴会,定下和乔公子的婚事,也好绝了某些人的痴念。” 到底,索妈妈对邵韵诗存有善念,为她筹谋了番。 邵老太太听了这话,暗了眼眸。 大丫头能定了乔家的婚事,也算是一桩好事,与老大的前程也有益助。 且,老太爷对此肯定也是满意的。 这算是几好加一好的事。 想到此,邵老太太点头道:“你说的对,与其防这防那的,还是早早定下大丫头的婚事为好。” 索妈妈听了这话,笑了,“可见老太太最怜惜大小姐了。” 邵老太太瞄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们都以为我不待见大丫头,哪里知道我的心。” 索妈妈倒也认同邵老太太在大事上的不糊涂,点头称是。 她索性不再提乔大少爷和二小姐的事了,万望老太太能极力促成大小姐和乔家的婚事。 一夜,主仆俩再无他话。 第二日,天照常晴着。 邵家迎来了小姑奶奶,邵兰香。 她今年说不回来过节,如今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是近几年来,很少见的。大家心里嘀咕,面上却不失热情。 第25章 杏期 一早,喜福堂门前人人喜气洋洋。 屋里母女俩个,正高兴地窝在一处,说悄悄话。 “老姨奶奶您请回吧,老太太吩咐了,今儿的请安,都免了。”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立在廊上,爽声地拦着老姨奶奶张氏。 张氏是邵老太太钮氏的陪嫁丫头,比钮氏还大些,人看着老实本分。 听的说免了请安,张氏老姨奶奶忙笑问道:“今儿是谁来了?” 外头说话,里头母女俩个都听见了。 邵老太太忙冲着门外,喊道:“快进来吧,没得冻着你那老胳膊老腿的。” 张氏住在邵老太太喜福堂的后院,来去便利的很。 听的老太太里头喊,她笑着扶住丫头的手,迈进了屋。 张氏一进屋,就见老太太跟前立着个俏丽风雅的女子。 她抬眼细打量会,笑道:“原来是我们家二姑奶奶回来了,是昨夜回的?还是一早家来的?” 说着话,她脚底下已然快了几分。 邵兰香对张氏颇为客气。 她早就起身迎了过来,扶着人坐下,才回道:“是一早回来的。今早多冷,您怎么不多睡睡。” 邵兰香对张老姨娘的关心也是真切的。 故而,她的话,张氏等人也不会多想,反而都有些欣慰地笑了。 邵老太太便先笑指着张氏,抱怨道:“可算是有人说话了。我一日不知要同她说几遭,明儿别起早的话,可她是半分不听。” 张氏同老太太相伴多年,为人低调懂筹谋,很是摸的清老太太的脉。 遂,有些话她也是能说的,且知道怎么说。 只见,她笑回道:“我看老太太见天儿的犯懒,若是我一日不早来,看您该躺到中了。” 她的话叫一屋子的人都憋了笑。 邵老太太也被她说的直乐,“你瞧瞧你这促狭的样子,狠该叫孩子们看看。” 张老姨娘捏着帕子,“老太太不念好就算了,只要我们小姑奶奶念好就行。” 邵兰香对自家姆妈的身体尤其关心,时常打电话回来关照她的起居。 尤其交代她白日不能多睡,要适当活动等等。 邵老太太被小闺女如此贴心地管着,既觉得无奈又窝心,时常同来往的夫人们说笑抱怨。 这么一来,倒是叫邵兰香孝顺贴心的美名传了出去。 邵兰香意外传了美名,是邵老太太最得意的事了。 张老姨娘也是知道这些,才故意说出来,叫老太太开心。 邵老太太确实满意地笑了,嗔道:“你呀,如今都什么年纪了,还作怪。行了,我承你的情,咱们小姑奶奶更承你的情。” 张氏乐道:“既承情,今儿我可要讨好处的。” 嗯?邵老太太不动声色地道:“好,你今儿不管讨啥,有我在,咱家小姑奶奶都得帮着办了。” 张氏可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今儿这么一说,只是打个前站罢了。 遂,她忙道:“好,既老太太作保,我得好好想想讨了什么好,没得叫你们笑话我没见过世面。” 她这话说的讨喜,一屋子人个个都乐。 老太太更是笑的不得了,倒也感念她,一把年纪了还想着讨好自己,便放开了刚才那点的不喜。
邵兰香见张氏和姆妈说笑斗嘴,俩人都笑意满满的,自己心里也高兴。 她拉了姆妈的手,问老姨娘,“大姐姐近来可好?” 张氏老姨娘生了个女儿,邵兰娣,嫁了个乡下大地主,日子不差。 这话不用老姨娘回,邵老太太直接笑道:“好着呢,前儿她女婿还来送年礼,说今年年成好,多送了不少的鸡鸭鱼肉。” 邵兰香对大姐还是关心的,听了安心不少,“这就好,如今,能安生过日子,已然是不错了。” 这话,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认同。 邵老太太不想女儿多思,便又道:“你大姐夫还送了新下来的黑米紫米,回头我叫厨房给你炖粥喝。” “那感情好,我可最喜欢家乡产的米,吃起来,糯香糯香的。”邵兰香乐呵呵地道。 张老姨娘对女儿女婿能过的好,也是欢喜的。 今儿,二小姐又如此捧场,她就更高兴了,跟着道:“你大姐还问你来着。可惜,你说不回来,她还遗憾了好久。” “这碍什么,回头接了大姑奶奶来家聚聚。”邵老太太高兴地吩咐了声。 下头人忙应下了。 张老姨娘听了,眼眸一闪,又笑看向邵兰香,“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年要留在南京过年吗?” 这事说来过于令人揪心,邵兰香怕吓着大家,便简单解释道:“哲凯另有公务,我就回来了。” 邵老太太蹙眉道:“那你婆婆那?” 邵兰香摇头,“今年,我怕是也去不成山西老家了。” 邵兰香的丈夫,江哲凯,青年俊才,军中翘楚。 江家更是山西大户。 邵兰香在南京读书的时候和丈夫相识。 邵老太太对小女婿十分看重,忙问道:“你俩都不回老家,你公婆那怎么交代?” 邵兰香知道姆妈是个重规矩的人,忙笑了道:“我公公婆婆那都说好了,没事的。” “哦,这就好。”邵老太太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我本来还想着,若是你们留南京过年,索性今年就甭回扬州,过了年得空了,直接去山西。” 邵兰香笑笑,“没事的,姆妈别担心。” 张老姨娘也跟着劝道:“江家老太太是个讲理的,不会说什么的。” 邵老太太同江老夫人接触过,知道那也是位重规矩的,“但愿吧,不过,兰香留家里过年,叫婆家知道,到底吃心。” 张老姨娘见此,忙又道:“是二姑爷有事走不了,又不是我们硬留女儿。” 往年,因为扬州离南京近,邵兰香和丈夫都是在扬州走个过场,凑合着应个什么节,便往山西老家过年。 索妈妈凑趣道:“可不是这话,外头兵荒马乱的,没姑爷陪着,我们可不敢叫二姑奶奶一个人去山西。” 邵兰香哭笑不得,“你们别操心,我留扬州过年,公婆都是同意了的。” 邵老太太听了这话,放了些心,也高兴了几分。 张老姨娘乐呵呵地道:“到底江家是个体恤人的好人家,我们小姑奶奶有福。” 第26章 别样求 张老姨娘是个乖觉的,她想抄气氛,那定是不会叫人不舒坦。 这不,她说邵兰香有福气,这话说的对心,邵老太太当即开怀。 她带着笑地对老姨娘道:“你给兰娣传个话,就说她妹妹回来了,若是她有空,就家来聚一聚。” 老太太这回是真心要邵兰娣归宁了,不似刚才只吩咐了下人。 张老姨娘听出了真心,笑了,“好,回头我就让人去。” 因着邵老太太和张老姨娘彼此间真心的对话,叫屋里的气氛热闹又喜庆。 邵老太太瞧着大家的笑脸,倒是感慨了声,“这一年年的,这姐俩还真见的少。叫兰娣将孩子们也都带来,见见他们小姨妈。” 邵兰香一听这话,忙拦在张老姨娘前头,道:“可别,姐姐是当家主母,眼看着年根底下,家事肯定多,别叫她来回折腾了,年后见也一样。” 张老姨娘想想女儿确实忙,二姑奶奶瞧着也有些勉强,便点了头,“反正小姑奶奶待的时间长,等年后见,也是一样的。” 邵老太太本想再劝,可见女儿面上有些勉强,心头一跳,忙压下话头。 邵兰香刚才话说的急,缓了下,便带着歉意道:“嗯,年后我也不急着走。” 邵老太太惦记着女儿的神色,已然没有了同旁人叙话的心情,便对老姨娘和气地道:“你来可用过早饭了?” 张氏一听,就知道这母女俩刚见,还没说上话。 她虽遗憾不能顺势叫了女儿一家来,但还是知机地站了起来,“我赶着来的,还没用。” 邵老太太是用过早饭的,听了这话,忙道:“你说你,没用早饭,你出来做什么。我这里天天见的,没得回回叫你受累,明儿可别如此。” 张老姨娘也没了奉承的心思,忙道:“哪里天天如此了。不过,这会子倒是真有些饿了,那我就不陪你们娘俩了。” “行了,赶紧回去用早饭吧,别饿着了。”邵老太太忙放行。 当着女儿,邵老太太对张氏是表示了十二分的关心。 只见,她又指着张氏身边的丫头,吩咐着,“菱角,你小心伺候着你家老姨奶奶。若是伺候不好,回头我可要罚你的。” 菱角忙应声,同邵兰香一左一右扶住了张氏。 张氏怎么可能叫邵兰香送,推了又推,才在外间让邵兰香回了头。 见邵兰香转了回来,邵老太太急切地伸手拉住女儿,问道:“快说,你这年根底下的回来,可真是姑爷有事?” 邵兰香忙安抚道:“别担心,真是哲凯有推不掉的公事。” “你可别糊弄我。”邵老太太自认了解女儿,瞪了眼,“别是两人吵嘴了吧?” 邵兰香被姆妈说的一愣。 她难道还是当初刚嫁人的小姑娘吗,一不高兴,就能不守规矩地跑回娘家?姆妈可真会想。 邵兰香这次回来,其实是带着任务的。 中、日大战在即,丈夫已然奔赴前线。 社会各界都纷纷解囊捐款献物,为即将到来的淞、沪会战,出人出力。 这方面,南京和上海已经走到了其他城市的前头。 她回扬州就是想凭借自己的身份,呼吁扬州各界人士,积极响应的。
以期能筹措出更多的物资,供给前线的将士们。 上海,可是关乎着首府乃至全国的安危。 这些事对于姆妈这内宅老妇人来说,太过沉重,她自然是不想多言的。 邵老太太见说着话呢,女儿又发愣,当自己猜着了,忙道:“你们还真吵嘴了!” 被姆妈一喊,邵兰香忙回神,“没,真没吵架。” 邵老太太显然不信,“叫我说你什么好,女婿待你多好,平时什么都依着你,但凡你有个小脾气,女婿也是哄着供着。” 邵兰香憋屈不已,“我知道他好。” “知道,你还作?还学会了离家出走。”说完,邵老太太很没好气地伸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姆妈你真是的,我们好好的吵什么嘴,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邵兰香看向一脸激动的姆妈,哭笑不得,“还离家出走?您可真敢想。” 见女儿的神情不似作伪,邵老太太这才放些心,松了口气道:“没吵嘴就好,我现在是真操不得心了,唉……” 见姆妈心累的样子,邵兰香心疼了,“姆妈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邵老太太摆手,不愿说起白氏的事。 邵兰香莫名,也不多问,只小心道:“姆妈,瞒姑回来了吗?” 邵兰香对邵韵诗很是关心。 她知道,姆妈为大嫂离婚的事,有些迁怒可怜的大侄女。 这会子,她还当姆妈又因为瞒姑烦心。 邵兰香惯来偏护邵韵诗,也时常和稀泥。 邵老太太知道女儿的小心思,没好气地斜了眼她,嗔道:“你这是怕我这老太婆,委屈了自个的孙女。” 这话重了,邵兰香‘嘿嘿’乐了两声,岔话道:“这么说,瞒姑回来了。这就好,我还当她今年回不来了。” “什么回不来,难道她还想年也不回来过?”邵老太太语气有些冲地哼道。 怎么回事?邵兰香总算是察觉不对了,瞄了眼一旁的索妈妈。 索妈妈忙冲着正院那边使眼色。 邵兰香一下就沉了脸,“大哥他们回来了,又说道瞒姑什么了?不敬长辈,还是不怜弟、妹,甚至是奢靡浪费?” 每次过年回家,大哥总会为了白氏和秀秀,说道瞒姑这那的不好。 这些年,姆妈因为大哥和白氏母女,对瞒姑越发不待见了。 邵老太太知道女儿偏大孙女,仍斜了她一眼,哼道:“你瞧你这嘴巴厉害的,怎么,又要同你哥闹别扭?” 她因女儿常为了大孙女同儿子别扭,越发不待见大孙女。 邵兰香忙道:“哪有,我和哥哥不还和往常一样吗。” 邵老太太如何信她,“我说你也不小了,不知道娘家哥的重要?我和你阿爸,我们俩在还好,若是哪一日……” 老太太上了年纪,说到这,倒是心疼起女儿来了。 邵兰香是家中老小,对大自己十几岁的大哥实在是没啥印象。 她倒是对前大嫂很有好感,俩人虽只相处了两三年,可陆氏那份温婉,她一直没能忘记。 第27章 偏护 邵老太太心疼女儿,说着话差点就落了泪。 她这样,屋内一时有些尴尬。 索妈妈立在一旁,都不知如何劝。 邵兰香见姆妈这样,心头软了软,忙讨饶不跌。也不想再提大哥邵明康,当然更不想惹了母亲生气。 遂,待她哄好了人,便忙将自己从南京买来的礼物,一一摆出来给母亲细瞧。 邵老太太也不愿惹女儿不痛快,便放过了前话,顺势瞧起了桌子上的礼物。 一时,母女俩气氛又回复往昔。 索妈妈瞧着偷偷出了口气。 母女俩个说着礼物的分配,说的热闹的时候,还拉了索妈妈一道。 仨人正说着,外头传来了请安问好声。 邵老太太的喜福堂靠近前院。 老太太心疼孩子们大冬天的早起,便叫她们用过早饭后,晚一点来请安。 邵韵诗住的地方离主院最远,倒是离靠近前院的喜福堂近些。 邵老太太虽交代晚点请安,觑着时间和距离,邵韵诗还是每天第一个到。 她这样,叫一直想寻她错处的白氏母女俩,很是无奈。 邵老太太知道是大孙女来了,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神色淡淡。 索妈妈是真好,忙笑了道:“大小姐来了,这日日第一个到,这是难为人了。” 邵兰香这个小姑姑一听是瞒姑到了,是真开心,没细听索妈妈的话,只跳将起来。 亏得她姆妈一把拉住,不然她就要蹿出门去了。 见女儿听到瞒姑的声音这么开心,邵老太太到底是露了笑模样,暗道,大丫头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 邵兰香和邵韵诗俩个虽隔着辈,差着岁数,却亦师亦友,一段时间不见,俩人都想念的很。 邵韵诗怕老太太不高兴,压着激动高兴的心情,规矩半点不错地给老太太和姑姑请了安。 当着女儿,邵老太太自然不会给孙女脸色瞧。 邵韵诗得了邵老太太今年第一个热脸,心里哂笑。 不过,她素来镇定,旁人瞧不出她的冷意。 如今,她见了姑姑,心情好,便也不顾老太太的冷脸,直接顺着邵兰香的拉拽,坐到了榻旁。 索妈妈一直暗中瞧着,见她荣宠不惊,暗暗点头。 邵兰香没注意这些细节,她有了邵韵诗在身边,心情大好,拉着人细细瞧了瞧,见没胖也没瘦,很是高兴。 邵韵诗知道小姑姑是真疼自己,也没别扭,随着她左右折腾地拉拽。 邵兰香见大侄女面上带着温婉阳光的笑,她心头也敞亮,亲昵地点了点侄女的额头,“长高了些,不过,又清瘦了,你该补一补。” 邵韵诗得小姑姑真切的关心,也是高兴,挨着她的膀子,点头道:“不瘦,冬日里,还长了几斤呢。” 邵兰香知道小姑娘爱俏,也不多说,便指着桌上的一套古书,道:“知道你眼界高,看看,这个礼物可还入你的眼?” 喜福堂的正厅装饰富贵高华,再配一桌子的礼,就更可看了。 尤其,桌上一个包装古朴的匣子,更是叫人一见忘俗。 邵韵诗一眼就相中了这匣子,对里面的古书也充满了期待。
不过,邵兰香捧着侄女的话,很是得了邵老太太的一个冷眼。 邵韵诗古言功底,明着是邵老太爷亲授的,实则,她前世师从大家,家中藏书也极为丰富,见识能力老早就超过了爷爷。 遂,家中人人知道她极喜欢古书杂记等等。 旁人难以看下去的无趣生涩的书籍,在她那里变的极为生动有趣,且珍爱异常。 她这聪慧好学的能力,很是让自叹弗如的邵老爷子欣慰不已。 他只叹大孙女不是孙儿,不然就儿子那愚钝的人,直接可以放弃了。 邵韵诗知道小姑姑的好意,也确实心喜这些,忙拿起书单。 这么一细瞧,还真叫她眼前一亮,“《推背图》,还是明时出版的,这个可真不错。” 邵兰香就知道大侄女会喜欢这个,含笑道:“你喜欢就好,真不知,你个小孩子怎么就喜欢这些。” 邵韵诗娇笑道:“人各有所爱吗。” 邵兰香摇摇头,“行了,这个先放放,桌上还有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你看看,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听的女儿这没心没肺的话,邵老太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拦,毕竟大孙女为长为嫡,先紧着她,也不算错了规矩。 邵韵诗正好瞄到邵老太太的那一眼,倒也理解。不过,她可不会为了迎合老太太,而却了小姑姑的好意。 遂,她只当什么也没瞧见,合着小姑姑一道往桌上瞧。 小女孩的东西,无非就是些首饰手袋包包之类的。 这些东西,看着稀奇,邵韵诗倒也不眼馋,只选了个可爱的镶粉钻的耳坠和素色手袋。 见邵韵诗只选了两样不显眼的,邵老太太难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邵兰香知道大侄女好东西多的是,也没逼她再选。 女儿这样,邵老太太更满意了,不吝教导些选礼的诀窍和送礼的规矩。 她能这样,叫姑侄俩都松了口气。 屋里娘仨正说着过年时的一些要领,外头白氏母女俩个也来了。 “元哥儿起了没有?”只听的白氏声量略高地问着。 守门的丫头细声回了‘还没’,便挑起了门帘。 白氏也没在意丫头们的态度,问了儿子,便拉了女儿的手,进了屋。 邵兰香最烦她,听她故意提起唯一的侄儿,冷哼了声,便拉了邵韵诗,继续看礼物。 邵老太太头疼地瞪了女儿一眼。 其实,她也挺看不上白氏这股子小家子气,奈何,儿子是个犟头,偏偏拿白氏当心肝,唉—— 白氏不知道邵兰香回来,妖妖娆娆地扭进来,还没请安,就猛地瞧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只见她脸皮扭了个度,又很快恢复。 就邵小姑爷的将军身份,在邵兰香面前,她愿意脸皮厚些。 遂,她吸了口气,瞄了眼老太太,合着女儿一道请了安。 规矩礼仪,样样到位,当着小姑子,比之以往更见守礼。 她今儿请安没作妖,邵老太太乐意给她脸,又特特对小孙女道:“二丫头,快给你小姑姑问好。” 邵秀雪其实不喜小姑姑,但面上不敢露,忙又给邵兰香请安问好。 第28章 露丑 喜福堂里,一家子女眷都在,屋内满满堂堂,瞧着热闹得很。 邵韵诗安坐一旁,神情不冷不热,颇有大家风范。 反观二小姐邵秀雪,只见她瞄到一桌子好东西时,眼睛都直了。 她这幅小家子样,叫邵兰香很是不喜,对她的请安问好,没热情招呼,只‘哼’了声。 她这态度,叫白氏母女俩气得脸都白了。 白氏老道些,硬压下气,笑着主动招呼邵兰香,“咱们家小姑奶奶回来了。咦,这是刚回来?瞧着人憔悴得很。” 这么说话,就有些故意了。 邵老太太当即落了脸,可顾着儿子,只忍了。 除开老太太,屋里其他几人都没拿她当回事。遂,也没人吃哒她。 邵兰香是个有教养的,此时,还当着姆妈的面,也没说什么,只扯了扯嘴角,‘嗯’了声,便冲着邵秀雪招手,“秀秀来,看看喜欢哪些。” 邵秀雪本来见邵韵诗还在老太太这,还看着满桌子的礼,就有些不高兴。 如今,她一听有礼物,立马又开心了几分。 这变脸的速度,快得叫人侧目,也没眼看。 她大概是怕东西叫邵韵诗先得了,忙忙地冲到桌边,不着痕迹地挤开邵韵诗,便一通翻捡。 她这样,惹得邵兰香很是不快,暗怪白氏不会教孩子,忒小家子气,更兼她不分长幼地对待长姐,没半分礼让,心里生气,面上就带出了几分。 亏得邵韵诗暗暗冲着小姑姑摇头,这才叫邵兰香咽下了将出口的教训。 知道小姑子向来出手阔绰,陪着老太太说话的白氏也有些眼馋。 邵老太太没注意白氏的神色,她正冲着白氏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小孙子的糗事乐事。 这冗长的话,听得白氏暗急不已,哪里还有平时,说起儿子时的机灵讨喜劲。 没心情哄老太太开心的白氏,暗暗观察了半天,见小姑子半分没给自己礼物的意思,急了。 只见,她捡了个说话的空挡,冲着女儿喊道:“秀秀,让着点姐姐,你还小,回头等妈有钱了,再给你置办。” 说着话,她还故意晃荡着腕上那陈色老旧的镯子。 白氏的举动如此之明显,屋里人人都是精的,皆暗暗撇嘴。 且,她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叫人无从理会。 邵兰香有些动气,也怕扫兴,只得拉住了大侄女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邵韵诗温婉一笑,表示没事。 她们俩的小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是既感慨又叹息。 不过,此时邵秀雪眼里全是桌子上的时髦礼物,哪里留神别个的事。 她听的自家妈妈的声音,习惯性地配合上了,“妈妈哪里来的钱,爸爸的月薪只够他自己花的,平时都是舅舅他们补贴我们。” 这话叫邵老太太听得不是味,尤其还提她儿子,当即冷了脸,干咳了几声。 邵秀雪一听这咳声,立马回神,故作委屈地抱怨着,“妈妈,我的衣服首饰大部分都是外婆她们送的,难得小姑姑送我东西,我才不要让呢。” 这话她说着说着还当真了,直接给了邵韵诗一个大大的冷脸。
她这样没教养,邵兰香觉得自己这暴脾气,都快忍不住了。 邵韵诗拉着小姑姑,瞧着一屋子的富丽堂皇衬的邵秀雪的冷脸,更加艳丽张狂。 对此,她早就无所谓了。 不过,她瞄了眼邵秀雪的脸,暗暗咋舌,这等容貌,也难怪白家稀罕了。 可就邵韵诗看,邵秀雪这些行头也没什么出奇的,顶天了也就是时下的一些舶来品罢了,品质很一般。 遂,她又暗戳戳地瞄了眼一旁正得意的白氏,暗嗤不已,这也就是个棒槌呀。 就邵秀雪刚才的话,可是要招老太太不喜的,也不知,一会她能不能承受得了老太太的怒火。 果然,邵秀雪话刚完,邵老太太就冲着白氏瞪了眼,冷冷地道:“你们很缺钱?” “当然……”才开了头,白氏便被老太太锋利的冷眼吓醒了,忙摆手道:“哪里,家中日常开销都是够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缺钱过日子呢。” 说到这,白氏气也顺了些,带着皱纹的丹凤三角眼一挑,压着嗓子,诉起了委屈,“不过,也确实委屈了秀雪,她学里的同学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吃穿用样样皆好。” 没人接她这话。 白氏有些局促,帕子捏的死紧,“我手里没什么银钱,又不好常麻烦章管家,只能是她外婆补贴了。不然,她要叫同学笑话的。” 这话的弦外之音,邵老太太门清。 遂,她拖着话腔,不紧不慢地道:“噢,这么说来,倒是咱们家委屈了你们娘俩。” 对老太爷安排老章管家的儿子,去北平管着儿子的饮食起居,邵老太太是赞同的。 如今,被挑衅,她哪里能不动气,更是厌恶地瞪了眼,上眼药的白氏。 白氏这会子,正装模作样地拿帕子遮眼角,自是没瞧见老太太的厌恶一撇。 在白氏咋呼的时候,屋里的下人就退出去了。 邵老太太也不怕人笑话,直接就教训开了。 邵韵诗有些无奈地安坐着,她其实挺腻味听这些扯皮的话,也容易被迁怒。 她不由的祈祷,白氏有点脑子。 显然,白氏已然被自己的所谋,迷花了眼,半分平时的机灵劲也没有。 听了老太太不阴不阳的话,她直接回道:“老太太老太爷哪里会委屈了自己个的儿子孙女,只不过是些心思难明的下人,仗着身份压人罢了,……” “可不是,章管家仗着有老太爷撑腰,时常欺负我们。”邵秀雪耳朵尖,立马捅刀。 白氏听这话,象征性地抹了把眼泪,表现的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邵兰香厌恶地别开了眼。 邵秀雪已然挑中了礼,有时间白话了,“我同学都不喜欢来我家玩,觉得咱们家是个封建落后的家庭,哪有佣人管主人的。” 她如此,叫章管家昔日对邵秀雪的提点,真真是喂了狗。不知,他若是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而此时,屋里有心的人,都有些生气,甚至替章管家不值。 “嘭”猛地一声碎瓷响,屋里几人齐齐吓了一跳。 尤其是正一脸得意的白氏。 第29章 算计 屋内的碎瓷声,不仅响在了屋内人的心上,也吓住了屋外的人。 屋外,索妈妈一把拉住了,准备进屋的藕香,摇头示意她别慌,这时候进去可不是好时机,没得被谁给迁怒了。 藕香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平时也是机灵的,今儿是听的碎茶盏声,怕老太太伤了手,这才一下子慌了神。 想到老太太的性子,她有些心有余悸地冲索妈妈笑了笑。 被老太太砸了个茶盏,白氏总算是清醒了几分,暗自后悔,女儿这眼药上的有些直白。 遂,她虽不服气,可还是提了气,当先一步,冲着女儿道:“秀秀,这些话别乱说。章管家服侍你父亲可是极周到的。” “我哪有说错了?”邵秀雪刚才也吓着了,可还是不服。 白氏抽噎了声,“怪只怪,咱们俩身份不够。” 这是什么话,别说邵老太太皱眉不喜了,邵兰香当即就冷了脸。 她不屑同白氏多话,便冲着邵秀雪道:“秀雪,你的规矩呢,谁教你,长辈跟前可以随意插话的。” 邵兰香今儿是憋气极了,自己好好的送礼,倒成了白氏哭穷撒欢的由头了。 不说这个了,还引来了她这一通的似是而非的编排。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厅里,因为邵兰香的突然发难,静了静。 气氛僵持,叫邵老太太十分生气。 她深觉白氏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不仅如此,还恶心人。 遂,她见女儿只扭头冲着二丫头说话,一分眼色都没给白氏,她老人家不仅没帮着白氏带话,还觉的痛快。 屋里没人转圜,白氏听着小姑子夹枪带棒的话,脸上涨的通红。 其实,邵老太太早就瞧出,白氏眼馋礼物的小心思,当时不理会,只是想叫女儿做好人。 不想,女儿半点不理会,这才惹的白氏发昏。 如今,听的女儿难得当着她的面,发话训人,邵老太太只能怪白氏没眼力见了。 兰香可不是她这等货色可以攀扯的。 邵老太太暗了眼眸,她不能叫女儿冲在前头,说两句就行,过了就不好了。 毕竟,女儿日后可不能没个娘家扶持。 遂,邵老太太抬眼看向女儿孙女们。 不妨,她一眼瞅见,大孙女老神在在地低头把玩着首饰,一时又是心塞,刚想好的话就被生生噎住了。 邵秀雪大概是,从来没被谁这么教训过,且还是当着她最讨厌的邵韵诗跟前,只觉得面皮烧的通红。 遂,大家都没开口的时候,她一时气不过,便梗着脖子,冲着邵兰香,嚷道:“我说的又没错,小姑姑做什么偏心成这样。” 说起来,邵秀雪他们一家在北平,有个老太爷派去的章管家,还真没过的多舒坦,吃喝用虽算得上中上,可奢侈用品就别想了。 且,邵秀雪上的学校是北平的私立女中,大部分家中都是富贵的,她在那里为了不矮旁人一头,只能是倚靠渐渐起来的白家了。 为此,她没少被表兄妹们笑话。 所以,她对管着家中银钱出入账册的章管家,早就怨气横生了。更兼,章管家还见不得她邀了相熟的男性同学朋友们来家玩。
这些,扬州的人不知,可就算知道,也没谁会觉得章管家不对,为她撑腰。 在一个,邵兰香是谁,那可是邵老太太心里眼里的宝贝疙瘩,地位一点不比邵明康这位大爷低。 邵秀雪今儿,居然敢如此怼她,老太太第一个不依了。 只听得,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住嘴,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同你小姑姑说话,还不快给你小姑姑道歉。” 邵秀雪被老太太这么一喊,立即就委屈地噙上了泪,想发火,可这是在老家,她还没这个胆子,只呐呐地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她这样无言的抗争,更是叫人搓火。 邵兰香不想母亲生气。 遂,她淡淡地冷哼道:“道歉就不必了,我自认对你们这些侄儿侄女们,并没什么偏袒,东西更是没多给你大姐一分,反是你大姐礼让,只拿了两样不起眼的。” 说着说着,她觉得这些事索然无味的很,脸上便带了出来,也没心情多计较了。 邵秀雪早就怒火烧心了,哪里能听出好歹来,照旧一副我对你错的委屈样子。 邵兰香瞧着她,顿了顿,便聊赖地对冷着一张脸的母亲,道:“姆妈,别生这些闲气了,到底快过年了,别搅合的阿爸也不开心。” 女儿如此退让,听的邵老太太心肝一抽抽的疼,她很是瞪了眼一旁垂头不语的白氏母女二人。 按着她的脾气,今儿铁定要当着女儿的面收拾这俩,可想想儿子那个软耳朵,要面子的,只得顺着女儿的意,先咽下这口气了。 遂,邵老太太无奈地虚咳了声,冲着女儿道:“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会叫你为难,更不会为了这俩孽障,搅了大家的兴致。” 老太太这话很是叫白氏母女没脸,可母女俩个,如今是半分不敢再反驳,心里压抑着的怨毒,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安坐一旁的邵韵诗瞄了眼白氏母女,不喜地蹙了眉,暗道,老太太放纵太过了,这俩个可不会见好就收。 白氏母女俩自然不会觉得轻放了她们,反而觉得人人都在取笑。尤其是对安坐一旁的邵韵诗,母女俩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幸灾乐祸。 更甚至,觉得邵兰香如此给她们没脸,就是邵韵诗挑唆的。 如此,倒是应了邵韵诗,会被迁怒的梗。 邵老太太骂完人,见母女俩并不敢再犟,倒是松了口气,怒也散了些。 邵老太太的怒气未全消,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太想出声。 邵兰香这个当女儿的,自然是首当其冲地出来善后,“索妈妈,你带俩人进来收拾下。” 索妈妈早就候着了,一听,忙拉了藕香一道进了屋。 微低着头,她一眼就扫到了地上的碎瓷片,庆幸,没叫粗使的妈妈们进来。不然,极爱脸面的老太太怕是要迁怒自己了。 邵老太太见是她们俩进来,赞许地看了眼索妈妈。 屋里有人收拾,走动间有些乱。 邵兰香已然靠着母亲坐下。 邵老太太瞧着乱糟糟的,皱眉,便转脸对女儿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是先休息一会,还是去见你父亲?” 第30章 温情 邵老太太溺爱儿子,也爱重女儿。即使此时心里极为烦躁,也还是好言好语地同女儿商议。 邵韵诗将这些瞧在眼里,唯有一叹。 邵兰香心里有事,早就急着去见父亲了,且,她也不想再看着眼前杵着的这母女俩。 “我这就去见阿爸。”说完,她忙又道:“瞒姑也跟着一道去。” 这会子,邵老太太正对女儿愧疚,也十分不想再看大孙女那微波不动的模样,直接放行。 走的顺畅,邵韵诗欢喜了几分,麻利地起身。 邵兰香又冲着老太太,道:“姆妈,桌上的礼,你看着给吧。” 说完,她拉上邵韵诗,给母亲弯了弯腰,就退了出来。 白氏见她们这样目中无人,很是来气。 只见她顾不得刚才的事,当即扭着帕子,就告状,“老太太瞧瞧,瞒姑这孩子越发野了,也不说问人好,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白氏告状的声音并不低,走在廊下的俩人自是听到了。 邵兰香看了眼低着头的大侄女,叹了口气,比起她这个嫁出门的姑奶奶,侄女更需要大哥这个父亲。 听得姑姑叹气,邵韵诗故意道:“姑姑叹气做什么?难道是姑父没一道回来,怕爷爷也跟着絮叨你。” “小丫头,你才多大,竟然敢取笑我。”说完,邵兰香松了口气,轻声道:“白氏那个孬货,你别在意,她不过是仗着大哥罢了。” 这有势可仗还能不骄傲?不过,邵韵诗自然是不在意白氏的。 邵兰香见大侄女神色舒缓,知道这孩子通透,放心地点了点头,“对了,今儿怎么没瞧见你父亲?” 这会子她才想起,刚才请安的时候,没见着哥哥,一时乱糟糟的,忘记问了。 邵韵诗歪头瞧了眼大大咧咧的小姑姑,诧异道:“难道姑姑不知道,父亲并没回来。” “没回来,我不知道呀,我这也是一早刚到家。坏了!”邵兰香想到时局,一时惶然。 见姑姑面色有异,邵韵诗想了想,便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由瘪了瘪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便住了口。 时局动荡,外族入侵,这些如今对身处战局前沿的人来说,不能不忧心。 邵兰香见侄女叹气,饶是再担心哥哥和丈夫的安危,还是缓了神,关心道:“外间的事,瞒姑是知道些什么了?” “嗯,知道点。”邵韵诗一般并不瞒姑姑什么。 知道侄女不简单,没想到,她竟然真知道点。 可惜前头就是父亲的书房,邵兰香看了邵韵诗一眼,遗憾道:“你先回去,等我空了,再问你。” 邵韵诗知道姑姑肯定有话同爷爷说,忙停步抽手,道:“那我就不送姑姑了。” 邵兰香瞧着大侄女灵透,心里埋着的那点郁气总算是散开了。 “你这丫头就是礼多,姑姑在自己家还用你送。”邵兰香放开了手,点头笑睨,“对了,午饭我就在你院里用了,记得做上我爱吃的。” 邵兰香这么不客气,倒是叫两人心里更亲近了许多。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的爷爷一声喊,“是瞒姑和兰香来了。”
“哎”邵兰香应了声,便冲着侄女,小声道:“你爷爷肯定早就等着了。” 邵韵诗含笑,“爷爷习惯了一早就起来运动,这会子,正好在院子里。” 爷爷喊了,邵韵诗不好就走,随着姑姑一道进了前院书房。 老爷子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生活在前院书房,家中等闲人是不许来的。 老爷子的书房朴素但不简陋,入目一水的黄杨木家具,配上各种绿色盆栽,书画珍玩等,瞧着清新雅趣的很。 仨人简单寒暄了下,老爷子便对邵韵诗道:“我和你姑姑说话,瞒姑若是觉得无趣,就看看书架上的书,有我最近新淘的。” 一说起新淘的书,老爷子颇有种献宝的感觉,也想叫大孙女帮着看看真伪。 要知道,他以往还真淘到过假货,叫大孙女给点了出来,没叫他在老友面前出丑。 对老爷子被坑的事,作为幺儿的邵兰香是知道的。 遂,她不赞同地看向父亲,“您这不会又被谁给诓了去吧?” 邵老爷子被闺女这么说,倒也不恼,只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我拢共就失手了那么几次,你可真记得清。” 邵兰香性子阔朗,又是老小,听的父亲这么说,倒是冲着他皱了皱鼻子。 邵老爷子被闺女作怪的样子,弄得哈哈大笑。 邵韵诗倒是有些艳羡这种父女亲情。 邵兰香在父亲面前,心态舒畅,那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不理阿爸的取笑,只转脸对侄女道:“瞒姑可不能再这么无趣了,小姑娘家家的,不说喜欢喜欢衣裳配饰,反倒钻进了故纸堆里。” 邵老爷子是前清的进士,书画大家,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孙女,满意的不行。 他见女儿这么说,忙急道:“你可别带歪了瞒姑,咱们家能继承我衣钵的,只有她了。” 说完,老爷子还冲着大孙女道:“瞒姑,你可别听你小姑姑的。” “有瞒姑在,我们这些人都不在阿爸眼里了。”邵兰香故作伤心道。 她这样,惹的老爷子又是一阵乐。 邵韵诗瞧着他们父女俩温情逗趣,心里就忍不住的羡慕,这才是父女亲情。 不过,她也不遗憾,前世的父亲比之老爷子更疼女儿。 这点小思绪在邵韵诗的心里只点了点,便了无痕迹。 只见,她倚着书架,含笑道:“小姑姑的话也有道理,爷爷,我今年的课业是不是多了点?” 这话叫邵兰香眼眸一亮,得意地冲老爷子道:“阿爸,瞧瞧吧,我就说瞒姑个小孩子也是爱玩爱闹的,你可别再给孩子增加多余的功课了。” 老爷子的书房书卷气浓郁。 邵韵诗闲适地靠着书架,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邵兰香满眼含笑地调侃,充分地展露了她对大侄女的喜爱。瞧着她全然放松的模样,心里酸软酸软的,越加怜爱。 老爷子也欢喜地看着大孙女,亭亭玉立,如诗如画。 他满意地捋着胡须,转脸,见女儿斜自己,便故意瞪眼道:“我拢共就这么一个得意的孩子,你别指望我放弃。” 第31章 时局 书房内,书香盈盈,祖孙三代人,其乐融融。 邵兰香心里是真真欢喜了起来,故意叹道:“瞒姑,我也没法子帮你了。” 老爷子见她还作怪,促狭道:“要不,你回来继续学习。这样,瞒姑就可以随意玩了。” 邵兰香自小虽也是父亲启蒙,可性子闹,又是老小,老太太护着,老爷子也爱的跟什么似的。 遂,她也就没同父亲研究多深的学问,就上了新学堂。 知道父亲的怨念,邵兰香不敢惹祸上身了,忙打住了话题,小声道:“阿爸可看了这几日的报纸?” 老爷子日日看报纸,听的女儿提起,收起了笑意,“国、家如此,唉。” “阿爸!”邵兰香有些担心地喊了声。 知道女儿担心什么,邵老爷子也不同她斗嘴了,叹声,问道:“兰香,哲凯是不是将随政府一道迁去洛阳?” 上海眼看大战在即,日军的军舰游走在长江上,炮轰南京不是不可能。 所以,政府正筹划暂时迁往洛阳,以示决不妥协之意。 当然,这些内情不是报纸刊登的,而是江哲凯私底下,同老爷子交谈时暗示的。 面对阿爸的话,邵兰香苦了脸道:“没有,哲凯的军官教导团要参战,穿插配合十九路军。” “什么?!”邵老爷子皱起眉头,“哲凯他们可是拱卫中、央的队伍,拉走他们合适吗。” 靠着书架的邵韵诗,听了,也蹙起了眉头。 邵兰香叹气,“不仅如此,哲凯透露,怕是连政府的‘御林军’,德械师第五军也将参战。” “啊!”老爷子实在没有料到这等情况,有些失态。 也难怪老爷子激动了,毕竟‘御林军’都将派出去,可见战况不容乐观啊。 且,这些都算是机密,若不是江哲凯位置特殊,这些消息他可得不到,更不会同妻子说。 老爷子知道女婿将这话告诉女儿,多半也是想叫他知道。 遂,他严肃道:“你这话当真?” 邵兰香抿嘴点头,“自然。” “这么说,政府主张打了?”邵老爷子沉默了会,精神振奋了些,“唉,总算是有了对策,不然……” 邵兰香已然红了眼眶。 邵韵诗一旁听着,见姑姑面露忧色,柔声劝道:“姑父是高级军官,想来即使上了战场,也不会在前线,应该问题不大。” 邵兰香也知道丈夫参战应该支持,可到了,她还是担心。 听的侄女劝,她欣慰地拉了孩子的手,冲着阿爸,忧心地道:“我想叫阿爸给他算一算。” 邵韵诗抬眼看向爷爷。 邵老爷子正沉思,一时没留神。 邵韵诗喊了声‘爷爷’,将姑姑的要求说了说。 邵老爷子看向女儿,见她一脸的焦急和希冀,不由摇头,“你还没瞒姑沉得住气。” 老爷子这话有些偏颇。 邵兰香哪里有心情再逗趣,只道:“阿爸,能算嘛?” 邵老爷子与卦象上颇有些研究,听了这话,点头,“你要算什么?” 邵兰香眼眸一亮,“我知道算卦讲究多,我不要算其他的,只算他此行安全与否?”
“算吉凶,这个简单。”邵老爷子直接点头。 邵兰香见父亲神色轻松,眼前一亮,“阿爸可是算过大局了?” “瞒姑,将我算卦的木匣子拿来。”邵老爷子边冲着女儿点头,边吩咐孙女,并没回应女儿的问话。 在他心里,女儿大局上还是缺了点。不然就女婿告诉她的这些话,就该能猜出女婿的用意。 可女儿只关注女婿自身的安危,哪里知晓,女婿是想叫自己帮着算算大局的胜筹。 聪慧的邵韵诗瞄见爷爷的神色,知道他老人家对姑姑有些小不满,忙解围,“爷爷肯定算过大局了。” 邵兰香脸懵地一红,“还是瞒姑聪明,阿爸如此挂心国家,肯定早就算过了。” 邵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你差瞒姑多已。” 邵韵诗有些脸红,“爷爷,匣子拿来了。” 邵老爷子接过匣子,不再糗女儿。 邵韵诗见此,松了口气。 邵兰香见她小大人似地体贴,眼眶发热,拉着孩子的手,揉搓着。 邵老爷子见女儿这小女儿态,失笑地摇了摇头,便又板正了脸,交代道:“兰香,哲凯同你说的这些话,与目前来说,算是机密,你可一定要注意保密。” 邵兰香猛地听见父亲如此郑重地交代,忙回道:“阿爸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这就好,如今时局多艰,得处处小心。”邵老爷子忧心道。 邵兰香见老父如此模样,心头不忍,眼眶又红了。 邵老爷子见女儿如此,叹了口气,“你姆妈那里,也不能露了口风。” 邵兰香忙认真道:“阿爸,我知道的。哲凯也交代过,这些事如今只是在私底下进行,万万不可泄漏。” 邵韵诗见姑姑看过来,忙抬手,“姑姑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就你鬼灵精。”邵兰香笑嗔了声,她本就信大侄女,不然,刚才不会说那些机密。 邵老爷子满意地看了眼大孙女,“瞒姑,过来看着。” 邵兰香听的父亲起卦喊侄女,奇怪地看了过去,不过,想起未说的话,忙又道:“对了,阿爸,蒋总裁又将出山了。” 邵老爷子眼眸一闪,点头道:“不管谁执牛耳,只要为国为民就好。” 老爷子大概是并不想再同女儿说这些,又喊了声大孙女。 邵韵诗领会爷爷的意思,忙快步走过来。 邵老爷子对她如此乖觉地安守在一旁避嫌,很是满意。 见父亲又喊瞒姑,邵兰香压不住惊奇,直接问道:“阿爸,瞒姑与玄学上也有造诣?” 邵韵诗天资过人,除开儒生们必须学的,一些杂学她也学得颇有见地。 邵老爷子边笑看着孙女帮自己忙活,边捋着胡须,应道:“嗯,瞒姑若为男娃,成就将不可限量。” 邵老爷子对大孙女非男孙的遗憾,屋里个个听的明白。 邵韵诗自觉没什么,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缺了不少的便利,她也时常遗憾没投身成个男娃娃,少了不少的机会。 如此,她便也没觉得爷爷偏心,要说偏心那也是偏自己。 第32章 蕙质 邵老爷子主孙俩个都对是女非男有些遗憾。 邵兰香则乐道:“现在都民国了,男娃女娃限制也没那么严,外头男女早有同校同班的了。阿爸你可是开明人士,这方面万不能落后了。” 这话老爷子不爱听,哼了女儿一声,便起卦了。 老爷子起卦,不喜人多口杂,邵兰香不敢再说,巴巴地盯着那金钱爻。 大概是给女婿算生死吉凶,老爷子并没如表现的那般轻松。 合着冉冉升起的檀香,屋里气氛一时凝滞。 大约一炷香的样子,邵韵诗先就松了口气。 见她神色松缓,邵兰香小声急问道:“瞒姑,如何?” 见姑姑神色紧张,邵韵诗摇摇头,嘘了声,示意她老爷子就快好了,别打岔。 果然,只又等了一会,老爷子便收了手。 他没理女儿的急切,只抬眼看向孙女,考问道:“瞒姑如何看?” 邵韵诗给老爷子递了杯热茶,瞧着书桌上的卦象,不疾不徐地素指一点,“离卦,吉。” 邵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给一脸蒙圈的女儿,解释道:“从卦象上来看,哲凯应无事,只要他……” 老爷子话还没完,邵兰香跟着追问,“需要哲凯做些什么吗?” 老爷子见女儿还是这幅急性子,不由失笑,反而不说了,指着孙女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她。” 邵兰香见父亲还有心笑,知道结果肯定很好,松了口气,嗔怪道:“我这问正事呢,阿爸别逗我。” “我可真没逗你,瞒姑解卦比我更有耐心,你找她才是对的。”老爷子是有心看看孙女可有进益。 邵兰香自然信阿爸的话,疑惑地看向大侄女。 知道爷爷的意思,邵韵诗也没推辞,拉了姑姑,解释道:“这个卦象,合着目前的大环境来看,是真不错。” 邵兰香性子急,忙道:“难道大环境有变,就不好了?” 邵老爷子瞪了女儿一眼,“你先听瞒姑说。” 邵韵诗并不生气,继续道:“姑姑放心,不管大环境如何变,这卦都不错。” 邵兰香吁了口气。 邵韵诗体贴地等姑姑缓了缓,才又道:“当下,姑父只需要搞好和下属的关系就好,另……” 邵兰香没想到侄女解的有板有眼,细细听来,句句有理,心也就定了。 邵老爷子也满意地捋着胡须。 祖孙仨个,就当前的局势和卦象,一一地分析了开来。 这一耽搁,邵韵诗回槐园的时间就迟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解完卦,又说了会闲话,邵韵诗就先一步告辞了。 邵老爷子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留道:“一会子就用午饭了,你回去做什么。” 邵韵诗笑道:“姑姑一会要去槐园玩,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邵老爷子听了,便放人走了。 邵兰香还有话要同阿爸说,也没留她。 邵老爷子看了眼女儿,没说什么。 邵韵诗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 喜妹一直等在外头,见小姐出来,她跺了跺冻僵的脚,迎了上去。 “你怎么没走?”邵韵诗拉住喜妹冰冷的手,问道。
喜妹哈了口气,“我回去过了,瞧着时间不早,就来接了。” 邵韵诗叹了口气,“大白日的,我自己又不是不认识路,你何苦再跑一趟。” 喜妹笑嘻嘻地打哈哈,“我真不冷。” 还在爷爷的院子里,邵韵诗不便多说,便领着人走了。 屋里,邵兰香透过窗子,瞧着侄女离开的背影,满眼心疼。 邵老爷子见她盯着外面看,笑了,“瞒姑这孩子越发的优秀了。” “是啊,这孩子玄学都这么厉害。”邵兰香收回目光,看向父亲,问道:“大哥可是因为什么事,才耽搁回来?” “谁知道。”说起儿子,邵老爷子立马沉了脸,“我已经拍了电报,叫他别回来了。时局动荡,路上怕有危险。” 见父亲还一副不愿深说的样子,邵兰香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回来也好。” 邵老爷子瞪了眼女儿,“你有心情惦记你大哥,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瞒姑呢。” 书房的老式挂钟来回晃荡着,配着滴答声,叫人莫名沉静。 邵兰香听着阿爸的教训,不敢回嘴,倒也没烦躁。 她想着刚刚惊才绝艳的大侄女,顺势岔开了话题,“瞒姑的事,父亲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老爷子诧异地看向女儿。 邵兰香无奈地看向父亲,轻嗔道:“阿爸,瞒姑已然十六了,这个年纪不上学堂的女孩子,家中总该有些打算的,我就怕姆妈会……” 邵兰香知道母亲最重脸面,瞒姑又不得她喜欢。 如今瞒姑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姆妈肯定想着早早嫁了瞒姑。 这话她不能同父亲深说,只能含糊了几句。 老爷子也不是不知道自家事,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便松了口气。 知道老妻的为人,他明白女儿的忧心,也感念女儿待大孙女的用心,可他不知如何回应女儿这话。 一时怅然,老爷子便转了头,看向窗外俏立的红梅,景还是那个景,只是时光已然过去了十几年。 那时节,儿媳刚嫁进来,一如瞒姑般美好,自己想着总算是对得起恩人老友了。 不想,儿媳日子并不好过,儿子竟然抛下新婚的妻子,远去了北平。 不仅如此,儿子没一年又和白氏搭上了,想休妻。 没得到他的允许,素来胆怯的儿子,居然胆大地停妻再娶,公然和他这老父打擂台。 为了对得起老友当年的救命之恩,对得起儿媳,他顶着压力,叫儿子夫妇和离,全了大家的脸面,只可惜苦了孙女,唉…… 见父亲面色暗沉苦涩,邵兰香不由后悔提起这茬,忙道:“阿爸,我想叫瞒姑和我一道去南京。” 邵老爷子有些奇怪地看向女儿,问道:“南京如今去不得,你怎么还想着叫瞒姑一道去。” “不是现在去。”邵兰香忙道:“我就是想着,瞒姑才十六,虽说这个年纪嫁人的都有,……” 这话就叫老爷子听了不喜。 邵兰香瞄着阿爸,继续道:“可现如今不是都民国了吗,人家孩子都在学校读书做学问,咱们家就更不能埋没了瞒姑。” 第33章 忧心 邵老爷子对新学堂其实并不排斥,要不然也不会遂了女儿的心意,送她去念书了,只是? 邵兰香想接了邵韵诗去南京,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且,这事她还和丈夫商议过,丈夫也是极为赞同的。 遂,她见父亲迟疑,忙道:“阿爸,接瞒姑去南京上学,哲凯也赞同的,学校那边也不是问题。” 邵老爷子思想还有些守旧,嗔了女儿一眼,“这事,你和哲凯说什么。” 邵兰香无奈叹道:“阿爸,瞒姑有多聪慧,您比谁都知道,您真忍心叫她小小年纪就嫁人?” 邵老爷子老派人,对此并没女儿那般的可惜,“这个事,怕还得同你姑姑商议,瞒姑在她身边多年,一时怕是离不得。” 邵老爷子想起守寡多年的妹妹,眼里含着忧,很是感伤。 邵韵诗自打五岁落水后,就被苏州的姑奶奶接去抚养了,只时不时的回一下扬州,姑孙俩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若是叫她们骤然分离,确实有些难。 邵老爷子是个睿智的人,尤其对邵韵诗那是相当的溺宠。对孙女的才情,他也是赞许的。 女儿的话,他虽不十分赞同,可也让他深思了几分。 见父亲凝重的神色,邵兰香又怨自己嘴快了。 不过,想起白氏那嚣张的气焰,她还真担心耳根子软的哥哥,对瞒姑做些什么。 且,一旦遇上哥哥的事,姆妈也少有理智的时候,瞒姑再留下,危已! 想到此,邵兰香有些为难地追问道:“阿爸,白氏会被扶正吗?” “哼,这怎么可能。”老爷子生气地冷哼,且还瞪了眼女儿,觉得她实在不该问这么蠢的问题。 邵兰香得了这话,并没多放心。一辈子都少有逆姆妈意的阿爸,这次难道就不会妥协了? 瞧出女儿的小心思,邵老爷子些微不自在地瞪了眼她,无奈地解释道:“你安心,扶正是要祭告祖宗的大事,白氏不行的。” “是因为她家世吗?”邵兰香看着父亲。 邵老爷子摇头,“白氏绝对不行,她德行有亏。” 这话有些惊人,邵兰香大张着嘴,“啥?是发生了什么事嘛?” 白氏多年前所行就落了下乘,如今再说,已然是令人厌恶了。 邵兰香再好奇,老爷子也不愿多说这个,直接拿起书,赶人了。 邵兰香见此,知道白氏这里是真有事,但不好叫她知道,也就无奈放弃了。 不过,她还想问问瞒姑的事呢,可见老爷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得先走人了。 老章管家等在外间,见她出来,诧异道:“小姑奶奶,你怎么走了?” 往日,邵兰香回来,总是要陪老爷子用饭的。且,屋内刚才气氛很好呀,父女俩个也没生气。 邵兰香哪里敢说,自己惹老爷子不快了,只笑了道:“阿爸要看书了,您老进去吧。” 章老管家人老成精,淡笑了声,便进里屋伺候了。 邵兰香快步出了前院书房,立在门口,愣了愣,眼里有些不知往何处去的迷茫。 按着以往,她肯定是去姆妈那,可因着刚才送礼的事,弄得有些不愉快,她不想转回去。
想了想,她便抬脚往槐园走去。 邵老爷子的书房和客院离得近。 邵兰香这边刚转了个弯,便听到了客院里头传来男女笑闹声,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邵兰香的丫头,小翠正好找过来。 见了夫人,她忙快步追了上来。 邵兰香听到脚步声,忙转头看来,见是她,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小翠抹了把额头上沁出来的细汗,“我到处转了转,看着时间不早了,就找来了。” 小翠这转一转,已经将邵家近来发生的事摸清楚了,正因为她这机灵劲,才被选了跟着邵兰香的。 邵兰香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很无语,“你转就转好了,怎么弄了一脑门的汗,回头该受凉了。” 小翠憨笑了下,“没事,我身上没汗。” 邵兰香正烦躁,也没同她多说。 小翠见自家夫人皱眉,又听得客院传来笑声,就知道什么事了。 她忙快走几步,凑到邵兰香跟前,小声解释道:“客院里住着白姨娘的外甥,姓黄,北大的高材生,未婚。” 嗯?邵兰香只愣了下,便道:“里头的声音听着像秀秀。” 小翠忙道:“是二小姐。” 邵兰香皱眉,“她怎么在这?难道没被训诫?” 小翠低声回道:“您刚才和大小姐走了后,老夫人就教训了白姨娘和二小姐。” 邵兰香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小翠不敢停顿,接着道:“本来,老夫人还要罚二小姐禁足的,可后来小少爷醒了,白姨娘引着小少爷要和姐姐玩,这事就混过去了。” 唉,姆妈还是心软糊涂了,这等事都不细纠,难说秀雪能长成什么样。 邵兰香暗叹了口气,示意小翠继续说。 小翠对白姨娘母女俩的行事,也是有些看不过眼。 她常随夫人四处走动,见过很多夫人小姐,其中不乏新式学堂走出来的时髦人,就没见过像白氏和二小姐这么自以为是的。 遂,得了夫人的示意,她下面说得更没负担了,“后来,二小姐回正院很是发了通火,还砸了不少东西。” “少教养!”邵兰香越气越冷淡。 小翠深知夫人这是气大了,音量小了不少,“白姨娘怕她继续砸东西,便叫人喊了黄少爷去哄。” “胡闹。”邵兰香冷嗤。 小翠瞄了眼夫人,小声道:“至于他们怎么又到了客院,我就不知道了。” 这已然不是重点了,邵兰香沉着脸,听着客院里头越发大起来的嬉闹声,烦躁不已。 本待放着不管,可到底不雅,邵兰香皱眉问道:“家里的门禁,如今这么松了?” 小翠摇头道:“这个倒是不知道,大概是看二小姐和表哥说话,守门的婆子也不好多话吧。” 邵兰香叹气地看了眼客院,本想进去叫走邵秀雪,可想想这孩子如今变的里外不分的模样,也是失了管教的心,便摇了摇头,领着小翠继续往槐园走去。 小翠其实还有话要说,可见自家夫人意兴阑珊的模样,瘪了瘪嘴,到底没再开口。 第34章 打探 在重规矩的人家,内院是不会出现男女嬉笑怒骂的。 别说邵兰香这等按着规矩长大的女子,听得这些肆无忌惮的笑闹声感到不适了,就小翠也是无语至极。 邵兰香耳边没听到小翠的汇报,清净间倒是多了些思量。 她心里烦闷,走着走着倒是想起了什么,沿着游廊,放缓了脚步,问道:“小翠,这黄少爷来扬,真的只是护送白姨娘一行的?” 一见问,小翠立马回道:“听底下人说,这黄少爷八成是看上了二小姐,才跟着来的。” “嗯?怎么这么说?”邵兰香不喜道。 小翠四下张望了番,道:“又有人说,白姨娘想打大小姐的主意。” 关系到大侄女,邵兰香当即一凛,“仔细说说。” 小翠能到邵兰香身边当丫头,自然不简单。 夫人要听详细的,她自有准备,遂,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打探到的事,说了个痛快。 就这些,她便将邵家近来发生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邵兰香冷静地听完小翠的话,不由的暗火直冒,脸色已然不对了。 好在此时,她已然坐到了梅园的小亭子里了,不然路过的下人们,定会发现她的失态。 小翠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性,见夫人气的狠了,有些后悔,不该这时候说这些事了。 她觑了眼面色不善的夫人,小心劝道:“夫人,这些事大多是底下人猜的,怕是做不得准。” 邵兰香知道小翠这是劝自己,自然不会迁怒。 她缓了缓神,叹道:“家里的规矩到底松散了些,姆妈上了年纪,精力有限。” 小翠不便接话,胡乱应和着劝解几句。 邵兰香其实也不需要谁劝,说了会,便吩咐道:“小翠,这事你回头同索妈妈说一说。” 小翠听了一愣,“这好吗?” 邵兰香知道小翠的意思,毕竟,自己是出嫁女,多管娘家事,并不明智。 可小翠能如此快地打探来这些消息,可见,这几年邵家内宅的规矩散了。 “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索妈妈不同旁人,她自会处理好的。”邵兰香叹道。 小翠想了想索妈妈素日的为人,便应了。 邵兰香见她应下,也就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坐着,想些有的没的。 小翠知机,也不打扰,只换了位置,替夫人挡着些风。 亏的梅园是内园,也没什么风,日头又好,安坐着赏赏景,嗅嗅梅香,倒也能宽解人心。 梅园内,随着微风,暗香徐来。 小翠站着都有些熏熏然了。 邵兰香正好抬眼看见,乐了,“你这站着还能睡觉。” 小翠醒神,讪笑了两声,“梅香太好闻了,被熏得愣了会神。” 邵兰香了然地笑了笑,“是呀,梅花如此好,可不能辜负了。” 这话说得她自己倒真是释然了几分。 小翠见夫人神色间松缓了下来,也没再追问,白姨娘打算如何设计大小姐的婚事,她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知道太多主家的事不好,尤其还是夫人娘家的事。 小翠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惜,她主子也不是凡人,自是将她的神色看进了眼里。
不过,邵兰香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了,横竖,她要带走大侄女,其余的算计都是白搭。 主仆俩一时都静默无语,安静地缓着情绪。 再起身,邵兰香已然恢复了大家小姐、将军夫人的雍容气度。 小翠见此,更为放心。 邵兰香离开邵老爷子书房的时候,本想直接去槐园,同大侄女说说开年上学的事。 如今她得了这么些个气人的消息,也不便再去,没得叫大侄女瞧出端倪来,白惹她烦心。 索性,她这次回来,确实有重要的事,也与人有约,闲时也不多。 遂,她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好,天气也不错,便领着小翠,转道出门,办事去了。 小翠不敢多问,也不便多说,只尽职地随着夫人走人。 待在槐园的邵韵诗,正等着小姑姑上门。 不妨,晓冬回来说,瞧见邵兰香和小翠出去了。 “咦,怎么就出去了?”喜妹手里捏着白面馍,奇怪道。 为了招待邵兰香,邵韵诗一回了槐园,便领着喜妹和晓冬,一道准备起了下午茶的糕点。 晓冬便是被派去竹园巷的宅子,拿腌制的玫瑰卤,才瞧见邵兰香主仆的。 晓冬也摸不着头脑,只道:“远远瞧着,小姑奶奶面上不是太好看。” 邵韵诗也停了手上的活,皱眉道:“难道是和爷爷谈得不好?不,不对,也可能是为外头的事烦心。” 外头的事?晓冬眼眸一亮,小声道:“难道小姑奶奶有沪上那边的新消息?” 邵韵诗瞪了眼晓冬,“行了,你可别莽撞地又出去瞎晃荡。” 喜妹是个不管外事的,她当即道:“可不是这话,眼看着年根了,咱们手上的活半点不少,晓冬你若是再出去瞎逛,回头我定要在周师傅跟前告状。” 被提起活计,晓冬也是心虚,她的绣活还真没做出多少来,更别说帮师姐忙了,遂,忙闭嘴躲了开去。 见她第一次避让喜妹,邵韵诗发笑地说了她一声,‘该!’ 主仆几个事不少,也就没再继续猜测邵兰香的事,横竖她午饭肯定是要来用的,到时就知道了。 到了正午,冬日的槐园宁静间,多了几分空旷萧瑟。 出门一趟的邵兰香,回来后心情平复了不少。 因着心情好了,她回家直接就到了槐园。 邵韵诗见姑姑准时而来,心情也好,热情地招呼了姑姑一顿饭。 因着邵兰香的到来,冬日寂静的槐园,也难得地热闹起来。 午间,相处愉快的姑侄俩个还休息了一下。 再起来,邵兰香全身舒坦,面上直接就带上了浅浅的温和的笑。 见她这样,邵韵诗安心了,也知趣地没问姑姑出门前不高兴的事。 正好丫头们进来服侍,邵韵诗就更不便再提了。 邵兰香可不知道侄女的纠结,她收拾妥当,便仔细打量起侄女的起座间,瞧着倒也别致精巧,比之外头院子敞亮多了。 邵韵诗收拾妥当,亲自给姑姑倒了茶来,见她左右打量,面露满意,便松了口气。 小姑姑太护着她这大侄女了,可不能让她再闹。 第35章 心意 午后的槐园,安静宁逸。 邵兰香拉了侄女坐下,笑了道:“你忙什么,这刚起来,得先缓缓神再做事。” “没事,我就是给姑姑倒杯温茶。”邵韵诗好笑道。 邵兰香感念侄女的亲近,笑着端了茶。 外间,小翠几个瞧着她们之间的亲热熟稔,都笑了。 姑侄俩个喝了茶,说了会闲话,气氛更契合了。 喜妹还搬来了针线活,一屋女子,围着丝线绸缎花样挑拣,更是热闹了几分。 邵兰香是不怎么做针线活的,她也没这个耐心,只看着她们笑。 她这样,大家更放松。 邵韵诗的起居间,布置的温馨淡雅。 女孩子们散坐在卧榻前,或打落子,或绣花,间或商议些花样,好不惬意。 邵兰香瞧着她们这样是满心的舒适,可她见大侄女飞针走线的样子,又觉心疼,更兼这孩子还泰然自若,就更怜惜了几分。 她知道,这些针线活的由来,心疼叹息间夹杂了些许对母亲的不满。 遂,她拉了侄女做针线活的手,劝道:“瞒姑,和姑姑走吧。” 邵韵诗知道姑姑是个爱热闹的人,受不得偌大的槐园,人气萧条,便故意曲解道:“怎么,姑姑才来这一会子,就受不了了。” “你这丫头,我几时急着走了。”邵兰香下意识地回了句。 说起来,邵兰香确实比不得邵韵诗是个宅得住的,她打小就喜欢四处溜达。 在南京,她算得上是位社交名流,不少夫人小姐的宴会,她也是常客。 如今被侄女调侃,邵兰香一下子放开了在外的矜持,呵呵乐了。 见姑姑乐,邵韵诗眼里也带了笑。 邵兰香忆起往昔,嗔了侄女一眼,“你这丫头,姑姑的笑话也敢开。” 说完,她心头松了不少,感慨大侄女的用心,怜爱地摸了摸侄女的头,道:“怪道你姑父常赞你蕙质兰心,这不,姑姑再多的愁烦都叫你解了。” 见姑姑总算是散开了些眉间愁绪,邵韵诗丢开手上的针线,小心问道:“姑姑,你要办的事,进行的不顺利?” 大概是真心烦,邵兰香下意识地就道:“嗯,不太顺利,扬州到底不比沪上南京,这里积极募捐,为民为国的开明人士不多。” 邵韵诗眼眸一转,问道:“姑姑此次大概要募捐多少?” 邵兰香本意是不想同侄女说这些烦心事的,谁知道,刚才一下子说漏了。 这会子见她问,邵兰香倒是诧异地道:“怎么,难道瞒姑能帮姑姑解决了?” 邵韵诗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邵兰香见了,愣了下,突然就笑开了,“你这孩子甭操心这个,姑姑知道,在咱们家,其实你才是个大财主,可募捐是大家的事,你一个人还承担不来。” 邵韵诗其实也没想怎么样,被姑姑一说,倒是跟着笑了,“姑姑也真是的,我就算是个财主,还能越过了姑姑去。” 邵韵诗外婆家,是办企业的,且,外祖一家还极疼她,所以,她每年都有笔分红存入银行。 邵兰香说她是大财主也不为过。
见侄女反过来说自己,邵兰香直接羞她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和你姑父就那么点薪水,哪辈子才能挣下你一年的分红。” 她这话有些夸张,邵韵诗也不再辩,倒是认真地道:“姑姑,我也想为即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做些什么,你看我捐多少为好?” 邵兰香看着侄女认真的眼眸,想了想,道:“你若是真想捐,也行。不过不是直接给我,回头有合适的机会了,我再找你。” 邵韵诗忙道:“姑姑,我可不想出名,钱直接给你就行,就算姑姑自己个捐的,也好带动一下气氛。” 邵兰香感念侄女的心意,可这么做并不妥当,要知道这里头还关系到丈夫。 遂,她摇头道:“现在先不说这些,还有,你也不必准备多少资金。” 邵韵诗对自己的小姑姑,还是极为信任的,便点头道:“成。” 两人说定这事,邵兰香心情好了不止一点,便接着劝邵韵诗跟着自己,去南京。 见姑姑一再地劝自己,邵韵诗不由的奇怪,遂道:“姑姑自己怕一时半会的也走不掉,做什么拉了我?再说了,年一过,我就回苏州了,老姑奶奶那可是等不得。” “苏州离上海太近,你可不能回去,这战事一旦开打,一时半会的且停不了。”邵兰香急道。 这些年,从军阀打到共和,再到如今的民国,几时消停过。苏州地处要道,常过大兵,邵韵诗见多了。 遂,她摆手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不能叫老姑奶奶一个人留在苏州,闫家,唉,出了事,没人会看顾她老人家的。” 邵兰香在南京三民中学教书,节假日常去苏州看望姑孙俩,自然知道瞒姑对自家姑姑意味着什么。 苏州闫家是个大家族,规矩森严,各房倾轧严重。 闫老姑奶奶有着娘家哥哥作靠山,才能过到如今,可再多的庇护就没有了。 邵兰香知道姑姑的处境,不由黯然,“你也别担心,过了年,你表舅也不一定立即就回上海。” ‘但愿,表舅他们能回苏州过年。’邵韵诗心里默念,也没同姑姑说什么。 邵兰香对表哥观感,还算不错,忧心道:“如今,上海戒严,也不知他的生意怎么样了?” 闫老姑奶奶年少守寡,没能为闫家生下一儿半女,闫立平是过继的本家侄儿。 邵家人对这位过继的外甥还是不错的,啥都帮一把。 邵韵诗安抚姑姑,道:“我回扬州前,表叔送表婶和翠玲回苏州,看着情绪还可以,大概生意没什么损失。” 闫立平是做贸易的,打仗肯定影响通航,但也能狠赚一笔。 邵兰香也不懂生意,只能道:“没事就好。对了,翠玲过了年十七了,你表舅他们是个什么打算?” 闫翠玲也是收养的,不过,闫立平是因为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双亲,并不算过继。 平时,她随闫立平夫妇在上海生活。同老姑奶奶和邵韵诗关系都一般。 邵兰香能问一句,全是看在自家表哥的面上了,更是为了自家姑姑能安心养老。 邵韵诗想到闫翠玲的性子,头疼地看向姑姑,“姑姑是有什么想法吗?” 第36章 告状 邵兰香对闫翠玲的感官一般般,问她,除开表哥的原因,大部分是为了侄女。 遂,她淡淡地道:“她日常不总是喜欢同你比吗,我想着她也不小了,回头嫁了人,你就消停了。” 邵韵诗不觉发笑,“她嫁不嫁人,与我有什么干系,姑姑还是别操这闲心了。” 对于不相干的人,邵韵诗一般是不大在意的。更何况,像闫翠玲这等小孩式的闹剧。 邵兰香见侄女真不在意,笑道:“我就说你胆子不小,敢说姑姑操闲心。” 说着话,她一个没绷住,伸手狠狠地给了侄女一下。 这一下,看的一旁伺候茶水的喜妹,一个哆嗦。 邵兰香眼尖,乐道:“喜妹,你这是怕我打坏了你家姑娘。” 喜妹对没架子的二姑奶奶,还是很有好感的,忙笑着摆手,“没,没。” 邵兰香见她这没出息样,笑了笑。 喜妹被放过,轻出了口气。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她一眼。 喜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小姐,小声道:“我听姆妈说,翠玲小姐正忙着考什么画画的学校。” “啊?”邵韵诗诧异地看着喜妹,“你早前怎么没说?” 喜妹脸红了,“我忘记了。”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并没当着姑姑的面,说什么。 喜妹吐了吐舌头,逃过一劫。 邵兰香也没替侄女管教丫头,只淡淡地道:“她大概会考上海美专,这个学校可不太好考。” 邵韵诗奇怪道:“翠玲画画上面,并没什么天赋呀?” 说完,她想了想,还是对姑姑道:“听喜妹说,我回扬州没几日,老姑奶奶就去了上海,好似为了翠玲表姐的婚事。” “闫翠玲既然忙着考美院,立平表哥还着急替她寻什么婆家?”邵兰香心头一跳。 “嗯,瞧着架势是挺急的。”邵韵诗皱眉。 邵兰香愣了愣,皱眉又道:“这时候,姑姑去上海可不明智。” 见姑姑烦心老姑奶奶,邵韵诗忙岔话道:“姑姑,你是不是觉得翠玲没画画的天赋?” 邵兰香也不赖,憋笑道:“可不就是,不说她读书有没有天分,就这画画是定要天分的。” 邵韵诗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小时候一画画,她就抢着弄,结果,一个鸡蛋,她愣是画成了个癞石头。”邵兰香说着说着,哈哈大笑。 “鸡蛋和石头本来就像吗。”邵韵诗也跟着乐。 对闫翠玲这位闫家表小姐,但凡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天分差,不仅仅是学习上。 遂,邵兰香听了侄女的话,直接摇头,半分都不客气地道:“总之,她想凭本事考上海美专,肯定难成,除非你表舅给她出钱。” “老爷肯定会出钱的。”喜妹噘嘴道。 她这嘴插的有些突兀,邵兰香‘哦’了声,“你这么肯定。” 喜妹点头,“往日里,但凡翠玲小姐想要的,不说我们老爷会给,就是老太太也没违拗过。” 邵兰香知道姑姑的性子,她老人家并不看重钱财,愿意给钱了事,其实也是不怎么关心对方的一种表现吧,可见这闫翠玲怕是真不咋地。
邵韵诗瞪了眼喜妹,“就你话多,她也有她得好。” “哪里好了。”喜妹嘀咕了一句,便在小姐的冷眼下,住了嘴。 邵兰香好笑地看着主仆俩斗法。 邵韵诗没理喜妹,只将手中的一方素帕递给姑姑。 “这是给我的?”邵兰香拿过帕子,见帕子角落还绣着一丛嫩黄的迎春,不由笑开了,“还是瞒姑知道我,这小花绣得多逼真,我喜欢。” 顺着侄女的意,邵兰香也不想再提不相干的人,转而夸起了绣品。 且,邵兰香也是真喜欢侄女绣的帕子,尤其是带着黄色小碎花的。 邵韵诗见姑姑喜欢,心里也高兴,拉了姑姑问道:“往年我也没给姑姑姑父准备什么礼,今年闲时多了些,姑姑您看,我给姑父准备些什么好?” 想到哥哥没回来,也就没谁逮着瞒姑折腾了,这孩子可不是闲时多了些吗。 邵兰香心疼地摸了摸侄女的手,摇头道:“不必,你有空多出去玩玩,扬州剧场里的电影,还是有几部好片子的。” 邵韵诗也去看过电影,认同地点头道:“确实不错。” 说完,她也不再问姑姑,直接开了抽屉,拿出绣图册子,道:“姑姑看看这几个图案,可有姑父喜欢的。” 邵兰香怜惜大侄女自小没娘守护,对她十分的看顾,作为她丈夫的江哲凯也是如此。 且,他对聪明内秀的邵韵诗印象也极好,平时但凡看到合适的书籍,都会记着帮内侄女淘换的。 比如,这次邵兰香送的《推背图》,就是江哲凯弄来的。 姑姑夫妇如此待她,邵韵诗自然也是要回报一二的,有好东西总是要想着他们的。 邵兰香是个拈不得针的,可却十分喜欢这些。 且,她闺中也学过这些,鉴赏能力不差。 邵韵诗给她介绍绣品,她都能品评一二。 如今,她一看绣图册上的精美图案,不由地大赞,“真精致,瞒姑这画技又长进了。” 邵韵诗笑看着姑姑小心翼翼地翻看图册,便跟着解说哪些图案什么用意,哪些图案适合男士用,等等。 邵兰香被她说得极其心动,可再如何,她也舍不得大侄女亲自动手,便道:“你屋里的周师傅若是有空,便请她按着这个连云图,给你姑父做一件对襟短褂。” 邵韵诗没告诉邵兰香,周师傅今年没陪着一道回扬州,只点头道:“成,我看不如给姑父做一套唐装短打,他不是时常耍拳吗,这样方便些。” 邵兰香这会子是真动心了,忙道:“也好,你姑父那套晨起穿的短打,还是在上海寻老师傅做的,已经旧了。” “那就定这套。”邵韵诗拍板。 “如今手艺好的老师傅可难寻了,周师傅手艺不差,就拜托她了。”邵兰香点头。 邵韵诗见姑姑定了主意,便拉了她看花样颜色,顺带地配图。 但凡女子都喜欢干这事,邵兰香也不例外,和侄女高高兴兴地讨论。 几个丫头看着,间或也给些意见。 不觉间,邵韵诗又敲定了姑姑的衣服,也算是了了送人情的心愿。 第37章 情意重 姑侄俩个正兴高采烈地看图策划,外头来了回事的丫头。 喜妹忙出去问话。 邵兰香丢下图册,“大概是姆妈派人来喊了。” 邵韵诗看了眼座钟,“还不到时候呢。” 正说着,喜妹带着小金玲进来了。 邵韵诗笑道:“八成是来问下午茶的。” 喜妹正好听到,笑着摇头,“不是这事。” 小丫头金铃机灵,问了好,便忙道:“小姐,是下河湾的磊子哥来了。” “磊子?哪个磊子?”邵兰香很少碰到邵韵诗这有客的时候,一时听住了。 邵韵诗知道姑姑这是关心自己,便道:“是苗奶娘家的儿子,一会人来了,姑姑就认得了。” 说完,邵韵诗忙又对喜妹道:“你赶紧去迎迎他。哦,对了,你直接去前头,他来肯定要带东西,这会子八成在厨房。” 小金玲连忙点头,“他挑了好多东西,这会子确实在厨房。” 邵家宅院大,人口少,住的就分散,遂,各院自开火。 这不,一旦邵韵诗回扬州,苗奶娘家便时常来送柴送菜送米面等。 喜妹得了吩咐,忙应下,拉着小金玲,疾走出去。 下河湾的磊子?待邵韵诗吩咐完事情,邵兰香便已经记了起来,“是不是章家那孩子?肯定是,这孩子今年得有十六了,他同你一年,小时候也养在你妈跟前,长得虎头虎脑的。” 章磊子是邵韵诗的奶兄,他娘苗妈妈是陆氏的陪嫁大丫头,做过邵韵诗的奶娘,爹是下河湾的花农,常给老爷子送花。 章老爹和邵家的章大管家是本家。 如今章家一家子都帮着邵韵诗,管理陆氏留下的陪嫁庄子。 邵韵诗见姑姑一下就猜到了,有些诧异,“这么远的事,姑姑还记的。” 提起往事,邵兰香叹道:“怎么不记得,你苗奶娘那时候待我也是极好的。对了,他们一家子不是早离开这里,去青岛了吗?” 苗奶娘是在陆氏离婚两年后才走的,当时是老太太不待见陆氏,也就见不得苗氏了。 再加邵韵诗常哭,老太太怪苗氏不会看孩子,便叫她走了。 对自家小姑姑,邵韵诗无有可瞒的,便解释道:“奶娘一家是在我十岁那年回来的,姑姑没遇到,我也就没说。” 其实知道苗奶娘回来的,可不止邵韵诗和邵老爷子,邵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可谁也不愿多这个嘴,再提。 这些是小事,又涉及到旧事,邵兰香也没说什么,只问道:“他们怎么没跟着你去苏州?” “我叫他们留在下河湾,帮着我打理庄子了。”邵韵诗回道。 下河湾有前嫂子的嫁妆田,这个邵兰香知道,不赞成道:“还是跟着你好些,嫁妆田有阿爸在,你还怕没人打理。” “是爷爷叫我自己个学着打理的。”邵韵诗笑着解释。 邵兰香点了点她,“你自己……” “小姐,人到了。”邵兰香的话,刚好被喜妹给打断了。 邵韵诗问道:“东西都安排好了?” 喜妹点头,“都放好了。” 邵兰香还记得磊子小时候的憨样,一时兴起,打断侄女的话,“叫磊子进来,也叫看看都长成啥样了。”
这里是暖阁,一般外客或是回话的都不进来。 章磊子人不小了,平时他是不来内院的。 今儿也是因为姑姑在,邵韵诗才叫他进院子说话。 不过,姑姑来了兴致,邵韵诗便忙招呼章磊子进暖阁。 喜妹看了眼安坐的邵兰香,点头出去喊人了。 没一会,一阵冷风起,人来了。 没想到,跟着章磊子一道来的,还有百二娘。 见了她,邵兰香知道,百二娘是替邵韵诗避嫌,便满意道:“二娘中午做的莼菜昂刺汤不错。” 百二娘见自己的手艺,得了二姑奶奶的好,激动地抹着衣摆,“能合姑奶奶的口就好,咱们这粗苯的手艺,不值当什么的。” 邵兰香含笑道:“你这可真是过谦了。不仅菜做得好,人也实诚,咱家这槐园打理得也不赖。” 说完,她给了小翠个眼色。 小翠忙掏出了个荷包,走到百二娘跟前,递给了她。 百二娘如何能接,忙推辞道:“这都是分内的事,哪里敢当姑奶奶的赏。” 邵兰香今儿是铁定要给侄女儿做脸的,不由分说道:“行了,赶紧收下,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礼。” 小翠也催着百二娘收下。 邵兰香给礼,实质就是打赏下人的,这也是常例。 邵韵诗见百二娘不接,知道她是真不好意思,便点头叫她收下。 百二娘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了荷包。 她这样,邵兰香暗暗点了点头,觉得她倒也老实,最起码,不藏奸,还可调教。 邵兰香对百二娘还算满意,面色柔和了不少。 百二娘不敢抬头盯着小姑奶奶瞧,手里拿着荷包,嘴上说着感激的话。 邵兰香听多了奉承话,也不觉得这样不好。 只是?她想起小翠早先带出来的话,还是打断了百二娘的感激,道:“槐园这里,瞒姑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你们要是有什么想头就直接说,我还是能替她做主的。” 啊?百二娘正好为昨儿的事心虚,冷不丁地听到邵兰香这话,心头一缩,忙忙地道:“没,没有什么想法,在槐园做事,好着咧,大小姐待我们也好。” 说着说着,她还怕邵兰香不信,直接拉了一旁的小金铃,道:“不信问我家这丫头,她最是知道我的心。” 见她如此失态,邵兰香倒是有些皱眉了,要知道她这般敲打也是常态,百二娘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了? 邵韵诗眼尾一挑,明白了几分,当即带话道:“二娘快下去吧,你事多,回头还得帮着做酱呢。” 百二娘还待争辩,喜妹早一步上前捅了捅她。 被喜妹一捅,百二娘瞬间便清醒了几分,正好低着头看见女儿担忧的小眼神,就更是脊背一寒,她刚才的表现确是过了。 好在,她到底是老人了,心一紧,人反而平稳了下来,当即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退了出去。 她一走,屋里猛地一静。 邵兰香冷了脸,直接冲着喜妹道:“说说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别拿话哄我。” 第38章 生怒 邵兰香猜到家中有事,拿眼睛制止侄女说话,只盯着喜妹。 喜妹被盯得额头沁汗,此刻,如何敢说昨儿的事。 她可是知道就白氏搬房这事,家里人,尤其是邵老太太肯定都要瞒着邵兰香这位小姑奶奶的。 若是话从槐园出去的,回头自家小姐可有得受了。 遂,她勉强带了笑道:“没什么事,咱们都好好的。” 喜妹是个不擅说谎的,所以,她话是不错,可笑的有些牵强。 邵韵诗将喜妹的不自然瞧在眼里,知道要坏事,捏着帕子,闭了闭眼。 邵兰香何许人也,当即眼一瞪,冲着喜妹道:“别打哈哈,有什么说什么,不然你就甭跟着瞒姑了。” 这话真是重了,喜妹忽地一下子心沉到了底,咬着牙,左右为难。 见这丫头到了此时还如此倔强,邵兰香知道这里头的事小不了,也不为难喜妹了,直接看向小翠,问道:“你可有没说的事?” 小翠见逃不过,暗叹了声,倒也不为难。 只见她往前跨一步,凑到夫人身边,小声嘀咕了遍,末了,压着声音劝道:“夫人还是别太动气的好。” 岂有此理,这,这也忒过了,她怎么能不生气,又怎么能等闲视之?邵兰香一下子涨红了脸。 众人见她如此,都屏住了气。 邵韵诗赶紧上前,给姑姑顺气。 章磊子是跟着百二娘后头进屋的,进来后还没捞着说话,便出了这事,他只能老实地垂着脑袋,缩在屋门边,看脚板了。 喜妹瞧着气氛不对,到底有些经验,忙退后几步,拉了章磊子,避到了屋外。 一出了屋子,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章磊子和喜妹也是熟悉的,小声问道:“喜妹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变声期男孩子的粗嘎嗓音,猛一听,喜妹吓了一跳,忙瞄了眼屋内,嘘声道:“白姨娘昨儿连夜搬主屋住去了,家里瞒着老爷子和咱们小姐呢。” 啊?章磊子既吃惊又生气,连连道:“这是谁的主意?咱们姑娘没受委屈吧?” 章磊子是邵韵诗的奶兄,平时十分的维护她。 是自己人,喜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直接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甚至晓冬偷听来的,都小声告诉了章磊子。 说完,她才想起小姐的交代,忙又道:“你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再家去说,没得叫奶娘烦心。” 章磊子面上已然黝黑了,直接道:“我去书房那边寻一下我叔爷爷。”说完,抬脚就要走。 他这样,吓得喜妹‘哎呦’一声,拉住了人。 喜妹这一声不小,屋内正劝着姑姑的邵韵诗,当即便喊道:“怎么了?” 邵兰香被大侄女劝了会,已然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且也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愤怒。 她平了平气,跟着担心道:“喜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连出两道声音问,喜妹无法遮掩了,只得挪进了屋。 屋里屋外,冷热交替。 喜妹的心情,亦如此。 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怕邵兰香这位小姑奶奶的。 邵韵诗本来还有些担心外头怎么了,可见喜妹挪着小步进来,不由得眼里带了笑,这丫头也有怕的时候。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丫头,维护还是要维护的。 遂,她当先问道:“磊子哥呢?” 见只是问这个,喜妹忙带了欢喜地道:“在廊下站着呢。” 听的这话,邵兰香不由地发笑,“廊下有风,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一个样,忒老实了。” 因为章老管家的关系,早年章老爹时常来府里送花草,邵兰香对他家还是很熟悉的。 邵韵诗也有些心疼老实的奶兄,忙招呼道:“你快去将他喊进来,刚才只顾着说话了,也没好好问问奶娘的情况。” 见喜妹拔腿想走,邵兰香突然拦道:“慢着,喜妹你刚才在外头喊什么?” 啊?还得问,喜妹当即苦了脸,又不敢不说,只得支支吾吾地将刚才外头发生的事,说了遍。 说完,怕给章磊子惹事,她忙解释道:“磊子大概是觉得小姐和姑奶奶一时谈不完,这才想先去章老管家那的,平时他来了,都是要去一趟的。” 这个蠢丫头,邵韵诗都不愿直视她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果然,邵兰香‘嗯’了声,道:“难道,磊子不是要去章老管家那告状?” 呃,喜妹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额际也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见自己吓到了人,邵兰香刚才那股子郁气,才算是真散开了。 她其实并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便尴尬地虚咳了两声,道:“好了,叫磊子进来吧,我这一晃都好些年头没见了,兴许都成大小伙子了。” 众人见她不再揪着前事,齐齐松了口气。 喜妹直接出门,将章磊子给拽了进来。 屋里说话的声音不小,章磊子耳朵又不聋,早做好了会被邵兰香盘问的准备。 这会子被喜妹拽着,他便老实跟着又进了屋。 邵韵诗见章磊子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怕姑姑性子起来,闹腾老实的磊子,忙介绍道:“磊子哥,这是我小姑姑,你小时候也见过的。” “小,小姑奶奶好。”章磊子一遇到不熟悉的人,特别是女的,就会紧张。虽然他刚才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结巴了。 邵兰香被章磊子的模样,逗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有了好心情,邵兰香也就接收了侄女的眼色,正经问道:“你娘在家做什么呢?怎么不一道来逛逛。” 邵韵诗有些头疼地看向姑姑,真不知她提苗妈妈做什么。磊子哥又是个不会说话的,难道叫他说,我姆妈怕惹了老太太的眼,所以不来吗? 怕磊子哥说出不合时宜的来,邵韵诗心累地岔话道:“磊子哥,你前儿不是送过年糕了吗,今儿怎么又送东西来。” “昨儿得了些野物,正好罗叔家又送了不少的菜蔬米面来,姆妈就让我一道送来了。”被小姐打岔,章磊子松了口气,回话都快了几分。 邵兰香见他们一问一答的甚是流利,发笑地登了侄女几眼。 知道姑姑没生气,邵韵诗笑了笑。 “对了小姐,姆妈说,外头乱,叫小姐别想着去乡下。”没人打岔,章磊子憋着一口气,将话说完。 第39章 逗 章磊子人憨厚,立在那边局促抹汗的模样,莫名有些喜庆,叫屋内的气氛好了不少。 邵韵诗笑着点头,对他道:“嗯,我知道的,最近都没出去,也不会去乡下的。” 见小姐听劝,章磊子松了口气,“姆妈说,罗叔家的菜新鲜,叫先吃他家的。” “哪个罗叔?”邵兰香听了好奇道。 章磊子没什么防备地道:“就是隔岸大罗庄的罗大叔,他家给小姐送回礼,我就顺道带来了。” 邵韵诗看着憨憨的奶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今儿这一个两个的总是给她惹事。 自家小姑姑可是个人精,这会子八成就要发难了。 果然,邵兰香当即便问道:“这个罗家就是罗丛柏那小子家吧,这么多年了,瞒姑和罗家还有联系?” “啊?”邵韵诗一时语噎。 喜妹一旁见了,急得很。 小翠几个也有些傻眼。 邵兰香的问话,突兀中带点奇怪。 邵韵诗一时没想好如何答。 屋内气息一滞,章磊子突然就砸摸出味来了,难得灵光起来,抢着回道:“是前些时候,小姐送的布匹多了,姆妈就送了些给罗家,人家这是还礼。” 其实,邵韵诗通过庚叔送给罗丛柏的布匹中,就有罗家人的份,这回的菜蔬,还真就是回礼。 章磊子这话是不假,可他解释的有些急,听着就不对味了。 邵兰香见章磊子急切的样子,倒也感叹,苗家人对侄女都是好的。 有些话,碍着侄女的面子,当着外人也不好多问。 且,瞧着章磊子这孩子好玩得很,邵兰香便略过罗家这一节,不打算深问了。 邵韵诗一直觑着姑姑的神色,见此,她偷偷松了口气。 守在一旁的喜妹,也跟着出了口气,她担心的更多。 屋里的气氛,一时微妙得很。 邵兰香好笑地扫了眼众人,便对着章磊子,问道:“磊子,你是一直在家帮着爸妈做活?对了,你上学了没有?” 章磊子见问,黑红的脸上泛起了暗光,“没,没有,不过,我会记账会打算盘,……” 农家孩子能有章磊子会的这些,已然是极为难得了。 邵兰香点头,“嗯,还不错。你现在在做什么?” 章磊子是瞒姑的奶兄,天然的,日后就是邵韵诗的助力。 所以,邵兰香问的仔细。 章磊子有些结巴,“没,没做什么,就在家帮着打理小姐的果园。” 邵兰香是个老师,听了这话,皱眉道:“还是多读些书得好,要不我同扬州学堂的老师打个招呼,叫你插班去认些字?” 章磊子一听读书,头就大了,忙摆手,“俺们那有私塾的先生,我跟着认了些字,竟够了。我其实还会,会……” “磊子哥还会赶车,会侍弄花木,爷爷前院的不少奇花异草,都是磊子帮着弄得。”邵韵诗见磊子快说不出话了,忙接口道。 “男孩子怎么能不多读些书。”邵兰香不赞同道。 邵韵诗瞄了眼奶兄,憋着笑道:“磊子哥不喜读书,姑姑还是别费心了。” 章磊子红着脸,连连点头。
邵兰香见他这样,一早的闷气,竟散了不少。又见侄女直给自己打眼色,便打算放过急红了眼的章磊子。 且,内院男孩子不好留的太久,邵兰香想想,也就不拉着人孩子多问了。 不过,她还是特意交代邵韵诗,匀些绸缎布匹出来,算她送给苗妈妈的礼。 章磊子忙推辞,“家里还有呢,小姐早就送过了。” 邵兰香看着憨厚的孩子,笑道:“这是我送的,回去带我问你姆妈好。” 邵韵诗忙道:“磊子你给奶娘带回去吧。” 章磊子无法,只得收了。 邵兰香看着告退的章磊子,防着谁说闲话,交代小翠跟着喜妹一道送章磊子出槐园。 人一走,屋里静了下来。 邵韵诗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要冒汗了。 果然,邵兰香斜睨着低头做针线的侄女,道:“瞒姑,你先停停,同我说说话。” 邵韵诗极怕姑姑问起罗家的事,才忙不迭地做活计,果然,姑姑就没打算放过这茬。 她叹了声,道:“姑姑有什么话说吧,我听着呢。” 说着话,她并没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这可是她用来掩饰的工具。 邵兰香见侄女飞针走线的忙活着,想想她要做的活计怕是不少,也就不再强求她放下针线。 她直接问道:“瞒姑,百家人不得用,你怎么不说?” 啊?姑姑问的不是罗家,邵韵诗诧异间松了口气,人跟着坦然了起来。 只见,她带了笑道:“百家人虽不得用,可到底也算是尽忠职守。” “这怎么能行……” 见姑姑要插话,邵韵诗直接又道:“在一个,我不常在家,百老二算是爷爷的人,家里那些个眼眶子浅的,顾忌爷爷,也就不敢到槐园来作怪了。” 邵兰香还是不赞同大侄女的话,直接道:“你这也太好说话了。” “到底是爷爷的人。”邵韵诗憨笑了两声。 邵兰香见她这样,倒是缓了神色,叹道:“百老二算是阿爸的人,对待槐园也上心,你考虑的也算在理。” 槐园里有闺阁,看守这里的人选,难选也紧要。 邵兰香紧张是必定的,总之事事难两全,她唯有叹气。 邵韵诗知道小姑姑的心意,连忙讪笑地保证道:“姑姑,别担心,对百家的定位,我同你考虑得差不多。” 邵兰香见她这样,没好气地给了侄女一下,“可我听小翠说,百家那个儿子可是恁事不做,闲晃的主,就这,你也干养着?” 邵韵诗对百山子也是不甚满意,偶然几次见面,她就瞧出这人不是踏实的,可到底这里头还有着爷爷的面子在。 不仅如此,还有百二娘和小金铃牵着。 见侄女低头沉思,邵兰香知道她顾虑什么,当即道:“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换下百家人,就我出面。” “姑姑,换下百家人,谁又能安心待在槐园?”这个问题,确实是邵韵诗头疼的。 邵兰香无奈地点了点侄女的额头,“你呀,有时候聪明的叫人害怕,有时候又傻的可爱。除了他百家,咱家还没得用的人了?” 第40章 计划 邵兰香书香门第的娇养嫡女,几个下人在她眼里还没什么分量。所以,她对侄女的优柔寡断很是不满。 被姑姑嗔怪,邵韵诗心里暖暖的,傻笑了几声。 邵兰香看着这样的侄女,极为不放心,“百家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行了,这件事直接交给我来办。” 对姑姑的爱护和独断,邵韵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槐园,槐园又岂是随便一个外人能守的?这里是她的故园,且埋藏着极多的秘密。 怕姑姑真操心找人的事,邵韵诗只得应承道:“姑姑,即使要换掉百家人,也得先和爷爷通个气。” “这还用你说。”邵兰香白了侄女一眼。 邵韵诗抚额,“姑姑,眼看着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这事也不迟。” 邵兰香见她这样,语重心长地道:“瞒姑,有些事有些人,得趁早解决了,不然,日后定成大患。” 邵韵诗这趟回来,也察觉出槐园的一些不妥,只是没太在意。 如今,姑姑这么说,她倒是上了心,“这事我会处理的,姑姑就看着好了。” 邵兰香知道侄女是顾忌她出嫁的身份,怕她难做。 感念孩子的心,她怜惜地摸了摸孩子的手,“真不用姑姑帮忙?” 邵兰香知道瞒姑自己手里有人,这么说,只是怕她面嫩。 邵韵诗既然下了决心,就不会退却,“不用,我会处理好的。” 邵兰香见她下定了决心,安心了,“你能明白过来就好,要知道,阿爸待你可是如珠如宝,要是知道,你因为他,而不好意思换掉有二心的下人,铁定要伤心失望的。” 姑姑这话倒是叫邵韵诗明白了几分,她不能因为别的缘故,叫爷爷失望。 邵兰香看着侄女神色间的认真,转了转眼眸,突然又问道:“罗木头这几年都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他整年的在外晃,……”这话刚一出口,邵韵诗就恨不能咬掉自己个的舌头,亏的手里还拿着针线,这才解了尴尬。 小姑姑还是一如既往的促狭,攻人不备地提问。 邵兰香见侄女羞窘的模样,既好笑又有些担心,倒也没了追问的心思。 她知道这俩孩子自小就要好,可两人若是还联系着,与瞒姑的婚事,就有关碍了。 想到姆妈想给侄女定婚的事,邵兰香就更忧心了,直接道:“瞒姑,你今年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 邵韵诗也知道自己到了该订婚的年纪了,无奈地叹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一切还是长辈们说了算。” 邵兰香是个上过新学堂的女性,听不得侄女这无奈认命的话。 她眉一皱,道:“你说你,整日间都瞎寻思什么呢,如今都什么年代了,你赶紧将这些老旧的思想放一放。” 邵韵诗被姑姑这气急的语气,弄得一愣。 她这样,邵兰香更叹气,“你还是古书看多了,回头我寻些新文学来,你看看如今的女性都是怎么生活的。” 邵韵诗其实新文学看得也不少,如今这时代确实是大有不同了,可也只是针对像小姑姑这样得宠的女儿家罢了。
就她这样的,邵老夫人能叫她自己挑选人家? 不过,怕姑姑为了自己的事同老太太顶嘴,邵韵诗还是收了沮丧,道:“可我又能怎么办?咱们家,婚事不是父亲做主,就是老太太做主。” 邵兰香知道她的为难,便趁势道:“所以,我说叫你同我一道去南京呀。” 邵兰香极力说服邵韵诗跟她走,心自然是好的。 不过,对于邵韵诗眼前的窘境,还是没有说服力。 邵韵诗毫不犹豫地摇头,“去了那边,也改变不了什么。” “到了那边,我给你选好的,你可着劲地挑,不就成了。”邵兰香怂恿着。 邵韵诗被她这么直白的话,说得脸红了又红,羞臊道:“姑姑也真是的,做什么说这些。” 见她脸红,邵兰香倒是乐了,“若是你不反对,我可就同姆妈去说情了。” 邵韵诗见她还真打算同老太太说,忙拉了人道:“可别,我过年还得去苏州,至于我的婚,婚事,老姑奶奶那里怕是有些想法。” 不得已拉出了老姑奶奶,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邵兰香也知道一次两次的,劝不了犟头犟脑的侄女,只得道:“我叫你去南京,也不是真就给你寻亲事,而是想着叫你再多读点书。” “这就不……” “哎,你可别说你已经读了不少的书了。”邵兰香忙拦下侄女的话。 邵韵诗笑了笑,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见侄女乖觉,邵兰香满意地接着道:“这也是阿爸的意思,他也觉得不能埋没了你的才华。” 邵韵诗诧异地看向姑姑,她可没听爷爷提过。 邵兰香不自在地道:“瞒姑,我想着叫你继续深造,读大学,你看如何?” 读大学?邵韵诗还真没想过,就国学上,她不敢说比肩爷爷或是那些当世大儒们,可也绝对比自家那位邵教授强太多。 再一个,她也没同男生们一道读过书,这有些叫她别扭。 见她轻摇头,邵兰香当即道:“你别担心,学籍的事有我去办,开年你只需插班到我们学校,到了七月可以和中学毕业班的同学们,一道报考大学。” 邵韵诗见姑姑如此热忱,一下子都不知如何回绝好了。 邵兰香瞧出了她的迟疑,轻笑道:“你若是继续读书的话,嫁人就不必那么着急了。” 仅仅这一句,叫为难的邵韵诗当即眼眸一亮,轻声道:“真能成?” “能成,必须能,你姑姑我在教育界还是有些人脉的。”邵兰香说起邵韵诗的学业,贼兴奋,“再说了,你的学问并不比那些在校学生差,不,应该说,比那些学生好太多了。” 邵韵诗既担心自己跟不上别人,也担心家里的阻力。 怕姑姑在老太太那碰壁,她硬着头皮,道:“姑姑,祖母那里怕是有些难,你可别为了我起争执。” 邵兰香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同意了?” 只要能暂时拖延了婚事,邵韵诗觉得上学是条出路,便点头,谢道:“谢谢姑姑替我筹谋,若是能继续读书,我是愿意的。” 第41章 怂恿 读书深造,这是每个爱读书的人所向往的,更何况,书香门第出来的邵韵诗。 “好,有你这话,姑姑就算没白说这些话了。”邵兰香是真高兴侄女能想通,接着读书。 邵韵诗对姑姑如此替自己着想,很是感动,暗暗想着该做些什么,来回报姑姑一二。 她这边想着,邵兰香又记起前事。 她看了眼姣好的侄女,到底忍不住,开口道:“瞒姑,你如今也不小了,有些事还是避讳些的好,罗……” 正说着,外头小翠正好掀帘子进来了。 有丫头在,关于罗木头的话题只能先打住了。 邵兰香有些遗憾地看了眼低着头的侄女。 相较于邵兰香的急切,邵韵诗则悄悄地松了口气。 小翠不了解内情,也没给邵兰香再说话的机会,直接道:“夫人,郑夫人来下帖子,邀您参加晚宴。” “嗯?这帖子是不是送的太迟了些?”邵兰香这话也不错,谁家邀请人,不提前几日通知的。 邵韵诗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盯着小翠。 小翠也疑惑,忙道:“来人说,他们家夫人也是临时接到郑局长的电话,邀您前往。” “郑夫人临时办宴,怕是来了要紧的人物。”邵韵诗看着姑姑道。 小翠连忙点头,“对,来人说,南京那边要来几位大人物,晚宴算是接风宴。” 这就对上了,邵韵诗知道郑家没拿姑姑当外人,才临时邀约的。 且,小姑姑想在扬州筹募,必须有人带头,郑家身份地位皆够,人也够热心,由他们出头,必然会有收获。 郑封城是江哲凯的好友,任扬州警察局局长。 邵兰香回扬州,第一个找的就是郑封城夫妇,这也是她丈夫的意思。 她知道今日这宴会,怕就是为了募捐。 涉及到募捐这等重要的外事,邵兰香不敢多留,便小声地对侄女道:“罗木头的事,回头我们再细谈,我先走了。” 邵韵诗不妨她直接点名,身体僵了僵,便嗔怪道:“姑姑也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哪里没有分寸,您还是赶紧出去忙正事要紧。” 她已然猜出,这趟宴会怕是和募捐有关。 邵兰香瞧着这样灵透的侄女,有些微叹。 事情急,她也没多话,点了点头,压下要起身相送的侄女,道:“你别送,外头怪冷的,我今晚就不过来了,你不必等我。” 说着话,她人已然大步走了出去。 邵韵诗被姑姑这雷厉风行的举动,弄的发笑,姑姑比之前做姑娘的时候,还风风火火了,这大概是因着姑父是军人的缘故吧。 姑姑一走,来不及多做感慨,邵韵诗当即抛下手边的针线活,抚着胸口缓情绪,她手上早就捏出汗来了。 喜妹送人回来,见她手边随意地丢着针线,仰躺在竹榻上,不由地乐道:“小姐这就不装了。” 她还当小姐是怕小姑奶奶唠叨看书的事,以往就是如此。 邵韵诗知道她定会如此说,便顺势道:“去,我这不是怕姑姑唠叨我总是看书吗。” 喜妹一副果然如此的笑。
邵韵诗怕喜妹瞧出自己的异状,忙又道:“对了,磊子走了吗?可有说什么?” 她知道奶娘铁定还有话交代。 果然,喜妹忙道:“有,苗妈妈说,青岛的年礼,她帮着布二叔一道准备的,不会有什么差池,叫小姐安心。” “这事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提,奶娘如今记性也差了。”邵韵诗叹道。 喜妹笑笑,“另外,大罗庄的罗大伯想问小姐要些治外伤的药粉,银钱照给。” 邵韵诗喜欢捣鼓丸药,尤其是古方上的药剂,为这个,她前世还特意请教过隐士高人。 不过,罗家人应该不知道她有制药的习惯呀。 遂,邵韵诗奇怪道:“罗大伯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不对,他家不会是那谁回来了吧。” “那谁是哪个谁呀?”喜妹促狭道。 邵韵诗瞪了喜妹一眼,“少贫,难道你不知道。”说完,她暗暗担心起来,皱眉道:“看来这人又在外惹祸了。” 邵韵诗这世制的第一次的药剂,就是用在那谁身上的。 喜妹故作心疼地道:“若真是罗少爷受伤了,那我们要不要给呀?小姐弄那些药可费老神了。再说,您也不好问人要钱呀。” “这个怎么好要钱,罗大伯可是帮过我们大忙的人。”邵韵诗嗔怪地瞥了眼喜妹。 罗丛柏的父亲罗大伯是闯关东回来的人,一身的好武艺,人热情好客,也侠义。 苗奶娘一家能在邵韵诗庄子上安稳下来,真是多亏了罗大伯的帮助。 喜妹当然知道罗家的为人,这么说,不过是开玩笑。 邵韵诗没功夫理会喜妹的小心思,她想到有可能是罗丛柏用,倒是担心上了,“喜妹,晓冬又哪去了?” “不知道,一早回来了下,就又不见了踪影,我正要同小姐说呢。”喜妹有些抱怨,“唉,这丫头怎么这么野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什么,一早就不见了踪影,这丫头还真是野了。”对晓冬的安全,邵韵诗倒是不怕。 只是,她想到回苏州不知如何同周师傅交代,有些头大了。 喜妹见小姐皱眉,眼珠一转,就知为了什么。 遂,她咬牙道:“小姐可别想着帮那丫头作弊,我也不帮,叫她回头交不上绣活,挨上顿打,也好长长记性。” “谁惦记我挨打呢。”常神出鬼没的晓冬,又一次突然冒了出来。 喜妹见了人,也不担心她听了自己的话,直接抱怨道:“你个丫头,整日不见人影,针线做了多少?布料认了多少,花样描了几张?还谁惦记你挨打,你这还需要人惦记?” 喜妹这嘴皮子日渐利索,可见同晓冬斗嘴是常态。 邵韵诗见她这样,笑笑,要知道针线拿手的周师傅对女儿那是相当的无力,晓冬定性不足,喜动不喜静,对功夫热忱,对针线头疼。 周师傅若是查晓冬的活计,这晓冬个死丫头铁定要挨揍。 晓冬自己个却不怕喜妹的威胁,冲着喜妹做了个鬼脸,便直接奔向邵韵诗,邀功道:“师姐,我可是立功回来的。” “立啥功?”喜妹不信地拽住晓冬的衣角,不叫她逃了。 第42章 那谁 屋里走了规矩重的邵小姑姑,回来个跳脱的晓冬,两下里,气氛直接变了个样。 晓冬被喜妹拽着走不掉,无奈地苦着脸直接就近落坐。 “老实交代,你去哪了。”邵韵诗也不理会晓冬的卖萌,冲着她嗅了嗅,立马嫌弃地一把推开,“你师伯是不是来扬州城了?” 每次凌大侠来见晓冬,晓冬都会满身的酸臭。 见被师姐瞧破,晓冬也不瞒着,“这件事你们可别叫我娘知道,不然……” “不然,铁定一顿好打。”喜妹乐道。 晓冬的父亲,杨大侠是同日、本人比武没的,为此,周琴不仅没了丈夫,还受尽了夫家人的欺凌。 亏得陆老爷子为外孙女寻针线师傅,外加保镖,会些武把式的周琴这才带着女儿,逃出了牢笼。 因着丈夫的事,周师傅厌恶好勇斗狠,对丈夫的师兄凌大侠也是爱理不理,更是不许女儿同他学武功,只自己教了些拳脚给女儿防身。 邵韵诗知道周师傅的忧心,对晓冬总是趁着离开苏州,偷偷学功夫,头疼不已。 不过,身处乱世,她也不反对,甚至自己还学了些防身术。 但是,有些原则,她还是讲的。 晓冬知道自己同师伯学武的事,不能叫母亲知道。 遂,她舔着脸,拉了喜妹的手,贿赂着,“我这回听了一肚子的故事,回头讲给你听。” 喜妹头一昂,“小翠常出门,她给我说了不少。” “啊”晓冬暗觉失策,她怎么将包打听的小翠给忘了。 晓冬无法,转脸看向一旁冷眼的师姐。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严肃道:“想让我不多话,你得保证不出去瞎打抱不平,另外,不能同你师伯走。” 晓冬的师伯,凌大侠一直未娶,拿晓冬当正经传人,时常想拐带晓冬跟着他浪迹天涯。 周琴周师傅晓冬的娘一直防着他。 邵韵诗也是怕周师傅不在跟前,晓冬擅自走人,她可是知道,晓冬极信重她师伯。 晓冬知道师姐的担心,立马保证,“我当然不能同我师伯走了,他们过的多苦,我又不是那自虐的人。” 说完,她又小小地自辩了句,“我可从不瞎打抱不平。” 她这话得了邵韵诗一个白眼。 喜妹听的晓冬保证,倒是放过了,还睁大眼睛问道:“你师伯他们还到处给人押镖?” “嗯,不到处帮闲,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了,他们也闲不住。”晓冬对师伯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是不能认同,可没钱能怎么办?还四处撒钱,只能是时时吃苦了。 这话倒是叫邵韵诗眼前一亮,微一思忖,便道:“晓冬,你师伯他们这次在扬城能呆多久?或者说接下来,他们有没有具体的事?” “怎么?师姐有什么为难的事?”晓冬紧张了起来。 邵韵诗点头,“是有些点事想请他们帮忙。” 晓冬一拍胸脯,“成,包我身上,我一定叫我师伯来。” 晓冬还是很乐意帮师伯拉生意的,正好又是师姐的忙,算是两帮。且,她可是知道师姐可是位财主,从不叫人白帮忙的。 她只是有些担心师姐这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又问道:“师姐出啥事了?”
“去,小姐能有什么事。”喜妹嗔了晓冬一眼。 邵韵诗则神秘地笑了笑,不多做解释,只道:“我这有个计划,能叫你师伯他们日后既不闲着,也能衣食无忧。” “什么,快说,快说,今天还是我请师伯他们吃的饭,他们又快精穷了。”晓冬眼睛雪亮。 见这丫头激动成这样,喜妹噘嘴道:“哪里有你说得那么惨,好歹他们可是大侠。” “大侠又如何,又不能变出钱来。”晓冬撇嘴。 喜妹嗤笑,“如今世道乱,多少商家要寻帮闲的,你还怕你大伯他们没饭吃。” 如今世道确实乱,喜妹的话本不假,可奈何凌大侠等人,品性高洁,有些黑钱是不挣的,日子过的并不十分如意。 果然,晓冬当即冷哼,反驳道:“你知道什么,我师伯他们可不是那些只为钱财的人,他们可是有原则的,并不是谁有钱就帮,谁没钱就不帮。” 越说越气,晓冬直接死死盯着喜妹。 被她这么看着,喜妹讪笑了声,“我没说凌大侠他们不好。” “哼,我师伯他们侠义,碰上困难的,他们有时候还倒贴钱。”晓冬噘嘴生气。 邵韵诗见过凌大侠,确实如晓冬所言,此人,重义气轻钱财,很靠得住。 不过,有些事她得亲自见一见凌大侠,不然她还下不得决心。且,这事她是否要告知爷爷,也是个问题。 大概是想的问题过于烦,邵韵诗一时有些沉默。 见师姐这样,晓冬急了,“师姐,我这还有个事没同你说呢。” “咦,对耶,你刚说立功回来的。说吧,什么事?”喜妹催道。 “去,去外头看着去。”晓冬一把推开了喜妹。 两人玩闹惯了,喜妹瞪了晓冬一眼,也不生气,知道她要说的话定然十分要紧,便出去看门了。 见晓冬如此郑重,邵韵诗徐徐地坐了起来,亦端正了脸色。 屋内气氛为之一凝。 晓冬没有直接说,而是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狠狠地灌了一口,才道:“师姐,你知道我今天遇上谁了吗?” 这话,她又得了邵韵诗一个白眼。 见师姐瞪自己,晓冬不敢再卖关子了,嘚吧嘚吧地将自己瞧见的说了遍。 她越说,屋内的气氛越冷,到了最后,晓冬吓得吞了吞吐沫,不敢多话了。 晓冬带回来的消息,实在令人齿冷。 邵韵诗盯着案头上的纸张,神色莫名。 晓冬是个急性子,即使有些害怕此刻的师姐,可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师姐,要不我去弄死那男的。” “鲁莽,你弄死了他,回头怎么收场?”邵韵诗摇头。 晓冬红了脸道:“我又没说真弄死,只叫他残了,走不成,动不了就成。” 邵韵诗斜了眼晓冬,“你急什么,坐好了,让我再想想。” “好吧。”师姐想事情,晓冬是不敢打扰的。 晓冬带回来的消息,与金铃说的事差不多。 如今得到证实,邵韵诗那点些微的侥幸全没了,心头莫名地也有些慌,毕竟往事太过惨烈。 第43章 白氏私会 槐园的起座间香暖和煦,人待在里面舒服怡然。 可因为晓冬的话,邵韵诗的沉默,屋里的气氛,诡异地压抑起来。 晓冬有些坐立不安。 邵韵诗已然没功夫留神旁人了,她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这件事。 可这事来的也太快了些,难道是白氏耐不住了? 她觉得,白氏与男人相见,除开白氏耐不住寂寞,还有可能就是对方来扬州城,这么守着白氏,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且,邵家也确实有秘密和麻烦。 晓冬见师姐面色奇差,担心道:“师姐,今儿这出怕不是第一次了,你得赶紧拿主意。” 原来,今儿白氏领着女儿和外甥去戏院看小杂耍。中途,白氏退出了戏院。 晓冬刚好也在那里,便尾随了她,瞧见她和一个男人进了一家隐蔽的旅店。 这不,她再顾不得和师伯学武了,赶紧往回赶。 晓冬的急切,邵韵诗懂。 她沉默了一会,重重地点了下头,抬眼看向晓冬,警告道:“白氏的事,你千万别沾,听明白没有。” “为什么?师姐你不会是想放任不管吧,虽然邵教授有些活该,可这也太丢人了。”晓冬惊诧不已,连邵韵邵忌讳的邵明康都被她抬出来了。 “少贫嘴,这事要怎么做,等布一叔他们都回来了,咱们一道合计,才是正理。”邵韵诗凝眉,又问道:“对了,约凌大侠见面,在哪里比较好?” 出了这事,凌大侠必须得赶紧见了。 晓冬见师姐坚决不用自己,很是无奈地看着她。 不过,师姐又提起师伯,她又来了劲,“师伯手里的事,还要两天才能做完,师姐急吗?” 邵韵诗冷瞥了她一眼,“急,难道就可以不用他们了。” “当然,当然不行了。”晓冬吓得直摇手,直接定道:“两天后,我约他们槐园见,怎么样?” “槐园见?难道你忘了我们家的家丁了?你师伯他们暴露了怎么办?”邵韵诗奇道。 邵老爷子人脉不差,家宅大,拳脚功夫好些的护院请得也多。 知道师姐担心什么,晓冬得意道:“那没事,我师伯可不是一般人。” “可不能大意了。”邵韵诗不赞同道。 晓冬笑着摇头,“不怕,我来来去去的多少回了,护院们也没瞧见,就这样的能力,怎么能发现我师伯。” 邵韵诗奇怪地上下打量晓冬,“你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道是你师伯又教了你什么新功夫?晓冬,你适可而止吧,别叫你姆妈识破了。” 晓冬浑不在意道:“只要师姐不说,就行了。” “你就作吧。”邵韵诗无奈道。 “好了,好了,我会注意的,这不是在扬州吗,到了苏州我会小心些的。”晓冬抱拳讨饶。 见她还舔着脸笑,邵韵诗只能无奈放弃,也不说她,只从桌子上拿了纸笔,埋头写了起来。 晓冬见了,抓耳挠腮地凑了过去,“师姐,白氏的事,咱们真等布一叔回来,才行动呀?” 邵韵诗心里已然有了些想法,将写好的东西,往晓冬跟前一推,“我心里有数,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说。”
晓冬迷茫着,“那你什么时候需要我?” 邵韵诗白了她一眼,不客气地吩咐道:“你功夫多,去集古斋买我写在纸上的东西。记着,不能在一家买。” 晓冬听着这话,忙凑过头来,往纸上看,不觉奇怪道:“这都是些什么?” 邵韵诗没理会她,直接道:“你这样,纸张在集古斋买,其他的寻些隐蔽的小店分散开买。” 晓冬见她无厘头地一通吩咐,大睁着眼睛,好奇不已。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记住了,一定要小心,别叫人发现了。” 邵韵诗难得这么细致严肃地吩咐事情,叫晓冬也跟着认真了几分。 只见,她奇怪地接过邵韵诗手里的纸,瞧着上面记着的一长串奇奇怪怪的东西,疑惑不已。 不懂就问,晓冬直接问道:“牛皮纸,绘画笔,大笔中笔小笔,还有,草药?这么零碎,师姐,你这要做什么?” 邵韵诗瞪了晓冬一眼,“这些你就别问了,只去买了来就是。” 晓冬瘪嘴,“知道了。” “东西一定要捡好的买,你可别吝啬钱。”邵韵诗说完,一指博古架上的木匣子,“那些全拿去。” 起座间的博古架,低调中透着奢华。 邵韵诗不缺珍玩,架子上是随处可见的古物。 不过,这上头最耀晓冬眼的,当属木头匣子。 邵韵诗随手一指,便戳中了晓冬的眼。 晓冬眼红了,激动道:“全拿去?师姐,你可知道那里头有多少钱?” 她可是知道,那钱匣子里有多少零钱的。 邵韵诗可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这点钱还不在她眼里。且,她前世就更是豪富了,心境早就历练出来了。 她见晓冬眼睛睁的溜圆,乐道:“怎么,嫌多?那行,你少拿点好了。” “这怎么可以。”晓冬见师姐要反悔,当即蹿过去,抱起钱匣子,“嘿,嘿,这下正好可以接济师伯他们了。” 她这话未完,人已经往外蹿去。 邵韵诗失笑地摇了摇头。 不过,晓冬一蹿出房门,就被喜妹逮了个正着,“哎,哎,晓冬你个死妮子,抱着钱匣子做什么……” 喜妹哪里是晓冬的对手,一个拐肘就被她撩开了。 气苦的喜妹,恨恨地盯了眼晓冬的后背,噘着嘴,冲回了屋。 早就听到响动的邵韵诗,见喜妹露出愤愤之色,故意问道:“怎么回事,晓冬又惹你了?” “不是她,是小姐。”见小姐还装着不知道,喜妹气得只差抹泪了。 见喜妹真被气着了,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是些铜子零钱罢了,你想要,自己开钱柜子拿去。做什么小气样。” “小姐,我是眼馋这个吗,小姐几时短了我的用处了。我只是觉得您太惯着晓冬了。”喜妹气得直跺脚。 见喜妹气大了,邵韵诗忙安抚道:“你呀,也不细想想,晓冬是那没分寸的人吗。” “我可没见她有什么分寸。”喜妹气道。 邵韵诗无奈地看着她,“晓冬时常出门,她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世情,身上多些钱,才好周旋。” 第44章 使唤 对待喜妹和晓冬,邵韵诗是拿出十分的耐心的。 她也不想俩自小一道长大的丫头间生出什么嫌隙来。 喜妹听了小姐的解释,还是不明白,她是个想不明白就问的,“那又如何?她不过是时常出门,闲逛乱买罢了。” “不如何?不过,她口袋里的钱能买了旁人需要的东西,我们口袋里的钱,只能闲着发霉。”邵韵诗瞪了眼不爱动脑子的喜妹。 这话够白,简直是许了晓冬买东西帮衬人了。在一个,她们主仆一路从苏州城到扬州城,也是看见过许多穷困的人,她觉得喜妹该懂那种苦难求帮的窘境。 听的小姐这话,喜妹确实明白了过来,当即红了脸,呐呐不能言。 见喜妹总算是拐过弯来了,邵韵诗微叹了声,吩咐道:“你去前院喊百二娘来。” 有事做,喜妹来了精神,忙问道:“喊她做什么,难道小姐饿了?” “不是,我想叫她家男人跑趟腿。”邵韵诗有些皱眉道。 “买什么?要是不要紧的,我自己出门买。”喜妹不喜欢百家那个儿子,平时看人总是直勾勾的,渗人得很。 邵韵诗对百老二也是有些不放心,不过,那么远的路,她可不能叫喜妹个女孩子跑。 遂,她便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磊子不是说罗大伯想要那外伤药吗,罗大伯不是外人,他能张口定是急的。” 喜妹这才想起磊子拜托的事,猛地一拍额头道:“可不是,磊子还怕我忘记了,临走前还左右交代呢。” 邵韵诗瞥了眼喜妹,缓声道:“磊子个憨人,没得着药回去,铁定要挨奶娘说。” “可不是,他这次走的仿佛狗撵似的”喜妹捂着嘴,偷笑。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趁着磊子没走远,我叫百老二追一追,兴许能赶上。就算是赶不上磊子,直接送去,也使得。” 送药这事,喜妹倒也没反对。 不过,她不放心百老二,遗憾道:“刚才应该叫晓冬跑腿的,这妮子越发没边际了,说走就走,也不问问家里可有事。” “没事,百老二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用。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邵韵诗摇头失笑。 “成吧,我这就去。”喜妹点了头,立马就去办了。 瞧着喜妹走了,邵韵诗倒是愣了愣,药就在小书房,她该给多少合适呢? 要说邵韵诗的药,那真是没得说,效果好得不得了,不然罗大伯也不会求到她跟前来。 百二娘来得倒是快。 邵韵诗见她面上还有些讪讪的,心里了然,也不多说,只简单地交代了事情,伤药的事半句没提。 一旁的喜妹,也不是个笨的,并没插话。 百二娘没察觉出小姐主仆俩的不同,仔细地听着吩咐,又看着时辰不早了,没多留,小心地拿好包袱,便回了前头。 她一走,喜妹不放心道:“小姐,伤药会被发现吗?” “发现就发现,这有什么碍紧的。”邵韵诗不在意道。 “可那是伤药,百家那小子知道了,会不会多嘴?”喜妹指了指正院。 战时,伤药确实有管制,可也没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邵韵诗摆手,“我们也不是没给过伤药,就百二娘自己还来求过伤药,应该没事的。”
喜妹还是不放心,但到底被小姐给劝开了几分。 前院。 百二娘到了家,对已经驾好车的百老二,交待道:“白姨奶奶搬家的事,我们已然是对不住小姐了,今儿这事你得上心。” 百二娘说着话,便想到了兰香小姑奶奶的敲打,莫名地一颤。 她的异常,并没叫低头做事的老伴看见。 且,百老二对于白姨娘搬屋子的事,是半分不想再提起。 他耳边听着老伴的絮叨,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快。 遂,他有些生气地道:“我几时不将主子的事放心上了。行了,你家去吧,我兴许一会就回来了。” 夫妻俩正说着,小丫头金铃穿戴齐整地来了。 见到女儿,夫妇俩个都笑开了。 百二娘心知肚明,眯眼看向女儿,“金铃这是想跟路了?” 百老二是个认死理的,胆子又小,等闲没啥担当,外出办事常吃亏,这人属窝里横的。 金铃是个鬼灵精,讨喜又精怪,有她跟着百老二,每次俩人都能顺当地回家。 因着孩子的心,让百老二夫妇俩个,更疼爱她几分。 百老二这人对谁都不算上心,唯独护家,护儿女。 他见女儿穿的讨喜,欢喜地一把抱住,笑着问道:“金铃在家烦了?” 百老二的父爱,真切又深沉。 小金玲欢喜地被阿爸抱着,笑得那叫一个甜。 百二娘见老伴这样,知他是想带着女儿的,遂,发笑道:“那就带着金铃一道去,只是太冷了些。” 金铃其实是领了姆妈的令来的,见姆妈这么说,忙配合道:“不冷,不冷,我穿了大毛的衣裳,这帽子也是小姐前儿给的,貉子毛的里子,羊绒的面,一点也不漏风,可暖和了。” 她这小嘴巴巴的,听得俩大人,笑眯了眼。 百老二上下打量了番女儿,见她全身裹得能当球滚了,也放心,“成,带你去。” 说完,他将女儿抱上车,又给她裹了件长棉袄。 有小金铃跟着,百老二路上确实顺畅得很。 正好,章磊子在章老管家那里耽搁了会,也没走多远。 遂,半道上,百老二父女俩个就撵上了章磊子。 所以,百老二是去得快,回得也快。 下河湾章家。 章磊子一到家,还没停稳车,就被姆妈撵上了。 “磊子,小姐可还好?”苗奶娘边拍打儿子身上的灰,边问道。 章老爹知道老伴心急小姐的事,直接将骡子牵去了牲口棚,留老伴问话。 章磊子大高个,也算是大小伙子了,还被娘这么对待,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闪了下。 苗奶娘没留神儿子的躲闪,正好她也帮儿子拍打好了。 她一停手,章磊子松了口气,忙指着放在桌上的包袱,道:“小姐好着呢,小姐的小姑妈也在。” “兰香小姑奶奶回来了?”苗奶娘奇怪道。 “嗯,她还给你送了东西。”章磊子道。 第45章 章家 苗奶娘和邵兰香相处过,知道这是个极好的人,待自家小姐也好。 心里感慨,苗奶娘放心地道:“兰香小姑奶奶回来,咱家小姐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章磊子这次进了后院,也瞧见了小姐屋里桌上放着的针线活,暗了暗眼眸,没敢同姆妈多话。 苗奶娘心情好了不少,见儿子带回来的包袱有些大,问道:“小姐怎么又带东西来了?” 章磊子道:“包袱里,除了那件袄子和围脖是小姐早就准备好的,其他的都是那个小姑妈送的。” “怪不得,我说小姐前些时候刚送了料子,怎么又送布料了。”苗奶娘搓了搓手,将放在桌上的袄子拿起来细看。 见姆妈喜欢的样子,章磊子对因为邵兰香在,没能同小姐说上话的怨念,少了不少。 章磊子想起喜妹说的话,看向他姆妈,道:“姆妈,小姐交代了,袄子和围脖,你一定要穿,别又舍不的压了箱底。” 苗奶娘正瞧着袄子的针脚,听了这话,笑了道:“咱家大小姐真是处处想着我,瞧瞧这袄子,一看就是省城大师傅的手艺。咦,暗绣瞧着像小姐的手法。” 说到这,苗奶娘眼里噙上了泪,小姐这是想着她呢,给她在袖口处绣了朵花儿。 章磊子听了,也是感动,笑了道:“小姐还送了坎肩给我和阿爸。” 苗奶娘也看见了,摸着衣服,带笑道:“嗯,小姐有心了,这坎肩还是大毛料子的,你阿爸如何舍得穿。” “小姐说,她送的东西,让你们务必要用。”章磊子急忙道。 苗奶娘知道小姐手里好东西多,可他们这样的身份,不必用好的。 遂,她直接拍板,“别说你阿爸了,就你个小子,穿了这些,也太过了。先收着,等你说亲的时候,再拿出来壮门面。” 章磊子也没想着穿这么好的衣服,其实家中还有好些好料子的衣服,也是小姐和陆夫人往日送的,娘都收了起来。 听的姆妈说亲事,章磊子的黑脸红了又红,想起这次没能见着晓冬,心情不仅低落了几分。 母子俩个正说着,章老爹转了回来。 只见他一脚踏了进来,扶着门框,踢了踢脚底的泥,问道:“磊子,药要到了没有,他罗大伯急着呢。已经来问过几趟了。” 他刚才急着安置马车,没来得及问。 章磊子还是靠谱的,怕东西弄坏了,又或是被人瞅见,老早就趁着别人不注意,将东西收进了怀里。 见阿爸问,他忙从怀里拉出了个包裹,小声道:“小姐交代了,这药若是还不灵验,只管打发了我再去取,千万别外道了。” 章磊子是个憨厚,实诚的大男孩。 在家在外,如无必要,他是不会多话的。 固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颇高。 章老爹就直接道:“小姐仁厚,成,回头我看到罗老哥就转告他,要什么药,只管招呼。” 听阿爸这么说,章磊子也没觉得不好,虽说他没和小姐说上话,刚才那番话还是从百老二的话中,猜出来的。 可他就觉得,小姐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他家小姐从来大方宽厚。
苗奶娘没留神父子俩的对话,只瞅见儿子掏东西的动作,乐得不行。 笑了会,她道:“我说你出去一趟,好似胖了些,还当小姐给你吃了啥,没想到是塞了东西,你小子还真是机灵了。” 章老爹也觉得好笑。 不过,他见儿子窘得不行,嘘咳了声,解围道:“嗯,做得不错,这年月还是小心些得好。” 苗奶娘也瞧出儿子不好意思了,憋着笑,附和了两句。 被阿爸夸,章磊子既高兴又害羞。 章老爹看了眼儿子,又认真道:“磊子这次做得确实不错,这些伤药,被人看见了可不好。他娘,你嘴上可得有个把门的。” 苗奶娘嗔道:“我何时嘴上没把门的了。” 章老爹看了她一眼。 苗奶娘没理会老伴的眼色,只奇怪道:“他罗大伯怎么了,一早就神神秘秘地同你絮叨?难道是他家老二在外头闯祸了?” 罗家和章家关系十分好,且因着罗丛柏和邵韵诗的关系,两家往来就更是亲密了。 对他家的事,章家人还是知道的。 所以,苗奶娘才猜测是罗丛柏在外头出事了。 她这话有些不好听,章老爹皱着眉头,道:“丛柏那孩子不错,哪里就闯祸了,你可别这么说。” 苗奶娘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造次,讪讪地道:“他家二小子这一年年的,都在外头做什么呢?” 章老爹瞧了眼一旁老实站着的儿子,道:“这些不是咱们该问的。” 章磊子忙道:“我没在外头提过,也没瞎打听。” 章老爹点了点头,“丛柏是跟着济圆大师出去的,你说济圆大师那样的人,能带着孩子瞎晃?” 倒也是,苗奶娘越发为自己刚才的话,不好意思起来。 章磊子心里最是崇拜罗丛柏,认同道:“丛柏哥的功夫可好了,学问也不差,但凡他在家,也帮着家里做事,一看就是踏实正气的人,姆妈,你可别多想。” 章磊子本意是给他妈解围的,可说着说着,倒是叫他妈更尴尬了。 不过,被儿子一打岔,苗奶娘也缓了神,笑瞪了眼儿子,暗道,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小子。 她想想老伴是个有成算的,也就不管他们做什么了,只道:“行了,我对罗二小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看法,不值得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说教。” 得了她这话,父子俩这才露了笑。 苗奶娘见此,冷嗤了声,“不过,你们不管做什么,可别害了小姐。” “啰嗦,小姐、夫人、陆老爷子他们待我们一家有恩,我是那忘恩的人吗。”章老爹不耐烦地瞪了老伴一眼。 章磊子也不管他爸妈叨咕,拿了东西就准备往外走。 可惜,被他妈一把给捞住了。 “你小子刚回来,又想往哪去。”苗奶娘数落道。 章磊子无奈道:“我去河对岸。” “你跟家待着,东西我去送。”章老爹也拦了儿子。 苗奶娘瞪了父子俩一眼,叹气道:“东西先拿来。” “做什么?”章磊子手一缩。 第46章 隐忧 章家一家子,苗奶娘就是权威,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事,大多她做主。 章磊子下意识地缩手没放包袱,他娘那眼已然立了起来。 章老爹倒是知道老伴的心思,将儿子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苗奶娘嗔怪地瞪了眼傻愣一旁的儿子,接过老伴递过来的小包裹,小心地解开包袱扣,边解边点头,“不错,是鸳鸯扣,这东西没经二道手。” 章磊子多少知道点宅门内院的事,忙道:“应该不会出问题,是百大叔亲自交给我的。” “是他才更要查。”苗奶娘对百老二的个性十分了解,关键时候,百老二可不是个牢靠的。 章老爹对百老二也有些意见,不过,他不惯背后说人言。 他敲了敲烟嘴,冲老伴道:“你啰嗦什么,赶紧看,看完了,我好给人送去。” 包袱皮是藏青色的缎面,牢固又结实。 解开的鸳鸯扣散落一旁,包袱里的东西,林林总总,整整齐齐,彰显着主人的用心。 苗奶娘将包袱里东西逐一清点了番,奇怪道:“他爹,这东西怎么这么多,还标着签子,你看看,有些字我不认识。” 苗奶娘是陆氏的陪嫁大丫头,认些字,但不多。 章老爹是因为有个堂叔章老管家看顾,也识了不少的字。 他听得老伴的话,忙凑过来看。 苗奶娘怕他看不清,还点了灯。 “还真是,亏得你查点了,这里头还有给我们的丸药。这小姐,唉。”章老爹是真感动。 苗奶娘既高兴又心疼,抹了把眼睛,“小姐和我们夫人一样的心善。行了,东西点得差不多了,留下自家的,其余的你拿去吧。” 拿下自家的东西,苗奶娘反倒催起了老伴。 章老爹将包袱皮一卷,往怀里一塞,点了点头,便出门了。 下河湾和大罗庄是连在一起的,从城里去大罗庄必经下河湾。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章老爹熟门熟路的,很快便赶到了罗家。 罗家一家子正聚在堂屋吃晚饭。 听的外头狗叫声,罗大伯丢了筷子,就对大儿子道:“松子,快去开门,肯定是你章大叔来了。” 罗丛松早就仰着脖子等了,一听这话,欢喜地往外头冲去。 罗家小有家财,前后两进的院子,后院住着大儿子一家,前院住老夫妻俩,外加小儿子的房间,牲口棚在西厢。 罗丛松脚程快,没一会就到了院门口。 谨慎间,他和门口的章大叔对上了话,才开门。 如今,年成乱,章老爹理解罗家人的小心,轮到他家,他也得小心的。 罗丛松拥着章老爹进了堂屋,罗大婶已经给章老爹添了碗筷。 大家都是熟人,章老爹也没推辞,坐好后,直接就将包袱放桌上。 见了包袱,松了口气的罗大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麻烦老弟了,这大晚上的,还让你跑一趟。” 罗丛松立马拉过包袱,“这么快就弄好了,邵小姐还真厉害。” 不过,他这话刚完,手已经解开了包袱皮。 里面的东西,立马全露了出来。 大家看着不少的纸包,诧异不已。
罗大伯对儿子如此莽撞,很是不满,连连瞪了儿子好几眼,又冲着章老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东西既然送出手了,章老爹虽觉得丛松莽撞了些,也没打算管。 大家都是熟悉的人,他不甚在意地冲着罗大伯道:“都是自己人,没什么的。” 罗丛松也知道自己造次了,见章老爹没说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复又看向包袱。 他见里头还有瓷瓶,瞄了眼父亲,见父亲没拦着,这才小心拿起来,凑着灯一看,“呀!这是保命丸,邵小姐不会是知道点什么吧?” “你咋呼什么。”罗大伯听说有保命丸,心里一惊,忙一把夺过瓷瓶,对紧盯着包袱的老伴道:“你赶紧送后头去。” 罗大婶知道邵小姐的保命丸有多难得,遂拿了东西,顾不得客气,便往外头走。 章老爹瞧着罗家人的表现,耸动了下眉,暗道,罗家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其实,保命丸他家也有。 不过,保命丸的存在可是极机密的,罗家人也知道,甚至,小姐还送过罗家一点。 如今,小姐又送,难道罗家二小子真和小姐? 想到这,章老爹心里忐忑不安了起来。 罗家人现在可没谁有心思,考量章老爹的感官。 大概是药到了,且还有瓶保命丸,罗大伯见老伴走了,心情颇好地拉了章老爹,坐下喝酒吃菜。 章老爹见他宽心,心里虽有些不得意的心思,也没多往下思量,就着罗大伯的邀请,安心地喝小酒了。 外间,罗家大媳妇兰妹子从灶间走了出来,对往后院走的婆母道:“妈,外头黑,有什么东西让我去送吧。” 她并不知道婆母要去后头干什么,就是单纯地不放心老人走夜道。 罗大婶是关外人,爽朗大方,待儿媳极好。 她见媳妇抹手准备接东西,忙道:“不用,你再做几个菜,给你爸他们送去就行。” 罗家是普通的农家,天黑,院子里是不点灯的。 罗大婶手里提溜着东西,眼神一般的,是瞧不清她拿的什么。 兰妹子见婆婆坚持,也没见她拎着什么重东西。 正好,后头她一个妇道人家还真有些去不得,便说了声,‘娘小心’,就又回厨房忙乎去了。 罗大婶也没功夫同媳妇多说,挥挥手,人已经转过了拐角。 “谁!”罗大婶刚一迈步进后院,便被一声喝,吓了一跳。 她知道规矩,没生气,赶紧应道:“狗子,我是你罗大婶。” 狗子是罗丛柏的手下,他们一行暂时住在罗家后院。 “原来是婶子。”狗子收起了步枪,嬉笑道:“这么晚了,婶子来做什么?难道是来送好吃的。” 狗子常和罗丛柏秘密来家,彼此间十分熟悉。 罗大婶见他馋嘴样,笑着关切道:“没送好吃的,要好吃的,明儿大娘给你做。” 狗子可不客气,笑着点头,“那感情好。” 罗大婶最喜欢这样的爽快人,脸上的笑更大了,“狗子,你们可都吃好了?”说着话,她嘴向着后院正房努了努。 第47章 药 暗黑的夜里,罗大婶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有些滑稽。 狗子瞧着罗大婶神秘的表情,拼命压着嘴角。 罗大婶和狗子面对面,立马就瞧出这小子的蔫坏,抬手就给了一下,“问你话呢。” 狗子想着刚才吃的兔子肉,嘴角砸吧了几下,不敢再作怪,忙小声道:“都吃好了,不过,大嫂送的菜太多了。” “那点菜还多,你们可别客气,到这,就到家了。”罗大婶当即道。 狗子憨笑了两声,“秦政委他们也吃过了,这会子还没休息,大娘来是?” 说完,他眼睛一亮,压着声音,急道:“可是从邵小姐那拿到药了?这也忒快了点吧。” 罗大婶没功夫同狗子闲话,知道那位还没休息,便边走边道:“你继续站岗,我去里头送药。” 狗子听了这话,老实点了点头,暗暗心惊邵小姐的给力。 后院来了重要的客人,廊子上的灯是不敢点的,亏的路熟,罗大婶也没绊着。 “婶子来了。”罗大婶一进正屋,秦政委的妻子,柯美霞便接了过来。 “哎,外头冷,你瞧你出来做什么。”罗大婶对大方美丽的柯美霞很有好感。 柯美霞忙道:“不冷。” 罗大婶说着话,又望里屋张望了番,没瞧着儿子,有些失望。 原来,一直没出现的罗丛柏,早就已经回来了。 柯美霞见罗大婶这样,忙笑了道:“大夫正给我家那口子治伤,小罗也在里头。” “啥,找到大夫了。哎唷,这可真是谢天谢地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罗大婶拍着柯美霞的手一阵感慨。 “妈,你小声些。”高大健硕的罗丛柏一掀门帘,走了出来。 柯美霞见他出来了,忙问道:“如何了?”她刚才是被丈夫赶出来的。 罗丛柏是个面上没啥表情的,冲着柯美霞一点头,“嫂子放心,子弹取出来了,不过,没有麻药,政委晕过去了,……” 他话还没完,柯美霞人已经冲进去了。 罗大婶知道儿子的德性,伸手给了他一下,压着声音,训道:“你就不能好好说,瞧把人给吓得。” “妈,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罗丛柏可不会琢磨女人的心思,当然,除了记忆中的某个小女人。 小儿子自打八九岁随他师傅学武,一年里来家的次数有限。 所以,罗大婶舍不得深说儿子,只叹气道:“给,这不是你要的药吗,才刚你章大叔送来了。” 大概,罗丛柏也没想到药能这么快就到,要知道,邵韵诗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平素懒得很,不会多备药。 不过,想想她每年义诊的时间,也就理解了药来得快的缘故了,不由得心头一荡,该去见她了。 掩饰了番心绪,听得里头的动静大了些,罗丛柏接过包袱,只给了他娘一句,‘回吧’,就又转身进了里间。 瞧着儿子风一般的身影,罗大婶气恨地给了他一眼,轻跺了跺脚,走了。 回了前院的罗大婶早就收敛的怒气,热情地招待起客人来。 罗大伯见妻子回来,也安心了几分。 罗家夫妇俩个都是稳重实诚人,招待了章老爹,还不放心他喝了酒,一个人回去,又让大儿子去送。
待大儿子回来,知道章老爹已经安全回家,他们老俩口才收拾收拾上床休息。 这些日子事多,上了床,老俩口也没心思就睡。 罗大伯斜靠着床头,问老伴,“那药可得用?” 屋里的灯已经灭了,炭盆里还有零星的火光明明灭灭。 罗大婶正打算拾掇炭盆,听这话就来了气,“我哪里知道,二小子一接了药,都不多问两句,就将我赶走了。” 知道儿子做的是什么事,罗大伯止住老伴,劝道:“二小子这是为你好,后院的事你别多问,一日三餐照着送就成,可千万别怠慢了。” “我哪里能怠慢了人家,到底是同二小子一道来的。”罗大婶知道男人家的规矩,一般不多嘴。 罗大伯也知道自己老伴的脾性,点头道:“唉,知道就成。” 罗大婶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小心问道:“这药是拿回来了,里头还有颗了不得的保命丸,你说这该给多少钱?” 这还真是个事,人秦政委是在自家养伤,药也是自家送的,总不能问人家要钱,只能是他们自己出了。 罗大伯想了想,道:“这怕是要问过二小子。” 说起这,罗大婶有些迟疑道:“你说这邵小姐是不是过分大方了,听二小子说,这保命丸一年也制不成几颗。” 罗大伯也觉得这事有些过了,再大方的人,也不该轻易舍出能救命的东西,不由地皱眉道:“这药钱怕是难算了。” “可不是,那可是救命的东西,唉,也不知道二小子知道不知道邵小姐的人情难还……”罗大婶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缘故。 这车轱辘话,罗大伯不想再听,也心烦,便道:“行了,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 他这话还没完,就听的窗外喊爸声。 “他爸,是二小子来了。”罗大婶眼睛一亮,忙欢喜地披衣下床,开门去了。 罗大伯也心急后院秦政委的伤情,跟着下床穿鞋。 没一会,罗丛柏跟在他姆妈身后,听着絮絮叨叨的关切声,进了爸妈的内室。 屋内还点着炭盆,暖和的他打了个冷颤。 瞧着儿子高大的个子立在跟前,穿得少,还打了个冷颤,罗大伯很无奈地给他一个冷眼。 但到底心疼孩子,他还是将靠近炭盆的地方让了出来。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秦政委那伤好些了吗?可不敢起热。”罗大伯一敲烟袋锅,劈脸就问上了。 罗丛柏并不如哥哥般怵父亲,挨着他妈坐下,小声说了下秦政委的伤,便直接问道:“章大叔可有说什么?” 为这事?罗大伯瞥了眼儿子,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罗丛柏被父亲一噎,只得老实回道:“这么多药,还有那保命丸,这些可是瞒,邵小姐的珍藏,怕是有钱也买不来。” “既然知道有钱也买不来,你装什么有钱人,叫我作难。”罗大伯没好气地瞪了眼儿子。 “他爸!”罗大婶怕儿子下不来台,忙冲着老伴猛使眼色。 “你消停点,去里间看看石头。”罗大伯直接支开了老伴。 第48章 药钱难还 罗丛柏归家带来了伤员,一下子家里的住房就紧张了起来。 早先忙乱的罗丛柏没多想,这会子知道侄儿睡在父母的里间,他有些不过意了。 罗大叔没留神儿子的神色,只一个劲地催老伴快走。 罗丛柏瞧着母亲下地,羞赧道:“叫你们受挤了,哥哥嫂子那里可还方便?” 下床的罗大婶不在意地道:“受什么挤,石头小时候也不是没睡过里间,你哥哥嫂子那有什么不方便的。” “到底,还是叫他们受挤了。”罗丛柏不过意。 罗大叔忙拦道:“真没事,你那房间虽没怎么住,可一样用具都不少。” 罗大婶跟着也解释道:“你房里的东西,你哥哥嫂子并没动,接了你的信,他们就将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行了,这些琐事你不必烦。” “好了,你就别啰嗦了,不管如何,他也该感他哥哥嫂子的好。”罗大伯不耐烦地猛敲烟袋锅。 他这话不轻不重,可语气不太好。 罗大婶见老伴撅起来,只得给了儿子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往里间走了。 罗大伯生气,脸黑,倒也没真给儿子什么没脸。 嫌弃儿子站着太高,他敲了敲烟袋锅,让儿子赶紧坐下。 罗丛柏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心里虽愧疚,倒也不惧。 只见他先给父亲点了烟,才慢慢地道:“阿爸别担心,钱的事我自己想法子。” “邵小姐可不是等闲人家的孩子,她拿出来的东西非富即贵。”罗大伯苦恼不已。 罗丛柏听了并没发愁,反而,脸上还带着笑。 他的笑,有些傻,在这幽暗的屋内,显得十分的突兀。 罗大伯见儿子这样,心头一梗,这欠钱还能乐,真是够了。 遂,他老实不客气地道:“你别不当回事,我问你,是你那组织有钱,还是你自己有钱?” “阿爸就为这个烦呀?”罗丛柏皱眉。 儿子这话,说得罗大伯心头一跳,淡淡地道:“咱们家除开你,还有啥能叫我和你妈烦心的。” 大概他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便又道:“行了,这银钱的事,你就别管了,怎么地阿爸也能凑上,帮你给了。” 罗丛柏忙摆手道:“不必,这药钱可不能叫阿爸凑,我自有道理。” “你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四处化缘。或是,你还指望着人家邵小姐分文不取?”罗大伯不耐烦地瞪着儿子,呵斥道。 被阿爸如此不客气地说道,罗丛柏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敢多话了。 见儿子默认,罗大伯也是烦心,直接道:“阿爸今儿只问你,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外头的大事我不多管,你个人的事,该上上心了。” “阿爸!”罗丛柏有些慌神,心里隐隐地还有些憋闷的痛。 罗大伯见儿子这样,心里也有些慌,仿佛有什么不受控制事将发生。 遂,他敲了敲烟杆,拦住儿子,决断道:“往年你不着家,也就罢了,正好今年在家,趁着空闲,你和晚妹子的事,就顺势定下来吧。” 啥?罗丛柏眉心死皱,他都不知道这位晚妹子是啥名牌上的人,怎么就定了?
想到有可能要娶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罗丛柏突然觉得心里酸涩得不行,仿如要失去什么一般,剜心得很。 定了定神,罗丛柏沉着脸道:“阿爸,我接下来……” 见儿子要推搪,罗大伯瞪眼拦道:“怎么地,你还不乐意,还是对爸妈的眼光不放心?” 好似要佐证自己是对的,罗大伯只顿了顿,又道:“你大嫂不就挺好的,如今小石头都这么大了。” 要他个老公公私下提儿媳妇,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地虚咳了两声,又猛抽起了烟袋锅。 瞧着阿爸的一番动作,罗丛柏是蒙头蒙脑,这都哪跟哪。 罗丛柏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得同大哥一样被定了,忙急道:“阿爸,不说我如今多忙,就您知道的,我这功夫还得三四年才能大成……” 罗大伯显然忘记这茬了,叼着烟袋,盯着儿子,有些傻眼。 罗丛柏见此,紧着又道:“阿爸,我可不能忙着现在就结婚,这不是毁了自己,又耽误人家吗。” 罗丛柏自小练的童子功。其实他天资极高,功夫老早就大成了,不过是拿这个做借口。 他也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地就是不想这么早定下来,更不想随便一个女的,他就得认了做媳妇。 这些话,罗大伯听儿子说过好多次,这次再听,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儿子,“你功夫真没成?你可别骗我,这话回头见了你师父,我会好好问问的。” 罗丛柏没骗人的自觉,极其认真地点头,“您问吧,我怎么可能骗阿爸。” 见他这样,罗大伯有些迟疑,“你小子,别不是仗着你师父忙,我找不着人吧。” 罗丛柏忙摆手,“哪能,阿爸,我这内家功夫可是少林绝学,等闲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才成了个五成,就我的成就已然算快得了。” 儿子这话带着几分骄傲,罗大伯不说信还是不信,只瞪了眼儿子,暂时先放下这事,转而问道:“外头形势不好,你们这回算是躲难,还是?” 罗丛柏一行回来也是偶然,且也才一天。 想想昨夜的惊险,罗丛柏咽了口口水,“秦政委的伤怕是要一直在这养着,至于我……” “怎么,你还要走?”罗大伯一下立起了身子。 想到外面的形势和上头的密令,罗丛柏眉头死皱,“怕是要走,不过,不会走远,阿爸安心好了。” “那这年也不能在家过了?”罗大婶一下转了进来。 知道老伴会偷听,罗大伯也没吃哒她,只盯着儿子等话由。 部、队上的事不能多说,罗丛柏只得道:“我争取在家过年。” 罗大伯日日出去卖菜,多少知道点外头的消息。 他看了眼儿子,压着声音道:“听说沪上即将开战,倭人的大炮船都压上了长江,对南京威胁极大,你们这是要去那?” 罗丛柏知道自家父亲不是那等无知之人,他看了眼母亲,这才道:“嗯,暂时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也不是去正式参战。” 罗大婶听了,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罗丛柏忙走过去,将姆妈扶到床边,坐好。 第49章 童子功 罗丛柏此刻的体贴,更叫父母揪心。 罗大婶紧抓着儿子的手,“二小子,这可如何是好?” 罗大伯自己也担心,可还稳得住,呵斥老伴道:“你行了,别多想,先缓缓。” 到底,他也是在乎老伴的,给她端了茶。 罗丛柏有些后悔多话,可想到家中的情况,他还是坚定地道:“阿爸,多的话我不能说,你们这些日子别走远,若是要送菜,不能乘船去南京上海那个方向。” 罗大伯家的菜种得极好,有时候在扬州城里卖不掉,会趁船去周边卖。 这便是罗丛柏最担心的,不然他一句外头的事,也不会多说。 罗大伯沉默了会,道:“我们没事,你自己多加小心些。” 罗丛柏点头,“我知道,阿爸放心好了。” 罗大伯此时倒是庆幸儿子身负功夫,上了战场,也是有能力自保的。 儿子和老伴之间的对话,叫一直待在家里的罗大婶听得是心惊不已。 她喝了茶,人缓了些,见儿子要走,忙拉住人道:“二子,你,你真要去那要命的地方?” 罗丛柏见母亲担心得脸色发白,心里也是不好受,停住了脚,难得安慰道:“姆妈,你放心,我们不参战,只是去瞧瞧情况。” “瞧瞧?真只是瞧瞧?”罗大婶语无伦次。 罗大伯知道儿子是干大事的,不容自家拖后腿,便喊住老伴,道:“行了,你别多事,孩子自己心里有数。” 罗大伯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对倭寇十分的厌恶,若是他再年轻些,自己都得操刀抗敌的。 罗大婶外事都听老伴的,被喝,也只能抹泪。 罗丛柏只能默默地给姆妈递布巾。 暗夜渐深,屋里只余罗大婶的抽泣声,显得有些凄凉。 罗丛柏很少见姆妈哭,有些手足无措。 罗大伯敲了下烟袋锅,盯着儿子的脸,叹道:“外头的事我们不管,你如今老大不小了,还是将亲事定下来的好,至于圆房,可以迟些。” 这是他权衡之后的打算,倒也不是不信儿子功夫没大成的话。不过,就这事,他也打算等济圆师傅回来问一问,对儿子的身体,他也是担心的。 本哭着的罗大婶,一听老伴这话,来了些精神,期待地看着儿子。 罗丛柏见父亲还是没打消让他娶妻的念头,急得额头青筋隐凸,硬着声音道:“爸,这事没法商量,您就别再惦记了。” 说完,他当即抬脚就走,生怕被爸妈拉住说教。 瞧着儿子这逃难一般的形状,罗大伯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的那个疙瘩,就更大了。 儿子一走,罗大婶虽还有些担心他外头的事,可想到好事,直接露了笑,问道:“老头子,你真想叫二子定下晚妹子?” 罗大伯点头道:“嗯,趁着这次二小子能在家过年,你去田家问问,若是他家满意,这事就这么定下。” 罗大婶觉得有些不妥,张了张嘴,没想好怎么说,就又歇了心思。 像怕出什么事似得,罗大伯狠了狠心,直接又拍板,“你明儿就去田家。” 田家和罗家是远房表亲,俩家处得不差,孩子还小的时候,彼此曾有意攀亲。
听得老伴这话,罗大婶想想儿子的态度,有些迟疑道:“还是再同二子说一说得好,若是这小子犟起来,溜了,岂不是难看。” 这话倒也说到了罗大伯的心坎处,他恨声道:“他敢,若是真敢溜了,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罗大婶瞧着老伴神色暗沉,忙描补道:“说起晚妹子,我还是喜欢的,孩子不差,手脚勤快能持家。” “可不就是这话,多好的女子,这臭小子还不乐意。”罗大伯不满道。 罗大婶忙道:“就因这,我们也得考量好,毕竟咱家二小子不常着家,做的又是那要命的事,就这么定下,会不会……” 她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说坑人。 “呸,呸,说什么呢。”罗大伯瞪了眼老伴,见老伴也是后悔差点说错了话,这才道:“田家是个什么情形,你也是知道的,这时候去说亲,其实是对晚妹子好。” 田家人口多,地少,家里还有俩吃闲饭的老人,下头子女四五个。 老大今年二十,就因为穷,所以还没说上媳妇。 晚妹子是老二,也十七了,本来女孩子好说亲,可为了家里的活计,田家愣是没动这个心思。 罗大婶想到田家的情况,有些咂嘴,“他家老大就等着晚妹子的彩礼说媳妇呢,这笔钱怕是不老少。” “这个我也知道,就当我们二小子不常在家,给人多添的礼,这样我们心里也好受些。”罗大伯叹了口气。 这点罗大婶也同意,只是想到儿子刚才的话,有些担心地道:“老头子,二小子不是说他功夫还未成吗,这怎么娶媳妇?难道还真叫人家孩子独守空房,这不好吧?” “娶媳妇不一定就要入洞房,过个几年也使的。”这话,罗大伯说得有些艰难。 罗大婶觉得不靠谱,又不知道怎么说。 罗大伯沉默了会,“如今田家艰难,这个年他们还不知怎么过,若是有了这笔彩礼,他们也能松快些。” 说到底,罗大伯也是心疼田家,心疼晚妹子。 罗大婶知道老头子心善,又想到那些童养媳妇,觉得先娶回来也还行,到时自己对人孩子好些,不就什么都有了。 总比她待在田家,只知今日不知明日得好。 遂,觉得想明白的罗大婶,应和道:“那成,还有好些日子才过年,我明儿就去田家看看。若是他们愿意,年根底下也能办事。” 罗大婶如今是浑身的劲,话说得也利落了起来。 罗大伯得了老伴的支持,也高兴,“成,你回头和老大媳妇合计合计,看看请谁做媒好。” 罗大婶点头,“好,这事我们娘们合计就成,你放心。” 罗大伯磕了烟袋锅,道:“睡吧,明儿事多。” 罗大婶还很兴奋,可想到明儿要去田家,还真得先睡,好养足精神,到时说事。 有了高兴的事,老俩口这次是睡踏实了。 罗丛柏并不知道自己就快被定出去了,此刻,他正被困在柯医生的房里。 “小罗,这保命丸是谁做的?你给个准话。”柯医生死死地盯着罗丛柏。 第50章 猜中 夜深,罗家后院灯火未熄,人心浮动。 罗丛柏正为药的事烦心,见问,瞪眼道:“你打算给钱?也成,你是大夫,估估看,大概这药该给人多少。” 这话够臊人的,柯医生是柯美霞的本家叔叔,也是革、命者,他们哪里能有什么钱财。 罗丛柏话说出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可是知道这位柯医生问药,可没有给钱的心,八成想什么空头心思呢。 “小罗,我这里有几十个光洋,另一只玉镯子,你看可够?若是不够,你同那位小姐说说,等我有了再给。”柯医生正尴尬着,柯美霞一脚踏了进来。 有女同志,罗丛柏忙坐直了,也不接柯美霞递过来的东西,只道:“这事我能解决,嫂子不用费心。” 说完,他突然觉出柯美霞的话有些怪异,疑惑道:“柯嫂子,你怎么知道送药的是个女的?” 柯美霞对能做出神药的人也很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不便多问。 她更是知道自家堂叔的心思,这才故意点出送药人的性别。 果然,罗丛柏自己起了头。 遂,她带笑道:“只有女孩子才能写出那么娟秀的字。不过,这位奇女子怕是个性格坚毅之人,字里含着锋利的刃呢。” 柯美霞生于书香门第,毕业于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女生队。 她说这些话,还是很令人信服的,尤其是了解她的柯医生。 罗丛柏也知道柯嫂子的能力,见她说的头头似道,不好狡赖,只得默认。 他这样的举动其实很奇怪,柯医生瞧着他,高深地笑了,“小罗,既然是位奇女子,你看能不能帮着引荐引荐。” 他这话听来有些猥琐,得了罗丛柏一个大大的冷眼。 柯医生也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好,忙道:“我也不是出于私心,只是想着多与人切磋,也好提高医术,日后能更好地为同志们服务。” 柯美霞听了这话,出了口气,忙帮着带话,“互相学习,确实能彼此提高。” 引荐,这怎么可能?罗丛柏想到自己若是真介绍,某人的冷眼还不得冻死自己,就不自然地抖了下。 “怎么了小罗,可是冻着了?”柯美霞心细,见罗丛柏有些发抖的样子,忙关心道。 柯医生就在旁边,摇头道:“没事,他这是一冷一热激着了。” 罗丛柏也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见他真没事,柯美霞便放心了几分,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罗丛柏见柯美霞将钱袋放到桌上,忙推辞,“柯嫂子,这钱真不用给,你收回去吧。” 柯美霞倒板起了脸,“小罗,这些钱不光是给那位小姐的,还有给你父母的,我们可不能在这白吃白住,这是纪律。” “我知道是纪律,可我接到的命令是全权负责您和秦政委的一切,所以,这钱我不能收。”罗丛柏坚决不收。 “这是给你父母的。”柯美霞坚持。 罗丛柏也坚持,“我父母那里,我自然会按着规矩来的。” 柯美霞见此,知道罗丛柏的话不假,只得收了起来,恳切道:“小罗,你要怎么解决这药费的事?”
柯医生也跟着道:“我虽不是中医,可知道,这药绝对是不得了的好药,里头的药材怕是有钱也难买。小罗,你这人情欠大发了。” 罗丛柏自然知道这些,也感慨邵韵诗的大方和用心,“你们放心,这人情,我自己会还的。” 柯美霞想到,叔叔早前将丈夫的情形同自己交代过,说是若是没有小罗一开始的保命丸吊着丈夫的命,丈夫可能根本撑不到叔叔来救。 想到此,她感激道:“小罗,真不能介绍我们认识那位恩人,我想当面谢谢她。” 柯医生听的这话,在一旁连连点头。 这次,他倒是半分其他的心思都没有,只单纯地好奇兼感谢。 柯美霞的请求,罗丛柏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遂,罗丛柏坚定地摇头,“这恩情是我欠下的,嫂子千万别放心上。” 见他说的坚决,知道见面无望,柯美霞无奈地摇了摇头。 罗丛柏拒绝柯家叔侄俩的请求,屋里一时有些安静。 一灯如豆,照在脸上,隐隐灭灭。 好在,大家都是豁达之人,并未介怀。 柯美霞对着罗丛柏,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便回内室服侍丈夫去了。 柯美霞一走,罗丛柏倒是想起药的事了,冲着柯医生一伸手,“拿来。” “拿什么来。”柯医生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见他捂口袋,罗丛柏一个错身,东西便到了手。 他这样,弄得柯医生目瞪口呆,都忘记同他抢了。 “你,你怎么办到的?”柯医生自认东XZ得严实,这罗丛柏好了得。 罗丛柏见他发傻的模样,倒是散了些郁气,冷哼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不过,今儿这事你最好忘了得好。” 保密条例是每个革命者该记住的。 遂,柯医生虽遗憾不能过多打探那位神秘的小姐,还是老实点头道:“这点你放心。不过,若是能结识一二,还望你别拦着。” 罗丛柏知道柯医生在医术上有些痴,且,医术确实很牛,若是瞒姑想多了解西医,也是可以引荐的。 这也是他,没有分说瞒姑不是制药人的缘故。 柯医生一再地要和制药人切磋,倒是暗合了罗丛柏的意,不过,一切还得看瞒姑的意思。 遂,这次,他便点头道:“成,若是有可能,我定尽力帮你说和,不会拦着的。” 柯医生得了准话,高兴地直搓手,“这就可以了。” 罗丛柏没理他的激动,只郑重问道:“柯医生,秦政委的伤算稳定住了吧?” 说起正事,柯医生认真谢道:“嗯,不过还得谢你,若不是有那保命丸和后来的外伤药粉,秦枫的伤不会这么容易稳定。” “这就好,刚接到人的时候,血流得人都害怕。”饶是罗丛柏见多了受伤,也看得胆寒。 柯医生庆幸道:“好在虽伤在要害处,子弹还是取得很顺利,只血流得多些罢了,回头好好补补,也就能养好了。” “不会有并发症什么的吧?”罗丛柏在大明寺也曾在药僧堂待过,了解不少外伤后期的病症。 第51章 想见 罗丛柏见识不是一般人能及的,这在彼此的交往间,逐渐显露。 柯医生已然不奇怪罗丛柏能知道病人术后的事了,刚才在屋内帮他忙的时候,他就瞧出这小子懂些医理。 遂,他解释道:“按理,这么重的伤,后期若是不护理好,伤口化脓的可能性极大。且他流血过多,内里虚得很,恢复起来也慢。……” 见他要叙病理,罗丛柏头大,直接道:“你直说,我们该怎么做就行。” 大概想到接下来的护理,要多承罗家人照顾,柯医生也不恼罗丛柏的打断,点头道:“吃食上自然要精心些,这些还得劳烦大娘他们了,不过食材我会想法子弄来得。” “不必,这些我会准备好,你日后无事还是少来为妙。”罗丛柏忙拦道。 柯医生知道罗丛柏接了秦枫回家休养,可是冒了极大的危险。 遂,他点头,“也是,我确实不宜常来。” 只是大撒把,他还是有些不过意,可再想想,人情回头怎么都能还上,不必赶在这个时候。 罗丛柏见他应下,松了口气,“如何护理,吃药,你交代下。” “放心,我回头将禁忌都写下来,照着做,秦枫的伤要痊愈,就只剩时间问题了。”柯医生自信道。 “成,你赶紧写。”罗丛柏催道。 柯医生提起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西药固然好,可外用消炎的药,还是用你寻来的药为好,那个药瞧着不仅能止血,消炎也是极佳的。” 瞒姑的药自然是极好的,就连大明寺的药僧大师也是推崇至极,直赞她的方子配伍绝妙。 当然,药也难得。 不过,再寻药有些为难,罗丛柏沉思了会,问道:“送来的那些药,可是不够用?” “送来的药倒是不算少,可奈何秦枫的伤处多,且创面大,大概还得再寻些。”柯医生是内行,自然知道那药的难得之处,这么说,他也是尴尬。 罗丛柏照顾秦枫,领的就是上级的严令,自然不觉得柯医生的话过分,且,他对邵韵诗的药,莫名信任。 遂,他也没多想,当即道:“若是如此,我再寻些来。” 罗丛柏利落的承诺,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尤其暖人。 柯医生就更是欢喜了几分,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打算同他好好絮叨絮叨,好给他也弄些药粉来研究研究。 罗丛柏见他又嘚啵上了,打了个冷颤,再不多留,一把拿过桌上的医嘱,往狗子休息的套间走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手里还握着自己垂涎的瓷瓶,柯医生心头那个滴血呀。 多出来的保命丸,柯医生知道它的贵重,也没打算吞了,只是想研究研究,不想罗丛柏吝啬的要命。 可抢也抢不过人家,柯医生只得摇头叹气。 罗丛柏可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想,拿回了未用掉的保命丸,和医嘱,他就放心了。 屋里,柯医生叹完气,又鬼鬼祟祟地将另一只口袋里多出的药包,掏了出来,这些也是极难得的。 “大队长,那老小子还在翻口袋呢。”一直躲在门缝偷看的狗子,咬牙道。 罗丛柏是JS省、委特别行动队的大队长。
狗子是他的直接手下,兼着警卫,天然维护罗丛柏的利益。 “我知道,行了,回去,别看了。”罗丛柏不客气地给了狗子一脚。 他早就知道柯医生私藏了些药,只是没有保命丸要紧,他才故作不知的。 狗子抱着腿,抱怨道:“这么多药,能医好多人呢。” “我难道不知道。”罗丛柏没好气地瞪眼。 “可邵小姐这药厉害着呢,比那啥子消炎药还好用。”狗子心疼不已,“不行,我得问他要回来。” “狗子。”罗丛柏一把拉住了人,低声喝道:“别闹,秦政委的伤还没好,这些药给他们了。” 秦政委的身份了得,狗子立马泄了气。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当即又道:“这里头肯定还有治闹肚子、伤风感冒什么的药,总不至于秦政委还得闹肚子吧?” “去,你小子能不能说些好的。”罗丛柏本就心疼药,毕竟那是瞒姑亲自弄的。 被狗子一嘀咕,他烦得心火直起。 狗子见大队长发火,吓了一跳,忙蹿出去守门了。 瞧着他去站岗,罗丛柏更火大,这小子居然擅离岗位。 睡觉之前,他想着,回头该如何惩罚狗子,一或,又想着如何见瞒姑一面。 第二日,一早。 罗丛柏睡眼迷蒙间,还在想着怎么去见邵韵诗。 不过,此时他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忐忑。 不说,大罗庄这里,罗丛柏忐忑着如何来见邵韵诗。 城里的邵韵诗,在给出药后,就算准了罗丛柏肯定在家,正等着他来见一见。 两人一晃好久不见了,再见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说未知的令人忐忑。 邵韵诗觉得,有些事,如论如何都得有个说法。 一早,邵韵诗如往常般起床,梳洗。 “小姐,晓冬个死丫头,一早起来就熬药,是不是病了?问她又不说。”正给邵韵诗梳头的喜妹,有些担心地抱怨。 “你别管,没事。”邵韵诗淡定地道。 喜妹是个心大的,小姐这么说,她也就这么听了。 “一会,我就先不用早饭了,你交代百二娘一声。”邵韵诗自己拿起一根碧玉的簪子插头上。 喜妹一听小姐说先不用早饭,急了,“这怎么可以,这早上多冷,到了那边,你还得在老太太跟前待一会呢。” 邵韵诗也头疼这几日请安路上的偶遇,所以,今儿才打算提起去请安。 喜妹见小姐愣神,当即道:“不吃不行,还是用了再去,我这就去灶间提早饭。”说话,喜妹就准备往外走。 “别去……”邵韵诗正拦着,晓冬一头撞了进来。 “师姐,成了。”晓冬喜滋滋地嚷着。 见她如此莽撞,喜妹直接伸手推人,“你个死丫头,一身的药味,你就敢进来。快,快,出去,早起我刚熏的屋子,被你这么一弄,全毁了。” 晓冬怎么可能叫她推着,一晃身,人就越了过去。 气的喜妹是走不得留不得,最后还是惦着小姐的肚子,咬咬牙,快步往外走去。 第52章 意料中 喜妹疾步而去,带起了一阵冷风。 “你又惹她做什么。”邵韵诗瞪了晓冬一眼,又冲着外头喊道:“喜妹回来。” “谁惹她了。”说着话,晓冬已经捏了块软糕进了嘴里。 “谁也没惹她。”邵韵诗捋了捋衣摆,没好气道。 晨风裹挟着微凉的草木气,落在屋内,使的整个房间都清新起来,叫人心情美好。 晓冬惬意地吃着糕点,斗着嘴。 喜妹被小姐喊回了头,一进门,就见到晓冬的无赖样,不由嫌恶地鄙夷了眼,“你瞧瞧你,这手洗了没有?小心吃坏了肚子。” 晓冬才不管喜妹,直接手一摊,冲着邵韵诗挤眼睛,“师姐,你瞧,可是她惹我得。” “你……”喜妹气得干瞪眼。 这俩人一天不知要吵多少嘴,邵韵诗可不会给她们判官司。 她直接吩咐晓冬,“你将药汁篦出来,用紫陶的盆子盛,上头再用细纱蒙着,这个天气凉得快,等我请安回来,就能用了。” “好。”晓冬又快言快语道:“咦,师姐现在就去请安?也对,省得被某些不怀好意的登徒子碰到。” 自打黄春生来了邵家,总是寻机会同邵韵诗来个偶遇,烦人又恼人。 且,随着白氏母女为礼物被教训后,这位黄表少爷的小动作越发多了。 一听是这个缘故要提前请安,喜妹暗恼自己没想到。 不过?她迟疑道:“这个时候,老太太才刚起身,这样会不会不好?” 邵韵诗摇头道:“没事,有小姑姑在,迟些反而惹嫌。” 老太太疼爱女儿,不喜母女俩个用早饭的时候有人打扰。 她提前去,可以避开她们用膳。 喜妹听了也觉可行,抬眼见晓冬另有事做,便道:“小姐,你赶紧垫吧两口点心,不然,身体可吃不消。” 她刚才之所以又转回来,就是想到屋里的糕点了。 邵韵诗不愿耽搁,“不用,我刚漱过口。” 喜妹无法,“那小姐先慢慢走,我去灶间说一声,很快就来。” 邵韵诗边往外走,边道:“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请安就好。” “这怎么行。”喜妹不肯。 晓冬听了也皱眉,她可知道姓黄的可没安好心。 邵韵诗直接吩咐,“喜妹,你留下和晓冬一道,将我昨儿安排的事做好就成。对了,这事别叫旁人知道。” “磨墨裁纸,一会就能成,我还是陪小姐一起去请安得好。”家中有个疑似登徒子的人,喜妹也不是太放心叫小姐单独行动。 “啰嗦!”邵韵诗半步不停,直接越过喜妹走了。 晓冬见喜妹傻在当场,捂着嘴乐了。 喜妹见此,生气道:“你还有心思笑。” 晓冬知道喜妹的担心,可不敢真惹了人,只憋着笑,“师姐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了。” “可那姓黄的就是个不要脸的小白脸。”喜妹气嘟嘟地道。 晓冬摇头,“那就是个文弱书生,师姐会些防身套路,要想避开他,还是轻松得很。” 喜妹倒是忘记这茬了,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不少。 晓冬见此,直接招呼道:“行了,别愣着了,你再发呆下去,等师姐回来,你的早饭,怕是还不能上桌。”
喜妹想想,还真是,也不计较晓冬的调侃,忙往灶间走去,她得弄些热热的汤羹,一会好叫小姐驱驱寒。 走着去请安的邵韵诗,因为起得早,路上倒是真避开了些许的麻烦,和恼人的目光。 甚至,嗅着一路的梅香,心情都美好了几分。 到了喜福堂,内外有些忙乱。 邵韵诗被出门的小翠瞧见,直接领着进了内室。 邵兰香昨儿大概回来的有些晚,这会子,她刚起身。 邵韵诗因着小姑姑的偏爱,难得的又一次进了老太太的内室。 屋内自然是富贵不凡,因为老太太最喜欢这些亮眼的布置。 不过,这等场面,邵韵诗还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 比之更奢华的东西,她也是用过的。 她的镇定,自然看在了屋内母女俩的眼里。 邵老太太对大孙女这点还是赞许的,眼皮子不浅,且定力足,堪称大家闺秀的风仪。为这,她老人家便不挑刺了。 邵韵诗想到此行会顺利,可没想到这般顺利。 邵老太太可没功夫搭理孙女想什么,她见女儿眼巴巴地看着大孙女,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果然,邵老太太一放行,邵兰香等不及侄女见礼,一把将人拉走了。 邵韵诗被她弄得有些尴尬。 今儿天冷,邵韵诗一路走来,手自然就冷了些。 邵兰香心疼地捂着,“你怎么不带个手捂子。” 邵韵诗矜持地微供着腰,耐心地解释着,“我不冷,姑姑别担心。” 她言语温柔又真挚,叫人莫名多了好感。 且,她知道老太太不喜人穿的素淡,遂,今儿特意打扮了番,人瞧着精精神神的,看着十分的喜兴。 别说老太太瞧着满意了,邵兰香更是欢喜得不行。 她拉着邵韵诗,夸道:“瞒姑今儿这件短袄不错,还绣了连枝蔓的小碎花,你自己绣的?” 屋内暖和,邵韵诗早脱了外头的缎面棉披风,这不,就露出了里头的短袄。 这件衣服其实不是邵韵诗自己做的,而是远在青岛的陆氏娘亲,她入冬前派人送到苏州的。 绣花当然是陆氏自己弄得了。 这话当着邵老太太,邵韵诗是万万提不得的。 遂,她掩饰地道:“不是,姑姑今儿瞧着有些累,可是昨儿睡迟了?” 邵兰香本还喜气的脸,一听这话,垮了一半,道:“可不是,若不是今儿一早有约,我定要睡到中的。” “姑姑的事,可还顺利?”邵韵诗乖巧地立到邵兰香的后头,帮着她插戴首饰。 小翠腾出了手,忙告罪一声,出去帮着摆弄早饭了。 邵兰香对大侄女的眼光可是信服的,随着她摆弄,“外头的事,不是一次两次能成的,你就别操心了。” 邵韵诗不是那不懂事的,听了,再不多嘴,只专注地给姑姑打扮。 小翠转身再进来,一瞧,立马赞道:“到底是韵诗小姐,眼光了得,夫人这么一收拾,好看得紧。” 邵韵诗正好也收尾了,笑着道:“姑姑快看看,可合适?” 第53章 冷情 姑侄俩个一道穿衣打扮,真是温馨如昨。 邵韵诗瞧着姑姑,满眼的欢喜,再加没老太太盯着,压力骤减,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邵兰香心情也好,转头照着镜子看了又看,点头满意道:“还是瞒姑手巧,眼光好,这么一弄,立马精神了不少。” 邵韵诗并不居功,“还是姑姑的发式梳得好,不然,若是那短发,烫发,我是弄不来得。” 时下,时髦女子学了西洋那边人的打扮,烫发,洋装流行了起来。 邵韵诗一句话,不仅夸了人,还表了态度。 邵兰香听了这话,自然熨帖,笑道:“我是不惯那种打扮的,还是梳发髻显得利落些。” “夫人怎么打扮都好看。”小翠真心道。 邵兰香嗔她一眼,“就你嘴甜。” 邵韵诗笑看了眼小翠,“姑姑确实怎么弄都合适。” 邵兰香被俩人夸得发笑,左右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比以前好看。 她眼眸一转,便对邵韵诗道:“过几日,我要赴宴,你来帮我弄发型选衣服如何?” 这事有什么不好的,邵韵诗直接点头,“我那里还有些适合姑姑的首饰,回头我给姑姑送来。” “好,姑姑就偏了你的好东西了。”邵兰香笑着,想想,又道:“到时,你也跟着一道去见见世面。” “我也去,难道只是简单的聚会?”邵韵诗奇怪道。 邵兰香摇头道:“算是,也不算是,总之,你跟着去没事。” 邵韵诗前世,世家夫人们的聚会,参加的多了,如何周旋应对,她是极熟的。 所以,到了这里,她有些厌烦此等毫无意义的聚会。 遂,她摇头,“算了,我又不认识人家,去了帮不上姑姑,再给姑姑拖了后腿。” “瞒姑,你总是待在深宅大院里,可不行,该出去走走,见见人了。”邵兰香不赞同道。 邵韵诗不想受罪,委婉地推辞道:“姑姑去是干正事,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邵韵诗觉得,这个时代与那个女子束缚极大的前世不同了,女子不必靠着出入夫人们的聚会露脸,挣名声。 所以,她拒绝的一点不拖沓。 “你这孩子,姑姑叫你去自然不会嫌麻烦。”邵兰香嗔怪了句,便不由分说地劝道:“在一个,你如今都十六了,该当出去走走,别叫人家说邵大小姐是个旧式呆板的无知女子。” 邵韵诗瞧着姑姑说这话的神色不太对,眼眸一转,淡淡地道:“姑姑可是听说了什么?” 好灵透的孩子,邵兰香不欲侄女烦心。遂,她摇头道:“哪里,我只是觉得你该出去见见人而已。” 其实,邵兰香也不算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只是昨儿见着了乔家人而已,言语间点到自家侄女不配她家大少爷。 这些暗示,到了她这等地步,听明白了,气归气,倒也不会失态,更不会回家说给孩子听。 邵韵诗瞧着姑姑不会多说,也不再问,眼眸闪了闪,便点头应下邀约,转而道:“姑姑那日还穿旗袍吗?” 但凡女子都爱美,被转移了话题,邵兰香也没在意,当即点头道:“嗯,如今出席宴会,不是洋装就是旗袍。瞒姑可是有什么好想法?”
邵韵诗知道宴会于姑姑来说,十分重要,遂,认真地打量了番姑姑,暗暗思量。 姑姑长相不算十分艳丽,可胜在气质极佳,阔朗的性子,偏有张柔和的脸,叫人一见一处间便好感陡升。 这样的姑姑,打扮典雅,或是时尚,都不为过。 这么一琢磨,邵韵诗问道:“那日出席宴会的,大都是什么身份?” 对了,这就问到了点子上。 邵兰香自觉对侄女的考教过了一关,笑了道:“嗯,那日出席的,大多是打南京来的名流政要们。” 这样?邵韵诗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姑姑还是着旗袍吧。” “旗袍,我倒是没带合适的回来。”邵兰香皱眉,“回头我出去买。” 邵韵诗笑道:“不用买,外头的旗袍大多不太合宜,我那有改装的旗袍,回头姑姑去我那看看,若是得用,就穿那件。” 邵韵诗有个疼爱她的老姑奶奶,和一心想要补偿她的陆氏亲娘,再加喜欢打扮女孩的陆外祖母,衣橱里,各式衣服多得很。 这事在邵家不是秘密,邵兰香知道,笑点了点她,“那些可都是长辈们的心意,你就这么随手送了。” 邵韵诗故作无奈状,“姑姑又不是旁人,再说了,我的衣柜都快装不下了,还真得劳姑姑帮忙。” “你这丫头!”邵兰香被她弄得发笑。 其实,邵韵诗这话也不假,时下流行的旗袍,她那里有不少。 邵韵诗的衣服,陆家闫家都给她备了不少,随着年龄增长,堆积的她都无法挑了。 每年,她送出去的衣服很多,留下的都是长辈们亲手做的。 陆家的大方和贴心,邵兰香是知道。 就她,在大嫂没有和离归家前,也是时常收到布料衣服等礼物的,且样样皆是时下的精品。 想到这,邵兰香也不同侄女客气,点头道:“瞒姑的衣服,可是样样精致,这回倒是我赚着了。” 邵韵诗见姑姑面上并没勉强,心下欢喜,便又同她讨论起衣服上搭配的丝巾和领扣等等。 姑侄俩个正聊的开心,外头小翠来请用膳了。 其实,论邵韵诗的耳力,应该早就听到外头的动静,只今儿她和姑姑谈的实在高兴,便忽略了。 想到老太太的性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冲着邵兰香道:“扰了姑姑用早饭,我这就先走了。” 邵兰香一把拉住邵韵诗,道:“别走,陪我一道用些。” 邵韵诗忙道:“我早用过了,行了,姑姑别叫老太太等着,我这就先走了。” 小翠也是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家夫人,她是帮着摆碗筷的,老太太可没吩咐多摆一副。 邵韵诗不想姑姑尴尬,直接起身,往外头走去。 邵兰香伸出的手,只来得及碰了下侄女的衣角。 邵韵诗听得姑姑一声叹息,脚下只滞了滞,便出了内室,向老太太辞行了。 老太太素来待她随意,见了她,照旧安坐在桌旁等女儿,半分没多看一眼大孙女,便挥手叫她走了。 第54章 心肠 邵老太太的冷遇,邵韵诗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 今儿老太太只不过是没留早饭,她直接没放心上,便痛快地走人。 索妈妈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瞧着有些不忍。 后头跟进来的藕香,则高傲地瞄了眼仿佛逃跑似的大小姐。 她的神情,一丝不拉地落进了索妈妈的眼里,让索妈妈很是不高兴,想着,回头得敲打敲打藕香了。 藕香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倒霉,正心情愉悦地往邵老太太跟前凑。 邵韵诗可不知道丫头的心思,她心里有事,走得极快,步伐间不免就有些重。 邵兰香出了内室,瞧见侄女一晃而过的背影,有些不忍地对着母亲道:“姆妈也真是的,今儿这机会多好,大家一道用饭,也好亲近亲近。” “怎么?你是嫌我冷淡了大丫头。”邵老太太很不给面子地吃哒道:“哼,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憋屈着自己,你是想要我吃了东西,堵在心里头?” 听的这话,邵兰香不敢回嘴了。 她再想想大侄女那像极了陆氏大嫂的容貌,只得叹了口气,道歉,“是女儿不好。” 邵老太太知道女儿也是为自己好,见她服软,心里柔和了几分,脸色也缓了过来。 正好,藕香凑过来献媚,叫屋里的气氛又回暖不少。 索妈妈也壮着胆子,凑趣了几句。 邵老太太心情彻底回转,亲自给女儿夹了她爱吃的,“这奶味的汤包是厨房大师傅一早起来弄的,糖三角也是你爱的那个味,赶紧吃吃看,味道可还对。” 对母亲殷殷的关爱,邵兰香眼眸间有些微涩,连忙夹着汤包,吃了起来。 瞧着女儿如猫咪般的神情,邵老太太笑着点头,厨房大师傅该赏。 邵家的规矩,饭桌上不讲话。 母女俩个直到吃完坐下消食,才又说上了。 “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再出去?”邵老太太有些心疼地看向女儿。 邵兰香也想休息,可正事还没有个眉目,她兼着政府妇女委员一职,回来是带着领导和同仁们的期待的,得以大事为重。 见母亲担心,邵兰香不好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只道:“也就是开开会,见见人,吃吃喝喝的,能累到什么程度。” 邵老太太也是常参加宴席聚会的,知道她说得不错。 且,她女儿又是在外做事的人,一个合格的夫人,就要学着夫人外交,好替女婿拉人脉。 明白这个,邵老太太也不能拦着女儿,只叹道:“你多注意些身体的好,如今你们还没个孩子,我这心里……” 没孩子是邵兰香最忌讳的事,山西老家的老人们虽通情理,可也是极盼着的。 邵老太太的孩子话题,显然触动了女儿的心弦。 邵兰香耳中充斥着‘没孩子,没孩子’,刚才吃下去的东西,一下子就堵着了。 来送餐后甜点的索妈妈瞧见,暗暗叹了口气。 邵老太太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忧心里,没注意女儿的神情,只自顾地又道:“你这就是成亲太迟的缘故,所以,我才要早点给大丫头寻亲事的。”
邵兰香听了这话,戚戚然,“姆妈。” 邵老太太看着女儿,微叹,“我这个心,你们谁又能懂。” 邵兰香微赧,母亲虽行事乖张了些,可大事上还是没出过大错。 待瞒姑,她虽严厉了些,如今这般想头,倒也算的上一片慈爱了。 不过,母亲这难得的慈爱,还得看大哥,若是大哥在这里头做些什么,亦或有什么需要,母亲怕是就不能单纯地替瞒姑考量了吧? 邵兰香想到此,心头一凛,自觉这会子是个好时机,当即道:“姆妈的好,我知道。” 被女儿撒娇地抱着胳膊,邵老太太脸上都笑开了花,“你呀,就是来讨债的。” 气氛很好,邵兰香状似无意地道:“姆妈,瞒姑那,您有看好的人家没有?” 这话,叫开了话头的邵老太太,来了些兴致,便道:“倒有好几家看着颇好。” “好几家?”邵兰香诧异。 “嗯,一家是东北你外祖家。”邵老太太顿了顿,又道:“钮家可是早年的皇亲贵戚,如今就算皇帝退位,也还是大家族。” 自打末代皇帝借助倭人避入天津租界后,满族贵族们纷纷投效,也皆都有了不可说的心思。 邵老太太钮氏,自然有些莫名的得意和打算。 邵兰香可是进步人士,丈夫更是军官,一听个这话,当即道:“姆妈,你怎么又说这话了,如今这话说不得,您不知道?” 钮家,还皇族?邵兰香觉得有必要同父亲谈谈了,否则,一贯不出大格的母亲,得坏事。 邵老太太还是老思想,虽说如今民国了,可她骨子里头的皇权思想并没改变。 不过,她也知道世道不同了,自家的儿子女儿经不得变故。 遂,见女儿急,她忙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不是在家说说吗。” 邵兰香可不敢信母亲的话。 “姆妈,您这论调可一点也不能有。”她严肃地看着她妈,道:“如今,那位同倭人牵扯在了一起,各地暗杀团的人可是杀了不少想复辟的汉奸,您可明白?” 锄奸团在各租界的行事,就算身居后宅的邵老太太,也是听说过的。 想想那等可怕的情形,邵老太太到底胆怯了,忙忙地道:“好,好,姆妈知道了,日后半句不说。” 邵兰香见总算吓住了姆妈,悄悄舒了口气,“姆妈知道就好,如今这世道对汉奸可是狠辣的。” 她虽松了口气,却留了心眼,这钮家怕是暗地里还在和姆妈联系呢,得告诉阿爸一声。 邵老太太见女儿木着脸,也知道厉害,不愿再提这个,便转了话头,道:“我给大丫头相的另一家,便是你乔伯母家。” 邵兰香听的乔家,当即眉心皱了皱,这家人,她说不好。 邵老太太见此,不解道:“怎么,乔家这么好的人家还不行?那还得如何了得的人家?” 邵兰香摇头,叹了声,问道:“不是这话,我想问,姆妈相中他家哪位公子了?” 邵老太太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她家大公子。” “留学的那个?乔沁?”邵兰香诧异了下。 第55章 说亲 乔家是个大家族,比之邵家高了不少。 邵兰香不慕乔家,旁人可是眼馋得很,更何况,乔沁可是留学归来的优质人士。 邵老太太见女儿猜中,带着点骄傲地道:“那孩子留学归国后,直接进了外交部,年岁也不大,算得上青年才俊。” 邵兰香对乔沁不太了解,顺着话道:“这孩子小时候瞧着有些骄傲,现在都工作了?还进了外交部。” 这话,邵老太太听着不对味,脾气又上来了,冷哼道:“你觉得人家不行,人家还未必看上咱家大丫头呢。” 见母亲气势又起,邵兰香哭笑不得,自家姆妈就是个顺毛捋的。 遂,她忙道:“乔家自然是极好的,姆妈眼光能差了。” 邵老太太听了这话,这才缓了脸色。 邵兰香觑了眼姆妈,又小心道:“只是,也要看合适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这丫头就是怪话多。”邵老太太冷哼。 邵老太太出身勋贵,即使这些都算是过去式了,可底子里,她仍旧骄傲于她的出身来历。 但凡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心理,不乐意旁人说自家不如人。 邵兰香作为女儿,自然更知道。 她环视了翻屋内,只觉得屋里熠熠生辉的器物,衬得晨光都晃眼了几分。 姆妈多少年都不变的喜好,一如她固执的念想。 暗叹了声,邵兰香冲着母亲,笑着分析,“您看,咱们家人口简单,瞒姑又时常跟着老姑妈独居,大概是应付不来乔家婆媳姑嫂妯娌的。” 这话说到了邵老太太的心坎里,“是呀,哪家能如咱们家这般安静太平。” “那姆妈觉得?”邵兰香忙追问道。 邵老太太大概知道女儿不太满意乔家,也不多说,只道:“前儿你乔伯母带信,让我赴宴的时候,带上白氏。” 邵兰香听了眉心紧蹙,“这可不像乔伯母的风格。” 邵老太太点头,“我想着,如今时代不同了,有些老观念可能也不适合了。” 邵兰香觉得不是,“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带上白氏。” “八成乔家是看上秀雪了,到底秀雪更符合时下女子的风范。”邵老太太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邵兰香叹了口气,姆妈到底心还是偏的。 也好,省得自己费口舌劝阻了。 遂,邵兰香便道:“听闻乔家大公子年少得志,最看重的便是有知识有学问的新女性,瞒姑确实不合适。” 邵老太太一听这话,面露喜色。 邵兰香见了,轻叹一声,“姆妈,秀雪她也未必可以吧?” 到底都是自家侄女,邵兰香还是做不到放弃。 可惜,她的用心,没人能理解。 只听得,邵老太太又急又快地道:“秀雪怎么了,她虽有些毛病,只不过是在外头学堂中待久了的缘故,回头我教导一二,也就成了。” 老太太生怕女儿又说出什么不好的,前话一完,连连摆手,“这事你别管。” 她这样,惊得邵兰香一愣。 大概是女儿的样子,叫邵老太太回了神。她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尴尬。
邵兰香看着这样的母亲,心情莫名,“姆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话叫邵老太太心头一跳,“你这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邵兰香见她态度坚决,越发怀疑,“是不是白氏……” 老太太立马拦住话头,“你别总瞧着白氏,她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小妾罢了,别平白拉低了你的身份。” 这话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邵兰香皱眉,“我又没说什么,再说了,我这不是同你说吗。” 邵老太太拉着脸,自顾自道:“兰香,你到底是小姑子,不好插手哥哥房里的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邵兰香慢慢地有些生气了,不觉顶道:“姆妈放心,自打我出嫁前,和哥哥就白氏的事吵过一架后,再没心力管他了。” 邵老太太总算知道女儿生气了,无奈地叹了声,“我这也是为你好。” 邵兰香可不领情,“姆妈放心,如今我嫁人了,自家事还忙不过来,更不会插手哥哥屋内的事。” 这赌气的话,听的邵老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暗自叹气,自家的两孩子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了? “你们这俩冤家。”邵老太太嗔了声。 邵兰香只当自己没听到,一言不发。 到底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小闺女,邵老太太见女儿这样,还是柔和了脸色,道:“好了,我也不说你了,到底那是你哥哥,是娘家依仗,你心里多少要有数。” 邵兰香已然失去了同母亲深说的兴趣,淡淡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母亲也别迷障了。” 邵老太太皱眉,“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 邵兰香定定地盯着母亲,轻语,“姆妈,外力终究比不上自身的能力。” 这一语双关的话,叫邵老太太噎了噎,直接瞪了眼女儿,道:“你就气我吧。” 邵兰香是真有事,也不同母亲磨牙了,喊了小翠收拾收拾准备外出了。 瞧着女儿大步往隔间走去,邵老太太暗叹了口气,一瞬间,她觉得心力憔悴得很。 索妈妈早就过来伺候了,只是碍着规矩,没靠前。 老太太和小姑奶奶争执的时候,她缩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谁是谁非,无需多想。 如今,她听着老太太的叹气声,只得无奈上前。 邵老太太听的动静,见是她,松了口气,“外头没人吧?” 索妈妈见她到了这会还惦记着脸面,无奈一叹,“都打发下去了。” 邵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情沉郁,“你说,这丫头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这话,索妈妈不好接,只劝道:“小姑奶奶难得回来,老太太何苦和她说这些。” 邵老太太年轻时候娘家就开始渐渐式微,不得已嫁给了书香门第的邵家。 可就算是如此,娘家没什么助力的邵老太太,一直觉得受制于婆母,活的不甚如意。 她真觉得,刚才教训女儿,实在是为她好,替她打算,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要知道,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哪里能在婆家过得好的? 第56章 不愉快 乱世离人,谁能没有些委屈。 想到过往,邵老太太眼里含泪。 她接过索妈妈手里的热帕子,叹道:“就因为她难得回来,我才急着同她说这些的。” 索妈妈低垂着头,轻声漫语,“小姑奶奶是个倔性子,有什么话,您得缓缓说。” 邵老太太其实知道自己刚才急了些,叹道:“唉,也是早年明康的态度伤了她,不然兄妹俩个也不能到了今天。” 索妈妈暗付,哪还是态度伤人,简直就是决裂。 大爷当时为白氏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和那什么爱情,真是有些疯了。不仅叫那么好的陆氏夫人走了,还同兰香小姐势不两立。 亏的小姐心里还念着这位长兄,忍下了这口气,不然老太太哪里能有安稳日子过。 不过,这些,如今都不好再提,也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提的。 遂,索妈妈带了笑,和稀泥道:“老太太安心,自家兄妹,总归血浓于水,年岁到了,自然就会好的。” 晨起的日光,带着稀露的湿意。 索妈妈话落,瞧着沐浴在晨曦中的邵老太太的那头银发,心头微涩。 她忍不住又道:“您如今该享受生活了,有些事,就随他们折腾好了。兰香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其实,邵老太太心里明白兄妹俩的根结所在,以往她还能秉持本心,压着白氏。 可随着儿子的事业越发地不受自家掌控,对白氏,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遂,她叹了口气,道:“瞧着兰香这丫头的性子,八成是气上了,回头赴宴,你说这白氏还带不带?” 索妈妈见老太太为这事迟疑了,心头暗喜,总算老太太心里还是惦记女儿的。 遂,她便道:“带不带的,还不是老太太一句话,难道为个妾,乔老夫人还能真生气。” 邵老太太想想也是,这白氏到底只是个妾,她们往常一众夫人们聚会,带妾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想明白的邵老太太,便点头道:“也对,不能为了个白氏,叫我女儿心里不痛快。” 索妈妈早就知道邵老太太会迁怒,这不,白氏不早就成了兄妹相争的罪魁祸首了。 想到这些日子来,白氏在老太太跟前的各种蹦跶,索妈妈暗暗撇了嘴,白氏想出头露脸,做梦去吧。 白氏并不知道,只一早上的功夫,她便失去了赴宴的资格。 此时,她正在屋里,同女儿商讨出席宴会要穿的衣服和发式,也不知,到了那日不能出席,她该是个什么心情。 带着一肚子气走掉的邵兰香并不知道,自己早上的一通气,还扰了白氏的好事,若是知道,怕也只是叹一声而已。 此时的她,正为如何向父亲说说母亲和钮家的事,而烦恼。 “夫人,这是往老太爷书房去的路。”小翠拉了把神情恍惚的夫人。 早起,邵兰香交代说,若是出门太早,就不去打扰父亲休息了。所以,小翠才提醒这路走错了。 邵兰香有些心不在焉,听了喊,‘哦’了声,便道:“我有事去寻阿爸。” 小翠想想老太爷的作息,劝了声,“若不是要紧的事,夫人还是迟些去,老太爷正按着大小姐的方子,调养身体呢。”
邵兰香看了眼小翠,叹道:“你是会些拳脚的,耳力自然也不凡,就我姆妈方才的话,你觉得我能不去一趟老太爷那?” 小翠不是邵兰香的陪嫁丫头,而是她嫁人后,丈夫江哲凯特意替她寻来的人,伺候兼保护邵兰香。 邵兰香母女争执的时候,小翠当时就守在外间,且夫人母女俩个说话声音也不低,遂,自然听了些。 见夫人一脸的烦躁,小翠叹了口气,也不说没听见,道:“钮家的亲事是万万不能应,这不仅会害了大小姐,也会连累邵家,更甚至夫人和老爷的前程也将受阻。” 这话,她来说,已然有些逾越。 其实,小翠有些不能理解邵老太太,那钮家不过是老太太娘家族人,老太太的直系血亲早就没了,何苦还扒拉着。 邵兰香正是忧心那些牵扯,才心急去见父亲,更别说,姆妈为了哥哥,还想赔上孙女。 现在,连小翠都说出了道道来,她便定了主意,道:“这事更要紧,走,先去见父亲。” 小翠见夫人定了主意,便也不劝,跟着夫人一路小跑了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早走一步的邵韵诗并不知晓。 此刻,她因走的顺利,一出了喜福堂,便一扫昨日的烦躁,心情极佳地漫步在青石小路上。 一路上,晨起的雀儿欢舞着,莫名叫人欢愉。 邵家园子大,邵老爷子是个喜欢园林艺术的,所以,邵家也算得上是几步一景了。 从喜福堂到槐园,以各种观花树和山石为主。 邵韵诗今儿心情好,拐出了喜福堂,都没走游廊,直接就沿着花树间的林荫小道,边欣赏边前行。 大概是邵韵诗太过悠闲,麻烦事自然就又来了。 “表妹,早啊。”男声油腻。 邵韵诗所有的好心情,随着这一声早,戛然而止。 对方是迎面而来,显然是有准备有预谋的,邵韵诗避无可避,想想就牙疼。 不好太过失礼,邵韵诗微侧开了脸,轻回了声‘早’,便退后几步,准备上廊子。 灌木奇石间,立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这画面,姣好又旖旎。 邵韵诗察觉不到自己此刻多美,只厌烦于此情此境。 退避一处的邵韵诗,守礼又客气。 可对方显然是不打算轻易错过,如此的邂逅。 只见他疾走了几步,猛地将一枝红梅伸到邵韵诗眼前。 这举动既粗鲁又莽撞。 邵韵诗不适地又退了一步,蹙起了眉头。 黄春生自以为今儿出场的创意不错,暗暗得意,他就说,如邵大小姐这般没见识的乡下女子,能不被自己的风度翩翩迷倒? 自恋了会的黄春生,一只手擎着红梅,一只手撩了下头发,带着笑道:“表妹,今早怎么一个人逛园子?” 突然被一束红梅拦了路,邵韵诗觉得自己牙都快酸倒了。 这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对方便又这般自说自话上了,她不由地暗自撇嘴,厌烦不已。 第57章 调皮 清晨的梅园,满园竞放,美轮美奂。 可惜,置身其间的人,感觉不到半分的惬意。 邵韵诗更是不适地蹙起了眉尖。 黄春生见邵韵诗微低着头,还当她女孩子害羞,心头得意,便又自诩风流地道:“表妹若是不嫌弃,表哥愿陪表妹游园赏景。” 本来,邵韵诗是不愿与眼前这人多话的,奈何这人忒过寻虐。且,前路被阻,退无可退。 遂,正好周围无人,她眼眸一转,道:“黄少爷,还请自重,您这样,二妹妹该伤心了。” 呃,黄春生还当对面的女子会欣然应邀,不妨她提起了秀雪,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这般一想,黄春生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对面的女子,见她神色郑重,不免有些迟疑。 邵韵诗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嗤了声,“黄少爷还是赶紧回去陪二妹妹得好。” 这话吓了黄春生一跳,神色间便没了刚才的那般轻松。 空气一忽间,变得有些静默清冷。 邵韵诗瞧着天色渐明,对面的人还堵着,有些不耐烦了。 黄春生还有些急智,愣了下,忽略了邵韵诗脸上的不耐,带着一分的真诚九分的虚情,道:“二妹妹心里也是想着大表妹的,昨儿,她还说寻个机会,咱们表兄妹们一道出去逛逛。” 邵韵诗还真没见过如此假斯文的伪君子,突然觉得与他饶舌有些掉价。 她眼眸一转,瞬间便收起了准备捉弄他的心思,四下打量了一圈,便有了主意。 只见,她借着甩帕子的动作,一个巧妙的错步,人便上了廊子。 上了廊子,拉开了距离,她倒也没急着走,转身定定地盯着那束僵在风中的红梅,轻轻一句‘可惜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调皮!” 随着话音一落,沿着廊子走了一段的邵韵诗,身后转出一个人来。 听的声音,邵韵诗头都没回,压着心跳,只冷冷地回了句,“为什么不出手?” 刚才,邵韵诗突然收手,也有察觉出有人来的缘故。 再次相见,罗丛柏傻傻地盯着眼前俏丽的小人儿,还是那个伶俐的坏丫头,不对,有变化,长高了,又漂亮了。 “做什么盯着人猛看。”邵韵诗猛地一个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大块头。 以罗丛柏的身手,就算是睡着了,等闲也没人能近他身。只除一人,他无招架之力。从小到大,不管俩人分开多久,仍旧如此。 一把扶住邵韵诗,罗丛柏急道:“怎么还是如此莽撞,可伤哪了?” 邵韵诗也没立即推开他,只手下悄悄地一使劲,揪着某人腰间的软肉就是一圈。 可惜,她没听到对方‘哎唷’声,倒叫自己的手酸了。 有些赌气的邵韵诗不满地推开某人,嗔怒道:“你这肉,怎么越练越硬了。” 罗丛柏哭笑不得,拉起邵韵诗的手,轻吹了吹,“好些了吧,谁叫你每次见了都要掐,还每次都累了自己的手。” 这话好笑,忆起年少时的嬉闹和温暖,邵韵诗一下子便消了气,瞥了某人一眼,道:“看你这样,应该是没事了。”
罗丛柏不是个会说谎的,见邵韵诗问起前事,心头一突,他可是知道某人小气的程度。 邵韵诗见他被问愣住了,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遂,她小脸一沉,手掌一伸,娇喝道:“拿来。” 罗丛柏盯着眼前的瓷白小手,傻愣愣地道:“什么?”说完,见小手有些红,他忙伸手捂住,心疼道:“伸出来做什么,怪冷的。” 被某人无厘头地一闹,邵韵诗俏脸一红,啐道:“做什么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又掐你。” 说完,她猛地一抽手,可惜某人捂得太紧,没抽出来。 罗丛柏可不惧小女人的小威胁,直接絮絮叨叨地让她日后各种注意。 他这样,听得邵韵诗都快翻白眼了,不过,也觉得暖心,生疏感顿减。 罗丛柏这会子可没留神邵韵诗的白眼,他正心疼某人不爱惜自己,絮叨的不亦乐乎。 邵韵诗伴着这低沉暗哑的声线,忘记了翻白眼,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节点。 那时,她是迷茫无助的,老太太不待见她,老太爷便亲自带着自己。 老太爷更是怕落水的她魂魄不稳,带着她住到了大明寺的客舍,一住就是大半年。 也就那个时候,小小少年的罗丛柏走到了她的身边,进而走进了她的生活,带着她渐渐走出了迷惘。 手亦如现在这般温暖,从未变过…… “小姐,小姐……”喜妹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正闹着的俩人,都被这声吓得丢开了手,也惊醒了邵韵诗走远的思绪。 邵韵诗深吸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回暖手筒中,“走吧,别叫人瞧见。” 罗丛柏握着刚才手心里的那点余热,遗憾不已,失落地应了声,“哦,去哪?” “你想去哪?”邵韵诗斜了眼某人。 罗丛柏脸虽黑,可细瞧,还是能瞧出他脸颊上突然冒出来的红晕,再配上他的表情,整个人傻得冒泡。 瞧着某人这样,邵韵诗一个憋不住,乐了,“好了,跟我走吧,别跟这杵着了。” 得了赦令,罗丛柏心头一松,暗叹,这丫头看着精明,实则还是傻。 不过,他自己刚才也真是有些犯晕,但愿一会子,某人别再提药的事了。 “小姐,咦,罗少爷?”两边一见面,喜妹一下就认出了紧跟在后头的罗丛柏。 游廊穿园而过,人立其间,美不甚收。 喜妹远远见着人比花娇的小姐,立马就欢喜了几分,可惜,后头的人,叫她有些莫名。 邵韵诗可不管她的心思,更是瞪了她一眼,挡住她的好奇,直接责问,“你瞎喊什么,老远就听见你的声了,叫人听了去,像什么样。” 罗丛柏也不赞成,跟着道:“是呀,喜妹,你这性子得改改,别有事没事的咋呼。” 对旁人,罗丛柏立马就恢复了理性,说的话,既叫人信服,又有压力。 喜妹也知道刚才是不该喊,不觉有些脸红,呐呐地道:“我这不是急吗,往常小姐请安,还没这么迟回来过,府里又有那登徒浪子在,万一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 第58章 情意 宅门大户的哪里会有登徒子,喜妹如此说,足可见她对黄表少爷厌烦之及。 喜妹的话叫邵韵诗暗道不好。 果然,“刚才那个?”罗丛柏心头一酸一怒,立马不干了,瞪眼问道。 “啊,小姐真遇上了黄少爷?”喜妹惊呼。 喜妹的话叫罗丛柏下意识地就醋上了,脸上酸意都快溢出来了。 邵韵诗听了喜妹的话本就羞臊,又被罗丛柏幽怨的眼神弄得脸红,心头一堵,直接一人给了一个白眼,率先走了。 后头俩个见她这样,都有些吓住了,忙忙地跟上。 邵韵诗听到脚步上,嘴角轻挑,淡淡地道:“你们俩个可真是够了,这是哪里?还有心思贫嘴,万一被人当了西洋景,好玩呀!” 喜妹被小姐一教训,有些冤枉,不过,不敢再犟嘴。 罗丛柏当着喜妹的面不好意思哄人,只得做无辜状。 一行仨人,诡异又默契地往前走。 过了会,喜妹瞧着路不对,忙追在后头问,“小姐,小姐,你怎么走外面了?” 槐园有两处门,一处在前院,有百家看着,一处在后院,小门,方便内院丫头们走动。 邵韵诗这次绕着回廊,走小门。 邵韵诗对喜妹的智商几乎没什么指望,边走边道:“不走外面,难道要带着他走大门?” “咦,是耶。”喜妹这时才想起这么重要的问题,扭头问道:“罗少爷,你是怎么进来的?” 喜妹总是慢人一步的智商,这时候倒是叫跑路的两人齐齐一滞。 罗丛柏更是黑脸一暗,不自在地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小心扶着你家小姐,早上的路还冻着呢。” 面对严肃的罗丛柏,很少有人能不服从他的话,更何况喜妹。 遂,她忙‘哦’了声,竟然真就不问了,只小心扶住邵韵诗。 邵韵诗其实并不喜人搀扶,可?暗瞥了眼一本正紧的某人,扯了扯嘴皮,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暗恼喜妹不给力。 罗丛柏大概发号施令惯了,也没觉得奇怪,暗暗护着俩人,往槐园走。 一段路,不远不近,仨人走得不快不慢,也还是到了。 到了槐园正堂,晓冬正老实等着师姐。 不过,她见了罗丛柏倒是极为热情,一上来就过起了招。 被她一闹,邵韵诗直觉头晕,连连拦道:“好了,别闹了,我这还有正事呢。” 邵韵诗一急,谁都不敢不听。 众人一道进了屋,喜妹已经将热手巾热姜茶备上了。 罗丛柏见她周到,点了点头,放心不少。 邵韵诗收拾了番,一坐到饭桌前,便吩咐道:“喜妹,你去厨房再要些吃食来,就说晓冬还有些饿。” “啥,干什么说我饿?我难道是饭桶。”晓冬放下笼屉,直接反抗。 喜妹得意地瞥了她一眼,就快步走了。 她这样,气得晓冬直跳脚。 邵韵诗忙拉了晓冬坐好,“不然,你罗大哥的饭从你这出。”说着,直接指了指她面前的碗碟。 晓冬练武,常喊肚子饿。遂,槐园吃得最多的便是她,这已经成定式了。
晓冬听说到嘴的早餐要没了,顾不得面子,忙跳将起来,边跑边道:“我去追喜妹,她一个人拎不回来,别招了旁人来送。” “个鬼丫头。”邵韵诗笑骂了声,便招呼某人,“赶紧坐吧,你可别说已经吃过了。” 罗丛柏为了赶早来,还真没吃早饭。 两人从未客套过,罗丛柏便直接坐下了,“晓冬的功夫又精进了,我也就放心了。” “要你放什么心。”邵韵诗瞥了某人一眼,极自然地拿起他递过来的粥,喝了起来。 一张饭桌,摆满了精致的碗碟,对坐着俩人,画面和谐又美好。 邵韵诗的脸上挂着少有的甜笑。 罗丛柏见她喝粥喝得欢快,给自己也舀了碗,喝了两口,奇怪道:“这里头的是什么,怎么有股子怪味。” 见他皱着眉头放下碗,邵韵诗立马喝道:“喝了,这里头我放了养胃的药材,冬天胃容易受寒,你喝了正好。” 邵韵诗的话,罗丛柏从未违拗过,只得咬着牙,又端起了碗,飞快地喝了起来。 见他憋屈又听话的样子,邵韵诗吃得更欢快了。 一顿平常的早饭,愣是叫她吃的口齿生津。 此时的邵韵诗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有多甜美,心里有多雀跃。 一旁的罗丛柏瞄见她脸上狡黠的笑,心头暖暖的,他还是如此喜欢被她捉弄,一如往昔。 喜妹和晓冬俩个拎着食盒回来,正好打断了俩人间的诡异氛围。 几人凑一起,用完了早饭。 邵韵诗对罗丛柏可没有客气一说,漱了口,直接吩咐他做事。 罗丛柏本来还想说一说自己的事,可被她一支使,只得先丢开了手。 喜妹晓冬俩个也不得闲。 屋里一时忙碌不已。 罗丛柏做着手上的活计,奇怪地问道:“瞒姑,你这是要做什么?” 邵韵诗因吃多了些,蹲不下来,只斜靠着书架,指点着,“多的别问,你只小心磨墨。记住,磨五下,倒一滴右手边的精油,可别弄错了。” 邵韵诗从小就鬼灵精怪的,罗丛柏只当她又起了什么玩闹的心思。 即使他时间紧,也舍不得不从,只得埋头照做。 见他上道,邵韵诗这才满意了几分,对一旁裁纸的喜妹道:“喜妹你去外头看着点,谁来也别放进来。” 喜妹这次没多话,直接放下手中的活,点头出去了。 其实,喜妹老早就想去外面看着了。罗少爷在这,万一叫人瞧了去,小姐的闺誉可难保了。 邵韵诗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吃了消食丸,饱涨感总算是好了些。 她见罗丛柏墨磨好了,也没让他再做什么,端了杯茶递给他,“坐吧,我有事同你说。” 大概是邵韵诗说话的神色太过严肃,罗丛柏一下子提起了心,人跟着沉静了下来。 不过,罗丛柏心里最在意的还是邵韵诗的身体。 他接过茶盏,见邵韵诗也跟着坐下了,不问事情,先关心道:“你好些了吗?你看你,怎么能吃多了,又不是孩子。” 刚才,他就想关心了,只是做着事情,邵韵诗是不许旁人开小差的。 第59章 傲娇 男人磁性的声线说着关切的话语,听来甜蜜又温情。 邵韵诗耳畔柔软嘴里衔蜜,又见自己的小动作被某人给发现了,难得红了脸,忙岔话道:“木头,你今早来,可是还东西的?”说着话,她又摊开手掌伸向某人。 见她还是没忘记提这个,罗丛柏挠挠头,求饶道:“咱能不生气吗?” 邵韵诗故意瞪眼道:“我的东西就那么好用?那些药,药店多得是,旁人要用,你直接买了就是。还特特让磊子跑一趟。” 罗丛柏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其实他自己也心疼那些药来着。 遂,见她嘟着小嘴,可爱又娇俏,他的心忽地软塌塌的,急忙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又没大夫,我只得拿出那颗保命丸。” 显然,罗丛柏的话只说对了一点点,这不—— 只听的邵韵诗娇呵了一声,“我是舍不得东西吗?我,我……” 我了半天,邵韵诗突然住了口,红着脸,转头不看某人了。 罗丛柏听了一愣,再看看生气的小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遂,他眼眸一亮,心头欢喜,试探地道:“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说到这,他被邵韵诗影响的思绪越发清晰,微顿了顿,便接着道:“是我不好,不该什么话也不带,就叫阿爸寻磊子来拿药,叫你白操心了一场?” 他这话说得有些忐忑,自己也不知想听到个什么答案。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含着祈求,迷人得很。 邵韵诗最抵不住他这样的语调,干咳了两声,推开些人,嗔道:“好了,看在你做事积极的份上,饶了你。” 她这话,叫罗丛柏的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不过,邵韵诗傲娇的小表情还是愉悦了罗丛柏的少男心。 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时,宠溺爱慕甚至傻气,那是透着光地往外冒。 邵韵诗瞧罗丛柏这傻样,憋着笑,又道:“对了,你手里应该还有颗保命丸,拿来。” “啊?哦,给你。”罗丛柏在邵韵诗跟前从来没正常过,不经思考,直接就掏东西。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刚才的话,瞒姑没接呢。 邵韵诗见他又傻愣愣的,并不愿深思,只斜瞥了眼,乐了,“你还真舍得,不知道它万金难求。” 说着,她还极为随意地甩着这个人人珍重的瓷瓶。 罗丛柏瞧着小女人又调皮起来,‘嘿嘿’两声,“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本来这药就是你的,只可惜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这是罗丛柏在各自长大后,第一次说这么直白的话。 邵韵诗是真诧异了,她记忆中的木头,可是个真木头,除了会处处让着她,护着她,偶而闹些小别扭,没什么其他的了,如今? 二十岁的罗丛柏,看上去,高大健硕,低着头看人的时候,眼里隐隐含着情意。 已然十六岁的邵韵诗,如何能不懂他那含蓄? 忽地,她脸红了,心里头酸酸胀胀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未免尴尬,邵韵诗故意道:“你怎么就知道没什么能给的?我看你怀里揣着的那家伙就比较好。”
“你要这个?”罗丛柏掏出了手枪,又觉得不妥,忙拿开了些,问道:“可是家里有人对你不利?” 对罗丛柏来说,没什么不能拿给邵韵诗玩得,他只关心邵韵诗的安危。 显然,他的举动愉悦了邵韵诗。 邵韵诗是个内敛的人,她强压着这份欢喜,故意不管罗丛柏的关切,只顺着他的手,抢过了枪,轻嗔着,“去,我好着呢。” 见她说好,罗丛柏还是不放心,他可没忘记刚才花园里的那一幕,嘟囔了句,“哪里就安生了。” 邵韵诗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接话茬,“可惜这枪在家里不能使。” “哎,你小心些,这东西不能瞎捣鼓。”见她随意比划着,罗丛柏吓得一把握住了枪。 邵韵诗一个眼风过去,就着罗丛柏的手,抬手一个起势,瞄准,“怎么样?” 罗丛柏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小瞒姑聪慧,没想到,她还有这手。 在他心里,瞒姑虽不似外人看着的那般柔弱娴静,可到底还是个闺阁女子。动动针线,做做吃食,才是她的生活,哪里能捣鼓枪?还鼓捣的似模似样。 见罗丛柏被自己镇住了,邵韵诗得意道:“不错吧,不过,你这个不行。” 罗丛柏无奈地看着她耍宝,宠溺着,“架势不错。” 邵韵诗哼了他一声,“去把书架上那个宝蓝掐丝的盒子拿来。” 邵韵诗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甚至少动多坐的人,也就在某人面前才如此跳脱。 这不,从小被吩咐惯了的罗丛柏,半分没多问,直接乖顺地起身拿盒子。 他这形象,若是被他那些兄弟部下瞧见,铁定要大跌眼镜。 好在,此处无人。 罗丛柏掂着盒子,问道:“盒子里有什么?” 对罗丛柏事事顺着自己,邵韵诗早都习惯了。 听得他问,邵韵诗只摸着枪,头都没抬,便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她浑不在意地鼓捣枪,罗丛柏不放心地道:“你小心些,别开了保险。” “知道了,真是啰嗦,开你的盒子。”邵韵诗不耐烦给了他一眼。 见某人不耐烦,罗丛柏虽担心,也不敢多话了。 他低头看向盒子,盒子上有机关,这倒也难不倒自小就给某人开各种盒子的罗丛柏,三两下,盒子开了。 “呀!”大概是太过惊讶了,素来以沉稳持重著称的罗大队长,居然失声喊了起来。 “喊什么喊,有那么惊讶吗,不过就是支手枪罢了。”邵韵诗得意道。 罗丛柏常年摸枪,这枪一入手,够分量,再打开弹匣一看,好嘛,容量还蛮大的。 心情激动的某人,也不在意刚才出糗了,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得意的小人儿,“给我的?” 邵韵诗翻眼道:“我自己的。”说着话,伸手就要拿回盒子。 她这话,罗丛柏是不信的,只笑着看小女人耍宝,笃定得很,还孩子气地避开了盒子,不叫她抢回去。 邵韵诗被他笑的发憷,脸不自然地晕红晕红的,没抢回盒子,便转了脸,低头看着手上的家伙式了。 第60章 隐情 大大的暖阁,男人深情地注视着女子,空气中充斥着粉红泡泡,叫人莫名觉得暖阁狭小起来。 邵韵诗被男人盯得有些发窘,又见他涎着脸笃定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便道:“这枪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罗丛柏倒不是怕邵韵诗反悔,只觉得太过顺利。 果然,邵韵诗挑眉,“你说说,你拿什么来换?” “换?怎么换?”罗丛柏大张着嘴。 邵韵诗睨了眼傻样的罗丛柏,便招了他近前来,一通嘀咕,“你这样……” “什么!你这胆子。”听完邵韵诗的话,罗丛柏吓了一跳。 邵韵诗本就对这件事有些没底,被男人一喊,生气了,“你不想干,就算了。” 比起晓冬的师伯凌大侠,邵韵诗更信罗丛柏。 所以,有了罗丛柏,对即将要做的事,邵韵诗又多了几成的把握。 没想到,男人居然这反应。 罗丛柏从不知道小丫头一段日子不见,胆子这般大了,难得虎着脸道:“你这纸,墨,还有那药水,就是为了伪造那宝图?” 这话没什么好不应的,邵韵诗沉着脸,点了点头。 罗丛柏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深吸了口气,道:“你怎么突然起这个念头了?” 邵韵诗面色一沉,“老早就有了,怎么,不行呀?” 原来,前几日听得说凌大侠他们在扬州,邵韵诗灵光一闪,动了移祸江东的念头。 至于这话,那就要从头说起了。 太平天国那阵,清廷的江北大营驻扎在扬州城外。 邵老爷子的父亲,邵老祖虽家世不显,但是和当时清廷钦差的总管有旧。 江北大营最后一次被攻克前,下剩军资府库银等被秘密存放,藏宝图则被这位总管逃命前藏于一处。 本来这事同邵家没关系,奈何藏宝图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一些寻找这些东西的人,找不到东西,便四处联想,便想到了邵老祖这位总管的旧友。 遂,近大半个世纪以来,邵家从来都没停过被搜寻,骚扰。 如此相似的情节,邵韵诗从爷爷处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除开苦笑,别无它法。 好似冥冥中,自己从明末来到这民国,大概总于这些宝藏有关系。 罗丛柏见她蹙眉,已然心疼,“说说吧,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对邵家的事,罗丛柏作为故交弟子,还是知道些的。 邵韵诗眼眸一沉,她从不怀疑某人的敏锐,叹了声,“是,所以我……” “别说其他的,先说说来人的事。”第一次,罗丛柏打断了邵韵诗的话。 邵韵诗也不觉得冒犯,面对罗丛柏,她是全然的信任,咬着牙,将白氏的异常说了说。 尽管,她从未将白氏当作家人,可到底事情出在邵家,说了那些龌龊事,她还是觉得羞窘。 罗丛柏此刻杀了白氏的心都有了,心疼地看着臊红了脸的人,叹道:“就为了那么个东西,你就动了这么大的主意?” 他是真不知道眼前的小女人何时如此大胆了。 见罗丛柏瞪眼,邵韵诗收起了思绪,叹道:“不然怎么办?眼看着这些人越发疯狂,难道叫年迈的爷爷再承受一次失去孙儿的痛?”
“再一次?什么再一次?”罗丛柏不傻也不笨,一下就听出了瞒姑话中的漏洞。 邵韵诗见某人又瞪着双大眼看过来,本有些恼怒,可细瞅他眼中的急切焦虑,心一下软了,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五岁那年落水的事?” 其实邵韵诗确实说漏了嘴,五岁那年,邵瞒姑去了,来了她这个伪五岁的同音不同姓的绍瞒姑。 “那事我记得,不是说是意外落水吗,怎么?难道是人为的?谁!”罗丛柏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能被人如此放在心坎里,邵韵诗眼润了,转了头,偷偷抹了把眼睛,点头道:“嗯,不是意外,后来我想想好似有人推了我。” 她抹眼睛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干侦查出身的罗丛柏,不过,他心疼归心疼,还是极有分寸地没有挑破。 “所以,小时候,老爷子才将你送往苏州?”罗丛柏一直不明白,好端端的邵老爷子为什么将可怜的瞒姑,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邵韵诗点了点头,“大概就是如此。” 这里头的事太多,当年若是真的邵瞒姑在,五岁的孩子肯定不知道原委。 可来的是她这个伪五岁的绍瞒姑,所以,很多事,她知道。 有些事是家丑,涉及到邵家两辈人的恩怨,再好的关系,邵韵诗也不想说与人听。 罗丛柏见她回的含糊,也不追问,只道:“若是如此,确实要想想法子。” 邵韵诗听了这话,露了些笑,“所以,你想,我若是再不想出法子,幼弟怎么办?老太太老爷子年纪越发大了,他们可受不得失去孙儿的伤痛。” 就算如此,罗丛柏觉得,这事若照着瞒姑的意思来,还是有问题? 一遇到正事,罗丛柏脑子便转得飞快,皱眉道:“瞒姑,除开白氏那边的人,是不是还有旁人来过?” 大概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罗丛柏越说越紧张,顾不得惹恼人,一把握紧了邵韵诗的手,仿佛这样,他才能安心。 这次邵韵诗没有挣开手,只叹道:“这些年,那些人又何尝停过手?你没瞧出,我家的家丁多了不少吗?” “没瞧见,我来的地方没遇到人。”罗丛柏老实道。 也是,家里如今最要紧的是四岁的邵棣元,人手当然集中在喜福堂附近了。 她这里爷爷知道有布一几个,没多费心。 “我这里没多安排人,难怪你没看见。”邵韵诗淡淡地道。 罗丛柏不是傻瓜,一想也就明白了。 只见,他眉心死皱,“要不,你还是回苏州吧。” 邵韵诗知道他这是有些生气了,摇了摇头。 罗丛柏知道她这里少人护卫,确实有些不舒服,叫她走,也不是赌气,而是觉得这样更好,“瞒姑,这里这么不安全,你又何苦回来。” 邵韵诗瞪了眼某人,啐道:“哪里有人有家不回的。” 罗丛柏正色道:“等安全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邵韵诗一叹,“什么时候能安生?我如今十六了,还能呆在姑奶奶家一辈子?” 第61章 苦涩 少女的话,如魔咒一般,回荡在男人的耳畔。 只见罗丛柏呆愣愣地嘀咕着,“是呀,你十六了……” 邵韵诗不明所以,继续道:“所以,我这个法子最好,一劳永逸。” 罗丛柏已然有些失聪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丫头,不得不赞叹,她长大了,美好得令他窒息。 且,瞒姑这样的家庭,大概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该给她寻婆家了,而自己? 他突然觉得满嘴的苦涩,哑然无言。 邵韵诗见他低垂着个大脑袋,还勒得她手都疼了,气的瞪眼,轻踹了他一脚,“做什么,怎么不说话了?你难道不想我爷爷安享晚年?” 这话有些赌气,罗丛柏直接回了神,“没有,没有。”又见她皱眉看手,忙松了手,“手不疼吧?”说着话,他就捧着手,揉了起来。 “你说呢。”邵韵诗没好气地抽出了手,轻甩了甩,“快说,这忙你帮不帮,你要是不帮,凌大侠也尽够了。” 这是正事,罗丛柏忙提了提精神,压下心头的酸涩,严肃道:“这事要我同意也可以,但是,后头的事,你一样不许参与,如何?” 他脸上严肃,手又握住了邵韵诗的,轻揉起来。 “为什么?”邵韵诗挠了挠罗丛柏的手心,不明白了。 罗丛柏见这精明的丫头也有傻了的时候,突然心情又好了不少,压住她捣乱的小手,解释道:“你只管将这藏宝图做好,其他的我来,和凌大侠见面也我去,你看行不行?” 邵韵诗自打出了白氏的事后,回忆起了前世惨剧,便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理一理邵家的隐患。 本来,她是打算利用凌大侠的江湖关系,事先将自己弄出来的藏宝图,分成几份藏好,然后再放出话去,谁谁得了藏宝图的一部份,将这池水彻底搅浑。 一来二去,谁还能再怀疑邵家?即使还怀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笃定坚决。 当然,这里头铁定要有人真得了些东西,不然,不用多久大家就会发现上当。 这些打算,她没同任何人说,甚至吩咐晓冬和喜妹做事,也三缄其口。 如今,某人知道这些,还如此替她打算,怎么能不令她感动。 “你何苦如此?”邵韵诗呐呐不知其言。 邵韵诗自打五岁那年醒来,能对她实心实意好的,数数也就那么几个。 从小,眼前这个傻大个就给了她坚实的肩膀,从那时起,这人就是要她守护的了。 俩辈子也就这个男人,给了她踏实感。 想不到,随着长大分别,这个男人,不仅还肯给她个肩膀,且,还成了一座山似的挡在她前面。 毕竟,秘库秘图的事太大太险。 邵韵诗一时失神,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某人的眼睛,那里除开焦虑和坚定,剩下的全是她。 罗丛柏看不明白小丫头眼里的氤氲,只当她不满自己的安排,有些急地道:“瞒姑,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说完,他又觉得语气不好,忙缓和几分,“现在外头形势不比以往,复杂得很,一个不好,你,以及邵家这一大家子都难保有命。” 其实这些年,邵家之所以没人丢命,也是因为邵老爷子睿智,家里没弄成个铜墙铁壁。
老爷子除开护着家人的安全,家里不知被人翻了多少遍。 他也只睁只眼闭只眼,这才安稳到今天。 可是前些时候?邵韵诗低头默了默,道:“这件事是非做不可的。” 有些话,她不能和旁人说,眼前这人,她信也有些依赖。 罗丛柏就知道这里头还有大事,板着脸,叹了声,“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也好提前布置布置。” 话出自他口,莫名地给人一种力量。 邵韵诗嗯了声,“前些时候,有日、本人来过。” “什么,日、本人?”罗丛柏一惊,握紧了手中的柔荑。 “非我族类,必定残忍之极。”邵韵诗安抚地反握了握某人的手,说道:“早前,爷爷用的法子已然不能再用了,为求安稳,我这才想了这法子。” 俩人都没觉得,此刻相握着手,有什么不妥的,只觉得安心,可靠。 “瞒姑,你可有受伤?”罗丛柏满目后怕,顾不上说别的,只拉着邵韵诗的膀子,上下打量着。 男人时而精明,时而憨傻。可浓浓的情意不容人忽视。 这样的罗丛柏,弄得邵韵诗满面通红,轻嗔道:“行了你,这都多少时候了,就算是受伤,也早好了。” “你还真受伤了!”罗丛柏心疼得不行,大冷天的,他额头的汗都沁出来了。 邵韵诗被他这无厘头,闹得头疼,忙忙道:“木头,你行了,我们这说正事呢。” “我知道,可我就是后怕。”罗丛柏轻抹了把额头。 邵韵诗眼眉间带了笑意,“你觉得,刚才的计划还有哪里不妥?” 日、本人也参与了,这个情况,不由得罗丛柏不重视。 他看了眼瞒姑,认真道:“这有藏宝图,就得有东西,这个你想过没有?不然时日一久,你这计划必定破绽百出。” 这个邵韵诗自然早想过了,忙忙点头,“你安心,东西我有。” 她这话,叫罗丛柏吃惊,“这可是一个秘库。” 邵韵诗淡定地点头,“我们如今要想的,便是如何选隐秘的地址,放藏宝图。还有,就是选人放消息了,这个必须稳妥。” 对邵韵诗的话,罗丛柏还是有些吃惊。他虽知道小女人手里有些资财,可也没想到,她能说出置办藏宝库的事来。 但是,他从未怀疑过瞒姑,因为他的瞒姑从不说大话。 “瞒姑,那是一个秘库,置办起来,动静不会小的。”罗丛柏蹙眉道。 邵韵诗自然也听出了,罗丛柏的吃惊加不赞同,解释道:“就当时的情况,江北大营能留下的东西也没多少,毕竟战争是要耗损的。” “就算是耗损,那也是一个大军营的物资库。”罗丛柏还是不放心,“瞒姑,你绝对不能单独同凌大侠联系。” 邵韵诗皱眉看过去。 罗丛柏顾不上解释,又忙忙地道:“不,不对,这件事,凌大侠也得隐蔽着做。” 这话倒提醒了邵韵诗,“是呀,晓冬同凌大侠的关系,江湖上没人不知道,看来,用凌大侠是错误的。” 第62章 移祸之计 熟人好办事,可有时候,熟人未必不是掣肘。 邵韵诗对联系凌大侠,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罗丛柏见她懊恼,忙安抚道:“你不必烦恼这个,其实,凌大侠有凌大侠的好处,用好了,真就是一劳永逸。” 正反话都叫他说了,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等着解释。 商议正事,罗丛柏已然恢复了睿智,“我想着,这藏宝图必须出得有来处,你可有想法?” 邵韵诗早就将这些细细筹划过了,见问,忙点头。 见邵韵诗还真筹划好了,罗丛柏一挑眉,“你细说说,我看看有没有毛病?” 邵韵诗对自己的筹谋还是很有自信的,瞥了眼罗丛柏,神秘道:“早年间,知道江北大营秘库的绝对不止那位总管,且,同那位总管有旧的,也绝对不止我祖爷爷一个,可是?” “当然了。”罗丛柏皱眉,“既然如此,怎么这么多人就认准了你家?” 邵家有秘图的事,在扬州一些家族,甚至一定范围内,都不算是秘密。 为此,邵韵诗也是想了很久,最近才有空理顺的。 遂,她皱眉道:“我想着,或许真有知道秘密的人,为了掩人耳目,推出了我祖爷爷,而我祖爷爷是位君子,本着清者自清,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这些已然无从考究,罗丛柏看了眼邵韵诗,问道:“你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这话吧?” 见他出口成章,邵韵诗乐道:“没想到你这功课还没落下,不错,不错。” 罗丛柏打小上的私塾,后跟着师傅参加了革命,也没放弃学习。 且,邵韵诗也没放过他,见一次面,便检查一次他的课业。倒是叫他的文化,不比那些上正规学堂的差,只是没文凭罢了。 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被夸功课,即使是心仪的女子说的,罗丛柏也有些脸红。 遂,他忙岔话道:“你说,真有秘库吗?各地多少人找太平天国的宝库都没成功,八成也没什么秘库吧? “不,不,太平天国的宝库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清兵江北大营的秘库是一定有的,只是不知道在哪罢了。”邵韵诗摇着手指道。 “这样?”罗丛柏叹了声。 邵韵诗见此,挑眉,又猜道:“也有可能,秘库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给搬空了。” 罗丛柏想到自己的秘密任务,拧眉叹道:“要是真有秘库就好了。” 大概是太过遗憾,他直接撸了把头发,莫名烦躁。 罗丛柏的异常,以及未尽之言,邵韵诗聪明地没多问。 见他皱眉,邵韵诗只道:“木头,我是这么想的,凌大侠不是帮闲吗。” “对,我有时候还能遇上他办事,他走的地方可多了。”罗丛柏佩服道。 邵韵诗眼眸一亮,“所以,咱们便将这件事,做成他走镖途中偶然得知的样子,你看可好?” 罗丛柏细细想了想瞒姑的提议,觉得还行,“倒也可以,不过,这些不能叫凌大侠出头,由我来做,凌大侠只要协助我就行。” 邵韵诗皱眉,“你有那么多时间?” 对罗丛柏的能力,她是信任的,只是怕耽搁他正事。
“时间没问题。”罗丛柏想了想,又道:“瞒姑,到时候,咱们的目的只是布置藏宝图吗?” 邵韵诗扭头看向他,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个了,费我这么大的劲,只为了叫他人渔利,那我岂不是很傻。” 见她又开始嘚瑟,罗丛柏无奈地笑笑,倒也缓了神色。 舒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把小女人的头,不顾她的恼怒,轻柔地拽着发梢,道:“既如此,藏宝图现世的消息从哪些人那泄露出去,就更得想好了。” 这话,对了邵韵诗的思路。 只见,她点头道:“嗯,我这有几个名单。” 罗丛柏诧异不已,“你连人选都定好了?” “这些人,便是有可能真知道藏宝图来历的。”邵韵诗点了点头,又问道:“木头,你可不是自由人,做这些事情,是不是要对谁有个交代?” 罗丛柏从未瞒过邵韵诗什么,见她担心这个,摇头道:“这个我会处理好。不过,这些名单,你哪来的?” 罗丛柏看着手中的名单,震惊不已,这可不是一个内院女子能收集到的。 见罗丛柏晃着手中的纸,邵韵诗哼了声,“难道,我手里就没有几个得用的人?” “布一他们吗?”罗丛柏不确定道。 彼此间太过熟悉也不好,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邵韵诗嘟了嘴,无趣道:“对,是布一他们做的。” 罗丛柏皱起了眉头,不太赞同。 “你放心,布一功夫不差,做事又细心,查几个人还是不费事的。”邵韵诗知道他担心什么,忙劝道。 邵韵诗调查早年同江北大营有关的人和事的时候,就留心了邵老爷子动向,这些人都是打邵老爷子那证实了的。 罗丛柏并不知道这些,还是不放心地道:“这几个人抛出去,真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了。”邵韵诗撇嘴,又道:“防着给无辜的人惹麻烦,我找的可是死无对证,又或是那等奸狡可疑之人?” “奸狡可疑之人?怎么说。”罗丛柏稀奇道。 邵韵诗看着罗丛柏,认真地解释道:“就是莫名发家,又与前事断绝之人。总之,也不是好人。” “这样,倒也成。”罗丛柏点头。 邵韵诗又补充道:“而且,这些人多少与当年之事都有些牵扯,容易叫人信服。” 罗丛柏打小就知道瞒姑聪慧,没想到她思维缜密到这等地步,不由地大加赞赏,“考虑的方向很对,这些故意隐瞒以前的人,肯定有问题。” 得了赞,邵韵诗挑起了嘴角,小脸上透着骄傲。 罗丛柏看了,心头欢喜,正事当前,他也没调侃人,只又问道:“人选有了,可东西呢?这个最难办了。” 如果没有罗丛柏的参与,邵韵诗不过动用一点点东西,便能将事情圆过去。 可有了罗丛柏的援手,她就得替罗丛柏打算。 遂,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这趟回来是做什么的?” 这话,罗丛柏有些难回答,毕竟涉及到纪律。 第63章 秘事 纪律的事,在任何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中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罗丛柏面对心爱的女子,他也是不敢也不愿犯的。 见他为难的样子,邵韵诗瞥了瞥嘴,松口道:“好了,你不能说,我也不为难你。” 罗丛柏歉疚地拉了拉邵韵诗的衣袖。 他这幼稚的举动,莫名喜感,邵韵诗眼眸一转,又道:“对了,你若是得了一笔意外的钱财,算立功吗?” 这话?罗丛柏心头一惊,“你准备做什么?” 见某人如惊弓之鸟,邵韵诗斜了他一眼,嗤笑道:“能做什么,叫你立功呗。” “不用,你的钱留着自己用,我的任务自己想法子。”罗丛柏一个没留意,说漏了嘴。 罗丛柏懊恼在小女人面前总是犯傻,不过,也信她,倒也没担心。 屋外的日光照在男人沮丧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滑稽。 邵韵诗瞧着,舒畅不已,得意着,“呀,我猜你就是回来弄钱弄物的。” 见话已然说漏了嘴,罗丛柏无奈地睨了眼某个得意的人,道:“外头的形势,大概你也是知道的。” 邵韵诗点头,“报纸上天天唱凯歌,我瞧着都心惊。” 罗丛柏没深解释,只道:“苏区那边仗还在继续打着,如今上海又有外敌,枪弹药品这些东西更不好弄了,所以,我……” 知道这么多就够了,邵韵诗不想某人犯纪律,忙拦道:“行了,剩下的你可别说。” 罗丛柏好笑地看向小女人,“怎么,不好奇了?” 邵韵诗老实摇头道:“不好奇了。” 见她乖觉,罗丛柏怜惜地摸了把她的发顶。 邵韵诗无奈地偏了偏头,躲过某人的魔爪,想了想,便道:“这样,我手里有些东西,只要简单布置一下,就是一处小宝藏。到时你先一步出手,得了东西,你也就能向上头交代了,如何?” “不如何,你能有几个钱,还小宝藏。”罗丛柏直接没商量,“行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先弄好你的事,才是正经。” 邵韵诗知道木头性子其实比较执拗,认定的事很难改。 遂,她板了脸,认真商议道:“我说这话,是有把握的。” 罗丛柏皱眉,欲反驳。 邵韵诗直接拦了,“钱财的事,你别烦,只说我的主意好不好吧。” 罗丛柏知道这个主意极好,倒不是为着他的任务,才这么认为,而是这样的话,直接就坐实了宝藏另有他处,一下子就解了邵家的困。 只是?罗丛柏有些拿不准。 邵韵诗见罗丛柏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由急道:“你看看我这屋里,随便拿一样出去,那就是天价,你觉得我能没钱?” 罗丛柏早就知道小丫头的东西样样了得,只是同宝藏还是有差别吧。 见她急,罗丛柏倒是心定了几分,劝道:“你这些东西是值钱,甚至无价,可如今这个乱世,谁又能拿真金白银的去换这些摆设?” 这话也不错,邵韵诗无奈地叹气道:“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有些话有些事,她现在无法对他明言,钱其实她是真得不缺。
见她还是一脸的执着,罗丛柏想了想,道:“府库军资定是金银多,……” “谁说府库军资就非得是金银的。”邵韵诗一把拦住了罗丛柏的话头,翻了个白眼。 罗丛柏只当她嘴犟,宠溺地笑道:“你急什么,我这不是说以钱居多吗,毕竟是军需……” 说到这,罗丛柏自己也觉出了不对,有些迟疑道:“我这是被宝藏两字给带迷糊了,军需,军需,自然是以军用物资为主。” 见他总算是会意过来,邵韵诗也没羞他,直接道:“所以,我才觉得弄个小宝藏不难,也容易取信于人。” 罗丛柏这会子倒是觉得越发难了,皱眉道:“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军需都是些什么,甚至规模有多大?毕竟一整个北大营呢。” 罗丛柏的顾虑和考量也是正理,也该当考虑。 遂,邵韵诗皱眉道:“如此,那就得问问爷爷了?” 她本意里,这件事是不想叫老爷子跟着操心的,更怕爷爷阻拦自己管。 罗丛柏自然了解小女人的性子,见她起意,便跟着道:“咱们所谋极大,若是一个不好,反而叫人更添怀疑,还是同老爷子通个气得好。” 邵韵诗能知道邵家这些秘密,也有邵老爷子对她的爱护和信重。 “你说得也对,那就再同爷爷沟通一下。”邵韵诗点头同意了。 见她点头,罗丛柏顿了顿,皱眉又道:“瞒姑,这么多人这么些年还在寻密库,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邵韵诗自然不知道这个。不过,这事确实颇为奇怪,毕竟那一仗距离现在,已然隔了差不多半个多世纪了。 且,这么些年来战乱不断,谁能保证,那些东西不被哪位军阀老爷盗了去。要知道,北边闹的那个东陵大盗案,可是举世皆知的。 这般一琢磨,能令这些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搜寻,差不离,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东西了。 邵家几十年来,因为江北大营秘库的事,被不断滋扰。 往日,没深想的事,被罗丛柏再提,一起便又复杂模糊起来。 罗丛柏见邵韵诗蹙眉沉思,叹道:“别担心,说不定我想多了,并没什么其他的秘密,就是有人贪财,想挖宝库罢了。” 邵韵诗摇头道:“这件事确实蹊跷。如此,咱们的计划更得周全详尽些。” 见她这样理性,罗丛柏便也安心了,问道:“布置小宝库的事,你还想继续吗?” 这个必须的,邵韵诗毫不含糊地道:“嗯,若是留个空的腐朽的密库给旁人,必定要遭怀疑和追踪的。” “也对,那些人没有得到东西,必定不会罢休。”罗丛柏一想也就明白了,“也只有得了东西,不管好坏多少,为了隐藏自己,他们才有可能丢开手。” 邵韵诗见罗丛柏同意,便继续商议道:“闹太平天国那阵,正是那些官老爷们借着机会敛财的好时候,所以,密库里出现些值钱的古董什么的,是不是很正常?” 罗丛柏想想,也确实是,不说过往了,就如今这个时候,有些掌兵权的也私下收敛古玩字画什么的。 第64章 金条 万事思量周全是必须的,可思量再周全也必然会有差漏。 罗丛柏觉得事情得互相商议再商议,尽量避免错漏。 遂,他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大概错不了,清廷那个时候早就腐朽了,只顾自己私利的肯定大有人在。” 邵韵诗眼眉一挑,点头道:“所以,我想着,我这些个古玩器皿就不拿出去换钱了,直接当成小宝藏里的一部分,你觉得如何?” 一听这话,罗丛柏心疼了,“你这个不能拿出去,都是你心爱之物,忒可惜了。” 邵韵诗并不看重钱财,摇头道:“只要能解决了邵家危机,这点东西算什么。” 罗丛柏不赞同,“我看不如这样,我出去弄些枪支弹药,另存上一些粮食在秘库里,搞成有人早就变现了财宝,拿它换物资了,你觉得如何?” “呀,这个更好。”邵韵诗想想,觉得这样更坐实了,秘库早被人捷足先登的计划。 罗丛柏见邵韵诗同意,直接拍板,“行了,这事布置起来比较麻烦,我就先走了。凌大侠那里,你叫晓冬跟我走一趟。” “什么你就走了。”邵韵诗一把拉住了人。 “还有事?”罗丛柏是个行动派,遂,奇怪道。 邵韵诗暗骂了声,‘呆子’,问道:“你上哪弄枪支弹药去?” 罗丛柏脸色一暗,支吾道:“我自有法子。” 邵韵诗冷哼道:“你是去偷,还是去抢?钱呢?路子呢?” 罗丛柏面对小女人的连环问,哑口无言。 邵韵诗见某人被问得脸色发红,也不追着打击了,想了想,问道:“你有法子买枪支弹药吗?” 罗丛柏老实点头,路子他有,只手里没钱。 见他点头,邵韵诗直接从柜子里,费力地拎出个小箱子,推给罗丛柏,“我这里有钱,你拿去买吧。若是没法子买,我手里也有些枪支,不过,不多。” “啥?你手里怎么会有枪支?”罗丛柏吓了一跳。 邵韵诗见他说着说着就偏题,很是无奈,“这个年代,功夫固然重要,可没个枪支撑着,谁心里也没底。” 话是这话,可?罗丛柏叹气,“兰香小姑姑给的?” 邵韵诗摇头,“我哪敢和小姑姑要这个,我让布一他们在黑市买的。” 罗丛柏没想到她胆子这般大,叹了声。 邵韵诗见他这样,忙解释道:“世道乱,扬州也不安生,有了枪,我们多少能自保。” 倒也是,罗丛柏这般一想不纠结了,便打开了箱子。 这一下,差点没晃瞎他的眼睛,满满一箱子的金条,大的小的摞得那叫一个齐整。 “怎么这么多,你哪里来的?”满眼的金条,罗丛柏傻眼了。 邵韵诗斜瞥了他一眼,故意道:“怎么,没见过这么多的金条?瞧你个傻样,这也叫多,要不要去我的库房看一眼。” 罗丛柏现在算是真信了她能弄出个小宝库来了,光他手里这一箱子的金条,拿出去,成片成片的地都能买着了。 邵韵诗还不嫌某人太过震惊,又凑过去道:“我小库里还有些名贵的书画瓷器,玉石摆件,甚至,前朝缂丝,苏绣湘绣,双面绣,这些做密库里的藏货够格了吧?”
罗丛柏被邵韵诗的一通宝贝论,说得头晕乎乎的。 仿如还嫌某人不够晕乎,邵韵诗接着又调皮地道:“再不行,成年的人参灵芝,各色的秘药伤药保命药,甚至紧俏的西药,通通备上一些,如何?” 她这样,罗丛柏是真吓住了,连连摆手,“行了,瞒姑你可别真如此打算,太过了,就不真实了。” 他的反应正常又好笑,惹得邵韵诗一扫阴霾,呵呵乐了起来。 见她笑,罗丛柏傻兮兮地跟着开心起来。 邵韵诗轻啐了声,‘傻瓜。’ 罗丛柏不在乎被骂傻,他只怕小女人乱来,忙又道:“就箱子里的这些金条都嫌多,够装备两个正规连了。” 邵韵诗见他说金条尽够了,松了口气,“够用就好。” 罗丛柏望着箱子,有些忐忑,道:“瞒姑,你这些钱财都哪来的,不会全是陆家给的吧?” 邵韵诗的事几乎从未刻意瞒过罗丛柏。 所以,他知道邵老太爷和闫老姑奶奶虽疼她,可钱财方面不会大手笔地给。 那么,能给大笔钱财的也就是极疼瞒姑,又极力想补偿瞒姑的陆家了。 且,陆家在青岛可是出了名的大商家,还是有能力给的。 邵韵诗见他一再追问,嗤笑道:“瞧你这胆子,怕收了咬手?” 罗丛柏无奈地握了她的手,老实交代,“确实咬手。” 邵韵诗撇了撇嘴,无奈解释道:“你放心,这些不是外祖家给的。”怕他不信,连着又道:“陆家给我的都是现钞和首饰,剩下的都帮我存银行了。” “那这些?”罗丛柏指着金条,等着解释。 唉,邵韵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木头还真是犟木头,就不能直接拿了钱去办事。 极了解某人性子的邵韵诗,知道不说清楚,某人是不会动用的。 果然,罗丛柏见她沉默,倔强地催道:“瞒姑,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不会拿走的。” 窗棱处透出来的日光,落在桌上的金条上,折射出晃眼的光,美丽又诱人。 眼前的男人却一点也没将这些看进眼里,只执着地等着解释,只怕一听到不合意的解释,他便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金条。 邵韵诗定定盯着男人看了会,便解释道:“你放心,这些金条来路清楚着呢,断不是非法所得。” 这话有些赌气,罗丛柏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见男人发急,邵韵诗这才又道:“这金条不是长辈们给的,是我铺子所得,另外,就是给人看病卖药所得。” 听的这话,罗丛柏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傻眼。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小箱子里的金条,不可置信地道:“瞒姑你可真是能耐。不过,你那保命丸没轻易卖出去吧?” 邵韵诗轻嗔了他一眼,“卖了如何,没卖又如何?” 罗丛柏被这么一反问,傻道:“当然是不能轻易卖了,要是叫人知道你有这么贵重的药,日后的麻烦铁定少不了。” 第65章 来路 怀璧其罪是在历史长河中检验出来的真理。 所以,保命丸一弄出来,邵韵诗几乎就没拿出来过,除了眼前这人得了几颗。 遂,邵韵诗故意道:“你还知道这药不能轻易卖?” “当然了。”罗丛柏又犯傻了。 邵韵诗憋着笑,“那你可知道,我自己从未卖过,也就你那里用了几颗。你只说,若是日后我为这个出什么问题,是不是该找你?” 啊?罗丛柏还真没想到一贯主意大的小女人,在这件事上居然如此谨慎。 遂,他安心的同时,愧疚越深,忙检讨道:“是我错了。” “本来就是你错了。”邵韵诗得理不饶人。 罗丛柏愧疚更深,“还好我这药只用过两次,一次是给师傅,一次就是这次……” 话没完,罗丛柏下意识地就住了口,偷瞧了眼生气的小女人。 “行了,你那点秘密还是留着吧。”邵韵诗睨了他一眼,也不计较,道:“至于这保命丸,日后你还真得悠着些用,毕竟好药材难得,这药如今也没几颗了。” 她如此说,罗丛柏哪有不应承的,忙忙地道:“你安心,我不会再轻易用掉了。” 邵韵诗呵呵俩声,显然是不信的。 罗丛柏见此,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又解释道:“上级安排了个同志住我家里,磊子带回去的药,就是给他用的。” “怎么住家里?”邵韵诗有些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 为这个,罗丛柏也是有些内疚,苦着脸道:“那位身份实在特殊,也极为重要,我不放心将他留在别处。” “是不是他的伤过重?”知道罗丛柏不是个莽撞的性子,邵韵诗问道。 “嗯,若不然,我也不会轻易拿出保命丸。”罗丛柏沉着脸道。 邵韵诗心头一沉,道:“伤势如此之重,我给的那些药可顶不上十分的作用,你可别大意了。” 罗丛柏点头,“嗯,他现在好多了。” 邵韵诗不放心道:“若是可以,你还是另寻个大夫去看看。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亲自去一趟。” 邵韵诗的话叫罗丛柏心头暖呼呼的,忙道:“不必,已经寻西医看过了,他身体里的弹片都取出来了。” “这医生可稳妥?”邵韵诗关心道。 “嗯,是自己人。”罗丛柏想想,又道:“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防着伤口发炎和过后的将养。” “那要不从我这再带些丸药回去?或是,另带些滋补品?”邵韵诗皱眉提议道。 罗丛柏忙摇头,“不必,我将人接回来住,就是要给他好好将养的意思。阿爸他们做得十分好,日日都有好好招待。” 邵韵诗无奈地瞪了眼某人,“大伯和大娘确实都是明事理的人,可家里还有丛松大哥和兰嫂子呢,难道他们心里也无他意?” 邵韵诗的话叫罗丛柏有些难堪,他当时确实没考虑哥哥嫂子的感受。 邵韵诗见他面色一僵,半分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还大有趁机好好收拾他的意思。 遂,只见她冷笑一声,“这将养可不是一句话的事,鸡鸭鱼蛋样样不能缺,最好还得弄些药材跟着一道炖煮,这可不是笔小的开支。”
少女的声线柔中带硬,话说得又快又急。 听在耳朵里,莫名给人压力。 罗丛柏已然认识到了自己的短处,冲着邵韵诗讨饶道:“小姑奶奶饶了我吧,回去,我就给爹娘些钱。” 说完,见她又瞪眼,罗丛柏忙忙又道:“你放心,我日后再不会如此随意办事了。” 这态度还成,邵韵诗知道某人其实是个精穷的,不仅他个人,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组织。 遂,她大方一笑,“你手里这些金条肯定有下余的,直接从里头拿一两块给家里,也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罗丛柏忙摇手道:“这金条可是要办大事的。” “也不少这一块两块的,再说了,肯定多。”邵韵诗发笑道。 罗丛柏还是坚定地摇头,“你放心,我自有法子补偿家里,不会叫家里跟着吃亏。” “如今都知道同我生分了。”邵韵诗冷冷地看着罗丛柏,冷笑道:“也好,顺道算算我那保命丸和磊子拿走的那些药,是个什么价,你一并去向你那组织领钱,好还我。” 呀,这是真生气了。罗丛柏苦着脸,拉了某人的手,见她挣扎,还下了些巧劲。 邵韵诗被他这么一捣乱,简直没脾气了。 见她不再挣扎,罗丛柏这才松了口气,揉捏着手中的柔荑,想着这习惯都有了十几年了,没改真好。 他是习惯了拉手,邵韵诗则略显尴尬地红了脸。 罗丛柏偷瞄了眼脸红的小女人,舒了口气,道:“我没想着给你钱,你别生气……” “别,别,你可千万记着给我钱,不然下次没这便宜讨了。”罗丛柏话没完,就被邵韵诗一顿抢白。 见她如此说,罗丛柏反而更放心了,轻哄道:“木头哥哥错了,你这大人大量,可千万饶了我这不会说话的穷光蛋,可好?” 某人的一声‘木头哥哥’叫邵韵诗心头颤了又颤,多久远的称呼,难为这人还记着。 可见罗丛柏为了哄心上人,也蛮拼的。 邵韵诗压下心底的酸软,红着脸颊,故作大方地道:“行了,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了。” “调皮!”罗丛柏好笑地揉了把小女人骄傲的头,得了声轻叱,才悻悻地收了手。 笑闹了会,邵韵诗也收了玩笑,认真道:“这一小箱子金条,我既给了你,不管多少,我是不会再收回的,所以,该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两人相处相伴这么多年,彼此间还真就没客气过。 索性,罗丛柏也不是那等玻璃心的男人,便点头道:“那行,有这些金条,什么东西置办不了,肯定能糊弄了那些个强盗。” 邵韵诗吁了口气,“能糊弄过去就好了。” “没担心,一切有我呢。”罗丛柏宽慰了下,便转了话头,交代道:“我家里的使费,我会拿一两块金条换些银元留下的。” 见他总算不再执拗,邵韵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旧话重提道:“你若是置办好了枪支弹药,是不是得同你上级通个气?” 第66章 突发 邵韵诗牵念眼前人的前途命运,愿意事事替他周全。 罗丛柏知道她的心意,想都没想,便摇头了,“不必,这是私事,不能麻烦上级。”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道:“你个猪脑子,你刚才不是说这些金子,能弄来不少枪支弹药吗。” “对呀。”罗丛柏被骂,不明所以。 邵韵诗叹了声,“这么多也不必全弄去置办密库吧,下剩的不就可以交给你的组织了。” 本心里,罗丛柏并没打算将金条全用了。遂,瞒姑的话,他不好接了。 见他不说话,邵韵诗也不追着问,只道:“我是个小气的,想叫你先一步抢了东西,好过真叫那起子贼人得了利。” 罗丛柏猛地睁大了眼睛,“你这又是什么怪想法。” “怎么就怪了,谁抢不是抢?”邵韵诗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么一来,你立了大功,我心里也舒坦了,两厢便利,不好吗?” 罗丛柏可不会拿女人的东西去邀功,直接否决道:“不如何。” 邵韵诗脸一下就落了下来。 罗丛柏见小女人要发飙,忙补救道:“事情我会报告给上头的,你别急。” 见他还算知趣,邵韵诗缓了神色,“这个随你。” 邵韵诗的用心和大气,此时落在罗丛柏眼里心上,仿佛衬着光,烫得人暖洋洋的。 不过,罗丛柏虽感动于小女人的心意,可有些话,他还是得说,“瞒姑,若是我们得到了这批东西,到时候银钱照算,我不能叫你无偿付出。不过,钱大概是要先欠着了。” 邵韵诗早想好了说辞,瞪眼道:“你若是不无偿接受,我这忙也不用你帮了。再说了,不兴我进步,支持你们革、命呀。” 其实,邵韵诗并没有什么政、治倾向,这点罗丛柏也知道。 遂,见她说的坚决,罗丛柏无奈地摸了摸小女人的软发,再想想她的财力,叹气道:“好,这次我听你的。” 私心里,罗丛柏希望小女人能同自己走一样的路。那就从这次开始,到时候,他会将这功劳记在瞒姑头上的。 邵韵诗不知他所想,见他总算是转过弯来了,暗暗出了口气,真没见过像她这般送钱出去的,真是累死人了。 想想有些亏了,她又朝着某人,狠狠地瞪了几眼。 罗丛柏耳朵灵,听到小女人的出气声,又被她当着面瞪眼,不由得好笑。 不过,怕某个小女人发飙,他还是压着笑意,转而道:“东西咱们暂时怕是还不能买。” 邵韵诗也不笨,点头道:“也是,咱们得去同爷爷合计合计,毕竟那宝库里头能有些什么,爷爷应该比我们清楚。不然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罗丛柏见她明白,心头欢喜,又商议道:“若是办了这事,今年义诊的事怕是没时间弄了,你看?” “给本少爷让开,你个死丫头!” 屋里俩人正说得热闹,院外隐隐传来了吵闹声。 邵韵诗是天生耳目聪灵,罗丛柏则是功力深厚。遂,彼此对望了眼。 邵韵诗冲罗丛柏摇头,“是我幼弟,你先走,别叫人瞧见了。” 罗丛柏有些迟疑,怕小女人吃亏。
邵韵诗推了把人,“没事,你先走。对了,义诊的事,咱们回头再谈。” 罗丛柏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留下,若是叫人看见了,确实不好。 俩人推拉间,在外头望门的喜妹,一头冲了进来。 邵韵诗蹙眉道:“怎么回事?” “小姐,棣元少爷正推搡金铃呢。”喜妹喘着气,回道。 邵韵诗眉心一皱,“是你叫金铃挡门的?” 喜妹被小姐唬了一跳,老实点头道:“是,不过,不是今早吩咐的。” 邵韵诗不赞同地看着喜妹。 喜妹咽了口口水,结巴着,“我,我那是叫金铃拦着点那位黄少爷的,没说连元少爷也拦着。金铃这死丫头,这下可闯祸了。” 见她还有心思怪金铃,邵韵诗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问道:“晓冬去门口了没有?” 晓冬一直在大书房做事,也是变相地警戒。 “刚跟我错身,怕是去了。”喜妹担心小金玲,怕怕地道。 见晓冬去了,邵韵诗松了口气,转而对沉着一张脸的某人,催促着,“没事,别担心,你还是先走吧。” 罗丛柏沉着声,问道:“真没事?” “真没事。”说完,邵韵诗忙又唉了声,“过一日,那图就能弄好了,记得来拿。” 知道邵家的情况特殊,罗丛柏心疼地看了眼邵韵诗,郑重点头,“知道,不会错过的。瞒姑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大概是怕自己心软抬不了脚,罗丛柏话一完,人已然出了屋,当然走得是窗户。 “小,小姐,罗少爷拎的是我们的箱子,里头可是,可是金……”喜妹惊讶地指着跳窗的罗丛柏。 “住嘴,随我来。”邵韵诗给了喜妹一个眼风,关了窗户,转身走人。 喜妹吓得看了眼刚关好的窗户,低了头。 主仆俩刚一出屋子,便瞧见晓冬抱着个肉团团,立在院子的槐树下,商议着如何掏鸟窝。 见弟弟乖顺地伏在晓冬怀里,邵韵诗松了口气。 邵棣元其实还算是个好孩子,不过是有些傲娇的小脾气,被晓冬一哄,当即便好了不少。 此刻,见了姐姐,他便有些蔫了,乖乖叫了声大姐,便羞得将头埋在了晓冬的肩膀上。 邵韵诗见他还知道错了,发笑不已。 阳光下的小男孩,乖巧喜庆。 邵韵诗瞧着欢喜了几分,抬步走近,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柔声问道:“你一个人来的?丫头们呢?” 小元哥儿天生就有些怵大姐,虽然邵韵诗每次见了他都温温和和的,可他知道,这个姐姐不好惹,不是自己撒娇打滚就能对付的。 刚四岁的孩子,再是娇蛮,也是还不知道说谎骗人的。他老实道:“她们被金铃拦在外头呢,金铃是个坏丫头。” 当着姐姐,再怵,他还不忘记告状。 邵韵诗心头一突,忙道:“金铃跟你闹着玩呢,不然,晓冬可不会抱着你飞了。” 元哥儿大眼睛一转,指着树上的鸟窝,道:“要是晓冬帮我掏鸟蛋,我就知道金铃是同我闹着玩的。” 第67章 失态 小孩子的计量不过分,倒也有几分讨喜。 邵韵诗见弟弟算计人的模样,有些好笑他还知道讨价还价了。她笑着捏了把弟弟的脸,“成,我让晓冬给你掏鸟窝。” 说着,她便让喜妹接过弟弟。 见能掏鸟窝,元哥儿也不调皮了,乖乖地叫喜妹抱着。 抱着乖巧的小少爷,喜妹偷偷地出了口气,刚才可是吓死她了。 院中的老槐树并不是太高,晓冬几个飞纵便得了鸟蛋。 邵棣元看得小手都拍红了。 “啪!”一声脆响耳光,惊得正热闹的几人,全愣住了。 最先回神的邵韵诗眼风一扫,哦,今早还真是热闹,她还没寻旁人的茬头,这些人倒是得寸进尺了! 怕吓着弟弟,邵韵诗忙让喜妹将弟弟抱进屋。 大概是吓着了,邵棣元第一次老实听话地进了屋。 邵韵诗见喜妹他们进去了,便领着晓冬,迎着来人走去。 出了二门,见挨打的不是金铃,邵韵诗先松了口气。 旋即,她又板起了脸,拿出了嫡长女的气势,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谁又惹着你了?你的规矩呢。” 来者不是旁人,是出来寻表哥的邵秀雪。 本就一肚子气的邵秀雪,见邵韵诗拿款拿势的,不由得更来气,厉声道:“谁惹我了,还能有谁。” 她这意有所指的样子,惹人厌烦。 邵韵诗直接不客气地道:“大家女子,别做小家样,有事说事。” “你!”邵秀雪看着这样厉色的长姐,有些犯怵,声音略小了些,“这些丫头也太不知道规矩了,居然领着小弟瞎跑,我教训教训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话说到最后,她到时理直气壮了起来,昂着头,活似战斗中的鸡。 瞧着声色俱厉的邵秀雪,滑稽又可笑,邵韵诗冷眼看着,决定不与她多说,横竖挨打的又不是自己的丫头,顶多借个地盘,给人用用罢了。 哪里知道,怒火中烧的邵秀雪,根本就不打算给邵韵诗息事宁人的机会。 她瞧着邵韵诗又是装着一副傲然的样子,红了眼,直接厉声道:“还是说,这些丫头是得了你的指示,才将我小弟引到这来的?” 挨打的丫头是元哥身边的跑腿丫头,听的这话,连连摆手,“不是瞎跑,是老爷子交代,不管多冷,每天都得领着哥儿出门转一转的。” 这话并没吓住邵秀雪。 只见,她寒着张脸,啐道:“既然是爷爷交代的,那你们看的少爷呢?啊,告诉我,少爷哪去了?” 邵韵诗见邵秀雪声色俱厉的跋扈样子,心里有数,大概是哪里不顺,特地来自己门前寻不是的。 被质问的丫头,缩着脑袋,哭得眼泪哗哗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邵韵诗瞧着这闹剧,脑壳都疼了,拦了丫头的话,冲着邵秀雪,冷冷地道:“你也是大家小姐,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你的丫头呢?” 邵家家规不小,邵韵诗作为长姐是有权力过问妹妹的过失。 且,邵秀雪一大早的,在长姐门前撒泼打人,这可是极为不妥当的行为。若是被长辈们知道,处罚不会轻。
邵韵诗觉得,既然,某人不愿意就此丢手,给她讲讲规矩还是可以的,没得太丢邵家的脸。 不过,这些规矩对常年生活在北平,缺少士族教养的邵秀雪来说,显然是不明白的。 只见,她听的长姐问责,只觉得假,底气十足地嚷着,“你管我丫头不丫头的,只说,是不是你挑唆这些丫头,领着小弟乱跑的?” 冷冬的槐园,虽显萧条,到底也有山石常青木。 可一园的风景也抵不过邵秀雪狰狞的表情。 邵韵诗仿佛看智障般拂了眼邵秀雪,暗道,这二妹妹怕是养歪了。也难怪老太太瞧不上白氏,质疑她的教养。 亏得老太太明智了回,没让白氏单独接近元哥儿。不然,小弟危已。 她这样的神色和沉默,叫邵秀雪更气几分,“你这什么态度,难道是默认了?好啊,还真是你,亏得人人夸你好教养。” 她这样失态,倒是叫邵韵诗不明白了。 其实,一早,邵秀雪为了寻表哥,灌了一肚子的郁气,正好碰见丫头们带着弟弟随意进出槐园,哪里能不生气。 邵韵诗虽然不知道邵秀雪为什么发难,倒也多少明白点她此刻的心态。 见她挥着手指乱指,邵韵诗鄙夷地瞥了眼,提声冷喝道:“你够了,若是不想去老太太跟前辩理,就给我打住。” 冷不丁地被邵韵诗一喝再喝,邵秀雪更受不了了,跳脚道:“你还有理了,跟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住嘴!”邵韵诗实在听不下去了。 邵秀雪自以为得势,哪里停得下来,“我呸,你个狐狸精,在老太太跟前装的柔弱娴静,这会子同我大呼小叫的,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居然泼妇骂街,邵韵诗此刻真来气了,可好教养叫她说不出同样的话来,憋得一脸阴沉。 晓冬更是气得差点就冲出去,给某人一个耳光,叫她乱骂人。 亏得邵韵诗一把死死地拉住了她,不然,这场冲突就大了去了。 邵秀雪瞧见邵韵诗主仆气红了脸,得意了,没给邵韵诗发飙的机会,直接又道:“还去老太太跟前呢,我倒是要看看,就你这样的,老太太怎么偏着你。” 邵韵诗被她抢了话,到了这会倒是冷静了下来,不紧不慢着,“理总是能辨明的。” 晓冬跟着冷哼数声。 邵秀雪觉得邵韵诗假得很,到这会子了,还死撑,嗤笑道:“哼,别当我不知道,你在老太太跟前并不讨喜,……” “谁不讨喜了。”一声冷冷的质问,打断了邵秀雪的喋喋不休,也给怒火中烧的邵韵诗再次降了温。 晓冬也强压下了扇人耳光的冲动。 瞧见姑姑,邵韵诗收敛了几分冷意,迎了上去,“姑姑,您怎么有空来了?” 邵兰香叹了声,“你这里倒是热闹得很。” 这话叫邵韵诗无法接。 邵兰香不用她接,只直直地盯着小侄女。 邵秀雪同邵兰香见面的次数不多,虽知道要讨好这位嫡姑姑,可到底傲气惯了,强压着心头的忐忑,低低叫了声,“姑姑。” 第68章 逃逸 邵兰香自带静气,槐园里一时静谧无声。 所有人都忐忑地低垂着脑袋,刚才还跋扈无礼的邵秀雪也蔫了。 邵兰香顶看不上邵秀雪这等小家子气,没好气地喝问道:“老远就瞧见你跳脚,你倒是说说,这一早得堵上长姐的门,是哪家的规矩?” 邵秀雪本就一肚子气,见姑姑一来就质问自己,不由得心里腾起一股戾气,红着眼睛,嚷道:“我怎么了,姑姑一来就骂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跳脚?偏心!” 话没说完,她猛地一把推开和她靠得近的邵韵诗,转身跑掉了。 谁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失仪。 邵兰香顾不得抚胸口,先冲到邵韵诗跟前,关切道:“瞒姑,你没事吧?” 邵韵诗刚才也是蒙住了,亏得晓冬反应快,一把扶住了人,不然邵韵诗铁定要吃亏。 晓冬大概是气急了,顾不得当着邵兰香的面,冷着脸,嘀咕着,“哼,算她跑得快!” 晓冬的嘀咕,只靠着她的邵韵诗听到了,忙捏了把晓冬的手,让她住嘴。 “没事的姑姑,晓冬扶着呢。”邵韵诗忙安慰担心的小姑姑。 邵兰香如何能安心,气得一喘一喘的,“这二丫头,越发不成样子了,居然敢跑。” 邵韵诗听了,眼眸一暗,心下了然,‘邵秀雪看似恼羞成怒地跑了,实则是借机逃了。哼,好个聪明的做法!’ 冬天的地面沾了露水,早就冻滑了,邵韵诗忙着安抚姑姑,靠着晓冬站了几下,才站直了。 邵兰香见此,越发火大。 邵韵诗怕邵兰香当着丫头们发火,一站好,便拉了姑姑往院里走。 邵兰香怕大侄女伤着了,也顾不得发火,忙扶着人往回走。 邵韵诗见姑姑还冷着张脸,便小声道:“姑姑消消火,小弟在这呢,别吓着了他。” 邵兰香其实已然冷静了不少,这一听说侄儿在,诧异了下,更是压了火,瞅着大侄女,叹了口气,“叫你受委屈了。” 邵韵诗无端被邵秀雪骂,本极为生气,可瞧着姑姑怜惜地看着自己,她便又暖了心。 只见她笑着不说受不受委屈的,只劝道:“姑姑别生气,二妹妹回来的日子短,待时日久些,便知道规矩了。” 这话清清淡淡,听的邵兰香既窝心,又愧疚,对邵秀雪就更是看不上了。 遂,她气道:“你说她这是哪家的教养,瞧见长辈不说请安问好了,还赌气嚷嚷。” 晓冬听了,差点拍手应和,被师姐一个眼风堵住了。 “二妹妹还小,一时慌了神。”邵韵诗不想姑姑烦着外头的事,又操心家里,只能安抚。 “她都多大了,这要是走出去,邵家的脸全得丢光。”邵兰香不看好地摇头,“不行,这丫头得好好管教了。” 如何管教邵秀雪,邵韵诗可不想讨论,转了话头道:“姑姑来槐园,可是有事要说?” 见侄女有意转移话题,邵兰香压住了气,点着邵韵诗的脑袋,顺了她的意,笑骂道:“你个坏丫头,现在有事都不同姑姑说了,难道姑姑这些年对你不好?” 邵韵诗被姑姑这么一闹,愣了愣,“我哪里有事瞒着姑姑了?”
“姑姑!”姑侄俩个还没进屋,屋里的元哥儿已经抱着个大玩偶出来了,正好打断了两人的话。 见到小侄儿,邵兰香笑眯了眼,“你个坏小子,又来闹你大姐姐了。” 小胖墩还挺重,邵兰香差点一下子没抱住,亏得晓冬帮了把。 邵棣元听得小姑姑这么说,偷瞄了眼大姐,小声道:“我来找晓冬玩得。” 他这话,惹得大家都笑了。 孩子的童言稚语总是能抚慰人心。 姑侄几个到了屋里,邵兰香心情平复了不少,便哄了侄儿同晓冬一边玩去。 见姑姑小心至此,邵韵诗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怕是真出了什么事。 果然,邵棣元一走远,邵兰香就拎了邵韵诗的耳朵。 她这样,吓得喜妹直哆嗦。 姑姑手下没准,虽还算是顾及她,可耳朵处肉嫩,还是有些疼的,邵韵诗哪里还有仪态,连连讨饶。 这边,她怕喜妹失态护主,又忙忍着疼,给喜妹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主仆俩的动静,哪里瞒得过精明的姑姑。 邵兰香笑丢了手,见她白嫩的耳朵还真红了,自己倒先心疼上了,自责道:“疼了吧?怪姑姑手下没个轻重。” 喜妹已经拿了热手巾,替邵韵诗捂上了。 热手巾一捂,掐红的地方立马就不疼了。 见姑姑过意不去,邵韵诗挥手让喜妹退下,笑着对姑姑道:“没事,不疼的,就喜妹大惊小怪的。不过,姑姑,您今朝是怎么了?” 这么一闹,邵兰香的燥火早就散了,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失衡。 遂,她苦笑了声,拉着侄女的手,叹道:“瞒姑,你在苏州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同姑姑说?” 这话?邵韵诗疑惑道:“姑姑你今儿是怎么了?苏州,苏州能有什么委屈?” 见大侄女一再追问怎么了,怎么了,邵兰香很是无奈地斜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不说,姑妈的信今儿刚到,我可是看着了。” 邵兰香本来去寻阿爸谈姆妈问题的,却在阿爸处,意外地获悉了苏州的情况,便又转道来了槐园,还正好瞧见了邵秀雪的跋扈。 “咦,老姑奶奶来信了?”邵韵诗并不知道小姑姑这一早的周折,听了这话,一惊,“这都快过年了,不该来信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姑奶奶还好吧?” 邵老姑奶奶对邵韵诗来说,相当于父亲母亲,乃至一切亲人的角色。 姑孙俩个相依为命了将近十年,感情可想而知。 邵韵诗这一连串的问,可见有多着急。 邵兰香见大侄女紧张成这样,有些心酸,拉了她的手,轻拍着,安抚道:“瞒姑别怕,没事,姑妈没事,她写信是来商讨你年后去留的事。” “哦,没事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对了,信是打上海来的,还是苏州那边?” 邵兰香摇头,“信打哪发来的,我没留意,回头再去阿爸那问问吧。” 邵韵诗有些遗憾,皱眉问道:“商讨去留?这又是怎么说的?” 第69章 去留? 早前在苏州的时候,邵韵诗从未听说过她自己是留是走的话,老姑奶奶那更是没提过一星半点。 此刻,抛开老姑奶奶的安危问题,倒是好奇这事了,且,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她就这么拿眼看着姑姑,等着解释。 邵兰香被大侄女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颇有些无奈,“唉,老姑妈信上说,苏州你今年怕是待不得了,她想叫你去上海,要么就留扬州。” “这话有些稀奇,像是撵我走似的。”邵韵诗皱眉,“可老姑奶奶绝非这样的人。” 邵兰香手一摊,“为什么,我不知道。总之,苏州你就别再回了。” 邵韵诗沉默了,到底老姑奶奶是真疼她,来这封信,必定有缘由。 不然,老姑奶奶今年也不能老早就催她回扬州了。 邵兰香见侄女不说话,只当她伤心,忙劝道:“你可别同老姑妈怄气,她是真疼你,这才来信商议。想来,她也舍不得离了你。” 其实,邵兰香还有没说的话,那就是老姑奶奶想叫邵老夫人,给十六岁的瞒姑说个妥帖的人家。 毕竟,邵老夫人擅交际,场面大,认识的大家夫人多。 邵韵诗不知这些,心情还算明朗。 她看了眼担心的姑姑,忙敛了心思,扯了笑道:“没事,只是没想到,老姑奶奶居然趁着我不在,想甩了我。” 邵兰香见大侄女又开始说俏皮话,知道她回神了,这才放心,审问道:“苏州那个闫越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兰香的话转折的十分快,幅度也有些大。 这不,一听‘闫越’二字,邵韵诗张大了嘴巴,“姑姑怎么知道这人的?” 闫越是闫家家主的大房孙子,邵兰香常去苏州闫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见她斜了眼大侄女,“瞒姑,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邵韵诗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微红。 其实,也不怪她失神,毕竟,闫越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差,在苏州的时候,总是骚扰她。 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闫越时常骚扰的行径,已然是欺人太甚了。 这些事,并不名誉,扬州的人是不知道的。 只是,闫家那头大概算计太过,老姑奶奶无奈之下,这才写信告知。 邵兰香当时看信的时候,都快气炸了。 此时,见邵韵诗还不直言相告,既心疼又着急。 她瞪了侄女一眼,咬牙道:“你说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就不知道往家说一说。” 邵韵诗回神,见姑姑气得不轻,忙安抚道:“其实也还好。” “你这孩子。”邵兰香怒其不争地给了侄女一下。 邵韵诗傻笑了两声,“真的,我并没受什么委屈,到底老姑奶奶护着呢。” 也确实,闫老夫人可不是吃素的,闫家大房头还是有顾忌她老人家的,不敢算计太过。 邵兰香不再信这话,可到底是心疼孩子,她稳了稳情绪,缓声训道:“瞒姑,不论是你爷爷,还是我,对你都不会放手不理的。” 这话就有了谴责的意思了,邵韵诗也受教,“姑姑,我知道了。”
邵兰香见她知事,满意地点了点头,咬牙又道:“瞒姑放心,咱们家的人,不是那起子小人能算计的。” 姑姑说的情真意切,邵韵诗缓了些尴尬,老实道:“其实,这事我也没多想,我还在苏州的时候,这些事情还是可控的。” 邵兰香知道侄女这是想知道信里的具体内容,叹了声,“这事回头再说,总之,苏州你是不能再去了。” 说完,她还是遗憾地认真道:“瞒姑,这事你该早点同我们说的。” 邵韵诗解释道:“当时,我只想着,没必要为了那些小人,白累了大家烦心,日后远着就是了。” 邵兰香听的这话,暗了暗眼眸,她想到母亲对侄女的冷淡,侄女这么想,八成是不想叫母亲说道吧。 她暗叹了声,怜惜地看着侄女,道:“就算不往家说,你也得告诉姑姑,难道姑姑会不给你撑腰?你姑父可拿你当自己孩子待得。” 邵兰香多年未孕,江哲凯对乖巧可人的邵韵诗,确实喜爱看重。 听的姑姑言语里的责怪,邵韵诗觉得窝心,忙道:“我知道姑姑和姑父待我好,也没同您们生分。” “那你还什么都不说。”邵兰香不赞同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这才没说的。”邵韵诗笑了笑,“姑姑,日后若是再……” 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她的未尽之言,饱含无奈。 邵韵诗越懂事,邵兰香就越心疼,急道:“瞒姑,不怕的。不说我们邵家比他闫家如何,只以你姑父如今的职位,可不是谁都能欺负了他侄女去的。” 姑姑言语里的骄傲和霸气,邵韵诗懂,也认同,含笑点头,“嗯,我知道的。” 邵兰香拉了侄女的手,道:“瞒姑,你姑父那是真疼你呀。” 邵韵诗对和善的小姑父,也很有好感,点头道:“我知道姑父疼我。” “日后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咱们家不比谁差。”邵兰香说完,眯了眼,又道:“闫家的账,还是要算一算的。” 邵韵诗忙拦道:“姑姑,闫家没您想的那般不堪,有老姑奶奶在,闫越也不敢真对我怎么样的。” 邵兰香蹙眉看着侄女。 邵韵诗坚持道:“最起码,目前还没造成伤害。” 闫家到底是老姑奶奶的婆家,她不能叫老姑奶奶难做,这里头还有闫表舅的情面呢。 邵兰香知道侄女是个执拗性子,也知道丫头的担心。其实,她自己也有所顾忌。 遂,她无奈妥协,叹道:“瞒姑,闫家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你今后就留在家里。我同阿爸已经提过,年后你同我一道去南京。” 邵兰香不止一次想带着侄女去南京生活,可惜都不能成行。这次她借着机会,又提了出来。 此次,她已然不是商议,而是拍板了。 “去南京?”邵韵诗看着姑姑,提醒道:“姑姑,外头的形势如何,上次咱们不是都说过了吗,连着您自己暂时也回不得南京呢。” 邵兰香一时忘记了这茬。 不过,她自己是要回南京的,且,她还得去沪上慰问即将守土抗敌的将士们。可她不能叫侄女跟着冒险。 第70章 劝学 沪上形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峻。 邵韵诗蹙眉看着姑姑,觉得她不该忽略无法回南京的事,怕是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情况。 不过,她懂分寸,并没发问。 邵兰香显然也是不会同侄女多说的,只皱眉道:“是姑姑疏忽了,去南京确实得看情况再说。不过,暂时若是去不成南京,你就先留在扬州。” 邵韵诗点头,“目前,只能先留扬州了。” 想到老姑奶奶,她心里其实还有其他的打算,不过,不必这时候和姑姑说了。 邵兰香没发觉侄女话里的深意,又道:“对了,瞒姑,上新式学堂的事,若是你没意见,这几日我就帮你将学籍定下了?” 十六岁的瞒姑是那么的美好,邵兰香不想孩子被姆妈仓促定下婚事,毕竟,再好的家世条件,也没有两情相悦来得好。 像她自己和丈夫,就是自由恋爱,如今即使还没孩子,也照旧互敬互爱。 邵韵诗见姑姑如此雷厉风行,一时有些怔愣,“姑姑不是说要年后才能办吗?怎么这么快?难道没有考试面试一说?” 邵韵诗的学业都是老爷子和邵兰香操持的,旧式新式学业,样样拿得出手。 邵兰香可是半分没将入学考试放眼里。 她知道久居内宅的侄女不懂这些,便解释道:“入学考还是要的,我们先将这事定下来,也不是立马就能办学籍,而是先同办理此事的人通个气。” 听的这话,邵韵诗没有激动什么的,只有些担心地道:“姑姑,这事会不会叫你为难?其实我不上学,也不一定就得早早寻婆,婆家。” 这话说的她,那叫一个为难加脸红。 见侄女脸红,邵兰香知她为难,忙带话道:“这事也不是独姑姑一人做过,旁人也插班过,没事的。” 想到侄女的才华,她又骄傲地道:“再说了,到时你只要考了个高分,姑姑什么面子挣不回来。” “可?”邵韵诗咬了唇,不知如何说了。 见侄女还待迟疑,邵兰香直接拉了她道:“其实这事同说婆家也没绝对的联系,是姑姑觉得你太孤单了,才想拉你走出去,多看看,多学学。” “啊?”邵韵诗发愣,“我不觉得孤单呀。” 邵兰香点了点她,“瞒姑,现在是新时代了,女孩子上学已经很普遍,你看姑姑就是上的新学堂,认识了好多朋友。” 她没说的还有,这些朋友也是日后的人脉。 邵韵诗其实明白姑姑的意思,可对上新学堂,早前,她没想过,姑姑以前也没这么劝过。 自上次姑姑提了后,她也思量了,只是这次? 想到即将布置的秘库,她的时间很紧呀。 “姑姑,我听说上学也是可以订婚或是结婚的,我去了南京,真就能避免这事吗?”邵韵诗蹙眉道。 她觉得,若是只单单为了拖延说亲的时间,才读书上大学,好似也没必要,也不保险。 侄女通透,邵兰香也没瞒着,“是有这样的情况,上学并没绝对的把握,可以拖延姆妈给你寻婆家的打算。” “既然,姑姑也是知道这点的,今次怎么如此着急?”邵韵诗疑惑了。
对于什么认识朋友,扩展人脉,她不认为是主因。 邵兰香见侄女估疑地看过来,憋不住,点了把她的额头,亲昵道:“你个鬼丫头,姑姑这次为什么这么急,难道你一点也猜不出来?” 孩子聪慧,她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邵韵诗不是懵懂之人,微微想了想,了然,“是不是谁和姑姑说了什么?或是,老太太不同意我就学,姑姑想先斩后奏?” 邵韵诗的话叫邵兰香哭笑不得,只得提醒道:“闫越” “怎么又是他?”邵韵诗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秀眉。 见侄女嫌恶的样子,邵兰香知道,瞒姑定是被这个闫越骚扰得不轻。 这般一想,她更不想侄女再去苏州了。 可想让瞒姑同意去南京上学,该如何说动呢? 邵兰香想了想,只得老实说了,“瞒姑,今早你走后,白氏突然在姆妈面前说了不少的昏话,这个闫越的事,就是她说出来的。” 本来为了家庭和睦,她想悄悄处理白氏,可惜,瞒姑太聪明,又执拗,不说清楚,打动不了。 小书房里,暖香盈袖,却暖不了人心。 邵兰香的话,叫邵韵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和烦躁。 沉默了会,她不放心地问道:“姑姑,老姑奶奶真来信了吗?” 邵兰香点头,“姑妈来信是真的,只不过没说这个闫越的事。” 事情还真是赶了巧。 邵韵诗也叹巧,也理会过来姑姑为什么没出门办事,反特意拐到槐园了。她这是怕老夫人发作自己,来这里通气加撑腰的。 心里感动,邵韵诗只愣了愣,便问道:“那白姨娘,又为什么突然发昏?” 她今儿并没和白姨娘遇上,不对,难道是那个黄少爷的事发了? 邵兰香并没留意侄女的神色,她想起白氏的丑态,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谁知道,我这刚要出门,她突然就跑来乱说一气,我是怕你受委屈,这才过来看你的。” 她如此快地收到消息,还多亏小翠这耳报神。 邵韵诗听了这话,心底暗叹,她也不算没福分,小姑姑待自己还是极疼爱的。 这般一想,心头大定的邵韵诗,细细将早上的事一联想,有了九分的把握,便道:“姑姑,白氏这么闹腾,大概是为了那位黄少爷?” “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那么个四六不着的人。”邵兰香显然还不知道黄春生干的事。 邵韵诗也没打算瞒着黄少爷曾干过的事,见姑姑问,她便直接一五一十地,将黄春生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接近,以及,今早的可笑行径说了。 她说得轻松,邵兰香听得则心火直冒,一拍巴掌,怒道:“个不要脸的白氏,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说她今早怎么说这些。” 邵韵诗忙拉住了姑姑拍红了的手,劝道:“别生气,别生气,这他们不值当。” “哼,胆子可真不小,她当自己脸有多大。我呸!”邵兰香气急。 见姑姑怒极失言,邵韵诗忙提醒道:“姑姑,注意措辞,措辞。咱是淑女。” 第71章 哭嚎 邵韵诗在小姑姑发火时说淑女,显得极不恰当。 不过,这正是她狡黠之处。 果然,邵兰香见侄女这时候还在意这些,憋不住,又乐了,“你个丫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顾忌这些细节做什么。” “多注意些总归没错,再说了,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失了气度,不划算。”邵韵诗安抚着,“对了,姑姑,白姨娘……” 她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又响起了吵嚷声。 邵韵诗不由的苦笑,今早还真是热闹。 这次来的不是旁人,而是白姨娘自己了。 只见她,气势汹汹地一把推开站门岗的金铃,喊道:“邵大小姐,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家可怜的侄儿吧,好歹的,看我不顺眼,也不能牵到我侄儿身上。” 这话听着极为不妥,邵韵诗冷笑,这是要狗急跳墙了,都不惜败坏了她的名声,也不怕带累了她自己个的好女儿。 屋里的邵兰香听的这话,更是气得一跺脚,一把掀开门帘,骂道:“这是哪家的话,你侄儿好不好的,碍着我们瞒姑什么事,你再敢满嘴喷粪,小心我灌你一嗓子好吃的。” 白氏没想到小姑子会在这,有些愣神,气焰都下去了些。 这一打岔,喜妹小翠小金玲就都聚了过来,瞧着己方气势上胜了不少。 白氏看着这些丫头都虎视眈眈的,还是有些瘆的,不过,事情到了这地步,为了早前的谋划,她也退缩不得。 遂,她连哭带求地道:“姑奶奶就算是发火,也得先问问为什么,别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她这话,自然惹得一旁的人齐齐冷笑。 你自己乱叫就行,旁人就不行!哪家也没这便宜的事。 就连邵棣元带来的丫头,都鄙夷白氏此举。 显然,白氏的强词夺理没能成功。且,这是在扬州本家,也不可能叫她成功。 这不,她话一完,邵兰香半分脸子不给,直接怼道:“我为什么要顾忌你,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邵家嫡长孙女的院子,是你个姨娘能闯的?” 痛快,满院的丫头们都亮了眼睛。 白氏则被噎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实在是邵兰香总是不按牌理出牌,这有些出乎了她的预料。难道不该是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邵兰香缓了口气,见她这蠢样,越发厌恶,接茬怼,“还哭嚎?你的规矩呢,早些年,你这样子,得拖出去打板子,发卖。” 邵兰香发火,将军夫人的气场全开。 一院子的人吓得全都鹌鹑般缩着了。 白氏这时候却醒了神,啥!还卖了自己,她脸一下子就阴沉了,尖厉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姑奶奶还是小心些说话,再怎么说,我可是你哥哥办了酒席的妻子。” 她还骄傲上了。 邵兰香啐了声,“就你这身份,还敢说妻。给个二房的名头,已然是抬举了。” 这话听得人提气,邵韵诗几个十分痛快。刚才白氏的那些污秽的话,可是叫人恼火得很。 白氏脸上快沁出墨来,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邵兰香,哆嗦着嘴,“你这个……” 她话没出口,晓冬正好抱着元哥儿回来了。 见了儿子,白氏悲从中来,‘嗷’地一声,连哭带叫道:“儿子,我的儿子,你看看你妈被人给欺负的,……”
她这形象,活似个疯婆子。 亏得晓冬身手好,抱着人错开身,一下子飘进了屋。 不然,元哥儿若是被白氏抱个满怀,铁定要被吓坏。到时,可就是所有人都要遭殃了。 就这,到了屋里的元哥儿还有些愣神。 屋里的邵韵诗,见了弟弟这情形,瞧着不对,费了半天劲才把他哄过来。 外头,邵兰香早令人堵了白氏的嘴,拉走了。 在邵兰香这位姑奶奶的心里,同个妾有什么好辩,有什么好客气的,还听她废话。 想败坏瞒姑的名声,先得看看她乐意不乐意。 她只怨自己刚才动作慢了点,叫侄儿受了惊。 院里少了白氏,立马清爽了起来。 邵兰香满意地拍了拍手,压着怒火,回屋。 她一进屋,见侄儿没什么精神头地趴着,担心了,“瞒姑,元哥怎么样了?” 邵兰香心里虽将白氏骂了个半死,可面上半分不敢带出来,怕侄儿害怕。 邵韵诗刚才没出屋,并不知道白氏最后的丑态,也没心情管白氏如何了。 她忧心地看了看弟弟,摇头道:“不至于吓着,姑姑别担心,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邵兰香看了眼已经眯眼睡上的侄儿,叹道:“得将他抱回去,不然姆妈那该着急了。” 喜妹听了大大出了口气,要知道,元少爷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若是在她们这出个什么事,小姐可就要倒霉了。 显然,同她一样想法的,大有人在。 晓冬就不说了。 小翠当即道:“确实是,我们来前,老太太就寻小少爷了,这会子若是再不回去,那边该找过来了。” 邵兰香想想姆妈的性子,忙道:“赶紧找个力气大的,将元哥抱回去。” 力气大的?晓冬上前来。 邵兰香见她个半大孩子,皱眉。 突然,她眼眸一厉,压着声音道:“瞒姑,白氏吵嚷的这么厉害,你园子里的人呢?” 邵韵诗刚才就发现少了人,只是怕提了叫姑姑发火。 这会子见问,她也不敢不回,老实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邵兰香皱眉。 邵韵诗见姑姑瞪自己,忙解释,“我早起是打后院侧门回来的。” 邵兰香可是当家主妇,内宅的弯弯绕,她哪里分辨不清。 想到白氏如此轻易地就进了槐园,她眼眸暗沉,这前头可还有元哥儿和二丫头的事呢。 这些人来来去去的多大的阵仗,瞒姑都没接到先一步的通知,更没见个护主的人。 可见,百家人不管有没有二心,这‘忠心’二字俨然是没有的。 百家不仅百老二不当用,连还算是可以的百二娘也不行。 此刻,邵兰香已经给百家定了性。 喜妹也察觉了不对劲处,可她是个心软的,忙小声道:“小金铃一直跟着我们的。” “小金铃?就是那个拦住元哥儿的小丫头?她是百家的姑娘。”邵兰香拧眉道。 第72章 怒 邵兰香说话办事,自带一种压力。 喜妹本就怕她,邵兰香一问话,她立马就回,“嗯,是她,今儿也亏得她了,不然……” 喜妹话没完,就叫晓冬一把拉住了。 当着邵兰香的面,晓冬也不敢放肆,圆话道:“不然,元少爷还得在外头挨冻。” 她这话接的还算顺,邵兰香也没心情计较俩丫头之间的官司,点了点头,叹道:“百家这小丫头倒还是个好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屋里个顶个的都明白,只都闭嘴不言。 邵韵诗此刻也不想说什么,因为她刚才差点被喜妹吓死。 喜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她都不敢多想,万一,喜妹说话一个不经脑子,叫姑姑察觉出什么。她和罗木头,怕是,怕是? 是什么,邵韵诗也说不清楚,毕竟他们两个除开年少时的情谊未变,也真是什么都没有,唉—— 喜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吓人,只替小金玲可惜,要知道,若是没有小金铃拦一拦,屋里的罗丛柏能不能及时走脱,她是不敢想的。 晓冬见她愣神,紧紧地盯着,生怕她嘴里又冒出什么奇怪的话。 众人心思不一,屋里一时静默的有些吓人。 邵兰香见她们主仆这样,心底微叹。 她怕侄女面嫩招祸,又劝道:“瞒姑,就算小丫头是个好的,可百家人真是不能再用了,到时候,你可别心软。” 邵韵诗见姑姑这是铁了心要换下百家,也就顺着点了头。 其实,与她来说,只要不随意进入这后院闺房处,谁守槐园都可以。 邵兰香见侄女总算听进去了,安心了几分。 她眼下还有重要的事,也不可能一直围着百家的问题打转。 遂,她对小翠道:“眼看着快中午了,老太太那里八成已经急了,你先去报个信,再寻个妥当人来接孩子。” 小翠忙利索应下。 邵兰香追着她的身影,又叮嘱道:“你记得好好说,别吓着了老太太。” 小翠脚下不停,嘴里应和着,人很快就出了屋子。 瞧着小翠这爽利劲,邵韵诗暗暗点头,姑姑身边有她还真是不错。 晓冬和喜妹俩个也受教了。 邵兰香吩咐完了事,人也跟着疲累了起来,“今儿这一早,还真是叫人受不了,比我连着上几个星期的早课,还累人。” 邵韵诗又何尝不累,这一早,她比姑姑经历的还多。 邵韵诗感叹这一早的乱象,又想着,姑姑为了自己,连正事都耽搁了。 遂,她忙抛开心事,问道:“姑姑,你没出去办事,不要紧吗?” 邵兰香摇头,“今儿本打算去见几个人的,不过,不去也不当紧,明儿见也是一样的,你别记心上。” 邵韵诗见姑姑脸上没什么勉强,想想她要办的事,还真不是着急,就能办成的,便也就松了口气。 瞧着姑姑脸色不好,邵韵诗忙吩咐喜妹端了甜羹来,“姑姑,你喝点羹汤,缓一缓。” 邵兰香推了,“不用,这一早的,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 “这就是点甜茶,喝了心情会好些。”邵韵诗笑了道。
还别说,喜妹办事还是靠谱的,知道邵兰香大概没胃口,只舀了点清汤。 邵兰香点头看了眼,不错,有些口渴了。 邵韵诗陪着姑姑喝了汤茶,又漱了口,便扶了姑姑,去小榻上眯会。 邵兰香早上起得早了些,到了这会,又伤了神,没推辞,盖着侄女的小锦被,嗅着安神的甜香,困了。 见姑姑这么快便眯上了,邵韵诗忙给喜妹她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都知道分寸,点点头,放轻了动作,低头做起了针线。 大概,老太太那边真急着找人了,小翠去了没多会,便领着人来了。 刚眯瞪上的邵兰香,警醒得很,一听人来了,她便醒了。 小翠见夫人卧在榻上,有些懊恼自己走快了。 邵韵诗见姑姑皱着眉头,打算起身,忙拦道:“别起,让小翠跟着送回去就好了。” 小翠也跟着劝道:“小少爷的暖炉,抱被都带来了,不会受凉的。” 邵兰香推开身上的毛绒毯子,起身,对不赞同的侄女道:“放心,我刚才眯了会,人好多了。” 邵韵诗握着姑姑的手,“你这睡了会,立马就出门,会受凉的。” “不会,我带了手炉。”邵兰香执意要走,“再说了,我若是留下,姆妈还得操心。” 邵韵诗心疼姑姑,想着自己送幼弟回去,好叫姑姑直接在她屋子里休息一会。 见姑姑坚持,她也无法再说自己去送的话。 在一个,她知道姑姑的话是对的,这屋里俩老太太的宝贝疙瘩,不一起走,真不好说,老太太会不会亲自来。 遂,她妥协了,“好吧,姑姑回去先别睡,吃些东西,动一动。下午也别再出门,等缓过来了,再出去办事也不迟。” 见她小大人似得交代自己,邵兰香好笑地摸了把她的头,轻笑道:“知道了,你可别瞎操心。” 邵韵诗被姑姑摸得有些发窘。 小翠正好走来,“夫人,小少爷弄好了。” 邵兰香抬头,见侄儿被裹在小抱被里,忙上前检查了番,“里头可有手炉?” 喜妹忙道:“有的,放了我们小姐日常用的银薰球。” 邵兰香放心地点了点头,便凑到大侄女耳边,小声道:“你放心,姆妈那里有我呢。” 这话没头没脑,邵韵诗却听懂了,乖巧道:“嗯,有姑姑在,我安心。” 邵兰香瞧着侄女这一瞬间的脆弱,心酸不已,又关照道:“至于闫越这事,你好好想想怎么回。” 邵韵诗认真地点了点头。 邵兰香叹了声,“这事,若是姆妈不过问,就最好了。” 邵韵诗虽不怕老太太责问,可到底这事说道开,有损女孩子的闺誉。且,她确实有些怕麻烦。 遂,她感激地看了眼姑姑,小声谢道:“姑姑放心,我省得的。”想想,她又道:“有老姑奶奶在,闫家的事说得通,您别跟着揪心了。” “你心里有数就成。”邵兰香轻拍了拍侄女的手,便领着侄儿走了。 小元哥儿当着姑姑,也没敢炸翅。 邵韵诗追着要送,被邵兰香强势拦住了。 第73章 怀疑 邵兰香领着小元哥儿一走,屋里留下的就都是槐园的人了。 喜妹直接出了口气,道:“亏得小姑奶奶在,不然今儿这趟可是要糟心了。” 晓冬一直被邵韵诗压制着,这会子得了空隙,直接跳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不行,这气我受不得,非得去暴揍姓白的一顿,看这女人还敢瞎嘚啵。” 眼见着晓冬就要冲出屋子,邵韵诗忙一把拉住。 晓冬有些生气地瞪着眼睛,不服气。 一早上的曲曲折折,扰的人心神不宁,大家都带着点火气。 晓冬突然的爆发,叫偌大的正房正厅,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 邵韵诗瞧着,揉了揉眉心,无力劝解,她是真有些累了。 喜妹见大家如此,有些怕怕地劝道:“晓冬,你别冲动吗,刚才处置白氏的可是小姑奶奶,若是你这么突然横插一杆子,叫小姑奶奶如何想?这不是给小姐招事吗。” 提起邵兰香,晓冬总算是冷静了几分。不过,叫她就这么算了,也是不可能的。 见两丫头互瞪着乌鸡眼,邵韵诗叹道:“好了,今儿这事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都给我安静安静。” 什么?!晓冬和喜妹齐齐愣住了。 晓冬最急,“师姐,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喜妹虽慢了一拍,也跟着点头求解。 邵韵诗轻摆手道:“你们先别急。” “怎么能不急,这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晓冬快言快语。 “嗯,可不是。”喜妹附和。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两人一眼,问道:“喜妹,小金铃呢?” “刚才人多,没见着。”喜妹顺口就来。 “那孩子可有受伤?”邵韵诗对小金铃还是很关心的。 “没受伤,那小丫头机灵着呢。”晓冬说完,又撇嘴,“咱们这里有小姑奶奶在,她八成溜回家了。” 晓冬这话说得不好听,喜妹忙带话道:“这会子不早了,金铃八成去前头厨房催饭了。” 晓冬听了,则沉了脸,啐道:“个小丫头,我看她催饭是假,报信是真吧。” “晓冬,你留点口德吧。”喜妹不赞同道。 晓冬冷眼,辩驳着,“刚才,小姑奶奶问起院子里的人都去哪的时候,她可还在的。” 喜妹有些怕邵兰香,见了她,就有些慌神,倒是没留神旁的。这会子,听了这话,她瘪嘴,“你怎么老是怀疑小金玲。” “百家的人没个好东西。”晓冬冷哼。 “你——”喜妹无话可说。 “别吵了。”邵韵诗喊了声,“元哥儿抱进屋那会子,我瞅见过小金铃,那丫头脸色灰白,一看就是吓坏了。” 她言下之意,晓冬听懂了,可就是犟着不认同。 喜妹露了些笑,“我就说那丫头不至于。” “哼!”晓冬冷眼。 “小丫头当时,还担心地看了我几眼。”这样的孩子,邵韵诗觉得,她不会做什么故意报信的事。 在一个,她相信,百家人可能真不在槐园,毕竟若是在,却不在主子身边护着点,那就是明晃晃的不忠了。 只是这事看着太过巧合,里头必定有什么猫腻。
邵韵诗有些头疼地看着斗起来的两二货。想着,布一叔他们几时才能回来,有他们在,事情也好办些。 大概,邵韵诗的目光太过怨念,喜妹和晓冬俩个难得一至地齐齐住了口。 见两人总算是正常了些,邵韵诗总结道:“小金铃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孩子,百家也没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晓冬和喜妹还当小姐心软了,齐齐喊了声‘小姐’。 喜妹对百家,如今,也就看小金玲顺眼些,对百二娘也多少有了些怨气。 邵韵诗不理会俩人,挥手接着道:“到底百老二是老太爷的人,今早若是只二小姐来闹一闹,或可以怀疑百家。可我若是叫个妾欺负了,百老二在老爷子跟前能得着好?” 邵家,除开邵兰香,还有邵老爷子最疼邵韵诗,简直不比疼唯一的孙子差,甚至更多。 晓冬想想无话可驳。 喜妹则欢喜多些,到底她还是念着小金铃和百二娘的。 邵韵诗见俩丫头沉静下来,默着脸,吩咐道:“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弄清楚,百家人这一早都干什么去了?” “是呀,这一早,他们家人都干什么去了?”说到这,喜妹有些失望了,“我早起去厨房拿早饭,还看见百二娘的。” 早上提早饭,晓冬是后追上喜妹的。 且,后来用过早饭,也是她送的餐具,喜妹则留下守门。 邵韵诗拿眼看向晓冬。 晓冬想了想,回道:“我是后去的,那时候就觉得百二娘有些匆忙,好似要赶着出门的样子。” “她赶着出门?”邵韵诗奇怪了。 百二娘在扬州没亲眷,一直待在槐园,很少外出。 所以,邵韵诗很奇怪,能有什么事,叫她都不请假,就匆忙出门。 喜妹也跟着皱眉道:“我去厨房看看,这会子都该用午餐了,这是正事,百二娘绝对不敢拖延的。” “你去看看,也好。”邵韵诗想了想,又叮嘱道:“见了人,你先什么都别说,明白吗。” “什么都别说?”喜妹疑惑地看向小姐。 晓冬嘴快,直接道:“小姐的意思,就是叫你听听百二娘可有什么说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邵韵诗直接给出了应答,“不然,你什么都问了,百二娘即使一时半会的回答不好,可到了我跟前,也能对答出来了。” 这么复杂,喜妹有些黯然地点了头,她打心里还是信百二娘的。 晓冬瞅着喜妹出了屋子,便冷笑道:“这就是个傻的,涉及到自家人,百二娘难道还能忠心到哪里去?” 邵韵诗倒没什么失望的情绪,淡淡地点了点头,“喜妹这样也好,想得少,活得就快乐许多。” 晓冬则不认为,反驳道:“她这样跟在师姐身边,倒能过一日了一日。可她总归要嫁人吧,一旦她一个人应对日子,岂不是要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喜妹重情信义,应该说文家人都如此。”邵韵诗想起远在苏州的文妈妈一家,暗自叹息,喜妹这样真得没关系吗? 晓冬也想起了和蔼的文妈妈,叹气无言。 第74章 猜 喜妹的性格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调理顺的。 晓冬和邵韵诗师姐妹俩个沉默了会,便又商议起了其他的事。 邵韵诗收敛了心神,点了点桌子,蹙眉道:“百老二今儿不在家,那是肯定的,不然他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出来。” 晓冬认同,直接道:“百家的事,回头我再去查查,不过,短时间内怕是得不出结果。” “可不是这话。”邵韵诗摇头道:“那就先别急着查百家,目前要紧的是白氏,你先去查她,这女人今儿来的实在奇怪。” 晓冬一点不笨,当即道:“难道,她得了谁的口风,知道罗大哥在这,所以才不管不顾地来闹?” 这话看似对,可那是罗丛柏,他说没人看到就没人。 遂,邵韵诗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是这个原因,罗大哥的本事,你难道不信。” “倒也是,别说邵家这些护卫了,就算我大师伯在,也不一定能察觉到罗大哥来了。”晓冬对罗丛柏的隐藏潜伏功夫,还是特别信服的。 邵韵诗眼带笑意地道:“所以,这事同罗大哥没关系,只能是……” 邵韵诗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没接着往下说。 晓冬见师姐说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说了,催道:“快说呀,接下来咱们怎么弄?” “别急,叫我想想。”邵韵诗安抚着。 “那我先去摸白氏底了。”晓冬站起身来。 邵韵诗拉了把晓冬,“白氏现在在小姑姑手里,这会子去,你摸不出什么情况的。” 晓冬想起邵兰香来的蹊跷,问道:“师姐,小姑奶奶做什么来了?” 她一直陪着元哥儿玩,并不知道邵兰香和邵韵诗俩个的密谈。 邵韵诗没糊弄晓冬,将邵兰香带来的消息说了说,“所以,今儿这事越发显得怪异。” 晓冬蹙眉,“师姐,那咱们得赶在老太太前头,将事情摸清楚了,不然,老太太问起来,咱们就被动了。” “有小姑姑在,老太太不会为了白氏几句不阴不阳的话,质问嫡出的小姐。”邵韵诗摇头道。 晓冬叹气,“白氏没分量,可闫家的事呢,这可是关系到邵家声望的。” “闫家的事,牵扯多了,老太太顾着老太爷和老姑奶奶的面子,不会只听白氏的一面之词。”邵韵诗眼眸闪了闪。 “真的吗?就算是这样,咱们也得尽快弄清楚情况。”晓冬还是心急火燎的。 邵韵诗笃定道:“老太太暂时不会为了这件事寻我说教,你放心好了。” “那也得弄清楚。”晓冬皱眉道:“不过,这白氏到底打哪里知道,那个不要脸的闫越的?” 这事牵扯上了闫家一些事,晓冬并不十分清楚。 邵韵诗想了想,说道:“闫越的事,白氏肯定是从闫家大房的大孙氏那知道的。” “啊?”晓冬惊讶地喊了声,便脑子一动,道:“是不是那个屁股一扭一扭的大孙氏?” 什么呀!邵韵诗无奈地白了眼晓冬,纠正道:“喜欢扭腰摆胯的是小孙氏,她们姐妹俩长的也不怎么像,你这什么眼神。” 晓冬无所谓地道:“反正,我看着孙氏姐妹就没个好的,闫彪哥可是说了,大老爷家一窝的坏。”
“去,你这张嘴几时能替我省省心。”邵韵诗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晓冬,“彪子啥时候又和你捣鬼了?” 晓冬下意识地捂了嘴。 她这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邵韵诗直接审问,“赶紧交代,回扬州前,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又做了什么?” 闫彪,苏州闫族长家二房头的庶出孙子,和邵韵诗同龄,算是死党。 也是他引着懵懂的邵韵诗,踏出内宅,走出了深巷,了解了融入了民国这个新兴的时代。 可见俩人关系多好。 被师姐怀疑,晓冬忙摆手,“怎么可能,阿彪哥只是调皮些,干坏事是不可能的。” 邵韵诗不是那旧式无知的内宅小姐,“噢,那你们都‘调皮’些什么了?” 在苏州时,闫彪常帮邵韵诗抵挡闫越的骚扰,自然变成了闫越的眼中钉了,俩人时常发生不愉快。 邵韵诗这‘调皮’俩字可不是无的放矢的。 晓冬听的这俩字,有些微的尴尬,她小时候和闫彪可是作弄过不少次闫越。 不过,这回,她摆手道:“师姐可千万别多想,回扬州前,我和闫彪哥只是一道在外头逛了逛,偷偷吃了些馆子里的招牌菜。” “嗯,真的只是这样?”邵韵诗眯眼看她。 晓冬招架不住,‘嘿嘿’两声,“当然,不过,请客的钱,是从师姐的零花钱里出的,并没去坑闫越的。” 这话漏洞越发大了,邵韵诗知道闫彪有分寸,便没追问。 在苏州,晓冬和闫彪俩个臭味相投,时常为了口好吃的,凑一起干糗事。 晓冬迎着日光的眼睛里,醉着碎星,那脸上的小表情,要多真有多真。 邵韵诗觉得,两二货坑她钱去填嘴,八成是真的。这样的事,他们做得多了。 横竖,她的零钱匣子里头的零钱多。 在一个,喜妹是个没数的,闫彪是个没钱的,晓冬是个胆肥的,自然这钱匣子就成了公用的了。 晓冬瞧着师姐冷嗖嗖地看着自己,胆怯了些,“钱是闫彪哥叫拿的,师姐可别不信。” 见她还惦记着坑钱的事,邵韵诗信她几分。 晓冬却怕师姐不信,忙转了话头,追问道:“师姐,大孙氏为什么同白氏告密呀?” 邵韵诗瞧着晓冬偷转话题,白了她几眼,确信了她确实没做什么胆大的事。 晓冬不惧师姐审视,还呵呵傻乐了两声。 邵韵诗无奈,便说起正事,“小孙氏和白氏是同学。” “啊,我怎么不知道?”晓冬震惊了,这消息太不利了。 “早年,白氏趁着拜访同学的机会,随父亲去苏州闫家,假惺惺地看望老姑奶奶和我,被老姑奶奶不客气地请走了。”邵韵诗继续爆料。 “还有这事?”晓冬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看来,白氏和大孙氏关系匪浅。” 晓冬知道看似温和的闫老夫人,其实内里是个刚毅果敢的人。她老人家最疼师姐,自然最恨带坏了娘家侄儿的白氏了。 如此,白氏居然敢去闫老夫人跟前,还真是叫人诧异了。 第75章 深意 白氏的行为,看似不合常理,可也有她自己的解释。 邵韵诗知道晓冬为什么吃惊白氏的举动,冷笑道:“她敢出现在老姑奶奶面前,不过是所图甚多罢了。” “图啥?”晓冬问了句蠢话。 “早年,白氏不是想直接扶正吗,那就得做出大家夫人的做派来。”邵韵诗嘴角露出几分讥讽,“我这前妻留下的嫡出大小姐,不就成了她竖立形象的靶子了吗。” 晓冬咬牙,恨恨地道:“白氏在苏州没讨到什么好吧?” 早年,晓冬并没随母亲跟在师姐身边,而是留在了返回青岛的苗奶娘家养着,有些事她确实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邵韵诗怕晓冬好奇,回头瞎打听坏事,便耐着性子,道:“她那点心思谁能看不穿?” “白氏是有点棒槌。”晓冬‘嘿嘿’了两声。 “本来,碍着邵老爷的面子,老姑奶奶还能忍耐一二。”邵韵诗叹了声,继续,“不想,这人得寸进尺,居然怂恿父亲,提出接了我去北平教养,……” “呀——”晓冬一把握紧了拳头。 邵韵诗白了眼大惊小怪的晓冬,接着道:“不管她提这事,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算触了老姑奶奶的逆鳞,自然就没好果子吃了。” “老姑奶奶该打断她的腿。”晓冬咬牙切齿。 邵韵诗摇摇头,幽幽地道:“当然,我那才子父亲也跟着吃了瓜落。至此,白氏也就没再去过苏州了。” “那她还真蛮厉害的,人都不出现,便在师姐身边安插了个钉子。”晓冬咬牙道。 “可不是,我也没想到。”邵韵诗叹道:“为了对付我,白氏还真舍得下本钱。” 大孙氏的贪婪,谁不知道。 晓冬皱了皱眉,“大孙氏可真是个傻的,她这么做,也不怕人查。” 邵韵诗冷笑,“大孙氏可不傻,她这样做,自然是不怕人查的。” “为什么?她在闫家大房的处境并不好,万一出事,她就更倒霉了。”晓冬不解。 邵韵诗冷着脸,“因为,即使查到她头上,她也有话说。” “什么话?” “无不过就是看着俩孩子不错,替闫越操操心而已。”邵韵诗说得风淡云轻。 “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晓冬一拳头砸桌上,“闫越那妈是个摆设?柏氏可是恨透了大孙氏的得宠。” 晓冬对闫家内宅的事如此门清,惹得邵韵诗多看了她几眼。 晓冬尤不自知,还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邵韵诗见她说起旁人家的内帷事,半分不自在都没有,只得无奈地略过,接着道:“柏氏虽狠,可大老爷的看重更重要。” “就因为她替闫越说合,就有功劳了?”晓冬头疼。 “嗯。”邵韵诗眼眸锐利,“这样一来,她不仅成了个心慈的小妈。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搅合了,闫越在闫老太爷心里头的地位。” “嗯?”晓冬疑惑。 “你忘记了,闫大老爷家里还有个前妻所出的长子闫丛呢。”邵韵诗点拨了下晓冬。 晓冬眼眸一亮,“对呀,闫族长家可是有个嫡出长孙的,听说那位可是了不得的少年英才,随着他舅舅在部队当官呢。”
这些话,都是闫彪平时嘚瑟给晓冬听的。 “闫家素来以嫡长为主,一直安稳。”邵韵诗眉头一蹙,“可因柏氏和闫大老爷早年的事,叫原配善大夫人早早去了,闫家长房如今可不比早前了。” “大孙氏想利用咱们来对付柏氏,可恶!”晓冬气得要死。 “她这一箭可是多雕。”邵韵诗总算明白了老姑奶奶的忧心,“唉,闫家老宅要乱,我确实不能再回苏州了。” “一家两主,确实不妥。”晓冬虽小门小户出身,也经历过内宅倾轧,心有余悸,“那我们就不回去好了,横竖,家里也就老夫人严厉些。” 邵韵诗发笑地白了她一眼,“你是巴不得离了周师傅吧。” 晓冬可不敢提姆妈,忙道:“我听说闫丛大少爷并不看重闫家呀,大概也没什么心思同闫越争家主吧?” “你知道什么,有些东西即使自己不要,也不能便宜了小人,这便是闫家注定要争斗的缘故。”邵韵诗冷哼道。 晓冬头疼了,“他家斗就斗呗,关我们什么事,做什么还回不得苏州了?” 她这话倒是叫邵韵诗一愣,看来,晓冬其实还是想回苏州。 晓冬见师姐盯着自己,‘嘿嘿’两声,“到底在苏州更自由些,再说了,我们不回去,阿彪哥该寂寞了。” 是呀,闫家内乱,阿彪该倒霉了。 同晓冬说了这么多,邵韵诗突然灵光一闪,“你说,老姑奶奶突然离开苏州去上海,根本就不是为了闫翠玲的婚事吧?” “啊?或许吧。”晓冬不知。 书房内,升腾的轻烟,氤氲了少女们的狡黠。 随着晓冬疑惑声落,邵韵诗眼眸中精光一敛,“晓冬,老姑奶奶去沪上,并不单为了闫翠玲的事,而是为了避开闫家的内乱。” “啊,我们走的时候,闫家还好好的呀。”晓冬有些糊涂了。 “八成是闫丛要回来了。”邵韵诗笃定地道。 邵韵诗的话听起来无厘头,可耐心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晓冬脑子动了动,“那大孙氏是投靠了闫丛?还是,不,不对。” “什么不对?”邵韵诗奇怪地看向晓冬。 晓冬皱眉道:“闫彪哥说,闫越追着师姐胡闹,是柏氏出的馊主意。” “未必,闫越本来就是个疯子。”邵韵诗摇头,“老姑奶奶和闫表舅还立着呢,柏氏还没胆大到这等地步。” 晓冬急道:“师姐,阿彪哥说,柏氏可能看上了师姐的钱,想借助师姐的钱财,替她们争家主,出一份大力。” “你们操的心可真多。”邵韵诗皱眉,又道:“柏氏的娘家可是后起的大商家,不会缺我那点钱,她或许想借势?” “借势?谁的势?难道是邵家的?”晓冬对邵家并不十分看好,其实,她更看好陆家,那才是真正有钱的大资本家。 邵韵诗点了点晓冬的额头,啐道:“别眼里没人,邵家有的能量,可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不然,康司令怎么这么礼遇咱们家,还逢宴必请?” 第76章 算计深 世情大事,内里乾坤,不是晓冬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能明白的。 邵韵诗能点她,却不愿意深说。 晓冬也确实对这些不是太清楚,只当师姐不喜说邵家如何,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又没说邵家不行。” 邵韵诗哼了两声,问道:“你可是还有话没说完?” 晓冬‘咯噔’一下,疑惑道:“是呀,我想着,大孙氏和柏氏不和,怎么又替柏氏做嫁衣裳了?” 邵韵诗只当没瞧见晓冬心虚,淡淡地道:“大孙氏这是想借刀呢。” “借刀杀柏氏?借我们的刀,还是闫丛的?”晓冬吓了一跳,“她不会这么狠吧?” “都有吧。”邵韵诗不耐烦说大孙氏,摆摆手道:“横竖这一出,她既赚了票子,又得了名声。” “那我们怎么办?”晓冬恨不能杀去苏州,“闫越的事都传到老太太耳边了,柏氏不会趁势提亲吧?” 邵韵诗蹙眉,面色沉郁。 晓冬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那可不行,闫越可就是个花花公子。” 邵韵诗吸了口气,摇头道:“担心这些为时过早,眼下,咱们还是先查清楚白氏的目的。” “对呀,还有白氏这虎视眈眈地在呢。”晓冬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师姐,抱怨道:“你这,还真是够耽误事的,白说了这么多话。” 邵韵诗好笑地一把拉住晓冬,“我就是怕你冲动,这才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 晓冬有些迷糊地撸了把脑袋,“这有什么牵连吗?” “你个棒槌!”邵韵诗笑骂了声。 正说着,去厨房寻人的喜妹,转了回来。 虽是大冷天,这一来一回的,喜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见她这样,邵韵诗忙吩咐晓冬给喜妹准备热帕子。 晓冬这时候还是靠谱的,忙去了隔间。 邵韵诗也没闲着,拉了喜妹,手就准备伸到她后背,摸摸可有汗。 喜妹忙拦了道:“后背没汗,弄个热帕子擦下脸就可以了。”说着话,她还大喘了口气。 邵韵诗听了,忙帮她倒了杯暖茶,叫她喝了个痛快。 晓冬见她如此,直接上手帮着擦汗,咋舌道:“你这是走了十万八千里了,看把你给累得。” 喝了茶,抹了汗,喜妹已然回魂了,直接上了暖榻,冲着小姐道:“我是一路奔回来得。” 这话吓了晓冬一跳,忙往外头张望。 “放心,这院里没别人。”喜妹喘了口气。 “百二娘和小金铃都在厨房呢?”邵韵诗问道。 喜妹连忙摇头:“就百二娘在。哦,她还请了个相熟的人,帮着一道做午饭,怕把饭做迟了。” “嗯?她一早上忙什么了?”晓冬冷脸。 喜妹摇头。 “百二娘没给你解释?还是你没问?”邵韵诗诧异地看向喜妹。 喜妹很直接地道:“小姐不是叫我只看不问吗?” 得,算她问得不好。邵韵诗捋了捋发尾,问道:“那小金铃呢?” 喜妹的蠢萌模样,叫压抑的内室,松散了不少。 只是,喜妹没问出百老二一家的去向,还是叫人遗憾的。
晓冬冲着她冷笑,“你还真是不知变通,小姐不叫你问,你就不问了?” 喜妹一脸委屈。 邵韵诗忙拦了,追问道:“你不会连小金玲都没问吧?” 喜妹忙摇头,“百二娘说小金铃在屋里睡觉,她都不知道那孩子几时睡下的。” “这时候睡得什么觉?”晓冬奇怪道。 “不好。”邵韵诗心头一跳,担心道:“喜妹,你可有去看过,别不是那孩子被早上的阵仗,吓住了吧?” 晓冬还是有些担心的,忙道:“我去看看。” 喜妹一把拦了,“不用去,百二娘说家里有百老二在呢。” 邵韵诗皱眉道:“她知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 喜妹噎了声,“我不知道,也没问。” “你这是白去了趟。”晓冬恨铁不成钢,“二娘也没同你说说,早上他们一家都去哪了?” “没说。”喜妹摇头。 “二娘都没解释饭做迟的原因,哪里会主动说起去向。”邵韵诗摇头,有些失望。 “可我看二娘的样子,也不像心虚,八成他们一早就出去了,并不知道园子里的事。”喜妹也有些弄不明白,她这一趟算是白瞎了功夫。 晓冬有些火大,“这二娘算怎么回事,哪有主子在家,下人独自出门的,我看还真得赶紧换人。” 喜妹叹道:“也是,早前二娘两口子若是出去,还知道先说一声,这次真叫人失望。” 邵韵诗好笑地看向俩丫头,摇头,说了句中肯的话,“估计事情出得急,二娘两口子才没来回一声。” 晓冬不服,“都这会子了,小姐何苦还替他们说话。” 邵韵诗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早前,只要不耽误了门房和厨房的事,二娘两口子出去,也没事事回复的。” 倒也是,喜妹回想了下,忙道:“以往,百二娘两口子若是单独出去办事,必定会留下百山子看门。我看今儿这事,八成就出在百山子身上。” 邵韵诗点头道:“这就通了,只是不知道二娘两口子为什么突然出门?” 晓冬直接道:“这事我来查。” “嗯,弄清楚了百二娘两口子的去向,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呢。”邵韵诗有了主意,人也显得轻松了不少。 她这神色一轻,屋里俩丫头跟着舒了口气。 晓冬这会子脑子也正常运转了,她看向一脸淡定的师姐,“师姐刚才拉着我说话,就是为了等喜妹的消息吧?” 邵韵诗看向她,竖着手指头,道:“你这只说对了一层,另一层,你要不要再猜一猜?还是喜妹来说说?” 晓冬听了这话,傻眼了,她几时智商都比不上喜妹了。 喜妹则认真思量起来。 邵韵诗见她们这样,点了点头,知道思考就好。 她端起了茶,也不急着分说内情。 晓冬怨念地瞧着师姐悠哉悠哉地喝茶,消遣。 邵韵诗发笑地瞥了眼晓冬,她其实不是故意逗俩丫头。只纯粹觉得,是到了,该教导她们俩一些内宅事务的时候了。 毕竟,对方已然亮出了爪子。 第77章 内线 喜妹和晓冬也不是真傻的,只是不爱动脑子罢了。 今儿,两人一见小姐这架势,知道必定是有后话了,遂,都不敢耍赖。 思量了会,喜妹先道:“小姐是不是为了确认百山子的消息?才拦的晓冬。” 她奇异地觉得,这件事八成同百山子有些关系。 “关百山子什么事,他算哪根葱哪根蒜。”晓冬哼了声,接道:“师姐是想叫我缓一缓,别叫人发现了踪迹吧?” 有点意思了,邵韵诗知道一时半会的也不能叫两丫头立马就变的精明。 遂,她不再考教,直接道:“嗯,白氏今儿突然发作,我猜她肯定有后手,说不得还留了钉子看着咱们,所以,我叫你缓一缓。” “师姐这是怕暴露了咱们的根底?”晓冬明了。 “对,咱们不能提前露了实力。”邵韵诗毫不客气地道:“打草惊蛇的事,只能发生在对方身上。” 晓冬遗憾道:“若是飞鸿哥他们在家,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邵韵诗也有些遗憾,只可惜,年根底下太忙,左右不能兼顾。 喜妹听了半天,有些惊诧地道:“难道有人盯着咱们这?坏了,我冲出去找百二娘,不会叫人看见了吧?” 邵韵诗摇头道:“对方不敢躲在咱们槐园,除非有内线。” 晓冬忽然想起早前,联通梅园角门的事,惊诧了,“师姐,那日弄坏锁头的人,不会就是白氏招来的吧?” 邵韵诗当日就有所怀疑,如今,也说不清楚,但,内贼引来外鬼的事,后果肯定十分惨烈,所以,她才下定决心管一管陈年旧事,便设计了秘库。 晓冬见师姐沉默,吓坏了,“难道真是白氏搞的鬼?” 邵韵诗回神,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日后,咱们得处处小心。” 喜妹听的,脸都白了,“小姐,我刚才没暴露吧?” 邵韵诗忙安抚道:“你去厨房又没说什么,怕什么。再说了,快中午了,你不该去厨房看看吗?” “也对,亏得我听小姐的话,没多问二娘什么。”喜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 这话,听得邵韵诗哭笑不得。 晓冬则比喜妹多了一点心思,当即道:“师姐,你这是怀疑百山子?” 邵韵诗也不瞒着,点头道:“今早这事,百家的态度太过蹊跷了。” “嗯,确实奇怪。”喜妹已然不再心软了,“二娘俩口子不在就算了,难道百山子也不在?” “就百老二的性子,他们出去了,肯定留百山子在家。”晓冬撇嘴。 “所以,百山子留家里不出来,就更不对了。”邵韵诗蹙眉。 晓冬转弯快,“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他就是那个内线。” 喜妹听了这话,恼怒地皱起了眉头。 “叮铃铃……” 正说着话,二门处的门铃响了。 听的一串的铃铛翠响,晓冬忙道:“大概是二娘来送午饭了。这样,我打侧门出去,别被她看见了。” 在槐园,晓冬是个特殊的存在,时常玩得不归家,错过饭点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今儿饭时不在,也不会惹人怀疑。 喜妹觉得她偷溜再正确不过,连连点头,“对,晓冬你赶紧走,二娘走正门,瞧不见侧门的情形。” 邵韵诗隐隐地觉得,今儿这事不仅奇怪,还有些危险,她向来信自己的感觉。 遂,她拦了道:“晓冬别急,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一道用了再出门。” “我刚吃了些点心,还不饿。”晓冬皱眉道:“再说了,若是出去迟了,今儿这些事叫人将痕迹抹平了,就不好查了。” 邵韵诗板正了脸,道:“听话,说不定一会子能从二娘那问出些什么,到时有个方向,也好查些。” 晓冬觉得不妥。 喜妹向来听小姐的,直接拉了晓冬,一道去开门,领午饭了。 大概是午饭做得太急,百二娘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 遂,她特意跟着一道来了后院,边帮着摆午饭,边请罪道:“今儿给小姐道恼了,这午饭怕是和往日的口味,有些不太同。” 邵韵诗无所谓地摆手,道:“没事,横竖我今儿也没什么胃口,只要有我爱吃的汤羹,就行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百二娘顺口问了,又应道:“哦,汤羹有的,是我一早就在炉子上温着的,这会子用正好。” 百二娘知道小姐不是个计较人的性子,这话她说得极自然。 邵韵诗见她态度自然,眼眸闪了闪。 喜妹则见二娘竟扯些没用的,有些急,不过,她刚要开口,便被小姐一个眼色,给瞪了回去。 晓冬多少知道点套话技巧,便帮着喜妹打了掩护。 只见,她笑着问道:“二娘,小金铃那懒丫头还再睡觉?” 说起女儿,本就没存心思的百二娘,直接就道:“可不是,这丫头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回去就睡下了,看得人心焦。” 晓冬暗了暗眼眸,半真半假地道:“这丫头,早起来晃了下,人就不见了,还当她偷懒呢。” 百二娘尴尬了下,陈恳道:“亏地知道小姐是个好性子,不然这丫头的差事铁定做不长。” 邵韵诗对小金铃还是挺关心的,问道:“那孩子没生病吧?” “没事,多谢小姐关心。”百二娘又解释道:“我靠了她的额头,没发热,还摸了她的背,也没出汗,好好的。” 见小金铃那丫头真没病,屋里仨人齐齐松了口气,到底那孩子是个好的。 晓冬看了眼菜色,不经意地问道:“今儿您忙什么呢,还特意邀了位妈妈来帮忙?” 这事喜妹已然知道了,晓冬再问也不奇怪。 遂,百二娘听了也没觉出不对来,倒是带了笑,道:“唉,今儿出去得匆忙,没来得及同小姐说说,还望小姐见谅。” 邵韵诗平日里不是个苛待下人的,所以,百二娘才敢如此说。 果然,邵韵诗神色温和地道:“这有什么,咱们这槐园拢共没几个人,也没什么事,你们只要不误了差事就行。再说了,你这午饭不是按时送来了吗。” 百二娘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过意的,忙道:“今儿这事起的太过突然,不然,我和当家的也不会走这么急。” 第78章 试探 百二娘能说出匆忙办事的缘由,邵韵诗觉得她怕是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邵韵诗也没拦,只静静地等着她还能如何说。 可惜,百二娘接下来的话,倒是真叫人听着有些无语。 原来,早起百二娘也没想到要出门,只百山子突然来说,他在街上瞧见了自家堂叔一家。 百老二不是本地人,他是和堂弟一家逃难来的。 到了扬州,堂弟一家投奔了弟媳妇的娘家,他一家就入了邵府做了下人。 大概是因为百老二一家宁愿做下人,也不肯和自家去投亲,百家堂弟便不再和这位堂哥来往了。 这事不算秘密,百山子大了,自然知晓。且,他更知道自家父亲对堂叔的心结。 所以,今儿,他才敢拿这事来诓骗父母。当然,这时,大家还都不知道他的谋算罢了。 且,百家这些内情,百二娘是不会全说的。 不过,就她露出来的点滴,也叫邵韵诗主仆仨感慨世道艰难了。 邵韵诗叹道:“如今这世道,还能联系上就好。” 百二娘抹着眼泪,点头道:“可不是,我那可怜的小叔一家,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有时候连顿饱饭都不能吃上。” 这年月,沦为乞丐的多了去,吃不上饱饭,倒也不算太惨。 这话,连心软的喜妹都没接。 百二娘也不是向谁诉苦,接着道:“孩子爹瞧着心疼,去接过几次,可小叔只记着前些年的事,恁是不回转。” 喜妹不赞同道:“你家这亲戚也忒不知好歹了,如今这世道,还有人愿意接济自己,他该感恩戴德的,居然还拿性子。” 晓冬可是吃过亲族苦的人,听了,更是道:“可不,这世上冷眼着的亲人受苦的,多了去,你家能如此待他们,确实不错了。” 百二娘也是泄气,“可不是,当家的怕他一个人请不来,今儿还特意叫上我。” “那人请来了吗?”喜妹好奇道。 百二娘摇头,“没有,我们出门走了好远,也没瞧见人。也不知,是不是山子看错眼了。” “八成是看走眼了吧?”喜妹皱眉,“不然,怎么追好远都没瞧见。” 晓冬眼眸一闪,“大概是吧。” 邵韵诗冷眼看着几人说话,也不多插言,只神色淡淡地拿了调羹喝着汤羹。 百二娘见小姐正常喝汤,安心不少,接茬和喜妹絮叨自家小叔的事。 她常接触普通市民,说起话来,还是很吸引人的。 晓冬喜妹俩呆丫头被百二娘那段亲戚间的事体,勾得一愣一愣得,品评起来也是热烈。 邵韵诗倒也没阻止,不过,听了会,她突然放下汤羹,淡淡地道:“这如意卷今儿多了些奶,倒也合适。” 一听这话,那头说话的百二娘,下意识地回道:“车妈妈还真没吹嘘,她说我的如意卷少了些奶,叫我不妨试着多加一些,不想,小姐吃着还真好。” 这话刚一完,百二娘便有些讪讪的,毕竟主子们的膳食,哪里能随意改动的,且,还是听别人说的。 厨房,是所有家庭的重要地方,大家族更是要地的要地。 百二娘能掌管邵韵诗的小厨房,那就是主家对她的肯定和信任了。
可如今,她不仅轻易地放旁人进去,甚至,还听了旁人的指点,随意更改主家的膳食,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不,喜妹当先就拉了脸。 晓冬也不高兴,对百家的印象一差再差。 邵韵诗倒没怪罪,只道:“怪不得这如意卷香甜不少呢。对了,你请了人家来帮忙,有没有留人家一顿饭,别叫人觉得咱们槐园小气。” 见小姐没怪罪,还这么替她考虑,百二娘眼眸一红,连连道:“请了,请了。正好她今儿不当值,便应下了邀约。” “既然如此,这里就不用你了,赶紧家去待客吧,也别说我知道了,叫她听了不自在。”邵韵诗忙客气道。 百二娘忙道:“不用,我等小姐用好了,再家去,横竖也不差这会。” 喜妹机灵起来,“小姐这是体恤你,别不好意思,这里有我呢,回头,我将餐盒送去。” 百二娘听了这话,就有些意动了。 邵韵诗扫了她一眼,道:“将这道酱瓜肘子和胭玫瑰雀舌带去添个菜。” 这个可不敢,百二娘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孩子他爸已经出去买菜了。” 邵韵诗赏出去的东西,哪里能收回来。 喜妹直接将两盘子没用的菜,放进了拎盒里,道:“小姐给的,你就收着好了。” 百二娘无法,只得谢了。 喜妹直接拽着人,走了。 瞧着百二娘走了,晓冬压着声音,奇怪道:“师姐,你做什么赏她菜?” 邵韵诗带笑道:“你说呢?” “嗯?”晓冬有些不解地道:“你刚才不是交代百二娘,不要说出咱们知道车妈妈来帮忙的事吗,这一赏了菜,不就暴露了吗。” “你个傻子,平时瞧着挺机灵,这会子怎么这么转不过弯来了?”喜妹一脚踏了进来,直接不客气地挤兑了一把。 晓冬几时被喜妹说道过,立马不干了,“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个什么弯?” 喜妹可不怵晓冬,带着点得意地道:“那还用说,百二娘是个厨子,带点菜回去不是正常吗,车妈妈直接就不会过问。” “啊,就这么简单?”晓冬不死心地看向一直微笑着的师姐。 邵韵诗这会子心情还不差,道:“行了,你们也赶紧吃,回头可是真要忙起来的。” 晓冬有些不服气地瞪眼道:“师姐,你就给我说说嘛。” 邵韵诗叹气地放下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喜妹说得就不错。不过,车妈妈会不会问,也作不得准。” “那你……” 见晓冬大张着嘴,邵韵诗无奈地瞥了眼,接着解释道:“我不过是试探下人心罢了。” 晓冬一副你快说的模样,惹得喜妹嗤笑了声。 晓冬直接给了她一眼。 邵韵诗没管俩人的眉眼官司,接着道:“与百二娘这,她接菜,接的自然,看来她还真没什么亏心的事。” “那?”晓冬拧眉。 “至于车妈妈瞧见这俩个硬菜是个什么心思,还真是两说了。”邵韵诗眼底深邃。 第79章 利用 人心是禁不住诱惑的。 晓冬看了眼师姐,想说车妈妈如何,可又不知如何说起,唯有叹气。 “难道小姐怀疑车妈妈?”喜妹皱眉道:“倒也是,我那会子去厨房,那个车妈妈还问小姐来着。” “嗯?都问了些什么?”邵韵诗放下碗筷,捏着帕子抹了抹嘴,问道。 喜妹是个眼里有活的,见小姐吃过了,便边投热帕子,边回道:“倒也没问什么,只是使劲地夸了小姐几句,顺带地问了问小姐身体如何,我当她只是客气话。” “倒也是,听着不奇怪。”邵韵诗拧眉问道:“你当时的神色如何?” 神色如何?喜妹傻傻地摇头道:“不知道呀,大概心头有事,并不十分和气吧?” “嗯,这就正常了。”邵韵诗想想也理会不清这车妈妈是个什么来头,得查一查呢。 晓冬当即道:“要不查一查这车妈妈,我看她八成就是那边的眼线,巴巴地来监视咱们呢。” 喜妹听了这话,有些羞愧地道:“我可真没用,当时怎么就没多想想。” 邵韵诗摆手道:“这车妈妈你也不认识,当时事情又多,你怎么能多想。好了,别跟这自责了。” 不妨她这话,更叫喜妹脸红。 只见,她支吾道:“小姐,其实我认识她,以往车妈妈总来槐园寻二娘说话,也常拿些果蔬草药的回去。” “你是不是当她又来占便宜的,便没多问,也没多想?还给人脸色看了。”邵韵诗好笑道。 喜妹脸红地道:“嗯,我最烦这种爱占便宜的人了。而且,她还是主院那边的妈妈。” “什么?!”这话叫晓冬一下子喊了起来。 邵韵诗知道晓冬说话有些没轻重,忙接了话头道:“车妈妈在主院做什么?” “就是个洒扫的粗使妈妈,平时也没多少人愿意和她交往。也就百二娘心善,兼之她也没什么说得来的人,便和车妈妈拉呱上了。”喜妹也知道自己怕是做错了,便忙忙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这样?邵韵诗沉吟了会,便道:“如此看来,这车妈妈不管有没有问题都得查一查。” 晓冬当即应和,“那就交给我来查。” 邵韵诗看着俩丫头,一个懵懂,没有半点警觉,一个冲动,易怒,都不是打探消息的好人手。 她有些头疼地道:“如今要办的事实在是多,你哪里能处处出手,也不知布一叔他们几时能回来?” 布一算是邵韵诗的护卫头头,办事能力十分了得。 有他在,连晓冬都觉得安心。 喜妹算算日子,道:“布一叔去的是上海,本应该比布二叔回来得快,可如今上海正乱,说不定早一步回来的,还是去青岛的布二叔呢。” “倒也是,若是平日里,布一叔早该回来了,布二叔即使迟些,也该在路上了。”晓冬想了想附和道。 被她们几个念叨的人,确实都在归途了。 且,因陆家担心扬州的邵韵诗,早早就打发了布二回转。使的布二比布一,更早一步归来。 可这会子,邵韵诗还摸不准布一布二几时能回来。 唉,世道乱,内宅亦不稳。
饶是邵韵诗见多识广,隐隐地也有些急了。 她既担心布一和布二的安危,又忧心人手不足的窘境。 晓冬和喜妹瞧着小姐沉郁的脸,无法开解,一时也陷入了沉默。 邵韵诗瞧着大家愁眉苦脸的样,深吸了口气,道:“如今这江面上,肯定不太平,布一叔他们要回来,怕是要迟些日子了。” 今天这事闹得有些大,晓冬也不逞强了,商议道:“那要不,我去布三布四叔那里说一声,到底这里的事,比较重要。” “不行,他们那里如今正是忙时,不去帮忙也就算了,哪里能添乱。”邵韵诗直接否决。 这也不怪邵韵诗如此,布三布四帮着她经营铺面,一年到头的就没个闲时。 她有心叫他们不必如此,可奈何他们几个做得极为用心,铺面虽没扩张,可销路好的出奇,隐隐地都快成加工厂了。 晓冬叹气道:“师姐,我也不托大,这一连几处的查探,我一个人定然完不成,不找帮手,我怕误事。” 晓冬难得服软,喜妹冷不丁地听了,觉得稀奇。 邵韵诗可没功夫听俩丫头打嘴仗,直接道:“我知道,这不想着是招罗成,还是飞鸿大哥,回来帮忙吗?” 晓冬直接道:“那就招罗成回来,他最不喜欢对账了。” 喜妹冷嗤道:“八成是你受不得飞鸿大哥的管束吧。” 晓冬气得冷眉倒竖,“你——” “好了,你们别跟着裹乱。”邵韵诗头疼,决定道:“这事还是招飞鸿大哥回来,他心细有胆略,还能帮着参谋参谋。” 听的这话,晓冬瘪了瘪嘴,她有些怵飞鸿大哥,和罗成倒是臭味相投得很。不能救罗成与水火,她也只能默默致歉了。 喜妹见她如此,捂着嘴乐了乐,她可知道若是叫罗成回来,这两人还不知要惹多少官司,还是小姐英明。 有了主意,三人皆心头松了松。 下午,稍微休息了会。 邵韵诗一醒来,便不敢有片刻懈怠。 外头的事要处理,手头上的事也挺赶,毕竟快过年了,老太太交代的绣活还没做完,她自己要送人的礼,也还没弄好。 晓冬被她派出去寻飞鸿了,喜妹直接帮着她弄秀活。 至于,早前弄的假藏宝图,此时也快成了,只等时间到了,梳理整合一番即可。 因为有事忙,槐园后院瞬间便安逸了下来。 可槐园的前院,却没这么轻松。 住着百家人的小院子里,此刻,一家人都坐在小金铃的榻前。 “这孩子不会是魔住了吧?怎么还不醒?”二娘忧心地看着女儿。 百老二也是烦心,今儿本就因没找着堂弟感到不快。回家又听了车妈妈的一通胡扯,搞得他心神不宁。 这会子,又见女儿昏睡不醒,他这心里燥得能生火。 见儿子杵在一旁,百老二火大道:“你说你,叫你看好妹妹,你倒好,自己躲在屋里睡大觉。” 百二娘也觉得儿子今儿不像话,抱怨道:“可不是这话,今儿白氏来槐园吵嚷,你不说警醒些,给小姐报信,还有心思睡觉。” 第80章 风起 凡下仆最要紧的就是看守门户,护好主家。 今儿,显然百山子是失职了。 百山子也确实知道自己理亏,被阿娘质问,只能支吾地辩了一句,“我,我那不是睡着了嘛。” “你猪呀,后头吵声这么大,你还能睡死了。”百二娘心头火起。 她想到自己送饭时,小姐半分脸色都没给,还又赏了两道大菜给她做面子,就更是看儿子不对了。 百老二今儿也觉得山子处事不周,敲了敲空烟杆,道:“山子,你今儿真是睡着了?” 百山子心头一跳,忙忙保证道:“真睡着了,昨儿夜里我不是睡得迟吗。” 昨儿,一家子都在处理槐园里种出来的出产,想趁着日头好,多卖些钱财存下。 所以,这话百山子还真没白说,他可是跟着父母一道忙得很晚。 唉,百老二不管儿子这话是真是假,他也是要交代一二的。 遂,他严肃了脸,道:“你可知道,若是今儿大小姐这出了什么事,咱们是个什么下场?” 百山子没想那么多,在他做假引开父母的时候,就没多想什么,只隐隐得有些做坏事的兴奋。 这会子,他见父亲如此严肃,心头倒是忐忑上了。 小屋里,燃着炭盆,热度正好。 可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惬意的心思。 百老二只顾想着心事,并没注意到儿子的异状。 百二娘自然也听到了老伴的话,这会子担心得很,也没留神儿子说谎后的神色。 她是老实做事的,看着老伴,忐忑道:“若是大小姐出事了,咱们不会被赶出去吧?” 百老二死皱着眉头,“赶出去,倒是轻了。” 这话听的二娘心惊肉跳,念了声‘佛’,“亏的大小姐没事,人也心善,没怪罪下来。” 百山子觉得父母有些过分夸大了,不服地道:“这有什么,谁当差还没个打盹的时候。” “你这是简单的打盹。”百二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小姐心善,不过是做样子,拉拢人心罢了。”百山子冷笑,“也就姆妈是个傻的,还真信了。” “住口,今儿这事能单单是大小姐的事吗?你可有脑子没有。”百老二很没好气地瞪了眼儿子。 百二娘到底做事做得久些,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忙道:“邵家规矩极严,若是大小姐有个什么好歹,即使是平时不大管槐园的老太太,到时怕是也得问责下人了。更别说,还有个极疼大小姐的老太爷。” “可不就是这话,咱们虽不算是大小姐的下人,可却是老爷子的人。”百老二也是胆寒。 突然,百二娘有些后怕地道:“对了,小姑奶奶可也在家呢,也不知道今早槐园的事,她可知道?” “对呀,小姑奶奶也在家。”百老二默了默,“亏的小姑奶奶没一早来槐园,不然这事更不好推脱了。” 百老二还不知道邵兰香一早也赶来了槐园,只听车妈妈嘚瑟了些,邵大小姐被白氏吃哒的事。 百山子是知道点的,他眼眸闪了闪,没敢再说。 百二娘瞧着女儿,摸了把泪,“也不知道,金玲是不是魇住了?”
“也有可能被二夫人吓着了。”百老二想起车妈妈的话,眉心紧皱。 百山子则心头急跳,他可是知道,早起,来槐园闹事的不是一起,而是几起。说不得,妹妹在哪个手里吃了亏。 这会子,他总算是后悔了起来。 百家老夫妇俩个因小金铃昏睡不醒,半点没察觉儿子的异常。 百老二早年懂些叫魂法,忙张罗起叫魂来。 百山子更确信妹妹肯定是吓着了,也赶紧帮忙。 不想,一家子,忙了半天,孩子还是不醒。 百二娘见女儿还是没醒,推她只知道哼哼,就是不睁眼。她吓得直接对老伴道:“孩子他爹,咱们还是去求求小姐吧?” 百老二也没法子了,这会子,他倒是记起,只有槐园的主子才能管他们一家。 遂,他直接道:“行,你赶紧去后头,小姐平时最稀罕咱们金铃,不会不管的。” 百二娘没心思管其他的,得了老伴的话,忙起身往外奔。 百山子到底年岁在这,见妹妹病得不轻,越发后悔,自己早前没拦着妹妹,不让她去后头了。 不说槐园,因为小金铃,前后院全给惊动了。 只说车妈妈出了百家,一路得意地拎着百家那小子硬塞给她的火腿。 这么一大段火腿,家里可以吃好久,车妈妈觉得,这百家家底还是不错的。 想到百山子那小子的殷勤劲,车妈妈贪婪地想着,她得尽量用自家外甥女桃花多吊几次,那百家的好东西,怕是就能多溜些到她手里了。 大概是太过得意,车妈妈还‘嘿嘿’乐了两声。 “笑什么呢,看来这是得了好处了。”随着话落,一只黑手一把捞住了车妈妈手里的东西。 手上一轻,吓得车妈妈忙两手抱住,呵斥道:“谁!” 隐在花木后的人,听的这话,转了出来,冷笑道:“怎么,车妹妹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说完,他手一松,东西就又回到了车妈妈手上。 车妈妈抬眼一看,是他,立马脸上堆了笑,奉承道:“原来是白管事,您怎么有空来这了?” 白管事其实并不是什么真管事,只是白家派来,给黄春生和白氏娘俩一路上跑腿打杂的。 白管事见车妈妈如此给力,心里得意,便道:“也没什么事,我这不是进不了内院吗,我家表少爷去内院请安,有些时候了,还没出来,我有些着急,就寻你问问。” 邵家规矩大,外男是很难进入内院的,更别说白家的下人了。 原来是为这个,车妈妈无所谓地道:“八成他这会子正在主院,陪白夫人说话呢,你不知道,今早……” “什么?!我家姑奶奶可吃亏了?”白管事听了车妈妈的话,急了。 他可是领了家主的令,要好好伺候姑奶奶和表少爷的,若是这两人出个什么事,他还回得去吗。 不过,他这一喊,倒是显出他的无能来,这早上发生的事,多少应该传出来了点,他却半分不知。 车妈妈也知道白管事其实就是个跑腿的,别说进不了内院,外院客房处,因为靠着老爷子的书房,他也是不能多待的。 第81章 阴毒 车妈妈瞧不上白管家的能耐,可想着他到底是白姨娘的人,见他半分都不知前事,倒也没露出鄙夷来。 只见,她眼眸一转,显摆道:“咱们家小姑奶奶最是个泼辣的,可也知道分寸,不敢得罪狠了白夫人的,你放心好了。” 听说自家姑奶奶没事,白管事松了口气,鼠眼一闪,带着点猥琐地道:“按说咱家姑奶奶可不是个嘴碎的,八成你家大小姐和我家表少爷确实有些什么吧?” 这话?车妈妈心头一跳,邵家嫡庶分明,主仆尊卑就更是严苛了。 她再是见钱眼开,也不敢担了传主子闲话的名头。 遂,她呵呵笑了道:“这我可不知道,当时我也不在跟前,就刚才那些话,也是听来的,你可别当真了。” 白管家‘嘿嘿’了两声,“知道,知道,这些事与你无碍。” 车妈妈听了这个更不好了,忙忙地告辞离开了。 白管家还想叫她留下,帮着去内院看看情况,忙提步准备追上去。 不妨,后头又出来个人,一把拉住了他。 白管家待的这处地方是府外下人进出的便道,两旁又栽种了花木,皆长大成荫了。 且,这边又靠近后侧门,躲一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 便道处,呼呼的北风吹来,冷得人直打哆嗦。 亏得白管事事先知道身后有人,不然,特定是要吓出汗来,这再一吹风,擎等着生病了。 大概被无理对待了,他虽没吓着,还是抱怨上了,“钱爷,您拉我做什么?” 身后拉人的钱爷,显然是个谨慎的,并没出来,而是将白管家拉到了背人处,小声道:“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呀,我这不是担心姑奶奶,想叫车妈妈去内院看看吗。”白管事奇怪地道。 钱爷冷哼了声,警告道:“你可别给你家姑奶奶添乱,今儿若不是我,你是不是打算出门,去散散这家大小姐的艳事?” 被钱爷说破心思,白管事也不脸红,反而嘚瑟地道:“这不是表少爷和邵大小姐的事一直没进展吗,若是能传一传,我看这重规矩的邵家,还能不能不顾脸面,不理不睬这事。” 其实,白管事这法子也不是他自己个想的,而是来扬州之前,白氏和黄家那一家子谋划出来的。 就是防着邵家看不上小户的黄家。 他们这主意说起来,既龌蹉也能有成效,只可惜时间挑得不对。与他钱爷的大事有碍。 遂,只见钱爷眉头一皱,言语狠厉地道:“你赶紧给我打住,这事现在还做不得。” 白管事不过是个小厮,被钱爷这么一喝,吓了一跳,不觉有些不快地道:“这事,钱爷说了不算吧。” 钱爷此刻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毕竟,他如今还得靠着白氏。 遂,他压下烦躁,缓声道:“我自然不是白说,而是为了你好。” 这话,白管家不信,“我只想撮合我家表少爷的大事。”这也是他来扬州的任务。 钱爷眸底含霜,面上却真诚,“你想想,若是今儿这话传出去,与你家姑奶奶是个什么局面?”
白管家不买账,冷笑道:“什么局面,自然是邵家为了维护声誉,将邵大小姐嫁给我家表少爷呀。” 白管事其实觉得自家表少爷一表人才,还是北大的高材生,很不必,非得娶了这位邵家的古板大小姐。 钱爷见他不上套,冷哼了声,“你想得可真美,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扬州,邵家的地盘,你觉得你来得及传出点什么吗。” 这话倒是叫白管家愣了愣。 钱爷见他松动,乘势打击,“别到时候,你话没传出去多少,还被人给顺藤摸瓜牵出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呃?白管事想了想,这话听着不好听,可确实是实话,若是姑奶奶因为他丢了脸面,甚至,坏了黄家的谋算,他这小命可就…… 想象有些吓人,不过,白管事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道:“就算邵家人要查,那也是事发了才会查,再一个,这话可是车妈妈最先透露的。到时候,车妈妈一个就能顶上了。” “哼,短视!”钱爷很是不快地骂了声,便道:“车妈妈可是主院那边的妈妈,你就没想过。” 啊?白管事只想着拉了车妈妈下水,倒是真没想过,若是车妈妈暴露了,自家姑奶奶八成也得跟着倒霉,毕竟车妈妈可不是什么忠仆。 见他还算是上道,钱爷冷笑数声,不再言语。 白管事本就是个见识短的,此时,已然胆怯了,“那,那就先不说。” 钱爷见他总算被说通了,心头暗暗庆幸,亏得今儿他偶然间碰上了白管事,跟着他到了这,不然,可就麻烦了。 想到自己所谋的大事,钱爷突然面皮一紧,邵家在自己没成事前,是半点风浪都不能有。 遂,他直接拽了把一脸遗憾的白管事,出了邵家。 俩人来去皆隐秘。 正巧,天冷,后院下人通道处,更是阴冷,人迹罕至。 所以,俩外人来去皆没引起半分波澜,唯留下一地的落叶,打着璇儿飘走。 与后院寂静处不同的是,邵家槐园此刻正不得闲。 邵韵诗被百二娘请来后,望闻问切了番,便采取了不少的施救措施。 一屋子的人,个个秉着气,只怕打扰了她。 一番动作后,邵韵诗摸了摸小金铃的耳朵,见温度正常,这才吁了口气。 她对一脸紧张的众人,道:“再服下一贴药,大概就能醒了。” 百家住的宽敞,小金铃又时常小大人的样子,故而她是一个人独住的。 此刻在她屋里的人,就剩下邵韵诗主仆,外加一个百二娘。 百二娘正拉着女儿的手,听的这话,含着泪道:“谢谢小姐了,若不是小姐出手,小金铃真就遭罪了。等她好了,我让她给您磕头去。” 邵韵诗扶着喜妹的手,站了起来,笑了笑,道:“只要孩子能好就成,不用磕头,如今新时代了,不兴这个。” 百二娘嘴上虽应着,可心里已然打定了主意,只等女儿好了,就给小姐磕头去。 邵韵诗给小金铃看病,颇费了些神,这会子也没什么精神同百二娘絮叨,只道:“你过一会子去后头拿药。” 第82章 巫术? 邵韵诗会看病,会配药,自己人都知道。 百二娘很是放心自家小姐,听她吩咐,直接问道:“小姐,这次是中药还是西药?” “中药。”邵韵诗想想,又道:“我吩咐喜妹熬,你就不必为药烦心了。” 百二娘忙道:“不必麻烦喜妹了,家里人都闲着呢,我们自己熬药就行了。只是要劳烦小姐配药了。” 百二娘是知道自家小姐会弄药的,且,槐园里也种植了不少的药材。 所以,小金铃不舒服,他家才第一个就想到了邵韵诗,也没说要给药钱的话。 邵韵诗摆手道:“你只管照顾小金铃就好。” 喜妹也怜惜孩子,跟着劝道:“二娘就别争了,我熬药本事强些,捎带手的事。” 邵韵诗笑了笑,嘱咐道:“二娘,你要时刻看着小金玲,别叫她蹬了被子,若是受凉了,就不好办了。” 说完,她吩咐喜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百二娘见了,也不再抢着熬药,便起身送人。 邵韵诗扶着喜妹,拦道:“这里离不得人,你不用跟着,我自己的家,还能走丢了。” 刚才一直尽量少说话的喜妹,出了前院门,便舒了口气,刚才在前院,她可是憋坏了。 邵韵诗瞧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好笑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活似怕人瞧见了似得。” 暮色暗沉,四景萧瑟。 冬日的风,总是带着点邪性,鼓动着人的耳膜。 邵韵诗携着喜妹走动间,除开风声,就只听见脚步的踢踏声,莫名给人压力。 邵韵诗调侃喜妹,故意弄出来的轻松氛围,也没叫人宽缓几分。 喜妹往身后瞄了两眼,道:“小姐如今大了。百老二就算了,到底上了年岁,可他家大小子可不小了,怎么能叫他看了小姐去。” “人家不是早就避出去了吗,你看看你这如临大敌似得。”邵韵诗嗔怪地看了眼喜妹。 喜妹不以为然,固执道:“反正我不喜欢百山子,那人不是个好的。” “这人确实不好。”邵韵诗叹了声,又道:“刚才在屋里,我不好说你,你的表现可不好。平时你和小金铃百二娘都处得不错,叫人家回头怎么想你。” 刚才喜妹在前院可是处处护着自己,话都说得不如往日利落。 喜妹满不在乎地道:“我怕她多想什么,小金铃固然要紧,可小姐就更要护好了,我可不能本末倒置。” 邵韵诗听着她这忠心之言,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叹了气,道:“算了,回头你多跑几趟腿,也就有了。” 见小姐这么说,喜妹皱眉道:“难道小金铃的病不太好?” 邵韵诗想了想道:“我还不确定。不过,应该问题不大,不然高热是必定的。” “也是,只要不发热就没事了。”喜妹跟随邵韵诗义诊多年,多少也知道点医理。 因着心忧小金铃的病症,邵韵诗主仆走说边走,速度极快。 一到了后院,邵韵诗直接往大书房走,边走边吩咐喜妹洗药罐熬药。 喜妹奇怪小姐怎么不去药房,反而往不常待的大书房去了。不过,她有事忙,倒也没追问。 邵韵诗这边忙着翻看古医书,喜妹也拿了小姐配好的药,熬制了起来。
药一弄好,喜妹都没要吩咐,就拎着去了前头,还帮了会忙。 这般到了半下午,小金铃总算是知道喊妈了,且,还喝了点清粥。 得了喜妹的汇报,邵韵诗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拧眉问道:“小金铃的神色如何?” 喜妹皱眉道:“气色倒是不错,只眉眼间有些涣散,就像,就像无神的样子。” “这就对了。”邵韵诗吁了口气。 “嗯,小姐这是什么话?”喜妹心头咯噔一下。 邵韵诗确定了问题,也就不瞒着了,“小金铃的症状十分像旧时的锁魂症,亏得我早前配了安神的丸药,倒也算是对症。” 喜妹张大了嘴巴,吃惊道:“那,那小金铃能好吗?” 所谓锁魂症,已然不单单是病的范畴了,十分像谁搞的魇胜手法,属于巫术一类。 显然,喜妹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她才心惊。 邵韵诗也觉得棘手,毕竟病好看,巫术难除。 且,对方为什么要对付小金铃?亦或,对方究竟要对付谁?毕竟就小金铃的症状,不轻不重的,看着像是牵累。 这般一想,邵韵诗有些急了。 她看了看外头,问道:“这会子也不早了,晓冬怎么还没回来?” 喜妹也是满头的冷汗,跟着在屋里来回地转,嘴里嘀咕着晓冬的不靠谱。 喜妹这样,邵韵诗强迫自己定了心神,深吸了口气,劝道:“你别急,这类巫术只能算是咒中的一种,并非十分要命的,从小金铃昏睡到现在醒来,时效也快过了。” 喜妹知道小姐与玄学上也有造诣,也见小姐摆弄过解咒的事。 遂,她松了口气,庆幸道:“亏得小姐没听我的,不学这个。若是当时放弃了,小金铃这会子就惨了。” 邵韵诗摆手道:“我只会点皮毛,不然小金铃只肖一帖符咒水,便能好了。” “那?” 喜妹正问着,邵韵诗已然站了起来,道:“晓冬和飞鸿大哥回来了。” 一听这俩人回来了,喜妹激动了,忙跑到门口,去开门。 外头已然很冷了,晓冬和飞鸿俩个没敢往小姐跟前凑,而是等去了去寒气,才进了隔间的小书房。 邵韵诗也知晓轻重,没冒失地喊了两人进来。只亲自沏了茶,等着。 待大家互相问好坐下,邵韵诗才道:“这里的事,晓冬可给你说全了?” 布飞鸿和布罗成皆是布一的徒弟,布飞鸿年长,颇有长兄的气度和涵养。 小姐问话,他忙轻放下茶盏,稳重地回道:“大概知道了点。发生了这么些事,小姐该当叫我们回来的。” 邵韵诗待布一几个仿如家人,自小,大家也如一家人般相处。 遂,对飞鸿大哥这般轻责,邵韵诗只觉得窝心,并没冒犯的感觉。 “早回来也没什么用,你别忧心。”邵韵诗笑笑,安抚道。 飞鸿知道小姐是个主意大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拿定了主意,再不离开槐园了。不仅他自己,罗成看情况也得回来,钱挣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个头的。 邵韵诗不知飞鸿的想法,不过,有了布飞鸿的加入,千头万绪的事,便顺畅了起来。 第83章 梳理 布飞鸿回归,槐园内的气氛,显见得就轻松了起来。 邵韵诗知道晓冬不是个周全的,不会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给布飞鸿分说明白。 遂,她便又将身边发生的事,细细给布飞鸿分说了番。 至于她自己的分析,也娓娓道来。 布飞鸿听了这些,眉头紧锁,暗叹小姐沉得住气。好在一切都还在酝酿中,倒也没耽误。 不然,等师傅回来,小姐这里逃不了说道,他们就更要脱层皮了。 遂,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小姐,道:“白氏那边我来查,晓冬只管跟着小姐,不能再随意外出了。” 晓冬噘嘴。 飞鸿直接瞪了眼要反对的晓冬,皱眉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怎么觉得邵家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 “啥?”晓冬常走府内外,她一点也没觉察出不妥。 飞鸿叹气道:“叫我说你什么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别总是自以为是,你一个不谨慎,害的就是小姐。” 这话有些重,可晓冬不是那等玻璃心,倒是认真应道:“飞鸿哥放心,我会认真学功夫的,日后好保护师姐。” 见两人说歪楼了,邵韵诗忙掰正道:“外头的事,飞鸿大哥就别管了。” 晓冬不认为,“内外相连,咱们不能疏忽了。”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固然对,可如今,咱们没精力多管,在一个,外头有家丁护卫呢。” 布飞鸿皱眉,“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外院,感觉到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奇怪。” 邵家槐园既包含在大院内,又独立于别处。 看家护院的人手极为重要。布氏兄弟几个,那可是好手中的好手。 作为布一大徒弟的飞鸿,功夫没话说。 很巧的是,他和钱爷白管家是前后脚的进出邵家,也就叫他嗅出了同类的味道。 邵家如筛子,邵韵诗听了飞鸿的疑惑,她瞧着正院的方向看了看,“算了,追究不过来。” 晓冬瞄见师姐的眼神,了然,叹道:“白氏从北边带了不少人回来,或许就有打探消息的高手。” 飞鸿想想,无奈地放手。 邵韵诗提了提气,“有些事还不到算账的时候,咱们得先查查今天的事,不解决了今天这茬,我怕还得出意外。” “嗯,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飞鸿一听就不寻常。 晓冬也看了过来。 亏的喜妹在外头看门,不然肯定要巴拉巴拉地急躁起来。 邵韵诗怕两人听了激动,压了嗓子,道:“下面的话,你们听了可别吓着。” 飞鸿和晓冬都认真地点头。 “小金铃昏睡了,我去看了看,八成是中了咒术。”邵韵诗目露寒光。 飞鸿和晓冬饶是得了交代,听了这话,也是吃惊不小。 “谁要对付小金玲?”飞鸿皱眉。 “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小金铃?”晓冬摇头,“不,不对,他们不会是要对付小姐,叫小金铃意外挡灾了吧。” 飞鸿心惊,暗恼自己早前没留神小姐这边,庆幸道:“亏得小姐没事。” 晓冬叹气,“我说小金铃怎么一早就回去了呢,原来是中了这个。”
“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邵韵诗说起这事,对孩子也是怜惜。 晓冬有些心虚,也关心孩子,忙问道:“小金铃能好吗?” “能好。”邵韵诗解释道:“她所中的咒术,并不是那种要命的降头,也没什么生辰八字的牵扯,到时间就会自动消散。不过,这期间不能生病。” 听的这话,众人皆松了口气。 飞鸿想了想,道:“晓冬刚才的推测有理,这使坏的人,单对付小金铃是有些没道理,这事得查一查。” 邵韵诗也不排除某种可能,她看向晓冬,“当时院子里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当时,晓冬去接的棣元少爷,正好和小金铃站一起的。 见师姐问,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道:“现在想想,领着棣元少爷的那个丫头,好似并不是他身边的大丫头。” “嗯?”邵韵诗迟疑了会,当即道:“坏了,这事出在那丫头身上,八成她要对付的是棣元。” 话说到这,她微皱的眉头更深了。 随着她这话,屋里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毕竟,邵家的小少爷可是全家的宝贝疙瘩,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小姐可如何是好?可见出手的人,很是歹毒。 沉默了会的邵韵诗,显然已经将整件不合理的事情,理了个大概,倒也不乱了。 她看了眼一脸沉重的两人,带了笑道:“若是事情如我所料那般,咱们倒不必如此担心了。” “师姐如何想?”晓冬当即醒神。 见晓冬没理会过来,邵韵诗也没嗔她,解释道:“我估摸着早上这出戏,确实是白氏早就谋划好的,目的就是叫我这里乱了,她好图谋些什么。” “若是如此,白氏这女人也实在是太可怕了,棣元少爷可是她亲儿子。”晓冬侧目不已。 事情究竟如何,只凭猜测是没用的。 布飞鸿十分冷静,道:“咱们不用多猜,直接顺着这个查,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 邵韵诗也是这个意思,点头道:“你只管查白氏就好,另外的事,还得等布一叔回来一道商议。” 布飞鸿知道,小姐这是不想自己单独查白氏身边男人的事,他也觉得对方来头不小,小心些确实必要。 遂,他便点头应承了,道:“师傅快到家了,小姐只安心待在家里,等着消息就好。” 说完,他还特意盯了眼晓冬。 晓冬见布飞鸿起身要走,也明白他的担心,忙保证道:“我会老实地待在小姐身边,飞鸿大哥尽管放心。” 见她这么乖,布飞鸿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便告辞出去了。 喜妹见飞鸿出去了,也就回了内室。 只见,她沉着脸,看着大家,道:“小姐,小少爷那不会有事吧?小金铃这事一出,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邵韵诗知道喜妹刚才在外面,并没听到屋里的谈话,可她还是如此联想了,足可见是被吓着了。 遂,邵韵诗叹了口气,道:“但愿小弟没事。” “啊,师姐,难道小少爷也中了招?”晓冬还当金铃挡了灾,小少爷就没事了呢。 第84章 忧 偌大的邵家,不多的家人,还纷纷扬扬的不安生,真是世间百态了。 晓冬对小少爷没啥关心的,只是怕小少爷若是也中了咒,会牵累自家师姐。 邵韵诗知道她的意思,忙道:“你想的不错,那种符咒效用不大,分量自然也不多,用在一个人身上就差不离了,多一个就更难起作用。” “那?”晓冬的心一下子松了松。 “我担心的不是符咒,只是小弟生来体弱,怕他受惊离魂。”邵韵诗这会子的担心并不为过,小弟可是在她这睡着走的。 喜妹道:“有小姑奶奶跟着,她肯定懂压惊的事。” 邵韵诗还是有些内疚,“我一直忙着,还没问问小弟如今怎么样了呢?” 喜妹安抚道:“没听说有事,中午,小少爷还吃了些东西,大概没事吧。” “咦,你又没去过,是怎么知道的?”邵韵诗奇怪道。 喜妹忙解释道:“我去前院给小金铃送药,听百家父子嘀咕的。”说完,她忙又道:“小姐安心,我躲着人呢,并没叫他们看见我偷听。”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眼喜妹,这傻丫头,说不定人家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晓冬则直接冷笑道:“看来,百家人已然知道早上发生的事了,他们打听小少爷的事,八成是怕出了事,牵累上他们。” 邵韵诗也觉得这话极靠谱,不过,能知道小弟没事,她还真就安心了几分。 不过,一家子都没想到,没经过事的邵棣元,还是被吓着了。 半夜,孩子便热了起来,闹腾的一家子都没睡好。 无独有偶,一直没被邵家人记起的黄春生,也发起了热。白氏那是呼天抢地的闹腾。 这一夜,邵家是格外的忙乱。 暗夜深沉,更深露重。 本应寂静的喜福堂,却灯火如旧。 “老太太,您去歪会吧。”送走了大夫,索妈妈劝着坐在外间的邵老太太。 唯一的孙儿生病,邵老太太哪里能安心。 遂,她抚着头,摆手道:“别了,元哥儿刚退热,我怕他再反复,还是看着放心些。” 索妈妈见她坚持,也不好劝,细心地给老太太掖了掖狐裘大氅。 邵老太太就算是忧心孙儿,也不敢叫老太爷跟着一道不睡。 所以,老太爷一走,她肩头的担子就重了,不敢稍离。 一直陪着元哥的邵兰香,揉着额头走了出来。 她抬眼见自家姆妈还没睡,忙心疼地道:“姆妈,您硬撑着做什么。这有我呢,快去睡吧。” 见女儿满脸的倦容,邵老太太也心疼,拉了女儿的手,“瞧把你给累得,你去睡会,我跟这看着。” “您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能要您盯着。”邵兰香心疼地揽着姆妈。 “你呀。”被女儿亲昵,邵老太太揪着的心松了松。 邵兰香见姆妈浑身松了下来,便又缓缓地开解起来,“元哥早先喝过安神汤,这会子又用了药,很快就能好了。” 早起,邵兰香带着邵棣元回来的时候,就将白氏闹腾的事说过了,也直陈她吓到了邵棣元。 为这,老太太特意给孙子喝了安神汤,只可惜,没起多大的作用。
邵老太太听女儿提前这茬,恨恨地道:“白氏那个惹事精呢,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白氏早上被堵了嘴拖走,得亏黄春生突然高热,不然这会子还禁足在主院呢。 虽知道这会子说起白氏,只能惹老太太更生气,可索妈妈也不敢瞒着。 只见她低垂着脑袋,上前回道:“说是黄表少爷也病了,白氏领着大夫去他那了。” “呸,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少爷。”邵老太太恨极了惹事的白氏,自然黄春生那龌蹉的心思也叫她不喜。 索妈妈被老太太阴冷的一眼,盯的心头直颤,忙忙打嘴道:“瞧我老糊涂的,咱们家表少爷们在东北在苏州呢。” 邵兰香见姆妈气得不轻,虽然担心她的身体,可也不后悔将早上的事,分析给她听。 要知道,若是任由白氏这般作下去,固然瞒姑得不了好,难道邵家就能得了好了? 且,邵家可不止瞒姑一个女孩子,还有二小姐,甚至大姐家的方媚,这些孩子日后的亲事也得受牵累? 没有悔意的邵兰香,压下担忧,边抚母亲的胸口,边劝道:“白氏算什么东西,不值当您生气。” 说完,她又给索妈妈使了个眼色。 索妈妈服侍多年,了解老太太,忙跟着劝起来。 果然,被她们联手相劝,邵老太太的气慢慢散了。 邵兰香趁机道:“姆妈,周大夫是名手,他说元哥儿好了,就肯定没事。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去休息吧。” 邵老太太见女儿一脸的不忍心疼,心里熨帖。且,她也是上了年纪,禁不住累,便顺着女儿,道:“行,听你的。唉,我在这,你也休息不好。” 见姆妈同意休息,邵兰香和索妈妈都松了口气,两人扶着老太太回了正房卧室。 待老太太睡下,邵兰香拉了索妈妈出了卧房,小声交代道:“妈妈就别去哥儿那里了,留这劝着点老太太。” 索妈妈点头道:“成,姑奶奶放心,老太太这有我呢。” 邵兰香看了眼索妈妈,想走又有些迟疑,…… 索妈妈人老成精,忙带了笑道:“姑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好了,同老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邵兰香不是个扭捏性子,见索妈妈应承,便道:“今儿这事,怨不得瞒姑,妈妈你看该怎么转圜是好?” 索妈妈对邵韵诗没有恶感,甚至还有些喜欢,那孩子对她也是极为敬重的。 且,老太爷姑奶奶都极为喜欢大小姐,她哪里能不劝着点老太太。 所以,她应承得极快,“大小姐是个知理又娴静的大家闺秀,旁的事与她何干。” 有这话就够了,邵兰香满意地走了。 索妈妈要照顾老太太,便没去小少爷屋里,她看着转身的小姑奶奶,替大小姐欢喜了下,家里总算是还有人护着她的。 不过,若是小少爷的病不见好,想来,老太太还是会迁怒吧? 她的担心,也是邵兰香的忧心所在。 好在,邵棣元有邵兰香亲自看着,周老大夫用药又准。 后半夜,邵棣元总算是好好睡了觉,叫一帮人皆松了口气。 第85章 去罗家 第二日,清早,邵家槐园。 “小姐,元哥好了,早起还吵着吃了皮蛋粥。”喜妹咋咋呼呼,一头冲了进来。 邵韵诗正喝着茶,被她莽撞得差点呛着。 晓冬给了喜妹一拐肘,问道:“那边呢?” 说起那边,喜妹一把捂住了嘴,乐得不行。 见她这样,气的晓冬冲着她挥了挥拳头。 怕又被打,喜妹忙道:“那啥子黄大少爷,不仅感冒发烧,还全身起了疹子,正搁房里难受呢。” “怎么还起疹子了?”晓冬虽觉得快意,也觉得奇怪。 “可不是吗,怎么还起疹子了?”喜妹反问过去。 邵韵诗放下茶盏,瞥了眼俩人,“这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了。” “为什么?”喜妹不服气道。 “可不是,师姐,这等人不收拾,回头咬起人来,更狠。”晓冬犀利一言。 她还真是被昨天白氏的无耻,给吓住了。 知道她的担心,一夜没怎么睡的邵韵诗,精神头还可以,便带笑道:“觉得不解气?” 晓冬此刻仍心有余悸地道:“可不是,若不是小少爷这会子真好了,老太太那能饶得了谁。” 昨儿半夜,喜福堂那边的动静大得很,她们也知道了,当时就吓得魂不附体。 喜妹很是认同晓冬的话,老实点头,“若是小少爷不好,小姐倒霉是必定得了。这白氏真是坏得很。” 晓冬忙附和,“就昨儿白氏骂骂咧咧的那些话,听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她这么败坏小姐的名声,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喜妹点头,还小心地瞄了眼小姐,才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 “听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麻利点。”晓冬最是个急性子。 一屋子,仨小女子,说的话题不是穿衣打扮,而是骇人的算计。 这样的日子,等闲人怕是都过的糟心。 喜妹本就心疼小姐,不愿将那些污糟事说与她听。可如今不说还不行,毕竟,人家都逼到门上来了。 遂,她觑了眼小姐,见小姐点头,她这才小声道:“早前,金铃那丫头听到些闲话,说是二小姐在黄少爷的屋里,不三不四地说了小姐不少的昏话。” ‘啪’一声,晓冬一掌拍到桌子上,显然是气狠了。 喜妹吓了一跳,“你冷静点,别叫人听了去。” 晓冬顾不得挑她理,跳脚道:“这二小姐还有脸说师姐,平时就数她不检点,多大的女子了,还同个表哥凑头凑脑地挨在一处。” 喜妹也这么认为,可?“小姐,她们不会将姓黄的生病的事,硬栽小姐头上吧?” “要我说,算他姓黄的活该,谁叫他一大早的待在梅林里。”晓冬冷笑,“还想栽赃,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白氏母女这么莫须有地吵嚷,谁心里都有一杆秤。 邵韵诗并不十分担心被坏了名声,就如晓冬说的,这里毕竟不是北平,而是邵家老宅。 遂,她冷笑道:“这么急着败坏我的名声,看来所图不小。” “图什么?”喜妹不是太懂。 晓冬瞪了眼喜妹,“图什么,当然是图师姐了,你个傻子。”
“我看你才是傻子。”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眼晓冬。 “难道不是?”晓冬傻眼了,“不对,那还有什么?” “大概是想逼我走。”邵韵诗冷静了几分,眼眸一闪,看向晓冬,“你师伯和罗大哥接上头了吗?” 晓冬听的这话,虽不明白,可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回道:“大概还没有。” “怎么回事?”邵韵诗心头一凛。 晓冬忙道:“我也不知道,打昨儿下午开始,我就没敢离开小姐了,自然也没收到大师伯的任何信。” 喜妹并不知道这事,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 邵韵诗怕喜妹跟着烦心,再在外面带出来,所以,一直没对她明言。 遂,这会子,她先对喜妹道:“你去外头看看飞鸿大哥,若是见了,立马带进来。” 这些事,往日她也常做,喜妹没多想,便径直出去了。 见喜妹被支走,晓冬知道事情怕是不小。 遂,她神色间凝重了几分,“师姐可是有事吩咐?” 如今,邵韵诗到不担心白氏搞出来的事,反而记挂着外头。 见晓冬明了,她点头道:“你和我继续弄昨儿的图册,画笔也得弄好,对了……” 说到这,她突然就愣住了,她倒是能弄个做旧的藏宝图,可那得有图给她仿制呀,不然,她凭空乱画,不用一个回合,就能叫人察觉出问题。 晓冬见师姐说着说着便愣住了,忙推了把,问道:“师姐,怎么了?” 邵韵诗不想将这乌龙的事,说给晓冬听,只思忖了会,便对晓冬道:“你悄悄出府,去下河湾章家一趟。” “去磊子哥家?”晓冬理不清师姐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邵韵诗点头道:“嗯,去磊子哥家,你的行踪不仅要隐蔽,还得快,你明白吗?” 自从昨儿飞鸿大哥说府内府外有人看着,晓冬便上心了。她虽没刻意去府外观察,可心里还是郑重了几分。 见师姐这么说,她忙道:“我省的,虽然我功夫不到家,可偷摸着出府还是能够的。不过,我走了,师姐身边没个人,可不行的。” “喜妹不是人呀!”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晓冬一眼。 晓冬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嘿嘿’乐了两声,道:“这不是怕来个会功夫的,喜妹没法子对付嘛。” “去,说什么呢,我自己家里还能受困。”邵韵诗打住她的话头,道:“行了,你赶紧出发,到了那,你就这么同磊子说……” 邵韵诗心里急,也不同晓冬多说,耳语一番,就要打发她走。 晓冬忙拽了桌子角,探着身子,道:“师姐,叫磊子去罗家,还不如我自己去呢,他又不会功夫,又不了解内情,叫人一问,就容易出错儿。” 邵韵诗听了这话,有些不确定,想了想,道:“那就不要告诉磊子太多,只叫他喊了你罗大哥来就行。” 本来,邵韵诗怕罗丛柏知道这里的事,担心着急,便交代了些话给磊子,好叫罗丛柏从容些。 只是,她没考虑到磊子的性格,只能改了主意。 第86章 骚乱 章磊子是什么性格,没人比晓冬更了解。 晓冬见师姐不明白磊子的笨拙,忙摇头否决师姐的决定。 邵韵诗好笑道:“磊子都多大了,去罗家这么点事还能办不好?” 晓冬有些急,“这话是好带,可他能悄悄办了?一准儿会叫苗妈妈知道。” 话说开了,她索性劝道:“师姐,我觉得还是别惊动苗妈妈的好,既然罗大哥的事极为机密,那就更要谨慎了。” 邵韵诗想想这话,有些微的不自在。毕竟,若是叫罗大叔他们知道,自己派人找罗大哥是不是有些,…… “你去的话,也容易叫人多想。”邵韵诗迟疑了下。 晓冬没给邵韵诗犹豫的时间,见师姐松动,直接转身道:“就这么定了,罗家我也常去,大家都认识,不会有什么的。” 你个孬丫头,邵韵诗一把没捞着人,气得干瞪眼。她觉得,还是叫磊子去喊人,比较好些。 大罗庄算是扬州城的郊区,赶着马车或是骑自行车,用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到。 邵韵诗是有自行车的,当然这算是高档品,并不适宜这时候用,太扎眼。 晓冬是赶着车去的大罗庄,还伪装了下,防着路过下河湾章家的时候,叫苗妈妈逮住。 她这样,一路到了罗家,倒是没叫谁瞧出不妥来。 毕竟,罗家种着菜,也有城里饭馆临时要用,来现拉的时候。她这时候赶车来,旁人还以为来拉菜的。 罗家虽不算大户,可也有前后两进的院子,又兼着靠近河边,这一圈的地,也就都被框进了篱笆墙里了。 农村人大都没有关篱笆门的习惯,且,罗家还另有院墙。 遂,晓冬一路赶着车直接就进了最外面的篱笆院里。 如今的罗家可不比往常了,大路上一有动静,院里某些隐蔽的地方,就有人发现了,当即汇报了进去。 也亏得晓冬来的凑巧,罗丛柏昨儿一早出去后,才刚刚回来。 也因为这个,晓冬的到来,还是惊住了大家,还当是追踪而来。 有人已经跑后头传信去了。 罗家前后院是分开的,只一道小门联通。 后院,秦枫正和罗丛柏在室内密议,听的暗号敲窗声,忙住了口。 罗丛柏压下秦枫要起的身子,道:“我去看看,若是有问题,照着老规矩,你们往后山小窑洞里撤。” 此时,熬药的柯大姐也进来了,听的这话,直接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拖后腿的。不过,这里……” 时间紧急,罗丛柏也是老地下、党了,眼睛一瞄,点头道:“放心,我亲自收尾。” 秦枫知道自己留下只能是拖后腿。 遂,他信任地冲着罗丛柏点了点头,便拉了妻子带着警卫小赵,往后山密道走去。 他们一走,罗丛柏便麻利地收拾了屋内秦枫夫妇留下的痕迹。 前头正开心的晓冬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引起了这么大的波动。 此刻,她正敲着门。 其实,若是晓冬不乔装打扮的这么奇怪,旁人估计也不会如临大敌。 毕竟,农家院子常来庄邻,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还是卖菜的罗家。 门是罗丛柏亲自开的。 门一开,罗丛柏瞧着冲自己笑得傻兮兮的人形衣包,当即皱眉,自然心里也松了口气。
晓冬还待卖弄下,不妨罗丛柏直接没理会她,转身往后头去了。 晓冬连忙‘哎哎’了两声,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罗丛柏去得快,回得也快。 晓冬还是知道规矩的,见罗大哥没理人就走,必定有事,她没冒然地进院子,而是站在门口等。 见她规矩,转道回来的罗丛柏这才给了她个眼色。 晓冬也不傻,知道自己这是露行了,忙呵呵乐道:“罗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罗丛柏没回,只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家师姐有事?”话问到这,他平淡的语气里带出了点焦急。 晓冬还不知情事,自然听不出某人话里的不同。 怕罗大哥不耐烦,她没敢嘚瑟,小声道:“嗯,师姐有要紧的事吩咐,这才叫我来寻罗大哥。” 还真有事,罗丛柏有些心急了,忙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晓冬暗想,还真给师姐猜着了,罗大哥还真就问了。 遂,她赶紧道:“这里说话可安全?” 看来事情不小,罗丛柏只问道:“这事赶不赶时间?” 晓冬摇头道:“不赶时间,不过,也不能拖延。” 这还算行,罗丛柏松了口气,道:“你先进来坐会,我去后头一会。” 晓冬这才进了院子,见院里没人,她奇怪道:“家里人呢,怎么连小石头也不在家?” 晓冬常来河对岸的章家,自然对罗家也十分熟悉。 罗丛柏哪有功夫对答她,只远远地丢了句,‘他们都在地里压稻草’人就走了。 冬天有些菜经不得寒,夜里得给他们铺层稻草,这事晓冬还是知道点的。 觉得这事铁定好玩的晓冬,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后院。 晓冬因为爱新鲜爱热闹,一时心痒,就想问问,她能不能去地里看看,可想想师姐的交代,她只得压着性子,老实等着了。 亏得她耐住了性子,不然罗丛柏铁定要训诫她。 去后院的罗丛柏,此时也没心情顾忌,留下晓冬一个在前院合适不合适,直接飘着步子,蹿进了后院,竟是连院门都不能好好走了。 狗子早就等在院子里了,一见大队长如此,知道他这是着急了,忙回道:“人都回来了,首长身体没受损。” 罗丛柏刚才一接到晓冬,便匆忙入院子给暗处的人,使了个安全的暗号,所以,狗子才有此一说。 听的这话,罗丛柏总算是出了口气。 他点了点头,对狗子道:“你去前院看着点晓冬,那丫头有些不着调,别叫她出门乱串。” “啊,刚才是晓冬来了,可瞧着不像呀?”狗子还是认识晓冬的。 罗丛柏可没功夫给他印证什么,直接推开门,进了屋。 狗子要去前院,没敢逮着大队长问,忙喊了小赵来接班。 小赵显然也听到了方才的话,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是熟人?” 狗子看了眼小赵,压着声音道:“嗯,熟人。”说完,半分不停留,直接走了。 他这样,气得小赵跺了跺脚,暗骂他鬼头鬼脑。 第87章 露陷 不说狗子去找晓冬会如何。 这边罗丛柏进了屋里,见秦枫脸色有些发白地躺靠在靠枕上,就有些不过意。 下意识地,他将邵韵诗的事当成了家事,觉得因为家事带累了秦首长,心里过意不去。 秦枫可不知道这些,见他面色不太好,还当事情不妥,忙问道:“可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一旁的柯大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自打说前头有变,她这心就提着,其中固然最要紧的是自家的安全,可心里也替罗家着急,更觉得不过意。 见他们夫妇两个如此,罗丛柏实在不好不解释,便道:“不必担心,是自家人。” 说完这话,他有些微的不自在,也觉的话过了。 可他又不愿意承认,晓冬只不过是朋友家的师妹,仿如那般,就将自己和瞒姑拉得远远的。 好在他脸黑了些,平时又一惯的没什么表情,倒是没叫人察觉出不妥。 柯大姐见是这么回事,先就嘘了口气,道:“熟人就好,你们说话,我去外间接着煎药。” 罗丛柏多少知道点药性,忙拦了道:“嫂子,那药我已经处理了,你还是重新再煎得好。” 柯大姐微愣了下,便点头出去了。 秦枫见妻子出去了,微喘了口气,关心道:“可是要急着出去?” 对首长的这份洞察力,罗丛柏很是佩服,点了点头道:“嗯,我来就是想和首长说说,这一去可能要到下午,甚至晚间才能回来,您看?” 两人刚才讨论的事也还没个结果,不过也不急。 秦枫点头道:“正好早前说的事,我还没考虑好,你出去办事,我就再想想,回头咱们再接着聊。” 有这话,罗丛柏放心了几分,也知道秦枫不是顾着他才如此的,毕竟那件事还真不是他们两个三言两语,就能定的。 遂,罗丛柏也不客气,直接道:“那成,我就先办事去。”说完,他还是关心道:“您的身体没事吧?” 同志间的真诚关怀,叫这冷冬,回暖了几分。 罗丛柏愧疚带累了首长的身体,关切中有些忐忑。 秦枫心头暖暖的,笑着摆手道:“你别看我面色不好,可内里比以往不知好了多少了,这还得谢谢你了。” 秦枫如今用的药,大都是罗丛柏从邵韵诗那拿回来的中药,这也是经过柯医生的认可的,毕竟调养身体还是中药来得更贴切些。 罗丛柏想到那些药的来处,些微的有些自傲,他的瞒姑了不得呢,那些药可是连柯医生这么位医术了得人都推崇的。 不过,他面上还是稳得住的,连忙推辞道:“都是自己同志,首长不必如此客气。” 秦枫笑笑,直接挥手叫他自去。 没一会,柯美霞拎着药走了进来,看向自家男人,疑惑道:“瞧着罗同志走得这般急,可是他家这亲戚……” 秦枫忙拦下妻子下面的话,严肃道:“别议论旁人的家事。” 柯美霞也只是好奇一贯沉稳的罗丛柏,今儿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见丈夫不赞同,她笑笑,便伺候丈夫喝药,再不多话了。 走在前头的罗丛柏并不知道,因他的心急,差点叫柯大姐猜出点什么。
前院,晓冬正和狗子在院子里四处乱逛,甚至,她还磨着狗子说地里盖稻草的事。 狗子虽知道点,可也不是菜农,如何能说的清楚地里的事,为了稳住这位小姑奶奶,他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正在他说的无话可说时,瞄见自家大队长出来了。 只见,他仿如见了救星般,一下子躲开了晓冬的拉拽,还边走边喊道:“大哥过来了,晓冬快点。” 在有人的时候,狗子是不敢喊罗丛柏大队长的。 罗丛柏见狗子这么急,就知道晓冬怕是不安分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晓冬,你怎么搞成这样出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晓冬还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得意地道:“师姐不是怕我给你惹麻烦吗,我就伪装了下,怎么样,很有用吧?” 也亏得她想的周全,出门前,特意转到庚叔家,借了庚婶的大衣服,将自己包成了个球。 罗丛柏还没说话,狗子当即无语道:“你说你来就来,还伪装,吓得我们都以为来了特务了。” “狗子!”罗丛柏连忙呵斥出声。 晓冬也跟着‘啊’了声。 她见罗大哥脸黑黑的,知道狗子刚才的话不能往外说,忙讨好地捂住了嘴,表示自己不会多嘴的。 狗子也吓了一跳,他倒不是怕大队长罚自己,而是心惊自己的不谨慎。 罗丛柏知道晓冬是个有分寸的,这会子也不好教训狗子,只冲着他瞪了眼。 狗子知道错了,讨饶地笑了笑。 晓冬也跟着给狗子使眼色。 罗丛柏瞧着这俩活宝,无奈地摆手道:“说吧,怎么不让磊子来?” 晓冬没想到还弄巧成拙了,不由的‘嘿嘿’了两声,道:“师姐想叫磊子来的,是我怕他传不清楚话,便想着自己跑一趟。” “那你这……”狗子一脸无语。 晓冬不好意思地道:“为了防着苗妈妈她们发现,才伪装了一下。” 这话,大家倒是能理解了。 罗丛柏见她还能淡定地解释,知道瞒姑那里怕是真没什么要命的急事,人看着便从容了几分。 狗子也好奇,晓冬这么急着来有什么事,便问道:“你别磨蹭了,赶紧说吧,邵小姐那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怪狗子多嘴。 自打他见了晓冬,这丫头就没心没肺地拉着他,东拉西扯地打听外头的事,最后,她还颇有兴致地要去地里看看。 你说你有事,哪里能如此悠闲的? 对狗子催促晓冬,罗丛柏也没觉得不妥。 就他瞧着,晓冬这丫头也有些不靠谱,想着,回头得和瞒姑说说,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派飞鸿他们几个来得好。 晓冬这会子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无比悲催。 如今,她被狗子一催,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吐了吐舌头,红着脸道:“也没什么,就是师姐说那什么图出了问题,想叫罗大哥一道去商议商议。” 这话,听得一旁的狗子一脸的好奇。 第88章 惊雷 农家的院落,冬日里,更显空旷寒冷。 可晓冬不谨慎的一句话,听在罗丛柏耳朵里,不啻一声惊雷,炸得他脊背处冒出了层层虚汗。 他有些不赞同地瞪了眼晓冬,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虽说狗子不是旁人,可到底该避讳些。 晓冬得了罗丛柏一个瞪眼,也知道自己鲁莽了,忙讪笑着道:“师姐那里我离不开,罗大哥是现在就跟我走,还是?” 正说着,院门突然就开了。 走前头的是罗大叔,后头跟着大儿子罗丛松。 晓冬正尴尬着,一见罗大叔回来了,当即高兴地喊了声。 她如此,惹得罗丛柏很是无奈,你说你都伪装了,喊人做什么,现在好了,自家爹知道,章家能不晓得? 不说罗丛柏头疼了,狗子也没脸看了。 罗丛柏本来还得替晓冬胡编身份的,如今,她自己暴露了身份,也算是解了他的围,只是他其实并不需要。 他暗叹了声,对看过来的父亲道:“爹,这是晓冬。”说完,怕父亲多问,忙转了话头道:“你们忙完了?” 罗大叔是知道晓冬的,见她穿的太过寒碜,还当她出了什么事。 遂,他冲着儿子应了声,便有些担心地道:“晓冬啊,你这是?” 晓冬今儿已经被自己这身装扮坑惨了,见问,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罗丛柏怕她个二货,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出来,忙接话道:“她这闹着玩呢。” “对,对,我就喜欢这样打扮着玩。”晓冬这智商直线下降。 罗丛柏无语地闭了闭眼,还是又替她圆话道:“爹可别告诉章大叔他们晓冬来的事。” “这孩子难道是偷溜出来玩的?”罗大叔知道晓冬是个爱闹的性子,不由地奇怪上了。 “谁溜出来玩了?”说着话,罗大娘人已经进了院子。 见母亲手上提着东西,罗丛柏忙上前接过,解释道:“是晓冬溜出来玩了,怕被苗婶子他们说道,所以穿的有些奇怪。” 在罗大娘眼里,晓冬只是孩子,且还是个可人疼的淘气孩子。 一听这话,她看了眼弄得都认不出来的晓冬,发笑道:“来大娘家玩没事,我不会告诉你苗婶子的。” 晓冬早在罗大哥说不告诉章家的时候,就回过味来了。暗骂自己还真是缺了点神经,一出门就容易激动。 想着,若是叫苗妈妈他们知道自己来了罗家,还不去章家,肯定要拉住她说道的。 这般一想,晓冬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大娘可千万别同我苗妈妈说,不然我可就要遭殃了。” 话说到这,她也没心思留下来看盖稻草什么的,直接问罗丛柏,“罗大哥,我要回城了,你呢?” 罗丛柏对今儿直接不在状态的晓冬,很是无语,便道:“我同你一道走。”说完,他冲着父亲道:“我送晓冬回去,这丫头自己赶车来的。” 罗大娘一听这话,忙道:“你这丫头胆子可真大,我说篱笆桩那,怎么拴着那么好的一架马车呢。” 罗大叔看了眼儿子,点头道:“也行,你去送送,别叫这孩子被人给劫道了。”
如今这世道乱,虽说从大罗庄到城里并不十分远,路上也还太平,可就晓冬这装扮,旁人很容易将她当成个偷车的。 晓冬一听这话,本要发表一番自己能力很强的理论,不妨被罗丛柏一个眼刀,吓得不敢多言了。 得了自家爹的应诺,罗丛柏直接拉了晓冬就走,狗子则被安排,留下看守。 瞧着他们走得如此匆忙,罗大娘没好气道:“急什么,来家玩就再待一会吗,至少得吃点东西喝杯茶吧。” 走远的俩人,哪里听得到她的话,就算听到,也得装听不到。 他们这疾如风的样子,狗子瞧见了,缩了缩脖子,也溜了。 罗大娘见没人应和,更生气,“二子如今越发不着调了。” 罗大叔见她看不明白,还抱怨儿子,不由地嗤道:“你觉得晓冬穿成这样,真是来玩的?” 啊?罗大娘一愣,有些呆愣地道:“难道不是?”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罗丛松,道:“晓冬一般都去章大叔家玩,来咱们家也是磊子带着,今儿不寻常呢。” “狗子——”罗大娘喊了声,没人应。 罗大叔好笑道:“狗子早去后院了。” 罗大娘只得遗憾道:“难道晓冬这孩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这人,罗大叔直接无语地看了眼老伴,道:“你几时去田家探探?” 罗大叔突然提起田家,叫罗丛松很是奇怪,有些诧异地看向父亲,心里也有些叹息。 他时常在外头行走,对田家人还是了解的,自然并不十分赞同田晚妹当自己的弟媳妇。且,他多少知道点自家弟弟的心思。 可他素来木讷寡言,倒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罗大娘可没这些心思,她虽奇怪老头子转话转得快,还是道:“这几日不是忙着地里的活吗,回头得了空就去。” 罗大叔幽幽地看了眼篱笆外不见了身影的马车,嗯了声,“那你抓紧吧。” 见爸妈好似就要定下来了。罗丛松实在忍不住,插话道:“阿爸,田家的事还是和二弟商量下得好,咱们家如今还不适宜办事。”说完,他指了指后院。 罗大叔一遇上儿子说亲,人就有些急,倒是三番两次的忘记了后院那尊大神。 若是单碍着儿子,他倒是不怕,能做主。可若是叫后头的秦政委暴露了,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罗大娘也觉得不妥,忙看向老伴,“老大说得对,咱们将这茬给忘记了。” 罗大叔皱眉想了想,道:“你先去田家看看,别的先别说,到底晚妹子也不小了,看她家有个什么打算再说。” 罗大娘其实也不喜欢田家人,听了,吁了口气道:“那我就借着送年礼的时候去,也不叫人怀疑。” “嗯,你看着办。”说完,罗大叔难得夸了大儿子,“松子今儿提醒得不错,有动脑子,日后还当这样。” 见老伴夸大儿子,罗大娘心里也高兴,老大一直木讷,她多少有些担心,如今这样,真是出乎意料了。 遂,她笑着冲老伴嘀咕道:“看把你给欢喜的。” 第89章 内情 农家的人,几乎都是内敛的。 罗大叔当众夸了儿子,又被老伴调侃,多少有些不自在,掏了烟袋,借着点烟,掩盖了下尴尬。 罗丛松则直白多了,他难得被父亲夸奖,恁大个人,激动得有些难以自已。 他这样,叫正好赶回来的罗大嫂,瞧着有些奇怪,还当家里出了什么事,忙小声问道:“他爸,怎么了?” 罗丛松有些微的羞涩,收敛了下情绪,嗯了声,便走了。 罗大娘瞧着大儿子别扭的样子,笑着对一脸蒙圈的大儿媳道:“别理他,没事。瞧着时辰该做午饭了,你去忙吧,别怠慢了后头那几位。” 罗大嫂回来就是为了给一家子做午饭的,忙听话地去了灶房。 罗家众人的心思,路上的罗丛柏不知道。 一直在家担心晓冬办错事的邵韵诗,自然也不知道。 且,这时候,邵韵诗也理会不了晓冬的事了,她正听着飞鸿大哥带回来的消息。 布飞鸿确实有能力,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将槐园发生的事理会得差不离了。 “你是说,昨儿的事确实是白氏设计的。”邵韵诗转着手中的杯子,皱眉又道:“不过,巫咒的事却有些出入?” “嗯,确实是。”布飞鸿也正消化着自己得来的消息,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昨儿喜福堂那边有人给白氏报信,说你一个人去请安,接着她们就开始谋划了,……” 其实,说起来,白氏他们的谋划,也算不得多高明。 一早,白氏接到消息,知道邵韵诗一个人去请安,且还逗留了不短的时间,甚至走的路线也隐蔽,便因势利导,叫自家外甥赶紧去梅林堵着了。 本来,白氏的计划里并没来槐园闹腾这一项,只想着她带着人,最好是邵家的老太太,若是不成,那就是自己的小儿子,意外撞见梅林里那一幕。 如此一来,她便好顺势操作外甥和邵韵诗的婚事了。 只没想到,下人来报,侄子愣在了梅林里,等她去的时候,侄子冻的人都僵住了,这下可叫她吓坏了,直接便闯到了槐园哭闹了。 邵韵诗也猜到了,昨儿自己能被黄春生如此容易地堵住,肯定是谁传了信。 如今,再听了这些内幕,她淡淡地道:“果然如此,咱们家的下人还真是会看风向呢。” 布飞鸿心里从来就没将邵家当成小姐真正的家。遂,他也不在意,直接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如今邵家男丁,只一个棣元少爷,大家眼里自然是看着白氏了。” 邵韵诗自然也没什么失望之说,便道:“可不是。对了,这些你是怎么查到的?” 其实也不怪邵韵诗奇怪了,这些事还挺琐碎,没有个契机,很难得来的这么全面。 布飞鸿也觉得自己运气不差,带了笑道:“这些我得来确实容易。” 邵韵诗诧异地‘哦’了声。 大概是过程太过好笑,难得稳重的布飞鸿‘嘿嘿’乐了两声,才又道:“是白氏和黄春生在屋里唠叨的。” 得,这就不用再问真假了。飞鸿隐匿偷听的功夫可不赖。 邵韵诗眼眸暗了暗,问道:“这么说,棣元和邵秀雪俩个的事,算是巧合了?”
说起这个,布飞鸿眼底布满了阴霾,点头道:“也说不上巧合不巧合的,……” 这话?邵韵诗估疑地看了眼正说着的布飞鸿。 其实,布飞鸿这话还真算准确。 原来,邵秀雪偶然间得知妈妈和表哥的计划,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当即就找去了梅林。 不过,她去迟了些,没瞧见人,便又转来了槐园。 途中,她发现了小弟居然在外头玩,便临时脑子一动,将她手里藏着的东西给了一个丫头,还细细嘱咐了番。 那丫头得了东西,便引诱着邵棣元往槐园来了。 随后,邵秀雪便等在了槐园外,听得的里头吵闹声,她便尾随着出来闹了。 听得飞鸿大哥有些阴沉的话语,邵韵诗也觉得心底发寒,邵秀雪还真不是一般的心黑呢,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算计。 这般一想,邵韵诗直接道:“那个丫头可还好?” 这丫头是个关键,布飞鸿忙道:“被老太太的人看着呢,这会子怕是正被老太太的人审着呢。” 邵韵诗摇头,“也不知道能审出些什么来。” 飞鸿遗憾道:“我问了那丫头一些情况,可惜,怕两下里撞见,便先溜了出来,只得了些零碎的消息。” 听的这话,邵韵诗也有些遗憾,道:“后头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布飞鸿对老太太的人,也没什么信心。 邵韵诗默了默,又道:“邵秀雪叫那丫头,引诱棣元来槐园这事,怕是没人怀疑,这事也没必要再追究,不过……” 布飞鸿多少还是从那边知道了点内情,刚才还没来得及说。 这会子见小姐迟疑,他直接接话道:“小姐是想说巫咒的事吧?” 被打断了话头,邵韵诗也没在意,点头道:“嗯,旁的事也就算了,这巫咒一事必须得弄清楚,不然遗患无穷。” 布飞鸿也上心这事,沉重地道:“这事我只查到,那丫头手里的东西是邵秀雪给的。” 饶是早就料到是这么回事,邵韵诗此刻再听,也还是胆寒。 飞鸿觑了眼小姐难看的脸色,咬牙接着道:“邵秀雪的目的是弄在邵棣元身上,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东西弄到了小金铃的身上。” 听的这话,邵韵诗咬牙道:“大概当时晓冬出现的及时,这才叫那丫头失了准头。” 飞鸿想想,点头,“还真是。”说完,他又咋舌,“这可是亲弟弟。” 邵韵诗对邵秀雪的心黑早就有了认知,冷笑两声,“邵秀雪倒是能耐不小,什么脏的臭的都有。” “具体符咒打哪来的,我还没弄清楚。”飞鸿有些自责。 布一几个审问追踪,很有一套。 布飞鸿这个大弟子自然得了真传,邵韵诗一点也不怀疑,他套问来的消息。自然也没责怪的意思。 遂,邵韵诗理了理思绪,道:“时间紧,你没弄清楚很正常。” 飞鸿有些不自在,“那我再去一趟。” 邵韵诗忙拦道:“现在最重要的事,确实是弄清楚符咒的来路,……。” 第90章 情 少女清清亮亮的嗓音,能使人愉悦,也能瞬间镇定人的心神,是种别样的力量。尤其是邵韵诗的声音。 布飞鸿就这样被邵韵诗话,拦下了起身的打算。 邵韵诗见他不再急躁,才又道:“我猜,这符咒八成是白氏弄来的,至于为了对付谁,现在还真是说不清了?” 话说到这,再想想府外的形势,邵韵诗心头惴惴,总觉得这些事,仿如一张乱网,理不清剪不断。 布飞鸿不是个孬的,仔细一想,还真是。 遂,他当即道:“符咒这事我接着查,小姐安心等着就好。” 邵韵诗点头道:“嗯,你也得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呢。” 布飞鸿听的这话,第一次期待自己的师傅赶紧回来了。 他们这边话还没完,晓冬和罗丛柏已然赶回来了。 两下里见了面,都是熟人,彼此就又说了几句话。 布飞鸿对罗丛柏还是了解的,更知道他的能力,见有他护着小姐,安心了几分,便从容地出去办事了。 飞鸿一走,晓冬当即咋呼开了,“师姐,那个符咒真是邵二小姐搞的?这人,这人也忒黑心了些,自己个的亲弟弟都敢害。” 刚才飞鸿走的时候,说了要去查符咒的事,这才叫晓冬听了去。 罗丛柏还不知道自己昨儿走了后,邵家发生了什么。 遂,他听了这些,一时满头的官司,直接拦了晓冬,看向邵韵诗,道:“瞒姑,将发生的事,好好给我说说。” 对严肃起来的罗丛柏,邵韵诗还是有些怵的。 她本不想将身边的糟心事告诉某人,可看着他紧盯着的眼神,还是妥协了。 所以,接下来,随着邵韵诗清雅的语调,屋内的气息一忽间掉到了谷底。 晓冬吓得偷摸着退出了屋内,和喜妹一道看起了门户。 屋内没有外人,罗丛柏再也压不住心疼,一把拉了邵韵诗的手,紧紧攥着,“这些事,你该早点告诉我。” 邵韵诗知道他的心意,也没如往常般往外抽手,只惆怅地叹道:“我早料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你别忧心,我也不是没有助力的,并不会困于内宅。” 邵韵诗越是如此镇定,罗丛柏越是心疼,几次想说出自己的心意,都有些开不了口。 他不怕家贫配不上,只怕自己的安危会害了瞒姑一辈子。 遂,几次之后,他颓然地道:“可也不能任由白氏如此构陷,在一个,旁的还能应对,这巫咒就有些令人防不胜防了。” 见他眼含情意,欲言又止,邵韵诗便提了心,最后他出口却拐出了别的话,她这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大概,既有些释然,又多了丝说不清的黯然吧。 遂,她轻轻地抽回了手,提了提气,道:“所以,我叫飞鸿大哥赶紧去查这巫咒的事,你安心处理外面的事就好,别烦心我这里了。” 罗丛柏也不知怎么地,手一松,小女人的手就抽了出去。 此刻,他虚握着手掌,耳边听着她如往日一般的话,可就是哪哪都不对。 仿如,今儿自己若是不说出点什么来,眼前的瞒姑大概会离他远去。
这般一想,罗丛柏心头一悸,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捞住眼前之人的手,急切地道:“瞒姑,我知道,你,你如今十六了,不比往年岁数小的时候,我也二十了,该,该说……” 他这还没说完,外头晓冬已经一头撞了进来。 亏得罗邵俩人除开拉手,并没什么其他的举动,不然得尴尬死。 不过,罗丛柏的话虽被挡了头,可屋里两人不知怎么地心头都有些淡淡的欢喜,气氛自然也和谐了不少。 因着心情变好,闯祸的晓冬很是侥幸地躲过了屋里两人的迁怒。 此刻,心情好的两人,莫名有了某些默契,人就镇定了些。 罗丛柏更是,还胆大心细了起来。 他即使为了避着晓冬,也是先轻放了邵韵诗的手,这才看着晓冬,问道:“怎么了?” 对罗大哥越俎代庖的发问,晓冬半分他想都没有。 她直接道:“啊,没怎么。” “没什么事,你冒冒失失的。”邵韵诗没好气地道。 “也不是没事。”晓冬偷偷吐了吐舌头,“师姐,早前熬制的药快好了,喜妹去看了,叫我来问小姐一声,下面该怎么弄?” 差点忘了正事了,邵韵诗忙对晓冬道:“你去同喜妹说一声,药先放凉。”说完,看了眼晓冬,她又道:“你将画笔先收起来,这会子怕是还用不上。” 啊?晓冬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师姐,不明白,怎么又先收起来了?不过,她也知道这会子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点头又出去了。 被晓冬这么一搅合,刚才的那点别扭和勇气,两人皆散了。 正好接着晓冬的话头,邵韵诗当即先开口道:“早前我想的简单了,藏宝图我倒是能仿制,可没有具体的藏宝地点,我这仿制成了也是废图。” “可不是。”罗丛柏也懊恼自己没想到。 “所以,这不就喊你来商议一二嘛。”邵韵诗见他沮丧,忙安抚道。 一听这话,罗丛柏当即又是面皮一红。他虚长瞒姑几岁,居然还没瞒姑想的周全,这事本该他先提醒的。 遂,他忙道:“是我考量不周。”说完这话,他人就镇定了下来,认真思忖了会,道:“江北大营的藏宝之地,老爷子或许能略知一二,看来还是得同老爷子商议番。” 邵韵诗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某人,这几年他独立办事,还真长进了不少。不再如年少时般莽撞武勇了,知道退步周旋确是好事。 遂,她带了笑道:“我还当你要弥补过失,直接说,出去寻人打探当年之事呢。” 这话?罗丛柏听了一愣,失笑道:“怎么能如此办,若是打草惊蛇,你这计划可就要白浪费了。” 邵韵诗如何不知,只含着笑看着某人。 罗丛柏见她笑靥如花,越发来劲,“不仅如此,说不得还更让人觉得,邵家就是宝图的最后得利者了。” 邵韵诗欣喜罗丛柏的成长,渐渐地有些她前世父兄们运筹帷幄的意思了。 心头欢喜,邵韵诗言语间便松快了不少,问道:“你来,可有察觉府外有什么不同?” 第91章 图谋 罗丛柏来邵家,基本就是直奔槐园寻邵韵诗,走的路,自然也是偏僻之所。 所以,他倒也没察觉邵家周围有什么不对。 邵韵诗问完,见他发怔,便明白过来,忙道:“飞鸿大哥是打槐园正门过来的,察觉府外有些钉子一直守着我们家。” 罗丛柏听了这话,眉头深锁,“有几股?” 两人相交相知多年,他这斩头去尾的话,也就邵韵诗能明白。 遂,她当即道:“飞鸿大哥没说,我也没问。你是觉得,这些钉子中,或许有几路人马?” 罗丛柏抬眼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点头道:“往年,你们府内虽也时有小人动作,可近些年来,还是安稳了不少,……” 罗丛柏未完的话,邵韵诗明白。 遂,她直接接了话头,道:“今年乃是多事之秋,你是觉得,有人真要出手起货了?” 罗丛柏赞许地看了眼邵韵诗,点头道:“嗯,毕竟上海局势紧张,南京那边亦也跟着乱了起来。……” “所以,对方想叫咱们家再当一次明幌子。”邵韵诗抢了罗丛柏的未尽之言。 “或许吧?”罗丛柏眼底深邃,“如今,大家的注意力精力都对准了沪上和南京,若是此时起货,政府也好,当地的各方势力也好,都没余力对付的。” 这就更要命了,邵韵诗心忽地黑沉沉的,屋内的暖香,此刻嗅来,都添了丝燥意。 罗丛柏明白邵韵诗的担心。 遂,他复又拉了她的小手,柔声劝道:“别担心,万事有老爷子呢,凭着老爷子的睿智,如今这等情形,还能没个对付?” 邵韵诗皱了皱鼻子,带着娇气道:“爷爷老了,这些事本该做小辈的操心。” 这话,叫罗丛柏哭笑不得。 邵韵诗尤不自知,嘟嘴又道:“可你看我家,有这个顶梁柱吗?还不得我这个孙子辈的跟着瞎操心。” 其实,邵韵诗心里还有个没说的事,白氏勾结外人图谋自家,这是必定的了。只不知,白氏和府外监视的人是否一路?就得另说。 因着这个,她面对罗丛柏,话里话外的,情绪就有些不好。 罗丛柏见她急躁,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们一起想法子,总能解决的。” 邵韵诗看着他,无奈一叹,有好多事,好多话,她无法说出口,也不想说出口。 前世今生,情形相似得叫人胆寒。 她这般忧心,无非就是怕再来个火烧邵府,当然此邵非彼绍了。 其实,邵韵诗的担心,并不多余。 此刻,邵家正院正房偏厢里。 这里仿佛日光都照不透,压抑又奢靡。 “你怎么这会子来了?叫人瞧见,我们都别活了。”女子软娇的声音,透过帷幔传了出来。 一男子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你们家今天乱极了,我挨着后门,很容易就溜进来了。” 提起这个,男子又问道:“你们家谁生病了?”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令邵韵诗烦心的白氏。 男人也不是陌生人,而是几次闯入槐园的钱爷。 白氏见男人问这个,想起自己的遭遇和外甥的惨状,气道:“能是谁,我儿子和我外甥都生病了,都怪那个不早死的大丫头,呸,个丧门星。”
不早死的?钱爷愣了下,乐道:“你就那么希望这家的大小姐死了?” “如何?不行啊,难道你还舍不得了?”白氏生气地给了男人一下。 “你个醋坛子,我心里有谁,你不知道?不是为了你,我需要这么隐忍,早一锅端了这邵家。”钱爷阴狠的声音激得女子一个激灵。 男人横了起来,白氏立马软了,“对,对,对,你心里只有我。” “我交代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钱爷有些不耐烦地轻推了把白氏。 “怎么?你急了。”白氏魅了眼男人,愤恨道:“这事哪里是急得来的,那丫头鬼得很,我侄儿试了几次,她都没上钩,弄到现在,连个面都难见上。” 男人才不管她侄儿勾没勾搭上,只急自己的事,便道:“那怎么办,眼看着没几天就过年了,年后这扬州你也留不下来的。” 白氏不耐烦听这些,“你本事大,亲自去槐园搜一下,还能怎么地?” “邵家那大小姐院子紧如铁桶一样,不细细寻摸,很难确定东西在不在她那儿。”钱爷说起这个,也是丧得很。 其实,随着布一几个出门,邵韵诗的院子看守上并不十分紧,也就是老爷子的人时不时地去盯着。 晚班倒也好,飞鸿或是罗成总有一个人回来。 不过,这情况,早先去摸底的人并不知道。 也亏得如此,不然,槐园就几个女眷,还真是危险得很。 白氏可不管槐园如何,她见男人急得很,眼眸一转,问道:“难道扬州城真有宝库?宝图真在邵家?” 说起来,白氏图谋宝图不过是临时起意,撮合外甥和邵韵诗的婚事,则是一早就在北平和自家姐姐定下的计策。 男人并不知道这些,见她迟疑,当即不耐烦地立起身来,“这个你别管,到时得了东西,你我一辈子,哦,不,几辈子都享用不完,你也不用再跟着那个老弱鸡了。” 听了这话,白氏看了眼男人,故作娇羞地低了头。 只不过,在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她眼眸闪动了下,便柔声道:“好了,我不管这些,你拿主意就好。不过,这大丫头就是不走,我也没法子了。” “你还没行动,就想退缩了。”钱爷不满了。 “怎么没行动,为了败坏那丫头的名声,我都豁出去了。”白氏忙喊冤,“我不仅被邵兰香那贱人作践,如今还害得我儿子外甥都病了。” “二夫人,二夫人……”她这边刚说完,外头便传来了丫头的喊声。 听的丫头的叫声,白氏吓得忙忙地推了把身边的男人,“你先走吧,有话,咱们回头再说。” 钱爷被推,很是不喜,他何时被女人推拒过。 白氏见他不动,急了,“你赶紧的呀,小心些,别叫人瞧见了。” 钱爷眼眸一暗,压下心底的烦躁,拽住白氏推拉的手,赖着亲了她一下,这才动身吩咐,“若是挤不走那大小姐,你一定要寻个日子,困她一天一夜,不然事情难办。” 第92章 调整 槐园的地位在邵家极其特殊,如今,就算是老太太也轻易不好过多为难邵韵诗。 毕竟,邵韵诗被带去苏州老姑奶奶处教养多年,说她规矩不妥,那就是打老姑奶奶的脸。 如何困住邵大小姐,还得一天一夜?白氏觉得头疼。 窗外冷风一晃,树影摇动间,彷如窥视人间的神祇,叫人莫名胆寒。 钱爷紧紧盯着发愣的女人,大有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意思。 白氏无奈,只能应下,“放心吧,我知道,知道。”说完,她听得丫头的脚步声近了,忙忙地又去推男人。 这会子,钱爷也烦了应付女人,得了许诺,顺势走人。 瞧见男人翻窗走了,白氏才松了口气,拍了拍手,撩起帷幔,出了偏厢。 “二夫人,您在偏厢做什么?”喊人的丫头是邵秀雪身边的,她奇怪地看着白氏打厢房走出来。 白氏拍拍手,不耐烦道:“我看看可有要收拾的地方,对了,你怎么不在小姐身边守着,回来做什么?” 丫头忙道:“表少爷说,他身上难受得实在受不了了,想去医院看病。” “去医院?周大夫的药不管用吗?”白氏有些急了。 丫头也不知道,只摇头道:“不清楚,表少爷只一个劲地嚷不舒服。” 白氏想到自己带外甥来之前,同大姐的保证,突然觉得浑身都不好了,抚着额头道:“走吧,我和你一道去看看。” 丫头早就等不及了,见此,忙忙引路。 白氏走后,厢房忽地静了下来,帷幔后,慢慢走出两个人来。 若是白氏在的话,一定要吃惊,其中一个,可是刚才翻墙走掉的男人。 钱爷瞥了眼白氏往外走的背影,便挨着各屋,快速地翻找起来。 “钱爷,您不放心那娘们?”随后进屋的男人笑问道。 钱爷是白氏的姘头,并不太喜欢旁人如此说。 遂,他很是不耐烦地呵斥道:“少废话,赶紧找。” 被钱爷一喊,那男人不敢多话,忙埋头做事。 翻找一通的俩男人,一无所获,只得失望地出了邵家。 邵家大宅外的某隐蔽小道上,此刻,人烟皆无。 “钱爷,正院没有,喜福堂没法靠近,如今只能靠那娘们了。”随着钱爷一跳出邵家,那男人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男人一再地说起白氏,钱爷是反感的,不过,他素来隐忍,只阴森地盯了眼男子,就收回了目光。 那男人自然没留神这些,自顾自地又道:“至于邵老爷子的书房,这个还需要人手,剩下的就是那槐园了。” 听的这话,钱爷高深地回看了眼邵家,淡淡地道:“喜福堂只有交给白氏,邵老爷子的书房无需再去,那里肯定没有,只有这个槐园,太过奇怪。” “怎么奇怪了?”男子一脸好奇地看向钱爷。 钱爷瞥了眼跟班,冷声道:“你无须知道。”说完,便径直走了。 跟随钱爷的男子,被钱爷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倒也不敢再问,便追了上去。 随着俩人走远,邵家后院小巷复又安静了下来。
这些没人知道,槐园里揪心的邵韵诗,自然也没想到白氏能如此胆大。 槐园里,邵韵诗同罗丛柏正式商谈完宝图的事,便又说起了外围的事。 这会子,她并不知晓白氏处的龌蹉,也无从知晓。可莫名地,她就是觉得事情极其紧迫。 遂,她直接对罗丛柏道:“府外不管有几股人,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赶紧弄好了假宝库,才能解了这危局。” 罗丛柏点头道:“确实是,府外的几股人里,肯定有真正持图者,只要听说另外有图出现,他们必定就会撤离。” “那些盗图者,就更不会留下了。”邵韵诗直接接话道。 “没了人在背后鼓捣,盗图者未必就非得将主意打在邵家。”罗丛柏对这栽赃之人,很是咬牙切齿,“关键,还是要弄走这个真正持图的人。” 如此一来,布置外头的宝库就显得十分要紧了。 邵韵诗忙喊了晓冬,吩咐她尽快联系凌大侠。 晓冬这几日还真是没联系上凌大侠,见师姐追问,有些讪讪地道:“图不是还没弄好吗。” 邵韵诗很是无语地瞪了眼晓冬,啐道:“等图弄好了,你师伯那里才开始布置,到时黄花菜都凉了,我还找他做什么。” 被师姐训了的晓冬,乖顺了不少,“师姐放心,我现在就去师伯那找人,保证让师伯今天就和罗大哥联系。” 罗丛柏也瞧出了邵韵诗的急切,接话道:“我和晓冬一道去找凌大侠。” 邵韵诗是个预感很灵的人,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好。 她想到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沉了脸,看着晓冬,认真道:“你今天必须找到凌大侠,若是还找不到,那就不用找了,我另想法子。” 一听师姐另有打算,晓冬急了,“别介,师姐,昨儿我没好好找,今天一定认真找,我师伯不是那不靠谱的人。” 邵韵诗冷冷地看着晓冬,呵呵了两声。 罗丛柏还是知道凌大侠的。这些年,他虽和邵韵诗见面的次数少,甚至有时候,一连几年都不见,可书信是没断的。 俩人书信间,除开关心彼此的生活,便是天南地北的说些闲话。凌大侠是晓冬的师伯,且,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故而,罗丛柏还真就对他有些了解。 “凌大侠那可能真有事给绊住了,不然,就他的为人,不该爽约。”罗丛柏中肯道。 晓冬忙跟着道:“可不是,我大师伯可重信誉了。再说了,另找旁人,怎么能有自己人好用。” 罗丛柏点头,“确实,这事还是让凌大侠来办得好。” 邵韵诗想想,冲着晓冬道:“那你赶紧去联系,我们可没多余的时间了。” 晓冬忙道:“师姐放心,我肯定能最快地找到师伯的。” 这话,晓冬说得有些气短,毕竟师伯他们也不知去哪了,昨儿一天都没个踪影,更没给她留个口讯。 邵韵诗是真急,可看着晓冬如此,还是心软地道:“那你现在就去找。”说完,她对一旁准备同行的罗丛柏道:“你别去,我还有话同你说。” 晓冬见有转圜,哪里敢等罗大哥,直接点头出去了。 第93章 推进 邵韵诗立在临窗的桌前,脸上是从未有的镇定和严肃。 晓冬瞧着这样的师姐有些害怕,也因为师伯的失约而心虚,所以,她消失走人只在顷刻间。 一阵风过,掀开的珠帘晃动了下,复又寂静。 罗丛柏瞧着晓冬如风般爽利的背影,不由地笑道:“看来晓冬这丫头还是得吓吓。” 这话,邵韵诗听了,没好气地白了眼某人,道:“你当我真是吓唬她的。” 罗丛柏并不觉得邵家这次的事有多棘手,毕竟这等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年两年了,急是急不来的。 见他挑眉,邵韵诗叹气道:“有些事我不能说与你听,可绝对是要命的事,所以我才如此急。” 这话?罗丛柏细细品味了番,知道肯定是涉及到内宅了。 他倒也体谅瞒姑不说的苦衷,毕竟这里头还关乎着长辈们的意愿。 遂,他拧眉道:“我不问这些,只问问,你可有危险?” “一损俱损的局。”邵韵诗眼底含霜,掷地有声。 什么!这么严重。 不过,罗丛柏迟疑了几下,也没法开口问究竟是个什么事。 邵韵诗见到他的迟疑,虽感激,可也没说出口那些污糟事。 罗丛柏见她还一脸的笑,只得叹气道:“你知道我的,并不是那等碎嘴之人。若是事情实在过大,还是早点通知我得好。” 邵韵诗含笑地看向一脸委屈的某人,“木头,若是不信你,我就不会喊你来了。” 这点,罗丛柏从未怀疑,可? 邵韵诗摇头,“不说,那是因着这等事说了,也是污了你的耳朵,没必要。” 罗丛柏听了这话,慢慢地嘴角带了笑。 瞒姑又喊他木头了,这等亲昵的称呼,也就是她高兴或是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叫。 见他傻兮兮的,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暗暗嘀咕了句‘傻子’,才又道:“我留你下来,也不是为了别的。” “不管为了什么,你只管吩咐。”罗丛柏激动地表着忠心。 他这样,叫邵韵诗都没眼看了,不过,心里很高兴。 遂,她言语上也松缓了不少,“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你出去寻极紧密的朋友,打听一下江北大营的事为上。” 邵韵诗还是知道罗丛柏的能力的,这点毋庸置疑。 罗丛柏早前想直接问老爷子,一是怕问别人,时间拖得有些久,二是怕万一走漏了风声。 如今,他见瞒姑这么坚持,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遂,他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就交给我。” 他应的爽快,邵韵诗松了口气,却也没舒赞多少心绪,“这事不仅要严密,还得快,怕不好完成呀。” 罗丛柏瞄了她一眼,劝道:“其实,只要有个大概的方向就成,毕竟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宝库埋在哪。若是有人知道,还找什么宝图?” 可不就是这话,不然自己也不会改了主意。 邵韵诗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说完,她想了想,还是担心道:“会不会影响你自己的事?” 要说不影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些事都得要用时间去做,如今,时间对罗丛柏来说,很是宝贵。
可,谁还没个自己的私事。再说了,他自信能公私兼顾。 遂,他直接保证道:“有你给的那箱子金条,这事就算不得私事了。” 有这话,邵韵诗便放心了,“那你赶紧去忙吧。” 时间紧任务急,罗丛柏顾不得儿女情长,点了点头,便跳窗而去。 他如此麻利,倒是叫邵韵诗愣了愣,叹了声,‘如今,就单等晓冬领着凌大侠来会面了。’ 邵韵诗对晓冬找人,还是抱有期待的,毕竟,凌大侠视晓冬如己出。 不想,这次,她到底要失望的,晓冬的保证没能实现。 好在,罗丛柏也是一去不返。不然,邵韵诗铁定要换人了。 就在邵韵诗一日紧似一日的等待焦虑中,事情总算是从另一面有了些眉目。 某一日,入夜,槐园。 “喜妹,喜妹……” 冷风的夜里,这样细碎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院子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邵韵诗作为嫡长孙女单住着偏院的一处槐园。人少地广,伴着风声,裹挟着叫声,可想而知,在这乌黑的夜里听来有多骇人。 冷冬伴随着冷风,窗外枝头晃动,随着月影飘进了屋。 ‘喜妹,喜妹。’这反复频率的叫唤,彷如厉鬼抓人。 喜妹听的这回荡在空寂中的喊声,吓得魂都快冒出来了。 她早就对这园子有些怨念,抖索着推了推身边闭目养神的晓冬,小声道:“晓冬你去看看,谁这大晚上的还来?” 这几天,晓冬正心情不爽,被推,转了个身,连眼都没睁,嘟囔着,“人家叫你,我去做什么。行了,别推了,赶紧去开门。” “什么叫我,……”喜妹正说着,又听的一声更急的叫唤,不由唬得一跳。 她忙忙地拽着晓冬,讨饶道:“好晓冬,我有些害怕,你去看看吧。这里比起我们苏州的院子,来得又旷又冷。” “你冷,我就不冷了。”晓冬虽比喜妹小了几岁,可嘴上不输架势。 晓冬和喜妹俩人忙着伴嘴,里间还未睡下的邵韵诗,自然也听到了喊声。 心里也正烦着的她,当即皱眉呵斥道:“喜妹,快去开门,是布一叔。” 布一前几天刚回来,正好赶上邵韵诗缺人,一些不好开展的事,直接就叫他接管了。 这入夜而来,肯定是事情有了进展。 喜妹因为紧张,没听出布一的嗓子,就吓得直抖。 被小姐一说,她总算是记了起来,不觉咬牙嘟哝道:“这一大晚上的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嘴上虽不讨喜,还是忙忙起身,往门口跑去。 晓冬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忍着没动嘴。 等喜妹一动,一直斜靠着不动的她,当即一个挺身,跃了起来。 也没见她怎么走的,人就到了里间。 见她又如此,邵韵诗给了她一个白眼,“咱家的门是摆设?你再这样,回头叫你娘收拾你。” 晓冬的母亲周琴虽是针线师傅,也会些武把式,可因为早年的事,很是反对女儿继续学武。 第94章 布一 冬夜喜冷,行动间带起的风都是凛人的。 邵韵诗不适地紧了紧衣领。 晓冬在喜妹跟前能不假辞色,见了师姐,哪里敢,见自己莽撞,叫师姐不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吐了吐舌头,讨饶道:“师姐可千万别叫我娘知晓我耍功夫。”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你还知道个怕。” 晓冬无奈道:“唉,我这招可是师伯前些时候刚教的,若是不用,回头他检查出个不好来,就糟糕了。” “你呀!好了,赶紧站好,人已经到了。”邵韵诗耳目聪灵,知道人来了。 邵韵诗话未完,人已经收拾妥当,随着晓冬一道出了内室闺房。 果然,她刚说完,布一已经缀在喜妹的身后,进了里间小书房。 有些机密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喜妹性子虽大大咧咧,还是知道好歹的,领了人进来,忙忙地退了出去,守门去了。 长话短说,布一冲着小姐拱了拱手,当即回道:“小姐要查的人,查到了。” “噢,这么快,说说吧!”有些兴奋的邵韵诗,音色清亮。 也难怪邵韵诗兴奋了,毕竟布一叔从上海回来,还没喘口气,便接手了调查白氏的事。 这一来一去,也就两三日的功夫,可见他效率非凡。 布一对年纪不大的小姐并不敢怠慢,低垂着头,回道:“这人叫钱通,是洪溪帮三帮主的军师,不知打哪知道了宝藏图册的事,年前同白氏接上的头。” 邵韵诗想到白氏居然如此随便,父亲还当成正妻娶回来当二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辈子的父亲得多眼瞎呀! 晓冬见师姐面色奇差,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 布一也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小姐。 邵韵诗缓了口气,皱眉问道:“扬州,还是北平?” “北平。”知晓小姐问的是什么,布一回答亦简洁。 晓冬听着这样的对答,有些傻眼。 邵韵诗则点了点头,“我猜也是,不然,白氏不会不同父亲一道回来,……” “小,小姐……”布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下。 自己说话的时候,布一叔从未打断过,邵韵诗诧异地看向他,挑眉道:“怎么了?” 布一忙紧着回道:“白氏不单单为了这个,才避开邵老爷独自回来,她其实是为了谋算小姐才如此的。” “谋算我?”邵韵诗说完愣了愣,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冷笑道:“您是说,她带回来的那个高傲的白天鹅吧。” “嗯,就是他,小姐还是小心提防着为好。”布一有些不放心地道。 布一回来的时间短,一来就接手外事,对府内发生的事还没时间知晓。 所以,他才如此说。 邵韵诗感布一的好,认真地道:“布一叔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这位黄大公子还不足为虑,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搞定来探消息的白氏。” 晓冬一直待着没说话,这会子忍不住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她敢再来,我一颗瓜子就能打断她的牙,叫她后悔起歪心思。” 这话说得太过儿戏,邵韵诗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看把你能的,暗器功夫又精进了?趁着布一叔在,你同他比划比划。”
往常小姐说这话,就表示生气了,晓冬吓得缩了脑袋,低头画圈了。 见晓冬总算是老实了,邵韵诗这才又对布一道:“白氏的事是个契机,您这样……” 布一侧耳聆听小姐的布置,暗自惊叹,他家小姐是个奇才。 一通布置完,邵韵诗松了口气,叹道:“但愿这次事了,既解决了白氏,又将邵家没有宝图的消息传出去。” 晓冬讨好道:“肯定能成,就算有个疏漏,还有老爷子呢。他老人家可是筹谋了这么多年。” “爷爷毕竟老了,……”邵韵诗叹了声。 布一想想邵老爷子确实老了,小姐这么费心,也是孝心有加。 遂,他忙整了面容,回道:“最近有人摸到槐园了,小姐日后要多加小心。” 听了这话,邵韵诗挑了挑眉,“总算是来了,我还当他们再有个几年才能想到这呢。” 晓冬忙插话,“早前,就有人弄坏了通往梅园的侧门锁头。” 布一听了这话,心头大惊,忙道:“还是要再调些人手来。” 晓冬连连点头,“飞鸿哥晚上回来住了,不过,再派些人更好。” 布一已经和徒弟们沟通过了,为这事,他还教训了飞鸿和老兄弟几个,生意能有小姐的安危重要?! “那就让罗成和飞鸿一道回来,白天晚上都不走。”布一想了想,直接拍板。 槐园前院,地方大,空屋子也多。早前,布一带着兄弟徒弟,甚至护卫们,都安排了值班的屋子。 布一安排罗成和飞鸿回来,既不犯忌讳,也妥帖。 邵韵诗下意识地接了布一的话头,“罗成和飞鸿回来也好。” 话还未完,她突然就觉出了不对来。 晓冬见师姐说着说着,就沉了脸,忙道:“怎么了?” 布一也诧异,还以为内院没安排人,忙道:“内院只晓冬一个会些拳脚,回头我让布薰来。” 布薰是布三的闺女,比邵韵诗大。 晓冬听了,眼眸一亮,“阿薰来了就好,她比喜妹机灵多了。” 邵韵诗被俩人的话引回了神,忙摆手,“布三叔那边忙得很,离不得阿薰。” “生意不做就是了,没得放着安全不顾。”布一不赞同道。 邵韵诗没心思应对,她默了默,自顾自地道:“不对,时机不对,……” “怎么了师姐?”晓冬觉出了不对来。 邵韵诗沉着脸,道:“这些人不该是我回来的时候,才来槐园打探。要探,早在我没回来的时候,就探了个彻底。” 晓冬脑子不笨,一下子回过味来,惊呼,“呀,还真是,咱们都被以往的事给带偏了,怎么就没往别处想想。” 布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全盘接收这段他不在家时的消息,此时听来,只觉惊心。 遂,他只得小心问道:“小姐觉得,来人,不是廖家和那些当兵的?” 邵韵诗摇了摇头,道:“这些人,八成是那姓钱的派来的。”说完,她转而问道:“大明寺和观音山处可有动静?” 第95章 又一手 扬州城的大明寺和观音山这两处或有宝库,还是罗丛柏打外头探来的消息。 究竟准不准,没人知道。不过,不妨碍邵韵诗他们布局。 “有,新年祭和佛诞日的时候,有不少生面孔在斋房后院走动。”布一谨慎回道。 “大明寺有济方师父的武僧院护着,有什么消息,爷爷必定会第一个知道。”邵韵诗边敲桌子,边分析道:“我这几日没听说什么,那大明寺定没出问题。” 晓冬常往外跑,忙证实道:“确实,外头风平浪静。” 布一这几日也没察觉什么风声,点头附和,“确实如此。” “看来你得亲上观音山了。”邵韵诗眼神犀利地盯着窗外暗沉沉的天空。 小姐一声声的扣指,让中年老成的布一后背紧绷,虚汗直冒,忙应道:“是。”说完并未退下。 邵韵诗见他未退,略一思索,露了些微的笑意,“布一叔可是有什么话不好讲?” 说完了正事,邵韵诗态度和缓了不少,布一也跟着她轻松了不少。 听得小姐问,他微抬头,觑了眼一直立在邵韵诗身后的晓冬。 晓冬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布一不好叫小姐等着,红了张老脸,支吾道:“我这里有本书……”话没说完,手已经将书拿了出来,“送给晓冬侄女的。” 见着了书,晓冬冷眼一亮,不过,她瞧见布一有些希冀的目光,还是淡淡地挑高了眉,并未接手。 不用回头,邵韵诗便能猜到晓冬这妮子的神色。 遂,她忍着笑,冲着晓冬吩咐道:“快接了,难为布一叔替这丫头费心了。” 有些话,小姐说的客气,布一可不敢就接了。 他忙忙地道:“不费心,不费心。”说完将书放下,忙忙地退了出去。 人一走,晓冬当即将书捞了起来。 瞧见她这样,邵韵诗发笑地摇了摇头,冲她道:“别忘了,里头肯定会有绣图秘籍。” 她一喊,晓冬后背跟着就是一紧,可还没来得及反驳,外头喜妹回来了。 “这布一叔可真行,我这还等门呢,他人就溜了,也不说招呼一声。”喜妹是被布一的一颗石子弹回来的。 这是老规矩,人走不必出声。 邵韵诗没接茬,只关切地看向喜妹抱着的膀子,“外头冷吧。” 喜妹是穿了皮袄出去的,并不冷。 她见小姐关心,忙笑着拍了拍上衣,“我穿着大毛衣服呢。不过,外头怪渗人的,风呼呼地半刻不停,看着要下雪。” 说到这,喜妹下意识地抖了抖,又道:“布一叔不说顺当地打门口走,还将石子弹到门沿处,‘砰’一声,吓了我一跳。” “嗤——” “晓冬你个死孩子,你笑什么!”听的晓冬的嗤笑声,喜妹不干了。 晓冬这会子得了书,并不理会喜妹的跳脚,只冲着邵韵诗扬了扬手中的书,“师姐,我去大书房了。” 晓冬是个武痴,有了新秘籍,自然是心痒痒了。 邵韵诗连劝都没劝,点头道:“去吧,将大书房的炭盆多点几个,这种天,夜里特别冷,别受了寒。” 瞧见晓冬就这么大刺刺地打眼前溜了,喜妹跳脚道:“小姐,你看她。”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你这不是白计较了。”邵韵诗打了个哈气。 喜妹气嘟嘟地盯着大书房挥了挥手臂。 邵韵诗见她这样,好笑地催道:“赶紧的,晓冬不睡了,你将熏拢归置一下,今晚就同我一道睡里间。” 邵韵诗是不惯晚睡的,今儿为了等布一的消息,已然是迟了。 “就知道会这样。”怪小姐偏心,喜妹嘀咕了俩句,便老实去里间收拾了。 不过,她刚走两步,脑子一转,转身问道:“小姐,布一叔是不是又给周师傅带绣图册了?” 邵韵诗乜斜了眼伸头伸脑的喜妹,啐道:“那你还招她。”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招了。”喜妹带着笑地仗义道。 不过,她转了下眼睛,又憋笑道:“这晓冬也真是的,布一叔不是蛮好的,同周师傅也很般配,也不知她矫情个什么,……” 见喜妹得意地碎碎念,邵韵诗瞄了眼大书房,暗自忍笑。 果然,“哎哟!”喜妹话没完,就被一物打中了脚背,忙抱着脚转悠。 “该!谁叫你口无遮拦的。”见她实在疼,邵韵诗忍着笑,扶住了喜妹。 “小姐!”喜妹又疼又气。 “行了,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叫旁人听到了,明儿又是一场官司。”邵韵诗忙拦道。 这里不是苏州姑奶奶家,邵韵诗主仆几个且小心着呢。 槐园和主院隔着个梅园,两边几乎隔绝。 邵韵诗其实知道,主院那边想听到这边的动静,且费劲呢,更何况,现在还是半夜。 不过,叫晓冬和喜妹顾忌些,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的。 故而,喜妹一听小姐说起这是扬州,立马闭嘴了。 过了会,她有些胆怯地四下看了眼,才小声道:“小姐,刚才的话,不会叫人听了去吧?” “瞧把你胆小的,有晓冬在呢,你说谁能来偷听。”邵韵诗自信道。 “倒也是,还没人能躲过晓冬的耳朵。”喜妹放心地松了口气。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行了,赶紧收拾了睡觉。” 喜妹再不敢多言,听话收拾去了。 槐园这里,邵韵诗主仆俩收拾收拾,睡下不提。 蹿出邵府的布一,则费了思量。 “大哥,如何?”负责接应的布二一直等在邵家院外。他比布一先一步从青岛归来。 “怎么你自己亲自来了,小子们呢?”一下了墙头,布一机警地四下睃了一眼。 布一哥四个是邵韵诗在自己十岁那年,同外公陆老爷子要的。几个都是山东好汉,功夫了得。 布二是个急性子,直接道:“我在家也没事,等着怪心慌的。大哥,小姐她是怎么同你说的?” 知道自家兄弟的性子,布一也没多说,只边走边道:“小姐想以白氏为突破口,一次性地解决这些年来邵家的麻烦。” 布二皱起了眉头,迟疑道:“大哥,这池水可不浅,小姐有把握吗?” 布二的话清浅,可分量不轻,听得人心头发颤。 第96章 开战 寒夜里,一阵冷风过,吹开了周身的热气,叫人忽地打了个冷颤。 布一拢了拢外衫,看了眼愁眉不展的二弟,心里也没底,叹了声,“对了,前些日子夜探槐园的人,你查的如何了?” “有些影子了。”布二是负责搞情报的,说起正事来半点不含糊,也不妄下断言。 “嗯,你抓紧些,这可关系到小姐的安危。”话一完,布一人就已经飘远了。 “大哥等等我,你这急的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布二压着嗓子,嚷着,“小姐究竟怎么吩咐了?” 布二说着话,瞧着功夫又俊了些的大哥,直傻眼,脚下更不敢停了。 亏得他们熟悉地形,专挑没人的地走,又远离了邵宅,不然,就这架势,铁定暴露。 布一大概心里有数,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直接冲着后头传言,“这些日子,你亲自留守槐园,我出城一趟。” “出城?!”布二还没来得及多问,已经瞧不见布一的身影了。 茫茫夜色中,不管布二如何顿足,追不上人,他只能是叹气收手。 “二爷,您真留下?”瞧着布二叹气,他手下忙闪出了身形。 “怎么地,大爷的话,你小子没听见,走!”布二干净利落地一个翻身,人就上了槐园的外墙头。 瞧着二爷入了院子,手下半分不敢含糊,尾随而上。 其实,邵韵诗没同意他们冷夜里守园子,这是布一他们几个私下议定的。 也亏得留下的人都有身硬功夫,不然铁定要被冻成冰坨,饶是如此,也是冻得够呛。 第二日一早,早起的晓冬发现了院内守护的几人。 本来几人藏得很好,只可惜冻了一夜,动作脚步肯定迟缓了不少,这才叫晓冬发现了。 晓冬知晓,邵韵诗自然跟着知道了。 她顾不得生气,忙喊了喜妹去厨房熬制驱寒的汤剂,冻了一夜,简单的姜汤肯定不顶用。 喜妹也知晓厉害,没说什么先服侍小姐的话,当即去了院内的小厨房。 待护卫几人吃了汤剂,邵韵诗也收拾妥当了。 她顾不得用早饭,直接喊了布二叔进了大书房。 大书房因昨儿晓冬住着,这会子,暖和得很。 布二一进来,当即打了个冷颤。 邵韵诗瞧着,既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 遂,她摇头道:“你们守夜,可是布一叔安排的?” 布二‘嘿嘿’乐了两声,道:“外头不太平,扬州城突然涌进了这么多南边来的人,咱们还是谨慎些得好。” 昨儿,农历腊月二十一,也就公历1932年1月28日,沪上开战了。 一下子,上海周边地区的人纷纷往南京这边跑。 沪上,国府,扬州城。 三地交通便利,往来密切。 沪上开战,比之南京周边,扬州城是首选的避难地。 一时间,船舶,汽车,人流,嘈嘈嚷嚷。 外头的乱像,邵韵诗虽未亲见,可也了然于胸,战乱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场景。 邵韵诗暗叹了口气,对布二道:“既然要守槐园,咱们商量着来就是了,你们这样,回头冻病了可就不划算了。”
这话是有松动了,布二比布一活泛些,直接笑了道:“小姐这是同意咱们守夜了?” 邵韵诗点头道:“嗯,拦不住,也只能是好好安排了,没得叫你们冻着。” 接下来,两人便商议了番护卫之事。 邵韵诗这边刚送完布二,还没端上碗,晓冬来报,小姑姑邵兰香来了。 邵家因着小少爷的病,邵老太太取消了早晨请安的活动,家里也不许人多走动。 所以,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遂,邵韵诗也不奇怪,小姑姑都到了槐园,她才知道消息了。 邵兰香来得快,邵韵诗刚接出内院二门,人就到了眼前。 “姑姑,您这一早来可是有事?”邵韵诗一把扶住了小姑姑的膀子。 邵兰香是一个人来的,她的丫头小翠被派出去探消息了。 邵兰香显然是真有事,直接点头道:“嗯,你可用过早饭了?” “正准备用,姑姑用过了吗?若是没有,正好一道吃些。”邵韵诗觉得小姑姑怕是空着肚子来的。 果然,邵兰香也不推辞,点头道:“嗯,既然你正用着,我就和你一道吃些,本来我是打算在路上用些点心垫垫的。” “姑姑准备出去?”邵韵诗奇怪道。 邵兰香叹了口气道:“昨儿上海开战,募捐的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这话题太过沉重,邵韵诗跟着叹了声,“我能帮着做什么吗?” 邵兰香拍了拍侄女的手,道:“如今差的不仅是资金,更多的是人手和物资,最要紧的是救急包。” 邵韵诗眼眸一闪,“姑姑和姑父接上话了?” 自打那位蒋校长再次上台,姑姑已经很难和姑父联系上了。这事,邵兰香和邵韵诗嘀咕过。 邵兰香知道侄女灵透,也不躲闪,点头道:“嗯,你姑父说,他一时半会的不会上战场。” 听说姑父不用上战场,邵韵诗松了口气,“那姑姑就能安心些了。” 邵兰香说不清什么心情,又道:“政府正忙着往洛阳搬迁,你姑父他正忙着这事。” 邵韵诗眼眸一闪,道:“看来,政府是决心战到底了。” “嗯,迁都就是为了以示决心。国家再不能出个东三省了。”邵兰香语气有些低沉地道。 邵韵诗虽对这个政府没有什么感觉,可国家还是那个国家,自然也是感同身受的。 不过,她并不灰心,直接道:“政府有心抗战就是民族的救星,中国到底是一方大国,不会就这么消沉下去的。” 侄女这话,算是邵兰香这段日子听来的,最振奋人心的言语了。 邵兰香大概是被侄女的话点燃了激情,心情看着就好了不少,再嗅着侄女屋里特有的淡淡暖香,就更舒爽了几分。 只见,她亮闪闪地眼睛,直接盯着侄女道:“你可知道,我今儿来你这,所谓何事?” 啊?邵韵诗有些傻眼,她知道小姑姑肯定有事找她,可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 见姑姑难得心情好地调侃,她只能配合地猜道:“可是姑姑想带我出去见世面?” 第97章 委屈 邵兰香待邵韵诗的心彷如亲娘。 回了扬州,她一直想着带大侄女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散散心。 可惜出了邵棣元生病的事,一下子弄的邵家众人皆安分不少。 就连邵兰香自己也没多参与外事,等侄儿大安了,才频繁出门。 邵兰香想到自己拉了侄女出门,后又失言,内疚不已。 遂,她拉了邵韵诗的手,带着歉意道:“委屈你了,这些日子家里不太平,外头也不大太平,姑姑就没带你出去。” 邵兰香这话也算是白说说。 其实,姑侄两人都知道,邵棣元生病,还是在槐园就开始的,已然碍了邵老太太的眼。 再加一个白氏在旁嘀咕,哪里还能有邵韵诗安稳日子过。 这几日,邵韵诗去请安,着实得了不少白眼冷脸。 邵棣元邵家唯一的孙子,在邵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他一出事,邵兰香立马就拜托了索妈妈回护些邵韵诗,防得就是邵老太太的迁怒。 果不其然,邵老太太缓过神来,立马就发飙。 亏得有个索妈妈劝着,再加邵兰香护着。不然,邵韵诗此刻不是替弟弟抄经祈福,就是多做许多的针线活计了。 邵兰香这会子来,既是为了外事,也是安抚,更是为没能带她出门的歉疚。 邵韵诗知道姑姑的心意,笑看着姑姑,温婉如昔,“姑姑安心,我知道外头乱,正好我是个懒得,巴不得不出去呢。” 孩子懂事明理,邵兰香就更心酸,没娘的孩子确实惹人疼。 有些失态的邵兰香忙微转了头,眨了眨眼睛,才又道:“今儿我是真有事要求我们瞒姑了。” 正说着,喜妹来请用饭。 邵韵诗边应承着姑姑的话,边扶着姑姑进了用饭的小敞厅。 进了敞厅,邵兰香倒是没再闻到那股子淡淡的暖香,此时满室皆是饭菜香了。 她肚子正好饿着,便不客气地道:“咱们有话还是吃了饭再说,我这肚子还真就饿了。” 邵韵诗知道姑姑不至于真饿了,毕竟老太太院里啥点心没有。姑姑这么说,不过是显得亲近而已。 心里感动,邵韵诗脸上也露了大大的笑,道:“嗯,我肚子也饿了,今儿刚好吩咐二娘特意做了道暖胃的羹肴。” 邵兰香可不惯有药味的菜品,忙摆手道:“你那暖胃羹我可吃不下,我就吃些金丝卷,小笼包和胭脂粥就好。” 她说着话,还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小笼屉。 邵韵诗吃食精致,菜品并不十分多。只每天轮换着来,今儿刚好是灌汤小笼包和金丝卷。小菜倒是随意。 邵兰香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刚才粗略一扫,就点了这两样,可坐下来一细看,心里有些不得劲了。 她不知道侄女是习惯简单精致,还当她在家中受了委屈,一张饭桌只这么几个主食,小菜也简单,实在是太过了。 遂,她仍旧拉了邵韵诗,看着一旁伺候的喜妹,问道:“早上是来不及做,还是懒得做?怎么只这么几个碗碟?” 邵韵诗见姑姑有些动气,忙接过话头道:“姑姑还不知道我,最是怕麻烦的,这些尽够了。”
她这话,惹来了姑姑的一个厉眼。 知道姑姑这是生气了,邵韵诗忙又道:“姑姑,我本就吃得不多,爱吃什么,只点那么几个,明儿才换着做另外的,并不是二娘她们躲懒。” 这话?邵兰香不看侄女,只看喜妹。 喜妹其实顶怵邵家这位小姑奶奶的,被她盯着,哪里还敢寻什么借口,出口就道:“都是小姐前一天拟定的单子,二娘照着做的。” 这话直白又简略,倒是叫邵兰香信了。 遂,她摆手叫喜妹退下,这才对一旁的侄女道:“在自己家,你很不必如此简省,万事还有我和你祖父呢。” 叹了声,她又道:“再说了,老太太即使严苛,也不在这上头。” 这话不好不回了,邵韵诗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姑姑,我真是不喜繁复,才吩咐二娘如此做的。在一个,自家祖母的性子,我难道还不知道?您不必担心。” 说完,她还怕邵兰香不信,又道:“咱们家都是各院独自开火,我又不是那等没进项的,还能委屈了自己个?” 这话倒是叫一直暗恼的邵兰香,脑子一清,可不是,比起瞒姑,邵兰香都不敢说自己有钱了。 这话到底有些尴尬,姑侄俩个笑笑,便食不言地吃起了早饭。 守在敞厅外头的喜妹,瞄见里头姑侄俩吃上了,这才舒了口气。 晓冬也凑了过来,不过,她嘴里可没闲着,正啃着个白胖的包子。 见她这皮癞样,喜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也收敛些,别没心没肺的。” 晓冬自然也有些怵邵家这位小姑奶奶,老实地吞下了包子,点头道:“你可饿,我给你也拿了个小卷。” 喜妹看着晓冬手里的小卷,忙忙摇头道:“你自己吃吧,我还不饿。……” 正说着,晓冬突然拦了喜妹,小声道:“飞鸿大哥来了,我去外头接接。” 晓冬的个性,向来是说风就是雨。 不过,她也从不说过头话。 顶着外间偶尔穿过来的风,喜妹瞧着晓冬的背影,想着一连几天没露面的飞鸿,这会子他既然来了,看来那事有了眉目了,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别说她心里急巫咒之事了,就是小姐,她知道也是日夜悬着心的。 里头姑侄俩这会功夫,也吃得差不多了,毕竟两人都算是食量小的人。 邵兰香接过喜妹递上来的热帕子,道:“回头我让小翠给你送些血燕来,那东西,冬天早起喝上一碗,对身体好。” 邵韵诗一听燕窝,脑袋就大了,她自己是不惯喝那东西的。在前世家中,她吃了太多了,如今一听就有些反胃。 遂,她忙拦道:“姑姑可别给我这个,倒是我还得送姑姑些。” 邵兰香奇怪地看着她,“你是拿话搪我呢,可见还是如小时候般挑嘴。” 邵韵诗见姑姑误会,忙解释道:“不是,是布二叔去青岛送年货,又带回了不少的吃食,海参鲍鱼鱼翅这些海货就不说了,还有不少南洋的金丝燕窝。我正收拾着,准备给大家送些呢。” 第98章 熏香 邵韵诗一串的吃食报出来,都有些绕人。 邵兰香绕过东西的多寡,只听得是青岛陆家送来的,也就了然,陆家如今可是一方巨擘,好东西多了去了。 遂,她也不推,点头道:“成,血燕姑姑就不送了。你那些东西,给我些金丝燕窝就成,其他的我也不要。” “姑父不是喜欢吃海货吗,我给姑父留些。”邵韵诗忙道。 “不用,我还不知道几时回南京呢。”邵兰香摆手,“不过,你这可有得用的熏香?我今儿来,也是为了这个。” 邵韵诗精通各色雅致的玩意。她虽不怎么用香,可说起这些来,可是如数家珍的。且,她因为制药的缘故,各色香料也是常备的。 故而,邵兰香才来寻香。 听姑姑这么说,看来她是急着送人了。 遂,邵韵诗点头道:“我药房里的香料不少,姑姑看要哪些?” 邵兰香并不弄香,摇头道:“你看看适合二三十岁的单身女子用的香,都有哪些,若是有,就弄些来,这些我可不懂。” 熏香不仅要根据天气来调,还得分各人的体质和喜好。不然随意配置了,会适得其反的。 邵韵诗见姑姑如此说,只得细问道:“对方可是惯常弄香的?” 邵兰香这位好友是新近认识的,只知道她确实爱熏香,便道:“我只听说她爱熏香,当然也爱外国的香水,你看?” 这就不太好弄了,遂,邵韵诗直接建议道:“要不,就送些普通没妨碍的熏香,别回头弄了个奇巧的味,叫人不喜欢。” 邵兰香想了想,摇头道:“这位朋友是我刚认识的,不过,我们彼此十分投契,所以才费心思送她所好,也算是尽地主之谊了。” 邵韵诗听了,觉得这香不好送。 邵兰香想想,又道:“这位可是出身名门张氏,闺名,灵洲。虽如今家世有些没落,可到底出身贵族之后,底蕴不差,你就按着你的品味,调弄些好香,用不用在她自己。” 这样?邵韵诗也没问这人究竟是哪方神圣。不过,姑姑如此重视,看来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八成和她主持募捐一事也有牵连,便低头思忖了起来。 她脑子里各色熏香的配方用料都有,只微微动了动脑子,便道:“既然您朋友是个爱香水的,我看不如就弄个清冽花香型熏香如何?” “就像你给我弄的那个栀子花香味的?”邵兰香眼睛一亮,问道。 “如今是冬天,栀子花味道稍微淡了些,弄些玫瑰香的吧。”邵韵诗筹谋了会,便定了主意。 邵兰香也不懂这些,信任侄女能弄好,也就不多说了,只道:“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回头弄得了,就派人给我送去。” 邵韵诗忙拦了道:“玫瑰花的熏香,我这里有现成的,姑姑直接带走送人就行。” 这倒是好,邵兰香笑着点头。 “对了,姑姑可要送小熏炉?我这有小银熏球,可以直接配在身上。”邵韵诗想想又道。 果然,这话投了邵兰香的心意,忙道:“那就算姑姑讨嫌了,回头姑姑帮瞒姑找些得用的香料来。” 邵韵诗一把抱住姑姑的膀子,带了笑道:“姑姑还真是的,自家姑侄还用这么客气。”
邵兰香呵呵乐了,“对,自家孩子,不用客气。” 邵兰香解决了心头大事,神态言语都快活了几分。 她这样,叫大家都松了口气。 邵兰香看着惹人爱的侄女,笑的眉眼都攒一处了,“对了,我那有本魏碑帖子,回头先给你拿来。” 邵韵诗爱书,爱写,听了,一点也不推辞,“这个好,回头我叫喜妹去取。” “你帮了这么大个忙,只送你本帖子,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了?”邵兰香开玩笑道。 “姑姑这是送了我心头好,我当然高兴了。”邵韵诗微昂了头,“再说了,能帮到姑姑,瞒姑高兴着呢。” 邵兰香知道她这是真高兴,心里也欢喜,遂,含笑起身。 一旁伺候的喜妹早就领了令下去了,邵韵诗见姑姑要走,忙也起身,搀扶姑姑。 邵兰香同侄女不用客气,她也是真心稀罕侄女,便笑着搭了她手,起身出了饭厅。 一出了饭厅,就是正室大厅,气温忽就冷了几分。 邵兰香虽没打冷颤,还是有些不适地对侄女道:“你说你这孩子,最是怪癖多,吃饭非得在饭厅。你只一个人用,直接在小书房吃了,不就成了。” 说完,怕侄女还不上心,邵兰香又道:“你瞧瞧,出了饭厅,人都有些打颤了,吃的东西非得堵胃里不可。” 一听这话,邵韵诗忙拉了姑姑的手,关切道:“姑姑可是冷了?” 邵兰香只是想劝侄女别费事,哪里是真冻着了,遂,忙摆手道:“没有,我是说,你日日如此怕是不妥。” 邵韵诗嘻嘻了两声,并不接茬。 邵兰香嗔了她一眼,“饭菜味哪里就那么难闻了,回头多通通风不就好了。你呀——” 邵韵诗可改不了这习惯,她这人五感超然,最闻不得屋内有异味,哪怕是饭菜味也不行。 所以,她即使生病了,也是不在起座间吃饭的。 可这话她不好同姑姑说,只又呵呵笑了几声,想蒙混过关。 眼见着邵兰香又要说道,好在,喜妹拎着东西来了。 瞄见喜妹,邵韵诗心头一喜,忙忙地道:“小银熏球可放进去了?” 喜妹来了是正事,邵兰香也顾不得说道侄女,跟着看向喜妹。 喜妹顶着俩主子灼人的目光,老实回道:“放了,还将小姐配的络子丝绦和流苏,也放了几样进去。” “嗯,你这事办得不差,小银熏球配上这些可以直接戴身上,倒也合适。”邵韵诗夸了道。 邵兰香难得也赞许地看了眼喜妹,道:“你这丫头办事越发老道了,回头叫小翠来赏你。” 喜妹可不敢推了小姑奶奶的赏,忙跟着谢了谢。 邵兰香还有事,得了东西,推辞了侄女的相送,便领着抱包袱的喜妹,直接出去了。 她们俩一走,一直待在大书房的飞鸿和晓冬便出来了。 一见飞鸿,邵韵诗都来不及感叹,今儿这些事都赶巧了,便忙问道:“那事可有结果了?你没暴露吧。” 第99章 结果 邵韵诗的急切,屋里个个都理解。 晓冬已然走到师姐身边,安抚地拉着她的膀子了。 布飞鸿到底稳重,没立马就说开。他冲着小姐点了点头,道:“外头寒重,小姐还是进书房说话得好。” 被布飞鸿提醒,邵韵诗还真感觉到有些冷,毕竟这正厅阔大了些,也没什么驱寒的炭盆。 遂,她忙带头走进了大书房。 大书房因为没断人,一直点着几个炭盆,缓和得很。且,又有早前晓冬掐来的腊梅添香增色,颇有些春意。 几人一进了书房,虽身心舒坦了些,倒也不再寒暄。 布飞鸿当即便回道:“咒符是白氏的,是打北平弄来的。” “嗯?”邵韵诗眉心一锁。 见小姐迟疑地看过来,布飞鸿忙解释道:“白氏教训邵秀雪的时候被我给听到了。……” 原来,那日来邵韵诗院子闹腾,白氏还不知道自家女儿干了什么。到她发现外甥生病,这才知道女儿居然偷拿了自己藏得很好的符咒。 且,还差点害了自己的儿子,这叫她如何不气恼。 要知道,她原本的计划是想用这个锁魂符,摆弄邵韵诗,好坐实了她和自家外甥的好事。 晓冬听到这,不由地好奇道:“中了这符咒,无非就如小金铃般昏睡个一天半日的,有什么用?” 这话也是邵秀雪质问白氏的。 布飞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白氏且毒着呢,她说中了符咒的症状,人像得了相思病。” 邵韵诗见飞鸿停了话头,知他顾忌,忙摇头道:“你只管说,有龌龊心思的又不是我们。” 飞鸿鼓了鼓气,继续道:“白氏说,只要老太爷他们不应允婚事,她立马就利用符咒,叫小姐昏睡,剩下的还不是随她编。” 邵韵诗冷笑,“配合着黄大公子的纠缠,说不得还真能叫她做成了。” 晓冬听了,直接咬牙‘啐’了一口,女子的名声多么重要,这白氏还真不愧为毒妇。 邵韵诗则淡定多了,不由地又奇怪道:“若是白氏为了设计我,弄了这么个局,该当搞个更厉害的,怎么就是这种不用生辰八字的符咒?” 这点飞鸿没探出来,摇头道:“白氏母女没说到这个。不过,邵秀雪这人心思不简单呢,小姐日后可得防着。” 布飞鸿的话,得了晓冬的认同,当即道:“可不是,她偷拿符咒,可不就是为了害人。” 邵韵诗如何不知自家这位妹妹的心狠,她可是连亲兄弟都能利用的人。 主仆几个正说着,喜妹送人回来了。 她听了晓冬的话,跟着道:“刚才小姑奶奶还交代,让我护着点小姐,说邵秀雪这几日在老太太那,可没少说小姐的坏话。” “她还有脸说师姐的坏话,这坏事不都是她做的。”晓冬气得直喘。 “可不是,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呀?”喜妹有些担心,又急道:“你可不能再顾念啥姐妹亲情了。” 飞鸿不好说什么,只拿眼看着小姐。 邵韵诗见面前的仨人怕自己心软,齐齐看着自己,只觉得好笑,她又不是什么圣经上说的圣母,早看透了这一切,何来心软。
邵秀雪能不顾亲情,单为了报复她这个隔母的嫡出姐姐,便算计嫡亲的弟弟,此人心黑的已然没救了,自然是要防着的。 她之所以没说话,只是在思量符咒的事,毕竟人好对付,可这巫蛊之事,就难说了。 大书房暖香依旧,可随着邵韵诗的沉默,众人急切间,都觉得有些发冷。 晓冬最是性急胆大。 她见师姐只低头,怕师姐又不当回事,直接气嘟嘟地道:“白氏母女如此谋算师姐,刚才师姐怎么不给她们告上一状,也好叫小姑奶奶替师姐教训她们一顿。” 喜妹也跟着道:“很是,小姑奶奶可是个不说人长短的,尤其是小辈间的事。今儿特意点我们,肯定是二小姐的那些话太过。” 飞鸿也插话道:“小姐,如今的形势,万不可妇人之仁。” 邵韵诗见几人急得不行,只得叹气道:“当着小姑姑,这些话,你们千万别说。” “啊?”喜妹噘嘴,“我不敢同小姑奶奶说,还想和小翠嘀咕嘀咕呢。” “就知道你会这样。”邵韵诗叹了声,“如今外头形势紧迫,姑姑她忙外事都分身乏术了,哪里还有余力顾着家里。” 见小姐如此说,仨人齐齐叹了口气。 邵韵诗好笑地道:“行了,我还对付不了个二小姐,瞧你们这颓丧样。” “可……”晓冬噘嘴。 布飞鸿是外男,不可多留。 遂,他直接打断了晓冬和喜妹欲劝的话头,道:“小姐,苏州那边,用不用我跑一趟?” 邵韵诗知道白氏在老太太跟前提起闫家,叫大家都紧张了。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 毕竟,闫家那边,首先老姑奶奶就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立平表舅疼自己,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遂,她摇头道:“闫家那边不必担心,有表舅和老姑奶奶呢。” 听了这话,布飞鸿知道小姐这是没将闫家放心上。 遂,他忍了忍,还是忧心道:“我听说,闫家那边的大少爷回来了。” 这话,喜妹清楚些,忙道:“闫丛真回来了?” 布飞鸿能知道也是偶然,点头道:“嗯,听说回来过年的。” “他这回来的,还真是巧。”喜妹有些感慨地道。 “可不是,这档口,他万一利用小姐这事做文章,来攻击闫越,那就糟糕了。”晓冬忧心忡忡。 飞鸿跟着点头,“若是涉及到家主之争,怕是柏氏那边,也不会轻易对小姐放手。” 他龇了龇牙,暗道,麻烦大了。 邵韵诗则不这么认为,摇头道:“闫丛是从军之人,这时候回苏州,八成和上海之战有关。” 飞鸿想想,虽不放心,倒也认同,毕竟,大事当前,男人还是以国为重的。 这等话题,喜妹插不上嘴。 晓冬则道:“闫丛此人,我们又不了解。” 邵韵诗没理晓冬,想着一直没收到闫彪的信,有些担心。 遂,她看向飞鸿,“要不,你还是去苏州一趟吧。” 飞鸿蹙眉道:“小姐这是想查闫家?” 第100章 忙乱 闫家根深枝繁,内里纠葛众多,不可轻涉。 布飞鸿能力是够去趟一趟,可到底危险极大,不太值得。 邵韵诗冲着他摇头,分说道:“不是让你去查探闫家大房的事,而是去看看闫彪,他这都有段日子没给我写信了。” 说完,她想想扬州到苏州还是有段距离的,如今又是多事之秋,飞鸿大哥也不宜外出走动。 遂,邵韵诗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先帮我去电报局发封电报,问问阿彪出了什么事?其他的,回头再说。” 电报快,布飞鸿倒也没推辞,点头应下了。 瞧着布飞鸿快步而去,邵韵诗有些忧心地道:“木头这一晃,有几日没来了?” 喜妹知道小姐的心思,忙道:“大概是快过年了,罗少爷多少也忙吧?” 邵韵诗他们谋划的事,喜妹并不知情,她如此说也算不错。 晓冬试着想说什么,可碍着自家大师伯的不靠谱,瘪了嘴,罕见地没出声。 邵韵诗也没什么迁怒的习惯,摆手便道:“行了,眼看着快过年了,咱们手里的针线活还没弄好,还是先做活要紧。” 晓冬另外有任务,邵韵诗主仆俩个便略过了她,忙活针线了。 外头被她们惦记的罗丛柏,此刻也是心急如焚。 扬州城,一处狭窄幽深的宅院内。 罗丛柏正和旁人私见。 “外头处置的如何了?”说话的是个年纪比罗丛柏大些的痞气男子。 罗丛柏显然是刚从外头赶来,气还没喘匀,便被问上了。 大概事情确实紧急,罗丛柏也没计较其他,直接端了杯子灌了一口温茶,便道:“差不离了,我手头还有旁的事,便移交给了别的同志接手。” 对方既是罗丛柏的战友,又是他的知交好友。 遂,他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冷嗤道:“我看你真是四处忙,上海的事千头万绪的,你帮着理顺了,便撒手,叫人捡了便宜,我可真是没法说了。” 罗丛柏知道党、内同志之间,也不是清白的没有任何龃龉的。尤其上海中、央那边发生了高层叛变之后,可真是人人自危了。 且,眼前之人的脾性,罗丛柏这个入党介绍人如何不清楚。 遂,他叹了口气,劝道:“甘棠,你这性子该收一收了,这里面没有什么不平之事,只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甘棠也不过就是抱怨抱怨,倒也没激进,“你自己知道就好,我白瞎操心。” 罗丛柏看着他,笑了笑,“对了,你也准备准备,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甘棠一听这话,皱眉道:“我一个潜伏之人也得出动?看来事情不小。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 甘棠是罗丛柏发展的一名地下、党,也是他专线联系,轻易两人不见面。 罗丛柏今儿寻甘棠一多半是为了私事,听了甘棠的话,有些微的不自在。 不过,他素来冷硬,倒是没叫人瞧出分毫。 只见,他稳了稳情绪,坦言道:“是我自己的私事。” 嗯?甘棠听了这话,倒是诧异不已,某人还能为了私事来寻他?
罗丛柏也不管甘棠如何想,直接道:“扬州城,大小巷子你都熟,帮我查查,可有会巫术的人。” 这个?甘棠原是道上混的,当即心头一凛,“可是家中有谁中招了?” 罗丛柏就是担心瞒姑出事,这才追根究底的。 遂,他拧着眉头道:“嗯,不过,已经解了。” 听说没事了,甘棠提着的心也松了松,“没事就好。我知道你并不十分信这些,为什么还要细查?” 甘棠是潜伏人员,轻易动不得。 所以,他才对罗丛柏的请托,有些好奇。 罗丛柏捏着眉心,靠着椅背,“我就是不放心,才想细查查。” 甘棠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不追问,只皱眉道:“其实我对这些,也半信半疑的。不过,这巫术之说也真有些邪乎,不管如何,还是查清楚为好。”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罗丛柏感念好友的助力,又有些迫切地道:“若是能快些,我想尽快知道答案。” 甘棠有些意外地挑眉,“这么急?” 罗丛柏不欲多说,轻‘嗯’了声,又谈了几句公事,便忙着告辞了,他如今真是有些分身乏术,公事私事皆他一人。 甘棠瞧着他来去如风的背影,目光深沉,只觉得,这家伙今儿怪异,只怕这事不简单呢。 不过,不管这事多蹊跷,甘棠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转身,便着手查了起来。 还别说,甘棠确实有能力,只隔了一日,罗丛柏便得来了十分全面的消息。 遂,本十分着急暗恼的邵韵诗,在见到面色憔悴的罗丛柏,带来了她最想知道的消息的时候,已然忘记自己要教训他的意思了。 其实,有些日子没见,罗丛柏还是有些忐忑的,怕瞒姑着急。 他前天去见甘棠,不仅仅托他查探巫术之事,更是去拿,昔日江北大营有可能藏宝的几处地图。 这件事,如今已然不算是私事了,毕竟上头打算配合邵家的同时,顺带劫了这批货,没得便宜了旁人。 邵韵诗满肚子的疑惑,在见了人后,还是压后了,忙忙地起身,接过某人手里的大衣外套。 又忙着吩咐喜妹,赶紧去打热水,给某人梳洗。 罗丛柏受到如此热烈的招待,放心的同时,又是感动。 邵韵诗瞧着罗丛柏吃了糕点喝了茶水,才出口道:“你这几天都干什么了?瞧着埋汰得不轻呢。” 罗丛柏本也不想如此形象地出现,可奈何时间不等人。 遂,被说,他也不意外,直接将怀里藏着的图,往桌子上一放,道:“看看,可得用?” 邵韵诗瞄了眼图纸,带了笑道:“查清了?” “嗯,放心,我派人摸清楚了,这些地方确实容易藏宝。”罗丛柏前天得了图,便又四下探过。 邵韵诗瞧着他眼底青灰,知道他这几日辛苦了,有些心疼,呐呐地道:“辛苦你了。”多余的话,她也说不出。 罗丛柏好笑地看了眼小女人,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暖暖的,摇头道:“这算什么事,不辛苦的。对了,大明寺和观音山可有动静?” 第101章 渐近 扬州城的大明寺和观音山这两处的消息是罗丛柏临去上海公干前摸到的。 且,一直叫他记挂着,只可惜,他本人没时间查。 邵韵诗见他面色疲惫,有些不忍再烦他,便道:“布一叔回来了,这事他接手,目前大明寺处还没什么动静,观音山那边还待查。” 罗丛柏想了想,点头道:“大明寺不会是藏宝地,观音山那边有些奇怪,隐隐有些针对邵家的意思。” 观音山和大明寺看似有些联系,实则两处并不和睦,当然还是观音山单方面的。 目前也还管不到这点,邵韵诗只是奇怪,观音山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家? 遂,她点头道:“这些待布一叔查探回来就知晓了,横竖邵家被人盯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处。” 罗丛柏见邵韵诗细细地看着地图,便道:“你只管将图弄出来,其他的我已经着人开始布置,你就不必再操心了。” “你和凌大侠见过了?”邵韵诗一惊,抬起头来。 罗丛柏瞧着她转脸看向自己,脸上暖暖的全是日光,配上她鲜艳明媚的眉眼,叫人爱得不行,一时有些怔然。 邵韵诗看着他半天不言语,还越发地发起呆来,不由地红了脸,轻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呆子,你发什么傻,问你话呢。” ‘啊?啊’了两声,罗丛柏有些不自在地回了神。 他在外头的这几日,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眼前的小女子,也总是思量两人的未来,时有甜蜜,时有苦楚。 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心底那股子要抓住的意念,越发的深沉,不由地出口道:“我终归不会负你的。” 一句话,一生情,细细浅浅入人心。 只可惜,某人某时总有些摸不清脉,致使错失良机。 这不,邵韵诗听得他的话,刚莫名其妙地看过来。某人就觉得自己刚才是失言了。 罗丛柏看着小女人清浅的目光,莫名心虚,怕她发怒,忙改了口道:“哦,你问凌大侠,我们见过,见过。” 邵韵诗被他这没头没脑的样子,弄得很是不自在。本是要发火的,可见他手足无措地样子,一时也有些不忍。 遂,她轻哼了声,道:“见过就好,外头的事我可全托给你了。” 罗丛柏见她没什么异样,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也微有遗憾,可如今,大事要紧。他便收敛了心神,先说起正事,“这些日子等急了吧,我去了沪上,耽搁了几日。” 邵韵诗就知道他肯定是公干去了,摇头道:“急是急的啦,不过,你带来了消息,也没误事,就成了。” 想想,她还是又道:“这样不会妨碍到你吧?上海那边已经打了起来,你们没什么任务?” 罗丛柏最是爱看某人关心自己,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遂,他稳了会情绪,敛着笑道:“我这次出去就是为了此事,你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邵韵诗本不待问的具体,可听说他是打上海回来的,就有些按捺不住。虽说布一叔从上海回来没多久,可到底不比罗丛柏知道的具体详尽。 见她一脸我想问的表情,罗丛柏也没瞒着什么,直接道:“上海开战,19路军奋战的十分英勇,我党、组织了各界人士参加抗、日义勇军、运输队、救护队等,还……”
随着罗丛柏的介绍,沪上的一切,邵韵诗彷如亲见般,既担忧又热血。 “总之,大家都动了起来,想来,结果不会太坏吧。”罗丛柏总结道。 “这就好,只要民众一心抵制倭寇,想来胜利也不是很难的。”邵韵诗虽日日看报纸,也知道这些,可听当事人说来,还是更有感触。 罗丛柏见她如此担心,便转了话头,宽慰道:“我在上海的时候,常常出入租界,那边有英法士兵挡着,还是很安稳的。” 邵韵诗叹了口气道:“布一叔回来说了,闫家安居法租界,并不受牵累。唉,一个国家的人民,还得靠着别国护佑,真是叫人颓丧。” “如今国情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总归,大家只要不放弃希望,国家也就有了希望。”罗丛柏也是感慨。 不过,他心里有信仰,倒也不颓丧。 邵韵诗是看过进步书籍的,也知道共、产、党的奋斗宗旨,倒是觉得,国家有着这么一批不言放弃的人,还是有希望的。 知道罗丛柏事情多,邵韵诗也不再说这些目前摸不着的事。 她直接问道:“你一会子是回家,还是?” “这几天我都不回家,就住庚叔那。你可是有什么事?”罗丛柏回道。 邵韵诗摇头道:“没事,听晓冬说,外头好多人为上海抗战游行壮威,你们有没有组织募捐?我姑姑正办这件事。” 罗丛柏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忙道:“你不必操心这件事,也不必为了我做什么。” 他这样说,倒是叫邵韵诗羞红了脸。 遂,她有些羞恼地啐了口,“谁有功夫管你,我不过白问问。” 罗丛柏见她发窘,也不辩,只含笑看着。 被他这么一弄,邵韵诗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便道:“募捐的事,我已经和小姑姑说过了,到时她缺什么,我就补什么。” 这倒是件正事,罗丛柏压着心底的旖旎,认真道:“那边最缺的就是药,你若是能多做些止血消炎的药,可以给你姑姑些。” “姑姑也这么说,看来我还是多召集人手,弄药得好。”邵韵诗一时还真筹谋上了。 罗丛柏想想她要做的事,提醒道:“你先别急这个,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弄好宝图的事。” 邵韵诗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时间,点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会量力而行的。” 罗丛柏哪里能放心,想了想,还是道:“瞒姑,家里各方面,你怕是也得上心。” 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邵韵诗还是有些羞恼地道:“家里能有什么事,行了,你别有事没事地瞎担心。” “怎么就瞎担心了。”罗丛柏如今倒是不怕瞒姑恼了,直接道:“你的性子我知道,不喜纷争,可人家都欺到头上来了,再不做些什么,难道还等着旁人将你卖了?” 这话有些重,邵韵诗忽地赌气道:“卖了也与你无关,你还是做好自己的事为好。” 第102章 衷肠 邵韵诗赌气发怨,俏脸绯红,煞是惹人。 不管换谁来,瞧见她这样,都是又爱又恼,更何况罗丛柏。 此时,他被她那没轻没重的话,弄得很是尴尬,瞧着她的模样,眼眸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他强压下郁气,一把拉了人道:“你同我赌什么气,我这话不还是担心你吗。” 邵韵诗吼完,也后悔了,便顺着梯子,嘟哝着,“也不知道,哪个耳报神说与你听的。” 这话有些意思了,罗丛柏松了口气,怜惜道:“我的心,你又不是不……” 他这话还没完,外头又响起了争执声。 被数次打断表白心意的罗丛柏,真是憋屈得不行。 邵韵诗的气也是来得快去得快,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怎么就在木头面前收不住脾气?她往常可不是这样的。 正自懊恼间,她听的某人气急的喘息声,又听的外头吵嚷,合着某人未完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觉有些脸红。 不过,她转脸间,见他一脸的憋屈,倒是‘噗呲’一声乐了。 正懊恼不已的罗丛柏,听的心爱女子的笑声,赶紧看了过去,得,这一脸晃花人眼的笑意,叫他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遂,只听得他叹气道:“你呀,就知道磨我。” 他这话回荡在耳畔,太过撩人,邵韵诗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面红如霞。 可惜,外头还有人,邵韵诗心里虽甜蜜,还是傲娇地哼了声,推着某人,道:“别拉着了,叫人看见像什么样。” 某人的手,干燥有力,握着人的热度能灼烧人心。邵韵诗不适地又推了推。 她的手劲能有多少,男人使坏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彷如调皮的稚儿。 小书房里,因为青春男女间的爱慕,勾起了丝丝缕缕的暧昧。 好在,外头的吵嚷声,还是叫俩人清醒着。 邵韵诗更是矜持几分,继续催着男人走。 罗丛柏本来是来送图纸的,结果话赶话地又诉了衷肠,虽然没说完,可瞧着效果不错,他心头敞快。 一时舍不得就走,他便故意打了个哈气,可怜兮兮地道:“我这几天拢共就睡了几个小时,昨晚又连夜处理了些事情,这会子瞌睡得都走不动道了。” 其实,罗丛柏还真没说瞎话,他确实没怎么睡觉。只不过,就他这练武的身体,几天几夜急行军都不带瞌睡的。 邵韵诗倒是没怀疑他这话,毕竟某人在她面前一惯守规矩。 遂,她便有些心疼地道:“要不,你在我这歪会?”说完,她人就羞红的燥热不已。 邵韵诗心里明白,虽说,如今民国了不比她前世的礼教森严,可到底留未婚男子在自己的园子里休息,也是不妥当的。 不想,罗丛柏一听这话,生怕某人反悔,当即道:“也好,我这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见他大有说倒就倒的架势,邵韵诗啥都来不及想了,直接拉了木榻上的靠枕,道:“那就挨这边睡好了。” 罗丛柏一听这话,倒是有些羞赧了。他实在是没想到,瞒姑会让出自己的榻,他最多就是想着能睡大书房就好。
这般一想,他便有些犹豫道:“我睡这边,你到哪里去?外头可是很冷的。要不,我去你大书房歪会。” 定了主意,邵韵诗倒是个果决的人,当即摇头道:“大书房到底不比这里暖和,你睡着容易受凉。” “那你去哪里?”罗丛柏有些迟疑了。 邵韵诗安排道:“我领着喜妹去外头小隔间做针线,那里也是个暖阁,不会受寒的。” 罗丛柏见她如此说,也不推了。不过,耳边听得外头的声音变大,忙道:“外头是谁在吵,要不要我去看看?” 因为小弟养病,老太太下了严令,不许家人嘈杂惹他病中烦躁,所以,邵韵诗并不担心白氏母女又来吵嚷。 遂,她摇头道:“你安心睡就好,外头的事,我能应付的。” 说完,她怕某人还要说什么,当即给他拉了暖被盖好,便出了小书房的门。 罗丛柏瞧着晃荡的珠帘,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只余心底的甜蜜。 不过,他这般留下,也是受罪。 毕竟往日糙男人般过惯了,忽然软卧锦衾的,还真不习惯。最要命的当属屋内的暖香,丝丝缕缕的仿如瞒姑的发丝,撩人得紧。 就在罗丛柏臆想的时候,邵韵诗已经快步到了正厅,刚才,她也有些心跳加快呢。 平复了下自己,邵韵诗喊住正要出门的晓冬,“前头怎么了,你快去看看。” 晓冬正是准备去看看。 遂,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师姐,点头道:“我正要去。” 被晓冬一看,邵韵诗知道自己办了乌龙事,忙掩饰地道:“那就快去吧,别叫喜妹被人给欺负了去。” 原来师姐知道喜妹已经去了,晓冬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师姐,便放心地跳着走了。 瞧着晓冬走远,邵韵诗这才吁了口气,抚了抚心口,她刚才确实有些犯蠢,好在晓冬没多想。 回头看了眼小书房的门,邵韵诗眼眉带了笑,走路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小了不少。 想着一门之隔的某人,她心底泛起了涟漪,蓦然有了些诡异的安全感。 不过,显然有人见不得她安心。 这边,邵韵诗刚在小隔间坐下不久,外头晓冬就又蹦回来了。 “师姐,邵秀雪来了。”晓冬耷拉着个脸,恨恨地道。 “嗯?她怎么来了?谁拦着呢?”邵韵诗实在是没想到,眉间紧蹙。 晓冬不喜邵秀雪,可?她有些叹气地道:“除了喜妹,谁还敢死命地拦着。” 百家这些日子,看着安分了不少,可到底也没真将邵韵诗这位大小姐放在心上。 且,老太太为了孙儿,直接给众人没脸,就更叫邵韵诗这位嫡出大小姐,在邵家的地位尴尬了。 几句话的功夫,邵韵诗都没来得及问喜妹怎么就放人过来了?那头邵秀雪已经裹着长长的厚缎披风来了。 屋内还躺着罗丛柏,邵韵诗便快步到了廊上,她是不打算带人进屋的,没得吵到某人睡觉。 其实,即使罗丛柏不在,邵韵诗也决计不会叫自己厌恶的人进屋,这是她的执拗。 第103章 突来 邵秀雪,邵家的二小姐,所以她有任性骄傲的资本。 邵韵诗立在廊上,瞧着她,裹着锦缎披风的姣好身段,神色张扬的斜睨目光,再配着她那张艳丽的脸,但凡心理脆弱一点点的人,都得被她镇趴下,即使旁人长得比她更出色。 难怪喜妹拦不住,一来身份不对等,二来,此刻的邵秀雪非同往常。 立在高处的邵韵诗,身量拉高了不少。她冷冷地瞧着这样气场十足的邵二小姐,忽然间明白了,往日大家都看错了这位。 此刻的邵秀雪才是真正的她,而非往日为了点首饰就哭闹的小家子气的单纯刁蛮人。 呵,好一个擅于伪装的人,比之白氏聪明了不少。不,或许白氏也是如此。 邵韵诗瞧着这样的妹妹,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不过,倒也不惧这邵二小姐什么,她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来人,并没先开口的意思。 姐妹俩个一走一立,一动一静,皆不开口,就看谁更能稳得住。 若说槐园前院是草木的家园,后院则是花石的基地了。 虽是冬天,可有匠心的邵韵诗,摆弄了各色的常绿盆栽,各各造型独特,配合着各种奇石,给这寒冬里的园子增色不少。 其实,这也是邵韵诗回扬后,一点一滴,修整出来的。刚回来那会子,这里可荒了,就是此刻,也显得旷。 邵秀雪对此并不知情,她不是第一次来,可也算是第一次细细打量槐园内外。 她瞧着院子里的摆设,暗妒不已。 在她的认知里,邵韵诗不过是个被冷落发配之人,所处之地,该处处凋敝。 哪里想到,这里竟然恍然如春。 她本调整的极为完美的表情,此刻已然有些龟裂了。 邵秀雪到底修炼不到家,一股郁气上涌,当先出口道:“怎么,姐姐是打算在这里招呼妹妹?” 空旷的庭院,招揽了穿梭而过的风。 立在当院的人,仿佛都没感受到丝丝冷意。 一时间,随着邵秀雪的话落,静寂无声。 可见,她的话有多突兀和不寻常。 邵韵诗将邵秀雪的神色看在眼里,暗自冷笑,这就妒忌了,道行还是浅了些。 不过,她也不小瞧眼前之人,淡淡地道:“姐姐这不是刚吃过,正打算动动,顺便赏赏景吗。” 邵秀雪被她这软钉子碰的,上不来下不去的,有些憋气地道:“既然如此,那妹妹便陪着姐姐逛一逛,如何?” 邵韵诗见她上道,便对晓冬道:“你去屋里拿我的毛大衣来。” 邵秀雪一听她要毛大衣,这才注意到,邵韵诗身上并没穿厚衣服,上身只一件素色绣梅花的绸袄,下面不过是配了条绫罗的单裙。 遂,她暗叹自己心急,没叫死丫头多冻冻,最好叫这死丫头冻病了,也懊恼自己刚才居然出口说逛逛,实在是她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宁愿陪她逛,也不让自己进屋。 今天来这里,邵秀雪身边还跟着自己的新丫头,伶俐,她是老太太院里的二等丫头,素日颇为得用。 伶俐不亏这个名字,见自家小姐有些懊恼的表情,当即明了。 按着规矩,她即使明白小姐的意思,也不好随意插话。
不过,她怕小姐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还是硬着头皮,带着笑地插嘴道:“给大小姐问好,我们小姐今儿寻了枝品相极好的虎蹄梅,想着大小姐爱这些,便巴巴地送来了。” 好个利嘴的丫头,这是说她们小姐已经逛过了,还事事想着她这位长姐,这是逼着自己邀人进屋了。 邵韵诗眼眸暗了暗,冲着伶俐,不冷不热地‘嗯’了声,也没答话,对着个丫头说道,她嫌掉价。 正僵持着,被逼在后头的喜妹,总算是喘着气地赶到了。 只见,她有些恼怒地道:“伶俐你个死丫头,做什么推我,害我脚脖子都扭了。” 一听喜妹说受伤了,邵韵诗端不住了,当即快步下了廊子,扶住喜妹,问道:“伤得可严重?扭到了,你怎么不喊个人扶着你,百二娘和小金铃呢?” 面对小姐一连串的发问,喜妹既心暖又羞愧,她竟然没挡住人,还叫伶俐这死丫头推了个跟头。 不过,当着外人在,喜妹这大丫头当的还是称职的。 她稳了稳神,收敛了怒气,瞪了眼伶俐道:“小姐放心,脚不碍事的。跌倒的时候,我正好扶住了石榴树,只脚脖子扭了扭,也不重。” 自己的人被欺负了,还是被欺上门来。 邵韵诗敛了神色,沉下脸来,看向邵秀雪,“妹妹这一早的来看姐姐,就是为了欺负人的。” 邵秀雪眼底含笑,嘴上却带着委屈道:“瞧姐姐心急的,也不说问问清楚,便护起短来了。” 伶俐这丫头接的更好,“喜妹姐姐也真是的,我这个小身板哪里能推到你。” “你个,……”喜妹气得直哆嗦。 伶俐不愧其名,没给喜妹说话的机会,抢了话头,又道:“再说了,刚才我护着花,怕弄折了嫩枝,这才让了你一下,哪里就是你说的推人了。” 这是妥妥的,一早就来寻晦气了。喜妹被气得一时无言。 邵韵诗意外地看了眼伶俐,这丫头今儿旗帜鲜明地帮着打擂台,有些不像她素日低调做事的风格。是索妈妈看走眼了?还是说她另有图谋? 这般一想,邵韵诗暗暗戒备了起来,压住有些动怒的晓冬,道:“你扶喜妹进去,再帮她推些油。” 晓冬面对外人的时候也是智商在线的,此时被师姐一使眼色,更能压得住脾气了,点头道:“好,师姐也赶紧披上大衣,别冻着了。” 说完,她抖开了大衣,帮邵韵诗穿好,这才扶过一脸担心的喜妹。 喜妹哪里甘心就走,一是刚才伶俐的话太过气人,二是,她也不放心小姐一个人,面对眼前来势不对的主仆两。 邵韵诗知道她的担心,凑着她的耳边,轻声道:“听话,快去推油,迟了就要肿起来了。”说完,又对晓冬道:“扶她到大书房。” 晓冬知道小书房那还睡着罗大哥,了然地点头应下了。 自以为占了上风的邵秀雪,见她们主仆嘀嘀咕咕地没将自己放眼里,不由地来气,尖着嗓子道:“不过是个丫头,值当姐姐这么下妹妹的面子。还是说,在姐姐心里妹妹还不如个下人?” 这话说得太对了,可邵韵诗不能明着应下。 第104章 姐妹交锋 槐园上下,因为邵秀雪这不伦不类的话,都安静如鸡地立着了。 邵韵诗给了晓冬个快走的眼色,便冷笑地转头道:“妹妹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若是有什么话直说便罢了,这儿可没老太太老太爷。” 邵韵诗的话如此直白,倒是叫邵秀雪主仆俩个愣住了。在她们的理念里,彼此间该当顾着脸面,互相试探嘲讽一番而已。 见邵秀雪愣住,邵韵诗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暗道,这就瞎了? 要知道,自己的话里半分没错,如今这里都只是彼此的人,谁还能将瞎话传到老太太跟前,用得着虚伪地做着姐妹情深状? 哼,她邵二小姐愿意演,自己还不乐意奉陪呢,没得吵了屋内熟睡的人。 邵秀雪不是笨蛋,当即回过味来,这里没有旁人,确实不需要姐姐妹妹地演戏。 遂,她跟着冷笑出声,道:“也是,还是姐姐看得明白。不过,姐姐这两副面孔变换的如此容易,也挺叫人佩服的。” 想着她平时人前一副不动不摇的大家闺秀状,邵秀雪只觉得恶心。 邵秀雪理会明白邵韵诗的嘲讽,当即就调整了姿态。 邵韵诗见邵秀雪清明起来,颇有些遗憾,不过,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不甚在意。 就是这样的神情,叫邵秀雪气的脸发白,倒显得她更俏丽了几分。 邵秀雪身后的伶俐,这会子举着梅花,倒是躲一边去了。 不过,早就瞧着她不对的邵韵诗,暗地里已经吩咐晓冬看紧她了,也就没再理会。 邵韵诗冷冷地看着面露冷讽的邵秀雪,也不生恼,淡淡地道:“说吧,别磨蹭了。”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邵秀雪脸上一紧,心里暗恼,很想甩袖就走。 可想想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忍着气,站定了道:“姐姐打算就在这里说?”说完,她还好心地看向邵韵诗大衣底下的裙子。 数九寒冬,穿了条裙子,立在冷风里,确实有些冷。 可邵韵诗觉得,她还能忍。 在一个,邵韵诗底下穿的可不单是裙子,还有丝绒的暖裤,只是看着单薄,并不冷。 邵秀雪看似关切的眼色,配上她急切的神色,叫人生厌。 邵韵诗不理会她的话头,只冷冷地摇头道:“想来,你我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就在这说吧,快点说完,快点完,大家就都不冷了。” 邵韵诗越是不想叫邵秀雪进屋,邵秀雪反越是要进,不仅仅是为了赌口气,更要紧的是,她不能顺了邵韵诗的意。 遂,定了主意的邵秀雪,直接没看邵韵诗,抬脚便跨上了廊子,边走还边道:“想来姐姐是不会吝啬妹妹一杯热茶的,要说话,先喝了茶,润润喉得好。” 见她如此没脸没皮,邵韵诗倒是觉得不必如此执拗了。 不过,就算她不许对方进屋,也做不来拉扯的事,那样忒失风度了。 摇了摇头,邵韵诗没拦对方,瞄了眼已经蹭进屋的伶俐,便也跟着进了屋。 到底屋内比屋外暖和,邵韵诗裹着大衣,打了个寒颤。 晓冬已经出了大书房,喜妹也坐在了厅里的锦凳上。两人皆虎视着不请自入的主仆俩。
人既进来了,邵韵诗便恢复了气度,对晓冬道:“去沏茶,拿那罐红茶。” 晓冬得了令,也不好当着旁人不服师姐的话,便下去沏茶了。 邵韵诗优雅地甩了下大衣角,冲着邵秀雪道:“妹妹既然执意坐下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邵秀雪最是见不得,邵韵诗一副万事皆掌握的态度,冷哼了声,“姐姐何时如此急躁了,小姑姑素来赞你有世家长姐的风度,怎么,原来都是装的?” 正好晓冬端了茶来,听的这话,恨不能一壶热茶全倒进那张惹人嫌的嘴里,烫不死她! 邵韵诗知道晓冬的脾气,便不着痕迹地亲自接过了茶壶,替邵秀雪斟了茶。 她这样,倒是叫邵秀雪有些怔愣,暗道,怎么个意思? 不给邵秀雪多想的机会,邵韵诗直接道:“如此,我这姐姐当得可像样?”说完,她做了个请喝的手势。 原来是这个,邵秀雪冷嗤了声,“一杯茶而已。” 邵韵诗不欲与她多饶舌,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便也端起了杯子。一副茶多得很,话你爱说不说。 瞧着她这样,邵秀雪再端不住了,猛地放下茶盏,假笑道:“姐姐可还记得苏州闫家的二少爷?” 嗯,这算是什么话?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提这件事?看来她这是有备而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邵韵诗自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冷笑了声,放下茶盏,抹了抹嘴角,“闫家表兄表弟多着呢,二少爷也是各房头都有,难为妹妹想起了哪一个?” 这话可不好听。不过,邵秀雪到底不是正经世家小姐出身,又接受的新学,男女同学间见见面说说话并不稀奇。自然,就听不出长姐话里的暗讽。 遂,她只冷眼道:“姐姐就别装了,还能有哪个,不就是闫族长家的闫越少爷嘛。” 邵秀雪说完,就等着看邵韵诗变脸了。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只见,邵韵诗不摇不动地道:“不是姐姐说你,闫族长家的二少爷同咱们虽算表亲,可到底不实在。” 话未完,她又叹了声,责备着,“妹妹这么大刺刺地将个外男挂嘴边,可不是端淑女子该做的事。” “哟,姐姐这会子倒是假道学上了。”邵秀雪冷嗤了声,“不知看了这个,姐姐该说些什么的好。” 邵秀雪也不提叫丫头们出去了,直接自口袋里拿出了个信封,扔给邵韵诗。 邵韵诗一时也猜不透邵秀雪来的目的,就更弄不明白信封里的东西了。 不过,她半点不好奇,口舌上也不孬,直接淡淡地道:“你还是收起来的好,我没兴趣看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呵,来路不明的东西。”邵秀雪冷冷地盯了眼邵韵诗,“我看姐姐也别端着了,看看为好,不然我可不保证日后会出个什么状况?” 晓冬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一把撸起了信封,掂了掂,道:“这么重,该不会是什么暗器吧?” 这信封确实厚了点,不过暗器?这死丫头不仅胆子大,脑子也不灵光。 第105章 相片 晓冬看似粗鲁地揉捏信封,实则手下是有分寸的。 邵韵诗只干看着,不言不语,不摇不动。 邵秀雪瞧着邵韵诗这模样,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转而鄙夷地看了眼晓冬,冷嗤道:“姐姐你这丫头规矩不好,脑子也不灵光的很,暗器,亏她想的出来。” 邵韵诗根本没心情同她斗嘴,直接冲着晓冬道:“你看看吧。” 邵秀雪眉一挑,提醒道:“我劝姐姐还是自己看得好。” 她这样说,邵韵诗多少明白了点,不过,她照旧冲着一旁的晓冬,点了点头。 晓冬冷笑地瞥了眼一旁的邵二小姐,直接当着她的面,将信封给拆了个彻底。 她这样,气得邵秀雪眼睛红得吓人。 不过,想到等会能瞧见邵韵诗的变脸,她又收起了怒火,收拾个丫头,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扳倒了邵韵诗就成。 邵韵诗见她变脸的功夫,只须臾间便平复了下来,暗自提心间,垂下了眼帘,知晓信封里怕是没什么好东西。 不过,邵韵诗觉得也不值得担心,若是真那么要命,此刻邵秀雪就不会坐在这,同她白话了。 不想,她这边刚定了主意,晓冬却变了脸。 好在,当着外人,晓冬还是沉得住气的,她刚才抢信也是解围,看信就更是防着对方有什么阴狠手段了。 邵秀雪正盯着晓冬呢,一见她变脸,便挑起了唇角,乐道:“我说得不错吧,这信你不该看。” 晓冬羞恼地瞪了眼邵秀雪,冷笑道:“不过是些画像罢了,二小姐真是少见多怪。” 邵秀雪冷笑道:“你就嘴硬吧。” 晓冬见不得她这阴沉沉的样子,嚷道:“我就不信,二小姐没几个这样的相片,说不得,比这个还要出奇的都有。” 这话听得邵韵诗一阵头疼,傻丫头,你这么说,不是将她也套进去了吗。 果然,邵秀雪乐了,冷嗤道:“你也觉得出奇吧,赶紧给你家小姐看看吧,别好心办了蠢事。 厅里,本就空寂湿冷,随着邵秀雪的话落,就更冷了几分。 晓冬第一次被人骂蠢,气得小脸绯红。可也不得不顺着某人的话,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自家师姐。 邵秀雪见她这样,脸上的笑更大了,得意地瞥了眼长姐,端着杯子,老神在在。 邵韵诗主仆仨个,瞧着欺上来的恶客,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其实,说起来,邵秀雪带来的东西若是不认真追究,确也没什么,可若是有心人拿它做些文章,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明了内中情由的邵韵诗,此刻就堵着口气,捏着那几张画像,微微有些恼怒。 这还是她来了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对人起了深刻的厌恶。 毁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名声,等于毁了这人的一生啊!其用心真真地恶毒的可以。 她也知晓了,对面之人的心思深沉且恶毒,已然不能用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单纯来对待了。 遂,深吸了口气,邵韵诗坦然地道:“不过就是几张画像而已。” 邵秀雪挑眉,看她怎么圆。 邵韵诗并不在乎她的看好戏,淡淡地放下相片,道:“这画像的来历,知晓的人,不说十个八个,也得有四五个。”
邵秀雪不成想对方看了这几张相片,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遂,她有些诧异地道:“姐姐大概没好好看看手中的东西,我劝姐姐还是细看了后,再说话。” 要说,这几张画像其实也算不得多出格。 现如今,都民国了,别说大姑娘小媳妇照相了,就是家中的老太太们也有照相的。 可问题是,这里头有合照,且还是颇为不适宜的合照,不仅有她和那个闫越的,更有自己好友林音和闫彪的,当然也有她和闫彪的。 如今,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在苏州就被人暗算了。 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疑惑,邵韵诗淡定地收起了照片,撩了下眼皮,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见她总算是上道了,邵秀雪也不拖沓,冷嗤道:“你这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我……” “废话少说!”邵韵诗大概是真火了,这话说得又重又不给脸。 邵秀雪自然还没听谁这么跟她说过话,可到底接下来的事要紧,不宜现在就撕破了脸,只得压下了火。 且,她觉得一贯注重礼仪的邵韵诗如此说话,怕是这些照片真戳到了这死丫头的痛脚,这才叫对方如此失态。 心头鄙夷不已,邵秀雪也不废话,讽刺道:“若是我说,凭着这几张照片,你便应下我表哥的事,想来你也不会点头,……” 她这话没完,晓冬和喜妹的眼刀子便嗖嗖地刮了过来。 邵秀雪也不在意,只捏了捏手,就继续道:“那是长辈们的事,我也就不掺和了。” “说人话。”邵韵诗极为不耐烦。 “你!”邵秀雪一再被打脸,很是气恼,索性也不废话了,“今儿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着过几日,小姑姑带姐姐出席聚会的时候,姐姐能带着妹妹就好。” 总算列出条件来了,邵韵诗故作不快地沉思了会,才有些为难地道:“我自己都是小姑姑顺带去的,哪里有脸面说带上你。” 这话倒也不假,可邵秀雪知道,那个聚会虽是私人的小型聚会,可参加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她不去露面拉下关系,绝对亏。 这般一权衡,邵秀雪强硬地道:“这个我管不到,想来凭着小姑姑待姐姐的心,只要姐姐尽力必定能成。”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桌上的信封。 这是赖上了,还知道拿这相片威胁。邵韵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遂,她顺着邵秀雪的话,指着信封道:“那这些是最后的了?不会回头又出现个什么信封吧。” 聪明人不必说透话,邵秀雪见她松口,当即保证道:“这些是我仅有的,我保证不会再拿它做什么。” 哼!就这么句话,就想换来好处?她有这人品吗。 邵韵诗冷笑道:“你的保证?呵,我可当不起。不过,你若是告诉我这些照片打哪来的,我或许可以替你去小姑姑那争取争取。” 这个怎么能说,邵秀雪不爽地皱起了眉头,“你就不怕我拿这些,出去宣扬宣扬?” 第106章 博弈 邵秀雪一脸桀骜,嘴里半含威胁的模样,人显得极为丑陋。 邵韵诗讽刺地斜睨着变脸的邵秀雪,乐道:“宣扬什么?说我不该和家里的表兄们拍照片?还是说,你这个新时代的女性其实更封建?” 听了邵韵诗的话,邵秀雪一时堵住了嘴,弄不明白,这人刚不是还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子就又气定神闲了。 再说了,对于邵韵诗这等常年关在内宅的女子来说,不是最怕弄出个男女暧昧的事出来吗,怎么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 不过,素来擅狡辩的邵秀雪,闪了下眼睛,便道:“姐姐若是如此说,看来咱们这交易难成了。” 邵韵诗知道对方难缠,没想到,她也会耍以退为进的把式,不觉冷笑道:“你我本就不存在什么交易。” “你别装了。”邵秀雪一把抓住了桌上的照片。 邵韵诗斜睨了她一眼,“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无非就是闫家人给的,至于是谁,你觉得我若是有心查,还能查不到?” 说完,她顿了顿,瞧着已然变脸的邵秀雪,越发镇定地端了茶盏。 见她这样,邵秀雪有些不淡定了,难道她真不怕自己宣扬出去? 邵韵诗轻抿了口茶,道:“我之所以还想听妹妹所求,无非就是怕妹妹不知事,大年下的惹长辈们烦心罢了。” 她这还抖上了,邵秀雪越听脸色越难看,想想自己所求,咬牙道:“难道姐姐就真不怕外头的名声?” 邵韵诗冷嗤道:“难道妹妹真觉得这几张照片有什么?还是说,大家看了会觉得不妥?要知道,时下的青年人可不是那等八股迂腐之辈。” “我是说,若是叫乔家老夫人看了,姐姐觉得会如何?”仿如寻到了攻击的突破口,邵秀雪气匀了不少。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邵韵诗就更淡定了,“你觉得这么做,你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邵秀雪冷脸,“总之,你不会好过。” 邵韵诗冷笑,“呵,你可知道,你我都是邵家的小姐,我劝你,别做了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不算小的正厅,邵韵诗的话不徐不疾,却又重入人心,荡涤在整个空间。 叫人,莫名一凛。 邵秀雪不笨,自然听得懂邵韵诗话里的意思,这也是她的无奈之处。 对乔家她也有些想法,毕竟不谈家世,那么个英俊多金的男子,哪家闺秀不爱? 想到老太太居然有心替邵韵诗,寻这么个了不得的夫家,邵秀雪就妒忌得不行,这都是嫡庶碍的事! 压抑着心头的不忿,邵秀雪冷笑道:“别以为就你知道一荣俱荣。”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邵韵诗冷淡地道。 邵秀雪已然没有了耐心,直接点头道:“成,告诉你照片的来历也无妨。不过,你得办成了我的事。” “那得看看你能说到哪里?”邵韵诗无所谓地道。 见她还真不在乎,邵秀雪一时也是无奈。 毕竟,就她看那几张照片也确实没什么,拿来威胁对方,不过是赌邵韵诗个土包子重名声罢了。 知道多说无益,邵秀雪冷眼道:“这些是闫家大孙姨娘寄过来的,至于她是怎么得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邵韵诗‘哦’了声,摇头道:“原来是她,这么说来,八成是翠玲表姐给她的了。” “你怎么知道?”邵秀雪听了这话,当即反问。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立马怒道:“你诈我。” 邵秀雪的懊恼,不入邵韵诗的眼,且,她也不信。 遂,等邵秀雪咋呼完,邵韵诗当即道:“话既然说过了,我这里也就不留了。” 饶是邵秀雪本就不想再待在这里,也被邵韵诗这不客气的赶人,给弄得很是尴尬。 遂,她直接起身道:“既然如此,姐姐可得守信的好,不然……” 不然什么,不用说,彼此心里都明白。 邵韵诗冷了脸,轻蔑地道:“小姑姑那我自然会出力,不过成不成的我不敢保证,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法。” 邵秀雪亦冷着脸,压着气,道:“只要姐姐真尽力了,我必定前事不提。” 说完,邵秀雪便不再留,扶着刚才不知去向的伶俐,昂着头走了。 瞧着她走了,晓冬当即就气愤地道:“她,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喜妹也是一脸我有话要说的表情。 邵韵诗直接拦了她们,问道:“刚才伶俐去哪了?” 啊?两丫头齐齐傻住了。 尤其是晓冬,刚才师姐可是交代她看好伶俐的。 见师姐瞪眼,晓冬知错地低了头,羞愧道:“我见她老实站在屋里,也就没再留意。” 喜妹倒是接了话,“她说自己肚子疼,我就放她出去如厕了。” 原来如此,邵韵诗点头道:“知道了,不过,晓冬,你该当记住我的话,日后再不能犯了。” “可不是,今儿若不是我在这,麻烦多了去了。”说着话,罗丛柏打西侧间出来了。 见了他,邵韵诗忙丢下要办的事,急急地道:“扰了你休息了吧?唉,没想到邵二小姐如此执拗,非得进屋说话。” 罗丛柏见她皱眉,心疼不已,“没事,我身体棒,小眯一会就行了。” 邵韵诗细看了看他的脸,确实好多了,也就安心了几分。 罗丛柏安抚了邵韵诗,便直接不客气地对晓冬道:“你去小隔间的暖阁细细查查,那丫头进去过。” “什么?!”喜妹和晓冬皆大吃一惊。 邵韵诗则了然地道:“我说今儿邵秀雪玩的哪一出,原来是使了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啊?晓冬挪不动步子了,好奇地问道:“师姐,这话怎么说,难道刚才邵二小姐说的话都是假的?” 喜妹跟着也道:“那小姐还答应她帮着说和?” 喜妹脚扭到了,根本没瞧见桌子上的照片。 不过,她也知道那些东西必定对小姐不利。所以,当时才一直没敢多出声。 邵韵诗摇头道:“其实,邵秀雪若是真想跟着赴宴,直接找了小姑姑说,按着小姑姑疼爱侄女的心,必定不会拒绝的。” “那她若是知道凭自己就能办成,岂不是要气死。”晓冬得意了。 第107章 还有事 世上有些人,最喜欢将简单的事复杂化,由己度人罢了。 晓冬看似取笑的话,实则应景得很。 “她这确实是舍近求远了。”邵韵诗瞥了晓冬一眼,“不过,这或许也是她故意寻的借口?” 晓冬一听这话,当即脚下一蹬,人就蹿去了西侧房内。 见她还不算笨的可以,罗丛柏对晓冬刚才不听话的举动,算是放过了。 喜妹则有些糊涂,她眨巴着眼睛,问道:“那二小姐刚才说的那些事,都不是真的了?” 邵韵诗摇头,“不,应该说有真的,她确实十分想去宴会。” 喜妹想起那些照片,心头惴惴,“我听说,相片都有底片,二小姐不是个好的,就怕她手里还有。” “这些暂时不用管。”邵韵诗皱了皱眉,道:“行了,等晓冬回来就知道,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说完,她有些烦神地揉了揉额头,已经多少年没这么亲力亲为地对峙了,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罗丛柏心疼地看着邵韵诗的举动,当着喜妹,他有所顾忌,只得干看着忍着不去拉她的手,给她温暖。 喜妹一脸迷糊,暗自担心,也没发现罗丛柏的异样,只好奇地又问道:“若是二小姐另有目的,那二小姐拿来的东西会不会是假的?” 邵韵诗瞧着她一脸的希冀,很无语。 喜妹没听到反驳,高兴了,“小姐,咱们不用担心了。” 邵韵诗无奈地瞪了眼喜妹,这丫头还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单蠢。 其实,当着某人,她本不想再提这照片的事,觉得这事实在有些叫人难为情。 罗丛柏也好奇邵二小姐拿来的都是些什么照片,居然敢如此要挟瞒姑。 遂,他看着一脸无措的邵韵诗,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模样。 邵韵诗被他灼人的目光盯得很是不自在,直接推了桌上的信封,道:“想知道,你自己看。” 罗丛柏早就等着这话了,当即二话不说,便将破烂的信封又拆开了。 这动作,快得人眼花。 不过,他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就醋上了,这男人怎么可以和瞒姑站一起?还两个! 他那幽怨的眼神,立马冲破了理智,直奔小女人而去。 时间空间,有效地组合了现场。 此时此地,槐园内院正厅里,诡异地有些压抑。 邵韵诗本还能镇定地坐着,可木头那浓浓的酸味,叫她实在有些坐不住。 她微微地动了下身体,故作镇定地问道:“木头,你看出点什么了?” “啊?!”罗丛柏本以为,邵韵诗会解释这照片的由来,不妨她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喜妹一旁很是好奇照片上的人,壮着胆子,已经挪到了罗丛柏的旁边,正好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邵韵诗和闫彪的照片。 这一看,她不由地奇怪道:“这不是彪少爷吗,不过,小姐和彪少爷的照片怎么到了翠玲小姐手里?” 她刚才也在屋内,自然知道这些照片是闫翠玲给大孙氏的。不过,这话可信吗? 喜妹忙又问道:“小姐,二小姐不会是故意挑拨的吧?” “她自然有这个想法。”邵韵诗淡然地点了点头,“不过,闫翠玲也确实有嫌疑,你看看这张就知道了。”
说完,她从罗丛柏的手上抽出了闫越和她的那张合照。 喜妹接过照片,一看,当即脸色铁青,愤恨地道:“这相片哪来的,小姐根本就没和他拍过照。” 喜妹日日陪伴在邵韵诗身边,她的话最可信了。 邵韵诗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要同邵二小姐周旋,只可惜她倒是半分不心虚,可见这张照片的真假,她并不知情。” “那?” 喜妹话刚问出来,罗丛柏直接指着照片上的邵韵诗,道:“这不是相片,看着像是画出来的。” “对,这是油画,还是我自己画的。”邵韵诗肯定地点了头。 有一阵子,邵韵诗对西洋画感兴趣,便同那些去苏州采风的艺术女青年求教。人家也热情,便教给了她技巧。 不妨,她画得还不错,倒是叫那些年轻的女画家们惊奇不已,齐齐劝她入学西洋画。 这些不过是些插曲,本没什么人知道,罗丛柏就是其一。 遂,罗丛柏有些惊奇地道:“你居然还会这个,不过,自己怎么给自己画?” 这话其实有些歪楼了。不过,倒是缓解了邵韵诗的尴尬。 看着望着自己的罗丛柏,她带了笑道:“看着镜子,不就画出来了。” “也对,那怎么给别人拿去了?”罗丛柏皱眉道。 罗丛柏的不解,也是邵韵诗奇怪的地方。 喜妹也跟着皱眉道:“我记得,这幅画小姐说画得不好,便收了起来,后来被老夫人要了去。怎么又弄到这上头了?还是和闫二少爷一起。” 邵韵诗蹙眉道:“知道这幅画的,除开老姑奶奶,也就林音和闫彪了,闫翠玲打哪得了画的?还和闫越合成了张照片。” 屋内三人,谁也给不出答案。 晓冬正好打西侧间得了东西出来,没注意屋内的气氛,倒是她自己正气的要死。 一见她如此,邵韵诗挑眉,“怎么了?” 晓冬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骂道:“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居然将这相片放小姐暖阁的靠枕内。” “靠枕内?”邵韵诗奇怪。 见小姐问,晓冬气道:“咱们不是有个扎带子的靠枕吗,就是那个兔耳朵样的靠枕,伶俐这小蹄子将靠枕带子解开,放了东西。” 放了东西?邵韵诗追问道:“除开相片,还有什么?” 说漏了嘴,晓冬有些龇牙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些小豆子。” “相思豆?”邵韵诗直接一语中的。 “师姐你也太能猜了,那你可知道那是谁的相片?”晓冬倒是被吊起了兴致。 见她这么不着调,罗丛柏很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直接拆开了桌上用粉色彩纸包着的相片。 晓冬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看着师姐,忙忙地解释道:“是黄春生的照片。” “怎么会是他?”喜妹还当是闫越的呢,很是诧异。 罗丛柏自然也看到了相片,刺眼又烦人,他心里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第108章 扎小人 晓冬拿来的照片上,男子梳着溜滑的中分头,戴着副金边的圆眼镜,手中还抱着本厚厚的书,乍一看,还真有些文质彬彬的感觉。 今儿,罗丛柏真是被这些相片刺激的不行,也令他下了个重大的决定。不过,此刻,他还是紧着眼前的事。 遂,他淡淡地放下相片,看着邵韵诗道:“这事你怎么看?” 邵韵诗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能怎么办?这靠枕可是晓冬的,昨儿,她的兔子耳朵缺毛了,便拿来修一修。” 咦,居然是晓冬,这乌龙弄的。不过,罗丛柏奇异地心情好了些。 “晓冬,你怎么看?”邵韵诗没理会变脸的男人。 晓冬为什么这么生气,又为什么不敢说相思豆的事,就是因为,她觉得东西是藏她靠枕里的,令她实在是丢脸。 这会子小姐不仅揭穿了靠枕的事,还问她,晓冬不开心了。 见晓冬噘着嘴,邵韵诗也不逗她了,笑了笑,没催。 喜妹看了眼晓冬,插嘴道:“这靠枕不管是谁的,旁人都会栽在小姐头上吧。” 这话,晓冬倒是慌了,立马接话,“那就是我的靠枕。” 邵韵诗没就枕头的事多说,只问道:“你们觉得,伶俐的举动,是受了邵二小姐的示意,还是白氏的?亦或是旁人的?” 嗯?这是什么话?罗丛柏看向邵韵诗,问道:“你觉得这两人不是一路的?” 邵韵诗肯定地点头。 罗丛柏眼眸暗了暗,又拿出了个木偶样的东西,问道:“这个大概的用途,你该知道吧?” 邵韵诗一惊,急问道:“你怎么有这个?”说完,她直接伸手。 罗丛柏让了让,没叫木偶落到邵韵诗手上。 邵韵诗无法,只得凑着罗丛柏的手看。 她细瞧了瞧,上头还有针眼,眉头一皱,问道:“这也是伶俐那丫头放的?” “那屋里我都找全了,没有剩下的了。”晓冬听了,急忙道。 不过,话一完,她当即醒悟道:“罗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东西在哪,先一步取了。” 罗丛柏点头道:“嗯,知道。所以才要你去找,看来你还是有些用的。不过,警惕心还是不够,日后得好好练练。” 晓冬本为了被耍有些不高兴,可一听这话,当即瘪嘴了,自己确实没做好。 屋外,日头高悬。 屋内,气氛压抑。 自觉犯了错的晓冬,龟缩着生自己的气。 喜妹就更不敢出声了。 邵韵诗也不管晓冬的心思,干咳了两声,冲着罗丛柏,直接伸手道:“小人我就不拿了,你将那张纸给我看看。” 扎小人可是要写生辰八字什么的,邵韵诗想看看。 罗丛柏不仅不给邵韵诗拿小人,更不会叫她拿画了符咒的纸片了。 只见他摇头,道:“你若非得看,还是我拿着。” 邵韵诗知道他怕什么,也窝心他的好,便点头道:“成,你拿给我看。” 见她听话,罗丛柏心头欢喜,便拿了藏于口袋内的符纸,展开递到瞒姑眼前。 邵韵诗抬眼看了看,见上面并没生辰八字,有些奇怪,再看看,只是些符咒和粘着的一根发丝,便知道,这发丝定是她的。
罗丛柏见她看过了,当即又收了起来,解释道:“这个还不能就这么撕了,我去寻懂这些的人看看,可有关碍?到时,请人设法破解。” 邵韵诗也不是十分懂这些。不过,就她这几日恶补的巫术符咒书来看,这纸上的东西并不十分高明。 见某人深皱着眉头,邵韵诗有些心疼,忙宽解道:“我识的这些咒文,你只管放心,并不碍事的。” 罗丛柏如何能安心,就他刚才躲在屋内听来的那番唇枪舌战,可见这邵二小姐不是个孬的。 他知道,自家瞒姑最是个爱清静的,如何能烦心这些? 深叹了口气,罗丛柏压着心绪,道:“总是被这些事情烦,也不是个事。寻个高明的法师来破一破,叫人安心些。” 邵韵诗叹道:“如今,诸事皆聚,别节外生枝了。” 罗丛柏也不敢贸然外出寻高人,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大明寺一趟,看看大师伯那有没有好法子?” 佛道乃两家,邵韵诗摇头道:“你别去烦方丈大师,这些简单的符咒,还真难不倒我。” 罗丛柏如何肯冒险,不赞同地皱眉。 邵韵诗忙解释道:“只要对方没有我的生辰八字,这些无关痛痒的符咒,身上带个护身符,直接就顶用了。” 听的这话,罗丛柏忙道:“那我就去大师伯那要个顶好的护身符来。” “就这事,你也好意思去烦方丈大师?”邵韵诗结舌。 “方丈师伯也不是外人。”罗丛柏笑了笑,“对了,生辰八字的事,你得去同老太爷说说,可千万别叫旁人得了去。” 邵韵诗出生的时候,邵老太太因早知道是女孩并不在场,邵明康这位生父就更是远在北平了。 所以,邵家知道邵韵诗生辰八字的也就邵老爷子。 也不知邵老爷子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就瞒下了邵韵诗的生辰八字。 且,他还听从好友济方大师的话,给孙女起了乳名,瞒姑。 这些事,邵韵诗和罗丛柏自小相识,是都知道原委的。 如今,对方陷害,居然没写生辰八字,两人皆知,老爷子到如今还瞒着这事。 心头松了松的邵韵诗,见罗丛柏还一副着急隐怒的模样,不由地乐道:“这些不过是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能不能有用还两说,你怎么还跟着急了起来。” 罗丛柏叹了声,“总之,你得让老爷子藏好了生辰八字。” 邵韵诗心里甜如蜜,调侃道:“如今大家可都不信这些了,说是迷信。” 罗丛柏正色道:“这些话放在别处,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放你这,我宁愿做过,不会错过。” 这,这算情话吗?邵韵诗听了心头鼓燥不已,小脸微微有些红,嘟哝了句,“随你。”便不肯再说。 心里甜蜜的邵韵诗,虽嘴上说的硬,可脸上已然有了红晕,神态上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罗丛柏见了心头欢喜,嘴里含蜜,只觉得刚才心里泛起的阵阵酸涩,一下子全消融了。 第109章 又见符咒 屋内两小无猜的人,暗含着情谊,一时气氛转好。只可惜事情急,容不得人深陷。 罗丛柏直接发挥了他的领导能力,对邵韵诗道:“你这里不能少人,刚才若不是我在这,那丫头八成就得成功了。” 邵韵诗也有些后怕,若是叫伶俐成功了,那自己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喜妹和晓冬也齐齐打了个冷颤。 罗丛柏想着就一个丫头,居然能藏了两处东西,若不是自己在,这屋里没人能发现。这人,缺得厉害呀。 “瞒姑,这次,你可千万要听我的。”罗丛柏见大家都有些沉默,又一次要求。 晓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直接道:“师姐,咱们确实缺人手。” 喜妹也连连点头,“亏得伶俐那丫头将东西放错了地方,不然,可有我们好看的。”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东西放槐园,就肯定会被翻出来,人家哪里会管是谁的靠枕。 晓冬更有担心的,“虽说,那丫头东西放错了地方,可到底存了这个心,难保她们还有什么后手。” “可不是,不仅放了相片,还有那害人的人偶。”喜妹愤恨,“小姐,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发生了这么件叫人措手不及的事,邵韵诗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的。不过,她目前人手也有限,毕竟外头的事也要紧。 遂,她看向罗丛柏,为难道:“外头的事,我叫布一叔他们去查了,里头的人手就有限了。” 罗丛柏蹙眉,“另外再找人有些困难。” 邵韵诗忙道:“不用再找了,我这里白天没人,晚上他们是安排人手的。” 这样?罗丛柏皱眉道:“那就叫他们换成白天守,晚上我来。” 这怎么可以,再说了,这也不是白天换晚上的事。 邵韵诗忙摇头道:“就算是关了铺子,叫布三布四叔来,也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罗丛柏也确实有些分身乏术,倒也不犟着,点头道:“那就叫铺子里的布三叔他们调派人手来。对了,罗成不是在铺子里吗,直接叫他回来就是了。” 罗丛柏对邵韵诗身边的事情,有时比她自己还清楚。这点,屋内三人都知道,故而也不奇怪他如此说。 “其实,家里有护卫,并不需要调派人手,差的是内院服侍的人。”邵韵诗叹道。 “那不如叫布薰来吧,那丫头挺机灵的。”晓冬办差了事,也不逞强了。 布薰,布三叔家的闺女,今年十八岁了,爱做生意。 她初中毕业后便不在上了,就爱鼓捣买卖。 如今布三叔生意扩这么大,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因为年纪相仿,大家想到她来槐园,也无可厚非。 罗丛柏对她不甚熟悉,但他信任布一几兄弟,倒也没反对。 喜妹想到布薰的性子,犯难,“阿薰可是布三叔铺子里的总掌柜,忙得很咧,她怕是不愿意来。” 如今,布三布四经营的铺子,名气上来了,不管是糕点还是胭脂水粉,附近几个县来进货的都很多。 又临近过年,人手上还真是缺得不行。 晓冬叹道:“还真有可能,不说那边真忙,就布薰个死丫头,她是最喜欢做生意了。”
“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又忠心的人来呀?”罗丛柏可真是为难了。 邵韵诗不太愿意叫布三布四他们为难,便道:“还是别叫人来了,经过今儿这事,大家都警醒些,也就是了。” 罗丛柏皱眉道:“难道就真没人了?” 邵韵诗老实点头,女眷是真没几个。 “要不这样,我安排人去铺子帮忙,叫布三叔他们安排得用的来守园子。”罗丛柏下决心道。 邵韵诗如何能叫他公私不分,当即道:“我觉得真没事,对方已经下手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来。等我们转过了手,一切就好办了。” “师姐,要不还是喊布薰来吧。”晓冬想了想道。 喜妹也道:“是呀,还是小姐这边重要些,生意少赚点就是了。” 邵韵诗听了,虽觉得布薰姐来确实不错,可布三叔店里的生意怕是要受影响。 她叹道:“店里确实正忙着,生意不是你说少做就少做的,在一个,布薰那爱做生意的能丢手?八成最后来的肯定是布三婶。” 晓冬常去店里,是知道店里现在恨不能一个人顶仨个用了,又想到,若是三婶来了,她们仨铁定不得自在,只得罢手。 喜妹也怵和长辈一道做活,摇头,“那就算了,让她们做生意好了。” 如今千头万绪的,确实哪哪都缺人。大家都有些犯愁。 罗丛柏暗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得小心些,尤其是晓冬,你有功夫在身,别白瞎了。” 晓冬当即老实点头。 喜妹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忙担心地问道:“小姐,那些照片怎么办?” 差点将这事说漏了,罗丛柏忙道:“对,这些照片绝对不止一张。” 邵韵诗沉着脸,点头。 “瞒姑,要不要我去将剩下的都搜出来?”罗丛柏心疼地看着小女人,“还有,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也得查出来。” 按着罗丛柏的想法,直接去苏州一趟,将那什么大孙氏和闫翠玲考问一番,永除后患。 可他知道,瞒姑最忌旁人替她做主,所以,只得询问了。 邵韵诗见他问的殷勤,知道他这是下了狠心了,不由地笑道:“不必,你忘了,闫彪可不是个孬的,这事交给他做,必定不会出差漏。” 闫彪和邵韵诗铁杆关系,罗丛柏虽有些吃味,可也放心。 不过,闫彪到底只是闫家二房的庶子,能力也有限。 罗丛柏想了想,道:“他出手的话,怕是要费不少神呢。” 邵韵诗知道他的顾虑,眼眸一闪,摇头道:“他有他的好处和便利,你就别烦神了。” 这叫他如何不烦,照片都拿出来了。罗丛柏不赞同地看着小女人。 邵韵诗笑了笑,解释道:“闫家大房的闫丛回来了,打小,因着闫越的关系,闫丛对闫彪便不错。有他在,事情或许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就更不好了。”罗丛柏当即反对,“若是这些照片被闫丛利用来攻讦闫越,你的名声可就坏了。事情或许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第110章 结论 苏州闫家关系复杂,对邵韵诗来说,那边就是个天坑。 罗丛柏从不会低估人心。 晓冬听了,也忙道:“可不是,柏氏正想着法地叫小姐做了她儿媳妇,若是出了照片的事,还不得死拽着不放。” 她这话,说得罗丛柏脸上乌云斗起,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见某人有些气急,邵韵诗不再藏掖,直接将那几张合照拿了出来,指着它们,道:“你们细细看看,可有什么不同?” 这话?难道不止油画那么简单? 罗丛柏奇怪地看向了照片。 到底,他是个出色的特别行动大队的大队长,观察力不弱。 只见,他细看了看,便指着照片上的闫越道:“这个瞧着也不似真人,不过,比你自己画的那张,更像了几分。” 邵韵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对,所以,我才试探邵二小姐,看看是不是她捣的鬼。” “啊,怎么还都是假的?”喜妹惊呼。 “如今看来,这照片确实出自苏州。”邵韵诗没理喜妹,继续着,“不过,柏氏和闫越必定也不知道,不然……” “不然,他肯定早就用这手段黏糊不清了。”晓冬直接不客气地道。 罗丛柏阴沉着脸,问道:“那这事就这么放过了?这造假的人不收拾也不妥当。” 邵韵诗知道某人决计不会轻易放过闫越,可如今这事不值得去做。 遂,她模糊道:“闫丛回来了,闫越和柏氏分身乏术,暂时不必烦心。” “可这样的照片拿出去,也够烦人的。”喜妹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合照。 邵韵诗摇头道:“这照片即使是真的,也说不上什么,毕竟只是简单的合照。” “哪里简单了。”喜妹还是有些小封建的。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解释道:“如今这时代,男女合照多了去了。且,我和闫越到底沾着亲,更说不上什么了。” 喜妹还是不喜,“这翠玲小姐也够忘恩负义的,小姐往日什么好的东西,没分给她,如今居然做出这般的事。” 邵韵诗也是不能理解闫翠玲的脑回路,你说往日妒忌自己也就算了,毕竟女孩子好攀比,这是天性,可构陷旁人,就过了。 晓冬见她们都有些气闷,便皱眉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是闫翠玲做的?也有可能是大孙氏。” 喜妹一听,直接道:“你忘记闫翠玲去上海学的什么了?” “对耶,她上的是上海美专。怪不得用画的翻拍。”晓冬恍然。 喜妹晓冬的一席话,叫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对闫翠玲厌恶非常。 空气中都回荡起愤怒。 罗丛柏扫了眼大家,直言,“闫老姑奶奶算是养了个白眼狼,日后,怕还有更要命的事。” 喜妹最了解闫翠玲,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有些受伤,“也不知道,她手里还有没有这要命的照片?” 晓冬冷笑地看着她,“还是你了解闫翠玲,一下就想到了她是学画画的。” 喜妹被她这么一说,有些挂不住,也有些懊恼,平时自己不该顺着闫翠玲。 邵韵诗见她们斗嘴,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无奈叹气,说起来,她往日待闫翠玲也是多有退让。
罗丛柏不好多嘴女孩子间的事,只道:“照片还是要全拿回来得好。” 邵韵诗听了,一叹,“照片真算不上什么把柄,你们没见邵二小姐都没坚持吗。” 话未完,见某人瞪眼,她忙又道:“当然,照片还是要全收拢回来的。” 罗丛柏见她上心,这才舒坦。 喜妹低垂着脑袋,没瞧见对面俩人眉眼官司,一门心思地惦记照片,“小姐,你刚才不会真只为了探口风,才同二小姐周旋这么久的吧?” 邵韵诗叹了口气,指着林音和闫彪的合照,道:“你瞧这张合照,和我那张合照,又有什么不同?” 林音是闫彪嫡母的亲外甥女,两人自小相识相知,和邵韵诗仨人一道算是青梅竹马们了。 在座的都知道这俩的关系,自然也关心。 恰好,他们这会子被邵韵诗的这合照那合照的,弄得头大,听了她的话,当即凑了过来。 两张合照正好放一排,几人一道细细看了起来。 还真是,有了比较,一张看着就假得很,人假背景假,另一张一看就温馨甜蜜得很,人真情真笑容真。 屋内就算是不怎么了解内情的罗丛柏,也瞧出了不妥。 只见,他抬眼看向邵韵诗,笃定地道:“你刚才是为了这张照片,才与邵二小姐周旋的。” 虽说,邵韵诗不单为了这照片,才与邵二小姐掰扯,可最重要的还真是为了这个。 遂,她点头道:“嗯,林音和闫彪的事不能被叫破,本来他们俩个自己就没明确。” 喜妹眼眸一闪,“在苏州,嫡庶之别还是蛮重的。” “所以,若是出了这事,闫彪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林音当然就更别想来苏州了。”邵韵诗叹道。 这一对俩小无猜,邵韵诗也替他们可惜,可世情如此,她只能静看过程,期待结果。 旁人如何,罗丛柏可不关心,只道:“那照片的事,就暂时这么结束了?” 邵韵诗摇头道:“不,我会通知闫彪这事。这张照片我也是第一次见,可见他藏得深,如此还能叫人摸了去,这事不能忽视。” “小姐,你说二小姐为什么将这张照片给小姐?”喜妹有些不解地道。 邵韵诗冷笑道:“她当然是为了叫我确定其他照片的真实性,以此来打击我的心理防线。” 罗丛柏想想瞒姑的身份,若不是瞒姑私底下接触了新思想,还真有可能被打击到,不由的眼眸深沉,对背后之人恨得牙根痒痒。 喜妹就更觉得了,后怕道:“是呀,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和旁的男子合照。这若是叫人知道岂不是要糟。” 邵韵诗也是眼底含霜,“其实,咱们这位二小姐可能也没在意这些照片,要知道她可是位时髦的新女性。” “就这,才更可恶。”晓冬噘嘴。 邵韵诗顿了顿,便道:“随她去了,现如今,咱们应该奇怪的是,大孙氏她们为什么将这张照片弄来?” 这个问题,如今谁都说不好,只叹人心贪婪。 第111章 谁愚弄了谁? 人心如泥潭,皆看你渡不渡。 不过,旁人如何,邵韵诗几个已然不在意了。 晓冬沉默了会,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早前咱们在苏州园子里散步的时候,闫彪少爷不是拿了个相机来吗,大概林音和闫彪少爷的照片就是那个时候照的。” “而且,后来,翠玲小姐还拉了闫越少爷来了。”旧日的事,喜妹一下子也想了起来。 邵韵诗接话道:“所以,照片是闫翠玲顺手牵羊得来的?” 如此,事情看着合理了些,屋内众人皆松了口气。 不过,罗丛柏看着松口气的仨人,提醒道:“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是要通知闫彪自查,可不能麻痹大意。另外,大孙氏的目的也得弄清楚。” 邵韵诗点头,“自该如此,回头我就给阿彪去信。” 罗丛柏见事情暂时说清了,惦记着口袋里的小木人,便起身走人。 当然,他还顺带拿走了邵韵诗的照片。 见他如此幼稚,邵韵诗笑笑收起了其他照片,便放过了他。 就在槐园众人说话的功夫,走掉的邵二小姐已经搭着黄包车,到了医院。 一路冷风,都没减掉她半分热情。 黄春生见表妹急匆匆地赶来,心头欢喜,虽身上十分痛苦,还是扯了笑,问道:“外头怪冷的,表妹怎么来了?” 白氏正好打医生那回来,见了女儿,也是这话。 邵秀雪此时心头高兴,出槐园时的那点子不快,早就叫伶俐劝妥了。 见两人都关切地看向自己,她便道:“外头并不十分冷,表哥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我哪里能放心。” 她这话说的熨帖,黄春生心头满意,看向表妹的目光柔得能渗出水来。 他这样,邵秀雪心里更得意。暗自想着,即使邵韵诗和表哥的事成了,表哥眼里怕是也只有她。 想想,日后邵韵诗将日日以泪洗面,她就高兴得很,一扫替母亲撮合两人亲事的郁闷。 白氏看了眼伶俐,见她乖觉地退出了病房,便满意地道:“这丫头不错,老太太也是真心疼你。” 听了这话,邵秀雪微微撇了撇嘴。 不过,她还是附和母亲的话,道:“可不是,家里也就弟弟得了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如今我也有了,还是个不错的。” 对跟了自己几日的伶俐,邵秀雪也是真满意。 今天的事,算是对伶俐的一个考验,如今看来,还算合格。 白氏见女儿满意,心头既高兴又骄傲,邵韵诗那个死丫头不过是占了个名分罢了,到头来,还不是自家女儿得宠。 遂,她看了眼外甥,直接问女儿,“事情可办妥了?” 医院的病房里,日光直照,暖意融融。 白氏和黄春生看向面前张扬的少女,期待间带着忐忑。 邵秀雪见他们这样,得意极了,一拍胸脯,“有我出马,哪里能办不成事,不仅我的事妥了,表哥的事也妥了。回头,妈妈只等看结果就好。” “真的,这么顺利?那死丫头可不是个蠢的,你别被她给骗了?”白氏吃过邵韵诗的亏,有些不放心。
邵秀雪冷哼道:“她能聪明到哪里去,日日待在后宅,时时端着规矩礼仪,看着就叫人好笑,作呕。” 她的话,叫屋里俩个露了笑。 邵秀雪更得意,“我将照片一拿出来,她当时脸就变了,如今,还不是照样被吓的认怂了。” 白氏一听这话,眼眸一亮,“办成就好,办成就好,这次还真多亏了你大孙阿姨了。” 原来,这些照片还真是大孙氏搞来的,至于怎么弄来的,白氏和邵秀雪并不清楚。 当时,邵韵诗说是闫翠玲,邵秀雪不过是故意应下的。 由此可见,邵秀雪果真是个了得的心机女。 事情成了,白氏倒是可惜起了那些照片,嘀咕道:“白瞎了那些照片了,若是应用得当,邵韵诗那丫头和你表哥的事,铁定能成。” 邵秀雪撇嘴,“妈,你别再白想这些了,那些照片你也不是没看过,能做什么用?” 邵秀雪直接觉得那些照片没什么,能起作用,无非就是赌,邵韵诗是个死要面子的土包子罢了。 白氏也不是个封建的旧女子,不仅如此,她还特别开放。 想了想,那照片还真不能说明什么,她只得叹气道:“算了,总之那些照片,还算是起了作用。” “可不是,趁着那死丫头失神,伶俐不就得手了。”邵秀雪既得意,又有些酸,“表哥的事也安排妥当了。” 白氏满意极了,夸着女儿,又戏谑地看着外甥。 黄春生听了这么些,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要知道,他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如何没有傲气?可临来扬州前,家中母亲左右交代,这件婚事的重要性。 外加他见到了邵大小姐,那么明媚鲜妍,比之表妹的张扬之美,又多了不少的飘然仙气,正是他这等文人所追求的佳配。 且,他偶听邵家下人所言,邵大小姐虽没上过正经学堂,可学问却是不低,还是师承邵老爷子这位当世大儒。 这些话,他如今是不想,也不会同姨妈和表妹说的。 大概是心里怨念不浅,黄春生人看着就没什么精神了。 白氏虽和女儿说话,还是关注着外甥的。 一见他如此,她忙关心道:“春生,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邵秀雪也是吓了一跳,忙跟着凑到表哥身边。 黄春生也确实不舒服,谁浑身的疹子能好受? 不过,见姨妈和表妹皆惊慌起来,惯来待女子温润有加的黄春生,还是忍着不舒服,道:“没事,刚才就是有些痒了。” 一听这话,邵秀雪便道:“周大夫给的绿膏还是可以的,表哥要不要现在就抹一下。” 黄春生是不怎么信任中医的,忙摇头道:“不必,医生给我开了药了,不能混用。” 白氏其实还是信周大夫的。 不过,外甥自己有主意,她也不劝,只恨声道:“也不知那丫头使了什么妖法,将你这浑身弄的,全是风疹。” 黄春生又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地道:“大小姐并没做什么,我们也没说上什么话,是我自己花粉过敏引起的病症,姨妈就别气了。” 第112章 白日梦 白氏对邵韵诗素来就是揣测居多,外甥的开解,并没叫她放松些许。 其实,黄春生不知道的是,他这症状确实是过敏,可真正的原因,却是邵韵诗手帕里的药粉引起的。 再加,后头罗丛柏点了他的穴,叫他僵在寒风中,不仅多闻了会风中的药粉,还使的他受寒免疫力陡降,这才叫他得了这浑身的风疹。 这些因果,邵韵诗和罗丛柏早就偷着乐过了。 邵秀雪见表哥都这会了,还替邵韵诗说话,当即不满了,“表哥,你就别说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那人是个毒的。” 白氏自然也不赞同外甥的想法,跟着认真道:“春生,咱们家虽赞同你娶了那丫头,可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明白,可不能错付了心思。” 这母女俩个还真是毒得可以,不仅要做了亲事,还想叫邵韵诗婚后不得丈夫喜。 果然,黄春生的旖旎心思,被姨妈这么直白地一点,当即散了不少。 是呀,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辜负亲姨妈和亲表妹? 这么多年,姨妈和表妹因为身份,吃了多少亏。 表妹更是因为上头压着个嫡出的长姐,在邵家处处受制。 遂,黄春生当即定了心思,保证道:“我明白,姨妈和表妹尽管放心,日后我定管好大小姐,更会守住自己的心。” 这话若是有个外人在,非得被这一家子的脑回路气笑,忒脸大了。可这一家子,听了却是满满的理所当然。 白氏更是满意地道:“这才对,你不仅要管住她的人,还得管住她的财,这个最要紧,你可明白?” 其实,白氏想到邵韵诗的钱财,若是全被姐姐家得了去,也是心疼得很。好在,姐姐说了,她会接管儿媳妇的嫁妆,也会暗地里分她二成,这就够了。 且,白家若是能搭上陆家的路子,日后的钱财还不滚滚来,娘家是不会少了她的好处的。 更一层,若是外甥娶了大丫头,她扶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心头欢喜,白氏也没顾上看外甥的脸色,直接又道:“我们秀雪小姑姑的能力也是不小的,过几天的宴会,都是些了不得人参加。” 黄春生听了,眼睛一亮,他也想参加。 白氏见他这样,自傲又遗憾地道:“你若是好好的,也能去见见世面,可惜了。” 邵秀雪对这次的宴会也是满满的期待,点头道:“若是邵韵诗那丫头参加不了就好了,到时,小姑姑只带我一个去,大家肯定都看着我了。” 白氏眼眸一闪,道:“只要伶俐将东西放好了,我保管那丫头到时去不了。” “怎么说?”邵秀雪激动了。 白色的病房内墙,原本是体现治病救人的纯洁无垢,可此刻,却映衬了人心的丑恶。 就如白氏,本风韵犹存的脸,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阴沉刻毒。 好在,邵秀雪和黄春生都没留神她的神色,只关注着她的言语。 白氏见女儿问过来,外甥也是关切的很,心里也是得意自己的所作。 一得意,她索性敞开了道:“法师给我的那个符咒可是致病的,不仅叫人像生了相思病,还能叫人浑身无力,你说到时她能出席吗?”
黄春生听了眉头一皱,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能作准吗?” 邵秀雪也有些不信。 白氏得意道:“我请的可是有名的法师。”说完,她有些嗔怪地看了眼女儿,道:“棣元不就中招了。” 因为邵棣元生病生得巧,使坏的那丫头自己个害怕,也没敢告诉白氏没成功,慌乱间将东西用在了小金铃身上,且还没用全。倒是叫白氏以为,第一个符咒就用在了儿子身上。 被母亲一看,邵秀雪哪里还敢说什么准不准的,到底弟弟那事,她做的不地道,且,小弟还病了不少天。 不过,她向来不是个会认错的,便噘着嘴道:“我那不是以为根本就不顶用吗。” “行,行,你日后万事注意些得好。要知道,咱们在邵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你弟弟。”白氏也不忍说女儿,便轻轻放过了。 邵秀雪老实点头道:“知道了。不过,这事算起来,也怪那邵韵诗,若不是她,小弟也不必受这个苦。” 听听,这话该有多牵强,你算计人家不说,没成功,反而还怪人家不配合了? 可屋内除开一个还算是有几分清醒的黄春生,白氏母女俩个甚至觉得,这话还不够泄愤。 白氏直接咬牙道:“就算她嫁给我们春生,我也得叫她没颜面地出嫁。” 本心里,她很想叫邵韵诗给自家外甥做妾,她也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使些手段,叫那死丫头名誉扫地也就能成了。 可惜,她知道凭着邵家陆家的地位,这个想法子只能是想想。 黄春生对姨妈的话虽有些不忍,可到底觉得,只要人能嫁给自己就好。说不得出了些事,那个清傲的女子还能更顺服些。 一家子全然没将旁人看在眼里,仿如邵韵诗就是那砧板上的肉。 邵韵诗此时可没时间,将目光放在白氏几个身上。 她在接到罗丛柏说那些符文其实并不正规,且扎的小人更是儿戏后,就放开了。 毕竟,她还得忙着外头的事,内宅的纷争只是徒劳精力罢了。 且,她也不信,凭着白氏几个能奈她何。 日子一晃,到了年根,腊月二十九。 其中,邵秀雪期待的宴会,因为种种的原因,直接取消了。 且,邵兰香也回了一趟南京,没有下文。很是叫白氏等人空欢喜了一场。 更甚至,因为邵韵诗没能如预期的病倒,白氏的捉奸计划,也没能成功。 还为此闹了场笑话,叫邵老太太更为的不喜。 不过,邵韵诗虽没能参加张女士发起的宴会,可因着银熏球和熏香之故,张女士不仅送了她极爱的古书,还送了自己爱用的熏香。 且,张女士还额外地给了联系方法,表示日后要互相探讨呢。 这些要是被白氏母女知道,那将又是一次灾难。邵韵诗想安稳地渡过年底,都将不可能。 好在,一切都没发生,也算是幸运了。 因着腊月底,天气越发的冷了,大家不太愿意出屋。 邵韵诗带着喜妹,得以安居在小暖阁里,屏除一切地赶做着绣活。 第113章 蚀把米 绣活最是磨人,年年做年年累。 紧赶慢赶地,邵韵诗主仆几个在最后的日子里,做好了老太太交代的活计。 手里没活,一大早的,邵韵诗也不想做其他的事,便拿了书看着。 喜妹瞄了眼小姐,见她神色悠闲,倒是大了胆子,问道:“明儿就是年三十了,小姐,你说那院的白氏能出来吗?” 邵韵诗不妨她提起白氏,想到白氏那日以为她病狠了,领着人来她屋里气势汹汹地搜查的情景,眼底含霜,气息忽然就沉了下来,白氏这人不仅猖狂,还欺人太甚。 喜妹本低着头做事,可小姐气息一变,她立马就感知到了。方觉得自己又犯蠢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你说,提什么不好,非得提这茬,别说小姐感到耻辱了,就她也觉得万火焚心。 一个大家嫡出小姐的闺房,是旁人想搜就能搜的吗?可惜,老太太不作为,为了自证清白,她们只能忍了这口气。 想到,若不是那日罗少爷恰好在,点破了伶俐的小动作,小姐这会子,还不知要受什么委屈呢。 第一次,喜妹对罗丛柏和自家小姐的事,不那么排斥了。 邵韵诗也不过是一夕间的气怒,见喜妹一副痛恨自己的模样,倒是乐了。 她并不知道,喜妹脑子里已经转了几道,只宽解道:“没事,这件事都过去了,那白氏不也没讨到好吗。” “没讨到好,也没见她受什么罪。”喜妹嘟哝,“到了除夕,还不是又要出来膈应人。” “你行了啊,别嘚嘚了。”邵韵诗没好气地看了眼喜妹,又叹道:“白氏能不能出来过除夕,那就得看老太太的气散没散了。” 想到白氏犯了这么大的错,也只是被禁足,不说喜妹,就邵韵诗也是不太高兴的,只叹,如今嫡庶,主仆,妻妾,区别淡薄。 喜妹见小姐叹气,咬了牙道:“早知道,白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咱们就不顺势而为了。” 原来,罗丛柏得了符咒,立马就去了大明寺,了解到这符咒的原本用途后,就赶紧给邵韵诗回了话。 得知了符咒的用途,邵韵诗立马就知道了白氏的意思,虽气得很,可为了稳住她,邵韵诗和大家商议,顺势而为,陪着白氏演一场。 虽说,反对最激烈的是罗丛柏,可到底,他忙,又想着将白氏注意力引走,好叫瞒姑避开钱通的视线,只能忍着怒火,同意了。 如此,白氏在一听说邵韵诗因身体不好,没去给老太太请安,以为当初栽赃的计谋,顺着自己的意思铺展开了。 当即,她便假模假式地打着探病的由头,带了人闯进了槐园。 一群人,浩浩荡荡,明着说是探病,实则白氏由着伶俐那丫头带着婆子四下翻检。 槐园空旷,一群人的闯入,更显得萧杀。 双方的敌对,一下子犹如火山般,一点就爆。 寒冬腊月里,槐园却是入了滚油般的炙热。 当时的情形,若不是邵韵诗压着,怕是晓冬直接就要上拳头开揍了。 喜妹当时只恨自己武力不行,被个粗使的婆子逼在角落,无法动弹。
亏得,邵兰香得知邵韵诗身体微恙,临行来辞别,瞧见了这幕,才喝止了这场混乱荒诞的闹剧。 邵兰香一来,当时的邵韵诗是松了口气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何种地步。 若不是为了大局,为了稳住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她不会容许白氏踏进槐园一步的。 邵韵诗静静地看着窗外,听着喜妹的后悔,淡淡地道:“若不陪着白氏演一场戏,如何能瞧见她气急败坏的灰败样。” 喜妹想到白氏被小姑奶奶几句就说的没脸的模样,不由地乐了道:“小姑奶奶不愧是当老师的,嘴厉的像刀子似得,说的白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也多亏的晓冬机灵,不然事情哪里那么容易就过去。”邵韵诗其实本不想叫小姑姑同白氏对上的。 在她想来,虽说白氏只不过是个妾,可后头有个邵老爷给撑腰呢。 再加,小姑姑毕竟是出嫁女,总是这么管着娘家的事,还是哥哥屋内人的事,有些不好。 喜妹没想那么多,听了小姐的话,想想当时白氏傻眼的模样,直接笑了道:“倒也是,若是没有晓冬将那黄春生的照片和相思豆,藏于白氏自己个的身上,估计,白氏还有的白话呢。” 不过,话说到这,喜妹的脸色就又不好了。 当初,白氏一闯进来,就借口小姐屋内不干净,才导致小姐生病,便执意领着老婆子们四处搜捡。 这就算了,她嘴里还不干不净,就差直接说小姐得了相思病什么的。 当时的场面,由于两方的对立,一时,差点失控。 后来,晓冬见小姑奶奶来了,便机灵地顺势那些栽赃的东西,塞到了白氏的袖笼里。 更是在推搡间,晓冬让这些东西直接掉于小姑奶奶的眼前。 东西一露出来,大家都不是个孬的,当即谁都明白了这里头的事。 小姑奶奶立马将白氏很是一通损。 喜妹觉得,若不是碍着小姐的名声,小姑奶奶八成能扒了白氏的皮。 就这么着,小姑奶奶也在老太太跟前狠狠地告了一状,叫白氏禁足于屋内了,连她的大外甥那都不能再去。 想到这,喜妹倒也觉得有几分解气,“这次老太太倒是没护短到令人生气,但愿她能一直关着白氏,没得叫人看了心烦。” 邵韵诗淡淡地瞥了喜妹一眼,冷嗤道:“老太太这么做,可不单单为了给我出气。” “啊?”喜妹不明所以。 邵韵诗冷了眼眸,“老太太只是顾念邵家的名声。若是邵家出了个得了相思病的孙女,你觉得老太太能有颜面再出门?” 喜妹一想,还真是,不由地叹道:“还当老太太总算是看透了白氏呢,原来还是只为了自己。” 这些事说起来就糟心,不提也罢。 收了心神的邵韵诗,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眼屋外有些刺眼的日光,道:“今天日头不错,将屋内的被褥什么的晒一晒。过年忙的时候,估计要顾不上了。” “那小姐的书,要不要也搬出来晒一晒?”喜妹也乐得不再提早前的话。 第114章 失控 晒书一般选在入夏前,可邵韵诗春节前后才回家,只能是这时候选日头好的日子晒了。 今年,事情多,一直还没忙到这。 喜妹这会子提也是顺带。 邵韵诗直接摆手道:“前些天,要送木头的书,都拿出来晒过了,其他的书看着还行,不必晒了。” 提起罗少爷,喜妹有些迟疑,“小姐,罗少爷怎么还不到?磊子说,大罗庄他也没回。” 喜妹总是惦记着那箱子的金条。 邵韵诗正揪心某些事情的进展,听了她的话,倒没想到喜妹记挂金条,还当她关心木头的安危,欣慰地看了喜妹一眼。 她想到,因自家几次的符咒事件,叫木头白耽误了几日功夫,就有着深深的疲惫。 她突然觉得自己困于内宅,对藏宝作假的事,几乎失去了控制,很是着急。 邵韵诗沉了沉心神,皱眉,问道:“晓冬还没回来?” 喜妹到底还是担心晓冬的,立马收起了对金条去向的担心,回道:“这丫头都两天没回来了,小姐,要不要叫布一叔他们出去找找?” 布一叔?唉,没了凌大侠他们的消息,布一叔他们可是更忙了。 邵韵诗摇头道:“不用,晓冬看着小,人还是比较谨慎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姐……”外头兵荒马乱的,连过年的气氛都减了不少,喜妹是真担心。 邵韵诗也担心,可?“今天,就今天,若是今天她还没回来,我们就找。” 其实,比起木头,邵韵诗更担心晓冬,毕竟这丫头担负的任务不轻,可这就叫她更不能叫人瞎找了。 邵韵诗知道,若是自己这边有个什么动静,惊动了外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别说晓冬危险了,她一系列的计划,也有可能暴露。 可这话,她更不能同喜妹说。且,说了也白说。 遂,不知内情的喜妹见小姐坚持,也没法子了,只得暗自担心着。 主仆俩个担着相同又不同的心,直到这日下午,事情才有了转机。 “师姐!” 一听的晓冬的声音,等的心焦的邵韵诗主仆俩直接奔出了屋子。 见师姐也失态地跑了出来,晓冬知道这次的祸,闯大了。 见了面,邵韵诗见晓冬虽衣着有些乱,其他地方看着还好,这才松了口气,呵斥道:“你能不能长点心,再如此,看我还让不让你出门。” 被教训了的晓冬,这次总算是没敢嬉皮斗嘴,只老实地点头应承。 甚至,喜妹给了她几下,晓冬都没闹腾。 三人闹了一阵,大家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待喜妹出去守门,邵韵诗这才冷眼看向晓冬,“说吧,这几天去哪了?你师伯他们是不是已经和罗大哥接上了头?” “呀,还真被罗大哥说着了,他说师姐聪慧,肯定能猜到他们已经接上头了。”晓冬满眼的震惊。 邵韵诗知道,晓冬这表情装的比较多,冷哼道:“难道你就没想到?” 寒冬,廊下廊上一样的温度。 屋外的喜妹却感觉不到冷般,露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脸。 不过,屋内的气氛并不太好。
邵韵诗一语道破晓冬的心思,叫晓冬泄气不已。 被识破,晓冬只得舔着脸,讨饶道:“我也有猜到。” 她这话得了邵韵诗一白眼。 晓冬忙解释,“师姐,我当时想着先回来报信的,可罗大哥不许,我又斗不过他,最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晓冬是邵韵诗派出去,寻找凌大侠和罗丛柏去的。 她这一去几日,可是叫喜妹和邵韵诗担足了心。 邵韵诗见她忙忙地解释,知道她没说谎,且,如今她也算是完全了任务,虽说叫自己多担心了些。 在一个,邵韵诗知道木头是个执拗的,等闲人违逆不了他,所以,有些账只能是等木头来了,再算。 遂,邵韵诗给了晓冬一个暂且原谅你的眼神,问道:“那图可得用?” 见师姐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晓冬激动了,连连回道:“得用,得用。我师伯说了,那图做旧做得极好。若不是早知道这图是做的假,连他都被骗过了。”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转脸瞪向晓冬,“你就不知道传个信回来,差点我就要派人去找你了。你可知道,这一找,动静就大了。” 听的说差点派人找自己,晓冬忙忙地拍了把胸口,庆幸道:“还是罗大哥算的准,他非说我今天一定要回来,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可不就是大事。 若是,她们一个稳不住,这头派人一找,动静就大了。这万事做了,都会有个痕迹,被有心人瞧出破绽,一联想藏宝图的事,不难不被瞧破。 更何况,邵家还有个隐形炸弹,白氏和钱通。 也亏得,白氏这几天被禁足了,不过,她手里人也不少,还是能做不少事的,唉—— 邵韵诗正是顾忌到这些,才不愿去找人。虽说,能和木头心有灵犀,可到底意难平。 只见,她秀眉深锁,嗔道:“你如今够听话的啊。” 晓冬理亏,老实道:“罗大哥可厉害了,连我师伯都听他的,他手下也个个厉害,我不敢不听。” “他手下?”邵韵诗蹙眉。 总算是找到显摆的地方了,晓冬忙接话道:“可不是,罗大哥很有本事,手下老多了,还个个听他话。” 这话?邵韵诗不觉眉心深锁。 见师姐皱眉,晓冬突然想起罗大哥的信,忙递了过去,“师姐,罗大哥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说一切都在信里。” 邵韵诗一把拿过信,嗔怪道:“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被师姐瞪,晓冬只得嘿嘿乐了两声,又见师姐开始看信,便吐了吐舌头,悄悄溜了。 邵韵诗虽看信,可也能瞄见晓冬逃走的举动,暗道,等我闲了再收拾你。便低头看信了。 信写的不长,但邵韵诗心里的疑惑,都被简明扼要地解决了。 看完信,邵韵诗不见半点轻松,反而有着更深的忧虑。 不过,想到某人信上的称呼,邵韵诗突然有些脸红,这算是她身处新时代,得到的最大胆的对待吧? ‘疼你的木头’越看,邵韵诗越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这人这些日子来,越发地没遮没拦了。 第115章 信 少男少女们突然挑破心思,彷如烈焰般炙热。 罗丛柏此时,就仿如突然开了窍一样的甜言蜜语,叫人又羞又涩。 邵韵诗这股子突然窜起的甜蜜是她从未体味过的,奇异的感觉。不过,她一点也不讨厌。 “小姐” 喜妹一声喊,吓得邵韵诗忙将手中的信,藏入袖中。 只见她虚咳了声,拍了拍脸上的红晕,问道:“怎么了?” “咦,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热了?”喜妹快步而来,疑惑地看向邵韵诗的脸。 被戳中心思,邵韵诗虎着脸道:“被气的。” “气的,也对,晓冬这丫头一转眼的功夫,又出门得瑟去了。”喜妹来就是为了告状。 “她这又要做什么?”邵韵诗头疼道。 “她说她要去下河湾,明天是除夕,她想跟着章家过。”喜妹有些来气地道。 这样?邵韵诗知道,晓冬这家伙八成是怕自己回头找她算账,这才溜了。正好,自己也想支开她,去了下河湾也好。 不过,这话不能同喜妹说,不然这两个又有得闹了。 遂,她便替晓冬开解道:“随她去吧,她小时候在章家过了几年,情分不同。” 周琴师傅在丈夫死后,被夫家逼的走投无路下,才应下陆老爷子的差事,到了邵韵诗身边做针线师傅兼保镖。 不过,女儿晓冬则被扣在了夫家。在陆老爷子的帮衬下,晓冬两年后才出的杨家。 到了陆家,晓冬没有立即到母亲身边,而是先在章家养了两年。 所以,苗奶娘一家就是晓冬的另一个家。 喜妹想到晓冬小时候的可怜,不忍再说了,点头道:“我省的了。不过,这丫头说走就走,连点东西都不带,这像话吗。” “没事,晓冬肯定不会失礼,这丫头鬼着呢。”邵韵诗摆手道。 还真如邵韵诗所想,杨晓冬个鬼丫头,可没空手去下河湾。 从邵府到下河湾可有段距离,杨晓冬鬼头鬼脑地离开了邵府,便往城外奔去。 只见,她刚一出城门,便上了辆早就等着的马车。 “可有人跟着?”晓冬一进马车,车里等着的人当即便问。 晓冬年岁小,阅历可不低,隔着窗帘,谨慎地瞄了眼四周,摇头道:“没人,走吧。” 车里等着的人,不是旁人,是布三。 布三是替邵韵诗管扬州的绣铺和水粉铺子的,今天他是特意送晓冬去下河湾的。 若是叫邵韵诗知道,晓冬去下河湾不仅带了礼,还配了护送,还是布三这个大忙人,铁定要吃惊了。 当然,个中缘由,她也理解。 这不,一路上,布三为了大哥布一,极力讨好晓冬。 晓冬也不是不知好歹,只是有些别扭于找后爹。除了面对布一,她对其他几位叔叔,还是很客气的。 布三瞄了眼一脸兴奋的小妮子,没话找话地道:“你都送了些什么给章家?” 对布三,晓冬没什么排斥,老实回道:“没什么,苗妈妈喜欢董和酱的肘子,我预定了些,还有三和菜馆的包子饺子,反正都是些吃食。” 临近除夕的路,行人寥落。
穿行在林间的马车里,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对话,显得热闹又温馨。 晓冬护着抱在手里的糕点,间或回两句布三的话。 布三怕晓冬不耐烦,便不再问东问西,说起了正事,“晓冬,你出门时,可有盯梢的?” 这话刚才两人说的急,这会子再提,布三也是真不放心,毕竟晓冬还是小了些。 钱通以及其手下,一直守在邵家周围。所以,晓冬和布一几个进出极为小心。 想起这些,晓冬眉头死皱,叹气道:“有,不过,我轻功好,等闲人盯不住。” 说起正事,布三一脸的慎重,“不知这些人想做什么?最近几日,人手添了不少。” 布三虽管着铺子,可布一布二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找他和布四商讨护卫大事的。故而,邵家的情形,他还是了解些的。 这几日,晓冬一直忙着宝图的事,倒是不知道,事情既然紧张到了这等地步。 想到留在府里的师姐,她不由的心头一凛,喊道:“不行,我今天还得跟你一道回来。” 见晓冬还要回来,布三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忙劝道:“小姐这有我们呢,你只管安心待在章家,没事的。” 布三今儿能送晓冬,除开护卫她,最要紧的还是看牢她,不叫她转回去。 为什么?布三也不知道,有些事,他了解的也不全面。 因为,管情报和护卫的是布二,布一统领一切。 遂,具体情况只有布一布二知晓。 布三只知道,布一让他好好送晓冬去下河湾。最好他能一道留下,看好晓冬,让她一直留到过年后再回来。 在晓冬心里,如亲姐姐般的师姐,面临着危险,她怎么能安心留在别去。 见布三劝,她态度反而更坚定,“不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三叔,你叫他们快点赶车。” 知道晓冬是个犟的,布三只得无奈地催着赶车。 车快,风便急。 一时,车内车外都没了声音,只余哒哒的马蹄声。 车赶的快,没用多久,便到了下河湾。 晓冬他们到章家的时候,极巧,罗丛松夫妻也在。 晓冬常到下河湾玩,同大罗庄的罗家众人也认识,见了他们,都没吃惊,彼此问候了番。 苗妈妈拿晓冬当女儿,见她人不仅来了,还带了半车的礼,心里感动,嘴上道:“你说你这孩子,人来就好了,做什么还带礼。” 晓冬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吃食。您放心,我口袋里有钱,不用白浪费了。” 章大叔也喜欢晓冬,笑嘻嘻地道:“好了,孩子的心意,你收着就好。不过,晓冬,你哪来的钱?” 章家人都拿晓冬当自家孩子,晓冬也将章大叔看成慈爱的父亲,见问,笑嘻嘻地道:“师姐给了我一匣子钱,我没处用,就给大家买礼物了。” 这孩子,章大叔笑睨了眼晓冬,对一旁的布三道:“布三爷,留下喝一杯?” 屋里暖和,人多,热闹得很。 布三舒服地出了口气,便笑着应和道:“你老兄请,我当然要喝一杯了。” 第116章 察觉 布三爽快地应下邀约,着实与往日的作风不同。 章大叔听了,一愣,便笑呵呵道:“成,我这就置办酒菜,咱哥俩个今儿是不醉不休。” 章大叔的诧异虽快,还是被眼尖的布三看见了。 想到自己的急性子,布三不由苦笑,他以往来去,从来等不及一顿酒,便匆匆赶回去了,也难怪人家奇怪了。 布三要留下吃酒,可急坏了一旁的晓冬。 章磊子眼尖,拉了晓冬的膀子,悄声问道:“你怎么了?布三叔难得来,做什么不留人家?” 他多少知道点,晓冬对布一的排斥。 章磊子对晓冬那是相当好,晓冬也从不欺负老实憨厚的磊子。 见他问,晓冬鬼鬼祟祟地拉了人,往墙角处一站,压着声音道:“我有急事要回城。” “回城?你不留家过年了。”章磊子不高兴了。 晓冬知道磊子要失望,可?她瞄了眼磊子,小声道:“师姐有难,我不能不回去。” “啥?!”章磊子震惊了,对他而言,邵韵诗也是相当重要的。 苗奶娘见俩孩子鬼鬼祟祟地不说,儿子还喊上了,怒道:“磊子,你个当哥哥的同妹妹喊什么?” 苗奶娘的呼喝,及时叫晓冬和磊子住了嘴。 一阵风过,苗奶娘抖了抖。 她缩了缩手,瞧着时间有些紧,无奈地冲着儿子,道:“磊子,别再惹妹妹了,赶紧去后罩房抽些柴来。” 章磊子急得很,可又怕惹了老娘,听得吩咐,他忙拉了晓冬往后头走。 苗奶娘见俩孩子又好了起来,也放心了,笑着对帮忙的罗大嫂道:“这俩孩子只要到一处,就好的跟什么似的。” 罗大嫂看了眼走远的俩孩子,笑道:“这多好,唉……” 苗奶娘听的罗大嫂叹气,有些过意不去,带着歉意道:“兰妹子,我这还没帮上你的忙,倒是累你先帮我忙了。” 原来,罗丛松夫妻俩个在这,是来请苗奶娘去田家探探消息,顺带解解围的。 因为,田家突然转了态度,要求尽快替田晚妹和罗丛柏成婚。 本来,这对罗家老夫妻俩个来说,算是好事。 可家里有个秦政委在,另外,他们家这还没露出结亲的意思呢,这就有些不对了。 如今,这田家突然抓着早年田罗两家的口边话说事,就叫人起疑了。 更何况,罗丛柏这头还没点头呢。 罗大嫂心里虽急,可人家家里来客,她还真不好立时就拉了人走。 遂,她强撑着带了笑,道:“没事,我家那口子已经回去了,多少能拦着点田家人,咱们过一会去更好。” 苗奶娘并不擅长和人打嘴仗,听了,也松了口气,“到底是亲戚,做亲也还可以,只是她们这也忒急了些,明儿可是除夕。” 罗大嫂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道:“横竖二弟不在家,这事就定不下来。” 她其实说这话也有些心虚,要知道,就她看,自家公爹虽奇怪田家态度,可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会子,他老人家之所以不答应,无非是碍着后头的客人,怕人多眼杂罢了。
苗奶娘没留神罗大嫂的不以为意,也没多想。 且,她是看着罗家老俩口,如何操心儿子终身大事的,觉得定下也还好。 遂,她瞄了眼帮着烧火的罗大嫂,劝道:“你也别急,丛柏是个做大事的人,说不定,他的事都不用你们操心。” 罗大嫂叹了口气,摇头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只眼眸前的这道坎,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过?” 罗家的事,苗奶娘也知道,本来罗大婶还想请了她做媒人呢。只可惜,唉—— 苗奶娘和罗家情分不浅,她顾不得感慨,直接皱眉道:“田家如今是个什么意思?这可是来闹了几次了,一次比一次急。” “还能如何,卡着结亲呗。”罗大嫂撇了撇嘴道。 这样?苗奶娘有些皱眉,“做什么卡着结亲,这不结仇吗。再说了,我们不还没上门提亲吗?也就你娘去问了问,这怎么还盯上了。” 罗大嫂对田晚妹没意见,甚至还有些心疼这孩子,遂,嘴上也留德,“谁知道,也不知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 苗奶娘点头道:“八成有事,不然哪有男方不出面,女方日日催上门的,更何况双方还没个正式说法呢。” 罗大嫂从丈夫那,早就听说了田家的为人,男人不喜这门亲,她作为罗家的儿媳妇,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谁想自家妯娌身后有个搅合不清的娘家? 想到这,罗大嫂烦心道:“早些年,我婆婆和我公爹去田家提这事的时候,田家拿我家小叔子练功破不得童子身为由,愣是不松口,如今又?” 是奇怪,苗奶娘经的事多,隐隐觉得这里头不简单,心里跟着急了起来。 抬眼见磊子回来了,她想想布三他们也算是自家人,如今罗家的事更急。 遂,她便道:“磊子,还有两个菜,你和晓冬一道做了,我和你大嫂子去她家走一趟。” 章磊子知道罗家出了些事,见他妈这么说,便懂礼地道:“成,家里有我和晓冬,您尽管放心,赶紧去吧。” 晓冬是急着要走的人,正担心苗奶娘不让她回城呢。见她要走,欢喜还来不及,也忙跟着保证,会配合磊子张罗好饭菜。 她这样,惹的苗奶娘一阵稀奇。 只是时间急,苗奶娘算着或许还要跑一趟田家,也没心思盘问,便先放过了。 乡下道难行,日落余晖下就更如此。 章磊子如今大了,事事周全了起来,忙忙地催着姆妈早去早回。 苗奶娘对儿子的懂事,心里满意极了,又交代了两人几句,便准备出行了。 罗大嫂见他们安排好了事,心里松了口气,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连地同大家告罪。 磊子和晓冬到底是孩子,被她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苗奶娘发笑地拉了罗大嫂,直接走人。 她们一走,磊子和晓冬齐齐出了口气。 晓冬直接跳将起来,急道:“趁着奶娘出门,我得赶紧走。” 章磊子一把拉了人,道:“你今儿若是不说是什么事,我是不能放你走的。人家布三叔待我们家不差,你可不能迁怒。” 第117章 恳谈 章磊子知道布一叔和周师傅的事,还当晓冬因此故意不让留布三叔呢。 晓冬看看天色,知道回城无望,瞪了眼误事的磊子,没好气地道:“小姐那没事,刚才是我骗你的。我就是不想布三叔留下吃饭。” 到底,晓冬还是知道分寸的,没告诉磊子真实的情况。 章磊子不知内情,听的还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便放下锅铲,严肃地道:“晓冬,你怎么能这样,不管布一叔如何,布三叔又没错。” 灶房里的热度熏的人脸庞发红,更是叫磊子有了平时没有的生硬。 晓冬瞧着这样的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调皮了,知道他是个憨的,又有不能告诉他的事,只能老实听了。 不过,怕他唠叨太过,晓冬还是争辩了下,“我虽然有些这意思,可最重要还是担心铺子里的生意,怕布三叔因为我误事。” “你能这么想才对。”章磊子见晓冬这么说,这才收了口,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布三叔家的布薰姐做生意好着呢,有她看着出不了事。” 晓冬不过寻了个借口,见章磊子还正儿八经地劝上了,不由地有些发笑,当然也有些脸红。 章磊子见她只知道笑,不开口,急了,“晓冬,你留还是不留?” 晓冬很想啐他一口,可惜不敢,只能无奈地点了头。 章家这边,因为晓冬定了主意,倒是热闹了起来。 主客四个,不分老幼,不分男女,齐齐上了桌,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 而罗家这边,气氛就沉闷了。 罗大叔老俩口因田家的罗唣,又捞不着儿子,只能互相埋怨。 被念叨的罗丛柏,忙了几天几夜,此刻也是头疼不已。 罗家,后院正房。 “小罗,你这次莽撞了。”伤势渐好的秦政委,严肃地批评道。 秦政委虽不是罗丛柏的直属领导,可人家是正规部队上的旅政委,且年长于罗丛柏,这样说没有错。 罗丛柏自认这次他并没做错。 不过,万一他有个失误,确实会连累到养伤的秦政委。遂,他低着头,没有分辩。 知道他心里是不服气,秦政委语重心长地分析道:“你别以为我是怕连累了自己,才说这话。” 罗丛柏忙摇头,他可没往这方面想。 秦政委摆手,“你可知道,你的一个举动,关系着上上下下多少条线。” 这话确实对,罗丛柏也不是愣头青,默默想了想,有些事自己觉得稳妥,可人家秦政委不知内情,自然担心了。 见他脸色好了些,秦政委也欣慰,是个听劝的,便接着道:“敌人正围剿我苏、区,上海江苏俩地由于中、央特、科顾某人的叛变,损失了多少同志。” 这话,听的罗丛柏咬牙,替那些牺牲的被捕的同志可惜。 “小罗,形势容不得我们不谨慎呀。”秦政委语重心长地道。 秦政委也算是推心置腹地同罗丛柏说话了,要知道,如今形势敏感,谁都不会敞开了说话,即使是自己的同志。 罗丛柏虽不是专搞情报工作的,但平时工作上也涉及到不少,自然知道党内的损失。明白秦政委的痛心和忧心。
他知道秦政委说的不错,可? 想了想,罗丛柏还是诚恳地道:“秦政委,这次的事看着险,可若是成了,中央交给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话怎么说?”秦政委批评罗丛柏,为的是这一两日,他和狗子接触了些江湖人士,并不知其他。 罗丛柏这些日子所为,对于正规军校出身,又是政治过硬的秦枫来说,实在有些看不过眼。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场单方面的谈话。 没想到,秦政委还得了个意外消息,倒是叫他又惊又喜。 罗丛柏见秦政委认真看过来,想想自己接手的事,正是秦政委的任务。与他说说,倒也不涉及泄密。 遂,他组织了番语言,便道:“上海正在打仗,我们在上海接洽好的商家,已经不能成事了。” 秦政委日日看报,知道沪上的情形,了然地点了点头,“日后,物质短缺怕是越加严峻了。” “所以,我托江湖上的朋友,去青岛弄了一些武器。”罗丛柏紧接着道。 这便是解释他这些日子的所为了。 秦政委一听是关于武器的事,松了口气,忽而也来了精神,“青岛那边能成吗?” 这是不打算追究罗丛柏行事方法了。 “能成,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罗丛柏说起这个,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轻松。 秦政委想了想,提议道:“可需要我们青岛的同志配合?” “不用,这批武器要的急,来不及通知青岛的同志。”罗丛柏另有安排,不好多说。 秦政委因为受伤无法完成上级交给自己的任务,正内疚失望。不想,这事到了罗丛柏这,短短几日就有眉目了。 想到这里头的艰辛,秦政委第一次觉得自己武断了。 他看着罗丛柏,认真致歉道:“刚才是我不对,没了解清楚,就乱批评,还望小罗同志别在意。” 秦政委这样,倒是叫罗丛柏有些诧异。 他生性豁达,又兼这里头还有私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有些地方,我考虑的确实不周全。您哪里是批评我,这是在提点我呢,我明白。” 他这样说,秦政委越发的满意,暗道,小罗不仅能力强,还听得进话,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如此,秦政委越发地上心,便问道:“这两天来寻你的人,可靠吗?” 来找罗丛柏的不是别人,正是凌大侠本人。为了事情的严密性,整件事,凌大侠都是亲力亲为。 通过几次接触,罗丛柏对晓冬的师伯很有好感,也认同他的能力,甚至都想拉人入伙了。 见秦政委担心,罗丛柏忙道:“您放心,人没问题。他在江湖上名声极好,也很可靠。” 秦政委不是江湖出身,虽对江湖人没偏见,可也没多大信任,觉得他们太过偏重义气,大局上有所欠缺。 他皱眉道:“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不过,什么事都怕个万一,你自己小心为上。” 罗丛柏和秦政委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听了秦政委的话,他只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次会谈。 第118章 贪图? 罗丛柏时间紧,还有旁的事,对于秦政委的相谈有听,但暂时没多想,便告辞了出来。 秦政委瞧出他的疲惫,便放行了。 不过,罗丛柏一出了屋子,没来得及多走,便被等在一旁的狗子,神秘兮兮地拦住了。 已经累得不行的罗丛柏,没好气地给了狗子一脚,“做什么,没瞧见我累了。”说着话,他还打了好几个哈欠。 狗子如何不心疼自家队长,可?“大队长,不是我没瞧见你累,是前头,前头出大事了。” 今儿后院站岗的不是狗子,他便去前院帮忙做事了。 这不,一个没留神,便将罗田俩家的扯皮事听了个全乎。 罗丛柏看着狗子急切的脸,却不觉得能有什么事,不在意地道:“行了,没什么大事,让我先睡一会。” 狗子一把拖住罗丛柏,急道:“大队长,你还是去前头看看的好,不然,不然……” 见狗子是真急,罗丛柏皱眉道:“难道是田家人又来闹了?” 显然,田家的打算,罗丛柏是知道的。 狗子为难地看向大队长,摇头,“田家人已经闹过,走了。我是说章家大婶来了。” “什么!”罗丛柏一下子就清醒了。 章家大婶是谁,那可是瞒姑的奶娘,田家闹的这些事,叫后头的秦政委知道,只不过是损了些颜面。 可在苗奶娘这,罗丛柏就不敢想了。 且,瞒姑若是知道,可怎生是好?那丫头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自己这才刚有些进展,可不能坏事在这上头。 电光石火之间,罗丛柏已然思量了个周全,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大队长,……” 遂,狗子话还没完,罗丛柏人已经不见了。 前院,被田家纠缠的脑仁疼的罗大叔,正敲着烟袋锅,生闷气。 罗大婶自然更是气急,她已然后悔同意老伴的主意了,这田家不是良配。 苗奶娘看了眼赌气的夫妻两个,劝道:“他大叔,你就别愧疚了,这事怨不得你们家。这谁家结亲也没这么匆忙的,且还逼迫上了。” 苗奶娘的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罗大婶听的是连连点头,“这门亲做不得。” 这话便定了她的主张。 罗大叔抬眼看了看老伴,得了个背影。 苗奶娘自然瞧出了老俩口的别扭,暗叹了声,这罗大哥太过耿介,田家可帮不可亲,否则,败家毁园。 到底是多年的邻居,又曾有帮扶之义,苗奶娘第一次多嘴了,“罗大哥,田家这亲,匆忙间结不得,不说这事合不合理,就说,这么急着成亲,太过奇怪了。” 点到为止,便是苗奶娘多年伺候人的本事了。 好在,她的话还是叫罗大叔听了进去,愿意沉下心思想一想了。 苗奶娘和罗大婶对视了眼。 罗大叔没瞧见俩女人间的眉眼官司,他正思量着田家此刻非要立时就给田晚妹和自家二小子成亲的事。 这事要是放在平时,说不得,即使儿子不乐意,自己也奇怪,他也能压着儿子拜了堂。 可如今,后头住着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不仅关系着儿子的前程,更是关系着人命。
罗大叔觉得,他即使再顾及田家往日的情分,也是不能松口的。 想到自己没立时应下亲事,田家夫妇不仅口出难听之言,更是话里话外地呱嗒罗家耽误了他们家孩子。 搅合的他一颗火热的心,闷痛不已。 村舍简屋,寒冬里抵不过强风凛冽。 可屋里的人确如入滚油般,没得安生。 对田家夫妇的所为,罗大叔自然是生气的,一气他们的急躁,二气他们的不信任。 可再气,再不想说话,章家弟妹来劝,罗大叔还是要给面子了,且刚才人家可是出了大力的。不然田家能否顺利走人,还两说呢。 颇觉头疼的罗大叔,沉默过后,叹了声,顾不得丢人,道:“我这也是真没想到田家做事这么急,连过了年,好好订婚邀媒过礼都不行。” 这话就还有结亲的意思了,罗大婶心头一突。 苗奶娘也觉得罗大哥糊涂。 罗大婶气缓过来了些,心头发闷,直接冷哼道:“正因为快过年才急,不然,哪里来的钱财填窟窿。” 她这话,很是得了老伴一个冷眼。 不过,田家大儿好赌,输钱是常事,不还钱,人家赌坊的人能叫他们过年?这个院里的人,谁都知道。 苗奶娘对罗家打算定这么门亲,实在不看好。 她想着两家素日的交情,还是又劝了道:“要我说,这结亲还是要再看看才好。若是真这么成了,有这样的岳家,丛柏日后可有的苦了。” 这话可算是深的罗大婶的心。 她忙跟着道:“可不是这么个理。老头子就是太固执了,晚妹子是好,可没自个儿子好吧。我看做不成亲,才好呢。” “说什么呢!”罗大叔当即呵斥了老伴。 被老伴当面呵斥,罗大婶也来了气,怒道:“你喊什么喊,难道我说错了?这进了腊月拢共没多少日子,田家都来闹过几次了?” 罗大叔虽也烦田家如今的不讲理,可到底念着亲戚,旧时的情谊,强自辩道:“人家前头来的时候也没闹,若不是你耷拉着脸,不给人好话,事情估计也不会这么僵。” 听听这话,还怪上自己了。罗大婶越发气了,若不是儿媳妇扶着,她此刻八成得气的躺下。 罗大叔平时还是很冷静睿智的,这会子话赶话的,也觉得自己过了。 瞧着老伴气的不轻,他深叹了口气,软和了道:“他娘,咱们自家人就别闹了,眼看着明儿就除夕了,总得合计合计,不然,这年怕是谁都过不安生。” 罗大婶这会子气的不轻,自然不是老伴一句两句的软和话就能解的。况且,就她看,老伴这还是没死心呢。 遂,她讽刺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合计法?当着章家弟妹这个现成的媒人在,也叫她看看合不合礼数。” 老伴一提礼数,罗大叔当即脸就黑了,田家压根就不想按着礼数来,叫他如何说? 见老伴黑了脸,罗大婶也不想再饶舌,直接道:“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压着二小子点头,更不是合计婚事,而是要商议商议如何解决田家。” 第119章 斗嘴 田家这些日子闹腾的欢,罗家不仅失了颜面,也失了钱财。 罗大婶本就心中有气,如今再被老伴的态度一气,直接绝了让田晚妹进门的念头。 这哪里是娶儿媳妇了,这是要来送她命的。 她刚才当着大家伙话说的决绝,喜的罗丛松小夫妻俩个互看了一眼,连苗奶娘都松了口气。 可,到了罗大叔这里,直接就火了,“解决田家,亏你说的出口,就没想想,人家这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有些牵强,田家确实有了难处才来闹的,可这难处也是自找的,谁家也没个金山银山的添赌徒的窟窿。 遂,前头话不提,罗大叔便改口道:“再说了,你当妈的不说劝劝儿子,还跟着起哄。你忘了,我们当初刚回来那阵,田家对我们的帮衬了。” 他自以为说的话合情合理,可惜,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屋内一时静默无声,叫罗大叔的话再说不下去。 苗奶娘很是尴尬,若不是碍着旧时情谊,她是真要告辞了。 大概,罗大叔也觉得尴尬,过了会,他虚咳了两声,冲着老伴道:“他妈,这会子不是置气的时候。” 这算是软话了,可惜罗大婶不接受。 她见老头子死活说不通,冷沉着脸,辩道:“我哪里敢置气了,更不敢忘了田家的大恩。” 罗丛松听着不好,忙喊了声,“妈,别气了。” 老夫妇争气,带累的可不止小辈。 罗丛松急的额头冒筋,只能莽撞地打断母亲。 罗大婶不理儿子,抹了把眼泪,继续哭述,“这些年,我们家接济的还少了?过时过节,哪样礼少了他们家的?为了晚妹子,我们还另外多给了不少,就这也没喂熟了他们。” “说什么呢。”罗大叔冷了脸,“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 “怎么就应该到这份上了,钱财可以舍,可我儿子不是物件,你要觉得人情还不玩,自己想折去,别带累儿孙。”罗大婶气急。 一直躲在侧门处偷听的罗丛柏,一听父母就快将老底兜完了,忙绕过了侧门,蹿了进去。 一见儿子,正尴尬着的罗大叔,当即落了脸,哼道:“你还知道过来?家里为了你,都快翻天了。” 罗丛柏知道父亲这是迁怒,自然也是寻台阶下。 遂,他倒是没犟嘴,先有礼地给苗奶娘问了好。 苗奶娘赞许地看了眼俊朗厚实的小伙子,暗道,怪不得田家着急嫁女,这罗家二小子瞧着是真不错。 罗丛柏不知苗奶娘的评价,不然,是做不到从容了。 说完话,他又瞧见大家都还站着,便四下寻了小杌子小桌子,招呼大家坐下。 这么一来,屋里压抑凝滞的气氛,轻松地便被打开了。 罗大嫂和罗丛松见弟弟忙着招呼人,便也跟着帮忙倒茶拿果子,人家章婶子可是来了好一会了,一来,就叫人看了出大戏,更是帮着劝走了田家人。刚才,他们家可是失礼得很。 经儿子媳妇这一通忙,罗大叔夫妇俩个也算是都冷静了下来。 两人看着一旁的章家弟妹,都有些不过意了。他们刚才不仅当着人家的面吵架,还累的人家跟着操心。
罗大叔是当家的男人,当先道:“弟妹坐下喝杯茶,今儿累了你了。” 罗大婶也跟着拉了人,坐下道:“可不是,害的你都是没能好好招呼客人。” 苗奶娘见他们一家都冷静了下来,尤其罗二小子这不慌不忙的做派,更是点头。 遂,她夸道:“罗家大哥嫂子,你们这两儿子媳妇好啊。” 对一直护着婆母的罗大嫂,苗奶娘也是赞许不已。 没有谁对自家的孩子被人称赞,会不高兴的。尤其,夸人的,还是极为懂礼数的章家弟妹。 所以,刚还十分生气的罗家二老,齐齐展了眉。 罗大叔端了儿子捧来的茶,喝了口,心跟着定了几分。 他看着老二,对苗奶娘叹道:“他们是都不错,如今也就差老二还没成亲了,这事若成了,我这心事也就了了大半了。” 见他能冷静说话,苗奶娘忍不住道:“他大叔,这结亲的事万不能慌。” 罗大叔情绪已然平稳,知道人家的好意,点头,“弟妹说的对,是不能急。” 苗奶娘见他认同,缓了口气,“我东家西家的帮着人做亲,看的也算是多了。这不管是谁,万不能在这事上含糊,不然婚后的日子要遭人诟病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罗大叔。 他心头一凛,暗道,可不是,今儿若不是老伴闹了,苗家弟妹拦了,说不得他脑子一热,还真就认下了。 这事若是认下了,一时没什么,可日后二子不在家,晚妹子必定要被人说道,他家也得被人说成是挟恩图报的。 最是在意名声的罗大叔,瞬间失了精气神。 见老伴像是回过味来了,罗大婶感激地看了眼章家弟妹,暗暗觉得,今儿喊了她来,实在是太对了。 瞧着老二也老实坐在一旁,她便趁势道:“他爸,正好二子回来了,有什么话,趁着孩子在,你好好说,大家也能一道商议。” 罗大叔看着二小子,冷哼了声,道:“我说什么,也得他听呀。” 怕父子俩个再呛起来,罗大婶忙道:“你总得说出来,二子才好回呀。” 苗奶娘也怕尴尬,忙跟着劝道:“是这话,自家父子,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的。” 当着苗奶娘,罗大叔也不好真拿儿子怎么样,只看着儿子道:“二子,我最后问你一句,这婚事你真不能结?别跟我说什么童子功的话。” 罗丛柏被父亲堵了话头,噎了噎,倒是认真道:“是的,爸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所以,我不能害了旁人。” 罗丛柏的话,隐晦间夹着沉重,听来,叫人压抑。 罗大婶当即就落了泪,对田家更添了层不喜。 罗丛松心疼地看了眼弟弟,有心劝一两句,可惜他本就拙嘴笨腮的,此刻,唯有心急了。 罗大叔瞧着一家子,心头也是酸涩,可当着苗奶娘的面,有些话不能说。 遂,他只能借着发火,高声喝道:“屁话!若是真这样,你给我滚回家来,跟着我种地也能活。” 第120章 有喜欢的人? 罗丛柏抗拒父亲给说的亲事,直接伤了老父的心。 罗大叔气得恨不得捶儿子一顿,可关乎着大事,他还是替儿子在外人面前,圆了前话。 好在,苗奶娘也没在意,毕竟,罗丛柏常年不着家,只当他在外跑江湖跑买卖,虽不赞同,倒也觉得,他这样确实对人家女孩子不好。 难得的,她倒是觉得罗二小子还算是有良心,不想耽误了旁人。 罗丛柏听的父亲骂人中的回护,感动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他瞄了眼母亲,想叫她劝劝。 罗大婶知道儿子说的话,必定是借口,怕老伴气出个好歹来,她也连连给儿子使眼色,叫他老实说。 母子俩的眉眼官司,叫罗大叔更生气。 只见,他狠命地敲打了下桌子,喝道:“行了,要想不回家,你就老实说话。” 能老实说话吗?罗丛柏嘴里衔着苦涩。 罗大叔见儿子一脸苦相,也知道他的难处,叹了声,“老二,当着你苗婶子的面,我应你,若是你的理由叫我满意,婚事取消。” “真的!”罗丛柏其实更不想惹父亲生气。 罗大婶跟着拍了胸脯,“你爸应了,就肯定是真的,老二,你有话就老实说吧,妈也跟你保证。” 苗奶娘见大家都缓和了,跟着加把火道:“是呀,丛柏,你有什么照直了说,婶子也跟你保证,定帮你们俩家好好调停。” 苗奶娘因着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很懂婚丧嫁娶的礼数,周围村子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找她。 今天罗大嫂去找苗奶娘,一是俩家关系好,叫她来家劝解父母,二一个,想叫她帮着同田家说和。 这不也亏的苗奶娘了,今儿才顺利挤兑走了田家。 所以,在这乡下地界,农家屋里,苗奶娘还是有些威信的。 如今,罗大婶见苗奶娘一口应承了,彷如得了庇佑般,忙高兴地催儿子,“老二,你快说呀。” 罗丛柏能有什么理由,可又怕说不清,叫父亲硬定下婚事。 且,这还当着苗奶娘的面,可真就要了他的命了。 左右为难了会,罗丛柏鼓起勇气,道:“爸,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所以,……” 罗丛柏到底脸嫩,当着父母亲人,他话没说完,人就窘得不行了。 “什么!二子,你说的是真的?”罗大婶听的说儿子有喜欢的人,那叫一个惊讶。 罗大叔则淡定多了,自己儿子什么样,他哪里不知道,这也是他急着给儿子定亲的最根本原因。 如今,儿子亲口承认了,他仿佛尘埃落定般的泄气。 怕儿子说出什么不妥当的来,罗大叔斜了眼儿子,敲了敲烟袋,“这理由不成,儿女的婚事得父母做主,那些没用的心思,你就别想了。” 罗大叔的态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罗大婶喊了声,“老头子,你……”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苗奶娘是从大家出来的,倒是认同罗大叔的想法。 不过,她在乡间也生活了不少时间,知道乡间人,也有自己看对眼的时候。 算起来,丛柏并不出格。
她便试着劝道:“他大叔,还是听孩子说一说的好,说不定那女孩子不错呢。” 罗大叔此刻十分后悔请了苗奶娘来。 他压着气,看了看老伴儿子,叹道:“二子,你跟我来。”说完,当先起身,往外头走去。 罗丛柏知道父亲这是要认真审自己了,无奈地苦笑了声,低头跟上了。 罗丛松不放心地拉了拉弟弟,暗示他听话些。 罗丛柏看了眼大哥和母亲,点了点头。 瞧着儿子和老伴一道走了,罗大婶急的额头都冒了汗。 她又怕章家弟妹多心,便抱怨道:“这人,当着弟妹的面,就拉了儿子去教训,也不怕他自己回头后悔。” 苗奶娘倒是没多心人家不给自己面子。 她可是知道罗大叔家规大,好面子,定不会当面教子。 罗家父子走人,屋里一时余留罗大婶的啜泣声。 罗丛松担心父亲也担心弟弟。 他知道,阿爸拉了弟弟出去,八成是怕当着苗奶娘的面,不好过多的训斥弟弟,可出去了,就难说了。 苗奶娘自以为猜到了罗大叔的所为,也是有些替罗丛柏担心。 见罗大婶急得不行,苗奶娘知她的心思,叹了声,劝道:“你先别急,他大叔也不是那毛躁人,丛柏也不是那愣头青,两人定会说清楚的。” “我哪里是怕他们说不清楚,我是怕老头子邪火上来,揍人。”知道自家老伴的拳头有多狠,罗大婶伸头伸脑的往外头瞄。 苗奶娘也见识过罗大叔的厉害,有些心有余悸地道:“还真是,不过,丛柏不是丛松,鬼着呢,定不会吃亏。” 倒也是,罗大婶暗叹了口气,“这孩子见了女孩子都不带拿正眼瞧的,怎么好好的就有喜欢的人了?别不是说谎吧。” 苗奶娘想想也有可能,点头道:“他大婶,别的先不谈,只田家这门亲,你怎么看?” 罗大婶皱眉道:“按说晚妹子不差,可田家?唉,本来我就不大喜欢这家人,如今这么一闹,我是更不想同她家搭噶了。” 苗奶娘对田家有些怀疑,想了想,道:“我是这么想的,晚妹子这孩子是不错,可配丛柏还是差了点。更何况,丛柏自己还不乐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可不就是这话。”罗大婶找到了知音,打开了话匣子,“原本我想着,二子对媳妇不会太挑剔。且,他成日家的在外头奔,我们当老人的帮着成个家,说不定,他也能常着家了。” “是这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苗奶娘感叹了声。 “没想到,唉……”遇上田家这样的,罗大婶真是没法子说了。 苗奶娘瞄了眼外头,见没人,便凑到罗大婶身边,小声道:“她大婶,你觉不觉得田家这次的行事很奇怪?” 说完,她觉得害了口舌,忙又道:“你别多心,这算是我多话了。” 苗奶娘为人如何,罗大婶再清楚不过,忙道:“你,我还信不过吗。” 说完,她蹙眉道:“难道他家窟窿太大了?” 苗奶娘摇头,肯定道:“我瞧着不像是赌钱出的事。” 第121章 疑心 苗奶娘是个探消息的能手,人也稳重,不会多话,所以,她给出的消息,几乎就是实锤了。 罗大婶听了她的话,当即一拍巴掌,“对,对,你不提,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细寻思,田家这次是真奇怪,就连晚妹子都怪怪的。” 罗大嫂瞧着大家说的热闹,迟疑了下,小声道:“他家这次要钱,没那么急切。” “若是差钱,来白要白借都可以,横竖他们家白借的时候多了,犯不着要借着聘礼凑钱。”罗丛松早就觉得不对了。 罗大婶不仅是个爽利人,也是个聪明人,被人一点,便恍然大悟。 她想想,这田家看着真不像单单为了聘礼钱,才如此着急,更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遂,她看了眼苗奶娘,认真恳请道:“弟妹,嫂子想请你帮个忙。” 苗奶娘忙道:“说什么请不请的,有事你只管说就是了,我来不就是帮着解决问题的吗。” 这话够分量,罗大婶叹道:“如今,田家那边我去不合适了,能不能请弟妹帮着查一查,看看田家究竟出什么事了?” 罗丛松忍不住,也道:“田家这几次闹腾,阿爸可是给了不少银钱,这个年应该过得去的。” 罗大婶欣慰地看了眼大儿子,含着眼泪道:“可不就是这个话,咱们这冤大头也该是个头了。” “我也是这意思,好歹的咱们不能被蒙在鼓里。别到时候,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苗奶娘应的爽快。 有了这话,罗大婶算是松了口气。 只见她亲昵地拍着苗奶娘的手,感激道:“亏得有弟妹伸把手,不然,这事我还真不知怎么办是好。这一天天闹的,唉。” 罗大婶是从关外来的,在当地没什么过得硬的关系,她出门去访,肯定没什么用。 苗奶娘知道,罗大婶刚才的话是出自真心,便道:“好了,我们俩家用不上客气。回头得了空,我便去查查田家的事,凭着我这张脸,还是能找到人帮忙的。” 罗大婶听了这话,心头大定,连连道:“弟妹的面子,在咱们这一片,谁能不给。” 罗大婶对苗奶娘的夸赞,倒也不是吹嘘。 苗奶娘笑笑,“你就放宽心吧,我这回定豁出去了,必定能尽快访出接过来。” 屋内已然点了灯,微微晕黄的光,照在人脸上,奇异地暖人。 罗大婶得了苗奶娘的许诺,十分感激,“这事有弟妹出面,我肯定放心的,多谢弟妹了。” 苗奶娘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咱们俩家不必客气的。” 说定了方案,苗奶娘还挂着家里。 她又同罗大婶客气了几句,便告辞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跟家安心等我消息就成。我这就先家去了,家里还有客呢。” 罗大婶听大儿媳妇说过这事,忙起身送道:“今儿是真不过意,耽误你时间了,外头暗了,让大小子送你。”说完,便交代了大儿子。 罗丛松老实听话,自然点头。 外头天已擦黑了,苗奶娘也不敢一个人走,没推辞,便点头应下了。 苗奶娘一走,罗大婶推了大儿媳妇的搀扶,忙去外头寻那父子俩。 刚出门,她便瞧见父子俩打外头回来了。
罗大婶忙看儿子,见他好模好样的,先就松了口气。再看老伴,虽还落着脸,气息倒是平和了不少,只是情绪还有些低落。 不明所以的罗大婶,追进屋,问道:“他爸,怎么回事?说的如何了?” 罗大叔没好气地指着身后的儿子,“问他。” “二子?”罗大婶看向儿子。 罗丛柏哪里有脸,同母亲再说一次前头的话,蹬蹬脚,走了。 自打儿子随了他师傅走后,还没这么孩子气过,罗大婶没好气地瞪了眼儿子的背影。 拉了老伴,她问道:“说吧,这是怎么了,难道二子还真有喜欢的女孩子?” 罗大叔已经又抽上了烟袋,只见他吞吐着烟雾,皱眉道:“你儿子眼光高呀,田家这门亲,算了,就算了吧。” 罗大婶一听田家的事算了,高兴的眉眼都挤一块了,连忙道:“使得,使得,这结亲不是结仇,二子不乐意,回头受苦的还是晚妹子。” 说这话,罗大婶还是真心的,毕竟捆绑不成夫妻可是老话。 罗大叔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只是可惜了晚妹子。 遂,他叹道:“唉,可惜了。”说完,他又咬牙道:“回头有他二子后悔的时候。” 这话听来,罗大叔还是觉得晚妹子不错。 此时的罗大婶,倒是不觉得晚妹子有多好了,就今天,那丫头明知道她爸妈闹了也没用,还不是半句拦停的话都没说。 不仅如此,还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自己,八成恨不能她当场就应了。 可老头子已经断了结亲的念头,罗大婶觉得还是大度些,不与老伴较真了,有些话,不说也罢。 出了屋子的罗丛柏,并不知道父亲是真断了念头,且,母亲更是站到了自己这边。 罗丛松送了人,就跑了回来,这会子正等在院外。 他一见弟弟出来了,忙迎上去,问道:“老二,如何了?” 罗丛松虽本事没弟弟大,可心里明白着呢,对常年不着家的弟弟也是满心的好。 这点罗丛柏知道,见哥哥担心,他露出苦笑道:“阿爸暂时打消了定亲的念头。对了,石头今天没被吓着吧?” 罗丛松只石头一个孩子,心头疼得很,其实罗家个个都疼那孩子。 见弟弟问,罗丛松骄傲地道:“那小子皮实着呢,怎么可能被吓住。” “没吓着就好,回头,给他买好吃的。”罗丛柏也疼侄儿。 说起儿子,罗丛松老实的脸上,露了骄傲,“石头这小子机灵得很,一早就去大路上拦人了。” 嗯?罗丛柏奇怪道:“拦人?拦谁?” 罗丛松笑着解释道:“那小子怕邻居们听到吵嚷声,跑来瞧热闹,便去大路上拦人了。还别说,真有几个人被那小子拦回去了。” 好小子!罗丛柏听了也是赞许不已。 想想,自家亏的屋子周边都是空出来的菜地,周围又竖了一道篱笆墙。不然就田家这一趟趟的,后院的秦政委怕早就暴露了。 想到这,罗丛柏当即眉头一皱,田家的事得尽快解决了,不然这麻烦就大了。 第122章 罢手 组织内,战友间互相信任是必须也是必要的,可也有例外的时候。 罗丛柏暗自庆幸,秦政委夫妇信任自己,又有气度,对自家发生的事,半句都没问。 罗丛柏想到此,咬牙道:“田家不能再放任了,不然,后院危险。” 罗丛松是知道弟弟干得事的,见他皱眉,跟着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田家的事,我回头再同爸好好说说。” 罗丛松是长子,在罗家人心里分量可不低,他说的话,罗大叔多半都是要思量一二的。 见哥哥难得说出这话,罗丛柏欣喜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罗丛松没好气地给了弟弟一下,“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 罗丛柏事情多,也不留下和哥哥好好亲近了,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气,便又往后院去了。 罗丛松见弟弟疲累成这样,心里酸酸的。 入夜,罗家主屋,一灯如豆。 大概是被下午的事,闹的心情不好。吃了晚饭后,罗大叔就一直不怎么说话,到了上床睡觉,就更是躺不住,索性又坐起来抽烟了。 “他爸别抽了,呛的人难受。”说完,罗大婶还咳嗽了两声。 见老伴咳嗽,罗大叔忙敲敲烟杆,灭了烟。 见老伴还顾着自己,罗大婶心情好了不少。 她想想晚饭前,老伴和自己说的话,忍不住嘀咕道:“他爸,你说二子这是犯了什么邪性?这事哪里能成。” 罗大叔见老伴皱眉,叹气道:“谁说不是呢,这瓜娃子怕是惦记人家姑娘不短的日子了。若不是,咱们逼的紧,他这心思怕是还有的藏呢。” 他早前听了儿子的话,是既无奈又有些心疼。 自己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自家老伴还是他自己个找的。如今到了儿子这,他是能理解的。 为这个,罗大婶也是烦的睡不着,她儿子可是个一根筋,认准了再不回头的。 想想傍晚的情形,她不由地庆幸道:“亏得你没当着章家弟妹问二子这话,这要是叫她知道,我们日后还怎么相处?” “哎,可不就是这话。”罗大叔眉心紧皱,“早前,不该叫他和那位小姐接触过多。” 农家屋里,暖和的被窝,暖不了人心。 微光下,喁喁私语透过窗棂,悄悄传了出去。 罗大婶拢了拢被窝,叹着,“往日里,章家弟妹话里话外,她家小姐就没个半点差错的,哪里能看上咱们家。” 这正是罗大叔烦心的地方。 听了老伴的叨咕,罗大叔除了叹气,也就剩苦笑了。 “他爹,你怎么光叹气。说说呀,这往后可怎么办?二子可都二十了。”见老伴半句话不说,罗大婶急的直揉胸口。 老伴催,罗大叔也无奈,很是不耐地道:“二十怎么了,大小子这个年纪,也还没孩子呢。” 罗大婶瞪了眼老伴,“这什么话,大小子两口子这是生孩子生的迟,若是生的早,二十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了。” “孩子能跑又如何?就二子这想头,别说孩子了,婚都难结的成。”罗大叔火了。 罗大婶是见过邵韵诗的,她无法想象,那么精致妍丽的一位大家闺秀,有一天,能成为她的儿媳妇。这,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她如今心神都在邵小姐身上,老伴发火,她也没当回事,只推着老伴,一个劲地嘀咕着,“他爸,二子说的真能成?那孩子,我见过,像画上的仙女。” 见老伴颠来倒去的,就这么几句,罗大叔沉默了会,也收了火气,低沉地回道:“谁知道呢?二子说的不多,可我看的出来,这小子怕是陷的深了。” 听的说儿子陷的深,罗大婶担心了,“这怎么好,也不知人家小姐是个什么意思。二子这傻小子,可是个愣的,哪里会讨女孩子欢心。” “你想什么好事呢,这事哪里真能成。行了,睡吧。”罗大叔叹气。 罗大婶被这话一激,倒是来了心气,辩道:“你怎么知道不能成?如今这世道,什么事都说不准。” “你想什么美事呢,邵家,那可是鼎鼎厉害的书香大户,咱们是什么人家。”罗大叔十分清醒,这也是他急着给儿子找媳妇的原因。 罗大婶脑子已经开始发热了,当即回道:“东北那会子,王爷家的格格还能下嫁呢,我们家二子哪里比那些人差了。” 这都哪跟哪,这里可不是东北。罗大叔烦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行了,睡吧。” 是呀,说这些能怎么样呢?罗大婶叹了口气,“他爸,这事就这么着了,田家那边怎么弄?” “田家的事推了吧。”罗大叔说着,转了个身。 见老伴确实是松口了,罗大婶不敢再说。瞧了眼老伴的后背,也转了个身,带着满腹的心事,睡了。 丢了包袱的罗丛柏,并不知道父母的烦心和苦恼,他这会子倒是轻松了些。 他见狗子鬼头鬼脑地看过来,想想,这小子报信时说的那话,眼眸一闪,便伸腿给了狗子一下,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狗子‘嘿嘿’乐了两声,赖道:“不知道。” “嘿,我说你个狗子,现在变滑头了。快说,别等我收拾你。”罗丛柏威胁道。 狗子还真怕罗丛柏收拾,大队长收拾人,可是没人能受得了的,忙老实回道:“这不是打晓冬那套来的。” 罗丛柏疑惑地看了眼狗子,并不觉得晓冬能知道什么,还漏给了狗子。 狗子见大队长瞪眼,忙道:“我就猜到了一点点。” “说吧,都知道些什么?”罗丛柏心头吓了一跳,可嘴上不饶人,故作镇定地问着。 狗子见逃不过,只得支吾着道:“自然是大队长对邵小姐有意思了。” 见狗子居然看出来了,罗丛柏暗想着,自己平时难道这么不收敛?好在狗子是自己的铁杆手下,不然事情可不好说。 狗子说完话,就见大队长沉了脸,知道坏事了,不由的有些懊悔自己嘴快了。 罗丛柏见狗子还知道怕,倒是点了点头,交代道:“你可给我嘴紧些。” 他这话,倒是变相地承认了。 狗子见大队长开口说话了,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忙保证道:“一定,一定。这事我可是知道不短日子了,一直都守口如瓶的。” 第123章 糟心 罗丛柏对心思被手下人发现,除开恼怒,不想还有些些的喜悦,这就令他惊奇了。 狗子见大队长冷着脸,忙又保证着不会走漏风声的话。 他这一絮叨,罗丛柏回了神,忙压下了那股子奇怪感觉,很是瞪了眼狗子,道:“你还有脸说!” 说完,见狗子一把捂住了嘴,这才放过他。 狗子偷偷地退后了几步,生怕被大队长铁拳招呼。 年轻男子们之间的笑闹,很是能打开人的心胸。 狗子的举动,看似躲闪,实则调皮。 罗丛柏没好气地瞥了眼狗子,又追问道:“你从晓冬那,都打听了些啥?那丫头可是鬼得很,你别是吹牛吧?” 这话可是叫狗子跳脚了,忙道:“怎么就吹牛了,我可是真真地套了不少话呢。” “喝,你本事见长呀。”罗丛柏冷笑了声。 狗子挠了挠头,嘿嘿两声,“晓冬那丫头,到底年岁小了些,有些话说的直接不过脑子。” 罗丛柏听到这,倒是觉得狗子话不错,晓冬是有些冲动,看来回头得好好说说晓冬了。 不过,狗子这禁不住诈的性子,也得调教调教。 狗子还不知道已经被大队长惦记上了。 他想着话都出口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便神秘地道:“晓冬那愣丫头说,大队长最听她师姐的话,等闲事情不敢违拗她师姐,还说……” 这些话,听的罗丛柏脸黑的都快成紫茄子了。 他瞧着还嘚瑟的狗子,连连拦道:“好了,好了,别再往下说了。晓冬个愣丫头知道什么,你可别信。” 狗子鬼坏地瞄了眼罗丛柏,故意问道:“大队长真不想听了?晓冬还说她师姐……” “说!”罗丛柏只能上钩,咬牙道。 见大队长也有无奈的时候,狗子‘呵呵’乐了。 罗丛柏给了他几个恶狠狠的眼神,才算是解气。 狗子被蹬了几下,收敛了些,“晓冬那丫头说,她师姐看着温和,实则厉害着呢。大队长,我怕你日后要怕老婆了。” 说完,狗子已经蹿下了床。 知道被骗,罗丛柏第一次没发火,心里还有些美,也没管狗子的逃窜,横竖收拾他的时候多着呢。 遂,他枕着手背,看着房顶,独自思念开了。 狗子本指望要挨大队长踢,不想没等来。转头望去,见大队长脸上难得的还露出了傻笑。 见此,狗子心头大定,眼睛一转,憋笑道:“大队长,晓冬还说,苗奶娘拿她当亲闺女,啥事都和她说。” “是呀,晓冬小时候就在苗奶娘家长大的。”罗丛柏不在意地道。 狗子悄悄靠近了些,“大队长,你这事若是叫晓冬知道了,怕是能传到邵小姐耳朵里,……” “滚远些。”罗丛柏直接冲着狗子甩了颗石头,砸的狗子嗷嗷叫。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除夕夜。 素来周全稳重的罗丛柏,辗转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同家里打了招呼,便往城里赶了。 瞧着儿子丢下一句话就走,罗大婶叹了口气,“他爸,你怎么不拦着点。” 罗大叔猛地丢下扫把,冷哼道:“怎么拦?行了,随他去,踢到铁板,他就知道疼了。”
正在厨房做饭的罗大嫂,见公爹发火,忙拉了担水的罗大哥,“石头爸,阿爸这是怎么了?还同妈怄气呀。” “你少管这些,赶紧做饭,后院的人还等着吃呢。”罗大哥不耐地道。 见丈夫这样,罗大嫂嘀咕道:“我少管,我能少管的了吗?今儿可是除夕,田家人再来,可就真难看了。” 说着话,她还指了指后院。 罗丛松自然瞧见了媳妇的暗示,可这话他也担心,能说什么?遂,他深吸了口气,又担着担子走了。 不知家中官司的罗丛柏,是一路急赶,总算是在晓冬回来之前,到了。 邵家大宅一如既往的肃穆。 罗丛柏隐着身形,没有立时进邵家,而是细细观察了四周,确信某些钉子还在,他眼眸凶狠地吸了口气,绕道去了槐园。 “笃,笃”两声窗户响。 刚用完早饭的邵韵诗,奇怪地看向小书房外的窗户,诧异不已。 ‘笃,笃’又是两声。 知道是谁来了,邵韵诗没用喜妹,气呼呼地亲自起身开窗。 窗一开,就见某人舔着张大黑脸,傻乐。 她瞥了眼,没好气地道:“你总算是来了,我还当你再不敢见我呢。” 罗丛柏见了邵韵诗就有些晕菜,见她真生气了,忙跳进来,哄道:“我哪敢不来,这不是事情没安排好吗,怕你知道了跟着干着急。” “现在安排好了?”邵韵诗阴阳怪气地道。 罗丛柏知道小女人这次是真气狠了,只能舔着脸道:“一安排好,我就来了。” 男人炙热的气息,对女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俩互有爱意的男女,独对相立,妙曼旖旎。 可惜,一个意外的喷嚏,叫这份暧昧,急速退散。 “呀,你这可是受凉了?”邵韵诗一回神,当即便拉了某人的手,不凉?还很热。 罗丛柏尴尬地撸了把头发,“没受凉,就是被暖香熏着了。” 邵韵诗的屋子,日常点着暖香,熏人未必,某人怕是被冷热激着了。 邵韵诗瞪了他一眼,又见他还气喘吁吁的,这大冷的天,额头上竟全是汗,也有些心软,忙拉了人去暖阁。 她边走,还边问着,“你可吃过早饭了?” 罗丛柏经过昨日一夜的思量,早定好了日后如何对待邵韵诗。 遂,他不再像往日般客气,直接点头道:“我一早就往这赶了,还没吃呢。” “这都多早晚了,你居然还饿着肚子,不要身体了。”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某人一眼。 “喜妹——” 她一喊,罗丛柏忙拦了,“别麻烦了,你这有什么,就给我吃什么好了。” 说完,他也不矜持,直接脱了外头的棉衣。 罗丛柏还没如此自然地在她面前脱过外衣,邵韵诗瞧着,有些怪怪的。 不过,担心他冻着,她压下了心头的怪异,倒了热水,投了个热帕子过来。 接过邵韵诗递过来的热帕子,罗丛柏极自然地擦起了脸。不得不说,这些年,当兵当的他,只要乐意,脸皮可以很厚。 第124章 说开 罗丛柏抛却了以往的羞怯和守礼,人看着自然了不少,仿佛脱了枷锁般。 不过,他这样,邵韵诗倒是很奇怪,暗道,这人几日不见,怎么变的这么不客气了?忽又记起某封信的署名,一抹羞红涌上了脸。 未免尴尬,她忙匆匆转身,颤声道:“我去给你拿早饭。” 罗丛柏眼尖,早在她转身的时候,就瞧见了某人脸上那抹微红。本还奇怪,细一想,再看看瞒姑匆忙的背影,有些不寻常呢? 不过,怎么同他如今的情形有些相似。 都不用多推敲,罗丛柏肯定,自己在瞒姑心里也早就扎了根。 一样的闲愁,如今算是两处发芽了。 心头微喜的罗丛柏,欢快地吃了点心,喝了热茶,心满意足地等着瞒姑审问了。 也没叫罗丛柏多等,待他稍微消化了会,审问开堂。 邵韵诗安坐一旁,很是生气地瞪着眼,质问道:“说吧,你做什么不通过我,就擅自作了主?居然还敢不露面。” 罗丛柏瞧着小丫头嘟着嘴的小模样,喜欢的不行。 自从确定了心意,罗丛柏觉得再看小丫头,心中就会泛起一种愉悦,仿佛要冲出胸膛似得。 邵韵诗见他居然敢发愣,一个拳头伸了过去,“怎么回事?我问你话呢。” 见瞒姑真生气了,罗丛柏忙回了神。 他暗自收敛了下情绪,认真回道:“瞒姑,上次带来的信,相信你已经看过了。正如我信上说的,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才更好。” “那凌大侠?”邵韵诗其实是感激罗丛柏的安排的。 罗丛柏见她总算能好好说话了,忙道:“凌大侠很好,我们配合的也好,你别担心。” “凌大侠是不错,可有些过于江湖气了。”邵韵诗还是有些担心。 “我也没全指望凌大侠。”罗丛柏摇头,“总之,你安心就好,有我在,事情不会出半点篓子。” 邵韵诗想了想,认真道:“你自己那边可有问题?” “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上级领导知道了这事,还特意表扬了我。”罗丛柏说着,又笑了道:“你不知道,你这件事,正好解决了我们的一桩大事。” 邵韵诗见罗丛柏轻易便说了他工作上的事,不由嗔怪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回头叫人知道了,可有你的好。” “你会说吗?”罗丛柏定定地看着邵韵诗。 被他如此灼灼地盯着,邵韵诗脸真红了,推了他一把,“做什么这样看着人?我会不会说,要看你听不听话了。若是还像这次一样,哼哼。” 罗丛柏虽知道瞒姑这是说着玩,可还是忙忙地保证道:“不了,再不敢了。下次有什么事,我都同你商议,绝对不再擅自做主。” 其实,要不是这次布置密库的事实在机密,又危险,兼之他时间也真得紧,他也不会一点也不同瞒姑商议,便独自处理了。 男人低沉讨好的话语,回荡在小小的屋里,叫人莫名心软。 邵韵诗敛了敛心绪,愣愣地看着某人乖顺的模样,这还是那个从小要不傻愣听话,要不就别扭闹气的木头吗? 瞧出邵韵诗的诧异,罗丛柏微微尴尬了下,便重新拾起了勇气,抛开公事,小心地看着邵韵诗,道:“瞒姑,我家里给我寻媳妇了。”
“啥?!”邵韵诗还没理清自己的情绪,被某人这突兀的一语,弄的呆傻了起来。 自然,她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见她表情震惊,罗丛柏反而松了口气,他最怕瞒姑不在意。 知道小丫头对自己不是没感觉,他再接再厉道:“瞒姑,你也十六了,家里人是个什么打算?你心里有数吗?” 这话,上次,他提起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今天,他打算一定要说清楚,且还的得到肯定的答案。为了日后的幸福,他觉得自己可以强势这么一次。 邵韵诗并不知道,罗丛柏今儿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的,只觉得,哪有人当面讨论这个问题的,便嗔怪地瞪了眼某人。 她这娇嗔的模样,倒是叫罗丛柏更有了信心。 邵韵诗瞧着被瞪了,还傻兮兮地等着答案的某人,缓了口气。 忽略掉心头的那份不自在,她看着某人期待的脸,知道有些事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便郑重点头,回道:“有数。” “啥,还真有情况?”不妨得了这么个答案,罗丛柏心头一凉。 他这样,倒是叫邵韵诗心里酸了酸,多日来的无奈和无助,她没同任何一个人提过,可在眼前这人面前,她有了落泪的冲动。 罗丛柏正自心焦,只当邵韵诗低着头是害羞。 他深吸了口气,追问道:“就是那天那个啥表少爷?还是照片上的那个闫越?” 罗丛柏看似无意识的话,叫人听了就知道他有多在意。 邵韵诗见他分析的还挺多,口气也不太好,不由的委屈,冷笑道:“怎么,你有意见?” 这话,罗丛柏听来,如被浇了场冷水,浑身发寒,呐呐地道:“还真有事?哪一个?” 见他发傻,瞧着人都懵瞪了起来,邵韵诗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啐道:“还哪一个,你能不能清醒些。” 心神已经被牵住的男人,此时,哪里还能理智,只盯着小女人一张一翕的嘴,发愣。 邵韵诗被他弄的没脾气了。 想起了黄春生,邵韵诗索性转了话题,“那天在梅林里,是不是你动的手?” 罗丛柏耳畔听的她又提那个男人,一下子回了神,心里也酸的都快倒了牙,语气低沉地道:“怎么,你心疼了?” 他这赌气的模样,若是叫他手下瞧见,铁定掉眼珠子,这还是他们冷冽无情的大队长吗。 邵韵诗也最见不得他如此说话,别扭,可到底心疼占了上风,便不再同他别着了。 她只冷嗤道:“去你的,我心疼的着吗,快说你是怎么弄的?” 到底心里有些气,邵韵诗语气重不说,还很没好气地又瞪了某人一眼。 被瞪了一眼的罗丛柏,倒是精神一震,邵韵诗刚才的话,顺利地进了他的耳他的心。 一忽间,他如得佛音般畅快了起来。 邵韵诗见他忽冷忽热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罗丛柏定了心神,恢复了自信,颇有些得意地道:“那么个弱鸡似的男人,能当什么事,我只给了他一颗极小的土疙瘩,人就立在那里了。” 第125章 前事 男人有时幼稚如孩童。 邵韵诗瞧着罗丛柏如小孩般置气,没好气地道:“还真是你,你说你,做什么同他一般见识。” 这话听的罗丛柏吃味了,“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土疙瘩了。” 邵韵诗也不是真怪他,只是事情凑的太巧了,叹道:“人躺医院去了。” “啊,居然躺医院去了。”罗丛柏一愣,奇怪道:“我也没使多大劲呀,顶多叫他多站半刻钟而已,这也忒没用了点吧。” 罗丛柏下手还是有数的,更何况,不过是用小土疙瘩打穴。 邵韵诗瞥了眼大喊无辜的某人,再绷不住,乐了,“我还给他加了点东西,所以,他最后只能去医院了。” “啥,你给他加了什么?”罗丛柏早就知道,眼前如绵羊般的小女子并不温顺。 暖香盈袖的屋里,回荡着男人发问的声音,叫人有些发憷。 邵韵诗小心地瞄着人,见他得知自己对黄春生出手,眼里只有好玩和松了口气,没有半分诧异和震惊,心里满意了几分。 罗丛柏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只催着人,赶紧说细节。 邵韵诗见他这样,既无奈又好笑。 她看了眼急切的某人,狡黠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你真想知道?” 小丫头笑了,罗丛柏知道自己这关算过了,老实点头道:“想,说说呗。” “我给他来了点痒痒粉。”邵韵诗调皮地一仰头,乐道。 “痒痒粉!”罗丛柏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了,他小时候可领教过。 邵韵诗见他磨屁股,有些发笑,“你动什么动,这会子我可没用痒痒粉。” 罗丛柏被她一笑,有些害羞了,故意伸手挠了挠,“我这不是想起小时候了吗。对了,痒痒粉过了劲,不就好了,他怎么还住院了?这也太不经事了。” 到了这会子,他还不忘贬低人家。 邵韵诗见他这幅嘚瑟样,冷哼道:“你小时候就没这样过?” “啊?”罗丛柏经邵韵诗一提,想起来了,“他这是冻着了,痒痒粉变了功效。” 邵韵诗点头,“所以,你是他生病的始作俑者。你认不认?” “认,当然认了。”罗丛柏一脸得意,“他住院不更好嘛。对了,他没再来骚扰你吧?” 话说到这,邵韵诗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 罗丛柏自然也心情极佳,笑嘻嘻地看着人。 邵韵诗被他盯的不好意思,记起前事,她干咳了俩声,故意歪派道:“对了,你定的是哪家姑娘?到时,我人去不了,礼肯定是要送的。” “啥姑娘?”罗丛柏刚说完,立马回神。 瞄见邵韵诗脸上的冷意,他人立马老实了几分,忙忙解释道:“没啥姑娘,我爸妈觉得我年岁大了,所以,才急着给我定亲事。” 这会子,他有些后悔说出这话了。 邵韵诗可不给人后悔的机会,当即冷脸,“也是,你这年纪,有孩子都不稀奇。” 罗丛柏知道坏事,忙赖着脸,拉了人家的手,“你是知道的,我练的是童子功,破不得,这事自然是不成的。” “去,谁管你练的什么功。”邵韵诗被他这没羞没臊的话,臊的脸皮通红。
罗丛柏说完,也是窘的不行,紧握着手,呐呐不敢言。 邵韵诗被他握的有些紧,挣了挣,没抽出来,只能随他去了。 一时屋里的气氛,燥热的令人坐卧难安。 到底是领军打仗的人物,罗丛柏冷静了会,便定了心思。 他揉了把手中的柔荑,鼓起勇气,开口道:“瞒姑,我的心意,你该是知道的。从小我就只记着你。所以,我,我想,……” “混说什么呢,我知道什么。”邵韵诗见他这么直白地说话,忙拦道:“你定你的亲好了,横竖外头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爸妈也是该着急的。” 她这急且快的话,听的罗丛柏心头瓦凉瓦凉。 他直愣愣地盯着人,呢喃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罗丛柏眼里的受伤那是真真的,看的邵韵诗不敢再贫嘴了。 可心里又不服气,她嘟着嘴,呐呐地道:“真心如何,假意又怎样?” 不管是哪个年代,也不管你是如何厉害的人,都逃不过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的说法。 所以,罗丛柏在失望之极下,又听到邵韵诗居然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一下子激的他失魂落魄。 他下意识地拽紧了邵韵诗的手,无意识地揉搓着,“瞒姑,好瞒姑,别拒绝我,我,我受不住。” 他这样,惹的邵韵诗更是害羞无奈,再看看他那快殷红的眼睛,又心疼了。 深叹了口气,忍着手上的刺痛,邵韵诗盯着罗丛柏的眼睛,道:“我说什么了,你怎么总是瞎想。” “啊,瞎想?!”罗丛柏语无伦次。 邵韵诗轻嗔了他一眼,“行了,坐着好好说话,别一惊一乍的。” 被邵韵诗一呵斥,罗丛柏不仅没灰心,反而欣喜地眼眸一亮。忽然间,他便霸道了起来,“你这是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我,我……” 他这显然是意外之喜了。 一室粉红,满满旖旎。 男人涨红的脸,彷如春日的花,明媚喜人。 邵韵诗见某人越发没羞没臊,猛往回抽手。 可惜某人握的太紧,她没抽出来。 罗丛柏还陷在小女人答应了的怪圈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 邵韵诗无奈地瞪了某人一眼,暗道,凭你说的那些模棱两口的话,我能答应你什么? 这般一想,她不觉没好气地道:“做什么,又动手动脚的。都快说媳妇的人了,该稳当些。” “说媳妇的人是该稳当,可对自己个媳妇就不需要了。”罗丛柏‘嘿嘿’乐道。 邵韵诗真想敲开某人的脑袋看看,他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说。 遂,她冷哼了道:“注意,我才刚十六岁,而你……” “怎么?你嫌我大了?”罗丛柏慌张了下。 这都哪跟哪,鉴于某人容易发蒙,邵韵诗自觉无话可说。 罗丛柏见小女人翻白眼,越发欢喜,开心道:“瞒姑,我们这样不刚好吗,我二十,比你大了四岁,这不就是最佳年纪搭配吗。” 第126章 决心 男人痞癞的话,听来叫人羞臊。 邵韵诗瞪了眼某人,便扭了脸,“啐!别没脸没皮的,谁和你搭配了。” 罗丛柏如今智商回笼,握着手里的柔荑,诱导着,“大些不就能更疼你了。” 邵韵诗突然觉得,木头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刚才怕不是故意忽悠自己的吧? 罗丛柏见她怀疑地看过来,立马警觉,“我发誓,我一定珍惜你,疼你。” 这话直白,邵韵诗臊红了脸,虽说面上挂不住,可心里是甜的。 不过,她还是咬牙道:“你爸妈不是给你说媳妇了吗,说不定,人家姑娘不是一般的出色,你这样……” 见她非得别着说话,罗丛柏故作无奈地道:“瞒姑,你就别怄我了。” “谁怄你了,这些难道不是事实?”邵韵诗来气了。 小女人炸毛,某人不敢嘚瑟了,忙忙道:“我不会说话,你别气了。” “哼!”邵韵诗照旧不理。 罗丛柏一把将人搂住,急切地道:“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要是你不点头,我这辈子宁愿打光棍,也绝对不说别家姑娘。” 罗丛柏对战术了解的透彻,且,他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昔日在邵韵诗跟前的那些呆傻,就全不见了。 他话说的那叫一个敞亮决绝。 他突然这样,令邵韵诗很不适应,都忘了挣扎,有些发傻地看向某人,奇怪道:“你怎么变的这么霸道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呀。” 罗丛柏已非昔日的木头了,早前没定主意时,还能习惯性地处处让着。 如今,他自觉瞒姑就是媳妇了,哪里能不稍微占些主动。 不然,媳妇非得被自己给墨迹没了。 遂,见问,他老着脸皮道:“我师父早说了,你日后定会是我媳妇。所以,我这样才对。” 这话,罗丛柏还真没说错。 他师傅济方大师,还真说过这话。 不过,当时他还小,且居无定所地四处走,更兼做着极其危险的工作,听了,也只是心里涟漪一下而已,并不敢深想。 如今,他再回想师傅那总是一副我说的没错的高深模样,简直佩服的不行。 亏得邵韵诗心理年龄不止十六岁,不然哪里真能懂罗丛柏话里的情意。 要知道,他这话岔的有些远了。 知道木头其实还是那个执拗的木头,邵韵诗想了想,认真道:“你想过现状吗?” 罗丛柏抱着人,微顿了顿,便点了点头。 邵韵诗没让他回话,接着就又道:“固然你我心意一样,可周围的环境能允许吗?别说我家了,就你爸妈那里能接受?” 邵韵诗之所以对这段感情,裹足不前,更是深埋于心,也是因着两人之间的差距太过,她顾虑太多。 罗丛柏听了,倒是松了口气,总算是谈到现实问题了,此刻,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只见,他端正了坐姿,扶好邵韵诗,看着她的眼睛,点头道:“这些问题我都想过。” 邵韵诗跟着认真地看向某人,示意他继续。 “你才刚十六,离结婚还有个几年。有个几年,我想,我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来。”罗丛柏脸上是笃定的表情,“到时候,你家里肯定能考虑我了。”
“那你还急什么,等个几年再同我说,不就好了。”对他的几年理论,邵韵诗直接鄙视。 事情说开了,罗丛柏越发镇定,亲昵地摸了把邵韵诗的头,笑道:“哪里等的及几年后,再等还不知要来多少个表哥。” 这话,说的听的都有些酸溜溜的。 邵韵诗别劲道:“你现在同我说了,难道就能少了这些人?我的婚事,哪里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邵韵诗语带无奈的话,叫罗丛柏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轻拍了邵韵诗的背,柔声道:“有我在呢,怕什么,总之我会想法子的。” 罗丛柏挑破了心事,面对邵韵诗那是越发的从容笃定,颇有种大事尽握的架势。 他这样,搞的邵韵诗真是头疼,抚着额头,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说,是不是谁同你说了些什么?” 邵韵诗深深觉得,她的木头肯定被谁给教坏了。 罗丛柏之所以敢如此同邵韵诗耍无赖,其实是从她的态度中,揣摩出了小丫头的真心。 他自认自己可是出色的侦查人员,怎么能摸不出心爱女人的心理变化? 见她被自己烦的直皱眉,知道她一时还不能明白她自己的真实心意,罗丛柏暗叹了声,还是太小了些。 亏的他这些都是腹诽,若是说出口,铁定要挨啐。 邵韵诗不知某人的脑回路,见他居然敢不回话,光叹气,火的伸腿就是一脚,“说话呀,谁叫你这么不听人言,瞎寻思的?” 罗丛柏长腿一伸,乐道:“不解气的话,再踢一脚。” 邵韵诗见他照旧无赖,只得缓了气,道:“这事不是你耍赖就能成的,你能确定你的心意永远不变?无论前路出现什么样的磨难阻碍。” “能。”罗丛柏愣了下,就道:“我这么说,或许你不信,可我就这么肯定。” 邵韵诗冷眼看着,不知所思。 罗丛柏看着邵韵诗,有着些些的伤感,“你,还是太小了些,唉。” 有时候,男人莫名其妙的话,往往能得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不,邵韵诗听了罗丛柏的你还小论,傻了眼。 她看着叹气懊恼的男人,不明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说?不然这么急做什么?” 罗丛柏早知道小丫头敏锐,所以才一直藏着心事,不想,还是被她看破了。 可这些事说给她听,也只能叫她,跟着白担心罢了。 默了默,罗丛柏抹了把脸,道:“没事,有趟差事怕是要走很久。我怕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你会被人抢走了。” 这段话,他说的艰难,倒是叫邵韵诗动容了。 看着他,邵韵诗低声道:“你也忒急了些,若是,若是我不乐意,你该怎么弄?咱们往后又该如何相处?” “这么说,你是真乐意了。”罗丛柏只听的‘若是’两字,当即两眼放光,一扫颓色。 要知道,刚才他一直强势地主导着谈话的方向,强加给瞒姑意念,可到底心虚。 第127章 坦言 罗丛柏是个聪明人,心虚说出的话,面上也是坦然一片,可心里还是忐忑的。 如今,听邵韵诗出口坦言,他真真是心花怒放了。 邵韵诗瞧着男人这么喜形于色,觉得自己真是被他打倒了。 遂,她决定不与他多饶舌,直接问道:“咱俩的事过后再说,现在先说说,你大概要走多久?什么时候走?” 这事,罗丛柏也说不清楚,有些迟疑道:“师父来信了,安排我一些事情,大概要走一段日子。” 目前,知道这事的只秦政委一个,罗丛柏还没同任何人说起。 “能说说你具体去哪吗?又或者,走了还回来吗?”邵韵诗皱眉道。 罗丛柏看了眼邵韵诗,道:“随这批武器一道走,去江西,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好。” “这样?”邵韵诗有些犯思量了。 罗丛柏见她皱眉,胆战心惊,怕她会退缩,也顾不得泄密什么的,忙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师父说叫我去那边的学校,学习军事指挥。” 邵韵诗听的是去学习,有些皱眉。 遂,她看向罗丛柏,问道:“你还得学习,是文化课不行,还是军事不行?” 对罗丛柏这半个学生,邵韵诗还是相当自信的,所以,不认为他还需要特意学习,去当教官还差不多。 其实,这也是她变相的护短了。 对小女人的信任,罗丛柏心里美滋滋的,解释道:“那边办的是正规的军事学校,我去能系统地学习,也是个提高。” 邵韵诗一直知道罗丛柏是做什么的,也不是他故意泄密,而是她一直帮衬他钱财药品,揣摩出来的。 这在当时,也算是个先进者了。 “军校确实比自己学习更全面些,可你也不一定非得去。”邵韵诗心里有些不乐意。 罗丛柏听出了她的不舍,红了眼眶,“师父说,日后有了这出身,更容易带兵打仗。” 这是要转行?邵韵诗抬眼看过去。 心灵相通,大抵说的就是此刻。 罗丛柏冲着邵韵诗点了点头,算是认了她的猜测。 话说到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邵韵诗瞥了眼罗丛柏,细语道:“我听说那边正打仗,你去了能安心学习吗?” “你怎么知道的?”邵韵诗这话,吓了罗丛柏一跳。 邵韵诗斜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这事难道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见瞒姑有些生气,罗丛柏忙讨饶道:“不是这话,我是想着你日日在后院待着,也不知哪个到你跟前说道这些有的没的了。平白地叫你担惊受怕。” 这话还像样,邵韵诗好心地道:“你忘了我小姑姑回来了?江西那边的事,她哪里能不知道,自然闲谈间,我就知道了。” “兰香小姑姑?对,她男人是南京军官教导团的。知道这些根本不奇怪。”罗丛柏不用思量,当即点头道。 此时,第三次反围剿已经结束,报纸上并没报道战事的报道。 在一个,淞沪会战正如火如荼,内战是不能报道的。 所以,民众并不知道江西那边还有战事。 不过,罗丛柏觉得邵兰香无意间对小女人透露了外头的事,还是不好。
当人姑姑的,怎么能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说给年幼的侄女听? 邵韵诗并没注意罗丛柏说完话的脸色,只听的他说话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姣好的哪哪都好,做什么都美。 所以,邵韵诗的瞪眼白眼,威慑力没有,娇俏全满。 不过,被瞪了,罗丛柏虽喜欢,可也是不明所以,“我说错了,难道这事不是兰香小姑姑男人说的?” “行了你,她男人,她男人,你不嫌难听呀。”邵韵诗啐了他一口。 罗丛柏就喜欢看她爱娇的小模样,乐道:“日后,旁人也会说我是你男人的,这不很好吗,就你规矩多。” 其实,罗丛柏更想说她龟毛,只可惜不敢。 “你还说,不对,你说什么呢,你是谁男人了?你再这样没遮没拦的说话,就赶紧给我滚回家去。”邵韵诗忍不住爆了粗口。 罗丛柏见瞒姑一扫往日形象,不由的更乐。 他这样子无赖,气的邵韵诗直瞪眼。 “小姐?” 外头喜妹一声喊,吓得罗丛柏忙忙停住了要出口的话。 见他如此没用,邵韵诗倒是乐了。 她一笑,万花齐放,罗丛柏心里酸软酸软的。 “小姐,你怎么了?”喜妹的声音透着担心。 早起邵韵诗在小书房算账,交代喜妹看着点外头。这会子,她听到里屋的声响,吓了一跳。 罗丛柏见喜妹快进来了,邵韵诗还在乐,忙跳将起来。 虽说,他不怕喜妹,可一大早的,就出现在瞒姑闺房的里间,有些不合规矩。 在一个,他可不想叫喜妹生怒,多出什么事端来。 见他傻乎乎的扎手样,邵韵诗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心地指着窗户道:“你何苦寻地方藏,直接跳窗走了得了。” 见她还能开玩笑,罗丛柏眼睛一转,心里开了花。 只见,他退回榻边,往下一坐,老神在在地道:“你都不在意,我怕什么。” “小姐”喜妹一脚踏将进来,入眼的就是罗丛柏安坐榻上的姿态,一下子,叫她呆愣地站住了。 见喜妹呆愣在门口,罗丛柏挑眉道:“进来吧,别叫暖气散了。” 屋里点着炭盆,熏着馨香,冷风一吹,刺的人鼻头痒痒的。 有了罗丛柏的话,喜妹总算是醒了神。 她忙放下帘子,退出屋子,边走边小声道:“小姐,我去看着门。” 瞧着喜妹的背影,罗丛柏夸道:“这丫头不错,挺机灵的。”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你还夸她,有她这么做丫头的?看见小姐屋里有人,不知道护着,还出去了。我看得好好教教了。” “我又不是旁人。再说了,小时候竟你欺负我,不对,长大了,也是你强,这些喜妹都知道,她还怕什么。”罗丛柏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想与他多饶舌,邵韵诗看了看日头,对罗丛柏道:“今儿是年三十,你赶紧回去吧。好歹的也得帮帮忙,别到时吃不成团圆饭,惹大叔大婶生气。” 第128章 情定 寒冬里,太阳初升,耀人身心。 槐园里山石树木,处处都沐浴在晨曦中,一派欣欣向荣。 罗丛柏看看外头,日光都有些刺眼了,他是赶着黑来的,现在确实不早了,想着要走,他又有些不舍。 可他多少年没在家过个团圆年了,确实该早点家去帮忙。 更何况,今年家里还多了个秦政委,人家不仅是上头安排的,也是师傅信中交代的好友。 罗丛柏想想两人都在扬州,见面简单得很,便起身准备走人。 不过,他还是又确认道:“我们俩的事,就算是定了吧?” “定什么定?我们哪有事。”邵韵诗红着脸啐道。 这什么话,罗丛柏急了,一把拉住人,“你刚才明明就点头了,我不管,你不能出尔反尔。” 他这话里不仅仅有无赖,还有撒娇的成分。不过,他自己还没察觉而已。 被他歪缠的邵韵诗,也没注意到这点,只皱眉道:“我什么时候点头了?” 说完,怕他又急的口不择言,邵韵诗忙推了他道:“好了,这话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罗丛柏哪里能叫机会白白错过。 只见,他一下蹲到邵韵诗跟前,双手扶着她的膝头,满眼恳切地道:“瞒姑,你十六了,像你这样的家庭,肯定不会叫你大了才寻婆家,与其到时找个不如意的,还不如找我。” 他话还没完,双手就被邵韵诗扭了个圈。 忍着痛,他心里越发坚定,口出诺言般,坚持道:“我敢保证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对你好。” 男人郑重的神色,诺言般的话语,冲破天际般的情话。没有哪个女子听了不动容吧?! 邵韵诗俯视着眼前的男人,眼里的真挚不容质疑,焦急等待的神色也是真真的。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能被一个人如此需要着,饶是历经俩世的邵韵诗也是动容的,胸口一股热浪左冲右突,不知如何宣泄。 瞧见瞒姑眼里的氤氲,叫罗丛柏一下子慌了神,忙忙地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不逼你了。你可别哭。” 这话说的他满嘴回苦。 邵韵诗见不得他失落伤感,一把拉住了膝盖上的大手,眼里含着湿气地道:“你做什么呢,一会紧逼着,一会放手的,谁许你这样了,讨厌。” “这么说,你,你又同意了?”罗丛柏话问的虽忐忑,可这次他是真真地感觉到了瞒姑的心意。 事情被顶到了这地步,邵韵诗认命地叹道:“我还能如何呢,你这样霸道无厘头地胡搅,万一闹出个笑话,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罗丛柏才不管其他,一听这话,嘿嘿傻乐了起来。 邵韵诗白了某人一眼,“再说了,与其防着日后被别人欺负,还不如这辈子就欺负你了。” 邵韵诗这话说的意思其实只一个,可她就是傲娇地非得扭着说,听的人头大。 可罗丛柏不笨,相反还特别聪明,更了解某个小女人别扭的性子。 遂,被她这一通绕,罗丛柏半分迟疑都没有,当即兴奋的只差喊出了声。 只见,他猛地一个起身,一把将人抱起,便转起了圈。 开心的他,被邵韵诗连连戳了几下脸,都没停下的意思。
邵韵诗起初是不习惯的,被抱着转了几下,倒是有了些许乐趣,呵呵地笑了起来。 快乐大概是可以传染的,一直到两人停下来,嘴角的笑都没散落。 守在屋外的喜妹,听的屋里闹声不断,担心地不住伸长脖子往院外瞄,生怕这时候有人来。 此刻,屋里俩人可管不到这些。 邵韵诗不是真的十六岁的不知世情的女孩子,她心智成熟,既然定了自己的心意,自然不会放过一些问题。 遂,待某人疯过后,邵韵诗平复了会跳动急促的心脏,便拉了人坐下。 彼此坐定后,她就着某人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口,便不顾某人狗腿的笑,直接直白地问道:“我们的事,除开我家这边,你家里那边想来阻碍也不小,你打算怎么办?” 这才是真正接受彼此关系的态度。 罗丛柏此刻还如梦中,没理会出此间的差异。 他听了小女人的担心,老实回道:“我家里对咱们的事没看法,不,是不会有什么阻碍的,这点你安心。” 这话邵韵诗有点不信,“那相亲又从何说起?” “那是之前,现在不会了。”罗丛柏窘了下,“不过,瞒姑,你是真心的吧?” 邵韵诗见他如此的患得患失,一点没有往日做事的雷厉风行,不由地怀念起昔日那个自信满满的罗木头来了。 这般一想,有些小霸道的邵韵诗,叹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觉得以我的个性,若是不同意,我会费心地敷衍你吗?” 这话一出,罗丛柏当即摇头道:“不能,你打小就说到做到,可轴了。” 瞧着他说话的呆傻样,邵韵诗没好气地道:“说什么呢,谁轴了,我看你才轴呢。” “嘿嘿,我轴我轴。”罗丛柏傻笑地撸了把短发。 邵韵诗没眼看他,“你既然知道我的性子,那还怀疑什么?” 罗丛柏喜滋滋地拦着小丫头踢过来的腿,连连讨饶,“怪我不好,别气了,小姑奶奶,我腿硬,可别踢疼了你的脚。” 邵韵诗瞪了他一眼,“瞎喊什么。”嗔完,察觉到脚疼,她又抱怨道:“你做什么将肉练这么硬?” 谁练功不照实了练,这不无理取闹吗,可罗丛柏就稀罕小女人这样,心里眼里都是欢喜。 邵韵诗觉得眼前的男人智商为零了,只能交代,“木头,你我的事,你可不许在外头瞎嚷嚷。” “怎么?我带不出去?”罗丛柏不乐意了。 “嗯,有点。”邵韵诗说完,见某人脸都黑了,不由呵呵乐了两声。 少女欢快的笑声,取悦的不止她自己。 窗外摇曳的枝条都来凑了热闹。 罗丛柏委屈又欢喜地瞧着欢乐的小女人,不想说话了。 邵韵诗瞧着他傻眼,这才悠哉地道:“你傻呀,我才多大,叫别人知道了你有个这么小的女朋友,你脸上有光啊?” 说完,邵韵诗推了把靠得贼近的某人。 罗丛柏正激动的恨不能昭告全天下他的好事,听的瞒姑这话,直接豪气地道:“怕什么,我嫂子就是你这个年纪结的婚。” 第129章 自信 罗丛柏对待邵韵诗的急不可耐,叫人无语又窝心。 邵韵诗看着他不顾所有的架势,噎了噎,“你就不能听我的。” 罗丛柏不敢不听话,他偷瞄了眼小女人,嘀咕道:“若不是城里女学生都时兴上完学才结婚,我这都巴不得立马成亲呢。” 邵韵诗烦他这耿劲,啐道:“得瑟什么,我的情况和大嫂子同吗?还是说,你是想叫我现在就定下亲事?” “现在就定,当然好了。不过,你家……”罗丛柏有些担心地道。 “啐,你现在能正常些吗?”知道他误会了,邵韵诗恨不能摇醒某人发热的脑子,“我说的定亲,可不是和你,……” 邵韵诗的话还没完,刚满腹火热的罗丛柏瞬间清醒了几分。 当然,此刻,他再不会质疑邵韵诗的心意,只皱眉道:“什么,这怎么能成。” “你说不行就不行了?”邵韵诗也是满心的烦闷。 罗丛柏怒目,“你就算是要定亲,也得是和我。” 邵韵诗爱看他小霸道小自信的模样,听了他的宣告,倒是没反驳,只道:“知道了咱们俩在一起的难度,你可有什么想法?” 她话虽没明着说,可知道某人定能领会。 毕竟,周边被逼着和不喜欢的对象订婚的人,比比皆是。 且,就算是普通人家,比如罗家不也差点发生了这事吗。 大概是真醒神了,罗丛柏沉默了会,认真道:“看来我得加倍努力了,你这头能顶得住吗?” 邵韵诗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这是能还是不能呀?罗丛柏不敢深问,“瞒姑,那什么黄表少爷不会再起什么心思吧?还有那个苏州的闫家二少爷。” 他这是开始排除法了。 邵韵诗不妨他提起这俩个渣人,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见她皱眉,罗丛柏当即道:“怎么?这些人还再寻你麻烦?” 邵韵诗见他误会,忙摇头道:“白氏被禁足了,黄春生还待在医院里呢。至于邵二小姐倒是能时不时的刺我一下,可那又能如何呢?我不在乎。” 既然认定了某人,家里有些事,邵韵诗也愿意慢慢透露了。 这话听的罗丛柏心头酸疼酸疼的。 他知道邵家的情况,叹了口气道:“也只能你忍耐了,好在,她们还得回北平,不然可有得烦了。” 邵韵诗不想他烦心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道:“行了,内宅这些琐事,我还是能搞得定的。” 她从未将白氏等人那些小算计放心上,若不是白氏引来了外敌,她是不会费神的。 罗丛柏小心看了眼瞒姑,见她脸上带着一贯的蔑视,知道她这话不假。 “就怕白氏等人在你婚事上动手脚。”罗丛柏还是十分担心的。 “白氏不是正动着手脚吗,可惜,没用。”邵韵诗冷笑了声,“至于,老太太想给我定亲的事,也还有周旋的余地。” 她顾忌的是老太太有心给她定下乔家廖家之类的人家。毕竟与这些人家结成姻亲,对远在北平的邵老爷又或是邵棣元的日后,才能有帮助。 罗丛柏理会不了这些大户人家的筹谋,他粗线条地道:“若是老太太非压着你定亲,可怎么办?”
他是真担心,邵老太太在他心里就不是个讲理的慈爱人。 邵韵诗不在意地瞄了眼罗丛柏,冷哼道:“你觉得,这世上有我不愿意,还能成的事吗?” 罗丛柏想想从小到大,还真没有瞒姑不愿意还能成的事。 遂,他老实摇头道:“没有。不过,长辈们若是坚决,你怎么弄?我,我大概会有好长时间回不来。” 这话说的他自己汗颜不已。 “不怕,有我小姑姑呢。再说了,大概年后,我的情况就有新变化了。”邵韵诗淡淡地道。 “怎么说,年后有什么变化?”罗丛柏忙道。 暖阁里,小熏炉上袅袅青烟,彷如人的心情飘飘忽忽。 邵韵诗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苏州我怕是去不成了,这么一来,我大概会留在扬州,要么去上海,还有可能去南京。” 罗丛柏对邵韵诗的一切都十分了解,见她说不能去苏州,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不过,苏州有个闫家二少爷在,不去也好。 可,他也知道邵韵诗对苏州的感情,只得干干地劝道:“老姑奶奶不会舍得你离开的,你别担心。” 对不能再去苏州,邵韵诗并不如旁人想的那般不舍。且,大家以为她对此般安排的内情一点不知情,其实她心里是有数的,也在做着心里建设。 十六岁是女孩子的一个重要年纪,大家小姐多有在这个年纪定下婚事的。 所以,即使没有闫家的那些事,老姑奶奶也会让她在今年回扬州的。 这些内情,不是大家出身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她的木头是干大事的,就更无需知道了。 遂,定了定心神,邵韵诗露了笑道:“我担心什么,除开舍不得老姑奶奶,苏州与我也不过是个住处而已。”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怅然的。 罗丛柏无言地握了握她的手。 “再说了,我也该回家了。”邵韵诗抬头眨巴了几下眼睛,询问道:“木头,小姑姑想叫我入新式学堂,你看?” “上新式学堂?女校?”罗丛柏打心里希望邵韵诗走出家庭,要知道外头的天地早已变了,老待在内宅,对瞒姑来说,太亏。 “大概是吧?”邵韵诗点头。 罗丛柏想了想,中肯道:“这是好事。不过,外头乱,得好好合计合计,是去上海好,还是南京?” “怎么?扬州留不得。”邵韵诗瞥了眼罗丛柏,没说沪上正战的话。 彼此定了心意后,罗丛柏再不复傻萌了,更不觉得暴露了心思害臊。 只见他认真分析道:“长辈们都在扬州,整日家瞧着你出来进去的,不得有些想法?” “上学不得来来去去的。”邵韵诗无语道。 罗丛柏狡黠一笑,“常日家见面,万一谁谁给你提个亲,他们一点头,可不就糟了。所以,还是离远些好。” 邵韵诗见他事事离不开这茬,捂着嘴,偷乐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没见你怕过,怎么这会子担心成这样了?” 邵韵诗不经意间的调侃,倒是勾起了罗丛柏这些年的心思。 第130章 刺激 两人对坐,窗外树叶裹着风‘沙沙’作响,罗丛柏耳畔却只听得见心上人的话语,人还有些发飘。 对邵韵诗的遐思,早些年,他是不敢想的。 如今,一年大似一年,回回见,他这心就跟不是自己似的,长在了小女人身上。 再加,外头的天地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 所以,他也敢想了。 不过,这些罗丛柏是不敢同瞒姑说的。 见她乐的像只小松鼠,他心里也高兴,遂愉悦地道:“那是因为你越长越漂亮了,现在又是我自己的,哪里能不紧张。” “讨厌!”邵韵诗见他居然还会耍嘴皮子了,笑骂了声。 “小姐,小姐。”喜妹急促的两声叫唤,叫里头的人知道外头怕是有事。 这下子,是真吓住了屋里的两人。 说开了心事,认定了彼此。邵韵诗终于有了做坏事的羞涩,忙忙地招呼罗丛柏往里间走。 小隔间再往里,就是邵韵诗的闺房了,那里可是没人能去的。 且,防护的也严,不仅窗户上有机关,门上的珠帘中也串着一串的铃铛,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偷进卧房,外头立马就能听见。 所以,那日伶俐才没能将照片和相思豆放进卧房。 罗丛柏到底是个大老爷们,他是不怕见人,可他担心坏了心上人的闺誉。 遂,他在邵韵诗挑起帘子上的机关后,直接没多想,便一头栽了进去。 邵韵诗见罗丛柏进去了,这才放心地抹了把通红的脸,退回到暖榻上,喊道:“喜妹,进来吧。” 喜妹挑了帘子,就道:“小姐,百二娘来了。” 说完,她眼睛往屋里溜了圈,没见到罗丛柏,这才松了口气。 邵韵诗的暖阁是不怎么接见外人的,百二娘虽常来,可也没进过暖阁。 所以,一听是百二娘来了,邵韵诗当即扶着喜妹的手,去了外间的小书房。 百二娘正等在那里。 小书房里,静谧无声,余留一室的书香气韵。 站在房外厅里的百二娘,有些局促。 好在,邵韵诗很快便出来了。 百二娘一见小姐出来,也不用人问,直接就回道:“小姐,今儿午饭怕是要去大厨房拎了。” 邵韵诗眉一挑,“有事?” 百二娘如今已然不似早前般利落坦然了,忙小心回道:“前头大厨房人手不够,老太太叫各院的厨子都去帮忙。” 邵韵诗最怕吃大锅饭,且,大厨房的口味是按着老太太做的,老太太是北方人,菜色太过厚重。 不过,知道百二娘为难,还特特来回,一顿两顿也能忍,邵韵诗无所谓地道:“没事,你去吧。” “那?吃食还拎吗?”百二娘可是领教过小姐的刁胃口。 “拎吧,喜妹和金铃还得吃呢。对了,你们自己怎么弄?”邵韵诗照常关心道。 百二娘就知道大小姐好说话,忙笑着回道:“大厨房蒸了包子馒头,中午吃那些就成了。” 有的吃就好,邵韵诗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小姐,罗少爷呢?”百二娘一走,喜妹忙鬼头鬼脑地小声问上了。
“这呢。” 罗丛柏呆在内室本来还没什么,可静下来一看,处处皆是女孩子的摆设,满眼的都是瞒姑用过的私密东西。 一屋子的东西,弄得他一时欢喜,一时羞涩,那感觉简直是太刺激了。 遂,百二娘一走,他再顾不得怕喜妹发现了,当即就逃了出来。 “这,这……”喜妹见罗丛柏居然打小姐的闺房走出来,震惊的话都说不清了。 瞧着喜妹的神色,邵韵诗瞪了眼某人,这才故作镇定地道:“他这就走,你看看可有什么能填肚子的吃食,这会子快中午了,可不能叫他饿着走。” 瞒姑这话一听就是心疼自己,罗丛柏本来还想拦着,可甜蜜的滋味太诱人,便憋着嘴,一声没吭。 喜妹是一肚子话要说要问,可当着罗丛柏,她还真不敢多嘴,忙忙点头道:“有,有,昨儿小姑奶奶送来的奶味饼干还有两大桶呢,那个瓷实,肯定够罗少爷吃。” 两大桶,若是某人全吃了,那真成个饭桶了。 邵韵诗憋着笑道:“不用将桶搬出来,你拿匣子装些就够了。” “哦。”喜妹应下,又道:“对了,还有那洋人的奶粉,要不要泡一杯?” 罗丛柏忙拦了,“不用泡,我不爱那味,有茶水就行了。” 喜妹已经不敢多话了,只愣愣地应好。 邵韵诗怪她没出息,叹了声,“喜妹,我们小库里还有那个血燕吗?” “有,小姐要用?”喜妹还处在震惊中,没回神呢。 “嗯,你拿那送礼的盒子装些血燕,再加一匣子东北的野山参。对了,还有?行了,你先去弄吧。”邵韵诗赶忙打发了喜妹。 喜妹得了令,忙往外走。 可刚走俩步,她记起什么,又停住步子,忧心道:“小姐,我这一走,就没人守门了。” “担心什么,他的耳朵可比晓冬强得多了。”邵韵诗转身一指罗丛柏。 邵韵诗的夸奖,听起来不伦不类,可罗丛柏却十分爱听,难得地冲着喜妹和善地点了点头。 喜妹见了,想想罗少爷的能力,便不担心了,应了声,便掀帘走了。 喜妹一走,邵韵诗便问向罗丛柏,“木头,罗大叔和罗大哥他们平时都喜欢些什么?抽烟,喝酒还是?” “啊?问这个做什么?”罗丛柏不明所以,“我爸喜欢抽烟,大哥倒是不太抽。” “你傻呀,当然是送礼了。”邵韵诗对罗家人也熟悉,往日也有送东西的时候。不过,都是些常礼,并没十分用心。 一听这话,罗丛柏知道,刚才瞒姑吩咐喜妹收拾的东西,是要送他家人。 心里感动,可还是觉得麻烦。他忙忙摆手,道:“不用这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地送东西的。” 邵韵诗被他耿直的话,弄得很无语。 罗丛柏见小女人拿眼瞪他,立马改口,“送也行,不过,就送他们一般的东西好了,不用燕窝人参的。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哪里舍得用。” 他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令人无法反驳。 可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他家人若是收了这么重的礼,别说不舍得用,就是收也是不敢的。 第131章 安排 邵韵诗是个不做则可,做了必定要往好了做的人。 为这,身边人都觉得她龟毛。 如今,她既然同罗丛柏定了情,那就要处处为他打算。 自然,也得考虑他的家人。在一个,她对罗家人感觉还不错。 见男人一脸不必如此的表情,邵韵诗斜了他一眼,解释道:“燕窝是给大婶和大嫂的,冬天多用些对身体好。人参是让你送礼的,你觉得现在谁最需要?” 说完,她还故意挑了挑眉。 罗丛柏知道有些事瞒不住瞒姑,老实道:“秦政委确实还在我家,可他也好得差不多了。人参难得,我们组织不讲究送礼那一套,也不允许的。” 邵韵诗倒是对此有些诧异,在她的想头里,哪朝哪代都有上下级之间的交际,这礼尚往来不就是这么说的。 不过,她对木头的这个组织倒是添了好奇。不过,她先担心道:“你告诉我人家姓什么,不犯错误呀。” 罗丛柏也是秃噜了嘴,看了眼小女人,暗自心惊自己的警觉性,不过,他信任小女人,便老实道:“算犯错了吧,不过,你又不会说出去,我日后注意就是了。” 罗丛柏怕瞒姑追着问,有些尴尬地转了话题,“瞒姑,礼我就算是送了,人家也不会收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给上级首长送礼,罗丛柏可没想过,他其实就是一耿直人,做事不怕,就怕搞这些人际关系。 罗丛柏的性子,两人相交了这么多年,邵韵诗如何不知? 遂,她也不气恼某人不会做人情。 想着病人还真没走,她眼眸一闪,不觉有些担心地问道:“那早前送去的伤药,没露馅吧?” 知道邵韵诗怕什么,罗丛柏极不过意地道:“第一次用就露馅了。不过,人家并不知道是你。” “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邵韵诗决定帮着罗丛柏,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见小丫头没瞪眼睛,罗丛柏奇道:“你怎么不生气了?” 以前,他领着狗子来要过一次药,可是被她训的不轻。 邵韵诗知道自己的德性,也没不好意思,只道:“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想被训?” “当然不是了。”罗丛柏乐的满脸开花。 邵韵诗啐了他一口,“别贫了,快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秦政委的老婆瞧见了你写的签子,猜出来的。”罗丛柏有些不满地道。 “哦,这样也能看出来,你们这个政委的夫人眼力不弱吗。”邵韵诗了然地点头。 谁管她弱不弱的,罗丛柏只讨好道:“保命丸我抢回来了,那些治外伤的药给了他们。” 邵韵诗见他还没傻到底,倒是夸了道:“这就行了,看在你没出卖我的份上,回头再给你备些药。” 这个自然好了,不过?罗丛柏道:“今年为了支援上海的抗战,你已经捐了不少的药了。连义诊那边都顾不上,再给我弄,你可有得累了。” 听了这话,邵韵诗倒是不稀奇某人怎么知道了这些。 她只道:“义诊那边也没什么要紧的病症,都是些常见病,虽然我没功夫亲自把脉什么的,还是派人去别家的药堂买了药,送去了。” “这事谁帮着办的?”罗丛柏有些担心地道。 知道他怕什么,邵韵诗忙道:“飞鸿大哥经的手。不过,他也没出面,直接将药给了庚叔,托他办的。”
“转个手比较好。”罗丛柏松了口气。 邵韵诗瞥了他一眼,“另外,我还给了些钱,叫庚叔买些得用的东西,一道给困难的人家送去。” 邵韵诗有钱,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罗丛柏感叹地看了眼心善的小女人,道:“庚叔是个办事牢靠的,有他出面,就不会暴露了你们。” 他这话,其实对于没经历过地下斗争的邵韵诗来说,没什么感触。 不过,也知道他这是操心自己呢。 邵韵诗表示很满意。 既然某人处处想着自己,邵韵诗表示开心的同时,也不吝宽他的心。 遂,她带了笑道:“你安心,就是飞鸿去买药,也是化了妆的,送药就更是了。” 罗丛柏叹了声,“如今,白色恐怖越发厉害了,咱们得处处留心。” 其实,若不是为了邵韵诗的义诊和药品,组织上,不会同意罗丛柏让庚叔和邵韵诗这边接洽的。 好在,组织上信任罗丛柏,也考察过邵韵诗的人品。索性,邵韵诗也没辜负了这份信任。 应该说,在邵韵诗不知道的情况下,皆大欢喜了。 自打公历一九三零年,第一次反围剿开始,国内的党派斗争就上升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正面的军事斗争激烈,背后的谍战照样如火如荼。 扬州距民国首府不远,秘密警察多得很。 所以,罗丛柏他们的地下活动其实是很艰难的。 如今,再提白色恐怖,邵韵诗还是知道厉害的。 遂,她担心地看了眼木头,轻声道:“你放心,庚叔那里十分要紧,我是不会叫人瞧出破绽来的。” 对队伍上的事,罗丛柏并不徇私。 不过,庚叔这个点,是他独自设立的,也有些半私化的意思。知道这个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身份极其特殊的。 就这,他筹划庚叔联络邵韵诗,也是打了报告的。 瞒姑这里,他其实并没多说什么。 不想,小女人办事周全,他是样样不需操心。 赞许地看了眼瞒姑,罗丛柏点头道:“你考虑的对。回头,我若是不在,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叫飞鸿去那里寻庚叔,他有法子通知我。” “你去上学,他也能找到你?”邵韵诗有些奇怪地道。 罗丛柏总是忘记上学这事,倒是有些尴尬地虚咳了两声,道:“我倒是忘记了这茬。这样,回头我安排甘棠同布一叔他们几个见一面,若是有什么事,寻他也是一样的。” 他这话,惹的邵韵诗稀奇不已,不由的道:“看来那个甘棠和你关系极铁了。不过,你们的身份能随便透露给旁人吗?” 罗丛柏忙道:“甘棠的身份也特殊,队里知道他的人没几个。” “这也不好吧,好歹是队伍上的人。”邵韵诗不赞同道。 罗丛柏笑着摇了摇头,“你给队伍上提供了多少帮助,联系你,上头巴不得呢。” 邵韵诗有钱有药,又极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遂,罗丛柏总能从她这里得到帮助,为组织上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 第132章 联络 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是党的方针政策。 罗丛柏的话并非忽悠邵韵诗,且,邵韵诗与他们是有极大帮助的人士。 邵韵诗对罗丛柏的肯定却不置可否,反问道:“甘棠这人是不是有些特别?” 罗丛柏就知道小女人聪慧,笑着点头,“他在扬州城有些小名声,管着各个场子的秩序。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欺负你们,有他出面好使得很。” 这一听,还是个地头蛇样的人物了。邵韵诗想想还真能算个靠山。 不过,这样的人往往江湖气重,相应的纪律性也就差了。 邵韵诗有些担忧地道:“这样的人得考察好了,最关键的是能驾驭的住?” 罗丛柏知道,瞒姑看事的眼光总是与众不同的,认同地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每个进部队的同志,尤其是我们这种特别行动大队,都得经过很长时间考验的。” 听的这话,邵韵诗点了点头。 她想想,前世父亲手下的斥候队,也是如此挑选人的,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遂,她放了心地道:“大事上,你自己能把握就好。不过,甘棠那边能接受你的请托吗?” 在她眼里,自家这事只是私事。 罗丛柏见瞒姑的意思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里高兴,忙解释道:“甘棠和我的关系极铁,人也最重义气。你放心,若是我有事请他帮忙,他巴不得呢。” 这话?邵韵诗估疑道:“难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呃?罗丛柏有些傻眼,“你怎么知道的?不,你怎么这么想?” 邵韵诗乜斜了眼某人,道:“这很难猜吗?你自己是个什么人,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啊,我是什么人?”罗丛柏真糊涂了。 邵韵诗见他又发傻,不由地乐道:“就你这性子,我估计,你从来不会拿私事麻烦工作上的同伴。” 这倒是,瞒姑和庚叔那边联系,也是组织上麻烦瞒姑。罗丛柏笑着撸了把头发。 邵韵诗笑看着人,继续道:“这会子,你居然交代我有事找甘棠,那肯定是你们俩关系好的超越了普通伙伴的关系。”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罗丛柏咽了口口水。 邵韵诗可不管某人的神色,只自顾着道:“再兼之,像甘棠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欠人情了。你这不就是满足他还你人情的意思吗。所以,你必定救过他,即便不是,那他也肯定欠了你天大的人情。” 这一通分析,罗丛柏觉得自己在瞒姑跟前还是有话就说的好,这丫头忒能推理了,要不要这么精明? 遂,他老实点头道:“确实如此,早年甘棠在江湖上晃,得罪了不少人,偶然间为我所救。” 救命之恩,邵韵诗就更放心了几分,只道:“若是你觉得不碍你工作上的事,那日后,有什么市面上的事不好解决,我就去寻他。” 见她应下,罗丛柏着实松了口气。 邵韵诗定了主意,倒是细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咱们商议个专门同他接洽的人,不能我这边随意找个人就去,没得暴露了他,又露了咱们的底。” 罗丛柏笑着点头道:“你考虑的对。不过,你也别怕,甘棠如今也接一些调停的闲事。你们这边请他出手,旁人也不一定就能猜到些什么。”
邵韵诗听了这话,越发满意,“成,那就这么定了。你看,日后只叫飞鸿大哥联络可好?” 罗丛柏想了想,建议道:“飞鸿办事稳妥,他出面确实不错。可日后若是你离了扬州,他必定也是要带着的。还是在布一叔几个人里,再找一个人。” 这样?邵韵诗思忖了会,道:“要不,等见了布一叔,咱们再商议?” “也好。”罗丛柏答应的如此迅捷,也因着他觉得这些事,最好是布一叔出面。 罗邵两个都是心志坚定之人,说起离别后的正事,那是干净利落。 且,话说到了这,邵韵诗想想某人紧凑的时间,有些事,此时不说,怕是日后也难说了。 遂,她不觉秀眉微蹙地问道:“木头,宝图的事,要多久才能传出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罗丛柏立马觉出不对了。 邵韵诗不想罗丛柏掺和这些糟心事,毕竟,他自己手边还有一堆的事呢,可? 她左右思量了番,咬了咬牙,道:“嗯,确实出了些事。” “还真有事!”罗丛柏吓了一跳,“我们安排的很周密,该当不会的?” 世间,万事万物就没有个周全的。 罗丛柏实在没想到,秘图的事还能出岔子? 邵韵诗看了眼炸毛的男人,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那不是秘图出事?”罗丛柏吁了口气。 邵韵诗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也确实有些关联的事。” 罗丛柏已然很急了,这要不是面对的是瞒姑,他铁定要咆哮了。 邵韵诗见某人瞪眼过来,也知道他急,便老实道:“本来这事,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只是,如今我们关系已然如此,不说不好。” “就算我们没定关系,你也得告诉我。”罗丛柏不满地道。 邵韵诗不理他的抱怨,只强调,“事情告诉你可以,但是,我希望日后你有什么也别瞒着我,你可做的到?” 罗丛柏知道,小女人心智在某些方面,比他还强,可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些,还想的这么远。 且,也是他想说的。 遂,罗丛柏自打定了心意后,还提着的心,一下子,算是落了地。 他认真地看着小女人,郑重保证道:“你放心,除非组织上严令不许说的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瞒着。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做到。” 这态度不差,也不叫人反感他提的要求。 遂,邵韵诗点头道:“彼此坦诚是两厢不疑的必备条件,在一个,咱们俩注定要长期分离,有什么事说开了,才能叫彼此放心。” 罗丛柏见她如此通透,欢喜的都无法形容了。 只见,他搓着手道:“你说的对,日后我去那边,只要有条件,我就给你写信,你也给我写信,可好?” 邵韵诗有些不确定地道:“你那边能通信吗?” “呃?还真是。不过,到时候看看再说,我想应该能吧?”罗丛柏愣了愣。 第133章 备礼 世道乱,家书难寄。 罗丛柏想着日后若是去了江西那边,与这边的通信确实是个问题,一时忧心又无语。 邵韵诗鄙视地瞪了眼某人,道:“这事过后再说吧。” 罗丛柏也知道自己思虑不周,嘿嘿笑着讨饶,“若是能通信,你可一定要给我回。” “行了,我等你信就是了。”邵韵诗推了他一把,便认真问道:“木头,你来前,就没发现槐园内外有啥不同的?” “钉子还在,怎么……”说起正事,罗丛柏瞬间板正了脸。 “小姐” 罗丛柏话没说完,喜妹拎着东西回来了。 邵韵诗赶紧拦了要说话的罗丛柏,叫他先帮着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罗丛柏知道这会子不好再问,只得听令。 邵韵诗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挨个打开,细心地查验了番,“还行,虽说有些时候没用了,血燕的成色还是一点没变。可见东西极好。” 罗丛柏跟着看了看,不明所以。 喜妹听了,松了口气。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喜妹保存的也好。” 喜妹被夸,当即满脸的笑。 邵韵诗又往人参的盒子里看去,“全须全尾,地道的野生老山参,虽说年头短了些,可药效绝对不差。” 罗丛柏瞧着这人参,咋舌,“这品相的可难寻。” “给你!”她素手一推,几个盒子就到了罗丛柏跟前。 罗丛柏见她就这么给了自己,忙推回去,“不行,这东西多贵,我妈和嫂子肯定舍不得用,放着白浪费了。再说这人参,关键时候能救命,就更不能收了。” 邵韵诗眼一瞪,“喜妹,你告诉罗少爷,我们小库里,这样的东西还有多少。” 给东西,喜妹一点也不心疼,她只惦记着被罗少爷提走的那箱子金疙瘩。 遂,小姐一吩咐,她便利索地数道:“血燕还有五大匣子,野山参也还有六根,普通的人参也有二十几根,到日子不用,就快成渣渣了。” 话说的有点多,她吸了口气,才继续,“另外,还有灵芝,冬虫夏草……” “等等,别算了,听的我头疼。”罗丛柏一伸手捞了盒子,道:“东西我拿了,回头到家吓着我爸妈,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含义颇深,邵韵诗有些脸红,故意道:“到时,若是大叔他们问,你就说,你把自己个卖了换的。” 罗丛柏一听,暧昧地看了眼脸红的小丫头,乐道:“对,对,这不就是拿自己个换的吗。” 邵韵诗见他居然嘴欠,啐了他一声。 她这样,惹的某人越发笑的畅快。 小书房里,回荡着愉悦的气氛。 喜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今日般开心,抿了抿嘴,她突然觉得罗少爷也还不错。 当着喜妹的面,邵韵诗还是要脸的。 瞪了眼还想笑的某人,她便岔话道:“说说吧,大叔和大哥平时爱个什么?吃的也好,用的也好,都说说。” 罗丛柏忙摇手,“别,这些尽够了。再拿,我回家得被我爸打断了腿。” 罗大叔家教极严,罗丛柏还真没说白话。
被罗丛柏一暗示,邵韵诗也知道自己不能做过了。 想了想,她对喜妹道:“你再装些蜜饯果子,一来正好年里,好招待客人,二来也给石头甜甜嘴。” 这个没什么,还贴心,罗丛柏含笑点头。 喜妹忙应下,转身。 邵韵诗想了下,又吩咐道:“喜妹,再加上前儿我们新得的面霜头油。” 早前,喜妹虽不吝啬东西,也觉得小姐突然送那么贵重的东西给罗家,是有些过了。 现在,见她吩咐装果子,拿面霜头油,倒是觉得确当,忙应声出去了。 她这一副生怕小姐又想起什么别的东西来的模样,瞧着叫人尴尬。 确实,礼过了也不好。 且,喜妹担心那是分分钟就写在脸上的,搞得邵韵诗都不好意思怪她了,再想想,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了分寸。 好在,罗丛柏也觉得果子糕点什么的算是平常东西,看着喜妹去拿也没拦,这才叫邵韵诗缓了情绪。 如今,罗丛柏直接将槐园当成了自己个的家了。 喜妹一走,屋里再没别人,他舒坦地往后头的靠枕上一倒,转脸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槐园有问题?我来的匆忙,没注意,快给我说说吧。” 罗丛柏功夫高,往常出入槐园更是有捷径。且,邵家暗地里也有护卫。 所以,人多人少的,他还真没留意。 邵韵诗也知道,罗丛柏不知道的缘故,也没怨怪他不经心。 只见她侧耳细听了听外头,见除开喜妹外,没别的气息,才松了精神,打算细说。 罗丛柏见此,知道事情怕是不小,耳朵一动,便冲着瞒姑摇头。 邵韵诗见罗丛柏摇头示意没人,直接说开了,“这话说来话长,家父的白姨娘,……” 打她开了口,后头的话就好说多了。 邵韵诗喝了口男人端来的茶,便将白氏自打从北平回来,如何勾搭钱通图谋宝库密图的事,一一道来。 罗丛柏听了如此私密的家丑,那脸色真真是臭到了极点。 虽说,他对邵家某些人不待见,可他对邵老爷子那是极敬重的。 如今白氏这样,岂不是要坏了邵老爷子的名声?邵家没了好名声,自己的瞒姑岂不是要受无妄之灾? 气恼的罗丛柏,看着一脸漠然的瞒姑,那叫一个心疼。 邵韵诗不想再提那龌蹉的女人,更不想木头说,便紧接着又道:“布一叔查出,钱通这伙人大概想在除夕夜动手,对方在咱家里外,已经增加了不止一倍的人手。” “什么!”罗丛柏惊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好似还不够吓人,邵韵诗沉着脸,又道:“且,这些人里头肯定有高手,你看?” 罗丛柏越听越心惊,黑沉了张脸,第一次冲邵韵诗气道:“这么大个事,你居然瞒着我,你说你,唉,若是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告诉我了?” 邵韵诗脸上有那么一忽的尴尬和苦涩。 罗丛柏见了心凉,“不,不对,你肯定是没打算告诉我的。你说你……” 他可是极了解瞒姑的性子,一时又急又伤感地搓起了手。 第134章 惊怒 罗丛柏和邵韵诗俩个,虽说情分到了,可若是刚才两人没说开,还定了情,很多事,瞒姑绝对不会多麻烦罗丛柏。 明白这些,罗丛柏更是心疼加气怒,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憋闷。 邵韵诗见他气得不轻,忙拉了他的手,软语温言道:“我这不是怕你若是知道了这事,分了神吗,若是因为这个叫宝图的事出了问题,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知道她故意如此,可他也再舍不得生她的气。 邵韵诗见男人软了下来,接忙道:“再说了,有布一叔几个在,不怕的。” “不怕!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罗丛柏看着一脸天真的小丫头,叹了声,“瞒姑,他们极有可能都是些亡命之徒,到时,若是东西找不着,图财害命是极可能的。” 民国时期,国家动荡,匪帮横行,多少大家族因为亡命之徒,分崩离析。 也难怪,罗丛柏听到钱通的事,害怕了。 邵韵诗对罗丛柏的反应有所了解,不过,她还是没能想到,往日恁事不怕的木头,居然也有胆颤的时候。 遂,她不由地伸手,捏了把他的黑脸,故意调侃道:“做什么怕成这样,我又不会毫无准备的,你不记得我给你看的枪了?” “一把枪能顶什么事,那些人可是土匪,土匪做什么的?他们做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罗丛柏立起身来,搓着手,在屋里不停地踱步,“不行,我们不能干等着。” 在前世,邵韵诗就经历过土匪,如何不知道土匪的可怕? 这次,她确实是布置的妥当,唯一没想到的是,钱通这般等不及。 遂,她思忖了会,道:“你说的也对,这样,我给你说说我的布置。” 罗丛柏忙挨着瞒姑坐下。 邵韵诗见此,也不多啰嗦,直接道:“布一叔领着一班手下,布控在槐园周围,布二叔则监控府外,布四叔……。” 罗丛柏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听的邵韵诗的布置,频频点头,“还行,就是人手少了些。” 邵韵诗苦笑了声,“谁能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罗丛柏定了神,倒也不怕了,安抚地拍了拍小女人的手,“别怕,有我呢。” 这话奇异地安抚住了邵韵诗,她含着情,点了点头。 罗丛柏脑子已经动了起来,默了会,道:“如今这样的情况,我的计划也得变一变了。” “怎么变?”邵韵诗不愿为了眼前的事,废了长远的计划。 在她心里,钱通还比不上一直窥视她们家的那些人厉害。 罗丛柏顾不上再教训人,直接道:“具体的,还得看我回去商议的如何?对了,晓冬几时回来?” 他等到现在还没见晓冬,有些皱眉。晓冬该不会真不回来过年吧? 邵韵诗抚额道:“晓冬看着大,其实还是小了些,性子又急,我怕她拼命,没告诉她实情。” “怪不得那丫头能去章家呢。”罗丛柏笑了笑。 “本来,我想将她支到布三叔家,和布薰她们作伴去,没想到,她去了下河湾。”说起晓冬,邵韵诗也是笑,“不过,远些更好。” “她今天不能回来了?”罗丛柏直觉不妥。
在罗丛柏眼里,晓冬就是个保镖。虽说看着年岁小,手上功夫还是可以的,护着点瞒姑,应该不成问题。 遂,他觉得邵韵诗支开晓冬很是不对,雏鹰怎么能关着不让成长呢?若是如此,晓冬也没必要再跟着瞒姑,做什么保镖了。 回头,他得想法子再给寻个身手厉害的保镖,凭着他这么多年的交际往来,还是能办到的。 邵韵诗还不知道因为这事,某人已经想到要换保镖了。 她瞧着男人面上不好,老实道:“往年,晓冬一般也会在下河湾过除夕,今天大概不会回来了。” “这么说,你这里就只喜妹跟着了。”罗丛柏觉得呼吸都不畅了。 “你放心,没事的,我这里有人守着。”邵韵诗连忙道:“再说了,我也有些自保的能力,你不是知道吗。” 邵韵诗自幼随老爷子上大明寺玩,就常跟着罗丛柏身边比划腿脚。 后来,有了周师傅,她又学了些内家吐纳,虽只是养身的,可到底也练出了些气息。遂,配合着暗器也使得不差。 这些罗丛柏知道,也曾教过一些近身格斗的技巧给她。不过,就她这点玩意,在罗丛柏眼里就是闹着玩。 更何况那些亡命之徒? 遂,他摇头道:“不成,你身边不能没个人。对了,你知道他们约定动手的时间吗?” “不知道。不过,白氏提议,今年大家一道在喜福堂守岁。”邵韵诗微一沉吟,“大概是想趁我不在槐园的时候动手吧?” “不好,喜妹,喜妹!”邵韵诗刚分析出点头绪,一下子喊起了丫头。 见她突然失态,罗丛柏知道她定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先别急,你这是想起什么了?” 喜妹其实早就拿到了东西,只不过听的小姐和罗少爷说的正好,便一直守在门口。 这不,小姐一叫,她便忙忙地应声进来了。 屋内,因为邵韵诗的某些猜测,早没了欢乐气氛。 喜妹一进了屋,瞧着大家这幅模样,便有些发蒙。 邵韵诗可没给她疑惑的时间,盯着她,直接就问上了,“喜妹,今天护卫们的吃食打哪里出?” 啊?喜妹一时没明白,呐呐地道:“我不知道呀。” “那就赶紧去问。”罗丛柏立马命令。 喜妹早就知道小姐心里是喜欢罗少爷的,遂,对罗丛柏的命令,没半分反驳。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小姐,见小姐点头,忙转身出去了。 喜妹一走,罗丛柏当即道:“我派人先将晓冬接回来。” 没等邵韵诗反对,他就又问道:“对了,布一叔那怎么联系?” 即使没同罗丛柏定情,一般有什么事,邵韵诗也不瞒他的。 见问,她便点头道:“今儿这事确实透着蹊跷,晓冬回来也好。给,吹这个,布一叔便来了。” 说着,她掏出了个玉哨子。 “你还留着这个。”罗丛柏从未送过什么东西给邵韵诗,唯独这个玉哨子。 拿出这个,邵韵诗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嗯’了声,便不说话了。 第135章 土匪 玉质的哨子,已然是温润晶莹了。足可见主人时常把玩。 罗丛柏瞧着手中的哨子,满心欢喜。 低着头,他也没注意到邵韵诗的尴尬,摸了会哨子,感慨道:“师傅当年为了锻炼我的气息,特意做的这哨子,你瞧见了非得要,那会子,你就是个霸道的小丫头。”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邵韵诗故意歪派着某人,“舍不得,那拿走吧,这样的哨子,我多着呢。” 罗丛柏照着邵韵诗额头就是一下,不过,很轻很轻。 可饶是如此,他自己倒是又心疼了,替她揉了揉道:“我哪里舍不得了,那时你要,我还不是立马就给了。” 邵韵诗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红着脸,哼了声。 罗丛柏感慨道:“没想到,这也不是啥好东西,你竟然留下了,还光洁如新,比当初我给你的时候还润泽。” 说到这,罗丛柏眼里淬着的光,能亮瞎旁人的眼。 邵韵诗被这样的光,灼热了心。 事情急,罗丛柏来不及再说,直接便将哨子放嘴边,吹了起来。 邵韵诗抚着额头,不敢再看某人的眼睛,忒撩人了,且这哨子平时都是她吹的,瞧着有些别样的烫人。 不过,见他吹响了哨子,她也乐着转移话题,“你现在也懂玉的成色了,回头我还你个玉哨子,你给长长眼呗。” 罗丛柏眼一亮,“行,你回头拿给我看看。”说着话,瞧见她还在抚额头,忙凑过头来瞧,“还真红了,我也没用劲呀,疼不疼?” 邵韵诗被他热气熏的心痒痒的,红着脸,推他道:“做什么靠过来,一会子,布一叔该来了。” “小姐”正说着,布一还真来了。 屋里俩人都红了脸,彼此各退了一大步。 毕竟,布一叔不比喜妹,即使人家根本看不见,也得守礼。 罗丛柏起步开了门,后头的邵韵诗倒也跟着镇定了下来,脸上的红晕也跟着淡去了。 布一见了他,微一愣,疑惑不已,罗少爷怎么打小姐的内室出来了? 罗丛柏打内室出来后,人就恢复了正常,更是有了种往日没有的自家人的姿态。 布一也是常混江湖的,城府深着呢。 他一瞧见罗少爷这架势,脸色都没变一下,便打上了招呼,“原来是罗少爷来了,我说哨子声怎么有些不同。” 他是知道这玉哨子来历的,这话说的极自然。 这个玉哨子不同于竹哨子,里头有机关,一般没经过训练的人是吹不响的。 当然,没经过训练的人,也听不明白。 刚才,罗丛柏吹的就是召集号。 面对布一叔的招呼,小小年纪就在外头闯荡的罗丛柏,脸皮早历练出来了。 只见,他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地冲着布一,抱拳一礼,“劳动布一叔了。” 布一哪里能受他的礼,不过,瞧着他这架势有些不对呀? 压了压好奇,布一和罗丛柏彼此客套了两句,便随着邵韵诗的招呼,一道去了大书房。 待喜妹上了茶,大家这才算是坐定了。 座位的排序,更是叫布一疑窦丛生。 不过,刚一坐定,心急的罗丛柏,当先讨论开了,“布一叔,刚才,瞒姑已经将你们的布置告诉我了,我是这么想的,……”
罗丛柏在外闯荡多年,对土匪是极为反感,那些人行事肆无忌惮。 如今,事关邵韵诗的安危,他直接不客气地点出了,布一他们几个布置上的一些漏洞。 自然,也掺杂了些他自己的弥补措施。 如此,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布一是个老江湖,对付江湖上的一套,早驾轻就熟了,自然也以为自己的处置极为周全。 可没想到,听了罗少爷的一席话,他后怕的冷汗都出来了,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遂,他由衷地道:“多亏有罗少爷点拨,不然这事还真就悬了,若是小姐因为我的自大出了事,我就算是赔上这条命也没用。” 他的自责,真情实意。 邵韵诗忙安抚道:“事情没你想的那般可怕。” 罗丛柏倒是中肯地道:“你布置的也算是不错了。” “唉,安稳日子过久了,想的简单了。”布一摆摆手,“你们就别劝我了。” 他这样,再安慰就显得矫情了。 罗丛柏没再安慰什么,更是没谦虚一下。要知道若不是自己今儿来,瞒姑这肯定要出大事的,布一叔是该反省。 按着布一早先的考量,只要在府内堵住了钱通等人,等过个一段日子,江湖一传言‘江北大营宝图’出现,钱通等人听见了还不得走? 这么一来,他们这里也就解了围。 这本来不差,可他忘记了,土匪出手不见红不见财,哪里能收手? 邵韵诗其实知道土匪的特性,只是她觉得现在这个时代,土匪远没明末时猖獗,这才认同了布一的安排。 如今,被木头一说,也是后怕不已。 不过,也不能全怪旁人。 遂,见布一叔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道:“木头考虑的对,布一叔也别自责了,其实我也有责任,好在事情还没发生。” 两大男人听了这话,脸上都有些讪讪的。这事哪里能是个女子该担的。 邵韵诗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又道:“布一叔,木头,廖家不是一直想探我们家的底吗。” “用廖家?”罗丛柏眉心一皱。 聪明人就知道怎么说。 邵韵诗挑眉,“咱们这样,布一叔不防放言,有人要来捷足先登,想来廖家不会不动,廖家一动,这出戏就好看了。” 廖家,家主廖德光是旧军阀,现任扬州城防司令。 他一直觊觎江北大营的秘库,对邵家是左右试探,一直没能除疑。 在邵家府外的钉子里,自然也有廖家的人。 勾廖家出手?罗丛柏眼前一亮,一拍巴掌,赞道:“这个好。其实,具传廖家也有个秘库。” “廖家也有秘库?财宝?还是军火?”邵韵诗皱眉,觉得这事透着怪异,也麻烦。 对此,布一也有所耳闻,点头道:“不错,廖家也有秘库。这还是我这次探查观音山,偶然得知的。” “对了,观音山探的如何了?”观音山处一直没有回信,邵韵诗其实很奇怪。 第136章 反省 观音山那边出乎意料地有些麻烦。 这事还没来得及汇报,布一知道小姐要急了,有些自责。 如今被问到,他忙道:“咱们家这事,就出在观音山。” “这话怎么说?”罗丛柏皱眉,观音山和大明寺还是有些往来的。 “观音山的观主有位俗家弟子,叫余山川,此人贪婪,与江湖上也有瓜葛,咱们家这消息就是他传给洪熙帮三帮主的。”布一恨恨地道。 原来,自打钱通的底细被布一查出来后,邵韵诗就开始怀疑此人的消息渠道? 至于,白氏同此人之间的龌龊,倒是被邵韵诗推后了。 起先,她觉得,有可能是早前就盯着他们家的人放的消息。后来想想又不对,便让布一叔细细查访,这才锁定了大明寺和观音山两处。 大明寺内他们有交好的人,很快便转回了消息,没有此事。 只观音山那边进展极艰难,这本身就有问题。 罗丛柏没注意其他,只皱眉道:“洪熙帮?难道是那帮水匪?对了,他们三帮主可是叫洪文涛?” 罗丛柏瞬间便报出洪熙帮的来历,很是叫屋内两人震撼,这人脉忒广了。 尤其是在外行走的布一。 只见,他脱口便道:“罗少爷也知道这人?就是他,那位钱……” 到底是白氏的事,且还是如此不堪的事,布一说到这忙住了嘴,看向邵韵诗。 他还不确定,小姐是不是愿意露家丑? 邵韵诗自然知道布一的心思。 若是一天前,她再是喜欢罗丛柏,没确定关系,她也是不会说出家里的这些事。 倒不是她怕露丑,而是得顾着老太爷的面子。 如今不同了,在她心里,罗丛柏也是一家人,自然可以知道。 遂,她直接冲着布一点了点头。 见小姐点头,布一心里虽诧异,还是接着道:“钱通就是这位三帮主的军师。” “军师?”邵韵诗蹙眉,“看样子不太好对付。” 布一无奈点头,“这次,就是钱通主张来探消息的,他们邀的人手,除开江湖上雇的高手,就是这位三帮主的亲信。” “看来,此次的行动,他们是瞒着洪熙帮的其他帮主干的,这就好多了。”罗丛柏稍稍出了口气,“布一叔,他们请的高手是个什么情况?” 布一沉着脸道:“一共两位高手,我探过一次,这二位气息绵长,我这样的,怕不是对手。” 罗丛柏听说高手如此硬实,先就皱起了眉头。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瞄了眼邵韵诗,见她还知道不好意思,这才算是放过她。 邵韵诗对他如此幼稚,很是无语,可惜当着布一叔,她不好发火。 罗丛柏已经从后怕中回了神。 他想了想,认真分析道:“布一叔,你当初想着避开对方的想法,虽对,可对方要请动这么强的高手,不费一笔银钱,怕是不可能。” “所以,这帮土匪不捞笔银钱是不会罢休的。”布一已然想到了这些,就更是羞愧。 “不罢休又如何?无非就是多费些银子的事,这点我们早想到了。”邵韵诗斜了眼罗丛柏,有些不服气地道。
布一知道这俩位,打小就喜欢抬杠别劲,也没觉得奇怪。 且,小姐这么说,铁定是为了他的颜面。 布一此时心里暖和和的,也更加反省了自己。 大书房空间旷,炭盆点的有些晚,就显得冷了。 可此时的几人,一个个热血的,半分冷的感觉都没有。 尤其,邵韵诗还如战斗的公鸡似的,倒是惹人发笑。 果然,罗丛柏先就绷不住,乐了。 他一笑,惹的邵韵诗更是气闷。 布一瞧着两人孩子气的样子,也有些发笑。 不过,他还是怕两人又说些什么斗上,忙笑了笑,道:“如何防范土匪,我们确实想过,府里的东西是不会叫他们得了去的。” 这什么话,居然还守财不顾命了?罗丛柏有些瞪眼发火的冲动。可到底不是自己手下的兵,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布一见他脸色变黑,忙紧着解释道:“小姐早托我们陆老太爷,从青岛买了些枪支,如今,我们几个兄弟都学会了。这高手再强,怕是也比不过枪的。” 罗丛柏倒不这么认为,忍着火道:“还是谨慎些的好,布一叔,你觉得我加你,能对付那俩人吗?” 布一刚才瞧见罗丛柏也在的时候,就想过这事。 这会子,听意思,罗少爷要插手,他忙点头道:“当然了,两个人,只我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若是有罗少爷就尽够了。” 罗丛柏对布一的能力还是认同的,听了,点头道:“这就好。对了,刚才的布置,光利用一个廖家怕是够呛。” “嗯?”邵韵诗不明所以。 “瞒姑,乱世兵匪一家。”罗丛柏叹了声,“到时,咱们可别叫这两家合着端了,那就弄巧成拙了。我们不如这样,这样,……” 罗丛柏对扬州城内的大户十分了解,这么嘚啵嘚啵的一布置,这改动的局,立马就更稳了。 听的布一佩服不已,更是热血上涌。 邵韵诗虽然也惊诧于罗丛柏的能力,可到底对他了解颇深,知道他这些年的兵书没白读,自然也没荒废了学业,才能瞬间思量这么周全。 虽说,那些课本知识都是她强硬布置的。 只见,她很是欣慰地看了眼某人。 她这一眼,弄的罗丛柏尴尬不已。 不过,心里也甜得很,他可是知道瞒姑的眼光有多高多刁的。 他暗暗想着,自己这次得好好表现表现,争取叫瞒姑刮目相看。 邵韵诗没理会某人的心理过度的活动,看了他一眼,便凝眉细想了起来。 过了会,她补充道:“我上次给布一叔的调查名单里,有户人家就是扬州城里的,这户姓元的人家,虽看着家境一般,实则殷实得很。” 要说,邵韵诗确实是个极其聪慧之人。 她一发觉了钱通这些人的问题所在,便细细铺排了可能通消息的人家。 可以说,扬州城里符合条件的可疑之人,都被她排查了个遍。 罗丛柏并不知道这些,他挑眉看了过去,“你在查漏消息给钱通的人?” 布一露了笑道:“可不是,小姐还真是处处想的周全。” 第137章 计成 邵韵诗是个聪慧之人,到如今,所行之事,都可圈可点。 罗丛柏对小女人的行事很是认可,点了点头,附和了布一的说法。 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见他听的认真,知道他这是认同自己的安排了。 心里高兴,她便接着道:“姓元的这家人,布一叔调查过,他们怕是谁家安排在扬州的暗探,我们家好多的传言,都出自他家之口。” 布一沉着脸道:“也不知道,老爷子是否知道这个事?” 邵韵诗叹道:“爷爷怕是知道,只是盯着邵家的人多了,他并不在意。” 罗丛柏听到这,眉头深锁,“你确定?” “我不确定,反正爷爷是不怎么在意的。”邵韵诗摇头。 罗丛柏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忙道:“我不是说老爷子的事,我想问,是不是就元家盯着邵家?” 罗丛柏的话听着好似怀疑,实则细一想,内容多着呢。 邵韵诗当即就会了意,“你是怕,咱们所有的布置,都落在了人家的眼里?” 这话,布一也听明白了,忙道:“罗少爷考虑的对,这么多年,有好几次外界对邵家都打消了怀疑,没过多久,传言又起,起起伏伏总是不定。” 罗丛柏眉心紧促,暗恨自己早前没留神邵家这事。 布一眼里已然有了凶光,“小姐,这家人十分可疑,不能不防着。” 罗丛柏暗暗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以这家为主,反其道而行。” 因为,突然冒出的元家,早前的计划,还得再改动改动。 罗丛柏暗自琢磨。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 布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是忧虑的不知如何说话了。 邵韵诗心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罗丛柏,问道:“木头,你是想反利用元家吗?” 罗丛柏回神,认真道:“对方能散布咱们家的不实消息,难道咱们就不能做?” 布一插话,“可以是可以,问题是,咱们说元家有宝库的话,也没人信呀。” 邵韵诗倒是乐了,“所以,派人传言廖家,就说真的宝图在元家。” “对,真真假假,总之,旁人就算不信,也得查探。”罗丛柏点头。 邵韵诗笑了,“这么一来,元家就自顾不暇了。” 布一一听这话,眼眸铮亮,“那咱们就不用怕后续的部署,总有双贼眼盯着了。” 罗丛柏自然地点头。 话越说越顺,思路越开越广。 罗丛柏见布一和瞒姑都认同自己的方法,便接着道:“在让我们的人,给廖家带有土匪来犯的消息,就说匪徒打击的目标不止宝图,还有扬州城里的大户,尤其是廖家秘库。” “对,就这么干。”布一叔激动了,“要知道,如今既是战乱,又是年关,水匪们在江上没活路,自然要来陆上打劫了。” 邵韵诗带着坏笑,“这都合情合理。” “对,就是这话。”布一呵呵乐了。 想着廖家秘库,邵韵诗忙问道:“布一叔,廖家密库这事,有准吗?” 布一知道这点很关键,思索了会,道:“应该准,那个传消息的余山川,他有个儿子叫余潜,此人是国民党调查科的人,他早探到了廖司令家有秘库,且,廖家还私藏了一批军火。”
“看来,咱们这次查观音山的事,也算是顺水摸了把鱼。”邵韵诗想想余山川干的好事,就愤怒不已。 布一忙点头道:“可不是,若不是查观音山,咱们又怎么能知道这辛秘事。” 罗丛柏见他们说的痛快,也不拦着。 其实,他也觉得,这些年邵家经历的事,是真他娘的窝心。如今,能有这么一件叫人舒心的事,可不得好好开心开心吗。 想了想,罗丛柏直接拍板道:“余潜此人的能力还是不简单的,这事若是他查的,这就更准了。” “你不也知道吗?”邵韵诗奇怪道。 罗丛柏苦笑道:“我们到底不比余潜便利,不过,也知道些确切的消息。如今,和余潜查出来的一应对,这不就更准了吗。” 其实,罗丛柏这话还真是谦虚,他知道的多着呢,且更全。 他说不确定,只不过是怕有个什么疏漏。要知道,这一环里,有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呢。 邵韵诗无所谓地哼了哼。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小丫头那不服气的脸,接着道:“据我得来的消息,廖家私藏的这批军火是劫的日本人的,国民政府一直在查。” “他胆子不小,一来就得罪两方人马。”邵韵诗冷笑道。 “想来,若是叫廖司令知道,有人打他军火秘库的主意,怕是急的不敢来咱们家趁火打劫了。”罗丛柏淡淡地道。 “呵呵,廖司令不仅不敢趁火打劫,还得派兵护着扬州城吧。”布一了然,接茬道:“不然,扬州城里的大户们都遭殃的话,他这城防司令怕是也坐到头了。” “可不是,土匪进城,只要是大户,谁能安逸?”邵韵诗冷然。 罗丛柏认同道:“可不是,这也是我们选定廖家做突破口的缘故。” 邵韵诗见定了计划,便对布一道:“布一叔,这事你赶紧去办,这眼看着都中午了,再迟,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她又将自己推断的一些事,交代了布一。 小姐催,布一没有脑子一热,当即领命。 小姐猜某些人打算今儿晚间动手,他是信的。不过,再急,也得将事理顺了,不然慌慌张张的必定要出错。 这便是他这年纪的老江湖的定力了。 遂,也不怕自暴短处的布一,直接皱眉道:“咱们手里的人,在外头散布些消息能行,可打入廖家内部就有些难了。” 无人可用,是最尴尬的事。 布一的无奈,叫人沉郁。 邵韵诗愣了下,点头,“是呀,我们在廖家没人。” 这话,罗丛柏倒没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廖家那边是真的防卫甚严,就他们,也是极其艰难的才能做到安插人手,且,还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 慎重考虑了番,罗丛柏道:“廖家那边的事,我来解决,……” 他话没完,邵韵诗当即道:“木头,这好吗,你别勉强,廖家那边,咱们还是能再想想法子的。” 第138章 忽悠 邵韵诗知道某人隶属于组、织,有些资源可不是他自己个的,所以,她不想麻烦他。 罗丛柏知道,若是自己不给出个好的说法,瞒姑这倔强的性子,定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遂,他直接道:“你忘记甘棠了?” 甘棠?邵韵诗还没回神,一旁的布一倒是缩了缩眼眸。 罗丛柏如此直言地道出甘棠,叫回了神的邵韵诗很是瞪了眼。 不过,她心里也高兴,某人这是信任她身边的人呢。可也鲁莽了些,回头,她得好好说说。 常在扬州城混的布一,就更是知道甘棠是谁了?那可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在扬州城里,还真有那么些面子。 不过,他很奇怪罗少爷怎么就能请得动此人了?听说,此人极为难请的。 显然,布一并没多想什么,只觉得罗丛柏能力大而已。 两人的变化,早就落进了罗丛柏的眼里。 只见,他含了笑地睨了眼嘟嘴的小丫头,接着道:“布一叔,你赶紧去外头安排剩下的事,特别是城里的那几个大户。” 布一当即道:“好,除开廖家的事,其他的,我还是有信心搞定的,只担心土匪点子硬。” 罗丛柏知道他担心什么,也不相劝,只淡淡地道:“想来他们各家或多或少的都有护卫,和城里的警察局肯定也有关联。” “有了这些人,又有你们提前示警,保管土匪到了各家都讨不了好。”邵韵诗也冷淡地道。 布一想想也是,便放了些心。 其实,他也没必要担心别家,这些土匪可没奔着那几家去。再说了,他们不过是制造点假象,传递个假消息罢了。 罗丛柏见他总算是转过弯来,这才缓和了语气,道:“待咱们过了眼前这关,后头的事就顺当了。” 布一眼眸一亮,压着声音道:“罗少爷的意思是,图的事,已经搞定了?” 罗丛柏好笑地点头道:“凌大侠的能力,想来布一叔也是了解的,他办事向来快且周全。” “对,对。如今咱们只要小心对付了眼前这些事,日后,日后且安稳了。”布一叔听了这些话,心头激荡不已。 邵韵诗听了,也是心头一松。 她见布一叔心有余悸的模样,倒是带着劝慰的口吻道:“有廖司令这城防司令在,土匪哪里真敢动。只要土匪不敢明火执仗的抢,我们就不必怕了。” “师姐,师姐。”喜妹还没回来,晓冬个大嗓门已经喊开了。 晓冬回来了,布一虽担心倒也松了口气,他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已经后悔遣走了晓冬。 罗丛柏对晓冬能及时赶回来,满意了几分,直接就对外头喊了声,“晓冬回来了,赶紧进来吧。” 布一对他当先开口,已然没什么感觉了。 邵韵诗就更觉得应当了。 而屋外的晓冬,听见罗大哥的声音,吓了一跳。 要知道,她这刚听了一耳朵的罗家秘闻,正想同师姐分享分享,不想罗大哥居然在这。 她想想布三叔说的话,难道问题很严重,所以罗大哥来了? 顾不得多想,晓冬一下冲了进去。
她打眼一瞧,不仅罗大哥在,布一叔也在。 知道问题大了,晓冬直接抱怨道:“师姐,你怎么一句也不同我说,就将我骗走了。” 对晓冬的安排都是布一做的,邵韵诗还真没多此一举。 见她质问,邵韵诗当即瞪眼道:“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几天不见踪影的?又是谁还没说上几句话,人就不见了?我说,我同谁说去?” 被师姐一瞪,晓冬当即理亏了,讪笑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知道就好。”邵韵诗直接不客气地怼了句。 晓冬吐了吐舌头,问道:“师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瞧着外头生面孔又多了不少。” 一般除夕夜,到了中午,大街上人就渐渐少了,更何况邵家的前后巷。 而且,今年战乱,就更该是人烟寥落了。 如此不同寻常的情况,必定就是有事了。 邵韵诗看着晓冬,点头道:“嗯,咱家确实多了不少的钉子,既然你回来了,就安心待在槐园,别到处乱跑了。” 晓冬不敢犟嘴,老实点头。 布一忙着出去完成任务,不等晓冬问个没完,只交代她好好跟着小姐,便出去安排了。 当然,就邵韵诗看来,布一叔怎么看,都像是有些逃跑的意味。 果然,瞧见他走了,晓冬气道:“肯定是布一叔叫布三叔瞒着我的,昨儿布三叔还赖在章家吃了酒,这明明就是想看着我。” “好了,布一叔也是好意。再说了,我本来也想叫你去布三叔家的。”怕她气急,说出什么不得体的来,邵韵诗忙拦道。 晓冬也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她就是难接受布一叔的好意。不过,她可不敢同师姐顶嘴,只得憋着嘴赌气。 见她如此,邵韵诗发笑不已,暗叹,布一叔追周师傅的情路,注定了艰难。 罗丛柏也急着走,见晓冬憋着嘴赌气,不觉暗自摇头,这还真是个孩子。 他想想接下来的任务之重,难得地耐着性子,也跟着劝道:“别闹了晓冬,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守着你师姐,一步都不许离。” 话说到最后,罗丛柏下意识地带上了威严,仿如对待自己的士兵。 晓冬没敢冲罗丛柏斜眼,也被严肃的罗丛柏吓住了,忙老实点头道:“知道了,我肯定不离开师姐身边,罗大哥去忙好了。” 邵韵诗见晓冬也有吓得不轻的时候,不觉发笑,倒也没给她解围。要知道,晓冬就是个坐不住的,是得好好说说了。 罗丛柏得了晓冬的应诺,还不放心邵韵诗,这丫头也是个随心的。 遂,他又特意交代她,“我回来前,瞒姑你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 见他还啰嗦上了,邵韵诗忙忙地点头,“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她这不耐烦劲,惹得罗丛柏很是无奈。 邵韵诗才不管他怎么样,又想起前些日子,某人落在她这的东西,忙道:“你手里有枪吗?你那把枪还在我这,要不要带走?” 罗丛柏怎么可能手里没枪,笑着摇头道:“那把枪不是换了药吗。” 第139章 一箭三雕 某人幼稚又耍赖的模样,叫人发笑。 瞧着他委屈的模样,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自己这真是瞎操心了。 罗丛柏见某人瞪眼,不敢再白话,忙正经道:“有的,你不是给了我把特别好的枪吗,我正用着呢。” 那把枪外形浮夸得很,邵韵诗看看眼前的人,两者好似不搭呢。 遂,她摇头道:“你别骗我了,那把枪你绝对不会拿出来用的。行了,你自己的那把枪,我帮你保养过了,拿走用吧。” 罗丛柏见她不信,不由地发笑道:“你觉得我真缺枪吗,好歹的我也是……,反正,我那把枪看着不显眼,可是真的好用,你日后就留着用。” 邵韵诗知道他的职务不低,可也怕他犯错误,见他笃定,只得道:“你是知道的,我手里有枪。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你就回来取走你那把枪。” 罗丛柏之所以执意留下那把看着有些旧的枪,纯粹是因为他的私心。 因为,他觉得那把他用了多年的枪,仿如第二个自己一样,留下给瞒姑,就好似他自己也留下了一样。 知道小女人的担心,罗丛柏随意地道:“行,若是需要,我就回来拿。” 如今,他们俩个已经不必分清楚谁和谁了。 见他应下,邵韵诗也不拦着说话了,只交代他小心些,便放人走了。 罗丛柏出了槐园,并没如往日般急蹿出邵家,而是留意了番邵家前后。 一确定了俩位高手的方位,罗丛柏更是心惊,这些人果然是冲着槐园来的。倏忽间,他后怕不已。 关于钱通,邵韵诗对罗丛柏多少提了些。 对于他为什么刻意搜查槐园的事,邵韵诗也一字不落地说与了罗丛柏。 原来,前几日,白氏带人闯进槐园,明着是探访邵韵诗生病,暗着,她可不仅仅是让伶俐,搜查早前放在长耳兔靠枕内的照片和相思豆。 那日,白氏带着人涌入,吵嚷的人虽多,可邵韵诗是谁,她耳朵灵光得很,比晓冬这个常年练武的人都好,自然听到了夹杂在吵嚷声中的,一些些特别的呼吸声。 那是习武之人的呼吸,绝非粗使的老妈子们。 那时,她立马就知道了,白氏伙同了钱通,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白氏这一箭,可不止双雕,而是三雕了。 也因为如此,她那时才压着晓冬,不许这丫头出头。 当然,她也知道耳尖的晓冬若是出手,必定不是为了对付白氏和那些粗使的老妈子,而是想奔那些搜查大书房的外人。 为这,白氏等人走后,晓冬还抱怨了好久。 她觉得自己没当好保镖护卫的职责,话里话外的,大有日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 这也是为什么,邵韵诗想要送走晓冬的缘故之一。 这些事,她后来细细剖析过,大家这才压下了这口气。 毕竟,大家闺秀的屋子,哪里能许外人,甚至是贼人闯入。 白氏还真是欺人太甚了。 了解前因后果的罗丛柏,心里恨极了给瞒姑惹事的白氏。 要知道,槐园即使没被搜出藏宝图,可瞒姑这的古董宝贝多着呢。
这丫头又是个不拿这些东西当回事的,处处摆设皆精品。 土匪来了,不抢槐园抢哪里? 这般一想,罗丛柏越发脚下着急了起来。 除夕的早上,街面上的人流还很多。 罗丛柏隐着身形,一路疾驰到了地下联络点,普生药堂。 普生药堂的掌柜花荣生,是罗丛柏的战友。 这次,他是配合罗丛柏搞军火的。 除夕,药堂几乎没生意,大堂里,清清冷冷。 罗丛柏照着规矩,按以往一般,说话,接头。 店里的小伙计,大概回家过年了,花荣生亲自站的柜台。 见了罗丛柏,花荣生明显愣了下,不过,很快他便不露声色地说起了暗号,这是规矩。 俩人接了头,花掌柜便关店了。 回了后堂,两人都露了轻松的表情。 不过,罗丛柏面色还是深沉得很。 花荣生见此,以为军火的事不妥,忙问道:“怎么回事?消息有误?” 罗丛柏和花荣生俩人的任务是,将廖司令藏着的那批军火半买半偷走。 预定的时间,便是年节期间。 其中,花荣生的任务尤其重,那就是统筹扬州城里各处地下潜伏之人,必要的时候,一切由他号令。 这些事,是JS省委自己的事,和秦政委那边的事不搭噶,双方也都不知道对方都在筹措军火。 知道此事的,只有罗丛柏一人。 另外,邵家的事就更是私事了,罗丛柏要办,也是在两方之间,寻找可以合作的平衡点。 如此,邵家的事,就牵扯到前期的军火问题。 且,他要用人,便绕不过花荣生去。 遂,见花荣生问,罗丛柏便老实不客气地道:“不是,廖家的那批军火藏匿地点没弄错,接洽商谈的人也稳妥,只是……” “只是什么,老罗,你几时变的这般拖拉了。”花掌柜急道。 罗丛柏是特别行动队的大队长,级别上算个团长了,看着年纪小,可党龄不短,能力极强,在队伍里很有威信,大家一般称呼他为老罗。 罗丛柏看了眼着急的花荣生,肃容道:“老花,我们这批军火怕是不能独吞了。” 这话激的花荣生心头一跳,队里缺的最多的不是药,不是粮食,而是武器。 尤其是他们处在敌人的心脏内,尤其缺匣子枪。 本来还指望这批军火到手了,能多得些匣子枪,哪怕不是也成,没想到还不能独吞。 花荣生当即抱怨上了,“为什么,这批军火是要武装地方组织的,拢共也没多少,我正头疼怎么分配呢,你倒好,一来,就给了我这么一下。” 罗丛柏没好地看了眼气恼的花荣生,亏他说的这么准确,还拢共也没多少,他哪里知道人家廖司令藏了多少的枪支弹药? 被罗丛柏一看,花荣生也不尴尬,直接耍赖道:“我可不管,这事你得想法子同上头说说,咱们这可是真有困难。” 罗丛柏看着耷拉着脸的花荣生,道:“你这话也对,分配不好是头疼,毕竟买这批军火的钱,可是大家一道凑上来的。” 第140章 两全之法 组、织的经费筹集起来十分的艰难,容不得轻忽。 花荣生听得罗丛柏的话,皱眉道:“可不就是这话,钱人家出了,到了东西没几样,日后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其实,花荣生也想支持前线作战部队,可他们自己也是真有困难。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困难在哪里。 遂,他深思了会,道:“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只是你得掂量掂量,看看能不能行?” “什么法子?”只要能保住这批军火,花荣生立马就来了精神。 罗丛柏见他上钩,便将邵家和秦政委的事,捡能说的,简单说了遍,末了,问道:“如何?” 秦政委的事知道的真没几个,若不是他在上海出事,又正好离JS省委不远,JS省委未必就能知道他。 当然,现在即使知道,也仅限那么几个而已。 在一个,若不是秦政委和他师傅济圆大师有些交情,而他又正好属于JS省委管,不然,秦政委未必会去罗家养伤。 人家就更不会,将他购买军火的任务交托给自己。 罗丛柏说的简单,可内容绝对叫人震撼。 可再多的震惊,也无法形容花荣生此刻的心情。 只见他大张着嘴,惊讶道:“你小子了不得了,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这会子才道出来。” 说完,他忙又讪讪地笑了声。要知道,他也是老党员了,纪律他明白的很,可怪不上人家不事先告知。 好在罗丛柏没接这话,也没法接。 花荣生感激地看了眼罗丛柏,又改口道:“你不说是对的,那位可是中央派出来的,如何能暴露了。你放心,这事就到我这了了,我只当没听过。” 罗丛柏也是看重他的政治觉悟,当然,有些事也确实绕不过他,这才来寻他说这事的。 见他保证不露消息,罗丛柏点了点头道:“你这人我还不放心,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行了,这事你也知道了,给个看法吧?” 花荣生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听你的就是了。” 组织上办事,就怕没钱。 如今,有人出钱,花荣生觉得,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再说了,人家中央那边的人还在呢,也容不得他们地方上反对。 罗丛柏见他有些敷衍,叹道:“老花,你可不能有情绪,赶紧说说你的想法。” 有情绪的帽子可不能戴,花荣生忙摆手,“我是真没旁的想法,这事就照你说的办。”说完,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多少得顾着咱们自己点。” 说完,他还挤了挤他那双老眼。 罗丛柏被他这滑稽样子,惹的发笑,也放了心,“行了,我心里有数,亏不着大家伙的。” 有他这话,花荣生算是彻底放心了。 一时,他倒也来了谈兴。 只见,他鬼头鬼脑地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不过,邵家真能出了这笔钱?” 罗丛柏是打算利用邵韵诗给的那笔金条,作为这次购买军火的投资。 这么一来,和人谈生意就更有底气了,总比他们自己那几个钱,来的有用。
钱,已经在他手上了,可他不好同花荣生明说。 “你放心,人家是讲信用的,说给钱,就肯定给,只要咱们帮人家将事情办好。”罗丛柏故作笃定地道。 “这得多少钱呀。看来外界传的不假,邵家怕是个真财主。”花荣生感叹道。 罗丛柏在来见花荣生之前,就设定好了怎么说。自然也想好了,如何利用这件事,将外界对邵家的传言扭转一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花荣生会是这么个反应。忒叫人哭笑不得了。 罗丛柏被花荣生这么直直地盯着,很是不自在,也怕他再说出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遂,他忙打住道:“你可以了啊,人家邵家也是扫了家底,才凑够的那笔钱,你以为人家出钱容易?” 花荣生知道罗丛柏和邵家的渊源,嘿嘿了两声,“了解,了解,我不乱说。” 罗丛柏见他这样,叹道:“老花,若是人家真这么多钱,他们又何苦寻江湖上的人帮忙,还不如找官家呢。” 在外人眼里,罗丛柏就是帮闲的,所以,他才如此说。 花荣生一想还真是,要找官家保护,那要的钱肯定更多。不过,官家出面也稳妥。若不是真没那么多钱,该当寻官家帮忙的。 这般一想,他有些讪然,忙道:“对了,他家怎么找上你的?这可是笔不小的买卖。” 早就知道花荣生会问,罗丛柏淡淡地道:“你忘记我师傅和邵老爷子的关系了?再说了,我在外就是个跑江湖帮闲的,人家不找我这熟人,还能找谁?” 罗丛柏是个谨慎性子,能不暴露邵家,他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且,邵韵诗提供的那箱子金条,他用于了秦政委交托的事情上了,虽也是同廖家买,可大部分是给秦政委办。 自然,这事便无需花荣生知晓了。 其实,他这么说,才算不违反组织纪律,也更合情合理。 遂,花荣生也没听出什么不对来,恍然地点头道:“还真是,邵老爷子和你师傅那可是极要好的。” 见他总算是上了路子,罗丛柏松了口气,加了把柴,道:“嗯,两位长辈可是相交了一辈子,也算的上过命之交的。” 花荣生常年埋在扬州城里,对罗丛柏的师傅济圆大师和邵老爷子是相当熟悉,也对两人佩服不已。 有他们这层关系在,花荣生直接不再多想,只关切地问道:“邵家这次是遭谁惦记了?居然整出这么大动静。” 这事,罗丛柏是不会深说的,只道:“邵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笔糊涂账。” 花荣生想想,还真是,“哎,邵家也不知得罪谁了,年年不消停。要我说,邵家若是真有秘图,还不早就发达走人了。” “可不就是这话,明眼人少呀。”罗丛柏叹道。 花荣生也只是感慨一下,立马就关心自己的任务了,“老罗,你给我个底,我们这边得出多少人?” 花荣生之所以如此痛快地点头,同意罗丛柏的借人计划,也因为,他们有时也常伪装成帮闲的窃取情报,顺带的也挣些活动经费。 第141章 谈妥 花荣生松口,且,又被这事勾起了商人的精明算计,罗丛柏真是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是在店里后堂说话的,寒冷的冬天,暖阳之下也是寒风瑟瑟。 罗丛柏缩了缩手,没理会花荣生无关的问题,皱眉细算了算,道:“大概得出三十个人,这些人都得装成土匪的模样。” “这么多?”花荣生见罗丛柏蹙眉,忙改口,“成,能凑出来。” 地下联络点是花荣生一手领导的,如何快速的召集人手,只有他能办到。 这也是罗丛柏找他的原因。 “另外,这些人的扮相不能差了,不然,叫人瞧出端倪,可就不好看了。”罗丛柏谨慎道。 “装土匪这个倒不用怕,我们本来就以帮派的形式存在的。”花荣生想着那眼看就能到手的钱,咬牙点头道。 只要他点头,这事八九能成。 罗丛柏得他保证,总算是安了些心,布置道:“老花,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既要阻止土匪抢劫,也要能想办法做到兵不血刃。” 这话花荣生爱听,“能不伤一兵一卒,就将事情办了,自然好了。” “就是这话。”罗丛柏眼眸晶亮,“一句话,就是要两全其美,打一场漂亮的围歼战。” 花荣生知道老罗鬼点子最多,倒不觉得他这话托大,只忙问道:“这么多好处,如何弄?你得给我细细说说。” 他就知道,做老板的花荣生最喜欢无本买卖。 遂,罗丛柏坏笑道:“三十个人,我们分散到扬州各家大户去,制造些土匪打劫大户的架势,好混淆视线。” 花荣生也不是个孬的,听了这话,呵呵乐了两声,道:“这个好,不然,岂不是白叫邵家人放风了。” 罗丛柏来前,就做好了布一他们放风有土匪,老花这边安排人坐实的打算,不想,老花还是蛮给力的。 心里高兴,罗丛柏赞许地看了眼花荣生,“也不枉人家给的钱了。” “是这话,咱们可不能坑人。”花荣生嘿嘿乐了两声,实在道:“咱们不出手,若是给这些大户造成误传的印象,下头的戏可就不好演了。”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事情也顺利。 花荣生就是难得的聪明人,也难得的办事妥帖。 罗丛柏见他说的实在明白,‘嗯’了声,接着道:“这么一来,受土匪攻击的人家众多,警察局必定要出人手维护治安,说不定城防司令部也得出人。” “人一多,城里必乱。”花荣生点头。 罗丛柏眼眸深邃,“这样的话,我们早先的那笔买卖就便利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阴险的快意,听的花荣生都愣住了。 过了会,回神的花荣生,呐呐地道:“你,你这是想趁火打劫?” 同廖家谈军火买卖,可是进行了不短日子,一直没能进展到实质,一来,没钱,价难谈。二来,廖家顾忌也多。 所以,不怪花荣生如此想。 罗丛柏瞥了眼花荣生,也不狡赖,“我这是趁势而为,再说了,难道你不想如此?” 花荣生被问的无话可说,支支吾吾着,“到底,咱们不是真土匪呀。”
罗丛柏冷笑了声,“老花,若是购买军火的这笔钱能全省下,日后必定能起更大的作用。说不定,你们的活动经费也能落下些。” 一提钱,花荣生心活了,干劲也足,直接乐道:“若是能零伤亡,还不费钱,就能得了那批军火,这买卖铁定能做。” 就知道这老小子会装,罗丛柏给了他个白眼。 花荣生才不管白眼呢,他盯着老罗,“你小子一贯算无遗策,这次不会白给我点炮吧?” 具体的任务如何开展?负着人是罗丛柏,他不明说,花荣生是不能多问的。 毕竟,他的权限,只是罗丛柏安排的那些。 所以,他才有些担心地同罗丛柏要保证。 罗丛柏知道他的谨慎性子,遂,斜了他一眼,拍胸脯道:“你就信我好了。不过,我交代的任务若是打你这里出了一点点纰漏,剩下的,我不仅不能保证,还得点名批评。” 老花还是很有组织纪律性的,也信任老罗,忙肃容,“你放心,我办事不会出差错的。” 罗丛柏见他如此,继续道:“那你可敢领命?” 这就是立军令状了,而不是顺带挣钱,花荣生没有立马回。 罗丛柏也不催,只道:“若是不成,咱们推了这生意,或是另寻他法都还来得及。” 花荣生早就狼血沸腾了,之所以迟疑,只是在权衡利弊罢了。 罗丛柏理解他,但不赞同他的摇摆,直接道:“老花,咱们可不能因为钱,而耽误了旁人的大事。” 这话可是一重锤。 花荣生听了,眼眸一缩,都快到手的银子,如何能推?这不跟到嘴的肥肉,被乌鸦叼走了,一个理吗。 遂,他再不迟疑,拍胸脯道:“放心,这令我领,这扬州城,还没我老花玩不转的地方。” 好似怕罗丛柏改主意,他连忙又道:“我保证完成我的这些任务,一点点纰漏也不能有。” 到底,他还是个精明的狐狸,话说的还是留了余地。 罗丛柏发笑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要老花能顺利完成他自己的任务,剩下的,还真不用旁人担心。 遂,他嗯了声,道:“你知道就好。” 花荣生说完,也是有些心虚的。 瞄见罗大队长面色还成,他又一拍大腿,转移话题地乐道:“嗨,这帮土匪还真成了我们福星了。不,还有邵家,日后,咱们得多关照点邵家。人家这可是给咱们送财呢。” 这话有些意思,不过,罗丛柏还是故意瞪眼道:“说什么废话呢,土匪还能成福星了。” 花荣生知道这话不好,嘿嘿乐了两声。 罗丛柏没理他,只道:“至于邵家,这人情虽是人家无意识送的,可能照应就照应,毕竟咱们心里明白,可不能白欠人情。” 事情经过罗丛柏这么一说,倒是叫开玩笑的花荣生认了真,“你说的对,不管人邵家本意是什么,咱们得利,确是真的。在一个,邵老爷子可是个大善人,日后是得关照一二。” 见他如此上道,罗丛柏拍拍手准备走人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时间有些赶,你赶紧吩咐下去。我先走了。” 第142章 大生意? 罗丛柏是个急性子,也赶时间,事情一说定,立马走人。 屋外,街面上人迹寥寥。 见他要走,花荣生忙拦道:“怎么说走就走了,你倒是说说,事情成了后,军火我们真的能全留下?别我这头跟下头的人夸下海口,回头就丢脸。” 罗丛柏斜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够谨慎的,刚我不是说了吗,人家邵家出的钱,我直接给了上头。” 有些话,点到为止,具体的细节无伤大雅。 花荣生也没在意上头买武器的钱打哪来,老罗又是如何操作的,组织纪律他懂,只要不分他们应有的就行。 他撸了把脸,强自道:“可谁嫌弃武器多的。” “你当上头是土匪呀。”罗丛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了,上头不需要分我们的货,你就将心放肚子里好了。” 花荣生半点不尴尬地听完了罗丛柏的话。 完了,他还嘚瑟地道:“还是谨慎些好,不然吃亏可就不美了。” 罗丛柏也不理他的花花口,直接转身出去了。 被留下的花荣生,得了罗丛柏的确认,干劲十足。他顾不得年三十,直接锁了门,忙乎去了。 当然,他也不能顾着年节,不然,黄花菜都得凉了。 罗丛柏躲在暗处,确认花荣生办事去了,这才真的离开了普生药堂的范围。 不过,事情还没完,他还得见一见这件事最关键的一个人。 西街,惠方旅店,21号房。 罗丛柏熟门熟路地很快便摸到了地方。 他的出现,很是令屋里的人吃了一惊,毕竟,时间上不对。 “老罗,你怎么到这来了?”屋里的人是罗丛柏的搭档,钱小利钱政委。 俩人不仅工作默契,私人关系也极好。 罗丛柏没了在花荣生那里的谨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隔着桌子,拎起茶壶,就灌了口,“老钱,来大生意了。” 钱小利比罗丛柏大不少,参加工作也早。 不过,对罗丛柏,他是真心的服,也知道他的本事。 遂,一听他这话,钱小利眼睛一亮,乐道:“怎么?难道你又去哪里挖了笔财。” 好友之间,淡淡的反讽,都能增加热情。 钱小利是损友,他的话,反对中带着期待。 果然,罗丛柏没因为他的打趣着恼。 只见,他瞪了钱小利一眼,“去,去,你这老小子眼里除了发财,还能有什么。” 被他一瞪,钱小利泄气道:“那你做什么说来大生意了。” “来大生意,跟挖了笔财同吗?”罗丛柏卖着关子。 钱小利被他弄的没头没脑,直接催道:“好了,算我说错了,有什么大事,你赶紧说吧。” “你还记得那笔钱吧?”罗丛柏挑眉道。 罗丛柏从邵韵诗那得了箱金条,当即便拎回了队里,这事知道的也只眼前的政委钱小利。 钱小利听罗丛柏提起那笔钱,不觉发笑,要知道,他还是知道点罗丛柏的私事的。 遂,他调侃道:“怎么不记得了,你个老小子厉害了,那可是箱金条,这邵小姐做什么这般看重你?” 被说及心事,罗丛柏难得小窘了下。
不过,当着钱小利这位损友,他立马恢复了平淡的神色,轻描淡写地道:“说什么呢,人家没所求,就那么容易掏钱了?你这美事想的可真够巧的。” 钱小利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冷哼道:“你就编吧,横竖我等着看呢。” 罗丛柏被他说的,哈哈一乐。 钱小利冷哼了声,“说吧,究竟什么事?难道是邵家出啥问题了?” 说着,他倒是冷静了几分。 罗丛柏要调用特别大队的人手,自然得同政委好好商议。 遂,他细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当然,比起在花荣生那说的,在这,他说的又稍微详细了些。 钱小利认真听着,不时蹙眉。 罗丛柏说完,认真看着钱小利,“抛开私交,你掂量掂量,这买卖成不成?” 钱小利没有立即回话,谨慎地寻摸了遍,觉得可行,他才道:“成,这确实是笔好买卖。” 他应下,罗丛柏才真正松了口气,不似在花荣生那。 钱小利瞧搭档这般,倒是笑了,也不提旁的,只道:“我们这回定要既得了好处,也卖了吆喝。叫廖家那帮龟孙子,有苦倒不出。” 也不怪钱小利如此痛快,他是负责同廖家相谈购买军火的主要负责人,可是吃了太多对方的冷眼和刁难。 比起花荣生单纯急着得军火,他更是厌恶廖家的贪婪。 罗丛柏早料到钱小利会如此态度,乐呵道:“我就说这是桩痛快的大买卖吧。” 见他还嘚瑟上了,钱小利一拍桌子,笑骂道:“你小子还说没私情,这不,替人家谋划的这般周全,还这般积极,能没事?” 说完了正事,罗丛柏心头松快了几分。 被钱小利道破心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有了想倾诉的欲望。 不过,他有分寸,这事的细节暂时还不能说开,这才忍住。 他想到瞒姑,那股子甜蜜又一下子冲出了心窝,不觉带了笑,道:“好了,就算是私事,人家邵家可没叫我白出力。” 罗丛柏大概不知道,自己说起邵家的时候,脸上有多甜蜜,那是收也收不住的。 钱小利笑着,点了点人。 罗丛柏嘚瑟,“再说了,难道这买卖不合算?难道你不想做?” 钱小利瞧着好友的开心劲,心里也是替他高兴的。 一拍好友的肩膀,他乐道:“好嘛,你小子可算是说了句实话。妥了,这事算是咱们自家的事,我铁定给你办的分毫不差。” 罗丛柏不理他嘴上讨巧,冷眼道:“这可是两方得利的事,可别整的我假公济私似的。” “哎,你个小子,非得跟我这别着。”钱小利高兴,话说的就多。 罗丛柏见他还较劲上了,无奈摇头。 钱小利也是一时说话没过脑子,毕竟是至交好友,不必事事思虑周全了再说。 遂,他又笑了道:“若是邵家那头给力,咱们这次定能大获全胜了。” 罗丛柏并不如大家想的那般胜券在握。 他看了眼筹措满志的好友,提醒道:“廖司令可不是个孬的,你好好想想怎么将话传过去,若是廖司令不信,我们这出戏可是唱不下去的。” 第143章 要出事 办大事,方向,细节都周全,是必须的。 可最重要的一环,是事情的点睛之处,缺了它,啥都得打折扣。 钱小利就是罗丛柏安排去廖家递消息的人,这便是极要紧的一环了。 如今,罗丛柏说动了钱小利传递消息,是真安心了几分。 钱小利也没辜负他的期待。 只见,他一拍胸脯,保证道:“老罗,你只管将心放肚子里,廖家和我们接洽的那总管,早就上钩了。……” “早前,不是说那总管不好应对吗,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就拿下了?”罗丛柏奇怪道。 被打断话头的钱小利,倒是没发火,解释道:“如今这年头,只要拿钱出来,还有什么不能搞定的?” 罗丛柏有些皱眉道:“廖家这位总管听说十分忠心,若是人家故意收钱,迷惑你们呢?” 钱小利脸上半分迟疑都没有,直接笑道:“管他迷惑不迷惑的,只要彼此能搭上话就成。再说了,咱们是同他做生意的,钱还在咱们手里,怕他个球。” 罗丛柏没有多说,他信钱小利的办事能力,不能因为自己的担心,就来影响战友的判断。 接过钱小礼递过来的茶,暖了暖手,他点头道:“成,你心里有数就好。” 钱小利听了这话,笑了声,便接着道:“我给那总管递信,不过是个引头。在一个,我也不过是将土匪劫掠的事,稍微提点下而已,信不信的在他。” 这话靠谱些,罗丛柏认同地点了点头。 钱小利见他点头,这才放开了道:“有我在前头提点,老花再安排人在外头放风,两厢一配合,还能叫他不信?” 大概是太高兴了,他忍不住乐了两声,才又道:“到时,保管他姓廖的,着急忙慌地半卖半送给我们。” 罗丛柏听了这话,倒也觉得对,对方手里的东西过不得明路,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然,廖家也不会想起来卖军火,八成内部也有什么风声。 遂,他点头道:“老钱,这半卖半送你就别想了。” “怎么就不能想了,想想也不犯法。”钱小利瞪了眼好友。 罗丛柏发笑,“要是咱们内外配合得好的话,确实能叫他们慌了手脚。这样,你就可以趁机提些合理的要求了。” 罗丛柏一句可以提合理的要求,很是得钱小利的心。 只见,钱小利乐呵道:“也是,这些日子,我看那总管一脸的傲气样,就想揍人,如今,也该他尝尝咱们的好滋味了。” 罗丛柏跟着笑笑道:“老钱,这事若是成了,运输的事可不能出差错,我怕国,民党,调查科的人插手。” 想到布一叙述的观音山的事,罗丛柏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头似乎还有事? 钱小利一向服罗丛柏的谨慎,立马追问道:“怎么说?难道调查科的人已经露头了?” 罗丛柏忙将布一探到的情况说了遍,越说越确信,脑子里的思路,也越清晰。 遂,他看着钱小利,一拍巴掌,咬牙道:“老钱,我们差点为他人做了嫁衣。” “怎么回事?快说说!”钱小利急了。 有些事,罗丛柏还得确认,他忙对钱小利道:“你先别急,这事我来查。”
钱小利没好气地道:“怎么能不急,你这话说的可够吓人的。” 罗丛柏没时间细说,只道:“一时半会我说不清。这样,你继续同廖家谈,成与不成,也就今晚了。” 没给钱小利说话的机会,他放下茶盏,边起身,边又道:“想来,有廖家出面,东西出城是不成问题的。如今,我们要确认的就是收货时不出问题。” “难道还有人敢劫廖司令的胡?这可是在扬州地界上。”钱小利有些不可置信了。 要知道,廖司令可是扬州的城防司令,相当于一方霸主了。就这,难道还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这些情况,罗丛柏也知道,可他就有此担心,毕竟,利字当头,也不是没人不敢冒险的。 遂,他皱眉道:“谁知道呢,总之小心为上了,我们可不能白出了钱,还跟着人一道吃了瓜落。” “这倒是,行,你赶紧去办事,廖家这边有我呢。”钱小利也不是白饶的,一会意过来,当即上了心。 有钱小利亲自坐镇,罗丛柏还是放心的,彼此给了个小心的眼神,便匆匆分手了。 除夕下午的扬州城,越发地静了下来,独留旅人匆匆的脚步。罗丛柏压着帽檐,小心谨慎地穿梭在巷道中。 邵家,槐园,小书房里。 邵韵诗捏着个帕子,有些愣神地坐在桌子旁,也顾不得屋内的炭盆放在脚边太烤人了。 喜妹已经查探出这次厨房的总理人是白氏,忙赶回来说与小姐听了。 可小姐怎么倒发愣上了?喜妹急了,“小姐,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被喜妹一喊,邵韵诗当即被抽离了神游的状态。 其实,邵韵诗并没有真的发呆,她只是听了喜妹的话,忽然记起了前世的那些个纷纷扰扰的画面。 暗自感叹,这转了几百年,事情居然又神奇地巧合了起来。 不过,她也能理解,内宅手段,大抵都如此吧。 回了神的邵韵诗,眼神当即锐利了起来。 只见,她轻敲了敲桌面,问道:“前头护卫们的饭菜,也是白氏打理的?” “嗯,听说连采买的活,白氏也沾手了。”喜妹鄙夷道。 这几日,为了躲老太太的迁怒,邵韵诗去请安,都是匆忙去匆忙回,所以,这些情况她都不知道。 “连采买都沾手?家里过年的东西不是早就定好了吗。”邵韵诗皱眉奇怪道。 邵韵诗对老太太是越发不能理解了,即使为了小弟,也不必如此抬举白氏,这也忒上不得台面了。 家里这些事,哪里是个姨娘配沾的?这些事小姑姑知道吗? 晓冬见师姐为了个姨娘费神,当即道:“管她做什么,只要我们自己小心些就好。” 邵韵诗白了她一眼,问喜妹,“这件事,老太爷知道吗?” 备着小姐细问,喜妹是仔细打探了的,忙回道:“老太爷好似知道,……” “不好,爷爷怕是知道了。”喜妹话还没完,邵韵诗当即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正说着,罗丛柏正好打外头回来了。 第144章 知道了 罗丛柏带着寒冬里的冷气归来,辛苦是必定的。 “老太爷知道什么了?”早听到里头的喊声,他这刚一挑门帘,话就出了口。 见了他,邵韵诗仿如得了主心骨,忙问道:“你回来了,外头都安排好了?” 罗丛柏见她面色焦急,心疼了,“外头的事,我也都安排好了,你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喜妹插话了,“小姐,今儿外头护卫多得很,罗少爷这么进来,没事吧?” 晓冬当即道:“肯定没事呀,就咱们家这些护卫,替罗大哥提鞋都不配。”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瞪了她一眼,看着喜妹道:“你安心,木头的身手不差,不会叫人盯上的。” 罗丛柏也忙道:“我背着人来的,没人瞧见。” 这会子还没晚,能发现他的高手们还没潜伏进府。 喜妹也是关心小姐的闺誉,听大家都这么说,她也就松了口气。 邵韵诗看着满头虚汗的木头,想想,他没用饭就匆忙离开的,这会子又冒着寒风归来,很是心疼,不由的又关心道:“你路上可垫吧过了?” 罗丛柏被关心的眼窝发热,可还是嗔怪道:“你别操心了,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 这会子,邵韵诗也不嫌弃他当着旁人秀恩爱了,直接拉了人,坐到桌子旁,忙着给他倒茶拿点心。 喜妹晓冬也帮着忙。 罗丛柏本还不觉得饿,被几人一忙,闻着点心的味,倒是真饿上了。 待罗丛柏无奈地吃上茶点,邵韵诗才松懈下来,舒心了些。 她一放松下来,屋里其他人,便跟着愉悦了几分。 罗丛柏是个稳重性子,在部队上,不管遇到啥大事,他都能快速冷静下来。 此前,他瞧着小丫头急,心里是揪着的。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慌。 如今,见她松弛了几分,也跟着松了口气。 遂,他便顺着瞒姑的意,先填起了肚子。 其实,他也确实有些饿了。 人一饿就有些影响思维,先吃东西也对。 肚子填了个八分饱,罗丛柏接过邵韵诗递过来的热帕子,边抹嘴,边道:“说说吧,是不是又出啥事了?” 这事绕不过木头。且,自己派喜妹出去查探的时候,木头也在的。 遂,邵韵诗直接干脆地道:“这次过节,厨房的事归了白氏管,连护卫家丁们的吃食也是白氏管着,甚至食材的采买,也是白氏主理。” 罗丛柏听出了不妥。 “木头,怕是真要出大事了。”邵韵诗叹着。 男人爱护心上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重视。 所以,即使罗丛柏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查,也还是有耐心安抚邵韵诗的。 见她皱眉,罗丛柏忙柔声道:“没事,有些绊子我们不早就料到会有吗,如今叫我们知道了具体的事,不是更好?” “也对,可,唉——”邵韵诗无言了。 罗丛柏安抚道:“再说了,不还没到晚上吗,一切都还来得及。” 邵韵诗其实没被吓着,她前世经历过太多比这还紧张的场面。 不过,能得这个意志如铁般的男人如此对待,她还是乐意柔软的。
遂,她笑了笑道:“你也别担心,我没害怕。毕竟,这才哪到哪。对了,爷爷怕是知道这件事了。” “老爷子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一直都瞒着的吗?”罗丛柏诧异不已。 他刚才没进屋,就听瞒姑这么喊了。 邵韵诗没直接回话,只抚额道:“我说怎么姑姑在家,也不大来我这呢?原来不是为了元哥儿的病,是为了瞒着我这件大事。” 罗丛柏越听越糊涂,“兰香小姑姑瞒着什么大事了?” 邵韵诗苦笑不已,“我也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原来姜还是老的辣。” 罗丛柏笑了,“兰香小姑姑自小就精明。” 邵韵诗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木头,叹气道:“钱通之事,怕是爷爷早就知道了。” 这话?罗丛柏脑子一转,也会了意,不觉也是苦笑,“这不怪你,我的责任更大。行了,多话不说,咱们赶紧一道去老太爷院子吧。” 罗丛柏觉得,若是再迟些见老太爷,自己怕是要倒霉。 他还是信自己的感觉的。 “你真和我一道去?”邵韵诗不确定地道。 “怎么?不行。”罗丛柏故意瞪眼。 邵韵诗被他惹的有些发笑,“行,怎么不行,爷爷又不是不认识你,只是你得先想想,见了爷爷后,你该怎么说的好?” “还怎么说?直接说呀。”罗丛柏迷惑了。 到底还是那个木头,邵韵诗乜斜了眼他,“说你自己个来的,还是说我邀请你的?毕竟今儿可是除夕,没有特别的事,谁家不团圆?” 被邵韵诗一瞪,罗丛柏才理会过来,乐道:“我自己个来的呗,大不了被老爷子打一顿。若是真能捞一顿打,那才美呢。” 邵老爷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世大儒,心里若是直接瞧不上,他都懒得搭理你。 邵韵诗没功夫同罗丛柏斗嘴。且,想想接下来的事,件件都不能缺了这人。在一个,某人也不可能走。 遂,邵韵诗只能点头同意他一道去老太爷那。 怕露陷了,俩人还对好了说辞,人是她特意请的。 罗丛柏同邵老爷子也算是旧识,他对外的身份,同凌大侠差不多,那就是个跑江湖混饭吃的。 在一个,除开罗丛柏师傅和老爷子的关系外,邵韵诗打小同罗丛柏就交好,这熟悉的人都知道,说人是被她请来的,也合理。 如今事情越发棘手,时间也不等人。 罗丛柏心里也有其他的一些顾虑,便没拦着邵韵诗的意思,点头认下,一道去了前院邵老爷子的书房。 说走就走,两人定了主意,半分不拖延。 不过,这一路,两人走的并不十分顺畅。 好在,有邵韵诗领着,倒也没人拦下罗丛柏,毕竟,槐园有护卫的事,大家都知道,只当罗丛柏是护卫了。 罗丛柏是越走越心惊,沿途,假山小道花木间,护卫增加了不少,高手也有,整个邵家如今是防卫森严。 仿佛知道会有人来似的,邵老爷子书房里,不仅老爷子已经温茶待客了,小姑奶奶邵兰香也赫然在座。 第145章 手段 邵家宅院树木葱茏,可隐藏的地方极多。 邵韵诗和罗丛柏俩个,为了防着旁人的钉子,是一明一暗,往前院老爷子处走的。 也因为这样,罗丛柏隐在暗处,将整个府里高手的气息,寻了个遍,如此,让他知道,自己得更留意瞒姑的安全了。 带着忐忑沉重的心情,罗丛柏追着邵韵诗的脚步,一同进了院子。 这一进来,就瞧出了不同。 俩人彼此互看了眼,便由着小厮,领到了老爷子的大书房。 罗丛柏一进了大书房,见邵兰香也在,心头一沉。这人打小就同他不对付,时不时地捉弄人。 有这么个精明厉害的人在,罗丛柏觉得,自己得小心些了,可别被瞧出些什么来。 要知道,老太爷那里还没搞定前,其他人那里,自己和瞒姑的事是一定要保密的。 而邵韵诗见小姑姑在,则心里敞亮了几分。她可没某人的复杂心理。 仿如早就知道罗丛柏会来似得,屋内俩人皆表情淡淡。 邵老爷子还极其和蔼地招待了罗丛柏坐。 罗丛柏可不敢拿大,挨个同俩位长辈问了好,才坐下。 邵兰香这次也没挑刺,还将早就泡好的茶,推给了俩人。 罗丛柏有些拘谨,端了杯子,抿了口。 邵韵诗在爷爷这,可不敢同木头眉目传情,也端了茶,老实喝着。 好在,她平时就是个安静的,不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邵老爷子待俩孩子稳了稳,才问道:“罗小子,你几时回来的?” 邵韵诗怕某人说错话,忙接话道:“他今天刚来。” 邵老爷子睿眼一扫,叫邵韵诗红了脸。 老爷子见大孙女红了脸,也没多说什么,又转向罗丛柏,等他回话。 罗丛柏可不怵邵老爷子的冷眼,这会子,他已然镇定了下来。 遂,他照旧带着笑道:“确实是刚回来。我一接到瞒姑的信,就赶来了。” 大概觉得这话有些不好,他忙又道:“刚好,我也想来看看老爷子您。” 邵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瞥了眼一旁的大孙女,淡淡地道:“哦,瞒姑呀,你叫丛柏来做什么?” 邵韵诗当着爷爷的面,还是不好意思撒谎的,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一旁冲着自己使眼色的姑姑。 邵兰香当着阿爸的面,也是不敢真捣鬼的。 邵韵诗见姑姑一副爱莫能助的架势,她只得咬着牙,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以及怀疑,轻轻说了说。 当然,宝图的事除外。 “荒唐,糊涂!瞒姑你,你好大的胆子!”邵韵诗话没说完,就被爷爷的一巴掌,给拍蒙了。 巴掌声很大时,能震的屋里的物件,抖响不停,人,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邵老爷子还舍不得打孩子,只是打了他的椅子把。 老爷子的盛怒出乎众人的意料。 邵兰香当即将邵韵诗护在了身后。 当然,罗丛柏也暗暗防着老爷子对邵韵诗动手。 见女儿护犊子样,邵老爷子再看看大孙女也确实被吓住了。 他这才强压下心头的痛惜,深吸了口气,语气深深地道:“瞒姑,你可知道错了?”
邵韵诗毕竟是打规矩森严的明朝来的,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出格,自然理解爷爷的怒意打哪来,可她也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邵老爷子迟迟等不到邵韵诗的回话,越发有些生气失望。 邵韵诗的沉默迟疑,别说老爷子失望,邵兰香也是不能理解。 到底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孩子,邵兰香不顾父亲的冷脸,拉着侄女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瞒姑,你这是觉得自己没错?” 邵韵诗也不是故意执意抵制,她只是一时不知如何说罢了。 她抬眼见木头急的快失分寸了。 怕事情变的更糟,她忙老实道:“这事我知道做的出格了。可,可我是真不想叫爷爷再费心。” “哼!你的意思,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了?”邵老爷子直接瞪眼。 瞒姑的话,邵兰香倒是信了十成,也松了口气。 她带了笑,缓和道:“就算你是为了阿爸,可也不能蛮干呀,还拉上了罗小子。” ‘难道爷爷和小姑姑是怪自己泄了家丑?’邵韵诗凝眉沉默。 知道侄女这是想左了,邵兰香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越发左性了,罗小子又不是旁人,有些事告诉他,自然没事。” 邵韵诗诧异地抬头,她没想到,小姑姑居然没排斥木头。 罗丛柏大概也没想到,最可能挑他刺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么通情理的话。 邵兰香亏得没留神罗丛柏,不然,铁定要生气。 她安抚着大侄女,“再说了,她姓白的,还算不得我们家什么人。” 对罗丛柏这个世交叔伯的弟子,邵兰香虽表面上可着劲地埋汰,可在她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毕竟,有了他后,自家自小有些内向敏感的大侄女,才能变成如今这样的温婉可人的性子。 邵韵诗并不知道,自家小姑姑居然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她正因被勘破心思,有些懊恼。 不过,她也没脸红,只呐呐地道:“我也没认识的人,木头刚好在家,我就叫磊子带信了。” 她这话其实漏洞很多。 比如,罗丛柏家在大罗庄,她怎么就知道人家回来了?这么一来,大家不难猜出,两人可能有书信往来。 好在,大家算是世交,两位长辈听了也就过了,并没追究。 罗丛柏怕邵韵诗还得挨训,忙也带话道:“师父早给我带信了,说邵家或许有难,叫我回来了一定得帮着些。” 这话,邵韵诗听了有些懵。 罗丛柏显然没想多解释,接茬道:“所以,磊子信一到,我就来了。” 他这算是解释了。 邵兰香眯了眯眼,没说话。 罗丛柏师父济圆大师功夫了得,为人侠义,同邵老爷子也算是相交甚笃。 邵老爷子听的这话,深信不疑,可? 老爷子还是奇怪道:“你师父怎么知道我家有事的?”问着问着,他老人家眼里已然带上了严肃。 老爷子这话也惊住了邵韵诗,她觉得,木头这借口寻的实在是太烂了。 罗丛柏瞥了眼给自己白眼的邵韵诗,压下好笑,认真回道:“是我大师伯托人给我师傅带的信。” 第146章 发火 罗丛柏的大师伯,济方大师不仅佛理精深,对易理也是深有研究。 遂,他能算出邵家有难,一点也不稀奇。 且,济方大师同邵老爷子关系就更铁了。 邵老爷子想想老友的性子,也知道他的能力,早一步算到他有难,一点也不稀奇。 且,这也表示朋友将自己放在心上呢。要知道,大明寺的济方大师的卦,可是千金难求的。 遂,老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叹道:“你师伯一贯就是这么周全,他大概是想托了你师父关照我这里。” 罗丛柏笑着点头。 “对了,你师父如今在哪?”邵老子爷子问道。 邵老爷子被罗丛柏的几句话,弄的舒坦了不少。 书房里,一时气氛回暖,各人安坐其间。 邵韵诗当先松了口气。 邵兰香则意外地打量了番罗丛柏。 邵老爷子可没女儿的小心思,他只笑看着出色的晚辈。 大家都在思量,一时静默。 邵韵诗更多的是想着木头师父的事。 她知道,罗丛柏的师父,济圆大师早几年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这事没几个知道。 为了朋友们的安危,济圆师父一个也没说,只他大师兄济方大师知道点。 自己也不是谁特意告诉的,只是从木头平时露出的点滴中,猜到的。 如今,爷爷问木头济圆大师,也是出于朋友之情。 邵韵诗有些担心地看向罗丛柏。 罗丛柏当着长辈们的面,可不敢乱瞄,所以,并不知道瞒姑的担忧。 他也不便透露师父的动向,只照着师徒俩一早合计的话,回道:“师父去了南边的寺庙,大概要个几年才能往回走吧。” 邵老爷子听的说,老友得有个几年才能往回走,不由地感叹道:“罗小子,你师父是个待不住的。也好,趁着年纪还行,多走走,看看民生,体味世情,对修佛的人有好处。” 说到这,邵老爷子想起了,济方大师私底下抱怨他师弟的话,又带了笑道:“你大师伯常常羡慕你师父能四处走走,就老朽也颇为眼馋。” 邵老爷子这话还真没白说,他是个大儒,不说文学修养了,就是绘画金石方面也是研究颇深,更别说他的字,那可是千金难求了。 只可惜,乱世,文人做不来游戏山水,况且,他也老了。 话说到这,气氛好多了。 邵韵诗知道爷爷这是有意放过自己。遂,她越发乖觉了,很是合拍地同大家说了几句。 可她到底惦记着白氏的事,且,觉得自己都将事情说这么明白了,爷爷怎么就不多问问? 遂,邵韵诗有些沉不住气,趁着说话的间隙,有些纠结地问道:“爷爷就这么放任白姨娘?这里可还牵着小弟和二妹妹呢。” 邵老爷子很不想理会大孙女,都这会了,她还敢提这茬,可又舍不得给她没脸。 遂,老爷子只得压着气,语重心长地道:“白氏的事,远不是你该插手的。你的孝心我知道,能力?哼,自然不差。可家里有我有你小姑姑,你做事钱,不该先同长辈们透露一声?” 这是开始清算了,邵韵诗吁了口气,爷爷能直白开训就好。
遂,她老实认错道:“我知道错了,这也是丫头们偶然发现的,孙女想着,这等事还是不惊动爷爷为好。至于小姑姑这,确实是我疏忽了,下次再不敢了。” 邵兰香倒是明白侄女不通知她的用心,毕竟隔着老太太呢。 若是她先知道,哪里能瞒过姆妈去? 自家娘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年纪又大,到时一个不甚,病倒是极有可能的。 知道孩子的好意,邵兰香也不绷着了,点着侄女的额头,叹道:“你呀,白氏是石头,你是什么?你是上等的瓷器。这等龌龊事你不该沾手,这话你给我记好了。” 姑姑说的自然有理,邵韵诗不管旁的,点头称是。 邵兰香见她乖觉,叹了声,“如今,你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该说亲了,……” 当着罗丛柏,邵兰香还是没好意思将话说的过白,直接打住了接下来的话,只眼神冲着邵韵诗暗示了下,想来一贯灵秀的侄女该懂得好赖。 邵韵诗自然懂的小姑姑的好意,可惜,此事非同寻常呀,她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罗丛柏则揪着心,暗自谋划着和瞒姑这事的可行性。 邵老爷子到底慈父心肠,瞧见孩子羞臊,忍不住接话道:“瞒姑,日后家里也该操心你的大事了,你若是这时候出个什么不好的闺中闲话,后果如何?你难道想象不到。” 邵韵诗被祖父这么直白的一通说,更是闹了个满脸爆红,这还当着木头呢,也不知木头会如何想? 但是,她心里也是暖暖的。这才是亲人,也只有亲人才会处处替你考虑。 到了此时,她才真切地觉得,自己这件事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她不该因为前世的阴影,就强势地独自处理这些龌蹉的事。叫在乎自己的亲人,跟着操心。 亲人间的关爱,能化解亘古的纠结。 邵韵诗被爷爷和小姑姑的话,感动的臊意上涌。 她一通细想,心态立马就变了,人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只见,她嘴上带着笑地道:“爷爷和小姑姑说的对,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她的变化看在邵老爷子和邵兰香眼里,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们家睿智温婉的大小姐。 邵家祖孙几个和乐了,罗丛柏虽看着高兴,可也因直接听到了他们要给瞒姑说亲,很是担心和忐忑。 当然,他更庆幸自己和瞒姑定了情,不然,后果更不可想象。 邵韵诗也正担心罗丛柏心里别扭,不知他如何想? 遂,在同老爷子和小姑姑说话的间隙,她时不时地还向某人飘去几眼。 罗丛柏哪里不知道瞒姑的心思。 心里苦笑,他又能如何想呢?饶是他心性坚韧,也是抵不住老爷子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议论心爱女子日后的归宿。 因为,他知道,这里头必定没有他的一锥之地。 想明白这些,他倒是坚韧了起来。 罗丛柏深吸了口气,不管人家此时说这些,是不是意有所指,他也是要赖着瞒姑的。 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非瞒姑不娶。 第147章 坦言 邵韵诗邵家嫡出大小姐,身份可见不低,与罗丛柏一个农家出身的穷小子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今,罗丛柏想和邵韵诗有个结果,他就得充分地武装自己,争取做到叫邵老爷子他们满意。且,心甘情愿地将瞒姑嫁给自己。 他相信,这世上再没比自己更在乎瞒姑,更适合瞒姑的人了。 他这般一想通,如邵韵诗刚才一般,人跟着就圆润通达了起来,瞧着气度,都有些不同了。 坐在屋内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子。 罗丛柏的变化,除开邵韵诗是满心的高兴,其他俩个齐齐暗了暗眼眸。 大概是说够了,亦或是吊够了孙女的胃口,邵老爷子见孙女还算乖觉,也就议论起了正事。 至于,某些其他的事,还得待以后再说了。 轻易逃过一劫的罗丛柏和邵韵诗两个,见老爷子总算是将心思放正题上了,齐齐松了口气。 且,一说起正事,罗丛柏便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他得给老爷子留个能力强的好印象。 邵老爷子先叫邵韵诗将她的发现和布置,再从头到尾地细细说清楚。 邵韵诗得令,半分不拖沓地又说了遍。 屋内檀香阵阵,暖意熏人,可却驱不散人内心的冰寒。 邵兰香听着侄女的叙述,眼眸深沉,为孩子的坚韧和聪慧激动,更多的是心疼,这就是没娘的孩子啊。 老爷子再一次听了大孙女这些日子来的布置和筹谋,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心疼和痛惜。 但,老爷子心里也有骄傲在,谁家能有他这样聪慧,胆识皆过人的大孙女? 他一点也不觉得,瞒姑不是男孩可惜。 邵兰香收敛了心神,待听完侄女的初步计划,心里暗佩不已,这孩子可真够了得的,她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胡闹呢。 不过,毕竟年纪在这,有些地方还是有疏漏的。 遂,她补充道:“瞒姑考虑得还行,罗小子能耐也是真不小。” 罗丛柏被邵兰香别有深意的一眼,弄得极其不自在。 邵韵诗听了小姑姑的话,则提着心,她可是知道,小姑姑这时候不会真夸奖人的。 果然,邵兰香见两人受教地看着自己,这才接着道:“瞒姑,丛柏,整个布置里头还有个漏洞,你们想过没有?” 漏洞?哪里?邵韵诗和罗丛柏齐齐皱眉。 见俩孩子如此,邵兰香含笑看了眼父亲。 邵老爷子已经缓过来了,脸上也带着骄傲的表情。 邵兰香见父亲总算是露了点笑,这才坦言道:“丛柏,一个不慎,你邀的那些人,搞不好都得进局子。” 咦?这是什么话?邵韵诗心头一紧,忙看向姑姑。 罗丛柏倒是半分不担心,沉稳地道:“兰香姑姑是不是请了警察局的人?” 打进了老爷子的书房,罗丛柏便知道,家里的事,老爷子哪里有不知道的,怕是早就安排布置妥当了。 所以,他才如此问。 好小子,邵兰香暗赞了声,点头道:“罗小子不错嘛,本事越发大了。对,我确实请了警察局的人,来帮忙助阵。” 其实,邵兰香喊罗丛柏小子是有些过的,毕竟她自己只比罗丛柏大个七八岁的样子。
不过,罗丛柏是和邵韵诗论了平辈的,她这样也不算拿大。 书房里,因为邵兰香的一声‘罗小子’,瞬间静了静。 大家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能如多年前那般,仗着身份压人一头。 不过,她这么叫,倒是叫罗丛柏和邵韵诗松了口气,知道小姑姑这是高兴了。 其实,在邵老爷子眼里,罗丛柏不是外人,女儿这么调皮,也不算失礼,他老人家只当没听到了。 老爷子暗地里笑了笑,见女儿还得瑟,也不觉得不好。 只不过,看着俩孩子迷糊的样子,他还是接了女儿的话,解释道:“警察局的郑封城郑局长,是你小姑丈的同学,你小姑姑已经和他通过气了。” 老爷子这是承认,他有防备和后手了。 邵韵诗先就松了口气,有警察在,土匪该当收敛些。 罗丛柏听了也是舒了口气,后又眉头死皱地担心道:“我的人会分散到各家大户去,到时,警察局定会出动警力,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这边?”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的人为什么要分散到各处?”邵兰香不明所以。 邵老爷子是知道罗丛柏性子的,更知晓些,老友和眼前的木头大概行的事。 所以,听了罗丛柏的话,他觉得,怕是这里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邵老爷子是个稳得住大局的,怕女儿的话叫罗丛柏为难,便想拦一拦。 可他瞧瞧坐于一旁的大孙女,心里也有了其他的想法,便压着避讳的念头,跟着道:“是呀,罗小子,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罗丛柏还另有计划,一时不好解释。可见邵家父女俩都追着问,也不能敷衍。 遂,他只得道:“我想着,若是各家大户都受到袭击,警察局接到报案肯定不敢不出动警力,说不定城防司令部的人都得出马。” “这倒是。”邵老爷子杵了杵拐杖,点头应和。 “这么一来,咱们这里的土匪就不敢贸然出手了。”罗丛柏小心道。 邵老爷子细想想,点头道:“这计划是好,只可惜,我们两下里没通气。” 邵兰香也是遗憾,道:“这就是不互相商议的坏处,瞒姑,你日后万不敢私自做主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更是汗颜,老实应下了错。 罗丛柏心疼瞒姑的羞窘,忙带话道:“我也有责任。” 邵兰香见自己教训侄女,某个木头居然也来插话,好似自己不慈似得,不由地冷笑了声。 她这样,吓得罗丛柏立马坐直了。 邵老爷子见孩子们还别上了劲,又敲了敲拐棍,呵斥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牵拉不止的,赶紧想想如何完善布局,才是正理。” 邵兰香几个被老爷子一喊,吓得个个不敢寻别扭了,其实,主要是邵兰香寻罗丛柏的晦气。 邵韵诗脑子最灵活,也想赶紧打破尴尬。 遂,她细一思量,便建议道:“要不,我们将有可能出动警察和守军的这些消息,选些无关紧要的出来,斟酌着透露给这里的土匪。” 第148章 错漏 透露消息给土匪?这算是什么虎狼之言。 屋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齐齐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被大家盯着,也不慌,解释道:“土匪们若是知道了这等局势,说不定慌了手脚,自己就先放手了。” 说完,她又叹道:“只是这么一来,这些人怕还是难以死心。说不得哪日还得卷土重来。” 对于自己说了个无异于饮鸩止渴的办法,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罗丛柏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这法子可取。 遂,他看着不好意思的瞒姑,提醒道:“只要过了眼前这段艰难的日子,后头不用我们再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转移目标的。” 邵韵诗听了这话,握了握手中的热茶盏,思量了番,想起在外布置宝库的凌大侠,了然地点了点头,倒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可行。 遂,她殷切地看向爷爷。 见俩孩子打哑谜,邵兰香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如此遮遮掩掩的,赶紧地,都给我说明白话。” 邵韵诗吃惊地看向小姑姑,神情有些慌乱。 罗丛柏忙安抚地看向邵韵诗,可惜,对方低着脑袋。 邵兰香没留神他们俩个,正气恼地看着老爷子,告状道:“阿爸,你得好好说说这木头,瞒姑都被他给带坏了。” 她这话来的突然,大家都静了下来。 一时,书房里,只留邵兰香理直气壮的告状声。 她的话,说的有些歧义,叫心里有鬼的罗邵两个,都微红了脸。 好在,没人留意他们俩,也就没叫邵兰香和老爷子瞧出不妥来。 邵老爷子是个精明老道的,没理会变小了的女儿,只敲了敲桌子,严肃道:“你们是不是私底下又做了什么?” 说着话,邵老爷子都不看孙女,直接盯着一脸板正的罗丛柏,那犀利的眼神,等闲人都难以对视。 罗丛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见识过太多的大世面。且,济圆大师本身就不是个凡人,但凡接触过的,没谁敢小觑他。 所以,邵老爷子这犀利的眼神,对历练过的罗丛柏来说,还算不上骇人,自然也还不能叫他胆怯。 不过,他尊重老爷子,更想护着瞒姑。 遂,他还是受教地回道:“确实另有安排,我……” 凌大侠的事,邵韵诗一直不知该不该同爷爷提,又或者提多少? 她本还不知如何回爷爷的话,正低头踯躅间,耳边突然响起罗丛柏的声音。 怕他又乱揽责任,她忙匆匆接话道:“爷爷,早期的安排,他不知道,还是听我说吧。” 她这样有些失礼,可在座的都宠溺她,被抢话的罗丛柏就更不会生气了。且,事情也确实如她所说。 遂,大家就都淡定地看向她。 见大家都看过来,邵韵诗深吸了口气,瞄了眼给自己点头的木头,才接着道:“钱通一出现,我便托凌大侠四处散布宝图出现的消息,年后,大概就会有江北大营宝库的消息,传回来了。” 她顾不上长辈们的神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事。 “什么!”听的邵韵诗的话,邵老爷子和邵兰香齐齐惊呼出声。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事太大了! 邵韵诗知道自己但凡说出这个来,必定要叫爷爷和小姑姑吃惊,甚至盛怒。 罗丛柏也是担心不已,戒备着,防着老爷子要打人。 其实,邵老爷子哪里还有心神打人,他正震惊得久久回不了神呢。 这么多年,为了密库宝图的事,邵家蛰伏示弱,为的就是能有个安稳日子过。 这些事,邵老太太和邵老爷可能不是太清楚,可邵兰香是真真知道的,甚至,江哲凯这个邵家的女婿也明白。 当然,早慧的邵韵诗也是知道的,只这点,邵老太爷和邵兰香并不十分确定罢了。 邵家父女俩这会子猛然听说,这丫头不仅知道邵家的隐秘,居然还干了这么件惊天动地的事,如何能不吃惊? 这丫头,这丫头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邵兰香怕父亲又发火,压着心惊,当先教训道:“瞒姑,你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概,她也是真生气,说着,人就激动了起来,“还凌大侠,凌大侠是个什么人?你就托人家办这么大的事。” 邵韵诗知道自己没错,可也知道姑姑和爷爷没错,不好辩驳,只低着头。 罗丛柏忙接话道:“凌大侠我认识,关系不差,他是晓冬的师伯,为人侠义有胆识,做事更是谨慎机密,在江湖上口碑极佳。” 对罗丛柏这个社会上闯荡的人,邵兰香倒是认同几分,见他知道这事,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地瞪了眼侄女,“你就叫我操心吧,回头可千万别再如此莽撞了。” 她有太多的话不能告诉侄女,毕竟密库宝图之事,不是单单大家所知道的这么简单。如今,她唯有一再地警告了。 邵韵诗多聪慧,从小姑姑的眼神里,立马觉出了不妥来,心里暗暗记下了,也告诫自己日后万不能自以为是。 理会了自己的莽撞,邵韵诗自然是姑姑说什么就应什么了。 见她如此,邵兰香既无奈又宽容地放过了她。 几句话的功夫,邵老爷子也将将缓了过来。 瞥了眼女儿递过来的求饶眼神,老爷子操碎了心地抚额道:“说吧,你给了人家什么好处?人家具体又是如何做的?你不会是,光叫人家散布几句干干的话吧?” 这一连串的发问,邵韵诗张了张嘴,不知如何答,毕竟,她动用了陆家给的家财。 邵老爷子的犀利独到,叫小辈们都收敛了几分。 书房里,一时只闻窗外沙沙树叶声。 罗丛柏见老爷子面色极不好,怕瞒姑吃亏,不敢装乖,立马接话道:“凌大侠是我接洽的,这事也是我出的主意,老爷子可千万别生瞒姑的气。” 邵老爷子转头,盯着罗丛柏看了好一会,没从罗丛柏的脸上瞧出心虚来,这才信了几分。 虽说信了,可老爷子心头这股气,哪里就那么容易散了? 遂,他冲着罗丛柏这位子侄,冷哼道:“那你说说吧,凌大侠如何就同意了?” 他这样,其实也是没拿罗丛柏当外人。不然,就算是再气,他也不会如此待人的。 第149章 胆肥 邵老爷子怒气上涌,瞧着还挺吓人的。 不过,罗丛柏可不是谁唬大的,胆肥着呢。 他一见老爷子信了自己几分,虽说瞧着气还不顺,可到底话头叫自己给顺了过来。 只见,他后背一松,从容道:“老爷子放心,咱们没出什么血。” 他这江湖黑话,惹了屋内几人齐齐的一声冷哼。 一听的冷嗤声,吓的他立马转了过来,正色道:“往年,我帮过凌大侠的忙,这回算是扯清了。” 这话没叫邵老爷子父女展颜。 罗丛柏咬咬牙,继续,“其实,这事办起来也简单,弄个做旧的宝藏图,着几个信得过的人,将其分散开来四下藏好,再暗地里传出消息,很简单就妥了。” 邵韵诗是不敢插话了,更不敢看着爷爷的,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露了马脚。 她听了木头的话,只能暗地里撇嘴,腹诽木头太能瞎掰了。 邵兰香冷笑了声,“你这简单的有些过了。” 邵老爷子听完了罗丛柏的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更没拦了女儿的话。 他只皱眉道:“就这样吧,时间来不及了,有些事多说无益。” 这话有几分急促之意,倒是叫在座的紧张起来。 邵老爷子没理会大家,抬眼看了眼挂钟,又道:“罗小子,既然这事你担下了,接下来我就还得劳驾你了。” 罗丛柏忙道:“说什么劳驾,师父大师伯老早就交代下了,您家的事就是他们的事,当然也就是我的事。” 他这话说的既有技巧,又有分量。 邵老爷子听了,总算是愿意正眼看俩小的了。 邵兰香面上也好看了不少,交代道:“既然,你们都掺合进来了,那下面就别再擅自行动了。” 邵韵诗先道:“我听爷爷和姑姑的。” 罗丛柏也跟着道:“现在得赶紧两处合一处地处理这些事。” 邵兰香看向阿爸,“您说呢。” 邵老爷子瞪了眼孩子们,叹道:“既然到了这一步,不一道处理,还能如何?” 邵老爷子表了态,大家都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也就简单多了。 邵韵诗还殷勤地给大家又上了轮茶水。 她这样,邵老爷子父女俩就更不为难孩子了。 索性时间紧,也没时间计较之前的事。 大家直接开诚布公地将彼此的布置都细细说了遍。 末了,合计出,罗丛柏和邵韵诗早前的一番布置照旧,毕竟,他们的计划牵扯到了密库,不可轻易改动。 至于,郑局长的手下,则要重新部署,这个要邵老爷子亲自出府,同郑局长洽谈。 另外就是,府里晚宴改在老太太的喜福堂,一家人也都聚在那,直到明儿一早,包括白氏。 邵兰香不放心老爷子,定了方案后,执意要随父亲一道去见郑局长。 邵韵诗也不放心爷爷一个人出门,跟着劝了几句。 邵老爷子不是不听劝的,便同意了,毕竟,女婿派的警卫可是配枪的,有他们跟着,确实安全几分。 事情急,大家立马分头行事。 遣走了邵韵诗和罗丛柏,书房里,一下静了下来。
邵老爷子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吩咐道:“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去见郑局长。” 邵兰香想着家中的老母,收住了提起的脚,问父亲道:“阿爸,姆妈那里不再商量下?” 邵兰香的话听着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细听,老爷子还是知道,女儿到底还是心疼妈的。 不过,这等大事,老爷子决计不会告诉老太太。 在他眼里,糊涂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就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下去挺好。 遂,心里早有了计较的邵老爷子,只微顿了下,便摇头道:“你姆妈心太软,性子又直,知道了无益。” 听的父亲这话,邵兰香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嗯了声,便道:“罗小子那就这样了?” 邵兰香其实是不想罗丛柏知道太多的。 “嗯?你觉得不妥?”邵老爷子一贯待罗丛柏如子侄,似孙辈。 邵兰香到底顾着侄女的脸面,看了眼父亲,试试的没有将真实意思说出来。 她笑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麻烦罗小子有些不好。在一个,到底是家事,还牵着白氏,有些露怯了。” 邵老爷子什么人,见女儿到底没说什么,也就微微一笑,顺着她道:“白氏的事,济方大师也早就知道了,罗小子能得他的交代,你觉得大师不交代一两句?这是瞒不住的。” “倒也是。”邵兰香有些暴躁。 “再说了,罗小子算不得外人。”老爷子给了女儿一眼,“放心,露不了怯的。” 见父亲如此说,邵兰香只得作罢,想着有什么话,回头好好交代一番侄女就是了。 赶回槐园的邵韵诗和罗丛柏不知道,他们已经引起了小姑姑邵兰香的怀疑。 一路奔回了槐园,罗丛柏才露出轻松的表情。 邵韵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有你怕的时候?倒也是,当着爷爷你也敢瞎掰,回头穿帮的话,你想想怎么往回找补吧。” 罗丛柏哪里是替自己担心,他后怕,不过是怕自己对瞒姑的心思,被老爷子和邵兰香发现。 见瞒姑不懂,他便也不提,坐好后,只安抚道:“我的话虽不实,可也不全是瞎话,大师伯确实给我传过信,邵家的事,他且关心着呢。” “啊?还真有这事,那你师父呢?”邵韵诗奇怪道。 罗丛柏摇头道:“师父行踪不定,我也就在前些时候收到过他的信,你家的事,他并不知道。” “那你还敢说师父交代的。”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某个胆肥的男人。 女子娇俏眉人的白眼,可爱的花都能羞臊。 罗丛柏就被这样的瞪眼,酥麻了心神。 邵韵诗回了槐园,也松懈了下来。 她斜靠着暖榻,见男人只傻看着自己笑,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问你话呢,你怎么就敢瞎白扯济圆师父了?” 罗丛柏回神,笑道:“怕什么,不还有大师伯顶着吗。”他这话有些欠揍。 “你敢肯定方丈大师不会露馅?”邵韵诗立马心急地反问。 “放心,老爷子不可能为这个去问我大师伯。”罗丛柏见小女人又瞪眼,忙坏坏地道:“就算是问了,你觉得,我师父和大师伯能不替我圆话?” 第150章 自然 男人笃定的语气,配合着窗外若有似无的腊梅香,瞬间安抚了人心。 邵韵诗看着他,带着笑道:“就知道耍赖。” 罗丛柏见她这样,乐得不行。 邵韵诗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又问道:“对了,爷爷不许我多管白氏的事,你说,他准备怎么办呀?家里的吃食可都归白氏管着呢。” 罗丛柏看了眼邵韵诗,笃定道:“肯定是我大师伯援手了,不然,老爷子哪里敢这么托大。” 罗丛柏一席话,惊醒了邵韵诗。 她一下子睁圆了大眼,呐呐道:“你的意思是,济方大师派了武僧院的人来了?” 罗丛柏好笑地摸了把邵韵诗的眼睛,“做什么不相信?” “别闹。”邵韵诗让了让某人的手,“说正事。” 罗丛柏可惜地放下了手,“虽说,这事,我不仅仅是猜的,可从老爷子的神情,和他刚才那么轻易就信了我的话来看,武僧院的人,怕是已经到了邵家。” “哪里?”邵韵诗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下。 “老爷子那。”罗丛柏指着前院书房处。 邵韵诗当时只顾着心急爷爷,担心某人了,还真没留意书房处的异常。 她瞄了眼男人,叹道:“还是你细心。不过,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罗丛柏笑道:“你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没得知道的多了,跟着白操心。”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这么说来,白氏的事,济方大师定是知晓的,如此,我也就安心了。” “你安心什么,是不是安心老爷子不好再训诫你?”罗丛柏拉了小女人打人的手,笑了,“你说你,随便将家丑露给了我这个外人,当时怎么就不怕了。” 见他如此逗趣,邵韵诗亦故意叹道:“可不就是。怕是我当时脑子坏掉了。” 这话罗丛柏不爱听,一把拉了人道:“怎么,你现在后悔了?” 邵韵诗最怕痒痒。 被他一拉,正好触到了痒痒肉,她怕某人发现,忙忍着笑,讨饶道:“怎么可能,后悔可不是我的性格。” 这还差不多,事情多,罗丛柏也不敢连着占便宜。在一个,丫头们可都在外间呢。遂,他遗憾地放过了某人。 正好,晓冬和喜妹拎了茶点过来了。 见了她们,邵韵诗忙坐端正了道:“这些是哪里来的?” 喜妹最专业,点着东西,回道:“玫瑰露熬的香汤是咱们院里的小厨房弄的,奶味饼和酥糖卷是咱们家铺子里刚烤了送来的,千层糕是布二婶领着布薰做的。” 晓冬跟着露了馋样,“这些香味,我闻的都快流口水了。” 虽说,还没到用茶点的时间,可大家动了一上午的脑子,又担了这些心,闻着食物的香气,人还真饿了。 邵韵诗招呼了罗丛柏用茶点,便捏着块奶味饼尝了口,点头道:“这味道不错,还有股子杏仁味,不腻。看来年后定能大卖了。” 如今,邵韵诗不拿罗丛柏当外人,所以,态度随意得很。 罗丛柏本人自然感觉到了,他眼里含着笑,跟着捏了块饼尝了起来。 晓冬心粗,没感觉,也没留神。
屋里也就喜妹瞧着愣了愣,毕竟,她时常负责招待客人,瞧着小姐这样不是待客的样子,罗少爷也不是客人的样子。 好在,她如今也放开了些,微动了动唇,便略过了。 她瞧着大家都高兴,跟着道:“我吃着也好,小姐就是能耐,这方子鼓捣的,比小姑奶奶打南京带来的原品还好吃。” 晓冬此时已经吃的满嘴留香了,连连跟着点头,竖拇指。 邵韵诗心里也高兴,见桌子上的几碟子的吃食,快见底了,忙问道:“喜妹,点心可还有?” 喜妹忙道:“罗成送了好多呢,我都放食柜里存着了。” 甜香的糕点味,飘散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叫身在其中的人,瞬间有种满足感。 人一满足,就好说话。 这不,晓冬就立马夸人了,“罗成哥,这次办事办得不错。” 她这不伦不类的话,叫人哭笑不得。 邵韵诗没理她,冲着喜妹道:“回头你将这些糕点,各样收拾些装好,给木头带家去。” 喜妹忙应下。 “对了,玫瑰清露用那个琉璃瓶装,其他的吃食也别用油纸包,直接放那个螺钿的食匣子里。”邵韵诗忙又吩咐道。 家里好东西多着呢,喜妹也不吝啬,直接点头道:“成,小姐安心,我一会就给弄好。” 罗丛柏吃了个半饱,就不想吃了。他不是太爱奶味的甜味的糕点,不过,千层糕还蛮投口的。 见瞒姑吩咐给他带回家,也没拦着。只问道:“都年三十了,铺子还没关门?” 邵韵诗笑着解释道:“早关了,做这些不过是自家吃用,横竖过年要招呼客人,总不能还拿铺子里的陈货吧。再说了,铺子的吃食可没放陈的道理。” “可不是,咱们家的铺子最好了,师姐早安排布三叔他们,将没卖完的吃食,送给那些困难的人了。”晓冬忙插话道。 罗丛柏好笑地看着晓冬顶着一张油汪汪的嘴嘚瑟,不由地笑道:“看来晓冬时常去铺子帮忙。” “那当然了,……”话没完,晓冬察觉了不对劲,她本应一直守着师姐的,不觉脸上有些讪然。 邵韵诗瞥了眼一脸鬼坏的某人,便忙给晓冬解围道:“行了,你还是去梳洗下,再来说话得好。” “啊?”晓冬被师姐这话弄得一愣。 喜妹正好看过来,瞧见她这花猫似的脸,不由地‘噗呲’一声乐了。不过,到底当着罗少爷,她还是好心地拉了晓冬,直接奔了出去。 见俩丫头都溜了,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某人一眼,“你捉弄她做什么?” 罗丛柏摊手道:“我几时捉弄晓冬了。”说完,他倒是正色道:“晓冬这性子若是不改改,我是不放心她留在你身边做护卫的。” 邵韵诗理解他的担心,且,外头乱得很,她自己也确实得小心起来。 遂,她点头道:“我记下了,其实也不怪晓冬散漫,都是我不喜有人跟着,才叫她变成这样的。” 都过去的事了,罗丛柏也不会再计较,听了这解释,便嗯了声,算是应下放过晓冬这茬了。 第151章 隐患 罗丛柏缓下了神色,叫人莫名松了口气。 屋内袅袅依依的轻烟升腾,放松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邵韵诗舒适地眯了眯眼,怕某人还惦记着教训可怜的晓冬,便又说起了正事,“木头,刚才听的爷爷的布置,再合着咱们的计划,这看似周全了,可我怎么觉得,没我当初设定的完美了?” 罗丛柏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便道:“当然了,咱们俩方设定的格局不一样吗。” 一个解决眼前,一个放眼长远。 邵韵诗有些苦恼地道:“那该如何是好?” 罗丛柏叹道:“老爷子他们只是想除了内患,至于外头的那些觊觎者,老爷子就没多想。” 其实,罗丛柏弄不明白的是,邵老爷子是个不可多得的睿智老人,不该一直纵容那些人对自家的污蔑的,怎么就? 邵韵诗没多想爷爷为什么如此?她只就眼前的事,道:“所以,若是我们今儿这边出事的话,合着外头的密库传言,这一切就显的过于巧合了吧?” 罗丛柏见不得瞒姑发愁,眼角一挑,坏笑道:“不会,有了老爷子早前的布置,事情不会俏没声息。我们这闹的动静越大,情况就会越好。” “你是说今晚一闹,外头的传言就更坐实了?”邵韵诗脑子一转,想到了。 罗丛柏知道这会子说的传言,可不是前头密库的事,而是土匪袭扰扬州大户的事。 遂,罗丛柏给了瞒姑一个赞许的目光,乐道:“对,虚虚实实,几下里一配合,不仅能勾着警察局和城防司令出手,保管也能叫凌大侠行事,都能事半功倍。” “这怎么又拐到凌大侠那了?”邵韵诗奇怪地看向一脸坏笑的某人。 罗丛柏因为多方的布置中,有牵扯到廖司令的军火之事,所以,对瞒姑的疑惑,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其实,他觉得瞒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 槐园屋内,短暂的沉默,叫这冬日冷了几分。 邵韵诗忧心着早前秘库的布置,低着头沉思。 罗丛柏面对瞒姑那一双疑惑的眼睛,也是纠结,看着她又低头想这想那,就更是心疼。 遂,他故作淡定地打破了沉默,“瞒姑,若是扬州这里乱的话,那些一直盯着邵家的视线便会关注这里,这不就便于咱们外面的布置了吗。” 这话是对,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奇怪? 邵韵诗不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知道,或许有些话涉及到木头的任务,他不好明说。 遂,她便道:“你说的也对。算了,横竖咱们都布置好了,管他信不信的。” “瞒姑,你别过分担心了,这么多年都过下来了,邵家不还是邵家吗。”罗丛柏见不得她露出疲惫。 “我知道,你别担心。”邵韵诗如今早冷静下来了,点头道:“再说了,那些人信不信的,也只能是眼前,而咱们要的是邵家永远的安宁,凌大侠那里确实更要紧。” 这是转移话题了,罗丛柏知道瞒姑聪慧,会明白这里头的事,便顺着她的话道:“这事回头得叫晓冬另传信给凌大侠,好让他借机行事。” 自打,凌大侠和罗丛柏接洽完所有的事后,两人便分开行动了。
不过,大罗庄是罗丛柏的家,凌大侠想找还是能寻过来的。 而罗丛柏则轻易不联系凌大侠。 自然为了确保这件事的机密性,两人也没留联络方式。 如今,想传递新情报,也只有晓冬能通过特殊的方式,联系凌大侠了。 对和凌大侠断联系这事,罗丛柏和邵韵诗提过,她也觉得好。 遂,她了然地摇头道:“这个先不忙。今儿年三十,你不回家真没事吗?” 本来,邵韵诗今儿的计划里就没有罗丛柏。 为的,一是不再麻烦他,二一个,她对自己的安排有信心,三嘛,自然是想他常年奔波在外,难得有个团圆的日子,还是回家过除夕比较好。 如今,事情有了意外,某人也知道了整件事,这种情况下,某人自然是不会走的。 只是,她到底还是担心,那大罗庄盼着儿子归家的罗大叔夫妇俩个失望。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惦记什么,摇头道:“我已经着人带信回去了。在一个,除开你这,我还另有任务,不会为难的。” 见他说的认真轻松,且,也证实了她刚才所想,某人确实有组织上的任务。 邵韵诗松了口气,也就放心了。 正好,喜妹和晓冬收拾完回来了。 邵韵诗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今晚,谁留槐园比较好?” 罗丛柏想了想,问道:“你这是想?” 邵韵诗道:“我担心我这一去喜福堂,若是她们俩个全跟着,我这里就空了。”说着,她四下扫视了番。 追着她的视线,罗丛柏看见的便是满眼的贵重摆设,这还只是小书房,里头的暖阁,卧房,外头的大书房,正厅,那些物件皆是些了不得好东西。 不留人,别说瞒姑不放心了,他这也忐忑呢。倒不是他惜财,而是瞒姑的东西如何能叫人糟蹋了? 叹了口气,罗丛柏苦笑道:“说起槐园,老爷子对你也真够关爱的,平时你不在家,也着人看着这里。得,惹来了大麻烦。” 邵韵诗也知道,这次钱通之所以瞄准了槐园,还真是她平时小心太过,惹人注意了。 爷爷也是,因为邵家常有贼人出入,他老人家怕人随意翻了她的闺房,有损闺誉,特特交代了家里的高手严防这里,倒是叫人记上了。 往年还好,今年有个钱通,白氏如何会放过她这里。 不过,不管如何,爷爷也是一片关爱之情。 再说了,也亏得爷爷着人看着,因为槐园确有机密。 只是,整个邵家仅邵韵诗一个人知道而已。 这般一想,即使再多的小心也不为过。 遂,她认真道:“爷爷也是好意,不管东西贵贱的,我这里毕竟是女子闺房,叫人摸了什么出去,邵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我自然就更要遭遇不堪了。” 这话?罗丛柏细一思量,心底猛地一寒,他的瞒姑若是遭遇那些污糟,如何能成? 这般一思量,罗丛柏心底里的寒窜了出来,冷不住地打了个寒战,这是自他练武以来,从未有过的。 第152章 留人? 寒冬腊月里,再如何取暖,屋里也是凉的。 再加罗丛柏是那打心里窜出来的寒意,人看着就有些虚,脸色也发白。 邵韵诗见他穿的单,又有些发寒,忙道:“你怎么不多穿点,早前,我不是给你带了大毛的外套了?” 罗丛柏压下心底的后怕,摆手道:“不冷,屋里热,激的。” 激的?邵韵诗估疑地看了过去,这待屋里可是不老少时间了,哪里还能被激着。 罗丛柏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有些差强人意,他忙又道:“瞒姑,看守的事,是我欠思量了,还是老爷子周全,他老人家处理的确实谨慎妥当。” 说完,他额头倒又冒出了些许的细汗。 邵韵诗见自己的话,叫木头后怕的额头直冒冷汗,除开抱歉外,她其实也觉得这些话并非危言耸听,如今这世道,一切谨慎些是必须的。 叹了声,她拿帕子替他抹了抹汗,“你别紧张,横竖不是没事吗,我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罗丛柏享受了下小女人的殷勤,心里松了几分。 他们这自然而然的动作,瞧的一旁的喜妹和晓冬大张了嘴,这,这还是她们家矜持娇贵的小姐吗? 罗丛柏眼一眯,就略过了喜妹和晓冬的窥探,也没挡了邵韵诗的手。 邵韵诗正背着人,自然更没瞧见了旁人的神色。 喜妹和晓冬对视了眼,脸上都闪过了了然。 喜妹是无奈加感叹,晓冬则憋着偷笑了。 罗丛柏还另外有事没确认,也不好再磨蹭,更不想叫丫头们偷看自己和瞒姑的笑话。 遂,他敛了敛神色,拉了邵韵诗的手,直接对等着的晓冬和喜妹,道:“晓冬和喜妹都跟着瞒姑,槐园这里有布一几个就行。” “可屋里?”喜妹当即迟疑了,她可是最听小姐的话。 罗丛柏也不恼,解释道:“布一几个不会叫人摸到屋内的,若是这点都办不到,他们真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邵韵诗想想也是,虽说她十分担心屋内藏着的秘密,可到底这里机关重重的,除非她自己,旁人是很难解开机关,发现密道的。 遂,她看了眼喜妹,点头道:“成,那就让晓冬和喜妹都跟着我,也好防备有人对付她们。” 晓冬和喜妹对跟着邵韵诗当即没有异议了。 喜妹知道要去参加晚宴,早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如今又听了这话,就更重视,忙点头下去准备了。 晓冬被喜妹拉着,则边走边发牢骚,“师姐,你也忒小瞧人了,我哪里需要保护了。今晚你看着,若是谁落在我手里,定打的他满脸开花。” 喜妹被这丫头不着调的话,气的不轻,连声呵斥着,“你够了啊,有这磨牙的功夫,好好想想晚上要帮小姐带些什么。” “你,你……”晓冬即使不服气,也知道喜妹是对的,只得憋屈着随她走远了。 俩丫头吵吵闹闹的,倒是叫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见俩丫头走远了,罗丛柏对一脸笑意的邵韵诗,道:“我还得再出去一会,若是赶不及回来,你别担心,只管好好呆在喜福院,武僧院的人定会守在那里。”
“你还得出去?”邵韵诗一把拉住了罗丛柏的手。 知道小女人会不放心,罗丛柏耐心解释道:“我就是去见见布一叔,看他安排的如何了。今儿我也守槐园,你安心。” 虽说他也舍不得离开瞒姑,可外头的事是真一刻也耽搁不得。手里攥着瓷白细腻的小手,他心里也如火烧般疼惜。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葱嫩的小手举到唇边轻亲了亲,这一吻中意义太多,最多的便是虔诚。 他的吻,太过轻柔,甚至只能说碰了碰。 可那股子痒意,则瞬间戳上了邵韵诗的心尖,叫她心悸的呼吸都顿了顿。 忍着心颤,邵韵诗羞恼地道:“你不是要出去吗,赶紧走吧。” 说完,她还往回抽手,只可惜某人舍不得放。 罗丛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亲上了,虽说那只是手指头,可也叫他羞涩的不行。 怕自己亵渎了小女人,也怕小女人误会自己轻狂,他忙慌乱地道:“瞒姑,你可别哭,我刚才就是就是,唉,你打我吧。” 他自己也说不好,刚才是怎么了?一切仿如电光火石般神奇。 屋内的袅袅细烟,侵晕了所有。 喜妹和晓冬的离开,没叫屋里空下来,反而更显逼仄。 气氛有些凝滞,一时无人说话。 男人和女人对某些事,天生有些性别上的认知差异。 邵韵诗握着手指尖,臊红了脸,不自然地回味了下刚才被亲的感觉。 羞臊间,她都不敢看男人的脸,也就不知道,某个人已经快谢罪自杀了。 罗丛柏久久等不来小女人的呵斥,心头慌乱,只能底下了头,拉了人家的手,想叫邵韵诗抽他一下。 被他这么一弄,邵韵诗回了神,见他大有你不打,就自己来的架势,哭笑不得,再顾不得羞臊了。 知道他是个执拗的人,遂,邵韵诗忍着羞意,轻嗔道:“谁哭了,赶紧地坐好了,我这还有事要说呢。” 一听这话,罗丛柏仿如得了仙乐般活了。 他激动地猛一抬头,正好看见那张似喜非喜的俏脸。果然,瞒姑虽羞恼可没发怒,他这关算是过了。 知道没闯祸后,罗丛柏则回味起了刚才那一吻,心头荡漾的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 他这样,被他紧紧拉着手的邵韵诗,如何能不知道?过了刚才的震惊之后,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淡淡的喜悦的。 遂,她娇嗔道:“能不能正经些,我这真有事要说。” 罗丛柏见小女人皱鼻子,知道她这是要恼,忙讨好道:“你说,我听着呢。”说完,他还又认真地道:“我再没有比这时候更正经的了。” 这话?邵韵诗琢磨完,认定这确实是情话。 这般一想,她不由的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木头。只不过,随着年岁阅历渐长,气势变了,憨厚中多了睿智和冷冽。有些叫人移不开眼呢。 心头酥软,暗道,她的木头不知在什么时候居然成长如斯了。 时间不允许刚刚定情的俩小多旖旎,邵韵诗快速地收敛了心神。 第153章 操心太过 罗丛柏是个定力极佳的人。 他笃定了小女人的情意,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如从拉手到亲吻。 当然,只是亲了手指,这也是极大的进步,他心满意足了。 遂,他带着笑意地看向邵韵诗,柔声问道:“你想说什么?我还有时间,细细地说,不着急。” 邵韵诗其实心里压着个大秘密,一直一个人憋着,这么多年倒也没什么。 只如今和某人定了情,她突然就有了种倾诉的欲望。 其实,她知道,更多的是她想有人同自己一起顶着这个大包袱。 虽说,她很想告诉罗丛柏,可此刻时机不对。且,说了对木头有没有好处?她也不能肯定。 左右权衡了下,她压下了说出秘密的冲动,只含糊不清地交代道:“其实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守好槐园,这里的东西不好叫人乱翻乱撬。” 罗丛柏没往深处想,只当闺阁中的东西要紧。 刚好,他此刻心情还处在激荡中,还真没细想瞒姑话中的前后不对。 且,他哪舍得瞒姑的东西叫些不三不四的人乱动,忙保证道:“这事是要紧,我省的。你放心,有我亲自坐镇,定不会叫一个人摸到屋里来。” 屋外一阵风起,枝头晃动间,树荫迷离。 邵韵诗顺着树影往外头瞧了瞧,不早了。 外头还有一堆事要布置,邵韵诗没再拉着罗丛柏,只将哨子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 “不行,哨子你拿着,有事一吹,我们就知道了。”罗丛柏忙推开手里的哨子,劝道:“找布一叔,我自己有法子。” 知道罗丛柏的能力,邵韵诗也没硬给,只交代他小心些,便放人走了。 罗丛柏这次没什么不舍得的,因为,再一会,他就又回来了。 遂,他利索地出了槐园。 不过,他并没去寻布一,而是出了邵家,直接拐上了西街。 他要去找内线,查探余潜的动向。 邵韵诗并不知道罗丛柏不仅出了槐园,还出了邵家。 她这会子也是满头的心思,正拉了喜妹和晓冬俩个,细细铺排晚上会遇到的各种问题。 因为晚上将有场硬仗,说完了细节,邵韵诗便让俩丫头出去,她得眯会,好有体力应对。 喜妹和晓冬这会子也没心情留下拌嘴,她们轻轻地退出了房门。 一出了暖阁门,喜妹回头看了眼小姐的闺房,眼含担心,轻叹了声。 安静的空间,突兀的叹息声,叫人莫名烦躁。 晓冬是个乐观的性子。 她听的这声叹息,转脸看向喜妹,见她耷拉着脸,忙道:“别唉声叹气的,今儿咱们这么多人呢,肯定能护住师姐的。” 喜妹憋不住话,拉了晓冬又走远了点,才小声道:“晓冬,你觉得小姐和罗少爷能成吗?” 晓冬被问的一愣,想起师姐替罗大哥抹汗的那幕了,“他们小时候不就要好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这会子,都大了。”喜妹没好气地瞪了眼晓冬。 晓冬奇怪地看着喜妹,“师姐自有分寸,你着什么急?” “你个死丫头,好没良心,枉费小姐待你这么好了。”喜妹气急。
晓冬板了脸,“师姐都不急,你急什么,难道你比师姐还聪明,又或者,你觉得师姐没分寸?” 这话?喜妹噎住了,“我这不是替小姐急吗,毕竟,罗少爷不管家世还是个人发展,都比不得那些世家少爷们。” 这话晓冬不乐意听,她冷哼了声,“我劝你别在后头乱着急,坏了师姐的好事,看你怎么收场。” “你——”喜妹哑口。 两人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都有些生气地别开了头。 当事俩人,并不知道,她们俩个为自己吵架。 一个安睡,一个在外忙碌奔波。 罗丛柏这一去一忙,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才回了邵家。 这会子,邵韵诗已经去了喜福堂,赴家宴了。 罗丛柏一到槐园,布一就迎了过来。 “布一叔,事情可办妥了?”两人甫一见面,罗丛柏就问上了。 他们这会子见面的地点,在槐园的一处隐蔽地。 布一也不怕暗处的高手窥视到,便放心地回道:“妥了,这会子怕是那些大户都乱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宴怕是没哪家吃的舒心了。” 罗丛柏也将自己做的事,告诉了布一,好叫他放心。 果然,一直憋着没问的布一,一听这话,当即压着喜悦道:“这就好,只要廖司令那里能得了消息,扬州城必定会乱起来。” 罗丛柏见他高兴得很,想想,又道:“老爷子那边的部署,你可知道了?” 这事,邵韵诗已经给布一说过了,毕竟,两处的布置要配合好,还得布一出面调整。 听的罗丛柏提起这话,布一难得的老脸一红。 也不怪,布一如此的老江湖,也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 因为,在他看来,他们这些人虽说只是属下,可到底比小姐的年纪大,竟然一个也没想起来,提醒小姐同老爷子透露一二。 当时小姐说起的时候,听的他汗颜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小姐半分怪罪的意思都没有,还坦诚了这是她自己的错。 可到了罗丛柏这里,他不得不说些什么。 到底都是男人,布一直接叹道:“说起这个,我这老脸都没法搁,……” 罗丛柏知道,这事可怪不得布一他们几个,要知道瞒姑什么性子,那就是说一不二的主。且,布一几个就从来没违拗过她。 所以,又何必多说些不必要的歉意,徒增尴尬。 遂,他忙拦道:“行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说什么不好意思的话。再说了,这件事也确实怪不上谁,就我,不也没想到这一层吗。” 布一抬眼看着罗丛柏,暗道,这罗少爷果然大气,不错!其实,他眼不瞎,哪里感觉不出来,小姐待罗少爷的不同。 只是,他早前以为两人还小,家世出入又大,并没多往那方面想。 如今看来,某些方面,罗少爷其实还是配得上小姐的。 本都是江湖人,又彼此熟悉,布一其实是认可罗丛柏的。 如今,听了罗丛柏的话,布一当即收起了思绪,呵呵乐了两声,豪爽地道:“也是,过去的事多说无益,咱们得好好打接下来的这一仗。” 第154章 汗颜 江湖儿女,侠义直率。 罗丛柏见布一真放下了心结,暗舒了口气,大敌当前,能心无挂碍就好。 罗丛柏和布一恳谈过后,便又转回了槐园大书房。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余潜的一些部署,暗道,自己亏的留了心。不然,这次还真得替他人作了嫁衣。甚至,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被人给一锅端了。 这余潜可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好在,他查到了疏漏之处,且,也同钱小利通过气了,想来不出意外的话,部队上的事不会出问题。 现在,他只要顾好了邵家,顾好瞒姑,守着槐园就成。 晚间,一晃就到。 罗丛柏吃过晚饭后,摸到布一的藏身处,拉了他,压着声音问道:“布一叔,外头那俩现在如何了?” 据考察,槐园外守着的就是钱通请来的高手,亏得罗丛柏留下,不然,布一几个绝对守不了槐园。 可见,钱通这不仅想查图,更想的是劫财,多的是不是还想干点什么,罗丛柏几个气恼的都不想提。 布一不止一次的庆幸罗少爷能来。 遂,见问,他亲热地道:“还能如何?闻着香味干顶着呗。” 这会子,年夜饭开始了,全城处处飘香,槐园也不例外,那些个强人可没人给送吃食,可不就得忍着。 罗丛柏听的布一生动的描述,不由发笑,忍不住道:“那个钱通这次可得破财了,这两位可不是三瓜两枣能打发的。” 布一皱眉道:“可不是,钱通没钱,必定要冲后头的洪三帮主伸手。” “就怕洪三帮主不出钱,钱通要孤注一掷。”罗丛柏瞄了眼,躲在外头等天黑的那些贼。 布一顺着罗丛柏的目光,也看了眼,叹气道:“消息都透出去了,这些人看样子真是不怕死了。” 邵韵诗本指望,用警察出警和城防司令出兵这两样,来吓住钱通,好拖着他不急于动手,没想到,此人已然急不可耐了。 罗丛柏凑过去,问道:“钱通的人,还埋伏在主院?” 大概是想独吞槐园的财宝,钱通招的高手,单独在槐园等待机会。 而洪熙帮的那些人手,则全在他们以为办晚宴的主院。想给邵家众人来个瓮中捉鳖。 不过,从晚宴开始,邵家的防卫便被武僧院的人接手了。 邵家团圆宴,本来应该开在正院,却临时改在了老太太的喜福堂。 如此,打了贼人们个措手不及。 白氏也于晚宴开始时,就被看管了起来。 钱通已然在邵家成了聋子瞎子。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在俏没声息间,迅速完成的。 布一接了小姐的令,只管着槐园。 他毕竟是小姐外祖陆家的人,不好过多插手邵家的事。 遂,他对邵家现今的情况,也就了解个大概。 罗丛柏问外头的事,他只能摇头道:“怕是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从我们这看来,钱通的部署大概是没变。” 罗丛柏听了一叹,只能被动地继续等着了,这可真不是他习惯的打法。 此时,被强制在喜福堂的白氏,已然瞧出了不对,可任她如何说,也无法脱身去正院。
而埋伏在正院的钱通,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暗夜的邵家,处处危机隐伏,敌人的,自己人的。 正院隐蔽处。 “钱爷,这事瞧着不对呀?这都什么时候了,邵家的人怎么还没来赴宴。”瞧着已然开始上菜的下仆们,钱通一手下不放心地道。 钱通和手下们埋伏在暗处,看着热闹的正厅,没有一个主子,确实心里没底了。 看了眼手下,钱通问道:“刚才癞子传话,说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你去将他叫来,我细问问。” 手下瞄了眼钱通,也没说什么,便起身喊人了。 其实,他早知道癞子这事。 不过,当时,他想到癞子和钱爷正互别苗头,他可不想多嘴沾事,回头在洪帮主那不落好,便咽下了这事。 癞子离的并不远,一会便冒了出来。 他是洪三帮主早年的兄弟,来这,明着是帮衬钱通,暗地里也监视钱通。 钱通心知肚明癞子的来历,见了面,他没说什么,直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癞子瞥了眼钱通,不情不愿地道:“我听的邵家下人们嘀咕说,前院来了不少的大明寺僧人。” “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说。”这话实实在在地吓了钱通一跳。 癞子鄙夷地看了眼钱通,冷嗤道:“还怎么回事?你耳朵不好使了吧,我刚才不早就说过了吗,事情有些不对。可你当时不是叫我少说多做的吗,这会子来怪我,可就不地道了。” 被癞子当着手下的面嘲讽,钱通脸涨得通红,大有出手的架势。 不过,他到底冷静些,还是咽下了这口恶气。只哼道:“那现在怎么办?” 癞子见他服软,脸上好些了。不过,他语气可就欠揍了,“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我说怎么弄,你敢吗?” 钱通怨怪癞子有情况不说明白,癞子冷嗤钱通办事胆小。 跟着钱通的手下,怕两人吵嚷起来,硬着头皮劝道:“咱们都是自家人,就别吵了。要不这样,我去抓一个下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钱通踹了手下一脚,斥道:“瞎出什么主意,打草惊蛇可就吃不着肉了。” 癞子冷笑道:“打什么草惊啥蛇,咱们今儿就干票大的又如何,我看一锅端了更好,不会是你舍不得那骚娘们吧?” 钱通自诩聪明人,对癞子这等莽夫很是不屑,阴沉了脸道:“别仗着身份乱说,干票大的,你觉得就我们这几个人,能干的成?” 钱通另请俩个高手的事,他没叫癞子知道,只自己的人私下干的。为了槐园那边能得手,这边,他得稳住。 钱通之所以盯紧槐园,还得赖于白氏的鼓动,当然,他也悄悄打眼过,那里确实有不少的好东西,不亏是陆家的外孙女。 这些事,他瞒着自己的手下,所以,此刻,他啥话都不能多说。 癞子自然更不知道槐园那边的大买卖了。 他听了钱通的话,当即不服气道:“怎么不能成,邵家家丁一旦趴下,邵家还不是任由我们来去。” 第155章 内讧 夜风里裹挟着众人的别样心思,显得幽森凛人。 癞子自认为是了解钱通的,他鄙薄了对方一会,回过神来,察觉出了异样。 眼眸一转,他有些怀疑地看向钱通,“你是不是早同那骚娘们商议好了,得好处好独吞了,才处处拦着。” 钱通被这癞子气的干瞪眼,很是平复了下,才道:“我独吞,有你这么天天盯着,我如何独吞?” 癞子冷笑。 “你说话小心点,在洪爷那,不定谁的话管用呢。”钱通也是冷笑。 邵宅隐蔽处的争执,被主院四下走动上菜的下人,掩盖了。 当然,更隐蔽的地方,仍有眼睛盯着这群贼人的内讧,只是他们藏匿的更深,无人能知。 癞子见钱通变了脸,想想洪帮主的交代,也不好再抬杠,只冷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办?这家主子一个没到,后头该如何行事?你得给出个章程不是。” 说完,他犹不解气地又道:“若是办砸了事,我可不替你兜着。” 见癞子这么说,钱通冷嗤了声,收回了阴鸷的眼神。 他想了想,对手下道:“我去寻下白氏,这里你看着。” 癞子见他只交代手下,气的眼睛溜圆。 钱通此刻已然没有心情同癞子斗气了,一交代完手下,人就蹿了出去。 可惜,他是再也没可能见到白氏了。 钱通在正院摸了一圈,回到原地,震惊地看着手下和癞子,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惊道:“那些僧人是武僧,不是来祈福的僧人。” “什么!”癞子也是吃惊不小。 他当初听下人议论僧人,也没多想。只当是大户人家穷讲究,趁着年节请些僧人做些祈福的法事,这并不稀奇。可没想到会是武僧。 手下害怕了,抖索着道:“刚才我们好似听那些下仆说,说,外头还出动了军警。” “外头也有?”钱通吃了一惊。 邵家有警察的事,钱通其实早就知道了。 不过,为了他自己的私利,他选择了隐瞒。对能不能得密库宝图的事,到了如今,他也没什么把握了。 可槐园那一屋子的宝贝,他觉得能的手的话,他这趟也不亏。 所以,他才下力气地要将众人的视线钉在这,好叫槐园那边的高人方便动手。 要说毒,这钱通是真毒,他直接就想用自己的手下给自己趟雷。 不过,他刚才下意识的一句话,叫他的手下和癞子都暗了眼眸。 除夕的夜,邵家处处灯火通明。 可暗夜里,总是有黑暗的地方。 躲在黑暗地方的人,此刻就如嗜血的动物般,阴恻恻地盯着钱通。 尤其,钱通的手下,意见更大。 只见,他平复了下心底的不舒服,直接问道:“难道邵家也有警察?爷,这事怎么办?” 大概是真的出乎意料,他话说的有些气虚。 钱通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盯着手下道:“先别急,你把听到的说清楚。” 癞子见手下吓的已然不成形,很是鄙夷地踹了他一脚。 踢开了窝囊的手下,癞子便顾不得和钱通别劲,直接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说来,“好似城里出了土匪,那些大户告到了政府,城里城外都出动了军警。”
“可派人查探过虚实?”钱通谨慎道。 癞子办事还是细致的,点头道:“已经派人查去了。” “这么说,消息还没确准。”钱通皱眉道。 那手下哆嗦着道:“要不我出去探一探?” 癞子一瞪眼,“瞧你个熊样,八成出去就不想回来了吧。” 那手下一听这话,连忙保证道:“爷们都在这,小的哪里敢走,定要和爷们共同进退的。” 癞子看着发抖的手下,呵斥道:“滚一边去,谅你也不敢出幺蛾子。” 手下低着头的眼里满含怨毒,不过,他还是听话地缩了起来。 癞子见他这样,心里出了口恶气,“土匪出没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难道除开咱们,还另外有人?” 说完,他还故意看了眼钱通。 钱通也没搭理癞子,他还不信这次的出行,有人出卖了他们。 他细细回想了番刚才勘探到的情况,神情阴冷地道:“不用出去打探了,这消息肯定准。” 惯来同他别劲的癞子,顺口就道:“你怎么知道这消息就准了?若是错了,你负得起责吗。或者,你知道谁是内奸?” 钱通冷冷地瞥了癞子一眼,冷哼了声,道:“都这时候了,癞子你不说安大家的心,还挑事,你这是怕兄弟们心太齐了?” 癞子也不是那等没脑子的,只是有些气不过钱通这幅大事尽握的样子。被他一说,再四下瞄了眼散开的兄弟们,到底没再嘚啵,算是认怂了。 癞子认不认怂,对此刻的钱通来说,都无关紧要。不过,认怂最好,不然别怪他心不慈了。 暗了暗眼眸,钱通便自顾自地道:“怪不得邵家来了武僧和警察,原来根由在这。若是如此,咱们还真得小心些。” 说完,他顿了顿,才又沉着声道:“至于内奸的话,就别提了,我信自家兄弟。” 他这最后一句,听在一众弟兄们的耳朵里,同刚才癞子的话一比,高下立见。也减缓了些,刚才钱通突口而出的警察之事带来的冲击。 癞子将这些都瞧在眼里,对钱通的意见更大了。不过,此时不是较劲的时候,等回头有了机会,他会好好回敬这姓钱的一二的。 手下可没留意这两位爷之间的官司,他一听钱通的话,以为他有了退缩之意,心头一喜。 遂,他鼠目一闪,忙加把劲道:“钱爷,我们还是撤吧,先不说邵家的防卫,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单是大明寺的武僧,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更何况,还来了警察。” 他这话,不高不低,叫四散的兄弟们都听了个响,有人胆怯了。 听的四下里的嘀咕声,癞子和钱通都沉了脸。 “怎么,你怕了?”钱通冷冷地看着手下。 手下被钱通这阴冷的眼神一扫,当即心神一乱,嘴里呐呐道:“道,道上有话,不在主地盘,匪遇官必败,……” 这手下话未完,便被癞子一个厉眼,扫闭了嘴。 其实,癞子也赞同手下这话,只是话不能这么说,忒丧气了。 第156章 惊闻 世道混乱,在外行走,最忌讳泄气话,不吉利。 寒夜里,一阵风起,更添萧瑟。 癞子拢了拢手,想想来前洪帮主也没交代,这趟差事非得成。 遂,他稳住神,建议道:“要不还是撤了。都是自家兄弟,这趟只当是给大家年前消散来了,想来兄弟们也不会说什么。” 手下一听这话,激动了,忙苦着脸道:“对,都是自家兄弟,大家都识数的。再说了,咱们往常做点子,也没有十成十成功的。” 钱通对手下这管不住的破嘴,也是无语,只低头思量着收手的可能性。 大战之前,最忌泄劲,如今这情势已然颓了。 手下的破嘴,钱通不理会,自有听不得的人。 不说他的那些兄弟们鄙视他了。 就癞子听了,是越发嫌弃这手下说话晦气了,直接踹了他一脚。 被踹被瞪,手下这才知道自己急了,忙住了嘴。 见手下虽憋屈,但可算是捂住了嘴。 癞子这才满意地道:“我瞅着,邵家这主院还是有点东西的,收搂收搂尽够我们吃用一些时候了。也不枉咱们走一趟了。” 这意思是要收手?手下眼眸一转,忙附和了起来,“贼不走空是规矩,不然会坏了道上的名声。” 他一附和,其他的弟兄们也跟着点头。 他们只要财和邵家也没大仇,事不可为,能有点得点就行了,他们还等着回家过年呢。 钱通听着大家都泄了劲,他虽有些气癞子这么说,可也知道人家说的也算是合适,到底没斗嘴。 可如今形势不对,他也拿不定主意。 且,他惯来是个谨慎的,要是这一趟单自家兄弟,他是不打算动手了。 可槐园还有俩尊大佛,这俩可不好打发。 在一个,这俩个还是他私底下自己请的。如今出了这么个事,就更不能暴露这事了。 不然,癞子可不会饶了他。到时,别说洪三帮主能不能再用他了,怕是洪熙帮他都待不住了。 怎么办?钱通皱眉深思了会,抵不过众人的催促,便拍板道:“走空与我们这行不吉利。癞子的想法不错。” 他这话,得了癞子一声压抑的妖娆的口哨。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不过,他们到底有所顾忌,没敢放声大笑。 饶是如此,也可见,这些贼人到底自视太过,没将邵家放眼里,不然,哪里敢如此放肆。 钱通见癞子满意了,吁了口气,便接着道:“这样,除开这家老太太的院子和邵家高手把控的槐园,其他院子的东西叫弟兄们都收一收。对了,尽量捡实惠便于携带的拿。” 癞子听了钱通的吩咐,知道他确实是下定了撤离的决心,便点头,算是支持了这一计划。 两位爷都点头同意了撤离之事,一众兄弟们虽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可想想能到手的东西也不老少,更何况,自身的安全更重要,遂都高兴了起来。 那手下也算是个小头目,在兄弟们间,还是有说话的分量的。 他瞧了瞧已然上灯的院外,有些担心地道:“钱爷,您的想法很好,可是这样会不会遇上武僧和警察?毕竟,几处的收捡,动静不会小了去。”
手下虽说很兴奋有东西拿,可也怕遭逮。 这府内府外的,又是军人又是警察,还有那糟瘟的武僧,这些人不是有枪,就是有硬功夫,自己这些人遇到硬点子,可是没法看的。 “去,你个死胆小鬼,丢脸!”癞子给了这手下一脚,又怒道:“你小子今儿若是不出手,回头啥都没你份。” 手下靠着偷奸耍滑,在匪帮可是混了好久,被呵斥,他连忙道:“我肯定会冲锋在前的,谁也不会和金银有仇。” 他这话倒是得了众人的心。 不过,癞子虽放过了手下,可也被这手下勾起了胆怯。 遂,他直接对钱通道:“就这么定了,你是领头的,赶紧吩咐吧,别夜长梦多的。” 手下听了,虽急,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鄙夷癞子,觉得此人就是个炮仗,干不过钱通,看来自己还是得跟紧钱通。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也没人关心。 钱通见癞子开口同意,且还没细问部署,心里虽鄙夷,但也松了口气,“行。我估摸着,这家人定聚在护卫多的喜福堂内。” 手下一听,也不怕癞子再踹,当即附和道:“很是,我探路的时候,确实那边人手最多,邵家都他妈是些弱鸡,听了风声,还不得缩在那里。” 这变相地承认了外头有土匪的说法。 果然,有人就道:“都怨那该死的抢活的,要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看老子不摁死他们,居然抢老子的东西。” 这话糙理不糙,其他人也没嘲笑这家伙,而是跟着嚷嚷了几句,算是认同这一说法了。 其实,癞子和钱通也很怄气,本来可以干票大的,如今,只能捡漏,谁不气。 意外而来的匪帮,叫邵家这群土匪仓促缩手。 这放在哪里,都是很晦气的。 所以,贼人们气闷,抱怨,放狠话,再正常不过。 不过,癞子还是呵斥道:“你们给我闭嘴,赶紧听钱师爷说。” 土匪没几个是有脑子的,听了这话,忙齐齐看向钱师爷。 钱通见众人越发信服自己,心里满意,便也不计较他们刚才的插嘴,接着道:“如今,邵家人都聚在这家老太太的院子里,护卫啥的肯定也在那,所以,别处咱们是不会遇上啥高手的。” 说到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缩在一旁的手下,冷哼道:“一两个下人,你不会也怕吧?” 他这话,臊得手下脸涨的黑紫。 其实,倒也不是钱通故意给手下难堪。 毕竟,这手下是个小头目,若是他胆怯后退了,其他弟兄们必定要乱,所以,只有先压服了手下,才能便于下面的行动。 这不,效果来了,手下到底也是匪,心里的凶性也是不缺的。 被激,他还真挺了挺胸脯,道:“钱爷放心,我也不是那等孬种,兄弟们就更不是了。” 其他弟兄当然以这手下马首是瞻了,当即小声应和了。 如此,钱通满意地继续分派任务,以及,交代具体行动的时间,和撤退的路线。 还别说,钱通这人有点意思,脑子也灵,心计也够。 第157章 应对 钱通不仅胆子通天,计谋也不落人后。 他紧急思量的这番偷窃计划,还蛮周详,连癞子听了,也没发出反对声。 癞子心里也不是滋味,暗道,怪不得钱通能做师爷呢。不过,心里对他的提防更重了。 这一群贼人,彼此堤防,彼此猜忌,还贪婪,这就注定了此行不顺。 暗夜里,凛冽的北风下,魑魅魍魉的下场,只等时间了。 邵家正院,是每年各大节礼都得用上的地方。 如今,因为闹匪,老爷子不得不移步他处。 不过,正厅这头,邵老爷子其实并没真正放弃,他可是留了后手的。 就邵老爷子的为人,别说正院里的重要物件了,就连那一个个上菜的仆人,他也不会狠心地不管的。 所以,这些下仆中,可是有小部分是家里的护卫装扮的,一来,为了必要的时候护着这些没功夫的仆人,二来,也好监视这帮匪徒。 遂,耳目聪灵的护卫们,早将匪徒们暗处的密谋听了去。 喜福堂,侧室书房内。 邵老爷子正陪着郑局长的得力副手,小郑科长,闲话家常。 一护卫悄悄进入。 老爷子眼不花,招手喊人。 护卫隐着身形走近,伏在老爷子耳边,轻语了几句。 厅里,孩子们讨论着礼物,计较着吃喝,动静有些大,这边的情况,并没惊动大家。 不过,一直关注爷爷书房门的邵韵诗瞧见了,手心捏了捏帕子,低头沉思了起来。 这边,邵老爷子听的护卫的汇报,深思了会,便看向一旁的小郑,苦笑道:“小郑科长,您看?” 小郑科长是郑局长的本家侄儿,来邵家前,可是得了自家小叔叔的严令,一定要摆正身份,好好听邵老爷子的安排。 遂,听的老爷子话,他忙谦虚道:“不敢,有什么事,您老只管吩咐。” 他这态度,确实取悦了邵老爷子。 小郑是个会来事的,见老爷子笑,忙又道:“我带来的人,老爷子尽管放心,个顶个的能干,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他自打来了邵家后,见识了武僧们的能耐,又了解了邵家护卫们的实力,早将那点子来帮忙的自傲,收拾的丁点不剩。 邵老爷子对小郑科长的态度,很是满意,自然更满意女婿的安排。 老爷子抚着胡须,客气道:“哪里,你这太谦虚了。” 客气完,他思量了番,又道:“这些贼人本是想将我们堵在主院,人手也大都安排在那里。如今失算,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这个不怕,不说我手里的人,就说您老家里的护院和武僧院的师傅们,就够那些贼人喝一壶了。”小郑科长信心十足地道。 邵老爷子见小郑科长士气十足,倒是明了,小伙子等着立功呢。 他老人家也不反感,含笑点头道:“也对,这样,若是打起来,就先紧着我的人,您的手下殿后,如何?” 书房里,因为各自的筹谋,一时沉默。 邵老爷子比较淡定,他眯着眼,等着小郑科长的决断。 这次来邵家,小郑科长本打算将这伙人逮了,也算是本年度的大功一件。
所以,他的手下定是不单单殿后的,再说了,他也做不来捡便宜的事。 不过,觑着邵老爷子的意思,好似还不想见官? 小郑科长想到叔叔的交代,虽有些遗憾,还是郑重道:“但凭老爷子安排。” 有这句话,邵老爷子心里有底了,从容地对着护卫一通吩咐。 老爷子这些吩咐,没背着人,听的一旁的小郑科长暗暗心惊,这邵家老爷子不是凡人呀! 护卫听了吩咐,眼底闪过亮光,当即转身出去了。 男人们筹谋事情,喜福堂的大厅里也没消停。 邵老太太对拉着自己的女儿,抱怨道:“你拽着我做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去正院该迟了。” 白氏也是心急,见老太太冲女儿瞪眼,她忙插话道:“可不是,也不知那边的宴席安排的如何了,要不我再去看看?” 邵老太太还不知实情,同女儿商量道:“要不,就叫她去看看?这眼看着吉时快到了,别耽误了事情,叫你阿爸生恼。” 要说老太太怕老爷子,那也是这些日子白氏作的厉害,叫老爷子听到了风声,这才狠狠地训斥的老太太。 不然,就老爷子主张的男主外女主内,他是不会多管内宅事务的。 这事,邵兰香也知道,想到父亲对姆妈失望的神情,她越发的不待见白氏了,更何况白氏还如此的不知检点。 可为了稳住人,她只得对母亲道:“阿爸也快来了,要不叫人去侧室书房,看看阿爸是个什么意思?” 邵老太太见女儿提起老伴,想想,也是。毕竟,老爷子中午可是交代她,晚上两人一道去正院的。 且,因为是女儿一直拦着不许白氏走,也不许白氏再操持宴席。 邵老太太到底知道,自己抬举白氏有些过了,又心疼女儿生气,遂,她便依了女儿。 白氏一见走人的事要黄,忙给了女儿一下,想叫她出面说说话。 邵秀雪本和弟弟玩的正好,被白氏一推,差点冲到弟弟身上,不由的有些来气。 她正想发火,转脸一看是自家妈妈,只得瘪着嘴,道:“妈,你做什么推我?” 见女儿这话问的不好,可还顾着说的声音小,白氏吁了口气,小声地给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邵秀雪并不知道,自家妈妈为什么非得去正院,可到底也气小姑姑的霸道。 她素来也聪明,想了想,直接对着弟弟嘀咕了两句。 这些日子,邵棣元被自家亲姐姐带着哄着捧着,那是相当的快活,也同白氏亲近了几分。 虽说他本性不坏,可到底年岁小,也被老太太平时惯了些,遂,性子有些小霸道。 他一听,亲姐说有好东西,当即闹着要。 邵棣元那是邵家绝对的特殊存在,在他这,规矩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这只仅限于老太太这,老太爷可不会瞎惯。 不过,也因为老太太的过度溺爱,老太爷也时有退避,导致邵小少爷虽不坏,可霸道那是相当有力。 如今,他听二姐姐说妈妈要去正院,帮他拿过年的礼物,当即便闹着要。 第158章 乏味 邵棣元邵家唯一长孙,那是老太太的心肝肺。 这不,大孙子一喊,邵老太太当即就落了脸,冲着白氏道:“怎么了?谁惹元哥儿生气了,这么喊,别坏了喉咙。” 说完,她忙喊了孙子,叫他待自己身边来。 邵棣元正和亲姐姐玩的快活,哪里肯去祖母身边,当即嚷道:“不要,奶奶,你叫妈妈去拿好玩的东西来,我要玩那个新玩具。” 这什么话?邵老太太脸上就更不好了,直接瞪眼看向白氏。 厅里亮晃晃的灯光打在老太太的脸上,那严厉刻薄激射而来。 白氏还是很怵这样的邵老太太,一时愣了神。 她这支支吾吾的还没说出话来,旁边的邵秀雪已经接话了,“奶奶,妈妈为了给小弟个惊喜,特意从北平的大百货,买了个外国的玩具,带给小弟当新年礼物。” 女儿开了个头,白氏当即来了精神,也不结巴了,避开了老太太的厉眼,接话道:“我本打算给压岁钱的时候,一道给,好叫棣元开心开心,没想到秀雪说漏了嘴,这不,棣元就闹着现在就要了。” 喜福堂厅里,安静的,只听得见白氏的解释声。 邵韵诗窝在一角,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白氏的话没说谎,为了讨好邵棣元这位亲生儿子,白氏在北平的时候,确实去大百货好好地挑拣了番,这才选了个好的贼贵的玩具,给儿子当新年礼物。 邵棣元一心扑在了新玩具上,一听这话,就更闹着要了。 邵老太太虽嫌二孙女惹事,可到底顾着过年了,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扫了女孩子的面子。 遂,她深吸了口气,呵斥白氏道:“你说你个当妈的,有了好的玩具,非得藏着掖着做什么,害的元哥上心着急的。” 她这话虽呵斥着来的,可到底有些胡搅蛮缠,老太太又是讲究人,自然说的有些气虚。 在场的人个个听得出来,老太太这是怕要妥协了。 白氏自然也听出来了,她心头一喜,故意带着歉意道:“是我想的不周到,害我们棣元吃苦了。那老太太,要不,我这就去拿来?” 邵兰香听了心头冷笑,她倒是要看看,姆妈究竟有多偏向这白氏,别是往年自己不在家,全是这么来的,那得多亏待瞒姑啊。 想到这,邵兰香瞄了眼一直安静坐着的大侄女,见她脸上半丝异样都没有,想来孩子是看惯了的,不由地叹了口气。 果然,老太太看了眼赖在榻上耍脾气的大孙子,道:“兰香,你看要不叫白氏走一趟?” 到底顾着女儿的面子,她还是问向了女儿。 邵兰香半分不给白氏面子,直接冷言道:“姆妈这是要坏规矩,要知道白氏可是在禁足期呢。” 她不提白氏已经被姆妈提前放出来管厨房之事,只说先前禁足白氏的事。 见女儿给自己装糊涂,又兼自己违拗了女儿的意思,将白氏放了出来,只能叹气,老太太暗骂了女儿声‘活祖宗’。 她到底心疼女儿这些日子,在南京上海两地的忙碌,便只得讪讪地道:“这不,宴席也是要人去看一看的。在一个,这大冷的天,也不能叫你侄儿一直哭着。”
邵兰香听了这话,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冷着脸道:“您若是实在不放心宴席的事,我叫索妈妈去看看。至于棣元……” 说着话,她便冲着棣元招了招手。 邵棣元这小子不仅是个小霸王,还特乖觉,知道家里谁的话管用,谁不能得罪了。 其中,他最怕小姑姑,因为连祖母有时候也听小姑姑的,其次,他在老太爷面前也不敢多放肆。 见小姑姑冲着自己招手,祖母也冲着他点头,邵棣元只得往小姑姑身边挪。 邵兰香见小胖子想赖着又不敢的小模样,眼里带了笑,便快走几步,将邵棣元拢到怀里。 她其实是个稀罕孩子的,更何况是娘家的侄儿。 遂,抱住了侄儿,她轻柔地问道:“棣元真想要玩具?” 邵棣元一听这话,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亲姐姐。 见她给自己使眼色,他也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只老实冲着小姑姑,道:“想,姐姐说那是外国的东西,可好玩了。” 邵棣元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自然是真话了。 可惜,他的话一出,众人当即便知道,刚才的话,绝对是邵秀雪故意的,哪里是说秃噜了嘴。 邵兰香更是暗了眼眸,知道秀雪这丫头,八成是被她妈给养歪了。 想到这,再看看怀里一脸稚嫩的侄儿,邵兰香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和父亲谈一谈,别再叫棣元这孩子毁了。 不过,这些还得过后再说,眼前这桩事若是解决不了,棣元这小子八成还得闹。 遂,邵兰香凑着邵棣元的耳边,小声道:“你若是听话不闹,小姑姑回头将你喜欢的弹壳车送给你,可好?” 邵兰香这次也算是拼了,这弹壳车,还是她丈夫江哲凯带回来送她的,她可爱惜得紧了。 今儿为了侄儿,她算是忍痛割爱了。 果然,这礼投了邵棣元的心。 他早前就在姑姑的房里见过,当时还想要来着,可他有些怕姑姑,又被姑姑身边的小翠交代,这个不能乱碰,这才没同祖母闹着要。 如今,姑姑竟然将那小车子送给自己,比起没见过的那洋玩具,邵棣元自然更偏向于,拿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弹壳车了。 遂,他当即点着小脑袋,呵呵地乐了起来。 孙子高兴,邵老太太当即心里舒坦了,她老人家心里,除开孙子,就是女儿,旁人的喜怒与她何干。 邵秀雪见弟弟这样好哄,暗骂了句,眼皮子浅。 她这样阴沉沉的,瞧在旁人眼里,教养欠大发了。 白氏哪里有心情管女儿,她一见事情变成这样,心知无望,可还是挣扎道:“老太太,我还是去,去一趟吧。” 见她还不死心,邵兰香心底里的恨就更深了,这是要毁邵家呀,个心如毒蝎的蠢女人! 见女儿拉了脸,邵老太太当即觉得,白氏简直就是滩烂泥,也忒扶不上墙了。 要不是,儿子打北平给自己发电报,替这女人说好话,她是不会将禁足中的白氏放出来的。 就为这,她不仅叫老伴好一通训斥,还叫女儿生了不满。 第159章 压服 白氏心里的打算无人能知,可她的行为却生生地打了老太太的脸。 遂,觉得憋屈的老太太,直接冲着白氏道:“行了,叫你待着就待着,哪哪都有你,老实看着点孩子,就行了。” 老太太突然发怒,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静默了。 白氏心里暗恨,可惜,小姑奶奶邵兰香拦着,她半分挪不动步子。又怕惹了老太太更多的不满,只得老实应了。 不过,她心里对邵兰香的不满,算是达到了顶点,想着,回了北平,定要好好在丈夫面前告上一状,也好叫她邵兰香尝尝,被娘家哥哥嫌弃的滋味。 想着日后,邵兰香被自家男人教训的场面,白氏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不过,她瞅着厅里,大丫头邵韵诗神态怡然地端坐着,和老姨奶奶说话,而那个滑不溜丢的老姨奶奶,则一脸慈爱地捧着笑着,真叫人恶心。 她再看自家女儿,拉着脸落幕地瞧着窗外,小儿子虽在她身边,可看着就不怎么亲近,再想到,还躺在医院里的外甥,白氏这心火又快烧了起来。 不过,想到过不久钱通得手后,厅里这些人,尤其是大丫头的损失,她又舒服了些。 喜福堂里人虽少,可形态各异。 白氏当旁人瞧不见她的凶狠模样,哪里知道,她的神情一早落入了邵兰香和邵韵诗眼里,姑侄俩个都鄙夷地撇了撇嘴。 老姨奶奶张氏察言观色多年,自然也瞧出了厅里的动静。 不过,她心底有数,只拉着邵韵诗说话,半分热闹不瞧,连到老太太跟前凑趣都不曾。 厅里众生百态,邵韵诗觉得乏味的很,她看着虽自若,可心底也是挂念事态的进展。 大家正无所事事的时候,章老管家来了,早前他一直四处忙。 见了他,等得都快没耐心的众人,齐齐眼睛一亮。 章老管家是来见老爷子的,匆匆冲着众人一行礼,便去了侧室内书房。 邵老太太见老管家这样,心头疑窦一起,瞪着手边的女儿,板着声道:“说吧,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邵老太太总算觉出了,这一下午,女儿的奇怪之处。 邵兰香还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不好乱说,只得打马虎道:“姆妈还真是的,今儿年三十,能有什么事,八成是祠堂那边的事,章老管家才急着去回父亲的。” 祭祖的事归男人管,她这么说也算圆的过去。 邵老太太听了这话,虽说还是有些估疑地看向女儿,倒也有些信。 可这,也让她想到了没回来的大儿子。 邵老太太不由怨怪地盯了眼白氏,气道:“大概是这事,今年明康不在家,这些事都得你父亲一个人操心。” 邵兰香见糊弄过去了,忙附和道:“可不是,大哥也真是的,成天就想着工作工作,这次若是升不了院长,我看还是调回来得好。” 邵老太太还是儿子重,见女儿没遮没拦地说她大哥,不高兴地拍了下女儿,嗔怪道:“乱说什么,你都多大了,说话还这么没轻没重的,你哥他这么有才华,又肯努力,肯定能如愿的。” “对,对,肯定能如愿。”邵兰香也没见不得哥哥好,觉得自己刚才那话确实有些不讨喜,忙笑着附和母亲。
邵老太太被女儿哄得舒心了些,瞧着外头的天色已然全黑了,不由地叹道:“你阿爸大概是因你哥不在家,所以才叫大家聚在这里的吧。” 这个解释好,邵兰香乐道:“可不是,看来阿爸还是最在意哥哥。” “你这鬼丫头,多大了,还吃味。”邵老太太最喜欢子女和睦,听了这话,心头高兴,也乐了。 张老姨奶奶见她们母女俩都说笑了起来,心里松了口气,也跟着逗趣了几句。 一下子,除开白氏,屋内众人神色都舒展了些。 尤其,一直站在邵韵诗身边的喜妹,直接大大地出了口气。她实在是怕邵老太太心情不好,又来教训小姐。这大节下的,可是膈应人得很。 她这样,惹得邵韵诗轻掐了她一下。 被小姐警告,喜妹忙收敛了心神。 她们的小动作虽隐蔽,可老姨奶奶离得近,还是瞧见了。不过,她不是多嘴的人,只慈爱地笑了笑。 不同于喜福堂内的小微澜,天快擦黑的邵家槐园,某隐秘处,已然快波涛汹涌了。 “罗少爷,有人往这边集结了。”布一紧绷着声音道。 那边的动静,罗丛柏早就听到了。 遂,他沉稳道:“嗯,看来这伙人准备动手了。” “这么说,老爷子的围歼计策失败了?”布一担心道。 这怕是未必,罗丛柏想了想,不置可否地道:“不见得,贼人也不是一条心的。钱通若是想收手,未必就能如愿。” 还真别说,罗丛柏猜得还真准,钱通可不就打算洗劫邵家,来缓解众兄弟的不满吗。 且,钱通也没想真收手,他的心大着呢。 只不过,私心辖制了他的能力,不然,邵家这局,未必能赢,就如今,也不能说稳赢。 现如今,对罗丛柏,布一是十分的佩服。遂,他想了想罗丛柏的话,还真是。 想通了的布一,心头舒展了些。 只见,他了然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可不能就这么叫这帮人走了。” 其实,布一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要知道,贼人若是走的容易,回头反扑的必定更迅捷。 到那时,邵家必定就是炼狱了。 邵家除夕的夜,温馨热闹中,带着萧杀。 布一担心贼人走脱后的麻烦。 罗丛柏可不担心那些贼人会如何。 他知道,邵老爷子可不是凡人,他老人家靠着自己一人之力,将邵家护着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能没什么后手? 他如今,只担心收拾了土匪后的事。 且想着,这算是邵家内部的事,说不定还牵着邵家众女子的名声,就连远在南京的江姑爷都出手了,可见这事有多大。 遂,他暗叹了口气,皱眉道:“那伙子人怕是难逃脱,只是不知,老爷子接下来要准备如何收场了?” 听了这话,布一沉默了下,才斟酌着道:“你是说钱通和那白氏的事?” 其实,布一多少也担心这点,若是钱通和白氏的事曝光,与邵家可是桩丑闻,与他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160章 不对劲 名声不管是于男子还是于女子,在哪朝哪代都是极为要紧的。 白氏败坏的德行,带给邵家的影响绝非着落于她自家的儿女这般简单。 罗丛柏想到瞒姑,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冷冽道:“若是实在不行,直接就……”说着话,罗丛柏直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布一也不是没见过血的,心里也赞同灭口,只是?“这么一来,会不会闹大了?这官家若是查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 “你忘记,今儿家里都来了谁了?”罗丛柏眉一挑,乐道。 这?布一想想,轻拍了手,道:“你说的是警察局的小郑科长吧?还真是了,有了他们这正经的官家人压阵,我们还怕什么。” 说完,他又叹道:“八成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这才有了武僧院的人,还又另找了警察局的,这算是万全的双保险了。” 布一第一次,对文弱的邵老爷子升起了敬佩之情。 其实,警察局的人并不是邵老爷子要请的,而是,远在南京的江哲凯,听了这里的情况,亲自打电话,请托的好友郑局长。 他维护妻子之意,谁都了然于心。 邵老爷子感念女婿的一片好意,便点头应下了。 这些罗丛柏知道,听布一如此说,他也没解释,只笑了笑,便嘘了声。 布一见他如此,忙住了口,也凝神细听了起来。确实有动静,他忙又看向身侧的罗少爷。 见他竖起了两个手指头,布一暗暗心惊,罗少爷到底师从济圆大师,功夫了得,他这只听到了一路人马,罗少爷则听出了两路。 罗丛柏手下没人,见布一明白,便小声商议道:“布一叔,你叫几个人,到后院侧门处挡一挡。” 槐园有几处进出的门。 比如,后院的东西侧门,还有后院的小门,以及前院的正门。更有那隐蔽处的隐门。 前院住着百二娘一家,一家子守着正门。往常通往后院的二门都是关着的。 今儿这日子,百二娘怕是已经锁了通往后院的门,去正院或是喜福堂伺候了。 顶多,槐园就留个百老二守大门,贼人不会从这处强入。 槐园的整个布局,都在布一的脑子里。 听了罗丛柏的话,他想了想,道:“贼人闯后院侧门的机会是大,不过,后院的下人房,也有处小侧开门,直接通着内花园的后廊,要不要也派人去守一守?” 罗丛柏对槐园也是相当了解。 布一一说,他脑子里就勾勒出了地形,摇头道:“不必,下人房和主院之间还有个内侧门,你只派人守好了这处就成。” 说完,他忙又道:“不过,守这里的人,功夫得硬些。” 布一听了,想想也对,下人房那边开间太大,难守,而内侧门狭小,只安排一人就够。 只要这人功夫够,妥妥地,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了。 遂,布一信心满满地点头道:“省的,我这就安排下去。” “先不忙。”罗丛柏一把拉住,准备往外走的布一,接着交代道:“等会,我守瞒姑的正房,你一定要带人守好内院各处。” “放心,我明白的,咱们的人也不是白饶的。”布一沉着脸点头。
“若是贼人强攻,我不得不上的话,你就别动手了,接替我守正房,这个很重要。”罗丛柏忧心地交代。 罗丛柏的担忧,布一明白,忙点头应承,只是?“若是我不上手,也就布二能配合,到时,你就得对战二大高手了。” 此刻的情形,已然与白日的局势不同了。 罗丛柏信心十足地道:“有布二叔尽够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嘛。” 布一还是有些担心布二的水平,他这二弟打探消息,隐伏,突袭都还成,正面强攻不如自己。 罗丛柏轻拍了拍布一,安抚道:“放心,家里只要一乱,外头定呼应,有军警配合着造声势,我就不信,这高手还有不心慌的时候。” 罗丛柏的话叫布一信服,是呀,高手对招,最怕的是心不静,只要一个疏忽,对方必定大败。 此时,布二也来了。 听了两人的对话,他忙小声保证道:“大哥放心,我必定死守住槐园。” 布一没好气地给了布二一下,小声呵斥道:“你尽全力,我就放心了,大节下的,别说些不吉利的话。” 正说着话,外头已然响起了吵嚷声。 布一布二俩个当即禁声。 布一连忙道:“坏了,还没安排人守门。” 罗丛柏手心一紧,道:“来不及了,布一叔,你赶紧出去守内侧门。” 布一有多年的对敌经验,听的乱声,也是心惊,这不是府内土匪们能形成的气势。 遂,他来不及回话,直接点头冲了出去。 布二也大睁了眼睛,严肃地冲着罗丛柏点头,“外头交给我了。” 罗丛柏脑子有些忙,只匆匆冲着布二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事情来的突然,事发的时间,直接对不上。 罗丛柏不知道是钱小利那里,还是花荣生那出了问题?总之,肯定是外头的事,出了些纰漏,导致邵家这里,必定也得跟着乱了节奏。 可就算是再急,罗丛柏也不会轻易离开瞒姑的正屋。 须臾间,他已然端坐于邵韵诗的小书房内了。 时人常说,趁你乱要你命。 罗丛柏知道这个道理,是因为他常年在狼窝虎穴中历练出来的。 所以,他临危不乱。 遂,趁乱要命的人刚一摸进屋,便被早有提防的罗丛柏截了个正着。 温馨低奢的小书房,在除夕这一夜,这一刻,充满了不符合书香气息的躁动。 暗夜里潜行着奢望和罪恶。 罗丛柏和对手,俩下里一个照面,是谁也没瞧清楚谁,便已经交手了十来个回合。 来人就是隐伏在暗处高手中的一个,另一个怕是被布二拦在了当院。 罗丛柏对敌不用武器,心念转瞬间,一双铁掌舞的虎虎生风。 对方也不是白饶的,就着手里的一杆短棍,上下盘活地和罗丛柏打了个平手。 屋里的游斗,一时难分胜负。 亏得罗丛柏怕弄坏了物件,早早就收拾了番,倒也不怕打斗的时候,失手毁了东西。 第161章 猜出 槐园当院,夜风飒飒,凌厉中带着严寒。 不过,此刻所有人都感觉不到冷,只满身的紧张和热血。 面对贼人,布二已是吃力不小,几番交手,已露败像。 在槐园形势激烈的当口,大街上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当院的贼人手下一顿,叫布二有了喘息的机会。 就在此刻,布一打外头一蹿而至,二对一,稳胜! 当院的贼人,确实是高手,瞧着形势不对,一下稳住了神,手下越发狠辣。 布一兄弟俩也被激起了凶性。 两方打的难分难解,彼此都挂了彩。 正房里也是如此,甚至,打得更狠。 突然,屋外传来一身疾呼,唬的正房里的俩人,齐齐顿了顿。 微一错手,罗丛柏当即喝道:“还不收手,你想将一辈子的威名葬送在这里?” 显然,对方没想到罗丛柏能认出自己来,不由的脚底一滞,压着嗓子,厉声道:“小子,你什么人,怎么知道我?”说完,又一滞,怒道:“你诈我!” 他这话一完,人又欺了上来。 罗丛柏见他如此,知道不给点厉害的,对方不会罢休,便也欺身上前,拿出了绝活。 这般,两人又交手了几十个回合。 不过,彼此都有顾忌,倒也没整出你死我活的动静。 罗丛柏瞧出了对方的意思,手下缓了缓,又劝道:“前辈,这等肖小之事您还想继续?” 大概是被说中了心思,对方脚下一滞,后退了半步,便顺势收了手,哑着声音道:“你真认识我?” 罗丛柏见对方住了手,越发有信心劝服对方。 遂,他一副了然地道:“我不仅认出了你,还知道你们为什么来做这趟买卖。” “什么!”显然对方并不怎么信,这时候外头那位又是一声惨呼,扰的屋里这人额头直冒汗。 而心静的罗丛柏听出了外头的动静,知道布一布二俩人斗一个,稳胜,也就更从容了。 此消彼长,形势大好。 罗丛柏领兵过千,大小任务做过不下千百,色色人等在他手里都甭想藏住心思。 眼厉的他,凑着微弱的月光,见对方额头滴汗,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遂,他便再接再厉地劝道:“昔日的江北三侠,豪气冲天,不该行蝇营狗苟之事,难道江二侠的病还没好,缺钱了?” 对方见罗丛柏说的这般细,知道狡赖没用,再听的外头警笛声四起,也是头疼。 遂,他停住步子,一拉面巾,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见他如此,罗丛柏觉得有的谈,带笑赞道:“这才是英雄本色。” “哼,也不用你夸,我也不问你是怎么瞧破的。我只问你,我们哥俩的本事,你觉得如何?”对方露了真容后,反倒镇定了下来,还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罗丛柏看了他一眼,瞧着架势,这是打算谈判了,想谈就好。 遂,他点头道:“您是江大侠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今儿就算是鱼死网破,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能碰。” 见他态度强硬,江大侠当即火起,可他不是莽撞人,还没瞧出对方的路数,到底压住了火。
且,明白人看明白事。 自己显然处于劣势,再拖的一刻,外头的警察进来,若是他一个人,想走不难,可外头还有个不知伤成什么样的三弟,想走难! 左右为难了会,暗叹英雄末路的江大侠,直接道:“瞧路数,你大概出自大明寺。既然这样,这个面子我给你。” 罗丛柏心头暗喜,不过,面上不显,只冷静地道:“我师傅济圆大师,想来您不陌生。” 对方听了,毫无表情。 罗丛柏无所谓,继续着,“说起来,我师傅对您还是多有推崇的,只不知,您如今……” 他这未完的话,叫江大侠听的老脸一红。 不过,他对罗丛柏倒是信了个七八分,要知道,济圆大师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佳。 自己和大师也有幸打过交道,那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当世大英雄,他的徒弟能差了。 这般一想,江大侠到底能屈能伸,直接挥手打断了罗丛柏的话,直言道:“我如今虽混得差了,可到底,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弱,你若是有其他的想法,就不必多说了。” 罗丛柏见他如此抵制,知道他是想差了。 自己虽说想劝退了他,可没想着收服此人。这些江湖成名的大侠,哪里是那么好驾驭的? 遂,罗丛柏带了笑道:“江大侠尽管放心,只要您罢手,我这里万没有拦着的理。” 江大侠听了暗暗点头,这小子说话办事爽快。 若是平时,他倒也乐意结交一二,只可惜现在情况不对。且,自己所求也多。 遂,江大侠说话的语气缓了不少,“这话痛快,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想我罢手也不难,只是,你得容我们从容地走。” 罗丛柏当即点头,“这个自然。” 江大侠挥手道:“你别急着应承,不仅如此,你还得将钱通交给我,这个亏,我们不能白吃了。” 江大侠摆明车马,且开的条件合情合理。 不过,这里头有些无法与外人道的隐秘,罗丛柏着实有些为难。 见罗丛柏面上为难,江大侠当即有些不快,冷哼道:“怎么,这么件小事,你都不能做到?还是说,这里的事,你做不得主?” 罗丛柏不与理会这话,只点头道:“你们走,谁也不会拦着,……” 江大侠缓了缓情绪,只当成了。 不想,罗丛柏又挑眉道:“不过,钱通能不能交给你,这个我是真不好做主。想来江大侠能理解。” 暗夜里,小小的书房中,彼此对峙,呼吸几不可闻。 罗丛柏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对方明白。 罗丛柏的话有力,无有转圜,江大侠听了,心头冷萧,接续着力量,暗自思量开。 好在,他静默了会,也就基本冷静下来了,也想起了这是邵府,对面这人,八成也是应邀来助拳的,对人家的话,倒也理解了几分。 遂,他放缓了语气,商议道:“要不,你同主家商量商量,总之我这要求并不高,且,还能替主家解决了一大难题呢。” 他这话半分不假,收拾土匪,一个弄不好,那是要留后患的,且还无穷尽。 第162章 劝退 江大侠的话放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是极妥当的,可邵家情况不同。 罗丛柏也自信自己能帮着摆平了土匪。 遂,暗夜里,他冷着一张脸,坚决摇头道:“这事,您就别想了。” 这什么话,江大侠脸一黑,当即喝道:“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见江大侠急了,要动手,罗丛柏忙道:“你安心,钱通该给你的,我会让你跟他要的。” 一听这话,江大侠冷着脸,收了架势,点头道:“如此就好,叫你外头的人住手吧。” 他是个爽快人,一旦应了,就没反悔的道理。 遂,都不用罗丛柏开口,这边话一完,他直接先一步冲着外头,叫了停。 罗丛柏自然也没二话,跟着江大侠后头,也冲着外头喊道:“布一叔,可以停了,江大侠和江三侠要走了。” 被一语道破身份,江大侠也没怨怪,只冷哼了两声,便起身,出了正房。 当院,在罗丛柏出声后,布一布二便解了对江三侠的围攻。 而,江三侠看上去虽有些惨,到底布一布二手下留情,还能站着走动。 这也是因着,对方没下狠手,布一布二他们自然也不会卑鄙了。 江家弟兄俩个一见,彼此打量了番,倒是都松了口气。 江三侠人直,嚷道:“大哥,怎么不打了?点子虽硬,可我还行。今儿打的也痛快。” 他这样的声量,夹杂在院内院外的吵嚷声中,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江大侠是个江湖人,谈定了的事,绝不会反复。如今瞧着三弟还有余力,倒也没谋划再战。 遂,他一把拦住三弟,淡淡地道:“先走,有话回头再说。” 江三侠见大哥如此,只得遵从。 不过,他还是不情愿地道:“就这么走了,也忒没面子了。再说了,二哥那还等着用钱呢。” 他这话可没压着嗓子说,叫一院子的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过,大家都是江湖人,对他倒是认同了不少,是个讲义气重情义的。 罗丛柏见江三侠愣头愣脑的,也有些发笑。 不过,碍着对方的面子,他强忍着,给布一使了个眼色。 布一了然,也没多问,直接冲着江大侠道:“这位大侠,若不嫌弃,这点钱您先拿着,只当我们交个朋友。” 说着话,他从布二手中接过钱袋,抛了过去。 他这样也不算瞧不起人,因为对方来就是劫财的,给些辛苦费,也是规矩。 钱袋里全是光洋,被这么一抛一接,噼里哗啦的听着怪喜人。 江三侠自然没有什么脸皮薄的话,直接乐滋滋地看着大哥手里的钱袋,点头道:“上道,这邵家人真上道。” 他这样,院里众人就更是对他多有宽容了。 得了钱财,江大侠虽臊的有些脸红,可想想家中等钱的二弟,他牙一咬,抱拳道:“承情了,这事我们江北三侠记下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便拉了三弟越墙而去。 人去影不留,快如疾风。 瞧着他们身法如此俊俏,布二赞道:“不愧是江北三侠,也不怪我们兄弟二人合力,也才将将占了些许上风。”
布一认同地点了点头。 “唉,到底是成名已久,功夫不弱。不弱呀——”布二意犹未尽。 他这喋喋不休地赞叹,旁人本还赞同,可一再得听,都冲着他翻白眼了。 其他人或许不好说什么,可当大哥的布一,直接瞥了眼还有些傻的二弟。 “人家岂止是功夫不弱。”他冷着声音道:“你没瞧出来,江大侠一出屋子,当即,便站到了个好退步的地方。” 江大侠的举动,不止布一叔瞧出来了,追着他出来的罗丛柏,也看在眼里。 高手之间的对决,一个须臾,一个动作,便是生死。 就因为江大侠的戒备,罗丛柏才放手,叫布一叔同江大侠打哈哈,他自己则在一旁暗暗防备着。 此时,布一怼布二的话,算是将布二的不足摆到了明面上。 遂,布一叔一说完,罗丛柏认同地点头道:“确实是,江湖上传闻,江北三侠中,这大侠就是个足智多谋的,听说二侠更甚。” 布一叔得到认同,当即来了兴致,跟着又道:“就这江三侠,看似愣,实则也不傻,一瞄准时机,便汇合了江大侠。” “所以,他们看似受制于人,其实是来去自如的。”罗丛柏顺势接了话。 “啊,还真是。”布二也不脸红,自己刚才啥都没瞧出来,当即点头道。 布二能力不弱,就是有布一在的时候,就不缜密了。 见他这样,布一瞪着他道:“你该长点心了,就刚才,老四若是在,都比你做得好。” 为了今天,布一将只管做生意的另外两兄弟,都喊了来。 就连布薰那丫头,都差点要跟来了,亏的邵韵诗带了话,叫她一定不要来,这才歇了心思。 被大哥提起,一直守在前后院相连处的布四,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布二笑了笑,他可不敢惹二哥,不然回头可有他好受的。 罗丛柏可没心思听他们哥几个白话,问道:“布一叔,外头如何了?” 布一有眼线在外头,早在他们停手的空挡,就得了消息,忙道:“别担心,外头都控制住了。只是听说钱通跑了。” 啊?众人都吃惊不小,邵老爷子的布置可谓精巧周密得很,怎么还叫钱通给跑了? 见众人的神色,同自己刚才差不多,布一心满意足了,这才又接着道:“不过,倒是抓了个小头头,叫什么癞子的。” 癞子?罗丛柏皱眉细想了会,摇头道:“这人我还真不知道。只是怎么叫钱通跑了?这个人可是很危险的。” 布一也觉得棘手,想了想,看着罗丛柏,问道:“那我们出去追?还是?” 追?罗丛柏有些为难了,邵家这边看似安稳了,可溜了个钱通,就不那么完美了。要知道,邵家这么大,园子又旷,哪哪都能藏个人。 万一,他这边刚走了,人家就摸到了槐园,那可真就要遭了。 可他心里又记挂着其他的事,毕竟,这里外两边的事都提前发了,槐园这里结束的,有些出人意料的顺利,也不知钱小利那边可顺当? 第163章 跑了? 私事公事,两难之事。 罗丛柏瞧着眼前的幽深庭院,想着若是能出去探一探也好,横竖没了江北二侠在,不管谁再来,布一布二几个还是能撑得住的。 正当,罗丛柏为难之际,槐园外有人来了。 大家立马戒备起来。 没一会,人到了,是自己人。 “罗少爷,前头老爷子有请。”来人是章老管家派来的,还算稳重。 一阵风过,罗丛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皱眉问道:“现在?” 来人忙点头应了。 腊月底的夜风,吹的槐园的树木沙沙直响,叫静下来的众人,心头皆一凉。 罗丛柏就着清冷的月光,暗沉了心事,转脸对一旁同样沉默的布一,道:“你们一定守好了槐园,至于外面的事,我去了,你们就别烦了。” 布一实在不知道,这时候邵老爷子为什么喊罗少爷去?可他也没理由拦着,只能听从罗少爷的安排,护着槐园,当然,这也是他的最终目的。 遂,布一直接保证道:“你放心,这里有我们几个老哥在,必定不会出任何纰漏。” 布一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得了他的保证,罗丛柏这才放心地随着来人,往西侧门走了。 他们一走,布一几个就更严肃了几分,兄弟多年,不用吩咐,便各行其事了。 罗丛柏这边,一出了槐园的外院墙,紧邻着的梅林裹挟着梅香,直接扑面而来,倒是叫冷风中行走的人,添了几分暖意。 一前一后,穿行在梅林中的两人,皆没声息。 不过,罗丛柏还是处处留心的。 这会子,他越走越奇怪,这是去往邵家正院正房花厅的近道。老爷子不是定了家宴在喜福堂吗,怎么这人将他带往正房? 这般一想,警惕惯了的罗丛柏,下意识地脚下就慢了下来,眼神也锐利了几分。 漆黑寂静的路,丁点的响动都能引人注意。 罗丛柏缓下步幅的动静,立马叫身边的人发现了。 来人大概是知道罗丛柏会奇怪,也没催促,只边走边解释道:“老夫人她们还在喜福堂,家宴也早就开始了,再过会子,八成就要结束了。” “这么说,正院就老爷子一个人在?”罗丛柏盯着昏暗的小路,问道。 来人怕是得了老爷子的令,有问有答,“嗯,老爷子一个人在那,武僧院的人还守在喜福堂,这边就家里的护卫。” 听了来人的话,罗丛柏觉得事情怕是脱轨的厉害,心头紧了又紧。 此刻,他很想问问瞒姑的情况,可到底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痕迹,这才强迫自己压下这心思。 不过,他还是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老夫人她们那还好吧?” 来人大概是府里的重要管事,还真知道,忙应道:“府里的女眷们都还好。” 得了这个消息,罗丛柏安心了几分。便又追着来人的步子,往前走。 不过,罗丛柏是越走心越惊,四周太静了,这不正常。 遂,他提高警惕地问道:“各院情况如何?” “家里其他院落,都还有人手。”来人忙回道。
看来事情还没完,瞧了眼四处黑黜黜的斑驳树影,罗丛柏脚下的步子又紧了些,只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长。 这样急迫的心情,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出任务的时候有过。 两人心里都急,路其实也并不十分长,只不过暗夜里难走了些。 饶是如此,两人也总算在被树叶扫过无数次后,快速地到了地方。 一到了正院正房的小花厅,罗丛柏便被厅里的紧张气氛,给搞的一窒,忙往老爷子那边看去。 小花厅里除开老爷子,便是章老管家。就算只两个人,凝滞的气氛,也叫人莫名的沉重。 请了罗丛柏坐好后,章老管家当先道:“罗少爷是先用些吃的?还是?” 都这会子了,大家肯定都饿了,就是他们这些人,也是只啃了个干饼子。 章老管家这话一出,罗丛柏松了口气,看来事情不是特别急。 不过,他哪里有心情吃东西,便摆手道:“我在槐园用过了,这会子还不饿,咱们还是直接说事吧。” 大概是看他轻松的早了,邵老爷子肃着脸,睁开迷蒙的眼,道:“钱通还在邵家。” “什么?!”罗丛柏喊了声,也没顾着自己失态,直接道:“我这就去将他逮出来?” 其实,也难怪罗丛柏失态。 要知道,钱通可是个大危险,就冲这人请了高手来,不是为了那藏宝图,而是冲着槐园的各色珍宝,就够人警惕了。 更何况,槐园还住着瞒姑。 有她在,任何的珍宝都比不过。所以,就更叫罗丛柏着急了。 邵老爷子也知道点罗丛柏的心思。 见他急,老爷子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道:“现在不急,外头军警还没退,他不敢冒险冲出去。” “那,老爷子的意思是?”罗丛柏突然觉得不好了。 邵老爷子没回这话,只问道:“槐园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罗丛柏也不会瞒着这么大件事,直接将江北大侠如何退步抽身的事,说了说。 另外,他还提了提江二侠的事,算是他对江北三侠的一点敬意了。 毕竟,江大侠若是不退走,打起来,不说胜负了,与下面的事可是不妙。 果然,本是十分生气的老爷子,听了江二侠的事,有些叹息英雄的落寞。倒也感念他们能及时收手,算是承情了。 不过,老爷子可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还是道:“这事一码归一码,咱们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回头多补偿些就好,其他的就算了。” 罗丛柏也没想着真成全了江大侠所求,要知道,他当时就给拒绝了,只是还没告诉老爷子罢了。 这会子老爷子说出这话来,罗丛柏知道自己拦下交出钱通这事,算是做对了,便点头道:“嗯,我知道,钱通的事,我同江大侠说好了,不过,该给的酬劳,钱通那边得出。” 邵老爷子对这个处置很满意,他欣慰地看了眼罗丛柏,道:“你安排的不错,这江大侠也是个拎得清的人物。” 罗丛柏被邵老爷子夸,发红的脸庞越加的亮堂,心里那高兴劲,比被上级领导发奖章还激动。 第164章 询问 厅堂里,火盆灼热,映得人脸庞发红。 罗丛柏听得邵老爷子的话,心里的欢喜只差溢出来了。 不过,他如今已经能做到不动神色了,当即压着欣喜,谦虚道:“都是老爷子安排得好。” 这算是拍马屁了吧?邵老爷子好笑地瞪了眼一脸正色的罗丛柏。 章老管家则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罗丛柏,觉得这孩子变化够大的,比起小时候的憨直,如今是深得他师父为人处世的真传了。 被两位老人家这么看着,罗丛柏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不过,为了给人留下稳重不贪功的好印象,也为了瞒姑,他还是绷着脸,一脸真诚地看着对方。 他这样,惹得俩老更是有些好笑。 邵老爷子直接挥手,让章老管家先下去。 章老管家知机,出去守门了。 他一走,屋里只有俩人,罗丛柏就更有些不自在了。 邵老爷子神态倒是越发放松了。 他越过前头的事,直接问道:“丛柏,打小我待你如何?” 邵老爷子的神来一笔,叫人摸不着头脑,更是叫罗丛柏心紧了紧。他这段时间,和瞒姑可是联系频繁了不少,难道? 屋内的气氛,随着老爷子这话一出,直接静了几分。 罗丛柏的脸色,伴着厅里忽明忽暗,影影绰绰的灯光,有那么几分萧瑟。 邵老爷子不催,只静静等着。 罗丛柏脑子急转,他知道,不管如何,自己心里认定了瞒姑,他就得面对老爷子。 遂,他握紧拳头,认真道:“老爷子待我不比瞒姑差,有什么话,老爷子尽管问,但凡能回答的,小子绝无二话。” 对罗丛柏这看似有力的回话,邵老爷子还真不领情。 只见,刚还和蔼亲切的老爷子,这会子直接拉了脸,冷哼道:“打小就数你小子鬼,也就瞒姑觉得你好欺负。” 这话,罗丛柏如何敢领,当即苦着脸道:“老爷子,您怎么能这么说。” 邵老爷子见他苦着脸,有些发笑。 不过,他老人家还是绷着脸,道:“快说说你这段时间的事,有的没的你都得给我说清楚了,不然,看我如何饶你。” 说着,他直接给了罗丛柏一拐杖。 见老爷子都戳上拐棍了,罗丛柏知道事情怕是不妙,同时也松了口气,这事怕是同瞒姑无关。 遂,他迟疑道:“难道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哼!” 老爷子只哼了声,便没了下文。 见此,罗丛柏知道事情不小,忙老实道:“也没其他的事,就是年前答应旁人,帮个闲忙。” 邵老爷子不置可否。 罗丛柏咽了口口水,小心又道:“这不,来了这,那忙我就给推了吗。怎么?城里还出了啥事?” 罗丛柏话说完,心头其实打鼓的厉害。也不是他想骗老爷子,只是这事太大,涉及机密,不说,对大家都好。 见罗丛柏神色从容,邵老爷子也不说信,还是不信。不过,他心里知道,某些事八成还真和这小子有关。 遂,老爷子也不追根问底了,只叹了口气,道:“城里确实出事了,还不小?”
这话说的罗丛柏脸有些黑了,急问道:“怎么说?” 见罗丛柏总算不端着了,邵老爷子这才冷哼道:“廖家出事了。” “还真出事了。”罗丛柏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不过,心还是吊着的,因为不知进展如何? 罗丛柏话一出,邵老爷子当即脸一黑,呵斥道:“你果然知道。” 罗丛柏一惊,暗悔自己心急了。 “快说吧,你个臭小子,别叫我跟着急。”老爷子没理会他的神色,催着。 罗丛柏几句话间,已经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招了自己来,还这么急。 他细思量了番,认真回道:“老爷子千万别担心,廖家的事与我们无干。” 见罗丛柏言语肯定,虽说多余的细节,他还是没说,可邵老爷子有这话就够了。 遂,老爷子稍微松了口气,道:“但愿真无挂碍。” “怎么说,难道有人怀疑上咱们家了?”罗丛柏皱眉道。 打小,老爷子就待罗丛柏不错。 遂,罗丛柏直接将邵家说成咱们家,一点也不过。不仅如此,还显得亲热。 邵老爷子是位睿智和善的大儒。 他待心智正值的子侄辈,极其的宽容。 罗丛柏言语中的亲近,邵老爷子听了,果然,一点也没介意。 罗丛柏为可能给邵家带来麻烦而忧心,甚至愧疚。 老爷子倒不怕这些,他只皱眉,摇头道:“怀疑不怀疑的,这话无法说,毕竟一切太过巧合了。” 可不是?今晚他们邵家遭土匪,外头也遭土匪,更兼他们家还事先来了警察,这个就有点说不清了。 罗丛柏还知道,今晚,廖家将真正失窃。只是为什么提前行动?谁提的前?这都是他的焦急所在。 且,廖司令征战多年,不是白饶的,就怕个秋后算账呀! 听的窗外突然乍起的呼呼北风,罗丛柏没了从容,头疼了。 见罗丛柏也没头绪的样子,邵老爷子倒是乐了,“行了,此事与你无关,就不怕了,任谁来问,我自坦荡。” 说到底,老爷子这是怕罗丛柏牵扯其中。 毕竟,就邵家的处境,不说他自己的人脉,就他那在军界有些地位的女婿,也不是说谁都能碰的。 且,这女婿还特维护妻家。 罗丛柏见老爷子这样,哪里不知道老爷子特意将自己叫来这里的意思。 遂,他越发心里愧疚了,虽还惦记着外头的事,还是耐下心来,关切道:“那钱通怎么处理?” 打贼不死必受其害。这个道理,老少俩个都知道。 可这是家丑,且还如此龌蹉,邵老爷子并不想叫罗丛柏参与,不仅如此,连家中的孙女女儿们也是如此。 遂,他老人家摇头,淡淡地道:“这事不用你。” 说完,觉得语气太重,老爷子难得又解释道:“我心里有数,这贼子跑不了的。” 虽说,罗丛柏早就料到钱通的事,老爷子不会叫他沾手,可到底问一问,才更安心。 如今,听到老爷子这顶到门的话,罗丛柏知道不好再深说了,便道:“那老爷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第165章 无果 罗丛柏知分寸懂进退,很好地取悦了邵老爷子。 对于他急切想帮忙的心思,邵老爷子也能理解,便温和地道:“下面也没什么事了,今儿是年三十,这会子你也出不了城,叫你受累了。” 罗丛柏哪里敢接这话,忙道:“这怎么能叫受累,老爷子言重了。” 邵老爷子显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没再说客气话,直接道:“这样吧,你先去槐园,布一几个怕是已经吃上席了。” 知道老爷子肯定还有不少的事要收尾,罗丛柏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在门口,他遇上了守门的章老管家,忙客气地招呼了声。 章老管家因着下河湾章家,对罗家众人皆熟悉,和罗丛柏的父亲也相交不错,自然对从小看到大的罗丛柏,就更有好感了。 见他穿的单薄,章老管家一想,或许是打斗的时候脱的,忙关切道:“丛柏,我这里还有件外袍,你等一下,我给你拿去。” 罗丛柏穿的确实薄了点,可里头有邵韵诗给他特意做的细绒背心,还是很暖和的。 他知道章老管家这是关心自己,也感激,忙笑着摆手道:“不必了,我这体格不怕冷。您进去吧,我走了。” 章老管家见他说的坚决,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也就不多事了,点点头,交代他走好。 邵家本是各处都拉了电的,且,通往各个院子的路上也有路灯。 只是,今儿特殊,除开喜福堂,其他各处都只点了微弱的灯。所以,路上还是不怎么好走的。 罗丛柏感念老人家的好意,微笑着应了声,便迈开了大长腿走了。 不过,他人虽在往外走,可整个院子却被他扫了遍,确信,这里经历过战斗,贼人已经被驱逐干净了,才安心走人。 门外的章老管家,没注意他的神色和举动,待他那高大的身形完全融入了黑夜中,才退回了厅内。 显然,屋内的邵老爷子,已经等着老管家了。 见他微偻着腰走了进来,邵老爷子笑瞥了他一眼,道:“那小子走了?我说,你对这小子还真够上心的。” 章老管家知道,老爷子就是嘴上说说,其实他自己也稀罕罗少爷。 遂,他便上前道:“嗯,走了。说起来,罗少爷也算是老爷子您的学生,他如今这么出息,还多亏老爷子栽培了。” 这算是什么话,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眼,一脸与有荣焉的老伙计,道:“他那点子水平,怎么能算我的学生,说出去,我这老脸也就不要要了。” 这话诙谐,说完,老爷子自己个憋不住乐了。 微亮的厅里,原本有些萧瑟。 可随着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传出,屋里的炭盆都显得活泛了几分。 章老管家就更开心了,他呵呵乐道:“怎么不算了,咱家大小姐小时候开蒙,这罗少爷不也跟着念了一阵吗。” “人家那哪是来学习的,纯粹是瞒姑个小霸道给压来的。”邵老爷子带了笑,又道:“济圆的学问可不低,哪里教不好个小子,学生这话,日后你千万别再提了。” 见老爷子绷了一天的冷脸,这会子总算是带了笑,章老管家暗暗出了口气,连忙附和着道:“对,不提,不提,要是叫人家知道罗小子是您的学生,还不得叫那小子得意了去。”
这话就更好笑了,邵老爷子呵呵乐了两声,道:“你呀,那小子有那么厉害的师傅师伯们,哪里还需要我给他贴金。行了,不提这话了。” 章老管家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气氛炒热了几分,可见他的功力之深。 瞧着老爷子不见了疲态,章老管家这才忧心地说起正事,“老爷,罗少爷说的话能准吗?” 提起这事,邵老爷子沉默了会,点头道:“这孩子心性非常人,日后龙腾虎跃不可估量呀!” 章老管家也是看着罗丛柏成长起来的人,听的这话,知道老爷子这是信了罗少爷的话。 遂,他皱眉道:“罗少爷确实了得,只是他走的路,有些偏。” “你知道什么呀,唉——”邵老爷子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他这话,叫章老管家愣了愣。不过,他服侍老爷子多年,知道有些话不能多问深想,便略过了。 邵老爷子满意地看了眼老伙计,杵着拐杖,道:“行了,这事已经问过了,咱们赶紧去喜福堂,那边还有一堆事要理呢。” 章老管家忙快步扶起了老爷子。 老伙计俩一道往喜福堂去,背影比来时硬挺了不少。 入夜的邵家,整顿过后,已经灯火照旧了,有了除夕夜该有的气氛。 槐园亦然。 回到槐园的罗丛柏,已然和布一坐在大书房,饮茶了。 忽然,他听的外面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当即起身。 见他如此,布一忙追上,问道:“怎么回事?” 罗丛柏肃着脸,嘘了声,侧耳听了会,才压着声音道:“是外院的人,布一叔,你的人真将槐园搜遍了?” 罗丛柏问槐园是不是真搜遍了,也不是怀疑谁,而是习惯性的谨慎。 而,这话若是旁人说,布一肯定要翻脸,可这话从罗丛柏的嘴里问出,不容布一不重视。 因为,他今儿算是见识了罗少爷的厉害。 江北三侠是什么人,那可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硬骨头,居然被罗少爷这么容易就搞定了。可见,罗少爷也非简单的人物。 遂,罗丛柏一问完,布一忙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说着话,人已经立到了灯火通明的廊下。 一到了廊下,视野就开阔了起来。 罗丛柏凭着极佳的目力,就着槐树上飘红的灯笼,能将槐园后院的内外都瞅个清楚。 轻松跃上石矶的罗丛柏,四下打量了番,皱眉道:“你听,都这时候了,外头怎么倒乱了起来?” 年三十守夜是旧例,邵家自然也有这惯例。 更何况,今年,老爷子可是将人全召集到了喜福堂的。 这时,还没过零点,外头不该有人匆匆走动。 布一年年在邵家过年三十,了然道:“八成是咱们小姐回来了,往年也有这样的时候,小姐少爷们困的守不住,老爷子便叫他们各自先回房了。” “不对,若是瞒姑回来,脚步不该这么乱。”罗丛柏说着话,人已经蹿了出去,余留空中一句,“坏了,肯定是出事了。” 第166章 被困 罗丛柏身法俊俏,话未落,人就已经飘了出去, 布一被他这么一说,再见他如此速度,心里也是一凛。他此时也听出了院外的零乱脚步声,还越来越近了! 布一来不及多想,紧跟着也蹿了出去。 他们走的太急,身后漩起了一阵冷风,叫守门的人瞧的咋舌不已,好快的身法! 罗丛柏和布一两人也没走出多远,便遇上了回来报信的家丁。 家丁一见了布一,忙喘着气,道:“布一叔,快,快,大小姐被困在东后园的梅林里了。” “什么!”罗丛柏当即喝了声。 他这样,吓的家丁越发结巴了。 寂静的暗夜里,突兀的呵斥声,叫这旷园更显寂寥。 布一忍住心焦,定住家丁,缓声道:“别慌,好好说,究竟怎么回事?” 家丁显然是熟悉布一的,被扶住后,便慢慢倒了口气。 不过,他到底不敢看罗丛柏森冷的脸,只看着布一,回道:“贼人埋伏在梅林,大小姐回来途中被劫了。” “被劫了?!”罗丛柏失声喝出。 “大小姐有没有被贼人擒住?”布一一把拉住已经抬脚的罗丛柏,急问家丁。 家丁忙道:“没有,是,是大小姐叫我来求援的。” 罗丛柏听了这话,知道情况尚可,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 “这就好,你赶紧前头带路。”布一说完,忙追着已经挣开他手的罗丛柏,出了槐园。 罗丛柏心急如火,可了解了具体的事情,再心急,他也是睿智如初了。 只见,他一边拽着赶上来的家丁,一边细问方位,情形。 其实,若不是梅林里有亭有渠有池塘,又是夜晚,且,这里的路,因着合着梅林的八卦阵,不好走,罗丛柏还真不用拉着家丁这么个累赘。 这般一弄,到了半路,他直接便甩了众人,当先冲往梅林。 被甩开的家丁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罗少爷好生吓人。 虽说,他十分不想再跟着罗少爷,可瞧着幽深的梅林,他还是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他得去救小姐。 邵韵诗的槐园和东大街,只隔了道夹墙。 罗丛柏往日来槐园,并不用走后园的梅林,所以,对这边不太熟悉。 索性,他前儿为了寻邵韵诗,在这里走过一遭,再加家丁的描叙,心里有了数,他很快便寻到了邵韵诗被困的地方。 此刻,邵韵诗身边只一两个家丁,外加晓冬喜妹。 本来,有一两个家丁也尽够邵韵诗脱困了,只是对方手里举着把枪,这就叫人头疼了。 外头军警未撤,这里一旦响枪,可想而知,邵家明日必定成新闻头条。 邵韵诗顶着寒风,眼眸深沉。 晓冬还算沉得住气。 喜妹就欠多了,她不知是冷还是怕,身体抖得很。 将将赶到的罗丛柏,将眼前的情形,瞧在了眼里,急在心头。 他的瞒姑俏立在寒风里,单薄的仿如要顺着月光飘走般。吓的他,当即就想走到小女人身边,将人给拥进怀里,好叫自己急跳的心,能安定下来。 可,他那尚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还不是最佳的出现时候。他得好好勘察一下四周,好叫他能及时周全地救出瞒姑。
这般理智回笼,罗丛柏当即就着黑夜林密,掩去了身形。 其实,对眼前的困境,邵韵诗并不怕,只担心事情闹大,某些人会借机谋事。 好在,她今儿出门前是罩着毛披风的,正好帽兜将整个脑袋全盖住了,也就眼睛能被对方瞧见。倒也损不着闺誉,更便于她思考。 入夜的梅林,虽梅香依旧,可被冷风吹着,枝丫婆娑间的暗影,瞧的人有股子萧瑟的森寒。 邵韵诗紧了紧身上的毛披风,知道有它挡着,贼人瞧不出自己的状态,心头大定。 只见,她神情镇定地对身边的家丁道:“这里是个开间,三面环林,只一条可行走的通道,你们可守好了中路,千万别叫贼子近了身。” 家丁是被小姑奶奶派来,护送大小姐回槐园的。 他本以为这么点路,当没什么事,不想还是遇到了麻烦。早担心会被大小姐斥责,不妨大小姐临危不乱,也没怨怪他们。 且,因着大小姐的镇定,他也跟着冷静了几分。 家丁此刻是既感激又义愤,忙点头道:“大小姐安心,小的们省的。” 见他还很利索,邵韵诗满意地点了点头。 家丁得了认同,越发来劲,“大小姐,我们的人已经去报信了,只要顶到布一叔他们来,就没事了。” 他们说话都压着声音,晓冬也在一旁戒备着。倒是没叫贼人听去。 贼子见邵韵诗一行人不仅没慌,还嘀嘀咕咕的,不由的来火,压着嗓子,威胁道:“赶紧带我去槐园,不然,你们就等着给你们小姐收尸吧。” 说着话,他还故意将手里的枪,抬了抬,眼里是说不出的恶意。 黑洞洞的枪口,因为拿着它的人,显得那么的冰冷森然。 大家瞧见如此,再害怕,也要冲到小姐前头护着人。 邵韵诗压着晓冬,护着喜妹,不让两人添乱,也思考着如何解局。 家丁们忠心,饶是胆怯,可一见贼人如此威胁,忙护到邵韵诗前头。 邵韵诗见此,无奈一叹,倒也没再拦着。 有一位家丁,还提着气,喝道:“你少猖狂,去槐园,你去槐园做什么?” 邵韵诗听家丁说的话,有些发笑,这时候问这些做什么。不过,也成,好歹拖些时候。 贼子见家丁们如此,大概猜出眼前的人是谁了,心头一松,有了邵家大小姐,不怕邵家人不妥协。遂,他看了看四周,打算强攻了。 邵韵诗见对方不接话茬,就知道此人难缠,忙示意晓冬警惕,她自己也暗暗戒备起来。 晓冬早憋不住火了,见小姐给她使眼色,立马兴奋的小脸发亮,只待时机一到,就发难了。 贼子大概拳脚功夫有些,没打算这时候就用枪,只见他只举着枪,步步紧逼。 这处观景亭开间不大,贼子走了几步,双方也就近了。 这情形,看的远处的布一冷汗直冒。 快要欺身上前的罗丛柏,也是有些急了。 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怒吼的北风都带上了火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贼人突然就倒了。 他怎么就倒了,贼人自己不明白,隐在暗处的几人也是不明所以。 第167章 安抚 事情来的突然,情况转换的叫人惊奇。 除开邵韵诗还算镇定,所有关注着这里的人都惊了。 布一来不及擦头上冷汗,急忙往观景亭奔去。 观景亭内外几人,瞧着地上的贼人,更是齐齐发愣。 时间一下子停滞了,四周也静了下来,只余园子里的阵阵冷风。 风啸声虽小,可配着眼前的情境,也叫众人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四周黑黢黢冷飕飕的,忒诡异了! 喜妹已经吓得捂住差点出口的尖叫。不过,她再如何害怕,也还是顾着小姐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护着小姐。 晓冬胆大些,上前给了贼人一脚。见他身上硬的如石头,还不停地抽搐,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她傻傻地看向邵韵诗,“师姐,这坨不会是你弄的吧?”说完,她特意指了指脚下的贼人。 亏的这里没旁人,这话要叫人听了去,邵韵诗可没法说了。 遂,邵韵诗瞪了眼晓冬,嗔怪道:“瞎说什么呢,你不是就站在我跟前吗,我动没动手,你不知道?” “晓冬该罚了,说话怎么这么不过脑子。”罗丛柏自亭子顶,飘然落下。 此刻,他倒是冷静自持了,神色间自然也松弛。 他的出现,振奋了大家。 早被喜妹瞪了眼的晓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笑了两声,躲开去了,都没顾得上和罗丛柏拉呱。 邵韵诗眨眼看向突然站到面前的罗丛柏,也不多问,只指着躺倒的人,问了个同晓冬一样的傻问题,“你干的?” 罗丛柏听的这话,手痒的恨不能弄乱小女人的满头秀发,好笑地斜了她一眼,反问道:“我能这么干?” 也对,木头出手,这人绝对不会是这样,该直挺挺地立着。 邵韵诗知道自己问了傻话,不好意思地冲木头傻乐了两声,“那他这是?咦,他不会是发羊癫疯吧?” 邵韵诗边说边准备靠上前去,被罗丛柏一拦,才算是定住脚。 罗丛柏对邵韵诗偶尔的迷糊,很是不放心,嗔怪道:“你看你,情况未明,怎么能亲自上前,这要是对方使诈,你怎么办?” 邵韵诗知道自己莽撞了,不过,她也不是真没有成算,因为,眼前这人口吐白沫,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不过,当着外人,她没反驳,只挣了下被罗丛柏拉着的膀子,小声道:“我知道了,下次再不如此。不过,现在怎么办?” 布一刚好赶到,忙建议道:“小姐和罗少爷先回槐园,这里我来处理。” 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梅林的凉亭是个敞间,四处皆来风。配着周围的黑,叫安置其中的人,本能地觉得骇人。 如今,再添上地上这么一个发病的人,就更显得渗人了。 所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且,外头又冷。再多留一会,罗丛柏生怕邵韵诗冻出病来。 见布一叔接手,他忙道:“成,布一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送瞒姑回去。” 入夜的梅林,再馨香也抵不住寒冷。 女孩子们冻得有些发抖。 布一瞧着小姐和晓冬喜妹几个脸色都有些发白,也是心疼。
他忙应下差事,催着大家赶紧回去。 罗丛柏担心邵韵诗,和布一两下里一交接,便打算领着女孩子们往回走了。 两个家丁则留给了布一。 事情出现如此大的转折,叫众人提着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邵韵诗就想着,赶紧处置贼人,也不拖沓,直接顺着罗丛柏的安排。 如此,彼此毫不啰嗦地告了别。 邵韵诗一行四人,在夜色中,匆忙回了槐园,才算是松了口气。 槐园后院正房里虽没留一个人,可炭盆茶水是罗丛柏走之前就备好的。 这会子,人回来了,一点也不会觉得冷。 邵韵诗几个走时穿的不少,可在冷地里站了那么长时间,且还受惊担怕的,也是出了冷汗,不暖和下,铁定要生病。 这不,一进了屋子,邵韵诗便打了个冷颤,吓得罗丛柏再顾不得旁边的晓冬和喜妹,直接一把拉了她的手。 只见,他边暖边道:“是不是冻着了?赶紧弄些驱寒的药吃一吃,不然,夜里热起来就糟糕了。” 本被罗丛柏的举动,弄得惊愣的喜妹,听的这话,当即吓了一跳,忙伸手摸了摸小姐的额头,没热,可有些汗,不由的也心惊了。 她忙顾不得自己,直接转身往外走。 亏的晓冬跟她站一起,一把捞住人,呵斥道:“你别蜇蜇蝎蝎的,都半夜了,姜茶不能喝,还是给小姐吃些丸药的好。” 说完,她也摸出了喜妹手上的汗湿,忙又道:“你自己也受了寒,可不能再出去了。” 晓冬说完,就看着邵韵诗道:“师姐,家里还有驱寒丸吧?” 这会子,邵韵诗总算是逮着机会说话了,她拉出了被某人握着的手,道:“丸药就在小书房的药抽屉里,这会子先不急着吃药,大家赶紧梳洗一下才是正经。” 罗丛柏听说有药,也安心了几分,便道:“厨房可有热水?” 这个喜妹管的,她忙道:“有,临出去前,我们就备下了不少的热水,都在炉子上温着呢,这会子用正好。”说完,转身准备去小厨房。 都是自己人,又都吹了冷风,罗丛柏直接拦了道:“行了,你们都去里面等着,我去给你们提水。” 喜妹哪里敢叫罗少爷提水,忙摆手说不用。 邵韵诗则心暖地看着罗丛柏,道:“那好,你去提水,我带她们先进去。” 此时,大家都还站在正厅。遂,邵韵诗一开口,谁都没异议了。 罗丛柏送了仨人进屋,便去提水了。 因着,还有许多的事要说要问,遂,众人都没废话,简单梳洗了番,吃了药,便又聚到了小书房。 喜妹和晓冬知道,小姐和罗少爷有要紧的话说,都乖觉地帮着上了茶水和点心后,便退了出去。 两人一走,只留了屋内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和榻下正燃着的炭盆。 嗅着屋内的甜香,斜靠着舒服的靠枕,邵韵诗总算是缓过来了。 瞧着喜妹和晓冬的背影,心头安定了不少的邵韵诗,也没迫不及待地问事情。 她只看着罗丛柏,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了番,见他也收拾过了,这才放心道:“你可吃了丸药了?身上有没有伤?” 第168章 交代 在屋外头,月黑风高之下,人眼可见的不是太清楚。 当时,邵韵诗靠近罗丛柏后,还是尽量打量了某人,没嗅到血腥味,也没听出他呼吸间的不妥,才没在外人面前,拉着人问。 如今到了屋内,就着灯光,邵韵诗便上下打量了番罗丛柏,见他安好,才真放了心。 罗丛柏见她才安稳下来,就先顾着他,感动之余,也是无奈,发笑道:“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检查……” 他这话没完,就遭了白眼。 他被唬的,忙住了口,陪笑道:“在外头和那帮小子说惯了,你可不兴生气。” 邵韵诗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嘴里越发没遮掩了,快说说情况吧。” 被瞪过了,罗丛柏也不敢拖沓,忙将槐园的情况说了遍。 末了,他皱眉道:“也不知这江二侠得了什么毛病?竟然叫江大侠连土匪的差也接。” 罗丛柏的话,叫邵韵诗久久没回神,呐呐地道:“那江北三侠也知道槐园的事了?” 罗丛柏见她如此,还当担心闺誉,忙安慰道:“江北三侠人品还是信的过的。在一个,正房我守着,并没叫他乱看乱翻,你的闺房,他更是没迈一步。” 知道罗丛柏误会了,邵韵诗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小书房博古架上的熏炉里,今儿放的是橘皮,叫人闻着,既甜蜜,又安宁。 心里有些烦躁的邵韵诗,深吸了口凝神的甜香,压下无法开口的话,道:“江大侠他们怎么这么容易就走了,你是不是还应了他们什么?” 见邵韵诗一下就瞧破,罗丛柏嘿嘿乐道:“还是瞒姑了解我。可不是,我不知江二侠得了什么病,便答应给他一丸保命药,你不会反对吧?” 不过,这话他说的有些心虚。 罗丛柏和江大侠的讨价还价,就如他们过招一般,一两句隐晦的话,便谈成的。 所以,布一几个都不知道还有这茬。 自然,邵韵诗更不知道了,也没追问。 在她心里,能用一颗药解决这桩大事,何乐而不为。 只是?她迟疑了下,“这保命丸,可不能泄密,……” 也不知要说什么,邵韵诗只得皱眉停住。 罗丛柏不是那等毛头小伙子,办事精明着呢,哪里不知道顾忌。 他见瞒姑没怪自己,来了精神。 “你别担心,药我还没给。”他想了想,又安抚道:“我也说了,这药是我师父自外疆得来,世间只此一颗,若是江二侠不能好,我也算是尽力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缓了口气,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罗丛柏见瞒姑脸色缓了下来,又道:“我还叫布一叔给了大洋,回头你补给他。” 这样?邵韵诗抬眼看着罗丛柏,突然觉得,这一年年的,木头的变化还真大,越发沉稳可靠了,行事也知变通。 罗丛柏被邵韵邵这一眼看的不明所以,傻乎乎地道:“怎么了,这药给的不对?还是钱给的不妥?” 瞧着他突然傻乎乎的样子,邵韵诗眼里一热,差点没绷住。 再如何变,木头还是她的木头,遇上她的事,十几年不带变的。
屋内的脉脉温情,饶是心粗的罗丛柏,也是感觉到了。 他回了神,眼含热意地拉了小女人的手。 邵韵诗怕自己失态,也没抽出手,只转了头,深吸了口气,带笑道:“你做的挺好,在生死面前,药算什么,钱又值几何?” 罗丛柏就是喜欢邵韵诗的大气通透,夸赞道:“还是瞒姑想的开,对了,你在喜福堂可遇到什么不妥的事了?” 被他这么一提,邵韵诗当即想起了,晚宴前的那场似是而非的闹剧,以及这一顿饭的眼刀子,和冷言冷语。 心头叹了口气,邵韵诗暗撇了撇嘴。 她这举动虽小,可一直看着她的罗丛柏,当即就瞧见了,忙急道:“可是谁又为难你了?” 两人都确定了关系,邵韵诗也不怕露家丑,点头冷哼道:“这不年年如此吗,这今年还算是好得了,多了个护着我的小姑姑,少了个邵老爷……” 到底是这辈子的父亲,邵韵诗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不好得来。 其实,她不说,谁又能不知道? 罗丛柏暗了暗眼眸,想来,往年有个邵老爷邵教授在,她的处境肯定更艰难些。 毕竟,对邵教授来说,瞒姑的存在,就是那段束缚他自由的缰绳,如何能喜欢? 邵韵诗未尽之言,罗丛柏知道,所以,心里酸疼的厉害。 遂,他将人往身边拉了拉,赌气道:“往后就咱们自己过年,想怎么乐就怎么乐。” 见他露出心疼不已的模样,邵韵诗心里倒是缓过了劲。且,他话里的意思也太露骨了些,不由又有些脸红。 遂,她忙转了话头,道:“你别乱想,其实也没什么。当时人多,小姑姑带着我们陪着老夫人,倒是白氏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大概她是知道今晚要有事的吧。” 说起白氏,罗丛柏看了眼精神了几分的邵韵诗,道:“钱通跑了。” 邵韵诗眼眸一缩。 罗丛柏见她这样,当即神色一凛,忙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邵老爷子这次布置周密,外头即使动静不小,可到底正院和喜福堂有些距离,又有家丁护着,倒是没受到冲击,显得一片安静。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因瞒的好,邵老夫人也没瞧出不妥。 邵韵诗之所以回槐园,也是因邵老爷子不在,邵老夫人安排的。 当时,小姑姑是拦了的,可怕太过叫老太太起疑,又兼之,邵韵诗觉得外头大概没什么事了,这才由家丁们护着往回走的。 被问到这,邵韵诗知道某人的奇怪,便无奈道:“爷爷忙得很,老太太觉得也不必真守岁到十二点后,就叫我先回来了。” 罗丛柏听了眉心一皱,咬牙道:“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其他人呢。” 这个没必要瞒着,邵韵诗点头道:“嗯,小弟已经睡下了,邵秀雪和白氏带着几个丫头玩牌,老太太和小姑姑说话,老太太看我待着无聊,便放我回来了。” 这话听的罗丛柏眼睛都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心疼的。 邵韵诗感觉到男人的手有些发热,还当屋里闷了。 罗丛柏也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失态,紧了紧手心,低声道:“这么冷的天,你不该往回跑的。” 第169章 跑了 对邵韵诗的一切,罗丛柏都是仔细再仔细,对她所遭受的对待,心疼中带着怒,说出的话里便带了虚。 大概是他的声音过低,邵韵诗听来,有些缥缥缈缈的。 小书房因燃着炭盆,有小半扇窗户是半开着的。 遂,夜风顺着缝就蹿了进来,倒是将屋里俩个吹清醒了几分。 被风一吹,罗丛柏当即起身将窗户又掩了掩,问道:“你可冷?要不要带个围脖?” 邵韵诗恢复了神态,好笑道:“这在屋里呢,哪里能冷。行了,你赶紧坐好了。” 罗丛柏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手,还行,暖呼呼的,便放了心,道:“你这心也够大的,老爷子不是说好了吗,谁都不许回屋。回头叫老爷子知道了,铁定要你好看。” 到底担心后怕,他还是吐槽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外头没收拾好吗。”邵韵诗有些赌气,“再说了,老太太那股子嫌弃劲,我是再受不了的。” 邵韵诗也不知怎么的,今年她就十分受不得气,这怕就是有了后盾的缘故吧。 罗丛柏被邵韵诗殷殷地看着,还有些奇怪,刚不还生气吗? 不过,不生气更好。 有些事,思想差了千里,行动结果却能异常地吻合。 此刻,罗丛柏和邵韵诗就是如此。 心疼小女人受委屈的罗丛柏,想到邵老太太的性子,暗叹了口气。 邵韵诗见不得男人颓丧,推了推人,“行了,我不抱怨了。再说了,回都回来了,还说啥呢。”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不还是赌气的话吗。 “你呀……”罗丛柏到底舍不得再说她,只得道:“亏得今儿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你叫我可怎生是好。” 那时候,当他听到瞒姑被劫,魂都快吓飞了,只觉得心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若不是还惦记着瞒姑要救,他怕是都得躺下了。 邵韵诗听出了他话里的颤意,心头微酸,主动拉了他的大手,道:“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 虽被拉了手,可罗丛柏还是揪心,又舍不的说教,只无奈地叹气,“你呀,你呀。” 不想他再纠结这事,邵韵诗转而问起,“爷爷那边安排的十分周全,怎么还叫钱通给跑了?” 邵韵诗对钱通极为忌惮,这人一直盯着她的槐园,此人不除,她实难心安。 见邵韵诗着急,罗丛柏忙道:“具体的,老爷子也没说,不过,你先别急,老爷子好似有把握捉住这钱通。” 当时在正院,他就察觉出老爷子有后手,之所以,喊自己去,八成是为了确定外头的事,是不是他捣鬼,不然,老爷子不会叫了他去。 邵韵诗不知这些事,只觉得,这钱通还没逮住,她实在是坐不住。 遂,她坐直了,猜道:“这人现在在哪?会不会已经潜到槐园来了?” 也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几个都出去过一会了,这当头,若是钱通潜进来,还真是简单。 遂,罗丛柏皱眉细细思索了番,也不放心了,“要不,我带人四处查一查?” 邵韵诗点头道:“成,这人太重要了,不找到,后患无穷。”
罗丛柏见她将这事,看的这般重,微一想,便明白了。 这般,他倒是不急着走了。 罗丛柏直接坐到邵韵诗跟前,拍着她的手臂,沉稳道:“你安心,钱通邀高手看住槐园,也不过是怀疑这里也有宝藏图罢了。” 邵韵诗苦着脸道:“我看他最要紧的,是来打劫钱物的。” 罗丛柏其实也知道,贼匪们惯常做的就是打草搂兔子,没什么主次的目的。 遂,他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对了,我已经和江大侠说好了,若是他见了钱通,被问起宝图的事,就叫他说搜过了,没有。” 邵韵诗抬眼看向罗丛柏,呐呐道:“你这么说,不会惹得江大侠怀疑吗?” “这话不是我特地交代的,是我和江大侠交涉的时候,江大侠自己说到他来槐园的目的,我才顺带交代了下。”罗丛柏又安抚道:“再说了,这么说,与江大侠自己也有好处。” “钱通与江大侠具体怎么说的?”邵韵诗还是不放心。 罗丛柏见她这么担心,只得又耐心解释道:“钱通只说,槐园可能藏有那份众人皆想的地图,若是,他自己来不及赶过来搜,就叫江大侠先悄悄地搜一搜。” “钱通还打算自己搜?”邵韵诗皱眉。 罗丛柏冷笑道:“钱通这样的人,如何放心叫旁人沾手好处?之所以,还能叫江大侠先搜,那也是被逼无奈,比起江大侠这样的成名英雄,他自己的手下,更难信。” “倒也是。”邵韵诗总算是冷静了些,拧眉道:“若是如你这么说,钱通即使跑出了邵家,也难逃江大侠的追踪了?” “肯定是了,除非,钱通能将许诺的钱付清了。”罗丛柏得意道。 邵韵诗眼睛一亮,“钱通应了江大侠多少钱?” 罗丛柏摆手,“具体的我可没好问,总之不会少,你想江北三侠那是多大的名头,能被请来干这等宵小之事,没大好处,他钱通能请的动?” “倒也是。”邵韵诗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不是说江二侠得了重病,急需钱吗。或许……” 邵韵诗不知江湖规矩,更不怎么了解成名大侠的节气,说的话自然只是常情。 好在,她也没说出不适合的话来。 女孩子略带抱怨又克制的嗓音,回旋在屋内,有着别样的可爱。 罗丛柏怜爱地看着小女人,感叹她的厚道。 被男人这么看着,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嘟嘴道:“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或许,江大侠为了江二侠的病,不得不降低出手条件呢?” 罗丛柏听了,笑了笑,没给她剖析所谓的江湖名声,只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再落魄,没天大的好处,江大侠也不会轻易出手。” 邵韵诗见他说得认真,知道事情八成是如此了,也就真松了口气。 心情好了些,她眼眸一转,恶作剧地道:“你说,这钱通若是没法付账,是不是整天就得躲着江大侠他们的追杀了?” 邵韵诗的话,听来儿戏,可罗丛柏细细思量了番,倒是来了兴致,一拍巴掌,道:“若是如此,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170章 追债 罗丛柏的认同,对邵韵诗来说,十分重要,叫她心头舒坦极了,神情都放松了。 罗丛柏知道钱通的危害,看了眼小女人,想了想,又道:“等有机会,我还是去会一会江大侠,看看这江二侠究竟是个什么毛病?若是能帮着看好,江大侠也就有时间追债了。” 这话说的逗,邵韵诗瞥了他一眼,忍笑道:“你是懂医术?还是认识什么神医?” 大概是心里高兴了,邵韵诗神情缓了下来,脸上映着橘黄色的灯光,说不会出的柔美。 罗丛柏看在眼里,心头酸软酸软的,他的瞒姑就该如此美好快乐。 遂,他跟着逗趣道:“这神医还不是现成的。” “怎么,你敢去请慧通师父?”邵韵诗虽知道他想说啥,可还是诧异道。 慧通师父是大明寺有名的僧医,称得上当世名医了。 他对邵韵诗的医术也是多有指教,算罗丛柏的师兄。 罗丛柏和慧通师父关系不赖,虽知道自家师兄脾气有些怪,请了未必来。 可,他看着小女人带笑的脸,还是硬着头皮,道:“这有什么,一年里我能求他几回。再说了,江北三侠,他也是知道的,昔日还赞过。” 邵韵诗可不信这话,摇着头,冷瞥了他一眼,嘲讽道:“我可等着你请得动了。” 她这头一摇,耳畔的坠子跟着晃动,差点没晃瞎了某人的眼。 罗丛柏瞧着那白雪般的耳垂,压下摸一摸的心痒,故意抬杠道:“那你就等着擎好吧。” 邵韵诗发笑地瞥着他,故意道:“我刚才以为你会叫我去请呢。” 罗丛柏哪里会有这么的想法,忙摆手,“你是大家闺秀,我怎么可能叫你出面。” “哦,真的?”邵韵诗故意道。 罗丛柏虽知道瞒姑故意如此,可还是就差发誓了,“真的,真真的,我刚才就是开玩笑,这不,我不是一句都没提吗。” 他还委屈上了,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她这一下,带着甜蜜叫罗丛柏乐的脸都开花了。 俩人正说着话,喜妹在外头回说,布一回来了。 两人对视了眼,当即起身,准备往外走。 罗丛柏站起来,拦住了要动身的邵韵诗,转身拿了榻脚的披风,替她穿上,道:“外头冷些,可别冻着了。” 男人如此细心,耳边又是他呼出的热气,邵韵诗被熏得有些晕陶陶的,脸上一片坨红,轻嗔道:“知道了,你也快穿好了,别叫布一叔等着。” 小女人难得轻言细语,罗丛柏心头酥痒,恨不能啄上一口那鲜嫩的耳尖,可惜没那胆子。 他只能压着悸动,嗯了声,道:“我不冷。” 说完,他轻推开邵韵诗递过来的外袍,扶着人一道往外走。 喜妹帮着撩起帘子。 她越过罗少爷,回小姐道:“小姐,布一叔正等在厅里。” 罗丛柏步子快些,见了喜妹,他便放开了手,越过邵韵诗,先去了正厅。 他走得急,带起了一阵冷风。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他急切的背影,喊了声,“你先别急着问事,也好叫布一叔缓一口气。” 罗丛柏耐心地回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一旁的喜妹,瞧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了计较,也有些担心。 不过,她有分寸,并没问什么。 邵韵诗瞄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喜妹,暗暗点了点头。 槐园内院的正厅,虽也有炭盆,可没小书房暖和。 邵韵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才带着喜妹,迈步出了西侧间的门。 她一来,已经说上话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邵韵诗虽急着知道那贼人如何了,但看布一叔满脑门的冷汗,怕他受凉,忙叫喜妹先倒了杯姜汤茶,给布一叔去去寒。 布一也没推,接过便喝了。 大家看他这样,知道他确实是冻着了。 布一一撩碗,喟叹道:“这死冷的天,喝了这个,还真舒坦了不少。” 罗丛柏倒是有些不过意地道:“还是瞒姑细心,刚才,我就只顾着拉布一叔说话了。” 正好,外头呼呼的风声传来。 应景的是,晓冬一把推开大厅的门,一阵寒风就这么直蹿了进来,激的屋里的人,齐齐一缩脖子。 晓冬可不知,自己大大咧咧地推开整扇门,带来的后果,只顾跺着脚道:“这夜里头也太冷了,风也跟着大了起来,看样子,八成要下雪了。” 她一说完,没见喜妹回话,一抬头,这才发现大厅里有不少人呢,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晓冬时常如此莽撞,邵韵诗没好气地道:“你说你几时能稳重点,这过一日,你可就又大一岁了。” 今儿,晓冬穿的是水红底的袄,葱绿色的棉裙,身上还披着大红的锦缎披风,立在大厅里,俏生生的,煞是好看。 布一叔没有孩子,心里又惦记周师傅,对晓冬就像亲生孩子,哪里舍得她委屈。 瞧着俏立着的晓冬,他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忙打岔道:“晓冬确实长高了不少,回头你妈瞧见了,铁定要欢喜的。” 得,他这话本是贴心之言,只可惜晓冬不喜欢听。 只见,她一跺脚,也没回嘴,直接冲着邵韵诗道:“师姐,都过了放炮的时间了,咱们今年还放不放?”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 邵韵诗见她如此,也是无奈,更多的是对布一叔的抱歉。 罗丛柏则直接给了晓冬一眼。 屋内的气氛,因为晓冬的莽撞,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邵韵诗瞄了眼布一叔,见他眼里除开包容,并没尴尬,松了口气。 罗丛柏可不惯着晓冬,直接道:“今年不能放,外头的军警还没撤,若是咱们放了炮仗,别人还当这里发生了枪战呢。” 喜妹也插话道:“可不是,今晚可是一处都没放炮,静的人都以为不是除夕夜呢。” 这话说的,厅里众人皆心头惴惴的。 布一到底年岁大些,经历的多,倒是没什么感触,接了话头道:“这有什么,今晚没放,明天一早放也是可以的。” 晓冬嘟嘴,“明天和今天可不一样。” 众人也是遗憾,毕竟,除夕是不同的。 布一叔见大家兴致低落,忙道:“小姐,这次,咱们还真逮住了条大鱼。” 第171章 潜入 槐园里大家气氛不好,布一只能拿着别事转换大家的心情。 果然,最不耐烦的晓冬立马插嘴,“可是审过那贼人了?” 布一叔耐心地冲着晓冬点头。 邵韵诗眼睛一亮,也跟着问道:“怎么说,难道那贼人就是钱通?” “啊?”晓冬几个都有些不可置信。 布一摇头道:“这倒不是,不过,这人是钱通的心腹手下,知道钱通不少的事。” 大家听了有些遗憾,也觉得这才合理。不过,能审出这些,也算不错了。 布一见大家缓了过来了,接茬道:“他往槐园摸,就是知道,钱通先他一步来了槐园,想汇合了钱通,好一道逃走。” “这么说,钱通在槐园了?”关系到邵韵诗的安危,罗丛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嗯,大概就是了,只是这槐园,我的人加老爷子的人都搜遍了,也没有啊。”布一奇怪不已。 晓冬忙道:“咱们槐园屋子多,花草山石也多,保不齐躲哪了。” 罗丛柏脸色暗沉,他可是知道,这内院是瞒姑的地盘,碍着女孩子的闺名,布一叔他们可能没仔细搜每一处屋子。 布一的话,晓冬的话,甚至罗丛柏吓人的脸色,都叫人紧张,再暖和的屋子也叫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屋外渐起的寒风,穿着窗户的缝隙,直冲着人凛冽地刮着,就更叫众人寒意叠出了。 罗丛柏稳得住事,先就缓了过来。 他虽对看不见的危机心急,也还是沉稳地看向邵韵诗,安抚道:“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咱们都在呢。” 邵韵诗也不是那等撑不住事的,过了初期的忧心,倒也坦然了,“是呢,咱们人多,还怕搜不出个人来。” 晓冬听了,当即撸了袖子,就准备开干了。 亏的喜妹一把拉住了人,不然,众人又得吃上一嘴的冷风了。 两人的举动不小,罗丛柏只瞥了眼,便看着邵韵诗,问道:“瞒姑,这槐园可有密道密室之类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密道密室岂是外人轻易能摸到的? 遂,他又接着道:“就是能躲人的地方。” 能躲人的地方?听的这话,邵韵诗暗自松了口气,她可真怕木头追着问密道,她是说,还是不说? 遂,她忙细细思量了番,倒是想起了处,抬眼道:“后罩房有几间没住人的屋子,平时堆放些杂物,也没上锁。” 这正院几间,都有人走动,晓冬和喜妹回来后,都查过,所以,只能是后院了。 布一忙摇头道:“后头我全查过了,没有。” “没有?那在哪呢?”罗丛柏低头想了会,问道:“前院可查过?” “前院?前院有百家几口子,还没去细看,只大略地走了趟。”布一一想不对,忙道:“我这就去。” 众人还没回神,大门就已经被推开了半扇,冷风擦着布一的身体,蹿进了大厅,刮的梅瓶里的雀翎飘飘忽忽的。 被风一激,晓冬当即嘟囔道:“还说我呢,布一叔不也这么莽撞。” 邵韵诗见她说的不像,斥道:“你有完没完了,赶紧的,听着点外头。” 晓冬被师姐教训,当即老实了,也不敢低头嘟囔什么。
喜妹在一旁小声说了句,‘该!’ 晓冬怕师姐生气,听了这话,忍着,没回嘴。 见她们都老实了,邵韵诗这才看向罗丛柏,问道:“你怎么不一道去?说不得,就能逮住人了。” 罗丛柏摇头道:“我不去,守着你,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看似简单,实在是心意深重,情意绵绵。 男人深入肺腑的话,触动的不仅仅是他的心上人,还有他自己。 罗丛柏说话间,大概又想起了瞒姑刚才被贼人拦阻的事情,眼里是说不出的担心和后怕。 邵韵诗被他看的有些脸红,耳畔还回荡着他刚才的体贴之言。 大概是太过甜蜜,邵韵诗斜了男人一眼,出口就道:“你晚上都吃什么了?” 其实,她这话一语双关,可说完,瞄见人多,缩了缩脖子,脸红了。 好在,男人心粗,罗丛柏可不知道她揶揄自己,老实回道:“和布一叔他们吃了酒席,你别担心我饿肚子。” 他这话,既叫邵韵诗松了口气,又有那么一丝丝的莫名。 说起吃晚饭的事,罗丛柏没留神瞒姑的神色,只赞道:“老爷子可真是面面俱到,这么忙,还惦记着给我们安排酒席。” 邵韵诗也知道自家爷爷的性子,收敛了心神,点头道:“嗯,爷爷做事向来周全。” 罗丛柏认同,“要说老爷子这人,还真是不可小觑,有他的安排,这一仗打的实在是漂亮极了。” 虽说,主院那边的战斗,他没参加,也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可就他这一路走来,四处井然有序,就知道,情况很好。 邵韵诗一直被困在喜福堂,对外头发生的事,半点不知,忙追问道:“怎么说?” 见她感兴趣,自己也想说一说,罗丛柏略带激动地道:“你算算,老爷子从早先放任白氏麻痹贼人,到后来请了武僧和警察,这一项项都处置的悄没生息,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呀。” 这话不是早先就知道了吗,邵韵诗急道:“这个我知道,你单说后来如何了?” 罗丛柏笑着摇头道:“后来如何,后来不都按着老爷子的步子走吗。” 他这话得了某人一个白眼,这才又道:“白氏被控制在喜福堂,一下子断了贼人的臂膀,叫贼人成了聋子瞎子。” 晓冬突然拍掌,“可不是,白氏那个蠢货,在喜福堂可不就是乱窜吗。” “她那样子,一看就有问题,亏的控制住了,不然,真会坏事的。”喜妹跟着点头。 邵韵诗心急后续,冲俩人道:“赶紧去门口守着。” 晓冬和喜妹齐齐吐了吐舌头,往门口移去。 邵韵诗催着罗丛柏,“赶紧说呀。” 罗丛柏好笑地看了瞒姑一眼,接茬道:“贼人还做梦,等着在邵家正院将邵家众人包饺子,他好腾出空来,在邵家好好搜检一番,顺带的洗劫一空。” 不还是这话吗,邵韵诗不满道:“我是问详细的过程。” “详细的过程,我也不知道。”罗丛柏遗憾道。 邵韵诗不干了,“连你都不知道?” 第172章 内应藏身 邵韵诗的话语里带着惊讶和不满,嘴也撅的能挂油壶了。 罗丛柏见她这样,忙解释道:“我去过正院了,那里怕是如往年般,酒宴照旧的,家丁们有些还正吃着席呢。” 邵韵诗听了,点了点头,“看来,白氏操持的酒席是给家丁们用了,老爷子这也算是犒劳家丁们的辛苦了。” “你就不怕,家丁吃了有问题?”罗丛柏开玩笑道。 邵韵诗懒得理他,哼道:“爷爷既然知道白氏所为,怎么可能真让白氏使坏,要知道,白氏在邵家可没啥得用的人手。” “就你精。不过,这钱通究竟怎么躲过这么多人的围捕的?”罗丛柏始终没想明白这点。 对钱通的脱网,邵韵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老爷子可是布置了几道防线,家丁,武僧,警察,再加自己这边的护卫,这么多人呢。且,这些人可都不是吃闲饭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晓冬和喜妹都在门口守着,可还是能听到罗丛柏的话的。 晓冬尚且不觉得如何,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兴奋,恨不能直接参与外头的搜索。 喜妹则瞧着外头寒风下摇摆的树影,揪心。 树叶动一下,她这心就跟着颤一下。耳边是凝重压抑的气息,她知道,晓冬其实也紧张,这就更是叫她手心冒汗。 众人心神不一,厅里气氛,静谧中透着诡异的冷。 最先回神的罗丛柏,见大家都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忙挥手道:“其实也不必多担心,这人只要还在这里,总归能逮住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见罗丛柏皱眉苦恼的样子,邵韵诗自己也是不放心。 屋里再热的温度,都因为事态的严重,凉了下来。 门口的晓冬和喜妹更是搓了搓手臂。 邵韵诗看着大家这样,暗叹了声,这个除夕真是令人难忘又难过去。 她凝神细想了会,道:“咱们家这么大,院子、树木、山石、甬道又多,钱通按说很难走脱。” 晓冬远远地插嘴,“可不就是这话。” “是呀,钱通那狗贼,也不是属耗子的,还能到处钻。”喜妹提心吊胆。 “这般看来,八成是有内应了。”邵韵诗点头。 这话叫罗丛柏眼眸一亮,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对,对,如此就说得通了。” 罗丛柏可是知道,如瞒姑所说,邵家宅院大,布局又精巧,廊桥假山亭台梅林池塘处处皆有,要是没个领路的人,很容易就迷了路。 就他,不还得人领着,才能快速地到正院。 在一个,这么多地方,贼人要想躲,本来很容易,只可惜,邵老爷子安排了大量的人手,扼守要道,巡逻就更是来来去去不停歇。 如此,躲是不可能了,那只能是逃!还得有领路的人。 算定有内应,邵韵诗和罗丛柏对视了一眼,坐不住了。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 罗丛柏见她这架势,忙拦道:“外头起了夜风,可能真要有雪,你还是别出去了,我一个人去找一找就好。” 邵韵诗皱眉道:“我穿着大毛衣服呢,不怕冷。”
罗丛柏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见他还要拦,邵韵诗忙又道:“难道你不担心留下我一个人了?” 仅这一句,罗丛柏便半分犹豫都没有了,迟疑地看了眼邵韵诗身上的衣服,“要不要再带个手捂子?” 邵韵诗哪里会委屈了自己,直接道:“我穿得多,手不怕冷。这不,还有个小熏球吗,抱着它就不冷了。” 见她晃荡着小银熏球,还有热度散出来,罗丛柏这才放心地点了头。 晓冬一见两人要出去,忙追上道:“我也去。” 罗丛柏皱眉道:“你走了,这里谁看着?” 这会子,邵韵诗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屋子了,因为,料想对方也不敢潜进来,毕竟,这四周都是布一安排的人手。 最要紧的是,罗成和飞鸿两个正躲在暗处,一直没出现呢。 遂,她见晓冬发急,点头道:“你跟着也行,那喜妹就留下看家。” 喜妹本待也要跟着,听了小姐这话,只得点头应下了。 三人先后出了正厅,一到廊下,都被突来的寒意激了一下。 罗丛柏蹙起了眉头,不放心道:“天冷又黑,你可当心点。” 院里各处出入口,都挂着红红的灯笼,倒也能瞧清路面。不然又冷又瞧不见路,那就受罪了。 邵韵诗也听话,老实点头,“我知道了,会小心的,你自己也留心些。” 罗丛柏见她乖乖的,满脸笑意。 外头又冷又暗,他心疼邵韵诗,也顾不得跟在后头的晓冬了,直接伸出大手,拉住了她的小手。 被罗丛柏的大手拉着,邵韵诗脸上一红,挣了挣没挣开,便也罢了。 某人的大手热乎乎的,暖在了她的手上,更暖进了她的心里。 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脱开手呢。 大概是夜了,又或是邵韵诗的披风,遮住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反正,两人的举动,并没叫跟着晓冬知道。 这倒是叫有些不好意思的邵韵诗,脸上的热度稍微降下了些。 罗丛柏眼尖,瞄见邵韵诗脸上的红晕,又见她乖顺地叫自己搀着,嘴角便上挑了些。 不过,此时事多,他还是压下了心底的开心,边走边分析道:“若是要躲,就地形来说,只有槐园最合适。” 晓冬瞧着满眼的景,突然觉得有些胀眼,没了往日看它们的骄傲。 邵韵诗也是一叹,“槐园人少,景多,确实适合藏人。” 罗丛柏捏了捏手心里的柔荑,语含安抚地道:“就算不为了好逃,槐园也是钱通必来之地,他大概还寄希望于,江大侠江三侠能有所收获。” 邵韵诗被他拉的有些气喘,拽了下木头,抱怨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都喘不上气来了。早知道,我不如留下等消息呢,得,这下我成你累赘了。” 罗丛柏一时忘记,邵韵诗不是队伍上那些女子了,他其实,还是照顾到邵韵诗的步子的。 他被邵韵诗一拉,又听的她喘气,心疼又后悔,忙道:“要不我扶着你走?” 其实他更想抱着人走,只是这里是邵家,他还是不敢的。 第173章 追 腊月里的路面,一入了夜,湿滑得很。 罗丛柏常走夜路的人,倒是不怕,可邵韵诗个娇小姐哪里走过这样的路,且还走这么快。 这会子,她又听的某人要扶着自己,就更是无语了。 再又一次差点滑倒之后,罗丛柏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半抱住了人。 他这样,吓得邵韵诗差点惊呼出声。 到底还记着四周都有人,后头又跟着晓冬,邵韵诗压着性子,稳住身形,没喝出声。 稳了稳心绪,她嗔怪地瞥了罗丛柏一眼,指着路道:“走吧,这是在家里,叫你这么扶着,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罗丛柏可不放心,小声道:“天暗,没人瞧得见。” 他执拗地半抱着,邵韵诗如何肯?两人就这么小幅度地推拉了起来。 罗丛柏怕她摔了,忙小声哄着,“别闹,小心摔了。” 邵韵诗被他气的,直接给了某人一脚。正好,晓冬又在后头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才叫罗丛柏老实下来。 被邵韵诗收拾了下,罗丛柏再是心急,也只能丢开手,缓了步子,多顾着人了。 只见,他小心拉着瞒姑的手,吐槽道:“这一路上,黑咕隆咚的,也不说多挂些大灯笼,哎,你小心点脚下。” 邵韵诗发笑地看着他转移话题,也不揭穿,只解释道:“点那么多灯笼做什么,俗气得很。” “今儿除夕,明儿初一,挂红灯笼不是喜庆吗,俗气什么。”罗丛柏不赞同道。 邵韵诗见他别劲,笑笑,解释道:“往常夜里我们也不出门,就算是要出门,喜妹不是拎着灯,就是打着手电。看得见,就没多点。” 晓冬爱热闹,遗憾道:“我也觉得灯笼少了,要是点一片,红彤彤的多喜庆。” 槐园的回廊多,一路走,即使零星的灯笼,远远瞧着,也如火龙般蜿蜒。 若是灯笼再多些,火龙确实更亮更壮,路也会更亮。 邵韵诗笑了声,应道:“我算是服你们了,这也能计较。行,明儿就让布一叔多点些灯笼来,让你们好好喜庆喜庆。” 罗丛柏说这些,不过是逗人高兴,听得这话,他跟着笑道:“正好,既喜庆又照亮,省得跑路的时候滑倒。” 他正说着,邵韵诗不妨脚下一滑。 这么应景,惹的罗丛柏既心疼又发笑。 后头的晓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道:“师姐你没事吧?” 邵韵诗忙道:“没事,就脚滑了下。” 晓冬后悔极了,“是我做事不周全,刚才,喜妹还说要拿手电来着,我走得快,没拿。” 晓冬惯常顾前不顾后,她不忘记点什么,就不是她了。 邵韵诗也没功夫再啰嗦她,只道:“行了,别多想,今儿可不适合带手电,就算你带了,也没法用,没得叫贼人发现了目标。” 可不是,夜里处处都是朦胧的光,就他们拿着手电,跟个移动的靶子似得,不是擎等着人捉吗。 晓冬看看比往常亮了不知多少的路,点头道:“嗯,确实是,这会子已经够亮了。” 罗丛柏也点了点头,觉得不拿是对的,“这话很是,不过,晓冬,你日后可别再毛毛躁躁的了。”
晓冬这会子正后悔着,听了忙保证道:“我肯定不能再犯错了。” 她这话可信度不高,邵韵诗笑了笑,“这话,你能记住两天就了不得了。” 晓冬忙说肯定不会。 罗丛柏见她们俩斗嘴,神情松缓了几分,“别说话了,注意些脚下。” 邵韵诗笑笑,“没事,前头就亮了。” 槐园很大,后院到前院隔着个中庭和小花圃。 虽说是年三十,各家都有电灯,可入了夜,还是要拉闸的。 这路上,除开灯笼,还挂了一溜风灯,虽邵韵诗嫌大的蠢,只挂了小的,也已然是家境极好的人家才能办到的。 就邵韵诗这,她虽财粗,可嫌弃粗俗,也只今儿年三十才如此招摇了一把。 罗丛柏看看确实还蛮亮的回廊,也不多话,只道:“该将中庭挂上些大灯笼,这样走路就不会滑脚了。” 他们为了省时间,走的不是回廊而是中庭,自然脚下就没那么亮了。 更何况,还有个小花圃横亘在中间,这路就越发地有些难走。 邵韵诗见他难得说出奢侈的话,不由地发笑,呵呵乐道:“还有你嫌弃的时候,往常你不都能简省就简省吗。” 晓冬在后头听了,也呵呵乐了两声。 罗丛柏可不觉得害羞,还颇为冤枉地道:“往常那是没必要铺张,今儿不是特殊吗。再说了,我可没在你这简省过。” 邵韵诗想想也对,这人自己不注重吃穿用,送她的东西,往往都是极好的。 心头一甜,她很大方地放过他,不再调侃,转脸问道:“你今儿没回家,真没事吗?别回头叫大叔大婶埋怨。” 罗丛柏知道,她这是看到灯笼风灯,想起今儿是除夕了,便说笑道:“你好好看路,我家里真没事,我不是说过了吗。”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说完,她想起小时候,某人被爹妈追着要打的事情,笑出了声。 罗丛柏奇怪道:“你笑什么?难道是盼着我挨打?” 邵韵诗听了,更是发笑,“你还记得挨打呢,有一年,我记得某人不知淘气什么,被自己个的阿爸追着打。” 晓冬听了,来了兴致,插嘴道:“罗大哥这般稳重,还挨过打?” “去,哪都有你。”罗丛柏被揭老底,不好同小女人计较,只能冲着晓冬去了,“我看你就该打,回头见了周师傅我可得好好告状。” 晓冬一听她妈,头皮就发麻,忙讨饶不敢多嘴了。 邵韵诗见他们斗嘴,心里松了松,“成了,别嘴碎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到底是过年呢。” 罗丛柏见她拦,也就放过晓冬,不过没接某人的茬。 晓冬更没留神要赶人的话,只听得师姐发话不许告状,便带着胆子,小声道:“罗大哥,你可千万别同我妈说,师姐刚才的话我只当没听见。” “你还说。”邵韵诗无奈地恨不能给嘴欠的晓冬几下。 罗丛柏的手被小女人捏着,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同晓冬斗嘴,便松了口,“行了,我不会告状的。” 晓冬忙在后头说好话。 第174章 难寻 晓冬的碎碎念,很有功力。 邵韵诗被她罗唣的不行,也不再理会晓冬了。 她关切地对罗丛柏,旧话重提,“你留下真没事?” 罗丛柏见她放松了不少,也不故意逗晓冬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转而柔声对邵韵诗道:“不急,我心里有数。不过,若是你担心我,回头年后,你和我一道回去?” “可以呀,日子你定吧?”邵韵诗爽快地道。 罗丛柏只是说笑,没想到邵韵诗还真应了,不由的傻眼,急忙追问道:“你是说真的?” 邵韵诗借着彼此拉着的手,使了点劲,调皮道:“当然了,难道说,你不欢迎?”说完,她还故意拉长了声音,嗯了声。 罗丛柏被邵韵诗的话,说得愣住了,顾不得她嗯的那声,只急忙停下,认真看向她,确认道:“你真要和我回家?” 邵韵诗本是开玩笑,不妨玩笑开大了。 瞧着某人认真的脸,她也有些愣神,发傻道:“你真想我和你回去?” 俩个人傻瓜似的对答,惹得后头跟着的晓冬发笑不已,实在是忍不住,便笑着先溜了。 晓冬一笑,邵韵诗当即脸红的赛过点胭脂。亏得是路上,灯光暗,倒也不突兀。 罗丛柏倒不害羞,只是紧张的手心出汗了。 只见,他认真看着邵韵诗,遗憾道:“我当然想,只是时机不合适,我不能叫你就这么着去。” 罗丛柏的火热,被寒夜里的冷风吹散了不少,过了刚才那会子的冲动,心里也定了主意。 他不能叫瞒姑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回家,最起码,得在父母家人认同下去。 不过,不能同行,他心里的遗憾是肯定的,只是什么都不好说,也不愿说。 他的心意,邵韵诗即使没从两人相握的手上,感觉出来,也从他眼里看了出来。 遂,她轻笑了笑,记下了某人的心意,也没多话,便拉了人,往前走。 罗丛柏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见小女人这表现,说不出的失落。 寂静的路上,回响着轻轻的嗦嗦声。 跑动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罗丛柏五味杂陈间,也还记着要护好了人。 正好,晓冬那丫头已经溜了,更是方便了罗丛柏拥着人走了。 被罗丛柏如对待稀世珍宝似得拥着,邵韵诗心里也甜蜜,知道旁人看不到他们,也就放任某人这亲密过度的举动了。 一路上并没什么动静,很快前院到了。 两人互看了眼,知道这贼子八成就在前院了。 罗丛柏此时也缓过来了,安抚地对邵韵诗道:“你别担心,贼人在这里,固然有些棘手,可到底找到了人,逮住了他,回头什么事都能摆平的。” 其实,邵韵诗真是担心因为一个钱通,引来外人对槐园的在意。那样的话,她还真得要思量年后的去留了。 见他如此说,显然是已经平复了刚才的心绪,邵韵诗也不再提去罗家的事,便借着他的话,说起了贼子的事。 前院的花木比之后院只多不少,暗夜里,人走动间,就更不便了。 两人正说着,一阵风过,引起一阵沙沙声。 吓的邵韵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手上一紧,罗丛柏以为她害怕,也担心她受寒,忙低下头,下意识地亲吻了下她的发顶,将人往怀里裹了裹。 他嘴上还安抚着,“别怕,别怕,我在呢。” 邵韵诗被他弄的尴尬不已,轻轻扭了扭,道:“我没怕,就是觉得瘆得慌。” 罗丛柏知道,女孩子都怕这夜里鬼深深的响动。 他忙拉出了自己身上的护身符,往邵韵诗的手里一塞,小声道:“这个你攥在手里,就不怕了。” 邵韵诗一捏就知道是什么了,忙道:“这不是我给你求的护身符吗,怎么能摘下来。快,赶紧带回去,你今年可有个劫,这个一定不能离身。” 这个护身符是开了光,又托大明寺的老方丈济方大师父念了经文的碧玉观音。 年初,邵韵诗算到某人今年可能不顺,便求了这个给他护身用的。 知道她的心意,罗丛柏感动之余,好笑地摇头道:“你别紧张,如今已经是新一年了,这个已经用不上了。拿好了,这个辟邪,你啥也不用怕了。” 邵韵诗想想确实是,已经过了十二点,如今算是旧历年的第一天了。 不过,这个护身符可不是只能护着他一年的。 可感念某人的心意,她也就没推开这个护身符,只笑着道:“好,我先拿着,回头你还是带着好,总归这个能挡煞的。” 只要她这会子肯拿着,罗丛柏没什么说的,点头道:“嗯,回头我再戴上。” 正说着,一阵冷风旋着树上的叶子,落了下来。 罗丛柏二话不说,只一指头便将叶子刮飞了,顺势还将邵韵诗被他弄歪的帽兜,拉正了。 邵韵诗也乖乖地任他施为。 两人间温馨又美好。 晓冬先一步到的前院。 她虽跳脱,还是知道轻重的,已经将前后院相接的地方,搜查了一遍。 她回头接人,正好瞧见罗丛柏秀的绝技,连忙压下差点出口的叫好声,跳到两人面前,夸赞道:“了不得,罗大哥这是练成了手指神功了?” 这丫头就是不着调的,不过,好在,她还知道这会子不能大呼小叫。 遂,罗丛柏只瞪了她一眼,道:“啥神功,别瞎说。快说说前头的情况?” 晓冬摇头道:“这里我都看过了,没人,前头还没去。” 邵韵诗站在罗丛柏撑出来的避风处,走了一路,人虽累,倒也不冷,还有精神追问,“布一叔呢?” 晓冬还没来得及去前头,只得摇头,表示不知道。 布一在前院搜索了不下十次,直到邵韵诗和罗丛柏赶过来,也没能有个结果。 正好,他听的后头有响动,忙越过后廊,往这边走来。 听的小姐问,布一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边走边沮丧地道:“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这会子,他有些怀疑,之前那贼子交代的消息了。 “难道没来槐园?”邵韵诗不确定道。 晓冬没多想,直接皱眉道:“怎么会没有,难道还能飞了不曾?” 晓冬的话,配着黑沉沉冷生生的夜色,没来由的,叫人生出几分胆颤来。 第175章 走丢 凌晨的冷风中,四周很静。 晓冬自己说着‘人飞了’后,都有些害怕了,缩了缩脖子。 布一叔见了,不露痕迹地往孩子身边靠了靠。 罗丛柏怕瞒姑害怕,忙呵斥晓冬,“你这丫头别瞎说,人哪里能飞了,只要还在这里,就定能寻到。” 邵韵诗被罗丛柏借着袍子的遮挡,拉着手安抚,抖索的心,也好了不少。 她轻声道:“那就再细找找,这前院的屋子花圃可不少。” 布一听了,点头道:“也是,我虽四下翻找了几次,可到底前院只挂了几盏灯笼,光线不够,树木又多,人手还不够,还真有可能没瞧见。” 说完,他见晓冬有些尴尬地站着,忙看着她,解围道:“你来前院了,后院谁守着呢?” 晓冬虽不怎么搭理布一,可大事上也不别着。 且,她也知道,布一叔这是给自己说话呢,便懒懒地回道:“喜妹怕走夜路,留在后面了。” 这丫头,喜妹若是听了,铁定要捶她。 遂,邵韵诗瞪了眼话说不全的晓冬,说道:“布一叔放心好了,喜妹飞鸿罗成一明两暗地守着呢,再有,布二叔也领着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布一无奈地看了眼孩子气的晓冬,才点头道:“有布二他们几个守着就好。” 晓冬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 布一瞄了眼四周,小声问道:“小姐,罗少爷,若是还搜不到人呢,这接下来,咱们怎么弄?” 接下来怎么弄?罗丛柏也是一头雾水。 府外有大批的军警,现在是不能出去查的。府内?除开槐园,其他地方,老爷子的人手足足的,他们也不好瞎插手。 邵韵诗没有罗丛柏的顾虑,在一个,她了解槐园,甚至整个邵家,比旁人不知多了多少倍的熟悉。 如今,她脑子里就展现了一副邵家全景图。 遂,她对布一道:“布一叔,你着几个人,沿着槐园的各个出口往外搜,再找几个人,将这里的情况报给老爷子,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布一一听,不错,忙点头下去办了。 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罗丛柏听完瞒姑的分派,也没拦着,开始四下打量起这前院。 这处槐园,说起来,还是邵韵诗作为绍瞒姑的时候,她前世爷爷的退养之地,所以才很大。 且,槐园的前院,原来是作为爷爷的会客地点。 整个正房全做成了开间,厢房也做成了通间,好叫那些友人留宿共聚。 邵韵诗为了记着昔日的爷爷,见后来人一直没对这院子做大改动,她也就照脑子里原来的样子,又弄成了大开间。 所以,这里是藏不了人的。 不过,前世,绍瞒姑的爷爷是个爱好园林的雅人。 不仅整个绍家处处皆景,就槐园的前院,那真是精巧中见大气,磅礴间又露奇思。 所以,除开正房,园子里是可以藏人的。 罗丛柏扫了眼前院的曲折,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数。 遂,他无奈地看向身边的邵韵诗,拉了拉她被风吹开的披风,轻嗔道:“你说你整日间都做什么呢,这院子收拾的哪里像个院子,活脱脱成了一景。”
邵韵诗任他给自己打理衣服,只瞥了他一眼,嘟嘴道:“这本来就是景观院呀,难道不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了,可如今却成了麻烦。”罗丛柏叹气道。 邵韵诗没理他,直接对已经回来的百二娘,道:“二娘,院子你自己搜过了吗?” 百二娘到底是个女子,当她回来的时候,瞧见一院子的人,很是吓了一跳。 且,她又不知道今儿邵家有事,看见这阵仗,只当小姐丢了什么,又或者家里进贼了。 如今,小姐问上了,本就因为寒冷而缩着的百二娘,这会子就更觉得寒气直冒了。 且,她见小姐神色严峻,心头一慌,急忙道:“家里进贼了?还是小姐丢了什么?行了,小姐别担心,我这就四下找找。” 百二娘一急,倒是叫邵韵诗冷静了几分,忙拦住她道:“别,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找不着,还危险。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百二叔和山子呢?” 今儿,家里用人的地方多,百二娘是一早被白氏叫去大厨房帮忙的,百二叔和山子也只能留一个,看守槐园,也不知他们留的是哪一个? 百二娘走得早,还真不知道家里俩爷们怎么安排的。 一听小姐这么问,她忙四下找了起来,一圈下来,没见着老伴,也没瞧着儿子,这下是真急了。 遂,她一头冷汗地跑到邵韵诗身边,疑惑道:“这爷俩上哪去了,怎么一个都没影?” 晓冬刚才也跟着百二娘找了圈,同样对师姐摇了摇头。 邵韵诗有了不好的预感,和罗丛柏对视了一眼,皱眉问道:“小金铃呢?” “啊?”有些慌神的百二娘一时没搞清楚,愣了下,才回道:“她今儿没跟着我,一直呆在槐园呢,我交代她,今儿给小姐听用来着,难道她没跟着小姐?” 坏了!邵韵诗转脸对罗丛柏道:“去喜福堂前,我就交代小金铃不用跟着了,这孩子不是个不懂事的,不会……” 到底太过担心,她一时都不忍心乱猜了。 见邵韵诗担心的说话都抖了,罗丛柏忙安抚地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转脸,又看见她被寒风吹的有些发青的唇,就更是心疼了。 罗丛柏也认识小金铃,知道是个好的,叹了口气,开解道:“别担心,那孩子机灵,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跑出去了,到底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年三十处处放鞭炮烟花,兴许看过了头,忘记回家了。” 其实,靠近邵家的皆是大户,今年因为闹匪是没有放鞭炮的,也就远处零星有些鞭炮声。 不过,不说没什么鞭炮烟火了,就算是有,罗丛柏这话,也一点不适用于小金铃。 邵韵诗揪心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晓冬没什么心眼,直接回道:“小金铃乖着呢,不会大节下的跑出门,去看什么炮仗。再说了,周围也没人家放。” 她这话里,要没有那么点遗憾的意味,就好了。 布一无奈地瞧着她,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盼着放烟花呢。 第176章 苗圃内外 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地接踵而来,都有些出乎意料了。 一院子的人,皆束手无策。 这会子,邵韵诗可没功夫理会,时时不在状态的晓冬。 百二娘却将晓冬的话听了进去,神色间显见的就失魂落魄起来。 邵韵诗有些怜悯地看向百二娘,道:“二娘,这里你熟悉,快想想,小金铃平时最喜欢在哪里玩?” 已经昏了头的百二娘,再不复往日的精明,呆愣愣地道:“她平时总跟着我,要不就是在小姐后院?能去哪呢?” 随着时间推移,夜里的寒风又大了些。 园子里,在风中瑟缩的人,可不止百二娘一个。 所以,站着不动,还不如四下走走,也好御寒。 遂,邵韵诗见百二娘人已经懵了,也就不问了。 她直接对一旁的罗丛柏,道:“大家还是四下散开来找吧。” “师姐,金铃平时喜欢去花苗圃,她该不会在那里吧?”一直四下走动的晓冬,突然道。 晓冬一句话点醒了百二娘,她当即回神道:“对,对,金铃很喜欢看花,还说那里暖和,冬天待在那里舒服。” 槐园有处特意盖了给花草们过冬的苗圃,那里如暖阁般,暖和。 被晓冬一提,邵韵诗也想了起来,觉得小金铃去那里的可能性极大,甚至,钱通或许也有可能躲在那? 罗丛柏自然也想到了这点,紧了紧握着的小手,道:“先别急,问问布一叔,那边可清过?” 布一正好转了一圈过来,听到这话,忙交代道:“去苗圃还得过侧门,我急着查前院正房各处,还没来得及去,不过已经派小子们去了。” “什么时候派去的?”罗丛柏有些奇怪,他们这一群人都站这有一会了,那些人怎么还没回来报信。 布一知道,自己这件事办的有些疏忽,老脸一红,道:“有一会了,大概过一会就该回来了。” 听的这话,邵韵诗心里实在是担心金铃的安危,等不及了,直接道:“别等了,留几个人在这,其他人都跟着去苗圃。” 邵韵诗向来是个果断的性子,一旦安排了事情,那气势就没人能够反驳。 布二和晓冬习惯了这样的小姐,忙点头应承。 自然百二娘也是要跟着的,不过,她大概是太过担心,拉拉杂杂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邵韵诗没理会百二娘后头的絮叨,直接转头就往西边的花圃走去。 罗丛柏见邵韵诗不管不顾地直往前走,知道她的性子,也明白必须去的原因,没说什么拦阻的话。 他只叹了口,一把拉住已然转身的邵韵诗,对后头的晓冬,吩咐道:“我走前头,你压后,多顾着点左右。” 晓冬知道轻重,也有被赋予了重任的兴奋。 遂,她忙点头道:“罗大哥放心,我省的。” 见晓冬应下,罗丛柏这才借着宽大的外袖,紧了紧手中的柔荑,压着声音道:“你小心跟着我,别事事抢先,更别让我担心。” 感觉到手上宽大手掌的热度,邵韵诗脸上有些微红。 冷静了几分的她,借着暗处灯黑人影模糊,踮起脚尖,凑到罗丛柏的耳边,小声道:“别担心,我有数的。”
本没有旖旎心思的罗丛柏,被邵韵诗吐气如兰的一句话,弄得不仅耳朵痒痒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恨不能将眼前的小人儿揽进怀里,好好稀罕番。 大概是过于激动,邵韵诗的手被某人捏的有些重,惹得邵韵诗不自觉地‘呀’了声。 “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了?”罗丛柏听的邵韵诗的呼痛声,忙松开手。不仅如此,他还将她的手举起来,准备吹吹。 他这样,吓的邵韵诗忙四下看了看,好在跟在他们后头的晓冬正四处张望,戒备着,没注意他们。 布一叔也早就先一步往苗圃去了。 见没人注意,邵韵诗松了口气。 其实,被某人如此宝贝似地对待,她心里是甜的,可到底在外头,这样就显得有些孟浪了。 遂,她还是嗔怪地瞪了某人一眼,淡淡地道:“没事,走了。” 罗丛柏刚才情急之下做的事,他自己这会子也有些后悔。暗自庆幸,亏的没人瞧见,不然瞒姑肯定不会再理他。 这会子,他得到邵韵诗没事的肯定,也不敢再作妖了,只轻轻放下她的手,垂下衣袖柔柔地握着。 他这样,邵韵诗小脸又红了,亲推了他一下,便由着他带着自己往前走。 两人的互动其实并不显眼,也没耽搁什么,倒是叫寒夜里多了丝温情。 一时心暖意笃的两人,耳边再没有冷风声,唯有彼此的呼吸。 槐园前院花圃虽不是很大,可也不小。 它与正房隔着个中庭,在西南方向,绕过假山和影壁,便是花圃的入口小道。 几人很急,但到了花圃前,都下意识地轻了脚步。 罗丛柏更快,直接将邵韵诗圈在了身边,侧耳凝听了起来。 邵韵诗耳力也不凡,跟着细心听了会,小声道:“里头不止一个人。” 罗丛柏知道瞒姑的能力,也没奇怪,点头道:“嗯,确实不止一个。” 晓冬跟着后头来的,没留神俩人的举动。 她一见这边没人,忙压着嗓子,小声问道:“布一叔他们呢?” 布一叔和他安排的人,本该先一步到这了,不知什么缘故?她们几个到了,居然没瞧见先头部队。 邵韵诗刚才就奇怪上了,这会子晓冬问,她也有些迟疑地看向罗丛柏。 罗丛柏直接摇头道:“布一叔不在这,他肯定是找那几个查探的人去了。” 邵韵诗听了,心头一凛,“那人在里头了?” 她说的含糊,罗丛柏却听明白了,他沉着脸,诚实道:“八成就是了。” 说完,他对跟着的晓冬,小声道:“里头人多,你赶紧去喊布一叔来。” 若是没有瞒姑跟着,罗丛柏一个人就能解决了里头的人。可这会子,他不得不多点小心。 晓冬还是很机灵的,从几句话里,就听出了动静,眼里含着担忧,问道:“那这里只有师姐和你,可能行?” 罗丛柏摆手,“你只管快去。” 晓冬也不敢啰嗦了,忙点头应下。 邵韵诗怕晓冬去喊布一,再闹别扭,忙紧着交代道:“见了布一叔,你好好说话。” 第177章 等待 短促又急切的交代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那么地叫人心惊。 亏得她们离苗圃还有段距离,不然,还真说不好,会不会惊动里头的恶人。 邵韵诗也被自己情急之下的喊声,吓了一跳。 她忙捂住嘴,小声又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可得好好跟着布一叔。” “师姐!”晓冬压着嗓子喊了声,又跺了几下脚,便转头喊人了。 邵韵诗见她这样,无奈地笑了笑。 罗丛柏盯着花圃,拉了拉邵韵诗,皱眉道:“花圃里头是个什么情形?你给我细说说。” 花圃的布局,全是邵韵诗自己设计规划的。 遂,她点了点头,便给罗丛柏描叙了起来,和里头的情形是半分偏差都没有。 罗丛柏听的认真,得了地形图和一些必要细节,心里细细筹划了番,有了计较。 布一也没走多远,没一会便和晓冬转了过来。 见了他,已然十分冷静的罗丛柏便拉了人,问了问他那边的情况。 布一也没查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罗丛柏心头一横,更确定了苗圃里有贼人了。 遂,他便和布一分派了番,道:“我一会先进去,你领着人在外头压阵,该哪里布置人守着,你心里有个数。” 布一忙道:“我知道,你放心进去,自己也小心些。” 罗丛柏看了眼,一脸担心的邵韵诗,道:“瞒姑这里,布一叔一定要亲自守着。” 今儿,布一几兄弟都在园子里守着。 布二守在后院,布三守在槐园通往外头的出入口处。 布四倒是跟着布一来了这苗圃。 他一听罗丛柏这话,当即压着声音道:“罗少爷放心,有咱们兄弟在这,管那贼人如何了得,也是不觑半分的。” 布一忙也跟着道:“放心,小姐这,妥妥的。” 得了布家兄弟俩的应诺,罗丛柏这才冲着邵韵诗点了点头,将人小心地交给了晓冬,便往花圃摸去。 其实,若不是,在他眼里,这里没个比他厉害的人,罗丛柏还真不放心丢下瞒姑,亲自进去抓人。 毕竟,逮住贼人,才是对瞒姑最好的保护。 罗丛柏一进苗圃,立马就隐去了身形。 邵韵诗瞧不见人后,就拎着心了,手心里的汗是冒了一层又一层,她不怕听到打斗声,只怕听到枪响。 其实,本心里,她也有些不愿罗丛柏亲自进去,可眼前这些人,没一个能比罗丛柏这当兵打仗的人厉害,只能是木头一马当先了。 且,她惯来不会当着人多的时候,违拗罗丛柏的意思,即使,以前两人没定关系的时候。 槐园的花圃,虽不算特别大,可也不小。 人进去很快便听不到声响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在花圃外的人,渐渐没了耐心。 “师姐,要不我进去看看,我常来花圃玩,不会扰了罗大哥的。”晓冬当即就耐不住了,压着嗓子道。 邵韵诗如何会叫晓冬冒险? 在布一反对前,她就嘘声道:“别裹乱,你给我好好待着,你罗大哥的本事,你难道不清楚?” 大概是太过紧张,又或是被风吹的有些僵硬,邵韵诗这话说的并不顺畅。
不过,布一听了,先就松了口气。 布四也跟着捏了把汗,暗道,晓冬这丫头,够大哥喝一壶的。 晓冬听了这话,半点自觉都没有,当即又压着声音道:“罗大哥的本事自然是好的了,只是……” 布一怕晓冬犟起来,忙拦了她的话,劝道:“是呀,罗少爷可不是等闲人,晓冬你还是跟着小姐的好。” 布四也跟着道:“晓冬,你可别坏了罗少爷的布置。” 若不是布四的话,晓冬怕是要同布一辩一辩了。 如今听了这话,她到底也不是真不知事,嘟囔了两句,也就罢了。 邵韵诗知道晓冬也就是待不住,并非任性。 见她老实地不跟布一别劲,邵韵诗松了口气,也不愿再说她,只皱眉盯着花圃的门。 忽而,一阵风过,裹挟着草木的冷青味,叫人无端地打了个冷颤。 邵韵诗紧了紧披风的大毛领,有些腿软地靠着晓冬的背,心底沉沉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等待真得很磨人。 就在大家等得快没耐心的时候,布一得了新情况。 邵韵诗转脸,见布一和他手下嘀咕了几句后,便面露沉重,不觉心头一梗,难道外头又出了什么大事? 遂,她忙小声问道:“布一叔,怎么了?“ 布一也正准备和邵韵诗商议,便凑近了道:“喜妹在后院小灶间看见了金铃,要不要喊罗少爷回来?” “咦?金铃怎么会在后院小灶间?”晓冬当即奇怪道。 邵韵诗也奇怪,不过,好在金铃找到了,忙追问道:“那孩子可还好?”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布一只回道:“说是看着还好,就是有些吓着了。” “吓着了?”邵韵诗和晓冬都提起了心。 晓冬道:“师姐,要不我回去看看?” 布一对晓冬这话,有些迟疑。 毕竟,如今人找到了,回头有的是时间询问,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小姐的安全。 不过,他没来得及反对。 邵韵诗看了眼晓冬,直接点头道:“也好,你小心些,问金铃话的时候,注意温和点。” “师姐!”晓冬有些气急地压着嗓子,喊了邵韵诗一声,便跑了。 她这恼羞成怒的样子,惹的大家都憋笑不已。 邵韵诗知道这丫头是怪她又揭短,不在意地摇了摇,便对布一道:“布一叔,你感觉看看,花圃里究竟有几个人?” 布一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邵韵诗,“小姐,我刚才注意过了,感觉不出来,但绝不止一个人。” “这样?”邵韵诗也没为难布一,毕竟她自己也感觉不出来。 遂,她只能焦急地盯着花圃看。 就在邵韵诗耐心告罄的时候,罗丛柏悄悄地又潜了回来。 布一几个忙接应了过去。 邵韵诗见了他,吁了口气,有些瘫软地小声问道:“回来了就好,里面情况如何?” 罗丛柏知道瞒姑担心自己,见她面色不好,忙不着痕迹地将人扶靠向自己。 邵韵诗确实腿软身体没力,顾不上什么规矩礼仪了,只虚靠着人。 第178章 有人! 如今的槐园,苗圃,如战场一般的森然。 邵韵诗一个娇弱的大小姐,坚守在寒冷的旷地里,些许的疲累再正常不过。就这,也可以说是难得了。 布一布四,甚至他们身后的那些家丁们,对自家大小姐还能如此镇定,已然是佩服不已了。 可罗丛柏就不这么认为,他满心满眼地全是心上人受了大罪的模样。 只见,他心疼地责备道:“晓冬呢,怎么不扶着你点,手也冷了,你该去避风的地方坐着等。” 话说到这,他倒是有了些发怒的征兆。 毕竟临走前,他可是左右交代,让晓冬和布一照顾好人的。 如今,不说没照顾好瞒姑,还不见了晓冬的踪影,这也忒不像话了。 邵韵诗太了解这男人了,忙主动拉了他的手,小声道:“我没事,你别虎着脸,怪吓人的。这里还有旁人呢。” 被拉了手,发怒中的罗丛柏,还真就软了几分。 他也知道,这是在邵家,晓冬他们也不是自己手下的兵蛋子,是不会令行禁止地办事的。 这般一想,他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他语气里的沮丧,倒是叫缩在寒风里的邵韵诗,心底一片温暖。 遂,她好笑地道:“行了,我这样也是你害的,一去这么久,我能不担心害怕吗?只能是一直守在这里了。” 她这话看似抱怨,实则满满的关心。 罗丛柏听了,心头酥麻一片,小声回道:“是我不好。” 邵韵诗没当着旁人秀恩爱的嗜好,见男人情绪好转,便忙问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罗丛柏说起正事,也恢复了睿智,“苗圃里头,我细细摸了一遍,可以确定,人困在工具间,里头不止两个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小金铃?” “金铃已经找到了,在后院小灶间。”邵韵诗忙说道。 “这么说,里头便是贼人了,这就好办了。”罗丛柏也吁了口气。 早知道金铃找到了,他可能直接就将人给拿下了。 正说着,远远地,晓冬抱着金铃,蹿了过来。 见她个大孩子抱着个小孩子,在瞧不清路的湿滑地面上,左右跳动,吓的众人齐齐心头一跳。 可碍着苗圃里的贼人,大家都不敢喊叫,只捏着把汗,期待晓冬能靠谱些。不然,一个不好,两人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会惊动苗圃里的贼子。 瞧着晓冬总算是抱着人走近了,邵韵诗这才出了口气。 顾不得询问情况,她直接就训道:“你看你,天黑灯暗的,摔了怎么办?” 又见金铃还算是精神,邵韵诗松了口气,温和地看着她,小声问道:“金铃,你怎么跟来了?” 邵韵诗看似训诫的话,听在晓冬耳朵里,暖意融融。 心头和软的晓冬,对一路上几番的磕绊,和冷风吹头的寒意,已然是半分都不在意了。 只见,她嬉笑着抢了话头,“师姐,金铃说她知道花圃里的情况,我这才带她来的。” “真的?”邵韵诗眼睛一亮,看向还有些蔫蔫的小金玲。 说着话,她又担心孩子冻着,摸了摸她的小手,不算多暖和,忙给孩子塞了个熏球,这才放心。
见了小姐,小金铃总算是缓过来些,虽说缩在一旁,就算是避着风,还是有些冷,可小姐手心里的温度,还有正散着热气的熏球,还是暖和了她。 小丫头是个机灵的,看着小姐,她认真地小声回道:“小姐,坏人在花圃的工具间,哥哥也在那里,阿爸晕在小休息间。” 她这话,听的几个大人齐齐眼睛一亮。 罗丛柏也冲着看过来的邵韵诗点了点头,他查到的情况也基本如此,只是,没发现晕在小休息间的百老二而已。 小金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此刻没人有时间多问。 得了确切的消息,罗丛柏直接拉上布一布四兄弟俩,一道细细谋划了起来。 到底女子心细些,邵韵诗没急着掺和谈话,而是耐心地,叫晓冬顾着点小金铃,别叫孩子冻着了。 晓冬觉得自己干了件大事,正激动着,被小姐安排带孩子,也没觉得烦,直接豪气地拍了胸脯。 小金铃带着笑,也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见两人这样,邵韵诗这才放心地转过身,认真地听起了大家的计划。 小金铃带来的消息,叫大家知道,花苗圃里的外人只有一个。 且,刚才布一又得了个新消息,邵家的贼匪,除开钱通一人,其他的已经全部落网。 如此一来,花圃工具间里的那个人,铁定就是钱通了。 算定了这个,接下来如何安排女眷,就不容邵韵诗多争辩了。 罗丛柏勒令几个家丁,护着邵韵诗和晓冬小金铃等几个女孩子,往后院撤。 待她们一走,这边便动手。 布一兄弟都觉得妥当。 难得某人如此强硬,且,还当着布一几个的面,邵韵诗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便老实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别操心我,自己当心点。” 干脆地说完这话,邵韵诗偷偷地,将那把当初罗丛柏喜欢的枪留下,便转身准备往回走了。 罗丛柏最稀罕的就是瞒姑身上的这股子爽利劲,她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平时看似刁蛮,实则分寸拿捏的十分好。 遂,他带着笑地凑近了些,小声道:“这铁疙瘩你拿着防身,我这边有。” 邵韵诗不赞同。 “听话,你拿着可以防身。”罗丛柏推了推,又怜惜道:“你可别在外头耽搁,没了小熏球,回头冻着了,我心疼。” 因为小金铃太小,他刚刚才没拦着瞒姑,将她自己的捂手东西送人。 当着旁人,这家伙居然敢如此大胆的表白,邵韵诗顾不得耳边那熏人的热气,红着脸,忙忙地应了声,便拉了晓冬,转身走了。 当然,枪还是被留给了某人。 为这个,某个男人立在寒风中,既无奈又窝心,可情况不等人,他只微感叹了下,便投入了紧张的抓捕行动中了。 前院到后院还有些距离,邵韵诗一行人,半道上遇上了寻来的百二娘。 被人抱着的小金铃,见了自家娘,立马伸手。 瞧她这样,大家都有些心酸。 百二娘脑子清醒了几分,含着泪接过了孩子。 第179章 消息 暗夜里,微亮的灯笼中透出的星光,不足以照亮人心。 寒冬的夜里,立在屋外,那更是对人的凌迟。 邵韵诗拢了拢手,对忙着给她请安的百二娘,道:“驱寒的羹汤煮上了吧?” 她刚才去苗圃前,拦下了百二娘的跟随,直接安排她去厨房,给大家熬煮羹汤了。 其实,她这也是为了百二娘好,怕她遇上事情乱了分寸,坏了布置。没得贼子没捉住,再累得被抓的人受罪。 百二娘虽忧心家里人,可也懂规矩,知道在主子跟前,不能瞎捣乱,所以,也就应下了煮汤的事。 这会子她见了女儿,心已然定了些。 见问,她忙回道:“都煮好了,要不是小姐叫我煮汤,我还不一定找到金铃呢。” 原来,百二娘煮驱寒汤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味药,便去后院寻喜妹拿。 这不,喜妹便在小灶间,看见了快昏睡的小金铃了。 邵韵诗对露出感激的百二娘,点点头道:“能找到孩子就好。” 大家也不能在外头站着。一阵风过,邵韵诗忙招呼大家,往后院走。 路上,百二娘一直抱着女儿。 这会子得了空,她将早前找到女儿时,没来得及问的话,说了出来,“丫头,你怎么知道花圃里的事的?姆妈不是叫你跟着小姐的吗?” 喜妹和百二娘找到小金铃时,孩子还有些迷糊,也不知道,她待在小灶间里多久了。 所以,直到晓冬回头去接人,两人也没问出多少话,只知道点大概事体。 邵韵诗和晓冬知道百二娘急,虽觉得她这会子问孩子不好,可也贴心地没打断她。 小金铃伏在阿妈怀里,是真安稳了不少,小小声地回道:“小姐叫我早些歇着,我就回来和阿爸待在一块了。” 大概还有些没劲,孩子歇了口气,才又道:“阿爸说,年节下,买鲜花的人多,家里的花多铁定用不了,白放着可惜了,便带着我去花圃收拾盆花了。” 几人听到这,想想百老二平日抠门的情形,都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邵韵诗怜惜地看了眼孩子,道:“确实是我叫孩子回去的。” 百二娘这会子可顾不得尴尬,听了小姐的话,知道她并没因为刚才的话生气,松了口气后,便催女儿道:“后来呢?” 小金铃确实受了惊吓,看着人又开始不精神了,眯着眼,回道:“我们正弄着盆花,有个人压着哥哥进了花圃,还吵嚷了起来,阿爸出来看情况,也嚷了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阿爸就倒在了小休息间。” 大概是太过害怕,小金铃哆嗦了下,才又接着道:“外头有人喊着抓贼,那个人就拉着哥哥进了工具间,……” 亏的小金铃素日机灵,又和喜妹晓冬她们一道认字,一段话,说的虽断断续续,倒也清晰。 孩子说的简单,邵韵诗已经整理出过程了,想了想,柔声问道:“你当时在哪呀?” 小金铃十分喜欢邵韵诗,见小姐问,她眼睛亮了些,回道:“我正给小姐那盆黄蔷薇施肥。” 邵韵诗喜欢闻蔷薇的香味,淡淡的甜甜的,花型也好看,她尤爱乳白色的。
槐园,不仅户外栽了不少蔷薇作为篱墙,户内也种了一盆盆的,各种造型都有。 小孩子的嗓音,天生就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更兼孩子的心意,就更叫人柔软了。 邵韵诗听着小金铃的话,不自然地想起了昔日摆弄花草的惬意,倒是减了些,寒夜里艰难行走的烦躁。 晓冬直接得很,她心疼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金铃困不困?若是困了,就睡吧。” 小金铃这会子精神不是太好,可却没有睡意,摇头道:“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等小姐都知道了,再睡。” 听的小金铃这话,邵韵诗有些心酸地笑了笑,夸道:“这会子还在路上,不睡也好。” 百二娘也忙道:“可不是,不能在路上睡,不然要受寒的。” 邵韵诗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好,便又问道:“金玲,年三十你怎么不出去看烟花?给花施肥,什么时候都可以的,真是个傻孩子。” 小金铃人矮蹲花丛里,不出声旁人确实难发现,更何况,当时贼人心慌,就更难发现。 这么一推理,邵韵诗都不用问孩子,便理解小金铃为什么能逃脱了。 不过,也亏的这孩子机灵,不然一个不慎,也难逃被捉。 这些理,邵韵诗能理解,所以心疼孩子没再说什么。 百二娘也明白的过来,揪心的同时,便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了。 小金铃见她娘害怕的很,小小人儿,撑着精神,安慰道:“阿妈别怕,当时阿爸给我使了眼色,我就乖乖地捂着嘴蹲下了。” 百二娘已然知道老伴和儿子的事情了,这会子再听,揪心得很,可当着女儿,她只能忍了。 邵韵诗怕她露了痕迹,忙安抚道:“别担心,布一叔他们正想法子呢,会救出来的。” 百二娘憋着泪,嗯了声。 晓冬倒是坦然的很,“贼人不会得逞的。” 小金铃见晓冬冲着自己笑,便邀功地对她道:“晓冬姐姐好厉害,我当时照着晓冬姐姐时常说的法子做了,坏人真就没看见我。” 晓冬是个爱玩的,瞧着世道乱,她也喜欢小金铃,私下里,就常教她如何躲避逃脱等等。 也亏的她教的好,不然小金铃这趟也没得跑。 小金铃孩子气的话,配着寂静的夜里,倒显出几分空灵来。 众人皆会心一笑,浑身的疲惫也散了不少。 晓冬见她可怜娇气样,乐过后,逗她道:“小金铃还真厉害,将姐姐的话记下了,躲得好,躲得好呀!” 跟着她们的家丁,跟着凑趣道:“小丫头还知道逃到后院找人,也好厉害。” 小金铃在花圃躲的时间不短,见晓冬和大家都夸她,心里高兴了起来。 她顺着家丁的话,眯眼道:“我是从狗洞爬出去的,阿旺也乖,看见我也没喊,跟着我一起到了后院小灶间。” 听的这话,众人齐齐吸了口气。阿旺可是条狗! 晓冬吃惊了,“阿旺怎么没喊?” 小金玲得意了,“我给他吃了小奶包。” 第180章 等待 孩子的话,轻轻浅浅,却暗合了太多的意外。 百二娘后怕地道:“亏的怕阿旺在花圃捣乱,平时当家的都不许它进去。” 她的话,叫大家心头紧了又紧。 可不是,要不然,狗若是在苗圃喊叫起来,那后果会如何?还真不敢想。 邵韵诗心底一寒,忙对小金铃道:“阿旺是条好狗,回头叫他多吃些肉。” 小金铃听的阿旺能多吃肉了,欢喜的仿如她自己得了好处一般。 孩子的欢喜不用看,就能透过气息传递出来。 大人们在寒风里,都松了口气,也跟着欢喜了几分。 邵韵诗嘴角带了些许的笑,温和地看着孩子,道:“小金铃今儿也立了大功,回头也奖励你,想要什么,直接给我,或是喜妹晓冬姐姐说。” 小金铃可是知道小姐不是个小气的,平时没事的时候,还总是给果子糕点,头绳衣服,甚至玉石配饰呢。 这会子,小姐特意交代自己,那肯定是要赏自己了。 东西她不眼馋,只觉得自己这次是真帮了大家,心头高兴地直点头。 孩子高兴,百二娘就高兴,心头松快了些,也暂时放开了些对老伴和儿子的担忧。 安抚了小金铃,邵韵诗又对稍微展颜的百二娘,道:“二娘也别担心,百二叔已经没事了。有布一叔他们在,山子肯定也不会有事。” 怕百二娘不理智,邵韵诗是不会允许百二娘回前院的。 百二娘也知道小姐的意思,虽然十分想去前院看看,可还是守规矩地留在了后院。 正好来接人的喜妹,听了这话。 她虽不知道前院的惊险,可素来信服罗丛柏的能耐,忙跟着劝道:“可不是,有罗少爷在,等闲人别想使坏。” 晓冬也跟着点头。 大家的善意,百二娘如何不领情,撑着精神点头,道:“嗯,我知道,有布一他们几个能人在,我不担心。” 说着话,大家便到了后院廊下。 家丁们留下,没有进屋。 邵韵诗知道,若是叫家丁们去前院帮忙,某个男人铁定不放心,便也就顺势留下了他们。 好在,廊下有避风的地方,倒也不太冷。 喜妹手脚快,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进屋拎了食盒,又出来了,“二娘,屋里给你留了安神汤,你赶紧去喝了,一会子,人回来了,你还得照顾呢。” 她处置的妥当,邵韵诗舒了口气,夸道:“喜妹今儿安排的不错。” 晓冬也不唱反调了,“今儿能找到小金玲,还真是多亏了喜妹。” 喜妹就是去小灶间,帮着找药材熬驱寒汤的时候,发现的小金铃。 百二娘也想起这个,连着说喜妹细心。 她可不是细心吗,当时瞧着孩子不太好,便又熬了安神汤。 这会子,安神汤才能人人一碗,倒是能叫大家在这寒冷动荡的夜里,温暖了不少。 喜妹眼里也有活,瞧了眼廊下站着的家丁们,她忙又招呼晓冬,同她一起给这些人又弄了些。 邵韵诗见她们安排的极好,也就不多嘴了。 她只看着百二娘,道:“喜妹说的对,二娘赶紧将汤喝了,不然受了寒,回头谁帮你照顾人。”
小姐都劝了,百二娘也是个伶俐女子,没再推辞,单手抱着孩子,端了碗便喝了。 几人都是弱女子,站着喝了汤,也不能总立在门外。 且,这会子,夜风还吹的沙沙响呢。 邵韵诗对喜妹道:“你拿几个炭盆出来,叫他们靠着烤烤火。”说完,她指了指家丁们,便领着百二娘几个,进了屋。 一进了屋,喜妹没忙着给家丁们拿炭盆,而是另外又端了碗安神汤,道:“小姐,你也赶紧喝了。” 邵韵诗不习惯于大庭广众下吃喝,刚才在门外,她端碗没喝,而是喂了小金铃。 邵韵诗也怕自己生病,走了这么一圈,她是又累又冷。 这安神汤是她特意配置了冬天用的,既安神又驱寒,倒是不用费事再喝驱寒汤了。 邵韵诗从来就不是矫情的人,当即端碗喝了汤,没得叫喜妹跟着揪心着急的。 今天大家都受了冻,邵韵诗也没领着人去大书房等,直接招呼了百二娘,一道去了暖和的小书房。 她这举动,叫喜妹愣了愣,也就过了。 百二娘虽也有进小书房的时候,可大都是站一站,回了事,就走的。 这会子,她抱着孩子,进了这如画卷般的屋子,都不知怎么地好了。 一阵熏香飘过,她整个人就更晕陶陶的了。 喜妹心细,一来就上榻,整理了个小褥子,对百二娘道:“二娘,快将小金铃放榻上来。” 喝了安神汤,孩子的眼睛已经眯上了,百二娘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听了喊,就更局促了,这香榻可不能叫孩子糟蹋了。 小书房比邵韵诗没走前,多点了个炭盆,这会子,火正旺,暖和的不得了。 榻上也有熏炉,不怕褥子被子冷。 邵韵诗怕百二娘拘谨,忙跟着劝道:“可不是,小金铃眼睛都眯上了,二娘赶紧地,别叫孩子冻着了。” 小姐这么体贴自家,百二娘是感动的,也有些为自家那些人的自私,感到不好意思。 可这会子,也不是说前事的时候,且就是有机会,她也没脸提那些话。 遂,她也不说什么,只谢了谢,“不用了,孩子还没换衣服,怪脏的,我就这么抱着,也不碍的。” 喜妹不赞同了,“被子褥子脏了,再洗就是了,别磨蹭了,冻着了孩子,就坏了。” 邵韵诗也笑着劝。 百二娘被说的有些脸红,便将小金铃放到了榻上。 晓冬见她不再矫情,这才缓了神色。 这边,主仆几个安置了孩子,便都坐了下来。 大概是事情太过曲折惊险,大家也没心思说话,都只心神不定地等在小书房内。 晓冬就更是在屋里,走来走去,被呵斥了,才好些。 邵韵诗这里,众人做什么都不得劲,前头却进展顺利。 “师姐,罗大哥他们回来了。”坐不住的晓冬,正好在廊上等,远远瞅见了人,便喊叫了起来。 小书房里的气氛,已然压抑到了极点,被晓冬这么一叫,立马活了起来。 第181章 逮住 小书房内,因为晓冬的喊叫,立马悉悉索索起来。 整个气氛,彷如,一叶扁舟意外驶入了平静无波的河面。 百二娘当先站了起来,对邵韵诗道:“小姐,我先带着金铃回去了。” 知道她心急,邵韵诗还是拦道:“别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是等人到了再说。” 喜妹已经迎了出去。 百二娘见小姐说的也对,便压着心焦,追着喜妹出门去了。 邵韵诗见她们一个两个的都如此,无奈之下,也跟着出去了。 男人步子宽,很快,罗丛柏打头便到了廊下。 男人们的到来,携着一阵阵的冷风。 不过,这股子气势倒是压住了寒风,叫人心头升起了快意。 邵韵诗上下打量了罗丛柏番,见他虽有些狼狈,倒也没事,这才放了心,问道:“人逮住了吗?” 罗丛柏不好丢下布一他们往廊上走,便立住脚,简单说了说,“嗯,逮住了,确实是钱通,人交给老爷子了。”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 她见一旁的百二娘想问又不敢的样子,忙又道:“百二叔和山子怎么样了?” 说起百家父子,当着百二娘,廊下几人,只暗暗撇了嘴,没说旁的,算是厚道了。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邵韵诗心头一跳,拿眼看向罗丛柏。 这话不用罗丛柏说,布一直接回道:“两人都没事,百老二是被吓晕的,山子受了些轻微的拉伤,已经上过药了。” 百二娘一听这话,虽有些放心,可没见到人,她还是吊着口气。 邵韵诗理解,直接对她道:“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他们。小金铃就留下,有喜妹照顾,你放心。” 这时候也矫情不了,百二娘忙谢了谢,便匆匆往前院奔去。 她一走,院里的人都活了起来。 邵韵诗忙招呼布一和罗丛柏进屋。 余下的人,则由喜妹领着去小花厅用些夜宵,烤烤火。 布一还得安排剩下的事,所有的情况罗丛柏都知道,他便推辞了小姐的招呼,和手下一道去了小花厅。 罗丛柏知道布一要忙的事还很多,直接道:“成,你去小花厅烤烤火,歇一歇再去忙,剩下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罗丛柏这么说了,邵韵诗也不强邀,点头顺着道:“嗯,布一叔去吧。对了,叫飞鸿大哥和罗成别再蹲外头了,贼人都逮住了,后头应该没什么事。” 飞鸿和罗成是布一安排的任务,邵韵诗不会越权去管。所以,她才交代布一招人回来。 布一点头,笑着回道:“成,回头我安排,这俩小子今天表现不错。” 可不是不错,飞鸿就不说了,他稳重待得住。 罗成就是个跳脱的,和晓冬有的一拼,叫他大冷的天躲暗处埋伏,可不憋屈吗。 布一的话,叫大家都笑了笑。 送走了布一几个,罗丛柏再不顾忌,直接拉了邵韵诗往回走,他可是瞧出了瞒姑脸上的疲惫。 进了小书房,罗丛柏自然也有宵夜吃。 他晚间和布一吃的是酒席,俩人因为有事虽没喝多少酒,可也只是吃了些酒菜,并没用些实在的。
忙到这会子,他还真饿了。 看着他吃的畅快,邵韵诗一点也没觉得,木头的样子粗鲁,还不时地给他添点有营养好克化的吃食。 罗丛柏是邵韵诗夹多少他用多少,吃的那叫一个舒心。 待用完,他抹了把热帕子,笑了道:“这要是天天如此,那该多好。” 邵韵诗瞧着他这得意样,乐道:“想得美。” 罗丛柏被她这话,惹得发笑,好在顾忌外头有人,没笑出声来。 邵韵诗没理他,直接拉了人,道:“咱们去暖阁说话,别扰了小金铃,这孩子今儿可是受了大罪了。” 罗丛柏自然看见了木榻上的孩子,他忙起身离了桌子,道:“可不是,今儿还真是多亏了这丫头。” 邵韵诗点头,“这孩子是真机灵,长大了,错不了。” 罗丛柏想起旁的,叹了声,“唉,百家也就这丫头,还能看得过去。” 邵韵诗听了,愣了愣,也没多问。 要知道,就百家那两男的,不用多说,她都能猜到,他们在贼人面前有多怂。 怕污了自己个的耳朵,邵韵诗扯了扯唇角,对晓冬道:“你待在这里守着小金铃,别叫她蹬了被子。” 晓冬其实是不耐看孩子的,可师姐吩咐,她只能应下。 邵韵诗对她乖顺很满意,“喜妹一会子回来,叫她看着点厨房的炉子,别熄了。” 晓冬点头,“知道了,炉子好着呢,喜妹这会子就在厨房弄呢。” 邵韵诗瞪了眼,总是扭着的晓冬,道:“好了,别不乐意了。” “谁,谁不乐意了。”晓冬红了脸。 “还知道不好意思了。”邵韵诗笑了笑,“知道,你今儿没玩成,回头事情了结了,我让你放一晚上的炮。” “师姐,真的?”晓冬确实挺遗憾,今年没能和罗成哥他们玩闹。 “真的,不过,你若是看不好孩子,那就没的说了。”邵韵诗好笑地逗了晓冬一把。 晓冬连连保证看好孩子,生怕回头没炮放了。 见她这样,邵韵诗无奈地摇了摇头。 罗丛柏宠溺地看着邵韵诗说笑,刚才在外头的那些个冷冽,全消散在了他舒展的眉眼中。 邵韵诗转脸,正好看见他的宠溺,立马不好意思了,忙拉了人,往里头暖阁走。 暖阁和小书房虽连着,可到底暖阁靠着闺房,私密性更好,布置的更温馨内敛。 邵韵诗有些龟毛,并不怎么喜欢,在卧房处闻到檀香之类的味道,总觉得若是处处都是檀香味,仿如处在寺庙中。 不仅如此,在小书房,她也不喜欢闻到卧房里点的甜腻味道,觉得不适合处理事情。 总之,她总是要各处的布置、熏香、功能等等,分出个层次不同来。 遂,暖阁熏着的是,既静谧又淡雅的栀子花味的香料。 罗丛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可还是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毕竟,这里私密的东西渐次多了起来。 邵韵诗也有些不好意思,拉了人坐下,道:“你是喝绿茶,还是喝我配置的暖胃茶?” 刚吃过,罗丛柏不渴也不饿,捏着邵韵诗的手,柔声道:“别忙,靠着我坐会。” 第182章 怂 暖阁,在这数九寒天里,静谧中透着温馨。 邵韵诗嗅着屋内淡淡栀子香,耳边是男人熏熏然的热气。 她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觉得岁月静好,人安然。 罗丛柏搂着柔软的娇躯,嘴角挂了笑,轻声道:“你可有冻着?没吓着吧?” 邵韵诗靠着身后火热的身体,舒坦地出了口气,“没冻着吓着,你别担心。” 罗丛柏见她确实神色松缓了不少,安心了几分。 “对了,说说吧,你是怎么逮住人的?我们也没听到枪响呀。”邵韵诗拉住某人的大手,问道。 罗丛柏不想吓到邵韵诗,将人往怀里紧了紧,简单地道:“那家伙有枪是有枪,可惜被我一石子弹飞了。” 这也忒吹了吧?晓冬打外头探过头来,没心没肺地道:“我试过,石头弹不飞枪。” 她猛地这么一喊,叫屋内正搂在一处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亏的暖阁和小书房之间,除开门,还有个双面绣的高架屏风隔着,直接就挡住了晓冬的视线。 罗丛柏平复了下心跳,没好气地瞪了眼晓冬的方向,轻拍了下怀里的人,小声道:“别怕,她看不见。” 他这话说的邵韵诗脸红不已,颇有种做了坏事的感觉。不过,这感觉不坏,还新鲜! 邵韵诗压着心跳,挑起了唇角。 罗丛柏正好低着头,能看见怀中人上挑的嘴角,心头一颤,酥软酥软的,偷偷亲了口小人儿的耳尖。 怕被小女人嗔怪,做了坏事的罗丛柏,忙对外头还伸头伸脑的晓冬,道:“你打不中,那是你没练到家。” 晓冬不服气,“我练了好久,怕是他的枪太硬。” 罗丛柏摇了摇头,“你弹他手,他不就拿不住枪了吗,何苦对着枪弹,你也够笨的。” 邵韵诗见某人这故意转移注意力的样子,坏笑地伸手扭了他腰间的软肉,听的他嘶嘶呼痛,这才满意地‘哼’了声。 外头晓冬,被罗丛柏一吃哒,想想自己还真办了蠢事,倒是不好意思了,嘟哝几句,又缩了脑袋。 罗丛柏瞄见晓冬溜了,这才小声地冲着怀里的人,抱怨道:“晓冬个坏丫头!” 被某人的热气一熏,邵韵诗红了脸,催道:“好了,别贫嘴了,快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罗丛柏还当能借着晓冬的插嘴,将话岔过去,不妨瞒姑这么好奇。 他只得无奈地看了小女人一眼,道:“你呀,不会装糊涂吗,做什么非得事事明白,听了也没什么好处。” 邵韵诗才不理会,直接瞪了他一眼,无声抗议。 见她这样,罗丛柏立马没劲了,忙道:“其实,也没什么。” 邵韵诗挑了挑眉。 罗丛柏无奈,只能接着道:“当时,我和布一叔是交替着进的花圃工具间,见了我们,钱通拿着把枪,抵着百山子的后脑勺。” 大概当时的情况,并不十分美好,他说着说着,厌恶地皱起了眉。 邵韵诗只当没看见,插话道:“所以,你逮住机会,就给了他一个石子,弹掉了枪。” 罗丛柏认同地点了点头。 邵韵诗见他只点头,不说话,有些生气地又给了他一下,“快接着往下说呀。”
罗丛柏被扭,很是无奈,只能继续道:“钱通那贼子,反应倒也快,枪一掉,另一只手里的刀,直接就架上了百山子的脖子。” 邵韵诗秉住了呼吸,“他,他居然还留了一手。” 罗丛柏忙安抚地拍了拍怀里的人,“好在,被后进来的布一叔,一个拐肘给打掉了,这不,百山子就被拉伤了吗。” 邵韵诗知道,过程绝非他描叙的这般轻松,可还是松了口气,“看来,那人也不是十分彪悍。对了,百二叔人怎么样了?” 罗丛柏实在不是说是非口舌的人,可想到花圃间的事,也还是摇头叹气道:“别提了,钱通被逮住后,百老二自己个醒了,见儿子脖子处有血,就又晕了。” “啊?他晕血?”邵韵诗奇怪道。 晕血?罗丛柏愣了下。 他们说话的声量没刻意压着,叫外头的晓冬也听了一耳朵。 这不,晓冬忙八卦了,“那他第一次晕倒,也是自己晕的?” 个死丫头,屋内两人见她又冒头,无奈地对视了眼。 好在,她还知道守着小金玲,没跑过来,不然还真不方便。 不过,晓冬的疑惑也在理。 遂,邵韵诗也好奇,只是没好意思追问,睁大个眼睛,盯着罗丛柏。 被晓冬问到了实处,特别是瞒姑也如此好奇,一双大眼睛睁的大大的,仿如孩子般,罗丛柏不由的发笑。 想到了解的情况,罗丛柏就更是可乐,也不介意八卦了,点头道:“可不是,这百老二看着人高马大的,没想到却是个没用的。” 邵韵诗有了某些猜想,“难道,百老二第一次是被枪吓晕的?” 晓冬‘啊’了声。 罗丛柏憋着笑,点头,“确实是被枪吓晕的,后来又被他儿子的血吓晕,也真是没用到家了。” “唉,这百老二若是认下怂人第二,这世上还真没人能认第一了。”晓冬对于没用的人一贯瞧不上,嘴也是够毒的。 瞧着她说着话,人已经移到屏风外了,邵韵诗和罗丛柏当即分开坐好。 罗丛柏怨念地瞪了眼晓冬的方向,这丫头就没个靠谱听话的时候。 瞧着探出头的晓冬,邵韵诗也无奈地横了她一眼,斥道:“也不尽然,他到底还是个好阿爸。要不然,小金铃就没这么幸运地溜出来了。” 罗丛柏想到苗圃那边情形,若不是百老二吸引了钱通的注意力,小金铃再是机灵,也确实躲不住。 看来谁都有愿意付出的人。 感叹了番,他点头应和道:“是这话,若不是小金铃顺利逃脱,我们也得多费些事,才能捉住钱通,说不得,百山子也得受大罪。” 晓冬听的这话,想想百老二虽人孬了些,到底有颗慈父心,突然很羡慕小金铃了。 想到从前,晓冬有些意兴阑珊的,再不想说百老二没用的话了,点点头道:“百老二确实是个好阿爸,你们说话,我去看看小金铃。” 瞧着晓冬缩回了脑袋,罗丛柏满意了几分,直接又移到了邵韵诗的身边。 邵韵诗正感慨着晓冬的心情,倒是没留意某人的小动作。 第183章 不安 暖阁屏风处的回影间,还留有小少女的背影,仓促又落寞。 邵韵诗心头酸软,目送晓冬跳走的背影,叹道:“晓冬还是个孩子性子,大概是想起她父亲了。” 见瞒姑一副大人的口吻,罗丛柏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你呢?” 见他又不管不顾的黏糊,邵韵诗忙瞪了他一眼,斥道:“做什么呢,一会子叫晓冬和喜妹瞧见了,看你有什么脸。” 罗丛柏才不怕这俩丫头,可知道瞒姑面薄,他还是规矩地放了手,催道:“问你话呢。” “什么,我吗?”邵韵诗对这个问题从未多想过,见罗丛柏及其认真地点头,只得回道:“你相信吗,我心里自有慈父,只是,不是北平的邵先生。” 她这话看似无厘头,实则再真实不过。也是她第一次坦露心声。 这什么话?罗丛柏有些糊涂了。 遂,他拧眉看向邵韵诗的眼睛,深邃的眼眸间,是认真和执着。 他明了瞒姑的性子,从不说枉语。 这下,他不得不信了,心头一软,叹道:“那是谁?陆家的伯父?还是苏州的闫表舅?” 罗丛柏的话是第一次说,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问。 邵韵诗有那么一会的恍神,仿如回到了前世父亲的身边,感受着他威严又慈爱的对待。 罗丛柏见她愣神,还当自己问的不好,忙小声讨饶,“是我问的不好,咱们不说了,不说了。” 他这样,倒是叫邵韵诗再回忆不得,不由地娇嗔了某人一眼。 收敛了心绪,她轻声道:“你怕什么,邵教授在我这,不过就是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忌讳不能提的。” 在某人面前,邵韵诗那可是直来直去惯了。 遂,罗丛柏听了这些,便知道她这是实在话,而非赌气之言。 他不由的怜惜地抱住了人,道:“我知道了。不过,这话还是我问的不好,下次再不提了。” 在这个问题上,邵韵诗不想罗丛柏想偏了,摇头道:“你做什么内疚,这话问问真没什么,就你说的陆伯父和闫表舅,他们待我,确实比邵教授还像个父亲。” 说完,她还是愣了愣,才又道:“不过,你信吗,我梦里真有个父亲,既慈爱又博学,还英雄了得。待我如珠似宝。” 邵韵诗的话,听的罗丛柏心里酸酸的。 他知道瞒姑的性子,没有的事,是不会拿出来说的。 如今这般,可见她对邵老爷有多失望,又有多期待父亲的温暖,所以,她的父亲真在梦里。 罗丛柏带着宠溺,压着心疼,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哑着嗓子,道:“以后有我疼你,父亲的、哥哥的、丈夫的,你该有的疼爱,一样都不会少。” 罗丛柏发自内心的话,叫邵韵诗又窝心又内疚。 要知道,她对罗丛柏说的话,并不是想象,而是真实的。 她自己心里,自有明末那个英雄睿智、节气了得的绍大人作慈父,哪里还缺民国这个懦弱、不分是非、没有担当的邵先生。 可这些,她不能明言,也无法解释,毕竟,有些事太过玄幻,她自己也还搞不明白呢。 感动于某人的真诚和在意,邵韵诗也只能一笑尔。不过,木头这般心疼自己,她还有什么所求的。
伏在他宽厚炙热的怀里,邵韵诗险些落下欢喜的泪来。 亏得还记挂处置土匪的后情,她忙稳住了情绪,轻轻推开些木头,问道:“爷爷有没有提,如何处置这帮匪贼?不会是将他们全移交给警察局吧?” 罗丛柏轻抚了抚瞒姑的发顶,想了想,道:“大概是要移交的,毕竟警察局出了力,总得叫人家立些功。” “这不好吧,这伙人来这,可是有明确目标的,若是被审出什么不利邵家的事来,可如何是好?”邵韵诗当即摇头。 罗丛柏也想到了这次吃亏的廖家,一个不好,廖家联想到邵家,这就不好收场了。 遂,他不由地皱眉,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想来老爷子也会考量到的,人大概是不会全交的,最起码知晓此时内情的人不会交。” “这就好。”邵韵诗知道有爷爷有姑姑在前头,她是插不上话的,只能是干着急,无奈地放开了。 不想再说这事,邵韵诗转脸看了看外头,匪情解开,路灯已经拉亮了,院子里清晰了不少。 想到明儿就是年初一,不对,此时已然是新一年了,虽有些舍不得某人走,她还是问道:“你昨儿除夕没回家,这会子,你是天一亮就走,还是怎么说?” 罗丛柏正担心着钱小利的任务,也不知完成的怎么样了? 猛一听这话,他愣了愣,不由地皱眉道:“也不知,现在能不能出门?” 城里有宵禁,更何况,今儿如此特殊,就更是严止进出了。 邵韵诗见他皱眉,知道他不是想回乡下,才如此说,忙问道:“你外头,可是还有事?” 罗丛柏也没什么瞒着邵韵诗的,点头道:“嗯,有事。” “还真有事?”邵韵诗惊讶。 罗丛柏见瞒姑秀眉紧蹙,忙安抚道:“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留在邵家是组织同意的,我只是担心他们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邵韵诗不是笨蛋,木头话音一出,她立马警觉,撑起身子,问道:“难道,你们昨晚也有动作?” 罗丛柏既然能同老爷子暗示一二,对邵韵诗自然也不会隐瞒,忙道:“确实有事,廖司令家你还记得吧?”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白了某人一眼,道:“他家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 罗丛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抢白了也不恼,呵呵带了笑,道:“你个不吃亏的。我是说,咱们设计他家的事,你可还记得。” 邵韵诗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好,跟着乐了两声,便思量了起来。 当初,设计除夕夜动手的时候,就包括往廖家放风,好调了军警出来。 难道,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放风? 邵韵诗皱眉看向木头,咬牙道:“你是不是连我都设计进去了?” 面对瞒姑的质问,罗丛柏半分不好意思也没有,宠溺地道:“你咬牙做什么,我可从来没想着设计你,护着还来不及呢,别瞎寻思。” 被他这么一说,邵韵诗有些讪讪地转了头,“算你识相。” 其实,就算真被设计,邵韵诗也不会生罗丛柏的气。 第184章 留宿 色厉内荏,大概说的就是邵韵诗此时的境地。 不过,小情侣间偶尔的逗嘴,也是一种情趣。 这不,她说完话,自己也觉得发笑,便捂着腮,偷笑了。 罗丛柏见她这样,真是无可奈何,只能接着道:“这些外头的事是男人该做的事,我只是没告诉你罢了,你不必烦心。” 邵韵诗也不犟着了,“那你说说,你究竟有没有设计了人?” “要说我设计了谁,还真有,想来你该明白的。”罗丛柏坏笑地挑了挑眉。 见他理直气壮地反问,邵韵诗当下便明白过来。 她不由地捂着嘴,道:“你这胆子也忒大了点,这要是搞砸了,你们那组织该拿你问罪了。” 罗丛柏见她担心自己,心里甜甜的。 心情一好,他有些坏坏地道:“做大事不拘小节,这可是古来智者所为。” “可那是你的同志。”邵韵诗不赞同道。 罗丛柏摇头,“你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它可解决了我们的大事,我那些个老伙计高兴着呢,绝对不会为了今晚的行动,说三道四的。” 其实,算起来罗丛柏今夜的行动,也不算利用组织,只能说是顺势而为,各取所需罢了。 再说了,他如此做,才符合部队不占群众好处的原则,只不过,他没同大家说明白而已,这些都只能算是小节,无关大事。就算日后大家理会过来,也没人觉得不对。 邵韵诗见他老神在在的,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也就安心了,点头道:“没事就好,那你要出去,是急着想确认什么吗?” “对,我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心里惴惴的,不安生。”罗丛柏担心道。 事发前,邵韵诗一直待在喜福堂,烦心又烦神,回槐园的途中,还经历了险情。这一夜,她倒不觉得顺利。 可她是一直过着安稳日子,才会如此觉得。 有些事,她还是信罗丛柏直觉的。 邵韵诗知道,男人干的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会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了。 罗丛柏如何舍得心上人跟着揪心,这一夜,她可是受了太多的惊吓了。 遂,他忙道:“别担心,或许事情并不坏,我这也算是太过在意,才如此的。” 邵韵诗怎么可能不担心,若是因为自家的事,耽误了男人的正事,那他可是要挨处分的。 这般一想,她坐不住了,跟着提心道:“确实该出去探一探。” 见她跟着着急,罗丛柏忙安抚,“别担心,等会我出去探一探,大抵是没什么事的。” “可外头军警皆有,别说这会子了,就是到了天亮都未必能撤走。”邵韵诗皱眉,“你这么出去,会不会被当成不法分子给逮住?” 怕的就是这点,罗丛柏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是不能被逮的,看来,留下等天亮是一定的了。 想定了主意,他倒也不焦躁了,安抚怀里担心的小女人,“现在确实不能出去冒险,我就先在你这里,待到外头能走动为止。” 听他要留下,邵韵诗确实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柜子上的座钟,快两点了,便问道:“外头的事有布一叔他们,你不如睡一会,不然,白天就没精神处理事情了。”
确实不早了,睡一觉更好,不过,罗丛柏倒是舍不得离开瞒姑。 可他也心疼小女人今儿受了罪,忙点头道:“嗯,那你也好好休息,一早你还得拜年呢。” “天亮后能拜年吗?”邵韵诗不确定道。 “应该可以吧?”罗丛柏扶着邵韵诗坐好,又道:“我去找布一,看看哪里能猫一宿。” 邵韵诗一把拉住人,嗔怪道:“这里是槐园,找布一叔做什么。行了,你就睡这里。这都凌晨了,别折腾旁人了。” 啊?睡这里,罗丛柏四下打量了番暖阁,吓得连连道:“不,不用了,你赶紧睡,我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宿就成。” 邵韵诗见他误会了,不由的好笑,忙道:“我是叫你去大书房那睡一晚,那边,喜妹早弄好了炭盆被褥了,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被瞒姑似笑非笑地嗔了眼,罗丛柏个黑脸当即透了红。 好在,两人早定了心意,他也在外历练出了脸皮,眨眼间,人便恢复了神色。不过,尴尬还是有的。 只见,他掩饰地捏了把瞒姑的手,故作镇定地道:“也好,省的麻烦旁人。你去睡吧,我先过去了。” 邵韵诗跟着起了身,拉了人道:“行了,还是我和你一道去,大书房空间大,得拿屏风隔一隔,不然,就算是有几个炭盆,也不顶事的。” 罗丛柏如何舍得叫瞒姑大冷天还出去,虽然不用出屋,可穿过几个房间,也是冷的。 遂,他忙拦了道:“大书房我也是常待的,知道东西在哪,你说的屏风,不就是靠墙摆着的,那扇六面高脚的花鸟黄花梨的吗,我自己弄。” 邵韵诗见他记得这么清楚,又瞧出他眼里的坚持,只得道:“也好,你去吧,我回里间了。” 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话说到这,她也觉得脸红心跳的无法自抑。 见她脸红,罗丛柏自己也不自在了。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将人送到了卧房门口,顺带地揉了把她的头发,这才慌乱地转身离开。 瞧着某人匆忙的身影,邵韵诗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卧房。 屋内早就点了炭盆,熏笼也摆到了床脚。 邵韵诗满意地点了点头,喜妹是个心细的,大概,大书房内也不会差了什么。 她这边也没急着上床,而是依着床架,瞧着窗外。 外头,斑驳的树影,间或风过,树影间还漏出,一点两点的红红的微弱的光。 放空思想的邵韵诗,瞧着这些,神思空濛。 喜妹一脚踏了进来,见小姐这幅样子,也见怪不怪。 她家小姐,时不时地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某一个地方,过一会就好了。 遂,她直接上前摸了摸小姐的手,暖和的,便放心地道:“罗少爷已经睡下了,小姐也睡吧,没几个小时就快天亮了。” 邵韵诗在喜妹摸她手的时候,就醒了神。 她听了喜妹的话,便问道:“屏风抬到卧榻旁了?” “抬了,我还拿了块厚实的布,给围了下,炭盆熏笼也照着咱们的样子弄了几个。”喜妹边麻利地收拾床铺,边回道。 第185章 冷清 甜宁的屋里,凑着絮絮叨叨的话,在这凌晨的寂静中,无端地叫人安心。 喜妹低着头说话,没瞧见小姐嘴角的笑。 邵韵诗见她安排的确实周全,眯了眯眼,道:“你也睡吧。对了,晓冬和小金铃怎么安排的?” 刚才,她和木头说话间,起先晓冬还插嘴,后来渐渐地听不到她的声响了。 喜妹笑了道:“小姐安心,晓冬已经睡下了,就挨着小金铃,那边我也弄了炭盆和熏笼。” 邵韵诗拉了喜妹的手,感慨道:“今儿真是累了你了。” 被小姐如此夸,喜妹突然就局促了起来,“这不是我该做的吗。”说完,直接就扶了邵韵诗起来,去梳洗了。 邵韵诗也不是那等感性的人,知道喜妹这是害羞了,便顺着她,往耳房去了。 这一夜,嘈杂烦乱,邵韵诗和罗丛柏,都觉得有可能睡不着。 没曾想,俩人却伴着窗外的风声,意外地睡得极香甜。 正月初一,一大早。 邵韵诗比往常早醒了一个时辰。 不过,她虽睡的时间短,但睡的实在,人还是蛮精神的。 晨曦透着窗棂,刺进了屋内,生气勃勃。 槐园还如以往一样的安静,大街上倒是热闹了起来。 槐园靠近东大街,能清晰地听到别人家炮竹和喧闹声,仿如,昨夜只是一场梦。 喜妹一直守在邵韵诗的内室,见小姐醒了,忙起身伺候。 邵韵诗拦了她,问道:“别忙,我自己能行,你去看看木头可起了?” 在晓冬她们面前,邵韵诗一惯喊罗丛柏,木头。 喜妹也听惯了,直接回道:“晓冬一早就来说,罗少爷起了个大早,走了。” “什么?走了。”邵韵诗穿衣服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不过,想想木头昨晚忧心的样子,也能理解。她旋即恢复了神色。 想了想,她对喜妹道:“我这里不用你服侍,你快去外头看看,小金铃怎么样了?家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喜妹刚应声,准备下去。 晓冬也听的动静,进来了。 “师姐,罗大哥叫我说,让你别担心,他得空还来看你。”晓冬边帮着递衣服,边又道:“小金铃一早就被百二娘接回去了,这丫头睡得不错。” 邵韵诗已经冷静了下来,点头道:“知道了。对了,你起的早,家里现在怎么样?” 说起这个,晓冬有些没劲,耷拉着脸,道:“老夫人那里着人来回,说今儿一早大家多睡睡,中午一道拜年。” “啊?”这可不合规矩,邵韵诗有些皱眉。 伴随着邵韵诗的一声‘啊’,屋内气息一滞,大家下意识地觉得,这肯定是又出事了。 喜妹一直守着邵韵诗,不知外头的情形,见大家都有些神思不属,暗暗皱了皱眉头,今儿可是年初一呢,可千万别有事。 遂,她忙道:“这是什么话?往年也守岁,大家睡的也迟,老夫人也没这么交代呀。” 邵韵诗这会子缓了神,只觉得屋内憋闷得很,指着窗子,对晓冬道:“你去将窗户开一开,通一通风。”
晓冬看了眼已经穿好衣服的师姐,点头去开了。不过,她顾忌着这会子还早,又是冬天,窗户只开了小半扇。 窗户一开,清晨的冷风‘嗖’一下就蹿了进来。 风虽冷,可叫闷了一夜的屋子,当即清爽了起来。 邵韵诗嗅了口清气,这才又看向晓冬,问道:“小姑姑和老太爷那里是个什么章程?” 晓冬摇头道:“一样的话,都叫中午一道去拜年。” 邵韵诗知道,昨晚的事,大概,不仅爷爷和小姑姑操了心,祖母怕是也知道了。 祖母都知道的事,邵韵诗一般就不掺和了,没得惹眼。 遂,她对晓冬和喜妹,道:“这事到这就算了,昨晚的事,你们一个也不许瞎打听,过后也不要再说了。” 喜妹虽还是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昨晚那阵仗不是她能轻易说话的,忙点头道:“小姐安心,这话我再不会多嘴,回苏州也不会说。” 这就好,邵韵诗满意地点了点头。 晓冬自然也是一番保证。 对她,邵韵诗更放心。 看了眼外头,邵韵诗道:“这会子还早,咱们虽不用去老太太他们那边拜年,可还是得收拾起来。不然,布薰他们几个来了,可就不好看了。” 喜妹听了,忙接话道:“小姐安心吧,布一叔昨儿可是说了,布薰几个今早不来。” “啊,咱们槐园离主宅远,她们来了,也不会碍了谁的眼。”邵韵诗不赞同道。 喜妹摇头,“布一叔说,等咱们这里安定了,再叫他们几个来给小姐拜年。不然,闹的动静大了,叫主院那边不舒服。”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无奈道:“还是布一叔安排的妥当,今儿他们确实不宜过来。唉,只怕,布刚和布蕾要失望了。” 布刚到底八岁的大男孩了,布蕾可才三岁,最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不能出来拜年,怕是真能失望。 晓冬听了,却撇嘴道:“布蕾这丫头知道什么,她姥爷家可是咱们当地的,回头,布四婶肯定要带她走娘家的。” 邵韵诗见她这话说的有些吃味,知道,她这是闲不住了,便道:“要不,你去给布蕾他们送些小玩意?” 晓冬听了眼眸一亮,连连点头道:“成,反正早上也没事,我就去后街一趟,省的回头布蕾眼馋旁人的玩意。” 这都什么话,自己贪玩还算到旁人身上。 喜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你去归去,可别玩的忘记归家了。” 晓冬哪里敢这时候离开太久,她只是惦记布薰他们几个罢了,遂,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眼看她抬脚就要走,喜妹一把捞住人,教训道:“你怎么还如此毛躁,今儿可是春节第一天,人家可没这么早开门,你去了像什么样。” “嗯?对,瞧我这记性。”晓冬吐了吐舌头,有些讨好地冲着喜妹,笑了笑。 邵韵诗也瞅着她发笑,插好了发簪,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红包,对着晓冬和喜妹,道:“昨儿乱得很,该给的压岁钱都给忙忘了,今儿给你们添了个双份,拿着吧。” 这个得拿,喜妹笑着说了吉祥的话,便拿了红包。 第186章 等待 喜庆的日子,吉祥的话,叫人听了极舒坦。 邵韵诗笑意盈盈地,接受了喜妹的恭喜讨好声。 有钱拿,晓冬就更是迫不及待了。 只见,她一把拿了红包,便拆了开来,一看,了不得,这么多! 她欢喜地道:“师姐,这可不止双倍呀,这下咱们可算是发了。” 喜妹见她没大没小地瞎咋呼,很是瞪了她一眼,道:“赶紧拿起来吧,没得瞎嘚瑟。” 邵韵诗倒是稀罕晓冬这喜庆欢乐的样子,又拿了两副首饰,招手道:“你们俩来看看,这两副耳环,各自挑一对。” 晓冬倒是对首饰不稀罕,一个劲地数着自己的红包,道:“叫喜妹先挑,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喜妹没好气地白了眼晓冬,道:“成,我就先挑了,回头你别哭鼻子。” 晓冬不在意地瘪了瘪嘴,照样没心没肺地傻乐。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俩丫头,摇摇头,对喜妹道:“给布薰几个的礼,回头,你别忘了拿给那眼里只有钱的丫头。” 喜妹憋着笑,点头,“她这会子,且忙不到这里。” 晓冬不乐意了,噘嘴道:“师姐,我哪里眼里只有钱了,我这不是难得逗你开心吗。” 说完,她有些讪讪地,将手中的红包塞回了口袋里。 “行了,你回头别忘记,将东西带给布薰他们就行。”邵韵诗发笑地摆了摆手。 喜妹收拾好了梳妆台,看向邵韵诗的穿着,还行蛮喜庆的,便道:“小姐,今儿年初一,咱们早上吃桂花馅的糯米圆子可好?” 邵韵诗对吃什么没意见,只皱眉道:“也不知木头可吃了早饭?” 晓冬听了,忙邀功道:“小灶间有昨儿温着的羹汤,我给罗大哥弄了一碗,还拿了些糕点饼子。” 喜妹听了,倒是皱眉道:“也不知,罗少爷还回不回来?咱们收拾的礼,还没给他拿上呢。” 邵韵诗觉得,木头肯定是还要来的,便道:“东西还是照原样收好,木头来了,一拿就成。” “嗯,我回头再规整一遍。”喜妹忙应下了。 晓冬见大家都收拾妥当了,眼眸一转,小声道:“师姐,咱们就这么待着,不用去老爷子那看看?”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嗤道:“你可给我消停点,我早先的话,可不是白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晓冬见师姐说着说着脸已经板上了,吓的连连讨饶,“是我不好,日后,我再不说了。” 喜妹见小姐总算是治了这不着调的晓冬,莫名觉得,今早的空气特新鲜。 不过,今儿新年第一天,可不能由着气氛不好,她忙招呼晓冬,一道去弄早膳。 晓冬虽气喜妹这落井下石的模样,可也不敢再触霉头,倒也乖顺地随晓冬安排了。 邵韵诗见俩丫头忙颠颠地下去忙早膳,这才吁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想一早就教训晓冬,只是,她自己还不了解情况,这丫头又是个有一就能十的跳脱性子,一旦脱缰,那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如今就算是,再如何忧心自家的境地,也是能按捺住性子,将信任交给长辈们。 如此,邵家的事,在邵韵诗这,算是有了个暂时的了结。
而邵老爷子父女俩个,则不能就这么过了。 一夜风过,邵家各处都没来得及收拾,地上飘落了一层的落叶。 喜福堂里。 老夫人没像她对外说的那般,累的还睡着,而是一家三口窝在老夫人的内室,气氛凝重地说着话。 “老爷,这么大个事你不该瞒着我,若是早叫我知道,就,就白氏个不要脸的,我再不会叫她掌了事。”邵老夫人有着不被信任的颓丧。 邵老爷子杵了杵拐杖,冷哼了声,不愿接话。 邵兰香夹在中间,无语又无力。 “你们不告诉我,这若是一着不慎,可是要全家交代的。”邵老夫人说着说着,又后怕的落下泪来。 邵老爷子见老伴哭个没完,有些无奈地道:“哭什么,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心急。你若是急出个好歹的,这年我们还过不过了?” 这算是关心的话了。 邵兰香也跟着劝道:“姆妈别哭了,阿爸也是心疼你。在一个,那白氏是个什么阿物,为了她,不值得惹您生气。” 这话倒是叫邵老夫人舒心些了,眼里的泪也跟着干了。 邵兰香见姆妈神色好些了,这才试探地又道:“阿爸已经写信给哥哥了,这事单看哥哥怎么处置了。” 其实,若不是邵明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邵老爷子直接就处置了白氏。 提起儿子,邵老夫人一肚子的火,咬牙切齿地道:“白氏这女人合该沉塘,居然敢对不起我儿子。” 邵兰香尴尬地低了脑袋。 邵老夫人犹不解气,“这事,还有什么问的,直接处置了。老大若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邵兰香见母亲说的肯定,不觉抽了抽眼角。 其实,但凡遇到哥哥的事,母亲当着旁人,总是说的严厉,可当着哥哥的面,就什么也违拗不了了。 显然,邵老爷子也知道老伴的性子,并没揭穿,而是商议着,“白氏我是不打算再留,等老大的回信一到,就叫她归娘家。” 民国了,对不贞洁的女子,显然是沉不了塘,那就只能休离。 邵老夫人听了老伴的处置,还是觉得轻了,摇头道:“不成,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过白氏。” 邵老爷子摆手道:“就这样吧,家里还有元哥儿和秀姐儿,为了他们俩日后的前程,这事只能就这么算了。” 邵兰香虽也恨白氏丢脸,可为了侄儿侄女,她也跟着劝道:“姆妈,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回头给哥哥寻个好女子娶了,不正合姆妈的意吗。” 邵老夫人仍旧不服气,“白氏算什么阿物,我还得忍着她。” 邵兰香叹气,“姆妈,若是吵嚷起来,我们家丢脸不说,哥哥也难再娶个书香闺秀了。” 听的这话,邵老夫人眼眸一亮,艰难地点头道:“行,就这么定了。对了,秀姐儿那里?”到底是自家亲孙女,邵老夫人还是关心的。 邵兰香忙道:“昨晚秀姐儿睡我那屋了,现在还没起呢。” 钱通被抓后,白氏当即被老爷子派人看管了起来。 自然没让邵秀雪跟着白氏。 第187章 对白氏的处置 民国,女子不贞,不管在哪种家庭,哪个阶级,都不可能得到宽宥。 甚至,还要连累子女。 在邵家,长辈们能顾及孩子,护着孩子,淡化处理,已然是极不错了。 就邵老夫人如此重规矩,还惦记着小孙女的未来,也算是慈爱了。 邵兰香被母亲托付看顾小侄女,她也是没推辞的,甚至,早就安排好了。 邵老夫人见女儿揽下了关照小孙女,的事,便点头道:“秀雪睡你那里就好,这孩子日后得留在扬州了,你看看她是在扬州上学,还是和你去南京?” 既然要休离白氏,邵秀雪肯定不能再去北平的。 邵兰香本想带着邵秀雪去南京。毕竟母亲年纪大了,身边还有个侄儿,再多操心个孩子,精力肯定不够。 可想想大侄女,她有些迟疑了。 见女儿没回话,邵老夫人抬眼一看,闺女皱着眉头呢,忙追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显然,邵老夫人是想女儿带走小孙女的。 邵兰香忙摇头道:“没事,就是想等等大哥的信,秀雪上的是新式学堂,进度如何?还得问问大哥,不然,不管是在扬州,还是在南京,都不好安排。” 这些邵老夫人不管,见女儿肯管,她就安心了。 如今,她想着,能为儿子娶房书香闺秀做媳妇,已经来了精神,问道:“明康几时回来?” 邵老爷子信上已经叫儿子速归了,见老伴问,他回道:“应该一收到信,就往回走了。” 想想外头还没安稳,到底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危,老爷子不由地又皱起了眉头。 邵兰香知道外头的消息,见父母担心,忙安抚道:“没事,津浦路一直通着,并没被战火滋扰。只等哥哥的电报一到,咱们就派人去浦口接站。” 见女儿这么说,老夫妻俩个都松了口气。 老夫人一早上累得不轻,说着话,心情一松,人就没精神了。 邵老爷子和邵兰香待她睡下后,便出了喜福堂,往老爷子前院书房走去。 前院书房是邵家重中之重,说话方便安全。 一出了正堂大院,父女俩被冷风一灌,齐齐打了个冷颤。 小翠和章老管家忙将父女俩的毛大衣给他们披上。 邵兰香披着大衣,这才暖和了些,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想的不周到,带累的阿爸都受了冷风。” 邵老爷子无所谓地道:“一大早的,穿着个大毛衣裳也活动不开,咱们不穿才是对的,没得整天裹成个球。” 刚才,女儿在屋内不想穿大毛衣裳,邵老爷子也是点头的。 他老人家也是憋了一夜,被屋内檀香熏的人晕乎乎的,想着出来吹吹凉风,好清醒些,没想到外头如此冷。 两处院子离的不远,重新穿戴好,一行人又往前走。 这时候,家仆们已经开始四下收拾了。见了老爷子父女俩,齐齐拜年问好。 人一多,气氛就热闹了几分,看着也有了几分新年气象。 邵老爷子年纪上来了,就喜欢个喜庆,瞧着心情好了不少,还吩咐章老管家给大家赏钱。
邵兰香也凑趣地叫小翠记着打赏。 有赏钱拿,家仆们就更是干的开心,谢声一片,对昨晚的经历,也释然了。 好心情的父女俩,踏着青石板路,脚下快了几分,没一会,就到了书房。 书房显然已经叫人收拾过了,屋内暖暖的,也没有燃了一夜炭盆的烟火气,嗅着好似清香醒神的味道。 邵家父女俩个向来活的雅致,昨儿憋了一天,早上又是劳神劳力的,这会子,人早就烦躁的不行了。 这突然的,被这股清新之气一冲,两人齐齐深嗅了口,松缓了心情。 小翠已经沏上了茶。 父女俩个一坐定,邵兰香便亲自给父亲端了茶,笑问道:“阿爸,刚才您用的少,现在要不要再用些茶点?” 回到自己的地盘,邵老爷子身心舒畅了不少,往椅背上一靠,道:“不用了,喝些茶水就好。” 邵兰香也不强求,点了点头,自己也端了杯茶,轻抿了口,赞道:“不错,这茶闻着就香,喝着只回甘不甜腻。” 邵老爷子乐道:“这是瞒姑鼓捣出来的安神茶,好似还有几味难得的药,一道研磨成的。” 邵兰香见猎心喜,忙道:“这个好,回头我问瞒姑再要些。” 邵兰香的话,正好叫章老管家听了,不由的好笑,他可是知道,老爷子有多舍不得这药茶。 这不,邵老爷子听的女儿的话,瞧着水汽氤氲的茶杯,淡淡地道:“女孩子常喝它不好吧,我听瞒姑说,这茶分人喝的。” 邵兰香知道,自家阿爸这是怕自己问他要茶呢,乐得同老爷子逗趣,便笑了道:“您放心,我自己个不喝,给您女婿要的,他时常睡不着,喝这个正好。” 听说是给女婿喝的,邵老爷子倒是不好小气了,只得肉痛地道:“行了,这个药茶很难弄,瞒姑弄成了,就全送给我了。回头,从我这匀些,别去折腾瞒姑了。” 听的这茶如此难得,邵兰香心里酸酸的,瞒姑这孩子就是这么有孝心,做什么都默默无闻的。 想到从出事到现在,母亲一句也没提这孩子好不好,有没有受到惊吓?她心里就忍不住地替孩子伤心。 好在这个家里,还有老爷子护着这孩子,她自己也不会叫瞒姑受委屈,心里才松缓些。 遂,她深吸了口气,道:“这茶难得,过年前后,瞒姑这孩子确实累得不轻,阿爸这里有,就先匀我些好了。” 邵老爷子也不是真小气,没好气地白了女儿一眼,便低头品起了茶。 章老管家瞧着父女俩如此逗乐,笑了笑,便招呼一旁的小翠,一同下去了。 瞧见他们俩下去了,邵兰香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放下茶盏,问上了正题,“爹,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帮匪贼?” 女儿后头牵着女婿,且,这次也有女婿的人情。有些话,还是得通过女儿传给女婿。 遂,邵老爷子听了这话,便商议女儿,道:“我想着不能叫人家郑局长白忙一场,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交了。” “什么?阿爸,这不好吧?这些贼人若是放了,回头狠起来,可不是我们家能应对的。”邵兰香拧眉道。 第188章 仁慈呢? 老爷子的书房,布置的大气浑厚,藏书极多。 袅袅的檀香味,让待在里头的人,下意识地就收敛了浮躁。 邵兰香分析问题,担忧土匪报复,说的急,可条理清晰。 邵老爷子听了,微蹙了蹙眉,便不甚在意地道:“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自己挑人送,而是作为条件,叫他们这些土匪自己选人送警察局,这就在他们内部埋下了钉子。”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这步棋,颇有些二桃杀三士的意味。 邵兰香不由地笑开了,“这个法子好,果然阿爸是大学士。” 这怎么说话呢,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眼女儿,道:“剩下的人,也不能就轻易放了,得寻个由头好好处置了。不过,寻个什么由头才好呢?” “这事,阿爸别烦,外头修路修桥的公差多的是,作为惩罚,就送他们去好了。”邵兰香果断决定,还来了句,“这总比,送他们去局子坐牢仁慈多了。” 邵老爷子听了这话,颇为幽默地道:“还得送远些,时间长些,也好叫这些人好好改造改造,别回头又做土匪。” “您这真是积德行善了,这些人若是走上正道,回头还得谢您。”邵兰香好笑道。 邵老爷子对土匪的处置,算是得体恰当,这也是他当初和济方大师一道商议出来的方案之一。 如今,女儿也认同,女婿那里肯定就不会有二话,他老人家算是了了桩心头大事了。 处置了土匪,邵兰香也算是了却了心头大事。不过?她有些为难地问道:“阿爸,其他人都好办,只钱通如何处置?” 这人关系着自家的名声,确实不好简单了结。 邵老爷子皱眉道:“钱通是得好好处置。” 见父亲为难,邵兰香问道:“审了没有?他那消息是打哪里来的?和白氏……” 到底是父女,有些话,邵兰香也没好意思往下说。 邵老爷子则没什么尴尬的,神色肃穆地道:“审过了,宝图的消息,是个走码头的粮食商人透给洪熙帮三帮主的,钱通不过是这个三帮主的军师。” 这样?邵兰香听了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奇怪,要知道,扬州城知道宝图在邵家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这么些年,因为有推手在,来他们邵家寻宝图的事就没停过。 不过?邵兰香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他怎么和白氏牵连上了?” 老爷子瞥了女儿一眼,冷笑道:“自然是有意为之,钱通肯定以为你哥哥那里能有消息,这才搭上白氏……” 邵兰香静静地瞧着阿爸皱眉停顿,心里颇不好受。 “算了,这些不值得深说。”邵老爷子停了会,便道:“总之,白氏不是什么好女子就是了。” 邵兰香本就对白氏鄙夷不已,便也略过她,不再多问,只忧心道:“这粮食商人是谁,可问出来了?” 邵老爷子摇头道:“没有,钱通说他不知道,他说这商人是和那洪三帮主自己谈的。” “确定?”邵兰香不是太信钱通。 “嗯,这人和那个癞子是分开来审的,这俩人虽都是洪三帮主的人,可彼此并不和睦,想来不会串供。”邵老爷子冷笑道。
“这样?看来是真的了。”邵兰香点头,蹙眉又道:“对了,阿爸,我听章老管家说,家里有啥子内奸?这是什么话?” 槐园的事情,发生的急,邵韵诗又心疼老爷子和姑姑,便只告诉了他们些简单的。 且,时间也紧,不说邵兰香不知道,老爷子这边也没来得及细询问。 如此,女儿问起,邵老爷子也只能是摇头了,“是布一来说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得等问完百山子才能知道。” “怎么?钱通没招出内奸?”邵兰香皱眉,嘀咕了句,“怎么又有百家的事。” 邵老爷子没听到后一句,只不置可否地道:“那厮没招,只说正好看见百山子往槐园走,凑巧就挟持了他。” 听到此,邵兰香自责不已,“瞒姑今儿受惊可不小。唉,也怪我,当时没留意她,不然,也不会叫孩子就这么往回走。” 话是如此说,邵兰香对赶瞒姑回去的姆妈,心里多了层不满。好在,阿爸并不知道这些,不然,姆妈必定要被阿爸说了。 邵老爷子确实不知道这里的事,他想到家丁汇报的情况,也是庆幸不已,叹道:“也算瞒姑福大命大,遇上了贼子发病,不然,唉……” 到底是叫孩子受了惊吓,老爷子心里还是介怀自己没办好事。 见阿爸叹气,邵兰香生怕他想起瞒姑怎么想着回去的话,再徒然生气,便忙插嘴道:“是呀,咱们瞒姑天生就是个遇难能成祥的命。” 这话老爷子爱听,不过?他还是道:“不管如何,我只望我家瞒姑能一生顺遂。” 邵兰香认同地点着头。 “对了,那个发病的贼子是钱通的亲近手下,在他嘴里还真套出了不少的消息。”邵老爷子带了些笑。 这话?邵兰香眼眸一转,小声问道:“白氏和钱通的事,那贼子可知道些?” 见女儿巴巴地看着自己,邵老爷子再是疲累,也是好笑不已,指着闺女道:“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好奇。” 邵兰香嘀咕了句,“我这不是担心家里吗。” 邵老爷子知道女儿有些执拗,只能略过尴尬,道:“行了,告诉你就是了,白氏和那个钱通还没到那步。” 说完,他到底不太好意思,虚咳了两声。 邵兰香其实也有些尴尬,不过,听了阿爸的话,她仿如沐入了三月暖阳,舒坦得很。 虽说,她恨透了白氏,可到底这人所作所为关乎着哥哥的名声,此人和贼子能没到那种地步,这对孩子对她哥哥,都能好接受些。 想到这,邵兰香还是叹了口气,如今,她对白氏的要求,可是真低呀。 “能这样,对孩子们也好。”邵兰香低声附和了句。 老爷子没注意女儿的神色,到底是儿子房内的事,他能将话说到这,已然是极限了。 遂,老爷子岔话道:“廖家这次出事了,也不知情况如何?” 廖家出事是从小郑科长那知道的,邵兰香当时也在场。 遂,她皱眉道:“他家怎么就失盗了呢?他家的警卫,可是个个腰杆子里别枪的主。” 第189章 探消息 廖家在扬州城,名声响亮,钱权枪都有。 邵兰香真觉得土匪抢他家,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邵老爷子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里的水浑得很。本来,这事,他并不关心,只可惜,廖家同他家一道出事,这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邵兰香也烦这事,叹了声。 突然,她想到某种可能,不由地睁大眼睛,“阿爸,不会是瞒姑他们几个惹的事吧?” 实在是,廖家出事的时间太过巧合,不容她不多想。 邵韵诗和罗丛柏早将自己设计的一些部署,交代给了老爷子和邵兰香。 遂,邵兰香能如此联想,也不为过。 邵老爷子其实还是担心这点,罗家小子,他可是知道的,不是凡人,做的事也定不简单。 不能往深了想,邵老爷子摆手道:“我问过了,不关瞒姑他们的事。” 邵兰香确定了这点,放心地拍手道:“这就好,要知道,这廖司令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那就是个军阀呀。”邵老爷子沉着脸,感叹了声。 邵兰香也后怕,“咱们家昨儿的事已然很巧合了,若是瞒姑他们再被捉住什么把柄,就廖司令的为人,铁定要紧抓住不放。” 其实,邵老爷子还真不怕廖司令,这么多年,在姓廖的左右试探下,他也没露了怯。只是不想理这些兵痞罢了。 遂,老爷子冷冷地道:“管他呢,横竖我们啥也没做,他能耐我何?” 邵兰香知道父亲有着文人的清高和傲气,最是看不上廖司令这等军阀暴发户。 她倒也没打击老爷子什么,只问道:“钱通究竟要如何处置?用不用我给哲凯说一声?” 邵老爷子忙摆手道:“不用,他这时候正忙,你别打扰他。” “阿爸,这可是大事,再说了,哲凯也是自家人。”邵兰香不赞同道。 邵老爷子无奈地看了眼女儿,“钱通的事你别烦,罗小子说了,这个家伙当初就算是逃出我们邵家,也没好日子过。” “为什么?”邵兰香迷惑不解。 见女儿疑惑,邵老爷子也没瞒着,“钱通大价钱雇了俩个高手,答应在咱们家得了东西,便付款。” “啊?还请了俩个高手,这家伙所图不小呀。”邵兰香咬牙道。 邵老爷子沉着脸,继续道:“所以,他只要出去,这俩个高手就不会放过他,除非他能及时付了钱。” “这么说,难道那俩高手跑了?”邵兰香揪心道。 邵老爷子摆手,“不是你想的那般,这事是罗小子摆平的。” 邵兰香吁了口气,“昨儿也亏了他,才能保了瞒姑的安全。” “可不是,真亏得有罗家小子了,不然局面难料。”邵老爷子还真没想到,钱通居然瞄上了槐园。 邵兰香也点头,“罗丛柏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 邵老爷子听了女儿的话,心里呵呵了两声,这小子何止只有两下子。看来,有些事,他得同老友好好絮叨絮叨了。 被邵家人惦记上的罗丛柏,这会子,可没心思回想,自己在邵家的总总功劳。 一早,出了邵家,罗丛柏没有直奔联络点,而是寻了家照常开业的茶馆,喝起了早茶。
扬州城,一夜紧张之后,新年的第一天,谁也抵不住人们渴望来年顺遂的心。 街面上,到处都有赶吉时的鞭炮声。 起得早的孩童们,已经满街的嬉闹了起来,街上刺骨的风,都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扬州是个经济发展不错的城市,自然会有因做生意回不去的商人。 其中,有那等好事者,为了昨晚的动静,也是一早就来茶楼,喝茶说闲话了。 罗丛柏穿着得体,虽不富贵可也不寒酸,自然是这些好事者攀谈的对象。 “老兄,新年好呀,您这是没来得及回家过年?”一个瘦高个,拱手冲着罗丛柏道。 罗丛柏正含笑地看着街面上热闹起来的人群,猛一听有人打招呼,还真愣了下。 不过,他很快便回了神,一瞧,是个外地人。 正好,他走南闯北多年,各地口音都会些。 防着有人故意试探,他下意识地改了口音,“嗯,水路不通,回不去,只能滞留了。也祝你新年行大运。” 因着上海抗战,长江上停着舰船,所以水路不通,是大多数商人滞留扬州的缘故,这个谁都知道。 瘦高个大概有同感,叹道:“可不是,也不知这仗要打到几时?” 其他闲磕牙的人,听了这话,纷纷将话题转到了战事上,更有那激进者,吆喝着谴责日本国。 罗丛柏见势头偏的厉害,不由地叹气。 好在,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昨晚的事,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昨晚的热闹上。 瘦高个大概知道点内情,在众人提起昨晚的事后,他有些神秘地对隔座的罗丛柏,道:“你知道吗,昨晚扬州城里出了土匪,那个吵嚷,害的我一宿都没敢睡。” 他大概是想起某些不愉快的事,停顿了下。 罗丛柏正想听消息,便附和了声,“声响确实大。” 瘦高个得了应和,缓了过来,“对了,你住哪里的?我那家客栈可是被搜了两遍,也不知怎么地,前后来了两拨人,这都他妈的什么事。” 有人听了,当即拍桌道:“可不是怎么地,回不成家就算了,连个安生的除夕也不叫过,真他妈的憋屈。” 罗丛柏也附和着摇头,“好似听着说是搜土匪,这些土匪也太胆大了,居然选除夕夜动手。” 瘦高个见罗丛柏搭话,更是来劲。 只见,他压着声音,神秘道:“你们知道啥,土匪缺钱,年节前后大户们家家流油,打劫才更方便。” 罗丛柏叹了声,“土匪们就不过年了?” “估计,除夕夜大户人家的护卫松动,这才挑了这个时候。”瘦高个得意地分析着。 他这话对行商们来说,其实并不讨喜。 遂,有人嗤笑道:“土匪是什么好东西,对咱们这些人来说,那就是阎王小鬼,难缠。在座的都是走南闯北的,哪个没被他们盘剥过?” “就是,他们缺钱他们倒有理了。”又一人拍了桌子。 另一人跟着吐槽,“还专门挑除夕,好歹叫大家过个安生年,才能期望来年顺遂吧。” 这人话一出,纷纷有人附和,谴责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们。 第190章 出事 不大的路边茶馆,嘈嘈嚷嚷的,倒是应了过年的气氛。 罗丛柏瞧着众人这样,既叹息又无奈,还是世道不好呀。 瘦高个见大家因为土匪的事,吵嚷的义愤填膺,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有些出格了。 遂,他忙尴尬地转话道:“听说城防司令部还出动了部队,那通折腾,也不知什么土匪?值得如此。” 隔座的另一位,一直竖着耳朵的板长脸,总算是找到了切入点,当即转脸道:“还能是什么土匪,我看八成是那个。”说完,还做了个赤匪的口型。 瘦高个不赞同道:“不可能,赤匪哪里敢来我们这,这里离首府可不远。” 也有人不认同,“你们别瞎说,赤匪虽也叫匪,可人家不干土匪的事。” 他这话,没人敢应和,甚至,还有人给他使眼色,叫他别惹事。 瘦高个也怕惹来秘密警察,忙岔话道:“我听说是廖家失窃了,这才出动了当兵的。” 瘦高个这话说的低,在座的,只罗丛柏听到了。 板长脸没听到前半句,只听的后半句。 他大概消息少些,得了这话,脸盘一亮,提着嗓子,乐道:“还真是,这股匪贼,居然偷到了老虎门前,这是不要命了。” 年初一,茶楼也还是热闹的,这边几人说话,外头又陆陆续续的上客了,大家又开始一片的问好声。 这一下子,就掩盖了刚才板长脸有些违和的尖厉声。 见板长脸没露成脸,瘦高个冷笑了声,嘟囔道:“那是土匪,素来没人性,胆肥得很,还管老虎不老虎的。你这也忒天真了些。” 他这话说的,邻座几个都闷不出声了。 罗丛柏坐在茶楼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消息,杂七杂八的事,倒是听了不少,只可惜,没啥有用的。 唯一叫他安心的便是,听说在廖府闹事的人,一个也没被逮住。 瞧着日头,城门大概已经开了。 罗丛柏不再待在茶楼,打算出城去联络点了。 这头,等在联络点的钱小利,正一脸的颓败,听着花荣生抱怨。 “你说这老罗,昨晚不好汇合,也就罢了,这一早的,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花荣生拍着桌子,看着钱小利,严肃道:“这次的事,老罗该给个交代的。” 钱小利发笑地看着花荣生,反问道:“这次的行动,你当初没同意?还是说,老罗没郑重同大家商议?出事了,责任归人家,这不妥吧。” 花荣生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因为事情并不顺利,他才生气抱怨。 如今被钱小利一说,花荣生知道自己过了,叹气道:“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说起来,昨晚起初,一切都还顺利,可到钱小利同对方接头的时候,事情就开始走样了。 廖家那管事的,先是急着让他们带钱取货,当然,货比以往谈的多两成,可这比大家私底下商议的还是少了不少,钱小利自然不愿意。 遂,彼此拉锯了一气,才又谈妥。 可到了领货处,货还不全,得分三处领,这就加大了麻烦。 且,还打乱了,钱小利他们曾经商议的,趁乱打劫的主意。
能拿到货,事情不如预期,钱小利也打算认了。 可没想到,在第二个接货地点,出事了。 突然,冒出一些国民党调查科的人,将现场的,不管是廖家的,还是买家的人全都带走了。 亏得,当时钱小利正安排第一批货往城外运,没在第二个接货地。 不然,这会子被捕的不仅是特别行动队的那些普通队员了,肯定连钱小利这个政委都得饶进去。 问题出在哪里?钱小利和花荣生都摸不着头脑。也唯有等待了。 被等的罗丛柏可不知道这些,正往联络点赶。 城外的这处联络点是在渔船上,除开渔家夫妇外,船上并没多余的人。 早上的河面还冻着,越临近河边,冷气越飕飕地往人衣服里灌。 亏得渔船靠着一处避风的弯道处,不然,肯定要叫人疑心。 虽然一眼望去,河边冷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可谨慎惯了的罗丛柏,还是四下侦查了番,才往渔船处靠近。 罗丛柏一到,渔家夫妇忙将他让了进去,还机警地分开警戒。 钱小利已经听到了声响,忙接了过来。 罗丛柏一进船舱,就觉出了不妙,都没来得及说声恭喜,便问道:“怎么回事?事情不顺利,还是东西没全弄到手?” 此时的罗丛柏,还惦记着队员装土匪,趁势打劫军火的事呢。 花荣生如今气不顺,钱小利怕他说出不好来,忙接话道:“出事了,周七,老栓和杠头被逮住了。” “什么!快说,怎么回事?”早上听了一箩筐的闲话,罗丛柏还当没人员上的损伤,不想还出了这等大事。 钱小利看着已经正襟危坐的罗丛柏,叹气道:“当时我也不在那里,是负责接应的木匠跑回来说的。” “那你就没核实一下?对了,木匠呢?”罗丛柏急道。 花荣生拉着脸道:“木匠受了些伤,我叫他回去歇着了。” “伤的重不重?可用上药了?”对手下,罗丛柏从来不厚此薄彼。 特别行动大队的药,一般都是罗丛柏弄来的,对手下大方,花荣生也是赞成的。 正好,他在城里也开着药堂,并不缺伤药。 见问,他倒是收了些怒气,道:“这小子腿脚快,子弹擦着边跑了,他的伤是跑路的时候,被树杈刮开的,药已经上过了,歇一歇就没事了。” 这就好,罗丛柏算算受伤的和折进去的人,诧异道:“人数不对呀,还有人呢?”说着话,他心都拎了起来,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钱小利叹道:“其他人都没事,这个你放心,只是,唉……” 得了大家都没事的消息,罗丛柏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思路也清晰了起来。 这么一来,他立马就觉出了钱小利话中的不对,忙道:“老钱,好好将过程讲一讲。” 钱小利没急着讲过程,而是看了眼皱眉的罗丛柏,叹道:“老罗,事情办的极其不顺利,你得有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话?罗丛柏看了眼钱小利,又瞄了一眼,一脸哭丧的花荣生,明白了,怕是不仅没打劫到廖家,还损了自家买的货。 第191章 汇消息 小小的乌篷船,因为冰冻的河水,牢牢地定在岸边。 船外冷嗖嗖的风,呼呼地窜来窜去,冷的本就凝滞的气息,更滞涩了几分。 船内三人,此时却感觉不到冷,只有彻骨的怒火加烦躁。 一贯沉稳的罗丛柏,饶是他心智坚韧,也有些坐不住了,要知道,这批货承载了多少人的期望。 遂,他压着心烦,看着俩蔫头耷脑的战友,咬牙低吼道:“别这么没出息样,有什么事,咱一起商量,总会有法子的。” 罗丛柏在队伍中,那是相当有威信的。 被他这么一喊,别说钱小利这个政委了,就连一贯喜欢和他唱些小反调的花荣生,也提起了心。 见两人都平静了下来,罗丛柏这才满意地收起了怒气。 罗丛柏看了眼面前俩个,他们这算是三个头头聚齐了,也算是正式开个党小组会议,好好想想该如何救人?以及这次的事,该如何上报组织? 遂,罗丛柏平复了下情绪,对钱小利道:“老钱,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先说说。” 钱小利被罗丛柏吼的有些脸红,倒不是被训的不舒服,而是觉得自己不够沉稳。 这会子被点名,他一撸脸,认真回道:“事情说起来,也怪咱们自己太过托大,没料到,廖家居然如此鸡贼。” 花荣生也缓过劲来了,一听这话,当即激愤道:“这姓廖的就不是个好东西,还司令呢,办事那叫一个奸诈,一笔买卖,他愣是分成了三笔。” “这是什么话?!”罗丛柏莫名其妙,“买东西怎么能不一步到位?” “可不是。”花荣生气道:“若不是如此,咱们哪里会如此窝囊。” 事情经手人是钱小利,花荣生这话说的不甚清楚。 罗丛柏直接皱着眉头,看向一旁,一脸猪肝色的钱小利。 渔船停靠的地方虽被冻住了,可外头风一阵一阵的,刮的船左右摇摆。 罗丛柏冷静了几分,心头的火,随着摇摆的船,也散开了。 耳畔听着呼呼的风声,叫他心里沉甸甸的。 最自责的钱小利,他更是觉得,风嗖的他心拔凉拔凉的。 被罗丛柏这位大队长盯着,他压着心跳,道:“廖总管得了土匪要闹的消息,便以这为借口,非得要将交易的地点,分成三个部分。” 说到这,他撸了把脸,这也是他们自己先作的,怨不得旁人,“这不,地方一多,就出事了,……” 罗丛柏皱着眉头,听完钱小利叙述的前前后后。 他没急着表态,而是转向花荣生,“老花,你说说你那边的事吧,越细越好。” 罗丛柏这么问也是应当,花荣生压下心急,细细说道:“我这边没什么事,按着早先的布置,我们选了几家容易撤退的富户,装着土匪好好在外头吵嚷了番,叫人家怕了后,便在军警来前,走掉了。” 这么容易,罗丛柏皱眉道:“元家那边怎么弄的?” 元家就是躲在暗处,放邵家流言的那户,这事还是罗丛柏打探来的,邵老爷子并没明说。 至于老爷子知道不知道,罗丛柏觉得,就老爷子这老狐狸的模样,还真不用他多操心。
元家为什么作为重点关注的人家?花荣生不明白。 可一早定了他家要重点对待,他肯定是要认真执行的,忙道:“这个我确实要特别说一下。” “嗯,怎么说?”别说罗丛柏好奇,钱小利也竖起了耳朵。 因为在这家发现了特别的事,花荣生提了几分兴致,道:“这个元家了不得,居然和东北的康司令有旧,他昨晚正在家宴请康司令派来的人。” “咦?他家看着就是一普通的南北走货商,家业也有限,怎么还和司令扯上了关系?这康司令很厉害吗?”钱小利不明所以。 对这个东北的康司令,罗丛柏也不了解,摇头道:“还真不知道,老花快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知道花荣生有时爱卖弄玄虚,罗丛柏直接催上了。 时间紧急,花荣生也没拽,解释道:“本来这家也如别家一样,我们在外头闹几声也就算了。可狗子他跑肚子,我们又正好在元家前院西墙根处,狗子便翻墙进去上茅房了,这才听了些话。” 瞧着他还絮絮叨叨地说前情,钱小利催道:“好了,狗子的话回头再说,你直说他都听到了什么?” 花荣生给了钱小利一眼,道:“还能是什么,好似说东北那边被日本人占了,再要走皮毛生意,得走通日本人的路子,絮絮叨叨的就是些生意经。” 说完,他又神秘地道:“你们说,这元家不会做汉奸吧?” 钱小利瞪了花荣生一眼,“没根据的事,别瞎说。” 花荣生是个有些激进的人,不服气道:“俗话说,无奸不商,这富人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哪里来的国家大义。” 罗丛柏摇头不赞成道:“这富户商家自然也有好的,你看咱们自己不是也收到过富户商家的捐赠吗。” 其实,也不是罗丛柏刻意替这些人说话,他是觉得花荣生这人思想太过左了些,若是不矫正,怕是与以后的行动不利。 罗丛柏这话,钱小利爱听。 他思想摆的正,跟着点头道:“就算是穷人也未必没有奸邪之徒。所以,富人也不都是坏人,人家开门做生意,不也是为了糊口。” 连续被两人说,花荣生有些暗恼,犟道:“我也不是说那些小商户们,我说的是那些个富得流油的大商贾们。” 罗丛柏和钱小利互看了眼,皆有些摇头。 钱小利知道,花荣生平时并不怎么服气年少些的罗丛柏。 为了减少内部矛盾,他拦在罗丛柏教训前,接话道:“不管是大商贾还是小商家,只要人家买卖正当,不是那等,为了牟取暴利便伤人害命的,咱们就不该仇视人家。” 罗丛柏知道钱小利的好意,可他作为大队长,有义务和权利教导手下,不能为了面上的和睦,便看着队员犯错。 遂,他跟着道:“可不是这话。为了解放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穷苦人,咱们党可是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这话谁都得记着,不然容易办错了事。” 他是领导,又郑重提出口号,钱小利和花荣生当即表态记下了。 第192章 黄雀在后 组织纪律性,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尤其是战乱年代的纪律,那是必须刻在骨子里的,不然等待组织的肯定是失败。 饶是花荣生不服气比他年少的上司,也是服从大于一切。 见花荣生总算是收起了不服,罗丛柏这才松了口气。 船内的气氛好了些,罗丛柏问道:“老花,这康司令的底细,你可知道?” 说上正事,又岔开了刚才的话,花荣生舒了口气,老实回道:“我看这元家年三十了,还单独宴请康司令的人,肯定是想和日本人做生意。呸,这他妈的康司令,八成也不是啥好人。” 得,说到底,花荣生也不知道这康司令的底细。 钱小利是政委,平时做思想工作的,见花荣生又犯左,立马打算说上一顿,不过,被罗丛柏一下拦住了。 罗丛柏暗暗压下钱小利,便对花荣生道:“老花,元家的事,暂时先撂一边,我们合计合计捞人的事。” 这事花荣生急,忙收了怒气,道:“这次逮人的是国、民党调、查科的人,这里头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认的。这没人帮衬,该怎么弄?” 钱小利摆手道:“调查科有我们的内线,只是不是那重要位置上的,怕是难说上话。” 有一个就好,罗丛柏忙道:“这个不碍事,先叫他打探一下消息,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们才能合计救人的方案。” 其实,罗丛柏心里已经有了些谱,只是还不确准,也就不忙说了。 只探听消息倒是不难,钱小利点头应下了。 救人,不是急就能急得来的事。 说完这事,钱小利看了眼花荣生,这才对罗丛柏道:“老罗,这次的事情,我的责任最大,不仅没能拿全枪弹,还折了人手,你打报告的时候,将这事正常摊开,别给我打掩护。” 罗丛柏是个义气人,平时不管队里谁出了篓子,他都喜欢给人担一些,更何况,现在出纰漏的是钱小利,自己的老搭档老朋友了。 钱小利早算到了这点,所以才当着花荣生的面,郑重提出。 且,他知道,花荣生虽服气罗丛柏的能力,到底也有些吃味比他小的罗丛柏,当这个特别行动大队的大队长。 所以,有些事必须当着面说清了,不然,日后有的牵扯。 钱小利这突兀的请求,不仅叫罗丛柏愣了下,也叫花荣生错愕不已。 他花荣生因为不服,比自己小的罗丛柏当大队长,这才请求,在扬州城里当个管情报工作的组长,算是离得远些,心不烦吧。 如今,听钱小利的意思,他还得分担这次的失误? 大概,早猜到花荣生的想法,钱小利又道:“说起来,今儿这事责任应该全在我,若是你不应下我的话,日后哥哥再不理你了。” 说完,他还特意看了眼花荣生,道:“老花,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早几年,你还在队里的时候,老罗还替你担过事情呢。这次,我再不能叫老罗分担了。” 花荣生因着潜伏到了城里,好些年头了,对罗丛柏素日的情形,就了解的少了。 如今,他听的钱小利这些连消带打的话,不由的一愣,也记起了早先自己犯错的时候,老罗的表现了,有些汗颜自己的狭隘。
思想上一通,花荣生气顺了不少,认真道:“老钱这话对,这次的事本身就分工明确,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是管情报的,这事我的责任最大。” 这话就透着大气了。 钱小利和罗丛柏不妨花荣生能如此说,互看了眼,都挑了挑眉。 都是自己同志,钱小利当即一拍花荣生的肩膀,赞道:“行呀,老花不错。你这人情,小弟记下了。不过,这事也怪不上你。” 罗丛柏也很欣慰自己同志的进步,直接大手一挥,道:“这事我负主要责任,毕竟我是领头人,该考虑全盘的。” 见两人还想反对,罗丛柏直接脸一板,桌子一拍,算是定了主意。 罗丛柏越是这样,花荣生就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 遂,他当即语重心长地道:“老罗你用不了多久就要派送学习了,别这时候出差子。你的心意,哥哥们都领了。” 话说开了,人越发的和睦。 罗丛柏将去苏区进修的事,特别行动大队知道的也就花荣生和钱小利,他能如此考量,也算是厚道了。 罗丛柏好笑地看向俩位战友,道:“情况没你们想的那么糟,我们枪弹虽没弄全,可就市面上来说,我们给的钱,绝对不够手里拿到的。” 他们在这一通的揽责任,还真是有些过急了。 钱小利听了这话,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还真是。不由地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他还是不够承事,日后得多思多想些。 若不然,不进步只能是落后了,他可不能再被小一辈赶超了。 罗丛柏并不知道,钱小利的突然玻璃心。 见他们神色一晃,便知道他们理会过来了,接着道:“再说了,当初咱们想趁着土匪闹事,好拿全了那批弹药,也不过是能行就行罢了。” 钱小利和花荣生听了这话,对视了眼,恍然发笑,他们都太急了。 “所以,算起来,除开损了人手,其他的,咱们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罗丛柏肯定道。 倒也是,钱小利和花荣生又互看了眼,点头应和。 见两人总算是理智了些,罗丛柏又道:“当前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这廖家究竟有多少货?分多少个地方藏着?这个消息确准了,报上去,也算我们将功补过了。” 钱小利听了这话,点头道:“老罗说的对,就廖家这谨慎劲,八成这批军火,不止分了三处,说不定还有藏着没起出来的。” 这可不止狡兔三窟了。 听了这话,罗丛柏也是不甘心地道:“没想到,这姓廖的这般狡猾。” “有钱人的鸡贼。”花荣生又犯了仇富心理了。 罗丛柏这次倒是没教训,只皱眉道:“不过,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这话怎么讲?”花荣生不在现场,所以,奇怪道。 其实,钱小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碍着花荣生的面子,没好意思多说。 这会子,罗丛柏提了,他也就跟着道:“可不是,廖司令怕是早就被人给盯上了,我们算是连带遭殃的。” 第193章 谈定 一句话,惊醒的不仅仅是梦中人,还有无尽的后续,叫人细思极恐。 船外呼呼的风声,如刀子般割着人心。 罗丛柏搓了搓手,嘬着后槽牙,严肃地看着钱小利,问道:“你们行事没暴露吧?” 钱小利知道厉害,忙道:“你放心,我们就是个贩卖军火的军火商,半点痕迹都没漏。” “没暴露就好。”罗丛柏出了口气,“现在就看被抓的几个,能不能顶住了。” 钱小利也有些发愁,不过,他信自家兄弟,“他们几个绝对不会软骨头的。” 罗丛柏摇头,“我倒是不怕他们不硬气,就怕太硬气了,不符合奸商的形象。” 钱小利想了想,还真是,“那要不,我们赶紧知会他们一声?” “那个内线能见到人?”罗丛柏想了想,又道:“行动前,你们可做了被逮住的预案?” 钱小利点头,“自然,我让他们只记住一条,他们只是临时受雇的。” 这样?罗丛柏蹙眉,“那就不用知会内线了,没得暴露了。” 钱小利跟着道:“确实是,他们都是些小啰啰,受审,还轮不到他们。” 花荣生想起被抓的人,微一想,也明白了,不由的赧然,检讨道:“我是搞情报的,这是我的工作没到家,亏的老钱替我找补了。” 说完,想到罗丛柏没来前,自己还觉得罗丛柏的责任最大,更是不好意思了。 罗丛柏知道老花这人有些执拗,忙道:“就算你是搞情报的,也有深入不了的地方。行了,这事我们都有责任,回头,上报的时候都写上,单看组织上的意思吧。” 罗丛柏也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俩位,这次是坚决不会同意自己多担责任了。 索性,这次的事,参与的人极多,他也瞒不下什么,也就顺了两人的意。 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究竟要到哪步,还真不是他们仨自己能定的。 遂,不管是钱小利想多担责任,还是花荣生琢磨着如何叫上头体谅,也只能是听大队长的话,无法反驳。 不过,钱小利知道,这次的行动,罗丛柏担不了主要责任,甚至没责任,因为他另有重要任务。 所以,报告自己也得写,好叫组织上知道,罗丛柏没失职,没得影响他进修的事。 钱小利定了主意,再不多说,便和他们合计着怎么摸情况,又怎么救人,等等事宜。 大家都心平气和了,事情便顺畅了起来。 商议了一会,很快大家有了初步方案。 罗丛柏又问起,到手的枪弹的事,“东西都安全运走了?” 这事是钱小利亲自安排的,也算是众多不快中的好事。 遂,钱小利舒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运走东西是最难的,没想到这事倒是顺利。我们没走外水路,走的是内河,东西直接运给了,下面等着分配的人。” 听的这话,罗丛柏总算知道,为何老钱能顺利了,不由地乐道:“你这算是歪打正着,外码头早就布满了暗哨,单等你们上钩,没想到你们没走。” 罗丛柏的话,叫钱小利和花荣生吓了一跳。 尤其是花荣生,情报是他搞的,可大队长这话,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钱小利没注意花荣生的神色,只庆幸道:“亏的底下小队的人着急要货,大家便商议着直接分配,不然,还真是要遭殃了。” 罗丛柏瞥了眼钱小利,“你敢说,你不是怕上交了后,被短些走?” 钱小利‘嘿嘿’两声,“这不歪打正着了吗。” 其实,他也是因着这次想打劫廖家,觉得货多了不少,他们先分一批也是够的,便这般做主了。 没想到,还真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罗丛柏并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人,瞧着钱小利的得意样,只冷笑着,哼了声,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俩人插诨打科间,偷瞄了下花荣生,见他还在自责,也没深劝。 毕竟,论这次事情的责任,花荣生这个管情报的,确实没做到位。 三人谈着话,外面的河堤上,已经开始有人走动了。 到底是新年,不管穷富,亲戚还是要走一圈的。 听得外头顺着风,传来的说笑声,钱小利和罗丛柏互看了一眼,两人也想早点解决了事情,好回家团圆一下了。 罗丛柏心里更惦记,早上没来得及打招呼的瞒姑。 因着花荣生心思重,船舱内的气氛不是很好。 钱小利当先拍了把花荣生的肩膀,故作高兴地道:“你们不知道,下面小队的人,收到货可高兴了。” 花荣生被钱小利一拍,醒了神,扯了嘴角道:“他们也是太穷了些,好些人都没摸过枪呢。对了,货可够分?” 如今,他是不敢奢望,自己也能分些了。 货没到全,自然不够分了。 钱小利摇头道:“够不够的,哪里有个数,能每个小队都分些,就不错了。” 倒也是,花荣生点头道:“以后再想法子,或许还能从廖家再撬些。” 这态度就对了,钱小利带笑道:“可不是,这次失利了,下次补回来就是了。再说了,他姓廖的会算计,不也被人兜进去了吗。” “可不是。”花荣生狠狠地出了口气,“连累的我们,都跟着倒霉。” 罗丛柏想了会,道:“我们急着捞人,怕是廖司令更急。” “可不是。”花荣生激动了些,“若是他能捞人,咱们是不是顺便就能捞了?” “他不是老蒋的嫡系,调查科的人不会给他脸。”罗丛柏摇头。 花荣生皱眉道:“这么说来,若是姓廖的,宁愿损人手失钱财,也不动真格的。那我们不是没法子了吗?” 钱小利摇头道:“不会,与我接洽的,都是他的嫡系亲近手下。这次被抓的,其中一个还是他亲侄儿。若是,他连亲侄儿都不捞,往后谁还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这话?罗丛柏眼眸一亮,看向钱小利道:“这话可准?” 钱小利道:“我虽被对方摆了一道,可也不是白饶的,消息准着呢。” “那就好,看来我们还得着人跟廖司令谈了。”花荣生开始想人手了。 特别行动大队有个书生,成栋,此人嘴比较厉害,条理又清晰,特别合适与人谈条件。 船里三人都想到了他。 彼此对视了眼,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第194章 出事缘由 革、命初期,队伍上的人员普遍比较年轻。 有文化有能力的人,就更年轻了。 罗丛柏他们想到让成栋去谈判,既是信任,也是无奈。 不过,花荣生有些担心地道:“成栋是不是年轻了些?” 钱小利摇头道:“成栋家里是做买卖的,自小历练过,我们身边,就他适合。” 花荣生叹气,“咱们还是人才少。” 钱小利笑笑,“成栋虽工作时间短,可这小子机灵,处处事事留意学习,办事能力不比工作年份长的差。” 罗丛柏也觉得这小子能行,点头道:“就他吧,这时候也不适合在向上头要人了。” 花荣生想想也是,回头他好好交代成栋这小子些,也就成了。遂,他也不反对了,实在没人手,反对也没用。 罗丛柏还记挂着事,便对花荣生道:“你可知道调查科的情况?” 调查科的内线,虽没启动,可花荣生也还是知道些情况的。 他忙道:“知道些,这调查科的科长是我们扬州人,姓余,叫什么不知道。” 知道这些也可以了,罗丛柏吩咐道:“你着人查一查这姓余的。” 花荣生点头道:“你怀疑,这次的事是这姓余的使坏?” 如何能不怀疑?布一可是查出,观音山的余姓俗家弟子,可是传了邵家的不少话出去。如今,他一听姓余的,就不得不多想了。 这些事关系到邵家,罗丛柏不便明说,只含糊道:“调查科的人,能这么准地查到买卖时间和地点,八成早就盯住廖家了。” 花荣生为自己的情报工作没做到家,脸红了下,“这姓廖的可真坑苦了咱们。” 也确实是廖家办事能力差。 钱小利认为罗丛柏的推测最重要,也没理会花荣生的絮叨,直接冲着罗丛柏道:“我这就让成栋去找廖家谈,也不知道廖家可知道姓余的这事?若是这话两家不说明白,可能要坏事。” 花荣生皱眉道:“姓廖的可是扬州的土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姓余的,八成这两人有旧怨,连带着咱们吃瓜落。” 他还叽歪上瘾了。 罗丛柏拦了花荣生的话,肃着脸道:“好了老花,这些现如今说了都白搭。” 花荣生叹了声,“还是我工作没做好。” 钱小利无奈地看了眼老花,咽下了要说的话。 罗丛柏没时间浪费,“老钱,你叫成栋行事隐蔽点,调查科的人肯定还在监视廖家。毕竟,还有些枪弹没到手,他们是不会放松的。” 话说到这,罗丛柏还是有些庆幸的,亏的廖家将东西分了三处。不然,没了东西作筹码,在调查科那边,或许事情难有转圜的余地了。 钱小利点头道:“成,你放心,这次我会小心的。” 花荣生也跟着表态。 罗丛柏及时开了个党小组会议,确定了后头的行动方针,期待着能免除几分损失。 廖家,廖司令也正跟心腹说这次的事。 万副官是个玲珑人,跟随廖司令多年,说不上死心塌地,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一早上,他陪着司令见了不少来拜年的人,气氛热闹的仿如不是严寒的季节,更没有除夕夜,那诡异的氛围带来的后遗症。
不过,这会子没了人,司令露出一副疲态来,万副官不由的心酸,司令也难呀! 如今不比北洋时期了,司令的权限越缩越小,只当了个闲置的城防司令,就这还是上下动了不少的关系钱财,才弄来的。 廖司令毕竟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将军,心智可不一般,稍微疲惫了下,便在舒服的躺椅上,回了神。 万副官见此,立马敛色站好。 廖司令抿了口茶,瞧着窗外,房檐下的红灯笼四下地晃动着,令人烦躁莫名。 万副官顺着司令的眼神,也看向了窗外,只瞧见了梅树上点点的花苞,没觉得有多好看,怎么司令就看呆了去? 万副官的小动作,自然落在了廖司令的眼里。 想想这手下的忠心,廖司令难得温情地对万副官道:“坐吧,站着怪累的。”说完,他又紧着问道:“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为了昨晚的事,万副官可是一夜没睡,一早又跟着司令招呼客人,这时候,看着人疲累得不行。 司令招呼他坐,他也没推,便坐着回道:“这姓余的,可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我亲自去递话,他也只肯见了我一面,但也是官话一大套。” 廖司令此刻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只见,他冷哼道:“大概是看我没什么权吧。” “司,司令……”万副官结巴了。 “哼,我就算是没什么权,弄死他个姓余的,还不是同捏死个蚂蚁般简单。”到底是铁血的军阀,廖司令立马便咬牙切齿了起来。 万副官看着司令,心酸不已,当即同仇敌忾地道:“对,他姓余的难道就没有把柄了,他老子可是咱们扬州城的行商。” “行商?”廖司令感兴趣地看了过来,“说说,他家具体的情况。” 万副官以前也没在意过调查科的小长官,了解的不多,但还是能回一两句的。 “姓余的老子是个跑粮食的贩子,买卖不大不小。”万副官又阴损地道:“要想毁了他,直接从他老子那出手,肯定一捉一个准。” 万副官不是什么好茬,说出的话,自然阴赤赤的,落在这冷飕飕的早上,更添了层森寒之意。 廖司令的书房里没有第三个人。 万副官的话旁人听了或许不适,到了廖司令这,那是相当的满意。 遂,他舒展了下身体,点头道:“成,你这法子好。回头即使那姓余的识相,也得好好派人盯着他家老子。这口气我不出了,谁他妈的都别想过好日子。” 发了一通火,廖司令总算是舒坦了些。 万副官觑着司令神色好了不少,他这才掂量了番,道:“司令,堂少爷那可吃不得苦。咱们是不是先使人打点下?不管他姓余的几时放人,也好叫堂少爷不受罪。” 昨晚,被逮住的是廖司令寡嫂的命根子,当然也是他看重的亲侄儿。 廖司令哪里舍得亲侄儿受苦,叹道:“我这也是想着历练生智,便没插手这次的交易。没想到,好好的事,居然出了这么大个篓子。” 第195章 定计 廖司令的书房,宽大粗犷,金色耀眼。 本来屋内有个火盆,即使空了些,倒也不嫌冷,可随着话题朝着不愉快的方向滑去,倒是给人添了寒意。 万副官对廖生智这个司令的亲侄儿,并不看好,但是司令看重他,万副官忍着冷意,也不会多话。 他觑着司令的心情,还劝道:“司令也是好意,本来事情都谈好了,不过是叫堂少爷跟着走一趟而已,谁能想到姓余的这般毒。” 廖司令想起这余潜也是头疼,道:“这小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是要和我过不去,他这是看不起我呀。” 缓了口气,廖司令眼神阴冷地道:“哼,最后谁服谁的软,还不一定呢,他当我这批货是独吞的,呵呵……” 原来,廖司令之所以将那批弹药分了三处,倒不是单防着买家,实在是,因为这批弹药要瓜分的人,不止一两个,高层插手的人有好几个呢。 廖司令自己想得大头,只能是想法子将货分开,好叫分一杯羹的人,不知晓东西的具体数目。 也正因为有上头的人插手,廖司令才老神在在地将这事,直接交给了侄儿。 可到头来?倒是折了侄儿,也难怪廖司令只能苦乐了。 这会子,要是钱小利他们听了这些,铁定要怄死,人家根本就没因为闹匪的事折腾,他们白懊恼了。 好在,这个误会无关大局。 万副官颇懂司令心思,瞧了瞧他的脸色,委婉劝道:“这事不单单是我们一家的事,卑职已经和上头的人通过气了,想来他们也不敢不伸把手,只是,侄少爷得多在里头住几天了。” 他这算是旧话重提了,也算是对得起,往日廖大嫂和廖生智对自己的示好了。 出了事,虽说震惊,可廖司令心头也没慌。 他如今虽说没昔日的威风了,可好歹的,手里也是有兵有将的,想来那些人还不敢撤台子。 心头想了一圈,廖司令问道:“买家可有人来?” “还没有,怕是吓破了胆吧。”万副官鄙夷道。 这么大笔买卖,廖司令不可能没见过人,就点头同意做生意了。 遂,听的副官这么说,他摇头道:“不会,那人我见过,不是个简单的。再说,多年的漕运码头,孕育了多少条好汉,你别小瞧了人。” 万副官想起自家司令早年也是闯荡码头的,不由地收起了那点不以为然,道:“属下知道了。” “知道就好,我料想用不了多久,买家定会派人来的。”廖司令说完,认真思量番,道:“这样,若是他们来人,你直接将这事揽下来。不过,得交代他们嘴严些,不然后果自负。” 万副官迟疑了下,“司令,那姓余的可是油盐不进的主,我们自家人还没救出来,在多饶上几个外人,怕是更不好办了。” 这话有些丧气,叫廖司令不喜地蹙眉。 万副官见了,忙补救,“万一没办成,要叫人说嘴了,也有损司令的威严。” 廖司令见自己的副官一副胆怯的样子,有些不喜,皱眉道:“你担心什么,我们收拾不了这姓余的,难道就没有人能替咱们收拾了?比起他姓余的,我这个城防司令自然更值得拉拢。”
万副官素来机警,见司令面露不虞,当即会过意来,忙道:“倒也是,姓余的不过是个分部的组长,哪里能大的过天去。只要您稍微动动手腕子,有他憋屈的时候。” 这话服帖,廖司令点了烟。 万副官见此,出了口气,想了想,又道:“司令,若是做人情,咱们不如做的更大点。” “怎么说?”廖司令不明所以地道。 万副官建议道:“余潜那人不是拽吗,我们是官家不好动手脚,不妨叫那些江湖人,给他制造点乱子,也好叫他自顾不暇,看他还怎么拿着我们堂少爷不放。” 廖司令想了想,这口气不立马出了,确实是为难自己。 遂,他便点头道:“倒也是,这样与我们也有利。” “余潜这小子的父亲可不是个实诚的,肯定得罪过不少人。”万副官道。 廖司令吐了个烟圈,“他是做粮食生意的,常年在江上走,想安稳挣钱,哼哼,这里头能没有点猫腻?” 万副官受够了余潜的冷眼和讽刺,这会子狠不能剥了他老子的皮,听的这话,眼眸亮了又亮。 如今,有司令这话,他完全可以放手大干了。 廖司令也没看万副官,停了会,接着道:“这样,你将消息透给买家,叫他们自己也出出力。” “好。”万副官直接应下。 “另外,直接查余潜的老子,有了这证据,我不仅要这余潜憋屈,还得叫他脱层皮。”廖司令一把熄灭了烟头。 万副官听得司令的口气,知道司令这是生大气了,忙压着痛快,认真地应下。 查余潜的,不仅有廖司令这边,罗丛柏离了河边渔船,也一路往观音山奔去。 他实在不放心这余姓的行商,得亲自去探一探这观音山的观主。 这么一来,买卖俩家算是殊途同归了。 这一走,罗丛柏直到天擦黑,才转回了家。 罗家焦急等着罗丛柏归家的,不仅是他的家人,还有秦政委他们。 罗丛柏到家的时候,一家子正围坐在堂屋说话。 因着过年,不管是外头的篱笆门,还是里头的院门,罗家都没栓。 罗丛柏自然不用喊人,便顺利地到了前院大门处了。 石头眼尖,当先看见了二叔,忙喊出了声。 他一喊,屋里众人齐齐起身,接了过来。 罗丛柏瞧着一家子都穿了新衣,看着既精神又喜庆,心也跟着雀跃了几分,更添了些过年的感觉。 他带了笑地冲着爸妈哥嫂,问了好拜了年,便一把抱住冲过来的侄儿,欢喜地应了这小子的拜年声,随手还给了石头一个红包。 罗大嫂是个贤惠的,瞧着二叔脸上满是风霜,忙冲着儿子道:“石头快下来,你二叔走了一路,累着呢。” 罗大嫂一喊,一家子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就着屋内透出来的微弱的光,往罗丛柏脸上细看,还真是,这孩子一脸的疲态。 罗大哥也心疼弟弟,二话没说,直接上手,接过了儿子。 第196章 谈话 寒冬的乡下,屋外的风有些急有些冷,刮人得很。 罗大哥突然抢过孩子的举动,叫大家都在冷风中饱吸了口气。 罗大叔没好气地给了大儿子一下,“你小心些,别折了孩子的膀子。” 罗大哥知错,老实不吭声。 石头乖巧,忙说没事,替他阿爸开销。 罗大婶更担心小儿子,听孙子说没事,便四下打量起小儿子,心疼地道:“二小子,你昨儿一天,忙的年夜饭都没回来吃,可是有什么事?” 罗丛柏昨儿走前,并没说不回来过节。 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母亲道:“妈,昨儿事情急,没来的及回来说,叫您担心了。” 事情急,急什么?知道儿子出门是去邵家,并不是做队伍上的事,罗大婶殷切地看向儿子,小声道:“你身上这身衣服是谁的?” 罗丛柏这身衣服并不是谁的,而是布一的,他自己那身,在打斗中被刮破了。 见母亲问起这话,罗丛柏知道她是误会了,忙道:“这是朋友的,我自己那身衣服弄脏了。” 因为布一还没成亲,他的衣服是邵韵诗在年前交代针线上新做的。 邵韵诗不是个亏待人的,用料做工皆好。 布一和罗丛柏身量有些相似,遂,这衣服罗丛柏穿上,除开颜色稍微老了点,其他都很好,特别是料子适合他这样练武的人。叫人看了,还当是特意为他做的。 听说是朋友的,罗大婶不知怎么地黯然了下,道:“那赶紧脱下来,洗好了好还给人家。” 这倒是,罗丛柏点头道:“嗯,回头我去屋里换了,再给妈洗。” 罗大婶见儿子应得快,彻底信了衣服是朋友的话,试试地想问问邵家的事,可见儿子着急张望的样子,知道他这是有正事,只得压下了快到嘴边的话。 罗大伯虽也想问问儿子去邵家的情况,可他到底是爸,矜持些,便道:“行了,二子有正事,你别拉着他,没完没了的问。” 罗大婶叹气地瞥了眼老伴,问儿子饿不饿?听说他这会子还不饿,便放儿子走了。 罗丛柏一走,罗大婶凑近老伴,小声问道:“你说他这是遇挫了,还是成了?” “想什么呢,这事哪里就那么容易成了,即使邵小姐对二子有些意思,邵家呢?”罗大叔敲了敲烟袋,沉声道。 听老伴这么说,罗大婶说不出的失望,交代大儿媳妇先将菜蔬洗出来,便转身进了屋,连老伴都没招呼一声。 罗大叔无奈地看了眼老伴,摇了摇头,对站在一旁的大儿子大儿媳妇,道:“二子这边有我和你妈呢,若是厨房的事摆弄好了,你们就先歇一歇,回头等二子来了,再一道下厨。” 乡里人一般都早睡早起,今儿是新年,又等着罗丛柏,家里才没睡下,更是想等着罗丛柏,一道吃一顿团圆饭。 罗大哥见妈好似有些生气的样子,不放心道:“爸,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外头的事有我们呢。” 罗大叔有些尴尬地虚咳了两声,道:“嗯,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你去将院门关了吧。”说完,他老人家脚步有些急地进了屋。 罗大哥夫妻俩个瞧着进屋的爸妈,有些面面相觑,这是有事?
此时,罗丛柏可没心情理会前院家人的感受,顺利过了父母关,他便疾步往后院赶。 虽是过年的时节,后院为了掩人耳目,也只点了两盏不甚亮的小灯笼。 瞅着前头的灯光,罗丛柏没来由地脚下慢了些。 不过,这情绪也只是一晃就过,他还有不少的事要同秦政委说呢。 显然,罗丛柏归家,后院的人也都知道了。 罗丛柏一进院子,还没来得及看狗子,便被柯大姐直接喊进了秦政委的房间。 罗丛柏见秦政委已经能坐着看书了,不由地喜道:“秦政委这是大好了?” 柯美霞笑道:“确实是,这得感谢你的药,还有你家人的照顾。” 罗丛柏摆手道:“谢什么,自己同志无需如此。” 丈夫有话和罗丛柏谈,柯美霞给罗丛柏倒了杯茶,便出去看门了。 妻子一走,秦政委便放下书,招呼罗丛柏坐近些。 罗丛柏是个爽快人,瞧他这样,直接问道:“秦政委这是有话要说?” 两人不是直接领导关系,无需太过正式。 秦政委摆摆手,叫他快坐下,才道:“再有半个月,我就得启程了。” “什么?您这伤能成吗?”罗丛柏吃惊道。 也不怪罗丛柏个老兵,还如此惊讶了,秦政委当初的伤,都快要了他的命,若不是那颗保命丸吊着,此刻哪里还有人在。 秦政委也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形,感念罗丛柏的帮助,他带笑道:“怎么不能成,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觉得自己是真好了,还拍了拍胸脯。 他这样吓了罗丛柏一跳,忙伸手拦了,“你还得恢复恢复,可不能这样。” 秦政委是真觉得自己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是关心自己,领情,“说起这,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哪里能好这么快。我也没机会谢谢给药的人,回头你替我谢一声。” 说起给药的人,虽人家秦政委并没有所指,说是邵韵诗,可罗丛柏还是有些微的尴尬。 他忙道:“这不算什么,哪里就值得特意谢了。” 说完,他怕秦政委还纠缠这话,忙又道:“对了,您启程,可要我做些什么准备?” 关心则乱这话,对目前的罗丛柏来说,那是相当的准确,就他刚才的话,已然暴露了给药人和他的关系。 人精似的秦政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也没追问,更没打趣,只道:“确实有事要麻烦你。” 罗丛柏点点头,“您客气了,自己同志谈不上麻烦。” 秦政委有正事,也不多客套,直接道:“我要走了,你柯大姐这,就得麻烦你安排了。” 柯大姐?罗丛柏疑惑道:“柯大姐不和您一道走?” 这些算是机密事,罗丛柏是秦政委亲自选的人,有些事不能避着,也无法避。 遂,秦政委道:“嗯,我打扬州直接走,你柯大姐还得回上海,处理一些手头上的事,我们在江西汇合。” 听到这,罗丛柏知道这算是机密了,对秦政委能如此信任自己,他还是有些感动的。 第197章 亲近 战时的分离,是需要,也是无奈。 秦政委再是坚定的革命者,面临和爱人的分别,也是难受的。 屋内气氛有着些微的低落。 不过,到底都是男人,瞬间便恢复了心情。 罗丛柏也不会说些什么感性的话,也说不出,毕竟,若是他也定会如此。 如今,与他来说,做好旁人交托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他是省委特别行动大队的大队长,送人本是交通科的事,不过,他们也干过。 遂,罗丛柏直接点头道:“成,我会安排妥当的。” 对罗丛柏,秦政委是打心底里满意,有能力有魄力,做事还不拖拉,也没功利心,这样的人才,若是多加栽培,日后定能大有作为。 遂,秦政委思虑再三,试探地问道:“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屋内点着油灯,照的秦政委的脸,有些恍惚。 罗丛柏不明所以地看向秦政委,想着自己有什么打算? 秦政委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话。 罗丛柏现如今可不是个光头新兵,人家的职务相当于一个正规军的团长,不算低了,前程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秦政委还是怕他窝在省委,眼界小了,直接道:“我觉得你还是进学校,好好深造一下比较好,你没参加过正规军的行动,所以,军校的学习会让你更能领导好一支队伍。” 这是真心替自己考虑了,罗丛柏感激,“在领军上,我确实还有很多欠缺。” 秦政委见他受教,又问道:“小罗,你的学问怎么样?” 罗丛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道:“只上了几年私塾。” 这样?秦政委有些为难地道:“那字认的全吗?” “认的全,我虽没继续上学堂,可读书一日没停,有人专门给我开课,不学,她可是要罚的。”说到这,罗丛柏有些脸红了。 秦政委正考虑罗丛柏的学问深浅,倒是没注意他言词间的躲闪,直接道:“这就好,可知道程度如何了?” 罗丛柏想了想,回道:“国学程度大概能考秀才,按新学算的话,大概高中吧。”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些还是邵韵诗私下说的。 且,这小妮子给自己开的课,不单单是学堂里必须学的,还有额外的兵法要义等等。 “哦?居然这么好。”秦政委没想到罗丛柏还是个书生,且学问不差,不由地提起了兴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考过新学堂的卷子,能考个及格的。”说这话,罗丛柏是明明白白脸红了。 秦政委倒是不觉得差,赞许道:“你自学能考成这样,可见你很用功了。不错,不错,这样你就更应该深造,也能更好地为党工作了。” 罗丛柏见秦政委如此关心自己,有些不过意,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过些日子,确实要去苏区深造的。” “啊?”秦政委见罗丛柏已经打算好了,不由的吃惊,笑了道:“这事好,我还打算劝劝你,回头给你推荐一下呢,这下好了,我也省事了。” 罗丛柏忙道:“还是要谢谢您的。” 秦政委摆摆手,“别谢来谢去了。我问你,军火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接替秦政委,帮上头组织买军火的事,罗丛柏还没得到手下的汇报。 如今,即使知道秦政委急,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道:“现在年关,枪弹虽好运,但不好买。” 这样?秦政委咋舌,皱眉道:“我眼看就要归队,这事能在我走前弄好吗?我这次走,大概还有十来天的样子。” 其实,如今上海战况激烈,买运皆艰难。 这情况,就算是罗丛柏不说,秦政委也知道,只是总抱着侥幸罢了。 “半个月?”罗丛柏算算时间,实在没把握,为难道:“不知道,得去问问下头的人才行。” 这个回答也在情理之中,秦政委笑了笑,道:“你也别急,实在不行,我先走,回头再派人来接货。” “这样,你算不算没完成任务呀?”罗丛柏担心道。 “没事,我来上海,不仅仅是为了这一桩事,而且,现在枪弹也不是好弄的。”秦政委摆手,“再说了,这情况上头知道,不会怪罪的。” 这话算是说到了罗丛柏的心坎里,他难得叹气,道:“是呀,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弄到枪支弹药,如今这上头管的特别严,不像前几年了。” 秦政委也跟着叹气,“我们自己还不能大规模生产,且一些新式的武器也不能自主研发。所以,坚持运输武器,对如今的形势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罗丛柏听的这话,有些低落,拧眉道:“是呀,咱们不仅缺武器,还缺制造武器的人才。” 见他情绪有些低沉,做惯思想工作的秦政委,忙笑了笑,道:“我相信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咱们在战场上多打胜仗,局面会越来越好。” 罗丛柏也不是那等脆弱的人,且,心理还十分强大,对革命的信心,那是相当的坚定。 他刚才,也不过是对现状的沮丧而已,并不是泄气。 遂,他听的秦政委的话,忙调整了心态,向往道:“我其实也想去前线战场,听说他们打了不少的胜仗呢。” 这话,不仅罗丛柏说的人带劲,听的秦政委也是欢喜。 他笑着拍了拍罗丛柏的肩膀,道:“会有机会的,你去苏区深造,肯定就要参加战斗。说不定,你我还能并肩战斗呢。” 话说到这,气氛轻松了不少。 气氛好,两人又顺势谈起了工作等等。 罗丛柏虽说能力强,但在工作中,也遇到过不少的问题。 秦政委如此客气,他也就顺道请教了一番。 他这样不客气,秦政委越发开心,更加乐意提携。 待两人说完,时间已然不早了。 正好,外头柯美霞端了药来,问可不可以用了。 听的柯美霞的问话声,罗丛柏这才想起秦政委的伤,再看看,外头已经黑漆漆的了,他羞愧不已。 自认为失礼的罗丛柏,不好意思地对送药来的柯美霞道:“柯大姐,瞧我竟给您添乱了,事情说完了,我这就先走了。” 说完,他冲着秦政委和柯美霞点了点头,直接起身,一把撩起门帘,便蹿了出去,那速度快的,仿如狼撵的。 他这样,看的屋里两人瞠目结舌。 第198章 感恩 农家屋内,点着的都是煤油灯。 门帘子被猛地掀起,自然带来了一股冷风,差点吹灭了灯芯。 秦政委哭笑不得地伸手拢住灯芯,笑骂道:“这臭小子,毛毛躁躁的。” 秦政委的话,叫柯美霞听来,有些侧目。自己丈夫是什么人?他可是政工干部,素来严谨。 所以,他等闲不会如此亲昵地对待旁人。看来俩人刚才谈的很投契了。 遂,柯美霞边服侍丈夫吃药,边好奇道:“还没见你对谁这般耐心亲切过,可是和罗同志谈的很好?” 秦政委也是惜才,笑道:“嗯,谈的很好。” 柯美霞见丈夫如此坦诚,不由的挑眉一笑。 见妻子难得如此活泼,秦政委心头一热,拉了妻子的手,接着解释道:“我这不承了人家很大的人情吗,自然想着法的还一些了。” 柯美霞从未怀疑过自己丈夫的情商,肯定道:“咱们确实欠了人家大人情。” 秦政委点头,“当然,这小子也是个心性不错的。最要紧的,他是济圆大师的弟子,算是自己人了。” 这个自己人,也就是亲近之人的意思,夫妻俩个都懂。 秦政委和济圆大师,相识相交,也算是有些年头了。 两人平时虽很少见面,可彼此都认对方是知交好友。 济圆大师亦是柯美霞和秦政委的证婚人。 正因为这等关系,济圆大师才将秦政委托付给自己的徒弟罗丛柏照应,甚至,秘密安排在了罗家,不然,谁敢担着一家子的安危来掩护? 说起这个,柯美霞赞同地点头,道:“可不是,虽说我们来这,是组织上安排的,可内里,咱们都知道是济圆大师做了周到的布置。” 大概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她顿了顿,语气酸涩地又道:“老秦,若是按着早先的安排,咱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处境,还真难说。” 听到这,秦政委面色也不太好了,内奸永远是令人厌恶的存在。 他这次受伤,妻子被围捕,都是因为内奸的出卖。 这般一想,秦政委心疼地捏了捏妻子的手,道:“委屈你了。” 柯美霞见不得丈夫如此,忙带了笑道:“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委屈什么。” 秦政委感慨妻子的不易和宽和,轻抚了抚她的手,“总之,辛苦你了。” 他难得温情,柯美霞红了脸,心平和气,“其实,来这也算是咱们的造化,不然你的伤能好这么快?” 说到这,柯美霞想到了那个,字写的隽秀的女子,还真有心结识一番,好歹的,人家可是救命恩人。 人家给的那些药,可是连自家小叔都赞叹不已,恨不能拉了人,好好探讨一番呢。 秦政委见妻子笑的真诚,也高兴了几分,点头道:“嗯,得亏咱们没和济圆大师客套,不然,哪里能遇上这么好的药,没这药,我怕是这会子,还没能起身呢。” 柯美霞点头,道:“可不是,咱们这回可是承了人家姑娘的大人情了。” 秦政委好笑道:“你确定那就是个女孩子?” 他这大政委第一次八卦了。
“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柯美霞笑看了眼丈夫,又道:“还有罗家,到了这,人家没一点怠慢我们的,吃用皆上好,给钱人家不要,想帮忙,又怕暴露了行踪,可真叫人不过意。” 秦政委瞧着养出了点肉的妻子,也觉得来罗家养伤,真是来对了,点头道:“小罗是咱们自己同志,这些人情他家人不受,回头咱们多帮着点小罗,也算是心意了。” 柯美霞想想,点头道:“嗯,也只能如此了。咱们走前,再留点钱给罗家。” “咱们还有钱吗?”秦政委操心道。 柯美霞笑了,“有小叔在,哪里能缺钱。” 这话,秦政委不好接了,毕竟,靠岳家到底委屈了妻子。 柯美霞也不愿多说这话,便道:“回头再看看,若是我的事解决了,便帮罗家介绍些蔬菜生意。” 这些小事,妻子做主就好,秦政委应和了声,便接着道:“美霞,这次你回上海,我托了小罗安排。你觉得如何?” 秦政委不同于时下的一些男子,喜欢直接做主家里的事,妻子的事。 这点柯美霞喜欢,也习惯了。 柯美霞没说什么,点头道:“自然是听你的。对了,你昨晚说要推荐小罗去红、军大学深造,可说了?” 秦政委点了点头。 柯美霞蹙眉道:“也不知,小罗的水平怎么样?若是基础太差,可难跟上,要不,你趁着精神头好些的时候,给他补补课,也算是我们还了个大人情。” 秦政委摇头道:“我们小看人家了,小罗的学问不仅不差,还出奇的好呢,就连兵法也是谙熟,他缺的不过是实战的经验罢了。” “咦?他不是没上过几天学吗?”柯美霞有时和狗子说说话,多少知道点情况。 秦政委喟叹道:“这才是人家的好处,内敛不张扬,小罗这小子日后不简单呀,能文能武,有勇有谋,他可是整个特别行动大队的核心。” 话说到这,秦政委倒是有些担心JS省委不放人了。 柯美霞没注意丈夫的神色,只有些不信地道:“我还没见你对谁这么夸奖过,难道小罗的学问,真能好到什么程度了,他也没上学呀?” 秦政委其实也不解,可想到那个字写的不错的小姑娘,有些明白了。 再说了,大明寺的方丈和济圆大师可不是文盲,人家学问高着呢,作为名师的高徒,学问能差了? 是他们夫妇想当然了。 秦政委夫妻俩个,如何谈论罗丛柏,暂且不说。 这边厢,罗丛柏走出屋子,四下寻摸起狗子来了。 罗家的后院比前院还阔朗些,东西的厢房俱全,要找人,本来就有些费功夫。 更何况,这天黑了,四下里都瞧不清,饶是自家人,罗丛柏也走的小心翼翼。 就在罗丛柏有些不耐的时候,狗子自己个冒出来了。 不过,罗丛柏瞧着一脸沮丧的狗子,不觉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一天不见,怎么变的这么娘唧唧的了? 狗子一见了大队长,当即红了眼睛,自责道:“大队长,我没完成好任务,你罚我吧。” 第199章 急! 暗夜的冷风中,余留一个低头抽泣的大小伙子,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罗丛柏见狗子耷拉着个脑袋,抽了口气,轻踢了他一脚,骂道:“不过就这么点事,哪里值得你如此。” 狗子被踢,心里反而好受了些,懊悔着,“我就是替杠头他们着急,若是我机灵些,说不定就不会有事了。” 这都哪跟哪,罗丛柏瞪了狗子一眼,斥道:“快把眼泪擦了,救人也不是不可能,别一副熊样。” 昨夜行动,狗子虽没分在钱小利那一组,可知道好伙伴们被逮住了,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总觉得,自己当时要是在的话,或许事情不会如此。 见了罗丛柏,狗子心里有了依靠。 不想叫大队长失望,他摸了把脸,道:“大队长,真能将杠头他们救出来?” 罗丛柏笃定地道:“自然,杠头他们的安危,不仅关系着那批军火,还关系着廖司令他自己的安危,你说廖司令能不出力?” 狗子是大队长说好,他就好了。 遂,他一摸眼泪,道:“这就好,吃些苦头,杠头他们不怕,就怕他们吃枪子。” “你小子说什么呢,别说了,晦气!”罗丛柏又给了狗子一脚,问道:“你在元家都听到啥了?” 因为元家关系着邵家,罗丛柏才特意安排了狗子去那边,这才叫狗子逃过了一劫。 为此,也叫罗丛柏深深出了口气,要知道,狗子可是知道秦政委在这的。若是有个万一,他真是不敢想。 这事,也叫他心里警醒了几分,日后行事越发谨慎小心。 狗子并不知道大队长的这番心思,也好在,他不知道,不然,他定要发誓,说什么宁死不屈的话了。 此时,狗子听的大队长突然提起元家?他愣了下。 不过,他到底是罗丛柏一手带出来的,人也贼机灵,只一晃,就立马回神了。 狗子想到这里还有秦政委他们,忙凑到罗丛柏身边,小声道:“那个啥康司令好似和邵家有仇,不住的叫元家盯紧邵家,不让邵家安稳什么的。” 就知道狗子这小子,有些话没对花荣生说,罗丛柏赞许地道:“你小子不错,元家看样子有问题,这事你别管了,我回头关照邵家一声就行了。” 说完,他还是看了眼狗子,认真道:“这话到你这,就了了,别出去说。” 罗丛柏的眼神太过严厉,吓的狗子生生打了个寒颤,比刚才北风吹着还冷。 狗子知道大队长对这事,是真上心,且,他也明白邵家和罗丛柏的渊源,所以才没在别处多嘴。 遂,听的罗丛柏这么说,他故作不怕地斜眼道:“我知道,不然,早在老花跟前说了。” 瞧着他一会的功夫,又嘚瑟上了,罗丛柏松了口气,点头道:“嗯,不错。” 被大队长夸,也就是被信任了。狗子眼眸一亮,咧开了嘴。 正好一阵风过,这小子吃了一嘴的冷风,呛的他龇牙咧嘴。 忙了一夜,罗丛柏有些累了,拍了拍正龇牙的狗子,道:“我去睡一会,你守着点。” 狗子见他要走,忙一把拉住,小声道:“大队长,你,你回来后,罗大叔没同你说什么吗?”
他都做好了被询问了,怎么大队长一声没吭就要走? 狗子是什么人,罗丛柏哪里能不知道,那就是个肚里藏不住话的。 见这小子支支吾吾的,他立马提起了心,“你小子鬼头鬼脑地做什么,我阿爸能说什么?难道是家里又出事了?” 说完,他皱起了眉头,刚才瞧着大家脸上都还好,家里也收拾的挺齐整,又是新年,不能够出啥事呀? 知道大队长啥都不知道,狗子神秘地点了点头,得意道:“嗯,出了些事。” “还真出事了?!”罗丛柏吓了一跳,“没牵连上后院这边吧?” “没有,没有。”狗子不敢拖拉了,忙解释道:“昨儿田家又来人了,好似还讹走了一些东西,我听大嫂子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呢。” “田家?”罗丛柏不明所以地嘀咕了句。 狗子还当他忘记了,忙提醒道:“就是差点成了你岳家的那个田家。” “去!”罗丛柏很是给了狗子一脚,骂道:“你小子别耍嘴,谁差点了。我可告诉你,若是日后,你在晓冬跟前说漏了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狗子忙讨饶道:“不会,我怎么会在晓冬那丫头跟前,说漏嘴,……” 狗子这边还没说完,罗丛柏人已经绕过了后院门。 他这速度,狗子看的眼角直抽抽,嘟囔道:“还说不着急,这不赶紧就去问了吗。” 正说着,他被一颗石子打了下头,吓的他立马闭紧了嘴。大队长太吓人了,耳朵尖不说,丢石子也厉害,他头上肯定有包了。 走掉的罗丛柏,可不管狗子的头长没长包,他此刻还真是有些心急。 虽说,昨天,父亲是点头同意不与田家做亲,可罗丛柏知道,父亲待亲戚总是心软些,怕他却不过情面,又应了。 这般一想,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就大了许多。 好在,过道里一直没放东西,不然,就他这样,铁定要摔跤。 罗大嫂刚好打厨房出来,见小叔子着急的样子,不由地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罗丛柏平时在家不多,知道大嫂待父母不错,所以,对她也温和几分。 嫂子问,他忙停住步子,直接问道:“嫂子,狗子说昨儿田家来闹了?” “啊?”罗大嫂被公婆丈夫交代过,田家的事别告诉二弟。如今二弟问,她一时不知如何说了,只呐呐地张了张嘴。 见嫂子这样,罗丛柏还当事情不小,急了,一下便蹿进了正房。 他这速度,惊的还没回神的罗大嫂,心口直跳。 罗丛柏再是心急,到了父母门前,也还是懂礼地收住了脚,缓了口气,才掀帘子进去。 罗大叔好似知道儿子会来似得,抽着烟,抬眼瞄了下正好跨进来的儿子,问道:“你和秦政委说完了?” 罗丛柏进了屋子,人就镇定了下来,稳重地坐好,回道:“嗯,说完了。” 听的这话,罗大叔敲了敲烟袋锅,松了口气,儿子瞧着面色极好,看来差事办的不差。 第200章 给出的交代 农家汉子,爱家爱孩子,古板中有威严亦有慈爱。 罗大叔就是典型的严父,且不健谈。 罗丛柏离家多年,也不太适应和父亲的相处。 此刻,他心里还惦记着,该如何打消父亲结亲田家的念头。 一时,屋内寂静无声,还飘着淡淡的尴尬。 罗大叔到底年长,干咳了声,拢了拢炭盆,等着儿子先开口。 到底,罗丛柏心头有事,思量了番,先开口了,“阿爸,昨儿去邵家,瞒姑叫我带了不少的礼回来。后来我有事,就没带着,回头我去取了来。” “嗯?你这是什么话?邵小姐给我们备礼?”刚好进屋的罗大婶,听了这话,奇怪道。 见了姆妈,罗丛柏松了口气,顺着话头道:“瞒姑的心意,您就收着好了,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就是些吃的布料什么的。” 邵韵诗和罗家人也不陌生,昔年也送过东西。就年前,晓冬还送过一趟。 罗大婶听了,倒也没觉得多不妥,只道:“怎么好叫人家破费,我们也没得用的东西送她。” 说完,她像是想起了儿子早前说的话,一拍巴掌,又道:“对了,你那话同邵小姐说了吗?这东西是先送的,还是后送的?” 说完,罗大婶还死命地给儿子眨眼。 罗丛柏见他姆妈当着阿爸的面,就问上了,开始有些诧异,可见姆妈眨巴眼睛,他一下这就会过意来。 知道姆妈站在自己这边,他面皮也不绷着了,老实回道:“当然是后送的了,先送就是当年礼了,人家也不会到了年三十才准备。” 罗大婶听了这话,大大地出了口气,又问道:“你去邵家,可见着旁人了?” “见着了,邵老爷子邵家小姑都见了,还说了好一会的话。”罗丛柏特别老实地道。 “嗯?邵老爷子也见了你?”罗大叔奇怪道。 虽说,罗大叔知道儿子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顺着问了,毕竟邵家若是家长不介意,他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毕竟,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亲事。 见父亲总算是重视上了,罗丛柏厚着脸皮道:“我和邵老爷子也不是不认识,师父和师伯正好要我去邵家,给老爷子带信,我这不就见了邵老爷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罗大婶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放心。或许,更多的是替儿子担心吧? 罗大叔知道大师们和邵老爷子的交情,不由的多想了想,对儿子的心思,也有了几分信心。 毕竟,比起田家这么个麻烦,他做父亲的心,还是希望称儿子意的。要说,他也是矛盾得很。 遂,他直接开口问道:“你昨儿和邵小姐谈的如何?邵小姐是怎么个意思?” 这话,罗丛柏本来不好意思同长辈多说,可碍着田家这事,他也不敢瞒着什么,忙道:“瞒姑,就是邵小姐,她年岁还小,这事得等等。” 虽说,他想着同父母通气,可到了,还是没好意思多话。 罗丛柏的话又急又快,叫罗大叔夫妇俩个听的一愣一愣的。人家邵小姐这是应了,还是没应? 屋内三人,都有些不自在,齐齐盯着地面,谁也没先开口。
罗大婶是个急的,愣了会,她抬眼瞧着儿子的面色,实在是看不出来。 她只得追问道:“二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究竟将心思同邵小姐说了没有?” 罗丛柏被逼无奈,点头道:“说了,瞒姑没发火没生气,还叫我带了礼物回来。” “就这样?”罗大婶有些纠结地问道。 罗大叔则点头道:“到底是规矩的大家小姐。” 罗丛柏听了这话,暗暗舒了口气,觉得自己说一半瞒一半的策略是对了。 罗大叔了解自家儿子,知道这小子,有些话没说全。不过,他做长辈的,只要孩子大方向不错,也就成了,所以,也没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到底惹的老伴稀奇了,“他爸,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罗大叔回了老伴一句,便瞪向儿子,“你一日日的,在外头跑,应了人家小姐什么,你就得准了,别最后叫人家空等。” 罗丛柏没想到,最懂他的居然是父亲,不觉心头一喜,这话听着是同意了,田家那里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眼眸一亮,他当即保证道:“阿爸放心,我认准了瞒姑,定会好好待她的。” 罗大叔看了眼信哲旦旦的儿子,满意的同时,也有些感叹,儿子的工作可不容他自己调度,想要好好待人家小姐,还不知他如何弄呢? 罗大婶可没罗大叔这些纠结心肠,此时,她哪里还不知道,人家小姐这是没给儿子没脸。 她心里高兴,见就这么几句话就完了,很是不过瘾。 遂,她直接拍了把愣头儿子,“我说你就这么跑回来了?这里也没个准话呀?” 罗大叔咳嗽了声,拦道:“你瞎嚷嚷什么,你当人家邵小姐是乡里妹子?还准话,那是人家女孩子该说的?一切不都还得你儿子起头呀。” 罗大婶听了有些发傻,可到底,还是意难平地瞪了眼儿子,嘀咕道:“不管怎么说,都得有个态度,不好说的话,那就点头或是摇头呀。” 罗大叔无语地看着添乱的老伴,“你就少想些有的没的吧。” 罗大婶可不理会老伴,盯着儿子,执拗地问着,“二子,邵小姐是点头了,还是摇头了?” 瞧着母亲势要得个直白的答案,罗丛柏窘的俊脸通红,好在黑了些,倒也能看。 罗大叔见儿子被老伴问的鼻尖都冒了汗,叹了口气,拦道:“你呀,也不想想,二子见人家小姐,也是因为邵老爷子和大师们多年的交情,这在大户人家的说法,算是世交才能的,……” 他这话还没完,罗大婶直接插话道:“对呀,就因为这个,才要得个准话吗,不然不是白瞎了。” 这女人,罗大叔没好气地道:“什么就白瞎了,二子和邵小姐见面,能单独见?时间上能宽裕?你说,两人能说多少话?你当那是乡里了。行了,别再问了。” 罗丛柏被他爸说的很有些脸红,他见邵韵诗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且,瞒姑也不是父母所想的那般沉闷闺秀,瞒姑既好又活泼。 第201章 敞开了聊 乡下,不大的屋里,点着炭盆,一家子窝在一起说话,半点不冷。 罗丛柏想着邵韵诗,满脸的荡漾,欢喜羞涩的气息充斥了整个屋内。 罗大婶见儿子脸红,心头欢喜,想想老头子说的也对,邵小姐总归不是乡里妹子,规矩肯定多着呢,俩小人哪里能自由行动,自在说话了。 横竖,这小子总算知道女孩子的好了,自己就听老伴的话,不多掺和了。 如此一想,她倒是担心,若是儿子真娶了个大家闺秀,她这小门小户该如何相待了。 罗大叔见老伴刚还满脸喜色,一忽儿就叹上气了,仿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他不由地皱眉道:“你叹气做什么,好歹的都是你儿子自己个选的,日后我们也管不着了。” 见老伴语气不对,罗大婶怕他迁怒儿子,再提什么田家,忙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日后,不知道如何待邵小姐吗。” 嗯?这是什么话,罗家父子俩个都看了过来。 罗大叔直接道:“该如何就如何,还能怎么弄?” 罗丛柏也忙跟着道:“是,就平常那样相处,瞒姑可好说话了,人温温和和的,姆妈若是不自在,她也会不自在的。” 见儿子这么着急,罗大婶真有些侧目了,这还是她那个除开队伍上的事,啥也不关心的木头儿子吗? 不过,再疑惑,眼前的儿子,还是她疼爱挂心的二小子。 遂,罗大婶无奈地看向粗心的爷俩,道:“哪里有你们说的这般简单,那闺女我们见过也处过,是个好的,可人家毕竟是个大家小姐,你说我们这粗手粗脚的,怎么弄?” 最要紧的是,罗大婶觉得,她家再是比别的乡里人条件好,比起邵家来,怕也只是个寒窑了。 到时候,人家小姐怎么到她家过日子? 这些担心,罗大婶怕说了,儿子面上过不去,只能是咽下了肚。 罗大叔大概也想到了这些,瞥了眼一脸深思的儿子,便对异想连连的老伴,道:“嘁,你想的还真够多的。好了,不早了,你赶紧帮老大媳妇弄饭去。” 昨儿年夜饭,少了二儿子,罗家过的还真是不怎么开心。 今儿,二子回来了,这才算是真正的团圆饭。 遂,老伴一说,罗大婶忙起身道:“是这话,我得去看看兰妹子可将腊排骨蒸上了?二子爱吃这个。” 母亲被催走,罗丛柏一下子拘谨了起来。 见儿子绷着,罗大叔看了他一眼,道:“早前你不是说要出远门吗?这话你同邵小姐说了没有?” 罗丛柏知道父亲不是迂腐的人,忙道:“说了,不过,她还小,有些事还没想那么远。” 话说到这,罗丛柏脸又红了,毕竟同父亲谈日后成亲的事,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对了,邵小姐今年多大了?”罗大叔这会子才想起问这个,还真觉得自己问迟了。不过,那孩子算算也不小了吧? 罗丛柏脸红了红,道:“过了年十七了。” “不小了,你妈十六岁那会子,我都定下她了。”罗大叔有些感慨地道。 见父亲这意思,罗丛柏微蹙了蹙眉,咬牙道:“我想着日后有了大出息,再同邵家谈,不然白叫人看低了瞒姑。”
这就护上了?不对,这小子打小就只护着邵小姐。 罗大叔本还想叫儿子在邵家踢了铁板,好自行回头,看样子是不成了。 罗大叔看自己儿子自然是样样好,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遂,他皱眉道:“二子,你可得想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耽搁不起呀。在一个,邵小姐其实也不小了,他家人是个什么意思?” 刚才当着老婆子,他不好多说什么,没得叫妻子跟着操心发急。 这会子,就父子俩个,罗大叔不得不说开了。 父亲这话叫罗丛柏无法回,因为他根本就没让人家长辈知道。 屋内很暖和,灯早就点了起来,虽不甚明亮,可照在罗丛柏脸上,还是明晃晃的。 罗丛柏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和瞒姑的决定?额间发际内湿漉一片。 儿子这样,罗大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人家小姐也等不起的。” 罗大叔还是觉得,自家儿子想的有些简单了,毕竟婚姻可不是俩个人的事,还关系着俩个家庭。 罗丛柏怕父亲改主意,忙盯着父亲的眼睛,认真道:“我早想好了,阿爸也别担心,我有分寸,也有信心。” “你光有信心又有什么用?还得看人家女孩子和女家的态度。”罗大叔深深叹了口气。 罗丛柏想起邵韵诗,脸上带了笑,“瞒姑,瞒姑不是大家想的那般,她聪明又能干,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不好过的。” 罗大叔见平常心里只有工作的儿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的大奇,道:“还当你是个没心的,原来是只挑好的。” 这话听来,有些调侃。 罗丛柏不好意思地撸了把头发。 罗大叔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想的还是简单了,邵家能允许那么大个姑娘,一直等着你?” 话说到这,罗丛柏不得不道:“爹,瞒姑过了年要去新学堂上学,邵家不会这时候帮着定亲事的。” 罗大叔听了一愣,邵小姐还得上学? 见父亲发愣,罗丛柏忙解释道:“是邵家小姑奶奶提的,她也怕家里长辈不声不响地给瞒姑定了亲,所以,她打算带瞒姑去南京那边求学。” 罗大叔没立即说什么,只抽了口烟,皱眉想着那个如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娟秀女子,该不会去那新式学堂的?毕竟那里男女混坐一堂,有些不怎么像话呢。 见父亲沉默,罗丛柏还不怎么明白,急道:“瞒姑去求学,横竖还得有几年。有这几年,我这里就有时间缓冲了,到时候,想来我混的也就不差了。” 罗大叔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真觉得有个几年,你站在邵老爷子面前就能体面了?” 罗丛柏算着自己如今的职位,再想想几年后若是革命有了成果,他应该还能看吧? 罗大叔见儿子急,笑了笑,其实他也不是个守旧的老古板,更是走南闯北过。 他知道,如今这时代,男女都能读书,对邵小姐去新式学堂读书,他也没什么反感的,刚才只是有些不相信罢了。 第202章 高兴 很多的事,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想当然,到最后都终将一场空。 罗大叔想的认真,也清晰,在他眼里,儿子还是太年轻了些,心思浅。 遂,他看了眼有些懵的儿子,提点道:“就算邵小姐去读书,难道邵家就不会叫她先订婚了?要知道,别说大家族了,就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有先订婚的。” 这确实是,罗丛柏有些心焦了,看来有些事,他得提前做,不然,留下瞒姑一个,就太过被动了。 罗丛柏知道父亲这话看似打击,实则是在提点自己。 遂,他认真地看着父亲,道:“阿爸,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事我会再细细思量番的,定不叫瞒姑白等,也能叫邵老爷子满意。” 罗大叔和隔岸章家交好,多少还是知道点邵家的情况,且,早年,他也见过陆氏夫人,那是个十分温婉和气的女子。 只是?罗大叔有些担心地道:“邵老爷子我知道,那不是个只看重家世的,可其他人呢?要知道,决定邵小姐婚事的,还有她祖母和父亲。甚至,青岛的陆家也有话语权。” 罗丛柏知道这些情况,也和瞒姑说过这些。 遂,他胸有成竹地道:“这些事,我和瞒姑都分析过,只要邵老爷子点头同意,我俩的事就不会出问题。” “那她父亲和祖母?”罗大叔还是迟疑地想劝劝儿子。 罗丛柏目露鄙夷,冷笑道:“邵老爷没权决定瞒姑的婚事,这是他当初要离婚的条件。至于邵老太太,只要邵小姑奶奶点头,她也就不是问题了。” 邵家那个小姑奶奶,罗大叔也是见过的,一个强势且活泼心善的姑娘,嫁的还是个军官,在娘家很是得宠,更是邵老夫人的心头肉。 想来有她帮着说话,确实没问题,不过,人家会帮着说话吗? 罗大叔知道自己操不了这么多心,且,二子眼看着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了,更何况,还同人家邵小姐说定了。 既如此,他便不允许儿子辜负人家姑娘了。 遂,他只得叹道:“你自己有数就好,阿爸也就不说什么了。只你既然定了主意,便要一心一意。” 罗丛柏见父亲这样,知道事情过了,不由地吁了口气,道:“阿爸就放心好了,我定处理好这件事,不叫您和姆妈操心的。” 罗大叔没好气地给了儿子一眼,刚才若不是自己一句逼一句的问,这小子能老实说话?不老实说,他还能安稳睡觉了? 就算知道了些情况,他大概也是不能安心的,唉—— 罗丛柏不知道他阿爸的转角心思,提起了自己惦记的事,“阿爸,田家昨儿又来闹了?” 说定了自己的事,他对提起田家,半分负担都没有了。 罗大叔对自家的表亲也是失望了。 见儿子问,他知道这不关儿子的事,也不欲儿子多分心,便摆手道:“你别管,我们会处理好的。” 对田家人的无耻程度,这么多年,也就父亲还没看清。 “这田家总是这么无理地来闹腾,可见是为了钱。”罗丛柏眉一皱,笃定道:“这段时间他家肯定出了什么事,阿爸,可打听到了?”
罗大叔也不是真的糊涂,他只是念着旧日的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哪里看不清这次事情的原委? 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摇头,道:“前儿你章家婶子应下帮着打探一二,今儿才正月初一,人家哪里有时间问,得等等。唉,好歹的有个缘故,我们也好处置。” 罗丛柏可不希望苗奶娘插手,忙道:“这事不用麻烦人家,田庄我有熟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罗大叔也觉得麻烦苗奶娘不好,不说这本是件丑事,如今,二子还惦记上了邵小姐,就更不能叫苗奶娘插手了。 虽说他也不愿儿子插手,可到底儿子的能力,他还是信的。且,他也被田家烦透了,这事也不能再拖着了。 遂,他想想,点头道:“成,这事你去探一探。对了,苗奶娘若是将这事告诉了邵小姐,会不会有问题?” 见父亲关心这个,罗丛柏心头高兴,忙道:“爹别担心,这事我已经告诉瞒姑了,她不介意。” “唷,你个混小子,这话哪里能说的,你说你还真是愣得很。”来喊人吃饭的罗大婶,一听这话,炸开了。 罗大叔皱眉道:“饭得了,后院送了没有?今儿是正月初一,你可得将饭菜弄好些。” 罗大婶忙冤枉道:“各老头子,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那没数的。不说节日了,就是平时,我也是好饭好菜招待的。” 罗大叔不想和老伴扯皮,嘀咕道:“你知道就好。”说完,当先下地,往堂屋走去。 今儿是正月初一,这一天,来拜年的庄客孩子们如一阵风般,早来早散。 遂,半下午的时候,家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罗大嫂合着婆婆,很是花了点时间,置办了桌丰盛的饭菜,算是补上老二昨儿没在家的团圆饭。 罗大婶瞧着老伴走那么急,还想拉了儿子,问一问刚才听到的话。 可看看外头,怕耽误了吃饭,她只得咬牙瞪了二子一眼,道:“回头再同你好好说道说道。” 罗丛柏还真怕他妈拉着自己说个没完,听的这话,难得柔和了表情,带了笑道:“好,咱们先用饭,这会子都不早了,想来大家都饿了。” 罗大婶惊奇地看了眼儿子,这小子今儿真是奇了,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还扶着她? 不过,儿子扶着,她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遂,她带了笑,道:“你也饿了吧,姆妈今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对了,后院那边已经送去好一会了,也是一桌酒席,你别担心。” 罗丛柏比他妈高出不少,这时候就着灯光,正好能瞅见他妈头上的丝丝白发。 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眼,眼眶一润,嗯了声,道:“累妈操心了。” 罗大婶好笑地拍了把儿子,“跟妈说什么累不累的,只要你好好地给我娶个合心意的儿媳妇回来,那就是孝顺了。” 罗丛柏听了心头一热,道:“会的,瞒姑很好,您肯定喜欢。” 听儿子这话,罗大婶乐道:“这么说,邵小姐这事算是定了?” 罗丛柏点头,笑道:“定了,妈放心好了。” 第203章 荷包 乡下农家,卧房到堂屋,就几步路。 可喜庆欢愉的气氛彷如一条远远的红毯,衬得这路发了光。 罗丛柏继承了罗家的嘴笨,可今儿,他却笃定又有力地证实了婚事,叫听的人,满满的喜庆。 罗大婶知道儿子寡言,也不多问,连连点头道:“好,好,有你这话,妈就放心,放心了。” 她心头高兴,连之前要质问的话都忘了。 罗大叔见他们母子嘀嘀咕咕的,还在后头墨迹,忙喊了道:“快着些,菜都上桌了,不吃可就要冷了。” 小石头虽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也跟着他爷爷喊快些,得了他老子一巴掌,才老实些。 不过,罗丛松虽轻轻拍了下儿子,可他却得了老子娘的两双白眼。 大概是过年了,难得奢侈了把,堂屋内点了两个炭盆,暖融融的。 罗丛柏瞧着一桌子的好菜,在看看屋内侄儿的笑脸,父母兄嫂的欢愉,突然觉得这些年来,自己真是疏忽家人太多太多了。 罗大婶可不管儿子的愧疚,见菜全上了桌,便忙招呼大家都坐。 一家子坐下,小萝卜头石头也坐了一席。 罗大叔坐上席,瞧着齐全的场面,感慨地道:“今年这年过的算是咱们家最齐整的时候了,虽说迟了一日,可好歹今儿也是年初一,倒也合适,来,大家都端杯,好好地干一杯。” 罗大嫂有些别扭地看向丈夫,她难道也得端杯子? 罗丛松见妻子看过来,也有些无措。 还是罗大婶爽气,直接将杯子塞儿媳妇手里,道:“听你爸的,今儿可是年初一,合该喝一杯,预祝今年一年事事顺利。” 见婆婆如此,罗大嫂红着脸,应了。 见儿媳妇上道,罗大婶笑了道:“兰妹子日后可得练练这酒量。虽说,咱们如今在这南边,不兴女子喝酒,可咱们家毕竟在东北那边待过,女子豪爽些也不为过。” 罗大叔也点头道:“少饮些驱驱寒,也是可以的。” 父母都如此说,罗丛松忙拽了把媳妇,一道应了。 罗丛柏见兄嫂皆有些别扭,忙解围道:“我祝爸妈身体健康,也祝兄嫂和顺,更祝小石头健康快乐。” 罗大叔听着小儿子的吉祥话,看着大儿子一家齐整样,拉了老伴,道:“行,你们都是好孩子,石头也将杯子端起来,大家一道干了。”说完,他率先干了杯。 石头和兰妹子都不擅饮,喝的又急,干完了,都咳了起来。惹得一家子皆乐了。 干了杯,屋内气氛就更热闹了,且桌子上的酒席又丰盛,一家子算是吃了个顺心顺意。 待用完了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罗大婶和兰妹子忙着收拾了桌子,见大家都还没有睡意,便又张罗着泡了茶,一家子照旧围着桌子,坐着说话。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罗大哥瞧着人活泛了起来,话也多了些。 只见,他对儿子道:“你一早就溜出去拜年了,赶紧给你二叔也拜一下年,正式点。” 石头憨实,忙下了凳子,冲着罗丛柏就跪了下来。
石头的动作太快,罗丛柏都没能捞住这小子。见他已经跪下了,忙起身准备拉孩子起来。 罗大叔一把拦住儿子,道:“既然跪下了,就叫石头磕个头,正正经经给你拜个年。” 罗丛松也跟着道:“可不是,咱们家如今就石头一个小辈,该当他跪着给他小叔拜年,也不枉你平时那么惦记他。” 罗丛柏被父兄压着起不来,只得无奈地道:“地上冷,石头,你意思一下就得了。” 石头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便正正经经地磕了头,嘴里还道:“给二叔拜年了,恭喜二叔今年娶媳妇,明年抱娃娃。”这话大概是他妈私底下教的。 这不,他这话一出,惹得众人齐齐笑开了,太讨喜了。 罗丛柏心里想着瞒姑,也是笑,忙将掏出来的荷包给了侄儿。 荷包可是稀罕玩意。 罗大哥不待儿子解开,忙拿了过来,问道:“二子什么时候买了这玩意,咦?分量还不轻呢。”说着话,他倒出了荷包里的东西。 荷包里的东西一落桌子,还真吓了众人一跳,连当事人罗丛柏也吓了一跳。 桌子上落下的三两个金灿灿的小金锞子,一个大概总有个半两,这三个小金锞子就是一两多,还别说下剩的小金叶子金瓜子花生什么的。 罗大婶拿起一个金锞子,咋舌道:“二子,你哪里来的这些?个个喜人的很,做得像着呢。” 这荷包是邵韵诗开玩笑给他的压岁钱,他只当没什么,顶多就是个几个银元什么的,也就顺手接了,没想到居然是金锞子。 见他妈咋舌,他也有些发傻。 刚回来那会子,他将自己一早给侄儿准备的红包就掏了,这会子,没法子才拿出了荷包,没成想,这么吓人。 罗大叔瞥了眼老伴,敲了敲桌子,“老伴,你这会子惦记好看做什么,赶紧放下。” 罗大哥也忙将这些,推还给老二,道:“你给孩子压岁钱也不该给这么多,赶紧收起来,回头存着好娶媳妇。” 金子在罗家算是稀罕物,就这么大刺刺地摊开在桌上,看的人心惊肉跳。 石头本被抢了荷包有些不满意,这会子也乖巧地不说话了。他十分懂事,知道这些东西贵重,不是他该得的。 罗大婶吃惊过后,听大儿子说收起来,忙慌慌地道:“怎么就收起来了,老二你别是犯错误了吧?” 罗大叔见老伴说的不像,忙喝道:“你瞎说什么呢,老二是那样的人吗。对了,老二,这东西哪来的?” 罗大婶拿起荷包看了看,“这做工可真精细,料子也滑溜,一般的大户人家怕是都没这料子。老大媳妇,你看看。” 罗大嫂早就蒙圈了,听婆婆喊,也不敢上手,只盯着看了会,摇头道:“我哪里见过这些好东西,不认识呢。不过,肯定是大户人家用的,多好看多精细,这上头的鸟,看着都似活了。” 她这话,惹得有些愣住的男人们都乐了。 见媳妇发傻,罗大哥都有些替她脸红,这还是个老娘们吗。 可到底是亲媳妇,他还是解释道:“这上头绣的不是鸟,是鹰。” 第204章 金子 新年第一天,小小堂屋,橘黄的灯随风舞动着,热闹又喜庆。 小石头孩子小,只觉得大人高兴,他就高兴,傻乐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听的阿爸的话,拍着手,笑话道:“姆妈真笨,连鸟都不认识。” 罗大嫂庄稼地里一把手,针线上还真不咋地,也就会缝个扣子啥的,家里人的衣服,一般都是婆婆做,她打下手。 被儿子笑话,罗大嫂脸红了,呐呐地道:“这谁这么巧?绣这么好。” 她这一句无心的话,倒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罗大婶当即道:“这些不会是邵小姐给你的吧?” 说完,她想起这话还没同大儿子大媳妇说过,不由地看向了老伴。 罗大叔确实瞪了眼罗大婶,才接话道:“行了,你就瞎嘚瑟。老二,你自己说吧。” 这是要公开?罗丛柏其实还不想同哥哥嫂子说这些,可父亲点了头,他只怪自己大意了。 遂,他想了想,道:“也没什么,我去邵家送师父师伯的信,正好邵小姐也在老爷子那,开玩笑说到压岁钱的话,她就塞了这个给我。” “当着人家老爷子,你同人家要压岁钱?”罗大婶觉得儿子就是个棒槌了。 “没事的。”罗丛柏不在意道:“往年我们小的时候也常如此,只是以前的,我都不知道放哪了。” 他这话不尽不实,除开罗大婶婆媳俩个加上小石头,其他两男的都不信。 尤其是罗大叔,只见他冷哼地看了眼二儿子,暗道,这小子还是如此的溜滑。 罗大哥自然也不是傻子,冲着弟弟挤眼睛,道:“开个玩笑,给这么多金子?你这运气也忒好了些,还是说,富贵人家都拿金子不当钱了。” 罗大叔扫了眼大儿子,点头道:“你这话对,兴许这些,人家确实没看在眼里。” 罗大婶啐了口,“瞎说,谁还嫌弃钱多了,更何况还是这么些漂亮的金锞子。” 罗大叔没理老伴,冲着二儿子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多了。老二你收回去,回头得空了,记得给人家还了。” 罗丛柏本因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听的父亲的话,忙应道:“嗯,回头我还给人家。不过,这小金瓜子也不值什么,就给石头买糖吃吧。” 罗丛柏早瞧见了小石头一脸的渴望,直接将小金瓜子递了过去。 “金瓜子不值什么?这话叫旁人听了,还当你是大财主呢。”罗大婶瞪了儿子一眼,“赶紧的,全收起来,要给石头压岁钱,你就拿几个铜子就是了。” 罗丛柏被姆妈说的脸一红,忙将东西收了。不过,金瓜子还是留给了侄儿。 石头喜欢的,咧着个嘴傻乐。 罗大嫂忙摆手道:“不用了,早前二叔已经给过石头红包了。”说完,便要拿石头手上的东西,还给罗丛柏。 石头还没捂热就要给出去,眼睛都红了。 罗大婶瞧不得孙子失望,无奈地瞪了眼儿子,发话道:“行了,既然是他二叔给的,就叫石头好好收着。” “姆妈。”罗大嫂有些无措。 罗大婶摆手,冲着孙子道:“你拿好了,可不能乱用了。”
石头听的这话,见爷爷和阿爸都点头,忙承诺道:“我就留着看看,不会乱花的。” 一家子见孩子这么开心,跟着舒心地乐了。 罗大叔见外头天黑黢黢的,便道:“行了,都散了吧,明儿年初二了,得起早,地里的菜该规整规整了。” 一家子靠着种地卖菜过日子,自然这事是大事了,农家可不兴真闲个冬。 男人女人都喝了些酒,不适宜再做活了,当家男人发话,大家也便各自散了。 罗大哥本看着儿子手里的金瓜子,还要再问几句,得了阿爸的话,他也是不敢再提了。 因着不需要去后院住,罗家人梳洗过后,很快便都进了各自的房间。 罗大嫂只浅尝了一小口酒,这会子除开脸上有些红,精神还不错。 进了屋,摸着黑,点上了灯,先服侍了男人睡下。 她自己也顺势躺下,有些忐忑地对男人道:“他爸,你说这金瓜子我们就这么收下了,这怎么也得值十几个大洋吧?” 罗大哥这会子有些发蔫,听了妻子的话,嘟囔道:“我哪里知道值多少?二子又不是外人,他给自己个亲侄儿的,你就替石头收着好了。” 罗大嫂瞧着男人说的如此浅淡,很是无奈地道:“再是亲兄弟,这也过了,回头咱们拿啥还?” 罗大嫂是个质朴的农家嫂子,惯来不眼浅嘴刁。跟着婆婆这么多年,她更是学会了自尊自爱。 罗大哥有些头疼地转了个身,道:“我说你还真是个轴的,自家兄弟,分的太清就显得生分了,你没见爸妈都点头同意了吗。” 罗大嫂有些讪讪地道:“我可没想着和二弟生分的意思。就是,就是拿着那么贵重的东西,有些不踏实。” 罗大哥还是知道自家媳妇的好的,叹了口气,拉了媳妇躺到怀里,柔声道:“若是你心里不得劲,回头等二子媳妇嫁来了,你好好对人家,就算还二子的人情了。” 说起兄弟媳妇,罗大嫂难得多嘴地道:“田家不是个好人家,可别耽误了咱兄弟。” 罗大哥提起田家,就厌恶,“田家那就是做白日梦,我好好的兄弟可不是他家能惦记的。” 罗大嫂叹道:“可阿爸那里。” 罗大哥喝了些酒,胆子大了些,谈兴也浓了几分,“田家时时来闹,咱爸早就不耐烦了,反正,他们越闹越坏事,这婚事且成不了。” 罗大嫂知道自家公爹其实是个厉害的,最是吃软不吃硬,按着田家如此闹腾,确实不能成事。 她松了口气,倒是心软了几分,“可惜了晚妹子。” 她这话,罗大哥不应,在他心里,兄弟最要紧,再说了,他其实很不耐烦晚妹子的做派,只是碍着男女大妨,他不稀得说罢了。 罗大嫂显然也没指望丈夫回这话,顿了顿,她又好奇道:“你说这邵小姐当真是钱多的没地花,才给了咱们兄弟这么多金子?” 罗大哥虽比罗丛柏大了不少,可小时候也和邵小姐相处过,知道那位真是富贵膏粱堆里长大的,那点金子,人家确实不会看在眼里。 第205章 满意 富贵之人,行事如何,单看家教和品行,没定数。 扬州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富人自然极多。 罗大哥虽生在农家,见识还是有的。 不过,他见过富人,知道,并不一定就个个手大。 且,他兄弟和人家邵小姐也算的上打小的感情,怕是这里头有些不简单呢。 对自家兄弟的心思,他这当哥也不是白目,如何能一点也看不出来? 所以,当初他才拦着爹,别轻易的定下田家晚妹子。 不过,这到底还没个说法,有些事,老娘们那里还是不能透的,这可关系着人家邵小姐的名声。 遂,暗夜里,罗大哥眯着眼,紧了紧臂弯,道:“行了,睡吧。人家邵小姐确实钱多,你就别多想了,横竖人情欠的是老二的。” 罗大嫂觉得这话有些无赖,可惜,喝了酒的男人不愿多谈。 庄户人家,夜里是不点炭盆的。 可今儿堂屋内多点了个炭盆,临睡前,罗大婶便叫大儿子端回了房。 屋内多了炭盆,暖和了不少。 夫妻俩个虽谈不上有什么浪漫情怀,可到底也是年少夫妻,如今又难得的互相依偎着,男人自然就上了火。 借着酒劲,罗大哥翻了身,堵住了媳妇还欲说话的嘴。 罗大嫂也不是个多好奇的性子,听丈夫那么说,又被丈夫摸着身子,堵着嘴,哪里还有心思再多想。 没一会儿,屋内响起了他们夫妻俩个的恩爱声。 罗大哥夫妇说着金子,就着酒性,做起了人伦大事。 罗大叔老夫妇俩各自怀着心思,就没这么容易睡了。 罗大婶盯着老伴烟袋锅的亮光,愁道:“这邵家该多有钱呀,出手就这么多金子,够咱们好几年的嚼用了。” 罗大叔是见过富贵人家日子的,了然道:“怕是邵家小姐还真是同丛柏开玩笑,那样的人家,这些金子确实是拿来给孩子玩的。” 今儿,这金稞子真是给罗大婶冲击的够够的。 如今,她又听老伴这么说,心里直接没底,叹道:“他爸,你说二子的心思真能成?说真的,咱们家跟人家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呀。” 罗大叔倒是不这么看,自家儿子他知道,不仅执拗还有本事,打小想干的事,哪怕再难,他都能干成了。 再说了,看样子,儿子也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只要家里不给添麻烦,怕是真能成。 如今,田家确实混账,他不能再强压儿子了,只能支持。 遂,罗大叔郑重地对老伴道:“二子这事,你先放心里,别同旁人说,对老大两口子也是如此。” 罗大婶嗤笑道:“当然了,这事听着就悬乎,我哪里好意思出去嘚瑟。再说了,这里头还关乎着邵小姐的名声呢。” 罗大叔知道老伴是个心里有数,嘴上把门的,也就安心了几分。 罗大婶停了会,迟疑道:“他爸,老大两口子那,一点也不能透露吗?” 罗大叔‘嗯’了声,道:“老大家的后头还有个娘家呢,虽说老大家的是个好的,可万一露了口风出去,到时就不好看了。” 罗大婶一听这话,还真是有道理,忙点头道:“确实是,兰妹子的家人,又连着她嫂子的娘家,想想头都发麻,确实是不能多嘴。”
见老伴会过意来,罗大叔声音柔了些,“另外,日后见了章家弟妹,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可明白?” 罗大婶见老伴这么说,忙道:“我晓得了。” 说完,罗大婶还是心痒痒地推了把老伴,“你说这事能准吗?” 罗大叔其实对邵小姐也是很满意的,那样的女孩子既懂礼又有学问,若是能得了她,做二儿媳妇,那真真是改换门庭的大好机会。 日后,家里的孙子辈,不管家财如何,便也能说得上是书香门第出身了。 不过,这话他还不能说,更不能露,没得万一没成,叫老伴跟着操心。 遂,他道:“还早着呢,且看二子的努力了。” 了解老伴性子的罗大婶,听了,心头一跳,眼眉带了笑,连连道:“好,好,看二子这小子的努力,他要是不努力,看我不抽他。” 其实,罗家,不说罗大叔满意邵韵诗,就罗大婶也是稀罕那样的闺秀小姐,好的她只觉得在梦中。 罗大叔见老伴还没怎么样,就有些嘚瑟了,忙呵斥道:“行了,明儿得早起,赶紧睡了。” 个老头子,罗大婶被呲哒了,也不生气,只嘀咕了他一句,便带着微微激动的心情,闭眼睡上了。 罗大叔见老伴说睡就睡了,不由的露了笑。 另一房间的罗丛柏,自然就更是舒心了,他今儿这一出,直接了了心头大事,梦里亦能笑着面对心上人了。 罗丛柏因为还要忙秦政委的事,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人便走了。 早起的罗大婶本想逮着儿子,好好传授几招讨好女孩子的路数,不想,人都没见着。 罗大叔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就别操心了,好好照顾家里就成。” 罗大婶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我这不还是替他着急吗,你不急?” “急有什么用。”罗大叔黑了脸,“赶紧做饭,我们还得下地呢。” 老大夫妇俩个,今儿起的有点迟。 他们一到灶房,见阿爸姆妈都在,脸都红了。 兰妹子忙洗了手,帮着弄早饭了。 罗大婶今儿思量着小儿子的事,也没多嘴,问老大怎么起迟了的话。 到底,她是个好婆婆。 大儿子夫妻俩个在,老夫妻俩个也就不斗嘴了。 一家子,忙着耕种,匆匆吃了早饭,便下地了。 罗丛柏这一走,一晃便是几日,他不仅没去邵家,更没着家。 这日,罗丛柏总算是得了些空闲,准备往家走。 过了年,处处忙着春耕了,走在路上,地里皆是忙碌的人,眼前的柳树也开始有些返青。 风虽还有些冷,可看着微摆的柳枝,人心情不自然地就有些飞扬。 心情轻快的罗丛柏,快步到了家。 不过,他刚着家,便被父亲喊住了。 罗大叔一直挂心田家的事,瞧着二儿子脸上松缓,知道他大概事情办的顺利,便问道:“二子,田家的事,你打探的如何了?” 第206章 埋汰 乡下人家,丁点的事,顺风便传。 田家的事,罗丛柏托人打探的第二日就知道了,只是怕父亲心烦,才没说。 此时,父亲追问,他有些为难地拉了个小杌子,坐到他爸跟前,带着劝地道:“日后田家的事,阿爸还是少管的好。” “怎么回事?”罗大叔心头一跳。 话到这了,罗丛柏也不想替谁瞒着了,压着怒气道:“阿爸,田晚妹八成是有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实在是这话令人羞臊。 “啥?”罗大叔再在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连烟袋锅都差点没拿稳。 见父亲震惊的样子,罗丛柏理解也担心。 要知道,他初听时,羞怒的都恨不能杀人了,这是有多瞧不起他,瞧不起罗家,才要栽害自己喜当爹?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几日了,罗丛柏这时候再提起,也还是气怒难当。 不过,他不能叫父亲更难过。 遂,他压着揍人的冲动,耐心地道:“总之,这事到这就完了,他家若是再来闹,阿爸也别顾念什么亲戚情分了。” 罗大叔已然气的哆嗦了,哪里还想着亲戚情分的。只觉得对不住儿子。 罗丛柏见阿爸不说话,怕他面上过不去,追着道:“横竖我们也没上门提亲,不过是私下说了几句罢了,再说了,他家也没应什么。” 这话,罗大叔如何不知道,他这么让着田家不过是看着晚妹子好,再加,念着早年田家对自己的帮衬罢了。 他再在地没想到,自己的退让和宽厚,最后竟然养大了田家的胃口,叫他家如此侮辱他优秀的儿子。 他田家怎么敢?怎么敢!看来,有些人忘记了他早年的狠辣了。 深吸了口气,罗大叔堪堪稳住心神,细问道:“你好好说说,晚妹子不是那等不知羞的女子,别不是听差了。”到底,他还是心善。 田晚妹如何,罗丛柏不知道,只道:“这话肯定准,肚子是谁的崽子,也有名有姓。” 这话?罗大叔不好驳了,也不好深问儿子打哪知道的,只觉的心里有团火在烧。 只见,他握紧了手上的烟杆,按着铜头的烟嘴都快被他捏瘪了。 罗丛柏自然瞧见了父亲的不妥,心焦地喊道:“阿爸,别多想,这事不是没成吗。” 被儿子一喊,罗大叔回了神。 他沉了个脸,愧疚地看了眼儿子,道:“那人是谁,田家是个什么想头,晚妹子自己个呢?” 罗家的院子很宽敞,一阵风过,院里再干净,也撩起了点点灰尘。 罗丛柏有些出神地看着被风鼓起来的草屑,不想多话。 罗大叔冷静了会,倒是沉住了气。 他走南闯北的见识不低,承受能力也不差,处理事情的能力,就更是没得说了。 不然,他也不能在闯了关东后,还能携着妻儿回转扬州,置房置地了。 吸了口烟,罗大叔平复了下心情,看着儿子低沉的脸,追问道:“二子,说说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罗大叔这些问题,问的罗丛柏眉角直跳,他哪里管人家那么多。 好在,替他打探消息的是个嘴碎,倒也说了些。
罗丛柏见躲不过父亲的盘问,想了想,还是老实道:“好似那小子是田家老大的朋友,那人家境不好,田家不乐意,所以,一直瞒着田晚妹的肚子。” “什么!”一脚踏进来的罗大婶,不妨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 她一把丢下手里的物什,拉着儿子的膀子,问道:“你这话可真?田家丫头有肚子了?” 这会子,罗大婶连田晚妹也恼上了,再不喊她的小名了。 正说话的罗丛柏,被他娘的突然出声,搞愣住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本来还打算和父亲合计合计瞒下这事。 毕竟,他娘可是个受不得气的,没得听了这话,气坏了。 罗大叔也是发急,忙拉了老伴道:“你消消气,先坐下再说。” 罗大婶这时候哪里还听到别的话,一把甩开了老伴的手,盯着儿子,咬牙道:“你说,好好的说,啥也别瞒着。” 这么多年,罗大婶还没在孩子跟前,给老伴下过脸子,更没同儿子如此强硬地说过话。 罗丛柏既担心姆妈气坏了,又不敢啥多说,只得点头道:“田晚妹确实有了肚子。” “什么!”罗大婶气的脸都紫了,抖着唇,啥都说不出来了。 罗丛柏见此,吓了一跳,忙扶着人,喊着,“姆妈,姆妈,你可千万别气,不值当。”话说着,他就镇定了下来。 罗大婶哪里能不气,听的儿子的话,她气的恨不能冲谁摔上几巴掌,只可惜,此时,她浑身没力气。 还是罗大叔经验足,瞧着老伴脸色看着不好,忙下地给她倒了碗水喝,才好些。 一缓了神,罗大婶就拽着老伴的膀子,气道:“这是什么人家呀,就这么糟蹋我儿子,我们对他们差哪了?这些年的补贴都喂了狗了。” 这话听着难听,可罗大叔第一次没呵斥老伴,毕竟对方实在是埋汰人了,就连他都像骂娘。 罗丛柏见姆妈说着说着,就哽咽不能言,又一次对田家升起了怒气。 罗大婶哭了一气,总算是缓过来了些,拉着儿子,问道:“还有什么话,你给我说清楚了,别回头人家一哭一闹,有些人就又心软了。” 这话,显然是针对罗大叔的。 父子俩个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罗大叔表态道:“二子,你妈不放心,我也不放心。说吧,日后咱们再遇上田家,也好防备些。” 这话总算是叫罗大婶气平了些。 罗丛柏见阿爸点头,也就没必要替田家瞒着了。 遂,他点头道:“好似田家老大赌博输了钱,那个三发子来家要,……” 说到这,他忙解释道:“田晚妹肚子是那个三发子的。” “呸!个不要脸的。”罗大婶恨恨地骂了声。 罗丛柏继续,“要债那日,这人正好看见了田晚妹,一来二去的,就上了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同父母说这些,罗丛柏表示还是很羞涩的。 听到这,罗大婶也觉得臊的慌,啐道:“合着这里头不止一桩事,这田家也忒不要脸了些,想讹我们钱也就算了,做什么要我们替他人养孩子。” 第207章 再探田家 冬日空气稀薄,罗大婶一怄气,呼吸都不畅了,一张脸憋的紫红。 她这样,吓的罗大叔忙给她端茶拍背。 罗丛柏也跟着劝他姆妈,别动气。 罗大婶自己个憋得也难受,忙缓起神来。 见老伴总算是气顺了些,罗大叔放心的同时,也心疼的很。 两人夫妻多年,一路相伴着走来,吃过苦受过累,可老伴重没说过半句苦,发过一点脾气。 今儿,却因为旁人气成这样,饶是他再顾念亲戚,也觉得够够的了。 从来不缺头脑的罗大叔,一旦抛开了那点子亲戚情分,稍微一动脑子,便理会清了这里头的事。 遂,他扶着老伴坐好,叹道:“田表哥俩口子越发不成样了,来财就是他们俩惯出来的结果,好好的孩子,越大越不成样,还将晚妹子给害了。” 这会子,他老人家还是替那个一贯吃苦耐劳的田晚妹可惜的。 罗大婶才不管人家怎么教养孩子,更不管田家丫头是个什么缘故,才如此。 就凭,她随了父母一道来害自家,罗大婶表示,她是再不想多理这家任何一个人了。 罗大婶听出了老伴言语间,对田丫头的遗憾。 她直接瞪了老伴一眼,语气深沉地交代道:“但凡赌都是个无底洞,老头子,我可把话撂这了,田家若是再来讹钱,事情一是一二是二的,我得跟他摆明了,别把谁当傻子,当财主。” 罗大叔最是痛恨人家耍自己,更何况,他的家业也是早年吃了大苦争来的,能顾念田家这么多年,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遂,罗大叔拍板道:“这事确实该这么办,早前咱们愿意忍着给钱,也是因为顾念晚妹子这么个好孩子,如今是不必了。” “你早这么想,就没这懊糟事了。”罗大婶没好气地道。 罗大叔没理老伴,只叹气,“唉,可惜了晚妹子。” “可惜啥,有那样的爸妈也不是我们弄的。”罗大婶急了,“老头子,你可别瞎发善心,就因为你总是心软,田家才讹上来的。” 罗大叔瞪了眼老伴,没好气地道:“你平时不也看好晚妹子吗,那孩子家里家外的一把手,脾气好,生的也好,若是能拉一把,你不拉?” 说起晚妹子,罗大婶确实有些可惜,可再好的晚妹子,也没儿子好。 更何况,那孩子这次做的事,也忒过了些。 要知道,再是却不过父母,可也不能做有为道德的事。 再说,凭着自己平时对晚妹子的好,若是她诚恳地同自己说明白,自家难道能看着不管?再不济,帮着处理了肚子,也是可以的。 这般一想,罗大婶越发觉得田家人不成。 遂,她直接冷了脸,道:“拉,你说怎么拉?我们家又没那等家财可以替田家还赌债,更不可能娶了晚妹子,给他家遮羞。” “好了,你瞎说什么,我又没说替人还赌债,更不可能还叫晚妹子进我们家的门。”罗大叔有些生气地道。 罗家到底还是罗大叔做主,他刚才因为心里愧疚,这才处处让着妻子。这会子,妻子再无理取闹,他也是不许的。
罗丛柏看的明白,忙打圆场道:“田家若是敞开来求救,阿爸或许会顾念一二,如今,他们家如此谋算,阿爸怎么可能还顾着他家。” 儿子这话也对,罗大婶素来也不喜欢跟老伴对着干,今儿算是例外了。如今,儿子给了台阶,作为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顺着来。 遂,她重整了语气,看着老伴,疑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老伴总算是理智了些,罗大叔也不再理会她,只拿眼看向儿子,问道:“你那里,具体的情况能打探来吗?” 罗丛柏本不想,再在田家的事情上,耽搁功夫,可见爸妈为这事揪心,他只得点头道:“好,我再想想法子。” 罗大婶催儿子道:“二子,这会子刚吃过午饭,大家都没什么事,你赶紧去探探,说不定能知道具体的事情呢。” 罗大叔也看向儿子,“早点有了消息,咱们也好应对。” 罗丛柏好几日没去看邵韵诗了,本来,还想趁着她在扬州的时候,多聚聚呢。 毕竟,她今年即使有可能留扬州,过年后,她也得去苏州过段时间的。 自己能留扬州的时间也有限,能聚还是要多聚聚的好。 可没成想,他手边的事情是一桩接一桩。 如今,还得出去查田家的事,今儿,他看来是去不成邵家了。 见儿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罗大婶没想到其他,只当这事麻烦人,忙道:“怎么的,可是不方便?” 罗丛柏还没回神,便顺口道:“没事,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探探,说不得,一会子就能有新消息了。” 罗大叔也担心,自家的事,妨碍到儿子的公事,跟着道:“二子,还是公事要紧,若是你办着不便利,我自己来查,你爸我多年不动了,动动还是有些人脉的。” 罗丛柏这会子已经回了神,看了眼老爸,笑了道:“真没事,您和姆妈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起身往后院走去。 他今儿回来,还得去同秦政委说说军火的事。这是大事,办完了它,才能出去办私事。 罗大婶见儿子刚回来,就又被自己打发出去了,瞧着儿子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瞥了眼老伴,赌气地往外走了。 罗大叔心里也窝着一团火,没顾老伴的情绪,又抽起了烟袋,独自思量开了。 罗大婶出了院门,见大儿子在外头忙前忙后的拾掇农具,心情总算是顺畅了不少。 她对给儿子打下手的大儿媳,道:“石头娘,田家人若是敢再上门,你就啐他们。” 罗大婶这带着气的话,不说罗大嫂没听懂,就连罗大哥,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他憨憨地看着自家姆妈,问道:“姆妈这是什么话,若是叫阿爸知道,可有的气生了。” 罗大婶一肚子气没处撒,见有人搭理,哪还收的住,噼里啪啦地将刚才罗丛柏说的话,一通倒。 她老人家痛快了,可惊的老大夫妻俩个,呆愣着都不知道回话了。 罗大婶可不管儿子媳妇如何想,她直接拉着大儿子大儿媳,合计起日后如何对付田家。 第208章 繁杂 新年的余韵还没散尽,田间地头,就有人开始忙碌了。 罗丛柏在后院同秦政委商谈后,直接出了家门。 他一上了大路,并没拐向田家庄,而是避着人,先去了别处,毕竟,他还有要事没办呢。 因着急,一路归来时的风景,这会子,他可没半点闲散心情欣赏了。 风再刺骨,都没损了他行进的步伐。 仍旧是一条小渔船,只是换了个隐蔽的地方停放。 罗丛柏四下看了看,确定远处忙碌的农人瞧不见这里,这才发了暗号。 渔家谭叔谭婶忙接出来,一见是他,忙招呼人进了船舱。 今儿在船舱里等他的人,只有一个,钱小利。 俩人是至交,彼此都没客气,坐下就说开了。 钱小利将廖家答应捞人的事,简单说了遍。 末了,他叹道:“亏的廖家侄少爷被逮住了,不然,廖家绝对不会如此大方地帮着捞人。” 其实,他听到廖家愿意帮着捞人,还是松了口气的。 罗丛柏听了这话,直觉得这事不简单,眉心一攒,冷声问道:“条件呢?” 钱小利不奇怪罗丛柏想到这些,这小子人贼精了,哪里能料不到对方的意思。 他便直接道:“嗯,廖家的意思,瞧着是想叫我们,出手收拾余潜的老子余山川。” “嗯,这怎么说?”罗丛柏皱眉道。 钱小利道:“去了廖家,万副官亲自见的我,没用我多费口舌,就应下了帮着救人的事。但是,他暗示我说,若是叫余山川出点纰漏,他们那边救人也容易些。” 罗丛柏这会子,哪里还不明白,这廖司令是想和余潜打擂台,拿他们当先头炮用呢。 可人家给的筹码足够,他们还真拒绝不了。 遂,罗丛柏拍了拍钱小利的肩膀,道:“放心,这事我来办。” 钱小利摇头道:“算了,你正忙着上头交代的事,为了这个耽搁大事,可不好。对了,你早前那事忙的如何了?” 对钱小利,罗丛柏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忙道:“时间紧了些,一时只怕谈不成。” “怎么回事?”钱小利诧异不已。 他可是知道,邵家小姐可给了罗丛柏不小的一笔钱,有这些钱,还怕买不来货? 说完,钱小利想了想,又问道:“丛柏,你这事有多急?” 罗丛柏无奈地道:“还真是急得很,这还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可以转圜了。” 秦政委提出要走,罗丛柏就开始急了。 虽说,秦政委叫人别有压力,可他总不能真叫秦政委空着手走吧? 钱小利听了罗丛柏的话,也是皱眉,“什么,这么急!”想了想,他又商议道:“要不将我们得的那批枪弹,先交上去?” “不行,这些枪大家伙可是等了好些日子,这还没摸热呢,就叫人家交了,怎么可以。”罗丛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钱小利是除开罗丛柏,唯一一个知道秦政委来历的人,更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带了什么任务的人。 遂,他很是不客气地道:“上海那边打的热闹,你说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货买到?运到?”
罗丛柏苦笑地看了眼兄弟,摆手道:“秦政委说了,东西后运也行,只是我自己想叫他带着东西走,这才烦的。” 钱小利知道罗丛柏的心意,点头道:“你想的不错,若是秦政委没能带着枪弹走,确实是我们工作没做好。” 还有句话,他没说,若是,秦政委没带着东西走,怕是他自己的工作也没做好。 苏区如今的形势,也是耐人寻味。 罗丛柏并不知道钱小利从秦政委的事,已经想到了苏区的那些肃反运动。 他见钱小利垂头丧气,忙道:“好了,这事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你有法子?”钱小利眼前一亮。 罗丛柏有法子也没法子,这得过几日,见一见自家师弟,才能知道。 “你先别急,我找找关系,说不定就能成。”罗丛柏安抚了句。 钱小利知道罗丛柏人面广,有他这话,事情就差不离了。 俩人都有事,简单说了事,便又分开了。 罗丛柏别了钱小利,又寻人细细打探田家事,一直忙到半下午,才得了空,往城里赶。 冬天午后的槐园,一片安宁。 今天日头好,邵韵诗不想老闷在屋里,便叫上晓冬和喜妹,去了侧院小花园临水的亭子,看冰上的飞鸟。 罗丛柏一进槐园,看见的就是一副热闹的情景。 晓冬调皮地拿石子赶鸟儿,喜妹忙前忙后的给邵韵诗拿东拿西,深怕冻着了小姐。 邵韵诗则笑着看晓冬玩闹,高兴了,她还冲着飞鸟吆喝两声。 罗丛柏瞧着心上人儿欢快的模样,一时不忍打扰。 邵韵邵在罗丛柏靠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知道是他,才故意不理,没想到,某人还看上瘾了。 见晓冬还在那追鸟,邵韵诗眼眸一转,调皮了起来,猛地往后丢了一颗石子。 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喊声,邵韵诗奇怪地转头看去,不妨瞧见某人好笑地捏着石子,冲她露着大白牙。 这人傻傻的样子,发着光地直入眼帘。 邵韵诗闹了个大红脸,没好气地冲着人哼了两声。 槐园极幽静,冬日暖阳这么悠悠地照着,临水的亭子并不冷。 罗丛柏进了水榭,也没催着邵韵诗回去,只问道:“你可冷?” 说完,罗丛柏看了看她身上穿的,一条棉皮裙,一双厚底的软皮小靴,上身则全裹着大毛里的缎面斗篷,觉得可行,但也不放心。 他捞起了邵韵诗的小手,一模凉的,不觉心疼道:“你跟这不短时间了吧,玩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回吧。” 罗丛柏自然亲密的态度,搞的邵韵诗俏脸一红,偷瞄了眼左右,见喜妹已经退到水榭外头,冲着晓冬咋呼了,这才松了口气。 见她害羞的样子,罗丛柏难得开玩笑道:“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邵韵诗诧异地回看某人,这家伙的嘴,几时变的这么油滑了?真叫她开眼了。 见小妮子睁着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本有些尴尬的罗丛柏,硬压着脸红,正经道:“难道不是?” 邵韵诗觉得不能再同某人斗嘴了,她甘拜下风。 第209章 温情脉脉 亭子里石桌上,点着沁人心脾的暖香,叫人嗅来心生酥意。 罗丛柏似笑非笑的调侃,更是令人羞恼。 邵韵诗自诩面皮薄,嗔了某人一眼,道:“你今儿来,是逗乐的?” 罗丛柏知道小妮子脸皮薄,见好就收,“当然不是了。对了,这几日家里还安稳吧?” 邵韵诗见他嘴唇干白,知道他这几日铁定累得不轻,也没心思逗趣了。 她抽了手,从一旁的暖壶中取了茶杯,递给某人,“家中没事,快喝些茶,提提神。” 罗丛柏被关心的暖呼呼的,喝了茶,立马来了精神,道:“这茶里有姜,热辣辣的好舒服。” “这里不仅有姜,还有大枣红糖呢。”邵韵诗乐道。 真论斗嘴,罗丛柏是认输的,也不脸红,道:“嗯,你这准备的不错,在外头玩,不喝点这个,受凉就不妥了。” 他这话得来一眼娇嗔。 到底是在外头,邵韵诗跟罗丛柏逗趣了会,便带着人回了屋。 屋里一直燃着熏炉炭盆,暖和得很。 脱了斗篷,邵韵诗对傻站着的罗丛柏,道:“你不热?” 罗丛柏来时匆忙,只着了件棉长衫,脱了,就只剩里头的薄褂薄裤了。 遂,他有些尴尬地摆手,道:“没事,不用脱。” 知道他素来不怕冷,邵韵诗冲着他上下打量了下,了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她还是抬手将窗户支开了些。 见她如此,罗丛柏喜她心细,惦记自己,可又怕她冻着,忙道:“你别将窗户开大了,回头屋里冷了,你该受凉了,我没事的。” 邵韵诗也不好招呼他个大男人在屋里脱单了,又或者拿衣服给他换上,毕竟,晓冬和喜妹还看着呢。 索性,两人自小一处长大,如今也定了心意,也没什么顾忌的,不需要将他当客般对待。 她便道:“也好,不开就不开吧,要是出了汗,回头你加件斗篷或是马褂回去,也就不怕冷了。” 罗丛柏刚要推辞,立马觉出不对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哪里来的斗篷马褂?” 邵韵诗斜了他一眼,“怎么,我就不能有了?” 罗丛柏乐道:“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不过,你该不会是给我备了些吧?” 邵韵诗待罗丛柏是真有心,自打俩人定了心意,又瞧见他来去皆是短打,便记在了心里。 她手里各种衣料丝绵皮毛多得很,便费神,合着喜妹晓冬给他赶制了斗篷和马褂长衫,甚至,里头的夹袄和薄毛的背心。 这也是除夕那日,因为借用了布一叔的衣服,叫邵韵诗惦记上了。 不然,这几日,她慢慢做,也不可能这么齐全。 见他猜中,邵韵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亲自起身往内室走去。 罗丛柏不好追着她往内室走,便期待地等在小书房了。 小书房,他有几日不来,变化有些大。 墙上挂的字画,换成了壁毯,栩栩如生的仕女游园图,衬得冬日的屋内暖和得很。 博古架上的古玩,有些也换成了随手能看的书籍。 罗丛柏一挑眉,这样子像是要常住呀?
喜妹正好给他送热茶吃食来,见小姐不在,忙问道:“罗少爷,我们小姐呢?” 罗丛柏一回神,还没来得及回话,里头邵韵诗出来了。 只见,她手中拿着个大包袱,一边走一边道:“你这丫头,一晃眼不见,就问东问西的,还怕我走丢了?” 喜妹哪里敢同邵韵诗顶嘴,忙上前几步,接过包袱,问道:“小姐,这包袱不是给罗少爷的吗,怎么这会子就拿出来了?” 当着当事人就问这话,邵韵诗无奈地瞪了眼喜妹,道:“行了,你赶紧将早前给木头备的礼,再整理一下,回头好叫他带走。” 喜妹觉得今儿自己说啥错啥,也就不敢多嘴了,忙应声下去整理了。 罗丛柏见她主仆俩斗嘴,乐得很。 邵韵诗瞪了眼,正悠哉喝茶吃点心的某人,道:“很好笑?那拿了这些东西,你就赶紧走吧。” “哪里好笑了,你看错了。”罗丛柏吓了一跳,忙收敛了些,“对了,这包袱里的东西是衣服吧。” 说着话,他还殷勤地接过邵韵诗手里的东西。 大概是罗丛柏的神情太过谄媚,逗的邵韵诗有些发笑,更觉得熨帖。 顾着某人的脸面,邵韵诗也不和他逗趣,示意他解开包袱,道:“除夕那日,叫你委屈地穿了布一叔的衣服,这不,给你赔礼来了。” 罗丛柏满心欢喜地接过包袱,根本没听进去赔礼不赔礼的话,看着一件件簇新的衣裳,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激动了。 这些感动,他不为了新衣,单为了某人的用心。 遂,他一下子将人揽进了怀里,笨拙地夸道:“我的瞒姑,你可真贤惠,以后我定日日享福了。” 邵韵诗被他这动不动的小动作,惹的娇嗔不已,推搡着道:“好好说话,不然,下次啥都没你的份。” 罗丛柏也怕晓冬和喜妹突然闯进来,便放了手,拿了件夹袄,道:“我去大书房换下长衫,你给看看可精神。” 如今的罗丛柏,可不会傻的同邵韵诗客气,说起换衣服,十分的自然。 见他如小孩般喜爱新衣,邵韵诗本待拦着,也不忍拒绝了。 怕他走来走去叫喜妹和晓冬看见,她便道:“你去我屋里换。”说完,有些脸红地侧开了头。 其实,罗丛柏是进过邵韵诗闺房的,且,民国了,也没过去那般森严的规矩。 可邵韵诗毕竟是明朝的魂,内里还是觉得自己孟浪了。 罗丛柏瞄了眼脸红的小人儿,心头暗喜,也不推辞,直接拿了衣服往内室走去。 瞧着他这么不客气,邵韵诗发笑地瞪了眼某人的背,倒也放开了。 其实,罗丛柏进女子闺房也有些臊,觉得不好。 且,他上一次进来,好悬没叫自己紧张死,这次就更是不敢乱瞟了。 遂,他衣服换的很快,都没怎么整理,人就出来了。 他这一出来,倒是叫邵韵诗看的眼前一亮,蛮合身的。 遂,她起身往他走去,边帮他整理衣襟,边夸道:“还真是不错呢,这一穿上,跟个贵公子似得。” 第210章 穿新衣 邵韵诗做的衣服,不似时下的一些流行服饰,她的手艺总是带点古韵味。 特别是,给罗丛柏做的夹袄和背心,做工虽不至于考究的如王侯贵公子穿的,那也是相当精致。 因在屋里,罗丛柏没有穿马褂长衫,只着了夹袄加底下的笔挺的毛料西裤,单这一身换上,那是怎么瞧怎么英武。 罗丛柏本就生的不赖,外加身形高大魁梧,再这么一拾掇,邵韵诗看着特别养眼。 一时来了兴致,她忙回头拿了那件毛呢的斗篷,道:“赶紧将这个系上看看。” 罗丛柏本不是个在意外表的人,可心爱的人将自己放心上,他自然也开心,便顺着她拿了斗篷,潇洒地一甩,披上了。 见他嘚瑟,邵韵诗发笑道:“怎么样?帅不帅?合适不合适?” 罗丛柏看着衣袖,肯定道:“你做的肯定好。” 小书房没有穿衣镜,邵韵诗笑着道:“你去内室照照,看看可满意。” 这次说这话,邵韵诗已然不再脸红了。 罗丛柏听了还真就又返回了内室,在镜子前看了看,确实英气不凡。 他有些得意地笑着往外走,还夸奖道:“瞒姑,你这手艺真不赖,怎么做的这么合身?” 邵韵诗见他如此欢喜,心里也高兴,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心意被糟蹋不是? 接过罗丛柏退下来的斗篷,邵韵诗便道:“衣服做的好坏,最要紧的就是眼力,你这尺寸只一看,便能估出个大概来,可不就合身了。” 罗丛柏心里暖暖的,这是将自己放心上,才如此用心吧。 眼眶有些微澜的某人,一把将人搂住,深情地道:“谢谢你。” 邵韵诗本还有些不自在,忽地听的他说谢谢,很是扭了把某人的腰侧,嗔怪道:“说什么傻话呢,我做这些,是想着要你谢的?” 罗丛柏摸了摸怀中人柔软的发顶,轻声道:“我知道,只说这一次。” 这还差不多,邵韵诗满意地嘀咕了句。 罗丛柏嘚瑟完了衣服,又摸顺了小妮子的毛,这才拉了人坐下。 不过,即使是坐着,罗丛柏也还是拉了人靠着自己。 这感觉,让他坐到地老天荒都乐意。 屋内焚香袅袅,还有淡淡的果子味,人嗅着惬意得很。 时间有限,罗丛柏和邵韵诗依偎了会,还是谈起了正事。 邵韵诗知道他担心什么,倒也什么都不瞒着,将某人走后,家里的事,外头的事,甚至廖家的某些事,但凡她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了他。 外头的事和廖家的事,罗丛柏听了暂时放开,只皱眉道:“贼人能闯进槐园,并且精准地躲进工具房,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其实,那天逮住了人,若不是,碍着布一和邵老爷子,他是打算自己亲自审问的。 邵韵诗也觉得不简单。 要知道,即使贼人想着有江北三侠接应,可那会子场面乱得很,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钱通是很难顺利摸到槐园的。 且,他也绝对没信心摸来。 到底,江北三侠同他只是雇佣关系,大难当头,谁敢保证对方能拉自己一把?
所以,槐园这般的路况,对方必定十分清楚。且,这里头的利,对他来说绝对的勾人。 不想某人担心,邵韵诗‘嗯’了声,想了想,又道:“木头,我父亲大人的电报到了。” 罗丛柏一听这话,眉一挑,“怎么说,难道邵先生还想保下姓白的?” 邵韵诗撇嘴道:“你说的不错,邵先生替白氏好一通洗脱,也强烈要求,白氏的去留得等他回来了再定。” “老爷子怎么说?”罗丛柏打小就对邵明康不喜,觉得他不是个好父亲,对瞒姑一点也不好。 “爷爷当然是不想理会父亲了,可老太太单独收到了一封父亲大人的电报。”邵韵诗叹了一声,摊手,“这么一来,白氏就又留下了。” 罗丛柏对邵老夫人也没什么好感,在他眼里,那就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老太太。 总之,一切对瞒姑不好的人,他都不喜欢。 遂,他皱眉道:“这次的事,显然就有白氏的包藏祸心,更要紧的是,她明显在算计你,不然,贼人怎么就单往槐园来?” 虽说,罗丛柏是个男同志,可他执行过多种任务,对大家内宅的那些个纷纷扰扰,也是见识过的。 贼人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居然还摸到槐园来。只一想,他便明白了。 白氏的包藏祸心,大概除开老爷子不甚关心这些污糟事,家里的人都清楚,更何况人老成精的老太太? 屋内熏炉上的青烟,因着窗缝里的冷风,弯弯扭扭的变幻着,仿如此刻某人的心情。 邵韵诗定了定神,咬牙冷声道:“可不是这话,白氏毒着呢。可老太太护短,能怎么办?” 邵韵诗了解的内宅阴私比任何一个人都多,白氏这是想毁了她呀,所以,她对老太太和父亲真是冷了心肠。 罗丛柏见她言语间有些低落,心疼了,认真道:“这老太太也忒糊涂了些,这么个不守妇道的人留家里,邵家能有什么好名声?她不是最讲究名声吗。” “谁知道。”邵韵诗无奈。 “兰香小姑姑呢?她就没说话。”罗丛柏蹙眉问道。 “小姑姑已经回南京了。”邵韵诗叹道。 这话?罗丛柏皱眉道:“不是说暂时不回去的吗,难道是江家姑父那里有事?” 邵韵诗从未同罗丛柏说过小姑姑他们的事,见问,也没瞒着,道:“姑父还有几天就要去上海参战,小姑姑回去帮姑父收拾收拾。” 罗丛柏听了心头一跳,邵兰香的丈夫江哲凯是中、央军官教、导团的团长,他去上海,定是增援淞沪会战了。 邵韵诗见他听了直发愣,推了他一把,道:“想什么呢,傻呆呆的。” 被瞒姑一推,罗丛柏醒了神,摸了把脸,道:“小姑姑不在,还真没人能劝的住老太太。对了,你几时回苏州?” 这话,他接的有些干巴巴的,可邵韵诗并不在意,也不笨,早就知道,他怕是想到其他的事了。 就着他的话,邵韵诗也乐意转移话题。 且,她也想早些回苏州,一个是不想留下,理会这些糟心的事,二一个,姑奶奶一个人在苏州家里,肯定也想她了。 第211章 廖家宴客? 扬州除夕的一场匪闹,导致了太多的不确定。 邵韵诗对以后的打算,又多了层思量。 如今,她一直还没提回苏州,那是因为,刚和木头定了情,她还没和某人好好处过。在一个,老姑奶奶那的消息还没有,她在等。 不过?邵韵诗只皱眉道:“估计还得几日,总得见了父亲大人再走,不然,回头又该说我不孝了。” 其实,她还想说,等某人走的时候,她再走,可到底脸皮还是薄了些,没说出口。 罗丛柏此时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担心瞒姑留下,会被某些人欺负了。 遂,他皱眉道:“这样呀,白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留下,我还真是不放心。” “没事,爷爷在家呢。”邵韵诗无所谓地道。 罗丛柏哪里能安心,“要不这几天,你去下河湾待着,过了年,地里的野鸟比你这池塘里的多。” 邵韵诗笑睨了眼罗丛柏,摇头道:“奶娘家是要去的,可不是这几天,今儿初五,廖司令家定在初七请客。” 这话听的罗丛柏眼前一亮,细问道:“他家不是刚遭了事,怎么还请客?” 刚才他还听小妮子说,廖家这个年,因为廖家寡妇嫂夫人,没能过好呢。 邵韵诗摇头道:“谁知道,怕是他家夫人的母亲,乔老太太来了后一直没动静,办宴会,八成就是为了乔老夫人,邀我们也是为了乔老夫人吧?” 其实,廖家往常办宴会,邵家老太爷作为当代大儒,多数都是要请了他老人家去添门面的。 就这,老爷子也不一定就次次都去。 罗丛柏也知道这些当官人家的弯弯绕绕,只是?“人家办宴给姻亲接风洗尘,不该邀了外人呀?” 这话问的邵韵诗一滞,不过,她反应极快,忙道:“乔老太太领着家中小辈,年前就来了扬州,接风宴怎么可能没办过。” “我说呢。”罗丛柏不解,“那这次?” “这次,怕是廖家替乔家人牵线搭桥,联络扬州有头有脸的人。”邵韵诗断道。 官面上的事倒也如此,罗丛柏冷然地点了点头,道:“如今处处乱得很,上海南京那边涌到咱们这的各色人等,良莠不齐,你还是少出去为好。” 邵韵诗看了眼一脸为你好的某人,带了笑,“能不出去,我自然是不会出去的。不过,若是老太太要带着我出门,那就没法子了。” 罗丛柏自觉,廖家这宴会,不会是什么好去处,皱眉道:“老太太肯定要带着你去?” 邵韵诗其实也烦透了这等无聊的宴会,苦着脸道:“乔老太太和我祖母是闺中好友,多少年了,也没断了联系。她这次邀请祖母,我们这些孙辈自然是要跟着的。” 本来这宴会年前就该办了,可因着战事,像她小姑姑这样的热心人士,四下里联络人募捐的比较多,若是那个时候开宴会,拓展人脉,就显得打眼了。 所以,年前各家都没办。 如今,年后办,自然是借着春节走亲的由头,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更何况,募捐的风潮已经过去了。 不过,这些情由,就不必细说了。 罗丛柏也没多思量这些,他见小妮子说的无奈,问道:“老太太就带你一个去?”
邵韵诗眼眸暗了暗,道:“年前,老太太露的口风,是这个意思,如今,怕是要改了?” “难道,她还想带了白氏那个现眼的出去?”罗丛柏吃惊地道。 邵韵诗摇头,“邵先生没回来之前,她是甭想出来的。我的意思是,大概邵秀雪和棣元会跟着一道去。” 其实,上层圈里的人都知道,这样带着家小子侄的宴会,除开联络感情外,剩下的就是变相的相亲宴了。 罗丛柏听了邵韵诗的话,直觉的不妥,可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便道:“这些日子,老太太和邵二小姐没再来寻你的麻烦吧?” 邵韵诗摇头道:“老太太因为白氏的事,如今很是不待见邵秀雪,也就棣元,她还如以往般疼着。” 说到这,她讽刺地扯了扯唇,接着道:“没了老太太撑腰,且,还被老太太派去的妈妈管着教规矩,邵秀雪已经很久没出来蹦跶了。” 听到这,罗丛柏无所谓地道:“邵二小姐就算是被老太太管着,怕是也难改习性,同她待在一起,你得小心些。对了,赴宴那日,你得带着喜妹和晓冬。” “知道,我出门一般都会带着她们的。”邵韵诗乖巧地点头。 罗丛柏见她这么听话,赞许地摸了把她柔滑的头发,“这就好,如今不同以往,复杂着呢……” 他这刚起了个头,就听的‘咚、咚、咚’的脚步声,吓了他一跳,忙将邵韵诗扶好,便起身往窗户处探去。 外头的脚步声极其的匆忙,一听,就知道走路的人心急的不得了。 罗丛柏对站到自己身后的邵韵诗,道:“别担心,是晓冬。” 冬日暖阳的下午,院子里虽处处都晒暖和了,可到底还是冷的。 罗丛柏和邵韵诗透过窗户,看着晓冬小跑着带起来的风,都有些替她急。 这一头的汗,被冷风一激,还不得受凉生病。 急匆匆入门的晓冬,并不知道自己在外头的形象,已经被师姐他们看见了,她此刻的心神还在云端呢。 遂,她一见师姐和罗大哥都坐着看向自己,也没多啰嗦,直接喘着气,道:“师姐,我听到个了不得的秘密。” 大家才分开一会子,能有什么秘密?还了不得的? 邵韵诗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好了,甭管什么秘密,你先喝口茶歇口气,一年大似一年的,别老这么咋呼。” 被师姐教训,晓冬也不以为意,老实喝了茶,才道:“不是我急,这事是真了不得,师姐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邵韵诗瞪了她一眼,啐道:“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说完,她忙又道:“你跑这么急,可淌汗了?若是汗湿了,那就赶紧去换了衣服,回头再来说事。” 晓冬可不在乎这点湿,很是豪爽地道:“没事,我身体棒着呢,后背早干了。” 说着话,她还想叫邵韵诗伸手摸自己的背。被邵韵诗拦住,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罗大哥。 到底也是女孩子,她有些尴尬,便放下了手。 第212章 头绪 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总是能带给人莫名的愉悦。 罗丛柏发笑地看向跳脱的晓冬,这孩子一天天蹿的特别快,都快赶上瞒姑的个子了。 也不知,他的瞒姑啥时能真正的长大?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其实,邵韵诗过了年才虚十七岁,生日又小,实际应该十六岁,就这还得再过几个月才算。 且,她母亲虽是山东人,可她并没北方人的高挑身材,比邵秀雪看着还瘦些。不过,个头倒是比南方同龄的女子略微高那么一点点。 罗丛柏想着邵韵诗快快长大,也算是急错了地方。 要知道,邵韵诗若是真长的高了,年岁也上来了,还能安心等他几年? 邵韵诗没注意罗丛柏,不然,凭着两人的默契,铁定能从他的神色间,知悉一二分,到时,不呲哒他是不可能的。 罗丛柏也算是无意间逃过一劫。 邵韵诗正不耐烦晓冬的墨迹,直接催道:“有什么话,赶紧说。” 罗丛柏回了神,也跟着道:“可不是,都想你这样,多少军情都得被耽误了。” 晓冬被师姐一催,又被罗大哥说,她忙吐了吐舌头,道:“刚才,我捉了只小鸟,想送给金铃玩,不妨,听的百老二在花圃里教训百山子。” 这话有点意思了,罗丛柏和邵韵诗对视了眼,他们一直觉得槐园有内奸。 晓冬没注意师姐的眼神,只继续道:“百老二声音小些,百山子嗓门大,只听他喊什么,我不过是替人跑了下腿罢了,值当什么,就叫阿爸吓成这样,等等。” “替人跑下腿?不会是替白氏跑的腿吧?我说父亲的电报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原来问题出在这。”邵韵诗皱眉道。 晓冬忙点头,“可不是,百山子出门替白氏拍的电报。” 罗丛柏则看向晓冬,“说吧,是不是还有别的。” 晓冬可不是害羞的女孩子,还有些爱嘚瑟。 遂,她当即点头道:“原来,这百山子看中了车妈妈的外甥女桃花,车妈妈便让他替白氏跑了腿。” “车妈妈?是不是那个常来槐园,同百二娘拉家常的老妈子?”邵韵诗觉得这里头的事不简单了。 晓冬常四处溜达,府里的侍卫认识她,也都不拦着,所以,邵家里里外外的人她都清楚。 听了这话,她忙道:“就是这老货,她被分派在白氏身边服侍,不过,她只是个粗使的。” 罗丛柏皱眉道:“收买个粗使的老妈子,有什么用?” 邵韵诗对内宅门清,了然道:“就是这粗使的才好收买,一来,她们手头紧,无需多少银钱就能搞定,二来,她们没有固定的主子,不需要受谁的约束,三一个,她们这样的更容易跑腿。” “可不是,这车妈妈来我们这里多少趟了,恁是谁都没觉得奇怪,只当她好玩,和人说得来。”晓冬撇嘴道。 罗丛柏本惊诧于瞒姑看的如此明白,不妨,听的晓冬这话,不由地皱眉道:“也不知,这车妈妈探了多少消息去?” 邵韵诗摇头道:“我这槐园虽叫百家管着,一应的花花草草也叫他们自家弄了卖钱,可内院是不许他们来的,应该没什么要紧的。”
罗丛柏听了这话,并没宽心,仍皱着眉。 邵韵诗安抚道:“别担心,百二娘是个拎得清的。” 她自觉不是那等烂好心的人,槐园内院如此要紧,她怎么可能叫百家人接近,即使百老二能用。 更何况,她老早就看透了百老二和百山子两个,如何安心叫他们再管了内院。 之所以,外院用他们一家,不仅看着老爷子和百二娘,也有一半是做给旁人看的,以此来迷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这些,邵韵诗从来没同别人说过。 罗丛柏那就更不能意会了。 他怕瞒姑年少不知轻重,忙摆手道:“那个百山子我见过,不是个稳重的,瞧人时,眼珠子动的欢实,这样的人留不得。” 晓冬更是了解了,附和道:“可不是,那个百山子见了女孩子总是喜欢凑近了说话,尤其是漂亮的。” 邵韵诗自然知道厉害,只是?“百二娘这么些年守着槐园,并没出过错,这……” 有些话,她不便说,只能借着这个理由了。当然,她顾念着百二娘,也确有其事。 不过,她已然在考虑换掉百家的事了。 罗丛柏知道瞒姑是个念旧且心软的人。 见她皱眉,他想了想,建议道:“百家的事不能就这么了了,我怀疑,贼人闯入槐园也有这百山子的手笔,这事只要查清楚了,百家自然留不下。” 邵韵诗觉得事情大体没这么严重,不过木头的担心,她懂。 遂,她宽慰地看向木头,道:“你别担心,横竖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又不长。” “若是今年过暑假过节,你回扬州呢。”罗丛柏不赞成地道:“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实在是不妥得很。” 晓冬也忙点头,“百山子不是好人,最起码得叫百山子走人,那个百老二其实也不是啥得用的,唉,只是可惜了小金铃。” “小金铃可以留下呀。”外头喜妹,一脚踏了进来,显然是收拾完给罗丛柏带走的东西了。 晓冬不明白,忙皱眉问道:“为什么?” “喜妹,别瞎说。”邵韵诗拦道。 邵韵诗的呵斥和阻拦,在这温暖的小书房里显得那么的突兀。 别说晓冬和喜妹吓了一跳了,就连一贯淡定的罗丛柏也有些呆愣了。 见大家被自己喊的齐齐傻眼,邵韵诗也有些不好意思。 晓冬是个没心没肺的,呆愣过后,当即被勾起了兴致。 再则,她见师姐喊过后,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心里有了主意。 遂,她大着胆子皱眉道:“做什么瞒着我,怎么回事?喜妹你赶紧说,不然,看我日后还理你不理。” 到底,她还没狗胆,冲着师姐要答案。 瞧着她这狗模狗样的架势,喜妹冷哼了声。 邵韵诗见晓冬好奇,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告诉她,她自己铁定出去打探。 遂,邵韵诗叹了口气,小声对闹别扭的晓冬,道:“小金铃是收养的。” 这件事,算是百家的私密事。且,几乎没人知道,邵家也就几个人知情。 第213章 百家隐秘 任何事,任何人,对待孩童的时候,都是柔软的。 为了小金玲好,邵韵诗其实是不打算将她是收养的说出来,奈何不得不叫晓冬知道了。 果然,晓冬听了这话,‘啊’的一声后,捂住了嘴,呐呐道:“看不出来呀,百家夫妻俩个对小金铃好得很,就连百山子也对小金铃不错。” 喜妹撇嘴道:“也就这点,百家那对父子还算能看。” 晓冬自小受够了亲族们的冷待,倒是感慨道:“看来百家人还可以。”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眼,一脸受了打击的晓冬,失笑地摇了摇头,百家也就百二娘是个有良心的,那两个男人,一个胆小自私,一个心大眼空,妥妥的白眼狼。 罗丛柏见一群女人说着说着都心软了,不由的叹气,就她们这样,面对狡诈多变的敌人时,铁定歇菜。 不过,他也不打算教训什么,只赶紧将话题拽了回来,指使晓冬道:“你再去探探,看看还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主意。” 晓冬忙应声去了。 晓冬一走,喜妹总算捞着说话的机会了,忙问道:“小姐,给罗少爷的礼都收拾好了,早起您新做的蔷薇露的粟米糕得了,要不要给罗少爷也带点?” “都这时候了,也该好了。”邵韵诗难得有心情做东西吃,还是蛮激动的,“这样,你捡些各院送去,剩下的我们自己留一些,就全打包,让木头带走。” 这些小事,罗丛柏自打同邵韵诗定了心意,半点不推。 邵韵诗见罗丛柏笑看着自己,知道他不是那等小心眼别扭的人,更是欢喜。 其实,她之所以看上罗丛柏,也有罗丛柏从来没因为自卑什么的闹过别扭,这样的人才是真男人。 罗丛柏见瞒姑笑看着自己,并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只觉得高兴。 遂,他乐道:“看来你的手艺不错,要不我先尝尝?” 邵韵诗看了眼,桌子上被某人吃了不少的点心,道:“你还能吃的下?” 罗丛柏什么肚量,拍手道:“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吃。” 他这么说,邵韵诗忙起身准备去拿。 见她当真,罗丛柏笑着,一把拉住邵韵诗,道:“别忙,我闹着玩的,回头我家去了再尝。快坐下,我这还有话没说完呢。” “啥事?”邵韵诗就着他的手劲,又坐了回去。 罗丛柏认真地看着邵韵诗,道:“其实,这话我更该同老爷子谈,可我时间上来不及。且,若是见了老爷子,没得惹他猜疑。” 这话?邵韵诗皱眉道:“猜疑什么?” 罗丛柏见她迷糊,叹道:“你呀,上次兰香小姑姑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老爷子怕是还没来及多想,若是我频繁来去,你觉得老爷子能不多想?” “想了又如何?怎么你怕了?还是说反悔了?”邵韵诗故意激他道。 罗丛柏当然怕,不是怕挨打,而是怕老爷子急着将自己的小媳妇定给别人,那他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遂,他讨饶道:“嗯,很怕,但绝对不会反悔。瞒姑,你好好的等我回来,这中间你可千万别有事。”
“难道你再回来,就比现在情况好了?”邵韵诗难得纠缠上了。 罗丛柏不是个盲目的愣头小子,对自己和瞒姑的未来,他早就有了计划和准备。 遂,见瞒姑追着问,罗丛柏索性便道:“我去进修学习,出来怎么地也得往上升一升,这个不算的话,好歹总算是个文化人了吧,老爷子不就稀罕文化人吗。” 邵老爷子此人,罗丛柏很了解,不是个只看门第的人,只要是青年才俊,人品端方,他老人家都另眼相看。 邵韵诗斜了某人一眼,故意寻茬道:“即使你成了文化人,可也是个上战场的将才,你觉得跟着你,我还能过如今这等安稳日子?爷爷会想不到这些?” 罗丛柏可不会被吓住,反问道:“瞒姑,或许我真不能叫你过上安逸富足的日子。你,你能过吗?” 不妨某人反问过来,邵韵诗是谁,她可不会答,只瞪眼道:“这么问你的可不是我,而是爷爷。” 两人心意相通,罗丛柏并不失望小妮子没回话,点头道:“我知道,可这乱世,哪里能有真的安稳日子过,老爷子可不是那等迂腐不开化之人,会理解的。” 这话相当于没说,邵韵诗瞪他的狡猾。 罗丛柏被瞪,傻乐着,“再说了,兰香小姑姑嫁的可不是个读书人,爷爷不也同意了。” 邵韵诗见他如此说,也没生气,知道他确实是深思过了,这才松口道:“那你的书可得读好些,若想过爷爷这关,定要过了他的考校。” 其实,邵韵诗很想说,他的情况可比不上江姑父,要知道人家是正规的政府军。不过,这话,她觉得说了,一是过于敏感,二也有些打击人。 自己认定的男人,她还是会护短会心疼的。 罗丛柏显然没想到这层,只对被考教学问,有些打怵,忙追问道:“江姑父当初是如何过的?” 邵韵诗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左不过就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现在又没科举,策论怕是不许要考。” 其实,邵老爷子是考了江哲凯策论的,题目自然也是老爷子就目前的国情,亲自拟定的。 可就这些,罗丛柏也是越听越冒汗,这些他哪里能应付的来? 他不由的发傻地看向邵韵诗,呐呐地道:“我这还能入老爷子眼吗?” 见他个呆样,还真被吓住了,邵韵诗捂嘴笑道:“我给你定的那些书,你若是全看完了,那就不怕了。” 对读书这件事,学霸类的邵韵诗那是直接不放眼里的,对普通学生罗丛柏来说,要过大儒邵老爷子的考,那比闯入敌营取敌首级还难。 好好的温暖如春的屋子,愣是叫他觉出了夏日烈阳的感觉,心里却又是哇凉哇凉的,真正叫做冰火两重天了。 瞧着某人不断地摸汗,邵韵诗坏笑地道:“对了,你的字还得练,老爷子最在意一个人的字,常说字如其人,你若是写不出个英气俊逸的字来,怕是难过关。” 罗丛柏是越听越胆颤,这老爷子可真是比上阵杀敌难对付多了,不由地求救道:“难道就没其他的法子了?” 第214章 明朝的兵书 男人因为在意而紧张,看在女人眼里,是那么的顺眼。 罗丛柏大冷的天,抹汗,可见真是吓坏了。 可邵韵诗愿意罗丛柏多读些书,所以,对他的苦脸,直接当瞧不见,还故意板着脸道:“怎么,你胆怯了?” 见小妮子拉了脸,罗丛柏忙挺起了胸,保证道:“没有,我就是想和你合计合计,怎么才能叫老爷子满意。” 邵韵诗睨了他一眼,点头道:“哼,算你改口得快。” 被小妮子戳破了心思,罗丛柏索性舔了脸,摸着她的小手,软声道:“瞒姑,我的好瞒姑,你给我想想法子呗,我的水平你可是知道的,再如何下死力气,怕是也难过了老爷子那关呀。” 这倒是,邵韵诗知道,这世上,真论学问还能入老爷子眼的,目前除开自己,怕是没谁了。 就连她那教授父亲,在老爷子那,也是瞧不上的。 至于江姑父,那可是因为小姑姑心意定了,姑父学问也还可以,两家家世也相当,江家老夫妇俩个也是和善内敛之人,这才过了老爷子这关。 不过,这些邵韵诗可不会告诉某个忐忑的人。 看着眼巴巴地等答案的某人,邵韵诗带了笑,道:“横竖你去江西也是读书,这样,多的不用……” 她话没完,罗丛柏眼睛就亮了,不用多带书就好。 邵韵诗坏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些四书五经你其实也读了不少,就暂且先放下。我这里有两本书,你好好读读,回头应付爷爷怕是就够了。” 说完,邵韵诗够着身子,往书架上拿了两本书来。 罗丛柏见她早有准备,一下子有些明白过来。 他摸着小妮子的头发,恨恨地道:“该不会是你想我多读书,故意吓我得吧?” 邵韵诗让了下头,嗔道:“我做什么故意吓你,看,这书如何?” 罗丛柏不会和邵韵诗顶真,见她说的认真,忙接过她手中的书,两本一摊开,《郁离子》、《百战奇攻》这两本书的作者都是明朝的刘伯温。 托邵韵诗的日常普及,罗丛柏对明朝的事,知道的比较多,问道:“这书看着就不新,是真迹吗?” 说着话,他手上也小心了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读过戚继光亲笔写的练兵实纪等。所以,对瞒姑拿出来的东西,他心里已然不怀疑真假了。 这两本书算是真迹,还是邵韵诗最近从密室里偷偷拿出来的,上头还有她前世的父亲和爷爷的看书心得,当然,没有标记在书上,而是夹了另外的纸张。 摸着这两本书,邵韵诗带着感情道:“这两本书,你好好看,对你肯定有大帮助的。” 罗丛柏已经翻开看了,听她言语间有些低落,还当她担心自己不认真,忙保证道:“我会好好看的,你我的未来全寄在我的努力上,我哪里能不好好用心。” 邵韵诗可不管这些,她其实要罗丛柏多看书多读兵书,为的不过是,他在战场上能多些保命手段罢了。 她留恋地看了眼书,道:“这两本书也算是战法群书里的奇书了,你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就看看备注,也可以自己写些心得,遇上能请教的人,就赶紧问问。”
罗丛柏早就被书中的点滴言语给震住了,他虽不十分爱读书,可读兵法书还是特神速的,不仅能记住,还能举一反三,也算是兵道的奇才了。 听了邵韵诗的话,他连连点头道:“这书确实深奥了些,不看备注还真有些艰涩。你放心,我会好好读的。” 说完,他来不及看邵韵诗是否满意自己的态度,便又低头看了起来。 瞧着他如饥似渴的模样,对爱读书的邵韵诗来说,很是满意。遂,她低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某人看书看的入神,她也没打扰,便起身准备他一会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 罗丛柏虽心喜刚得到的好书,其实还是留了注意力在邵韵诗身上的。 瞄见她起身整理东西,他也就没做声,继续低头看手中的书,尤其是夹在书中,显然是邵韵诗另外誊写的见解和备注。 俩人一个看书,一个收拾东西,各不干碍,奇异地十分和契。 屋外冬日的暖阳,透着窗棂照进带着暖香的屋里,晕开了一圈圈的光晕。人和景,画面和谐的令人羡慕。 晓冬再回来的时候,罗丛柏已经又一次用过了下午茶。 晓冬这次是真探到了不少的消息。 显然,她自己也有些吃惊,喘着气,咬着牙道:“师姐,这白氏还真是有些手段,她想害了那个钱通呢。” “杀人灭口?”邵韵诗皱眉道。 罗丛柏见邵韵诗并没因这个消息害怕,大大松了口气,看向晓冬,“别急,细细说。” 邵家可不能犯人命官司,必要的时候,罗丛柏觉得还是要见一见老爷子的。 晓冬知道轻重,忙点头道:“还是那个车妈妈。刚才一出去,我想着百家探不出什么,去白氏那或是车妈妈那,肯定能有所收获,这不便去了车家,……” 见她絮絮叨叨一通,邵韵诗难得心烦地道:“行了,赶紧说重点。” 晓冬这会子已经喘匀了气,吐了吐舌头,道:“那个车妈妈的男人是个瘸子,行动不如便,可人极阴狠,正和车妈妈商议要多少钱,才替白氏办这灭口大事。” “钱通现在关在哪里?”罗丛柏转头看向邵韵诗。 这事邵韵诗并不知道。 晓冬忙插嘴道:“钱通被关进警察局的号房了。” 罗丛柏傻眼地看着邵韵诗,惊讶道:“这,老爷子怎么将他送出府了?难道老爷子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打算?” 钱通可是和白氏有些暧昧的,老爷子难道不怕这钱通说出些什么家丑来?所以,罗丛柏才疑惑不解。 这事邵韵诗能理解,见木头呆住了,知道他并不知道现行的律法,忙解释道:“私拐良家女子,是要判刑的,除非这钱通豁出去了,不然他不敢乱攀扯。” 邵韵诗的解释,在罗丛柏听来还是不通。他觉得,邵老爷子不会放着个有损颜面的人出府。 罗丛柏眉头深拧,不知如何开口了。 这个话题太过尴尬,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孩子们说,更不适合当着罗丛柏这男子面说。 一时屋里有些沉默。 第215章 包打听 不小的屋子,因为大家的沉默,显的有些逼仄压抑。 罗丛柏个大男人,有些不适地干咳了两声。 见此,晓冬个鬼丫头眼珠子一转,期期艾艾地道:“我知道为什么将钱通关警察局去了。不过,我若是说了,师姐可别絮叨我。” 鉴于晓冬总爱四处溜达的打探消息,邵韵诗便严令她不可如此,否则她在扬州的一切举动,回头定会被告之周师傅。 这倒也叫晓冬老实了不少。 不过,晓冬哪里真能安稳,该打听的,她还是照溜达不误。 罗丛柏也知道晓冬的性格,见她鬼坏的模样,有些发笑,摇头道:“行了,非常事非常对待,你说吧。” 晓冬可不理罗丛柏,她还是睁着大眼睛,盯着邵韵诗看。 邵韵诗见罗丛柏开了口,又被晓冬直愣愣地盯着,无奈地瞪了她两眼,点头道:“嗯,你说吧,这事我回头不告诉你姆妈。” 邵韵诗言语里的小陷阱,只罗丛柏听出来了,一惯大咧咧的晓冬可理会不过来。 她正为得了敕令而激动呢,其实,她一点也憋不住话。 见师姐松口,晓冬忙接着道:“将钱通送警察局,是小姑奶奶在家的时候定下的,好似,还是江姑爷的意思,叫这钱通去局里受受磋磨,回头,就将他送往别处修啥工事。” 原来如此,这个主意好。 不过?邵韵诗拧眉道:“这话白氏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是被看了起来吗?” “是邵秀雪探的消息。”晓冬门清地回道。 瞧着包打听的晓冬,邵韵诗都没力气瞪她了,只问道:“二小姐又是打哪里听来的?” 晓冬得意了,“二小姐的消息是打老太太院里听来的。” “二小姐偷听了老太太说话。”邵韵诗笃定道。 “嗯,是老太太送小姑奶奶走的时候,说了钱通的事,被来请安的邵秀雪听了去。”晓冬细细说道。 听了这话,邵韵诗狠狠地瞪了眼晓冬,“好几天前的话,你怎么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晓冬冤枉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老爷子不是说,这样的事,师姐最好别污了耳朵吗,我自然是不好转述的。” 邵韵诗见她振振有词,乐道:“你还有理了。” 见师姐笑了,晓冬来劲了,眨巴着大眼睛,嘚瑟道:“自打邵秀雪听了钱通的事,同白氏很是闹了个没脸,这会子,她正羞的不敢出来见人呢。” 邵韵诗诧异地看向晓冬,“白氏不会当着邵秀雪的面承认了吧?” 晓冬撇嘴道:“怎么可能,这种事,打死白氏也不可能承认的。” “那她们吵什么?”邵韵诗瞪眼道。 晓冬冷笑道:“不管这事白氏如何解释,横竖在老太太她们那是定性了,所以,邵秀雪即使愿意相信白氏的话,也嫌弃她丢人呢。” 听了这话,邵韵诗说不清什么感受,有些失望地摇头道:“既然信了自家姆妈的话,为什么不替她在长辈跟前据理力争,反而还嫌弃丢人。” 晓冬奇怪地看向师姐,“你这是替白氏可惜?” 邵韵诗冷瞥了晓冬一眼,“我替白氏可惜什么,我这是对邵秀雪人性的失望。”
晓冬听了一头雾水,摇头道:“师姐,你这可真是够闲的,替这些人可惜失望的,还不如想想晚上咱们吃什么呢。” “我跟你说不清。”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罗丛柏倒是理解邵韵诗的感慨,她之所以这样,不是对人,而是对事。 遂,他笑看着瞒姑和晓冬斗了几句话,便拦道:“好了,既然,钱通的事是江小姑父特意交代的,那把他关在局子里就不会有问题。” 邵韵诗点头,“我小姑父是个有成算的。” “只是,白氏想害人,车妈妈的男人哪来的底气敢接了活?”罗丛柏不解道。 晓冬想想车妈妈家的破落样,鄙夷道:“八成是吹牛,诓哄这白氏吧。” 邵韵诗则不这么认为,她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人。 遂,她摇头道:“不一定,那车瘸子能将老婆送进我们家来做事,可见就不是个简单的。” 罗丛柏不解。 邵韵诗看了他一眼,“我们家的家仆,一般都是世仆,这车妈妈可是半路进来的。” 罗丛柏了然地点了点头。 晓冬对邵家的仆人结构也不了解,疑惑道:“难道管招人的同车瘸子认识?那他胆子也忒大了些吧?” 邵韵诗发笑道:“这算什么胆子大,若是家里有个婚殇嫁娶的大事,额外招些零散的粗使妈妈,并不过分。” 罗丛柏明白了,“说不得,车妈妈就是小姑姑出嫁的时候进来的。” “那用过了,为什么不遣散了?”晓冬直觉得浪费,大有同章老管家谈一谈的架势。 邵韵诗无奈地看着晓冬,“这些都是小事,车妈妈做得好,怎么能无辜解雇了。总之,像车瘸子这样的老扬州人,往往有他们自己的门路。” 晓冬也知道,大家族里不在乎那么点薪水,只在乎颜面,无辜解散人,确实有损体面。 不过,她就是觉得这些人穷讲究,可碍着是师姐的家,她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 内宅的事归女子管,罗丛柏不觉得继续用车妈妈是对?还是错? 他倒是赞成车瘸子有些门道这话,毕竟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便利,就他,也是有自己的手段,才能顺利的执行任务的。 遂,他点头道:“瞒姑说的对,车瘸子这人确实有些邪门。这样,府外的事,你们不方便打探,这事交给我,总不能叫这白氏坏了事。” 晓冬听了,直接笑了道:“罗大哥管府外的车瘸子,我就查车妈妈是怎么进府的,咱们双管齐下。” 邵韵诗没理会晓冬的嘚瑟,抬头看着罗丛柏,道:“你不是说有事要去办吗,怎么还能抽出时间来?车家的事并不复杂,回头我叫布一叔去查一查,也就够了。” 罗丛柏还真是有事要办,且还是急事。来这,不仅是想小妮子了,也有为这事同她商议。 遂,他便对晓冬道:“你去外头看着点,我和你师姐有事商议。” 晓冬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懂事明理,多少知道点罗大哥是个干大事的,忙点头应下了。 第216章 军火 晓冬走的干脆,什么都没问,只留下了风风火火的一阵凉意。 罗丛柏瞧着,感慨地点了点头,这丫头也不是那么胡闹的,再训导一二,想来将来能担大用的。 日后,有她跟着瞒姑,自己还能放心些。 邵韵诗可理会不了,此刻罗丛柏堪比老妈妈的心思。 她瞧着晓冬出门了,避开吹过来的冷风,好奇道:“你要说什么话?在我这,还得有人看着门。” 罗丛柏拉了邵韵诗的手,直接问道:“你的那些枪是打哪买来的?我这里急着买枪。” 他这些日子,不仅忙着和上头交接手上的工作,也抽空联系以往的卖家,只是战事紧,当局管制的十分严苛,对方也是不敢稍动。 这话够直接,邵韵诗可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女子,并没惊慌。 她半分不惊讶地回道:“我打青岛买的,是托了我外祖父,他老人家人面广,青岛又是工商业发达地区,人口也复杂,购买这些并不费事。” 这样?罗丛柏合计自己是不是亲自去趟青岛,看看那边的地下组织能不能帮上忙? 见他问完,便低头想事情,邵韵诗知道怕是买军火的事没办成。 遂,她想了想,拉了罗丛柏,问道:“你想买多少军火呀?时间紧不紧?” 罗丛柏习惯性地回道:“就你给的那箱子金条,大概得全买成枪弹。时间倒是有些紧,大半个月的样子。” “啊,就那一小箱子的金条来买东西,那也不多呀。”邵韵诗皱眉道。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对金钱没有具体的概念,只得给她解释道:“不少了,你往后这些钱财多少的话,在外头可不能出口就来。” 邵韵诗上辈子是勋贵高官家的小姐,虽后来出了事,可由于爷爷父亲提前安排了后路,她躲着,也没吃多少苦。 这辈子,她虽身在这个不如上辈子家的书香门第,可奈何,她又有个日进斗金的外祖父,待她还如珠如宝,什么稀罕的都给她送。 你说,叫她如何看待金银? 好在,她在苏州的日子,常常随着好友出门闲逛,倒是知道现在的民生之艰,也理解,罗丛柏这么说的用心。 遂,她受教地对罗丛柏道:“你安心,我也就在你跟前才这么说的,不懂不明白的,我一般都不出声。”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是个好姑娘,虽身在膏粱之地,可心里却是滴尘不沾的。 “你知道就好。”他笑着又道:“我大概要去青岛一趟,你可有要我带的信?” “你去青岛买武器?”邵韵诗侧目道。 罗丛柏也不瞒着,将替秦政委办事的事说了遍,末了道:“虽说秦政委没有催着,可这毕竟是上头交给他的任务,后来我又接手了,不办成,如何能行?” 邵韵诗想了想,道:“要不,我这里还有些私货,你看看可成?若是能顶上一些,就全拿走,横竖我们还真用不到。”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私设宝库的事,还当是那些,摇头道:“不行,那些枪弹若是给我了,你如何进行宝库的事?” 邵韵诗笑着摇头。 罗丛柏急了,“密库的事,人家凌大侠可是费了很多心思,才捋顺了这些消息渠道,可不能叫他办差了,他心里对这件事很看重的。”
布置密库的事,因为罗丛柏后头实在是忙得很,便交给了回来的布一他们。 如今,这事都是布一和凌大侠接头商议了。 知道木头不了解情况,邵韵诗忙解释道:“不是那些,那些早就运出府,弄好了。我说的这些是我留着日后用的。” 罗丛柏听的邵韵诗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将旁人万难弄到手的东西,说出了口,不由地叹道:“这些也是外祖父给弄的?” 对邵韵诗的家人,如今罗丛柏直接从称呼上就改了。 邵韵诗对他这近乎霸道的举动,并没质疑,只点头道:“嗯,是外祖父弄的,他说我既然喜欢,那就多买些,随我自己挑着玩。” 这陆老爷子,宠孩子也太没个度了。 罗丛柏额头冷汗都快冒出来了,拉了邵韵诗,道:“你喜欢这些?” 邵韵诗道:“无所谓,只是这乱世,多备些枪弹,或许日后有用呢。” 邵韵诗完全是被前辈子的事吓住了,下意识的,总想强大自己。 罗丛柏看了眼邵韵诗,实在是不明白,她一个娇娇弱弱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忧患呢? 想想她的身世,再想想她寄养在苏州,虽说老姑奶奶疼着爱着,总归不是自己家,这大概就是寄人篱下,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吧? 这般一想,罗丛柏心疼了,轻拍了她的背,保证道:“别怕,再乱的世道,我都会护着你的。” 邵韵诗娇嗔地推开了人,“我自己也不弱。” 罗丛柏乐了,亲昵地刮了下小女人的鼻子,“知道你厉害。” “你知道就好。”邵韵诗拉了人,安抚道:“别担心,我身边有布一叔他们呢。” “唉,亏得有他们。”罗丛柏压着愧疚,又问道:“你将东西放哪了?” 槐园就这么大,又闹过贼,这要是当时,被人察觉出端倪来,罗丛柏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他是真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毕竟,不管谁家藏了那么多枪支弹药,都得受到怀疑。 罗丛柏觉得,他有必要好好给小妮子,普及一下安全意识了。 可惜,他的这些担心害怕,邵韵诗可不知道。 因着枪弹是个重要的物件,邵韵诗还是知道要放好的。 不过,她虽看重,也没深藏,一指大书房,道:“在那边的夹墙里。” “谁帮你运的?怎么运过来的?”见她藏于夹墙,罗丛柏越发操心上了。 邵韵诗露了笑,道:“你别担心,外祖父且小心着呢,东西是夹在年货里运来的,帮着运的是布一几个,这些人你还不放心。” 听得说是布一帮的忙,罗丛柏放心了。 知道罗丛柏着急武器的事,邵韵诗拉了人,道:“走,去看看,若是得用,你就搬走。” 邵韵诗的大书房,是按着她上辈子书房的样式弄的,特古典,还有绣花打络子的地方。 这间书房,罗丛柏来过不止一次。 第217章 夹墙内 古色古香、富含书韵的大书房,给人的感觉就特有范。 罗丛柏进了门,便四下打量了起来,越看越摸不着头脑,那暗门藏哪里了呢? 实在寻不到,他也不多烦,直接看向邵韵诗。 这间书房的夹墙,还是上辈子的事,如今,被翻出来使用,全邵家,也就邵韵诗知道。 遂,她开启之前,对罗丛柏道:“这夹墙只我一个人知道,你可记好了。”说完,往北墙的绣花绷子走去。 罗丛柏没想到,绣花绷子处有机关。他说怎么绣花绷子不放靠窗的亮光处呢。 不对,这屋里有俩个绣花绷子,这个怕是遮人眼线的。 大书房的前窗处,摆着盆高大的石榴树,树上的花正开着,瞧着新鲜的很。 傍晚的暮日,透着花儿朵儿,将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延伸到了绣架上,热闹得很。 罗丛柏瞄了眼石榴盆栽,红红火火的,很适合过年摆。不过,小妮子知道石榴的寓意吗? 如此一想,他自己倒是先有些脸红了,忙转了脸,盯着小妮子如何鼓捣了。 邵韵诗可不费劲,知道有某人看着,旁人不会靠近书房,直接将手伸到绣花棚子的后头,不知怎么捣鼓的,书架后的墙便往开移了去。 罗丛柏静静地看着,见露出了门,便先一步走了进去,而邵韵诗则被他护在了身后。 他这点,很是令邵韵诗心暖。不过,这是自己家,某人也太小心了些。 这道夹墙并不十分宽敞,大概躲上两三个人的宽度,长倒是足够,地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溜实木箱子,看着老实在了。 罗丛柏真不知道这么些东西,小妮子是怎么搬的? 大概知道罗丛柏的疑惑,邵韵诗指着箱子,道:“这些都是晓冬和布一布二叔他们弄的。” “这些瞧着不老少呀。”罗丛柏惊讶道。 邵韵诗骄傲道:“上头长的箱子里是短枪,下面短些的箱子里有些长枪,另一边的箱子里全是子弹,我子弹要的多些。” “这些得多少钱呀?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布置完小宝库?”罗丛柏看着眼前的东西,问道。 其实,邵韵诗早在罗丛柏和布一交接之前,就开始布置密库的事了,后来其中的一些改动,一直没机会同他说。 见他问,邵韵诗索性便道:“我想着,就算我将东西全运出去,也布置不了一个秘库。” 罗丛柏仔细算过,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秘库秘库,哪里是那么好布置的。” “所以,我就捡了些旧式的军火放在了秘库里,做成一个被人搬剩下的样子。”邵韵诗挑眉,“你觉得如何?” 罗丛柏早就觉得起先的计划有漏洞,听的邵韵诗这话,想了想,被她这般一弄,倒是比早前的好。 他点头道:“成,这样更好。不过,你这夹墙里的枪弹,也太多了些吧。” “嗯,因着宝库那边用不了太多,这边便剩下了不少,现在看着确实多了。”邵韵诗不在意地道:“你要就拿去呗,也省的放我这,白瞎了。” 罗丛柏见她这无所谓的样子,不由的发笑,“我拿走了,你是不是还得问陆老爷子要?”
“不会了,早起要,是因为我总想着怎么解决邵家藏宝图的事,怕有个万一,这才先武装起来。”邵韵诗摇头道。 罗丛柏看着多出来的这些箱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邵韵诗才不管他的心情,老实道:“如今不需要了,就没必要再弄这些,外祖父也不是万能的。” 她这话半真半假,倒是更叫人相信。 罗丛柏见她这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点了点东西,确实不少,便道:“我拿走一大半,留一小半给你,你看可行?” 罗丛柏知道,布一他们几个都是会使枪的,有这些,碰上个万一,也能周旋了。 留不留枪支弹药,邵韵诗还真没多过心,要知道,她但凡想要个东西,还没说,陆家就会送过来。 遂,她只奇怪道:“只这些,你就够了?” 罗丛柏也不瞒着,摇头道:“肯定是不够,可有总比没有强,上头也知道搞武器很难,不会怪我们的。” “这倒是还不错。”邵韵诗点了点头。 罗丛柏好笑地点了点她,“剩下的枪支弹药,我再去青岛想法子筹。” “上海不是更容易搞吗?”说完,邵韵诗便知道,为什么罗丛柏这次的事这么难了。 罗丛柏见她恍然,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早该想到,现在上海正在打仗,别说枪弹了,就是一般的物资都难往外运。” 罗丛柏笑笑,“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 邵韵诗噘嘴,“这样,你先将我这里的全拿去,回头我再问我外祖父要。” 罗丛柏还是摆手,“不用,我给你留一些,你这里没个防守,我也不安心,这趟差事了了,我就得往江西赶,那边开学早。” 邵韵诗不防他走得这么快,有些无措地道:“这么早,那我赶紧给你再赶制一些药备着。” 罗丛柏见她脸上露出不舍,心里也不是滋味,揽了人道:“好,你给我多备些药。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把枪呢。” 上次,他虽拿那枪使了几天,可到底太过招摇,还是又留下了。 木头第一次要东西,邵韵诗心情好了些,忙将人拉出了夹墙,指着书桌上,她刚收拾好的包袱,道:“你打开看看。” 桌子上放着个大大的包袱,外加一个棕色皮质的箱子。 瞧着这些,罗丛柏有些疑惑地看向邵韵诗,“这些不会都是给我的吧?” 邵韵诗头点的相当没压力,道:“你去上学,怎么能没个箱子。这个箱子里有我给你备下的袜子鞋子,另外,还有几套换洗的衣物,这个等你回去再看。” 罗丛柏一听,居然给自己准备这些东西,这不就是,队伍上小媳妇们给男人收拾行李的架势吗,心忽地就跳的快了起来。 大概是怕某人不够刺激,邵韵诗跟着又道:“对了,还有些笔墨纸砚,外加几本书,今后一段日子你该看国学了。” 这还有任务?罗丛柏想到刚才瞒姑说的字,一时虚汗都快冒出来了。 第218章 冷汗 男人犯傻发愣的样子,在心上人眼里,那就是妥妥的甜蜜。 这会子,邵韵诗就是这种心情。 她见罗丛柏犯怂的样子,有些好笑,指着包袱,催他赶紧打开看看。 见瞒姑执意,罗丛柏只得拿了包袱,这一解开,琳琅满目的东西,就散在了眼前。 瞧着这么多的东西,他抽了抽嘴角,商议道:“瞒姑,我这是去上学,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邵韵诗自己个出个不远的门,都得样样备上几份,且还得备齐全了。 她给罗丛柏准备的这些,还是照着以往的分例减等的。 遂,她忙摇头道:“出门在外,可不能嫌麻烦,你看,这个洗脸的毛巾就得多备几条吧。我可知道,你们那里,这些东西并不多。” 为了罗丛柏,这几日,邵韵诗还真细细了解了番江西那边的情况,十分不好呢。 没给罗丛柏说话的机会,她直接又道:“另外,这个牙刷,不更得多买上一些,还有牙膏牙粉就更要多带了。不然,回头人家借你的用,你给是不给?所以,多备些,也好叫你做人情。” 她倒是不小气,这些东西,算下来可是不老少的开支,哪有人会舔着脸来借用,罗丛柏苦笑地摇了摇头。 心里感念她的细心周到,可他一个大男人,去那边,可是奔着吃苦去的。 说不定,一仗打起来,连个觉都没得睡,还洗啥脸刷啥牙! 桌子上零散的东西,品种样式齐全的很。不过,看的人也眼晕。 罗丛柏头疼的想着该如何推辞,要知道,他实在是不便多带东西走。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同邵韵诗直说,只道:“就算要多带些,你这也太多了些,都够我一年用的了。” “我又无法同你联系,回头再想给你带个东西,怕是不能了。”邵韵诗遗憾道:“若不是怕你带多了不好,我还想给你带上三年用的呢。” 听说还得带上三年的,罗丛柏不敢嫌多了,从包袱里拿出支钢笔摩挲着,稀罕道:“这笔倒是好。” 其实,钢笔邵韵诗早就想送给罗丛柏了,只是怕他有了钢笔,就不好好用毛笔,这才一直没送。 如今,见他这么稀罕,她乐道:“稀罕这个做什么,我给你弄了十支,回头你自己个用不了,就做人情送人。对了,墨水我也给你备上了。” 罗丛柏被邵韵诗的大手笔,弄的哭笑不得,等他回了家,罗家上下更是被邵韵诗的准备,吓了一跳。 邵韵诗可不管罗丛柏震撼不震撼的,要知道,这么点东西,她还觉得拿不出手呢。 见他一个劲地瞅着钢笔,怕他对毛笔字不上心,她指点道:“你可别有了钢笔,就不练习毛笔了。” “毛笔字还得再练?”罗丛柏傻眼。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老爷子那里,可最看重毛笔字的,他老人家可说了,字如其人,尤以毛笔字,最能瞧出一个人的品行。” 罗丛柏的师傅,济圆大师的字也是相当出色的,这方面他倒是并不怕,只是,怕自己达不到邵老爷子的要求。 遂,听了这话,他忙点头道:“其实,钢笔用着顺手方便,要留着做大事的时候用,平时,我肯定是用毛笔的。”
邵韵诗倒不是舍不得钢笔,见他说的如此郑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你知道就好,反正,若是你字不过关,我可不给你说什么好话。” 罗丛柏听的这话,心头一热,忙保证道:“我去就是上学的,刚好能好好读书,好好练字,你放心好了。” 他这话倒是叫邵韵诗安心了不少。 “不过,若是我的字实在入不了老爷子的眼,瞒姑,你可得一定要帮着我。”罗丛柏还是又谈了条件。 见他态度不错,邵韵诗想想,他的字也还不错,再练练也确实能过的了爷爷的关,便道:“成,你只要用心了,我就能看出进步没有,只要你进步了,我定帮你。” 见她几句话里,处处防着自己偷懒,罗丛柏好笑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偷懒。” 被戳破了心思,邵韵诗也不觉得脸红,伸手拉拽着花瓶里的花穗,哼着道:“知道就好。” 瞧着她调皮又傲娇的小模样,罗丛柏喜欢的不得了,眉眼都带上了笑。 他还有别的事,商议定了枪支的事,又知道了邵家已然没有了匪徒,且,还是江哲凯这位了不得的邵家女婿插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便要走了。 不过,他还没提出要走,便又想到田家的事,或许苗奶娘有可能同晓冬,或是邵韵诗说,迟疑了,他还是打算老老实实将这话给说了。 他的态度,邵韵诗一眼便瞧见了,奇怪道:“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为难的事?” 罗丛柏黑脸有些红,到底,有些话,说出来,太过污耳朵。 可不说还真不行,他不希望,小女人从别处听来那些糟心的事。 遂,他鼓足了勇气,开了口,“瞒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不过,你听了后,可别同我生气。” 刚定了情,他受不了心上人的冷眼。 邵韵诗面容正了正,“是家事?” 好聪慧,罗丛柏沉着脸点了点头。 邵韵诗心里忐忑了起来,“难道是大叔他们不同意我们的事?” 罗丛柏摇头,“不是这事,是亲戚家的事。” 这话,邵韵诗松了口气,“那你说吧,别叫我乱猜了。” 罗丛柏见小女人着急,后悔不已,忙简单直白地将田家的谋算说了说。 邵韵诗听着听着,大概明白了这里头的事,心里恼火,面上紧绷。 罗丛柏说到最后,除开了愤怒,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小妮子会不会迁怒自己? 对父母那边,他不担心,小妮子有多好他是知道的,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和他父母有隔阂。 邵韵诗自然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且,这件事完成没某人什么事,她也不会迁怒的。 不过,她听了倒是惊诧莫名,且,还有些伤心愤怒,她看好的男人被人埋汰了呢。 遂,她有些愤恨地道:“这是怎么说的,这田家也忒欺负人了。” 罗丛柏见她这话说的,同他姆妈当时的心情一样,一时,心里酸软得很,这是将他完全放心上,才如此的。 第219章 出主意 女子愤怒,男子心疼。 书房里,一时各种情绪交织,蓦然寂静。 罗丛柏有些怕怕地看向心上人,见她没迁怒,还气得很,倒是后悔说多了。 他率先打破了室内的僵硬,心疼地叹道:“别生气,为这些人不值当。其实,我倒也不气被谋算,只是觉得这么坑女儿的人家,还真不多。他们难道就不怕,婚后婆家人知道,女儿日后更苦?” 这一点,确实是罗丛柏无法理解和原谅的地方。 邵韵诗在明朝的时候,看多了这样的家庭,当然没这么出格,那时候的女子但凡未婚有孕,一般不是打了胎,送寺庙,就是断了关系送走。 更有甚者,那就是叫女儿自行了断。 哪里敢嫁给旁人家来抹黑自己,这不是结仇,就是犯蠢。 见罗丛柏皱眉,邵韵诗有些酸地道:“怎么,你舍不得了?” 罗丛柏被邵韵诗这话吓了一跳,他舍不得什么?他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哪里是舍不得,只是有些感叹人性的冷漠罢了。 觉出瞒姑有些生气,他忙摆手道:“我做什么舍不得,只是觉得这些父母可恶罢了。这不单指田家,外头许多的人家,都不拿女孩子当人的。” 别说如今这世道了,哪朝哪代不都是如此?女孩子天生就弱了男子一层。 所以,邵韵诗对现在喊着解放妇女,男女平等的口号,还是瞒高兴的。 她虽觉得实现起来很难,到底有这个意识就不错了。 见木头急的汗都出来了,邵韵诗倒是乐了,“行了,我又没说什么,瞧把你给急的。”说完,拿帕子细细地给罗丛柏抹汗。 罗丛柏见她真没生气,这才吁了口气,“下次可别再质疑我了,我怕。”说完,他还拉下了邵韵诗的手,轻轻捏了下。 大底是真在乎吧,不然自己不过是玩笑间的话,怎么就能挑动了杀伐果决的某人? 想到这,邵韵诗有些害羞,抽出了手,道:“行了,下次再不说了。对了,这田家和你家有亲,老人怕是难撂开了手。” 罗丛柏其实理解父亲的作为,那就是念着往日的旧情,且,顾着田晚妹是个好女子,才如此纵容的。 不过,这话他不好多解释,没得勾起小妮子的醋意。 知道瞒姑的意思,也不多解释,他点头道:“可不是,为这事,不管有理没理的,我阿爸已经给了田家不少的钱了。” 邵韵诗不在乎钱财,可还是觉得罗大叔对田家太过纵容了,这并非好事。 果然,罗丛柏接着道:“田家那儿子是个好赌的,就是有再多的钱,也填不了这窟窿呀。” 罗丛柏是认识田来财的,两人小时候也曾一处玩过,对他如今变成这样,很是鄙夷,倒也不觉得遗憾。 邵韵诗听到这,大概知道田家想做什么了。 她抬眼看向某人,拍手道:“若是钱能解决的事,那就好办了。” 罗丛柏叹气,“那些人,你不了解,这还真不是简单的钱能解决的。” 邵韵诗发笑,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哪里不知道人性的丑恶?“确实,田家这赌债可不能替他们还,不然这钱花的容易,下次他家再贴上来,就糟糕了。”
其实,邵韵诗对罗大叔的处理方式,十分的不赞同。 要知道,你既没做错事,那就不能退让,不然,有理也说不清了。拉把亲戚,可不是这么拉的。 不过,这话,到底是长辈们的事,她一个旁人可是不能说道的,有违她淑女的准则。 其实,即使,邵韵诗没说出不赞同的话,罗丛柏也是知道这小妮子定鄙夷这处理方式的。 罗丛柏见她没直白地说出不认同来,还是很感动的。 就说替田来财还赌债这事,他同瞒姑的意思一样,可不能轻易地替人解决了,且,也没必要解决。 遂,他点头道:“可不是这话,一旦替他们解决了赌债,日后还不得如蚂蟥般附上来?所以,我阿爸下定了决心,这次再不管他们了。只是,我阿爸心里也不得劲。” “为了田晚妹?”邵韵诗皱眉道。 罗丛柏也不瞒着,“是呀,这个田晚妹在家最苦,听说人也不差,我爸妈当初满意她,也是因着她能吃苦耐劳。” 邵韵诗听了,多少有些吃味。 罗丛柏没瞧出来,还叹气,“如今这样了,我姆妈虽嘴上说得狠,心里八成也是不落忍的。” 邵韵诗同意和罗丛柏的定情,自然就会顾忌到罗家人的看法。若是,罗家总是挂着个内疚的前看好的小儿媳妇,这天长日久的比较着,可不好。 遂,她眼珠子一转,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你看成与不成?” “什么法子?”罗丛柏素来信服邵韵诗的鬼才,听她这么说,立马眼眸一亮。 见他信自己,邵韵诗心头高兴了几分,道:“叫大叔大婶替这晚妹子,寻个恰当的人家,不就成了。” “对呀!”不过?罗丛柏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晚妹子正怀着孩子呢,这还有谁诚心要呀?保媒拉纤一个不好,可是要遭人埋怨一辈子的。” 邵韵诗撇嘴,“晚妹子叫的还挺亲。” “听姆妈他们叫多了。”罗丛柏讪笑了声,又厌恶道:“这事怕是不成,田家可不是一般的不讲理。” 见他这么说,邵韵诗没好气地道:“你猪脑子呀,我说做媒,也不是叫大叔大婶明堂正道的去。” 被骂了,罗丛柏也不恼,小时候但凡做的事不入某人的眼,被骂的更多呢,他已经习惯了。 只求,别惹小祖宗生气了,不然,她可不会帮着想点子。 遂,他忙舔着脸道:“你的意思是,叫爸妈他们悄悄地托人办?” 这般一说,他倒是觉得这主意真不错。 邵韵诗给了他一个还不算太笨的眼色。 罗丛柏瞧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他细细琢磨,也觉得可行,有些激动地跟着道:“这办法不错,如今,缺媳妇的人家多得很,对方若是不介意田晚妹的情况,只要找个妥当人帮着说和,就不会有差漏了。” 见他想的简单,倒也说到些点子上,邵韵诗也不计较他刚才的态度了,摆手道:“这事要想办的漂亮,不留后患,还要看田晚妹自己个的意思。” 第220章 暂别 少女清清亮亮的声线,叫人莫名的多了份安心,熄了烦躁。 罗丛柏稀罕地看着心上人,觉得她哪哪都好,聪明的令人汗颜。 邵韵诗说完,见他又发傻,推了人,“我说的不对吗?” 罗丛柏忙回神,“对,肯定对,咱们不能害了人家,自然要她自己乐意。” 罗丛柏可是个正值的人,不仅他,罗家一家子都如此。 邵韵诗白了他一眼,“你这态度不错。” 罗丛柏忙舔着脸,道:“那快说说你的法子吧?” 邵韵诗也不拿乔,竖着手指,数道:“一,田晚妹若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我有法子替她打胎。” 罗丛柏本能地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忙道:“这不好吧?”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好不好的,得人家自己说了算。我说,你还想不想听下面的了?” 罗丛柏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我听说,替人打胎会影响自己的运道,我怕……,当然,孩子也有些无辜。” 见他说的乱七八糟的,邵韵诗红着脸,忙忙地扯上正题,“二一个,她若是想要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寻个想要孩子,确没孩子的人家。” 说完,她忙又皱着眉头,补充道:“当然,咱们得将她受辱的可怜情况,一清二楚的说白了,想来,这样的年代,会有人同情的。” 罗丛柏听的这话,赞许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邵韵诗不怕打击他地道:“这些只是咱们设想的。说不得,田家那边并不同意。在一个,若要让双方都满意,这人选可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点罗丛柏也知道,不过,他不怕,若是他都替田家选了后路,对方还不应,想来,爸妈也没什么好内疚的了。 见他知道轻重,邵韵诗便吁了口气,道:“你回去后,可别说这法子是我给想的。” 罗丛柏也不是那等四六不分的人,忙道:“这个自然,这样的事谁沾都不好。” 邵韵诗也不是怕事,只是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贸然参合,怕旁人尴尬。 显然,罗丛柏也不笨,“爸妈若是知道你晓得了田家的事,不得尴尬?这可是妨碍家庭和睦的大事,我不傻,不会说的。” 见他知道轻重,邵韵诗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且,还顺手奖励了他个果子。 她这样调皮,惹的沉重的罗丛柏,心头松快了不少。 罗丛柏在邵韵诗这,得了处理田家的法子,便急着往回赶了,他得在他走之前,叫家里安稳下来。 邵韵诗知道他时间紧,也没拦着,特意叫布一安排了马车,将送罗家的东西和罗丛柏的包袱皮箱,一道运去大罗庄。 枪弹的事,罗丛柏在邵韵诗这,有了新进展,还得同秦政委说一说,时间确实紧,也就应了邵韵诗的安排,随着布一的马车,一道回去。 槐园最方便的地方,便是有单独的侧门对着外面。 不管,槐园这里要运什么,只要不想给别人知道,哪怕是对前院的百家,也是有法子瞒着的。 因为不用顾忌旁人,邵韵诗亲自送了罗丛柏出府。 一路上,两人穿游廊过门厅,走甬道,顺带地看看景致,很是惬意。
罗丛柏还是第一次享受小妮子的相送,心里高兴,倒也不急着走路。 他还边走边指点道:“后罩房只住了布一叔几个护院的,这前后的门禁可得严些。” 邵韵诗知道他担心什么,忙解释道:“内院和后院之间的角门,一般是不开的。布一叔他们要回事,直接绕道隔壁梅园,再过内院的侧门。今儿是送你,还得赶马车,这才开的门。” 罗丛柏想想隔壁梅园和小妮子内院相连的那道侧门,平时也是铁将军把门,便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是防着布一他们,而是怕邵家某些人说闲话。 内院和后院毕竟都属槐园,再是幽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走完了。 一到了侧门处,两人便住了脚。 过了这道后院侧门,出去后,直接就可以上马车,再赶着马车,沿着宽大的过道,往后走,就是临着后街的后门。 邵家的格局,罗丛柏知道,所以也放心。 一整个外墙,将内部的各个院落,全部都包在了里面,只留北面的东西各一个后门,以及南面的正门。 当然还有两处隐蔽的侧门,不到万不得已,这两处是没人知道,也不好开的。 一阵风过,隔着个院子,将梅香远远地吹了过来。 嗅着花香,邵韵诗离别的伤感平复了几分。 罗丛柏不想瞒姑出门叫人看了去,且,出了侧门,他就上马车了,也没必要多走几步。 遂,他看着俏生生立在眼前的瞒姑,柔声道:“行了,到这就行,外头风野,别吹着了。” 邵韵诗也不会真的立在门外送,那成什么了,想想都有些脸红。 某人提了,她便乖巧地点头道:“成,我不送了,就站这,看着你走。” 一直没说话的晓冬,听了这话,插嘴道:“师姐不送,我去送。” 这丫头,最会破坏气氛。 邵韵诗和罗丛柏齐齐瞪了她一眼。 喜妹也赶紧拉住了要冒头的晓冬,道:“你可别想着出去玩,下河湾那边,还没到去的时候。” 喜妹一句话便戳穿了晓冬的小心思,惹得她噘嘴龇牙地生闷气。 不过,经晓冬这么一闹,气氛倒是好了起来。 时间不等人,这会子暮日已经西沉,再不走,就难走夜路了。 送的东西,都被布一领着人装完了车,只待人到位就可以走了。 罗丛柏不是拖沓的人,知道自己不走,瞒姑是不会回转的,便毅然地转身,出了侧门。 喜妹紧守规矩,一见罗丛柏转过花墙,便跟着去关门。 邵韵诗急忙拉了把喜妹,摇头道:“今儿我在这呢,你不必如此紧张。” 防着家里的下人偷懒或是捣鬼,这处侧门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喜妹身上,一把布一保管着。 且,邵韵诗还规定了,侧门要谁开谁关。 今儿帮着运东西到马车上,开门的就是喜妹,自然她时刻惦记着关了。 几句话的功夫,外头的马蹄声响起,罗丛柏也喊了声‘关门’。 喜妹忙应了声,便转过了花墙,惹得晓冬嗤笑出声。 第221章 邵韵诗的大手笔 静静的园子里,突兀而来的笑声,破坏气氛的效果极佳。 邵韵诗本还有点低落的情绪,被晓冬这一搅合,直接溃散,弄的人不上不下的。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晓冬一下。 同邵韵邵差不多情绪的罗丛柏,此刻也颇有种无奈之感。 他一上得马车,瞧着一车的物件,有种逃荒,或是压货的感觉,这也太多了些。 赶车的是布一的徒弟,布罗成。 他见一旁坐着的罗少爷眉角直抽抽,不觉忍了笑道:“罗少爷,这些不算多,每年,我们陆老爷子给小姐送的年货,都够装一条船了。” 罗丛柏看了眼一旁的布罗成,他和这小子在年三十的时候一道共过事,知道这小子少年英才,身手了得。 当时,还遗憾他没能入了队伍,本想寻个机会同他谈谈,可想着这是瞒姑的手下,若是自己挖走了,瞒姑要用人怎么办?便将这话忍下了。 因着惜才,罗丛柏看着布罗成,也不提年货的事,只闲谈道:“你这名字,看着倒像是俩个姓了。” 虽说,布罗成在布一身边多年,可他没出师之前,一直没怎么出现在人前,自然,也没人特意同罗丛柏说这些。 所以,罗丛柏对他并不怎么熟悉。倒是和布一的大徒弟,布飞鸿打过几次交道,处的也不错。 布罗成年少爽直,半点不拘谨,乐道:“确实是两个姓,布是我师傅他们的姓,罗则是我本来的姓,师傅没叫我改姓,是我自己想改的。” 罗丛柏听的这话,越发对布罗成有好感,是个懂得报恩的,不由问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布罗成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摇头道:“不记得了,只知道我被继母赶出家门,一路流浪,后来遇到了师傅,这才算是过上了日子。” 怪道要改姓呢,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 罗丛柏笑了笑,拍拍罗成的肩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往后?罗成笑了笑,道:“我今年十七岁,小姐说我该多读点书,如今正跟着晓冬一道认字呢。至于以后,我还没想,师父教的功夫也还没学会,暂时先跟着师父了。” 说完,他又乐道:“我们小姐可是个好东家,一年四季过时过节,从未亏待过大家,往后我也跟着我们小姐。” 倒也是,罗丛柏看着罗成真心的笑容,也笑了。 见罗丛柏不似往日那般冷峻,布罗成来了劲,笑着问道:“罗少爷,同我说说你的事呗,我师父说你英雄了得,功夫那是一等一的俊。” 罗丛柏不妨布一如此盛赞自己,一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我哪里有你师父说的那么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罗成忙道:“你就别谦虚了,我都听我师父说了。” 罗丛柏无奈道:“你师父的身手也不赖,你若是能沉下心来,和你师父好好学功夫,将来定也不差。” 这话罗成信,点头道:“我师父说我出师,还得好久呢。” 罗丛柏瞧着他朝气蓬勃的样子,满意地道:“你的书还得继续和晓冬学,多读书,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对了,晓冬的功课如何?”
说起这个,罗成有些傲娇道:“晓冬的功课是小姐亲自教的,小姐每天都给她布置功课。我们的作业,小姐也有帮着改。小姐说,我如今的学问可以达到高小毕业了。” 这么好!罗丛柏重来不知道自家瞒姑如此有心,有些感慨地道:“你们小姐待你们,那真是不错。” “可不是,小姐还说,家里谁想学习都可以,她给大家提供笔墨纸砚,总不能白叫大家跟了她一场。”罗成对邵韵诗那是相当的推崇。 “那你们那里,像你这样既读书又功夫好的,有多少人?”罗丛柏感兴趣地道。 布罗成有些脸红地道:“不多,那些小子们看见字就头疼,大部分人说只要认识自己的名字,会写些常用的字就得了,其他的再多就不想学了,也就四五个人坚持了下来。” 布一找的人手,大部分都是孤儿,一来训练了护着小姐,二来,其实也是邵韵诗看着这些孩子可怜,养着罢了。 罗丛柏和布罗成俩个一路说着话,时间过的倒也很快。 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彼此印象都不错。 心情好,马又喂的饱,布罗成这马车赶的那叫一个稳当,快速。 好在两人都穿着皮棉袍,戴着大毡帽,即使车快风疾,也没冻着两人。 罗成车赶的好,马又给力,到大罗庄的时候,晚霞还挂在天上呢。 因着常替小姐给下河湾的章家送东西,隔河的罗家,罗成还是知道的。路,对他来说虽第一次走,那也是分分钟搞定。 坐车上的罗丛柏也有考验他的意思,不出声,只看这小子如何走。 果然,没用人指,罗成眼尖地就寻到了开着的篱笆门,直接‘驾’一声,便将马车使了过去。 罗家人大概正等着罗丛柏回来,所以,不仅两处院门没关,人也都聚在外院的菜地处,一边等着人,一边收拾着菜地。 罗丛柏眼尖些,瞧见了人,忙跳下了马车。 他这样,吓了正赶马车的罗成一跳,就马车这速度,能轻松跳下来的,还真没几个人。 罗大哥靠的最近,他也认识罗成,一见他,忙招呼道:“今儿劳罗成送了,快,马车给我,你赶紧歇一歇。” 罗成自然也认识罗大哥,对他也有好感,客气道:“不用,罗家大哥只要告诉我,马车停哪就成。” 罗大哥虽不明白,有马车,为什么自家兄弟不做车里,非得和罗成待在外头吹风。 可他也知道,这话没什么好说的,便道:“马跑了一路得吃草,就拉我家牲口棚吧。” 见他说着就上手来帮忙,罗成忙道:“别急,罗家大哥,这车棚后头还有不少东西要搬呢,等搬完了咱们再栓马。” 啊?罗大哥一听这话,忙撩起车帘子往里看去。 这一看,只觉得眼晕,二弟这打哪拉回来的东西?这么多,布匹,吃食,等等。亏的是放车棚里的,若是放敞开的马车拉,得多打眼。 罗成在罗大哥掀开车帘的时候,就盯着他脸瞧了,从中没瞧见贪婪欣喜,多的是震惊和无措。 第222章 心意了得 小小的农家院子,停着个大马车,挑开的车帘,亮着满车的华美,衬的小院子,有点不协调。 罗家大哥看着满车的物件,只有奇怪和推拒,没有贪婪。 罗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罗家大哥人不错。 他们俩的动静不小,同儿子说过话的罗家老两口,也走了过来。 正好,凑着掀开的车帘,也瞧见了里头满满当当的东西,同罗家大哥一样,罗家老两口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坐车外的缘故了。 同样的,罗家老人口对着礼物,只有无措,没有占有。 且,比起罗家其他的人,罗大叔绝对是个人精,他一听儿子介绍罗成,便知道,这车东西八成就是邵小姐送的,不由的叹气。 可当着客人,他老人家有什么话,不会当着面说,便道:“东西先别搬,二子你赶紧带罗成小哥,去屋内喝杯茶暖暖,马车直接拉进院里,老大去抱些稻草来喂喂。” 罗大婶一眼,就瞅见了车上放着的几批精美的绸缎,虽喜欢,可没想要的心思。 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这等庄户人家能用的,再说了,若是叫儿子犯了错,那可就不妙了。 这般一想,她也跟着催老二领着罗成进屋,她亲自和老大拉马车。这些东西可不能丢了碰了,不然,她拿啥叫二子还回去。 罗成瞧着这一家人的反应,朴实不贪,还挺可爱。 不过,他不会说什么,只等罗少爷如何处理?他家小姐,可不能要个只知道一味的老实,不知道变通的人家。 毕竟,两家差距太大,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日后成了一家,彼此的生活习惯,处事方式必定不能相同。 到时候,再闹出什么家庭不睦的事来,还不如一早就做了打算。 罗成这么考量,还真是布一自打得知了罗丛柏和小姐之间的关系,便暗地里思量的。 他毕竟是陆家派来护着小姐的,不替小姐打算好了,回头陆老爷子那可不好交代。 罗丛柏自然不会叫罗成失望的,若是按着父亲的安排,那就是打瞒姑的脸了。 遂,他直接道:“阿爸,东西先搬屋里去,别耽误了罗成的事。” 罗大叔盯着儿子看了一会,瞄见罗成还等着,只得道:“成,先搬东西。” 罗大婶有些无措地道:“他爸,你怎么就收下了?” 罗大叔瞪了眼老伴,道:“二子有数,你别多说什么了,赶紧先和老大媳妇去整饭,别怠慢了客人。” 罗成还当罗少爷要费些口水劝上一劝,才能叫罗家收下东西,没成想,只一句话便定了大局。 看来,罗少爷在家是个有主意的,说话也有用。且,罗大叔瞧着也不是那等没数的庄稼汉,不赖。 听罗大叔提起自己,罗成忙笑嘻嘻地道:“不用忙,这会子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搬完了,我正好能赶回去。” 罗家一家子都是爽快好客的人,一听罗成说这话,哪里能行,别说人家还拉了一马车东西,就是啥都没有的上门,也得招呼好了。 遂,罗大叔忙道:“你怎么能走,赶了这么远的路,送我们二子回来,哪里能叫你就这么走了,这不是臊我吗。”
罗成听他这么说,倒是不好就走。 罗大叔更是直接,拉了人,道:“走,这里不用你,咱们先进屋喝杯茶暖和暖和。” 罗大叔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除开一开始见了东西的震惊,这会子人已经冷静下来了。 罗成到底是个小子,哪里抵得住罗大叔如此热情,只得摆手道:“大叔哪里的话,我年轻底子好,不冷,咱们还是先一道搬东西的好。” 既然定了留下东西,罗大叔也不再拖沓,到底东西放外头太打眼了。 遂,他看了眼二子,见他点头,便也点头道:“成,那就一道搬东西,回头再歇。” 定了主意,众人便分头行事。 都是庄稼汉,一马车的东西看着多,其实也没什么重量,三两下,三四个大男人便搬完了。 罗成随着大家进堂屋,简单抹了把手巾,喝了杯茶,便打算告辞了。 罗大叔如何能放了他走,好说歹说的留住了人。不仅如此,还强留他吃饭喝酒。 布罗成却不过罗家人的热忱,又兼着他对罗家的初步印象不错,且,师父偷偷交代他的任务,才刚开个头。 他是一定要替小姐,好好观察下罗家众人的人品。 遂,布罗成便留下了。 又因为,布罗成和章家熟,罗家人便想邀了章家人一道来吃早晚饭。 这么一来,布罗成就更不尴尬了。 一通忙乱,太阳渐渐西沉。 一条往下河湾去的土路上,西斜的日光照在路边的树上,晕出一道道橙色的光圈,看的人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 布罗成瞧着景色不错,也不好意思一直呆坐着,便追上罗大哥,同他一道去章家叫人。 罗大婶瞧着路上远去的布罗成和大儿子,这才抬脚急急地往自家院子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收回了目光,这才叫前头走掉的布罗成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罗大婶的殷勤了。 这小子一贯天不怕地不怕,今儿也算是被罗大婶的热情给吓住了。 罗家大院,因着卸下来的一马车东西,连后院的狗子和小赵都出来帮忙了。 老头子和二子商议着哪些放地窖,哪些放后院的库房,哪些暂时收在前头的厨房。 瞧着这场景,罗大婶只觉得心跳都快了不少。 撑着精神,她看向一堆捆绑着的长长物件,问道:“这东西怎么往地窖搬?” 地窖是罗家特意花了大功夫,修了放种子粮食和蔬菜的。 罗大叔无奈的看了眼老伴,道:“这些是腌制的火腿,还有些干海鲜,我留了些放厨房,剩下这些也不方便送人,便先存地窖,没得白放着坏了。” 啊?罗大婶是知道火腿的,那可是金贵吃食,忙道:“这火腿可真大,还好些条,得多少钱呀?” 罗大叔叹了口气,道:“是呀,这些东西,别说贵了,就算是有钱,你也不一定能买到。” 说完,他又指着厨房道:“厨房里也放了不少,你收拾些燕窝鱼翅和鲍鱼干,对了,扇贝海参也弄些给后院送去,秦政委正好需要这些。” 第223章 震惊 冬日空冷的小院中,回荡着各种不同吃食的报名声。 罗大婶听的丈夫一声声的交代,惊诧的都不知道思考了。 罗大叔没瞧见老伴的神色,还自顾地道:“刚才还看见了红枣红糖,那是补血的,你也给他们些。” 罗大婶这会子才回过来点神,指着一堆的东西,结巴道:“这都够开个干货行了,不对,就算是咱们镇上的干货行,也没这么齐全的。” 罗大叔听了这话,还真觉得老伴说的对。 他之所以认识这些东西,亏得年少的时候,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不然,哪里能知道啥是扇贝,啥是干海参? 更别说,鱼翅鲍鱼的了,那是上等人家才能见到的金贵东西。 老伴能认识,也因着早年在东北大户人家帮过厨。 这些东西如此金贵,罗大叔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得劲,迟疑地看向二子,问道:“这些东西,真的全是邵小姐送的?” 这话问到了罗大婶的心坎上了。 她忙拉住儿子的手,紧张道:“别不是你借着邵小姐的名头,谋了私吧?” 这话说的罗丛柏面皮一紧,他妈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罗大叔直接就给了老伴一个厉眼,压着声音,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后头住了谁。自己生的儿子,还不知道品行,二子是那样的人吗?” 被老头子一顿好批,罗大婶倒是没生气,面上讪讪地看着儿子,道:“是妈不好。” 说完,她记起院子里还有狗子和小赵呢,忙又压着声音,道:“我刚才说的话,没叫人听了去吧?” 见姆妈害怕,罗丛柏忙安抚道:“没事。” 罗大叔见妻子这样,也心疼,忙跟着道:“下次说话长点心,行了,你还是去厨房帮忙吧,别一会子,人来了,你这酒菜还没整治好。” 罗大婶厨房里的事,也确实没全弄好,刚才之所以出来,也是瞧着院子里热闹,才出来看看的。 这会子被老伴一提,她忙道:“还真是,咱们家整治的饭菜虽不差了,可今儿邵小姐送了这么多吃食来,怎么地也得再添上些。” 罗大叔拦住道:“别,人家这送东西的还没走呢,你就拿了这些做人情,叫人看了不像。” 罗大婶有些为难,“可咱们家也整治不出个大席面呀。” 罗大叔摇头,“咱们家什么情况,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不用做那撑场面的事,照实在的来,才是该当的。” 罗大叔这么一说,罗丛柏这才实实在在地放了心。他阿爸没因为家世的差距,乱了阵脚。 其实,这也是他点头同意,带这么多东西回家的缘故,不理顺了家人和瞒姑的关系,他走的不安心那。 且,罗成那小子的那点子鬼心眼,他哪里瞧不出来,不过是,他也想叫罗成看看自家的人品,好做个传声筒罢了。毕竟,布一几个关系着青岛陆家的态度。 好在这情况,罗丛柏不会叫家里人知道,没得叫家里人更心慌。 亏得,他没说。罗大婶还撑得住,脑子也清明。 她听了老伴的话,立马会意,“是我想岔了,确实不能这么办,咱们若要结亲,就得明明白白的叫人看清楚了,不然,那就是骗亲了。”
她这话,叫罗大叔一噎,暗道,你家这情况,想骗亲也得人信呀! 罗丛柏自然也觉得自家姆妈想多了,忙岔话道:“姆妈,堂屋的桌上还有些西洋糕点,你也给后院送些去。” 罗大婶被儿子这突然的说辞,给绕过去了,忙奇怪地道:“这怎么说的,还有西洋糕点?这糕点肯定不便宜。” “确实不便宜。”罗丛柏中肯道。 “唉,邵小姐怎么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回头我们拿啥回礼哟。”罗大婶叹气。 亏罗大婶是个厚道人,倒是没嫌弃邵韵诗给自家添负担。 罗丛柏其实也不想父母有负担,奈何他上马车的时候,这些东西已经在车上了。 若是,他当着瞒姑手下人的面,给退了,瞒姑的面子往哪放?且,他也不想伤了瞒姑的心。 如今,他看出了父母的厚道和宽容,有些脸红地道:“姆妈,不用担心,我已经回过礼了。再说了,这些与瞒姑来说,并算不得什么。” 回礼这话明显就是谎话。 罗大叔冷嗤了声,对老伴道:“孩子的一片心,你收了,就是最好的回礼。” “这是什么话,二子是二子的礼,我们哪里能当不知道。”罗大婶不赞同地道。 罗大叔想了想,“回头,罗成走的时候,你给带上点新鲜的菜蔬就好。对了,稻米,你也给带上些。” 罗大婶听老伴这么安排,点头道:“对,虽说再多的好东西人家也不在意,可咱们得凭着真心做。拿自家种的菜蔬做回礼,妥当。” 罗丛柏忙拦道:“不必麻烦了,瞒姑过年后就得回苏州了。” 罗大婶直接瞪了眼儿子,“别瞎说,这怎么就麻烦了,不管邵小姐回不回苏州,咱们都得回礼。这是礼节,也是态度。” 罗大叔点头道:“听你姆妈的,她说的可是正理。” 见父母定了主意,罗丛柏虽觉得没必要,也只得道:“瞒姑给我们带了不少的红稻米,妈,你别送米了。这样,就弄些新鲜的菜蔬好了,也别多,多了,她也吃不了。” 罗大叔想想刚才搬的米口袋,也泄气了,点头道:“成,就先给邵小姐弄些新鲜的菜蔬鸡蛋什么的。回头,等新稻米下来再说吧。” “好,我等下就弄。”罗大婶想了想,还是迟疑道:“这会不会太简薄了?” 罗大叔也觉得少了,想想道:“后院小泥塘里还存了不少的泥鳅和昂刺,回头捞了也送去。” “这个新鲜,冬日可没这活泛的鱼。”罗大婶觉得送的恰当了。 罗大叔也觉得这个好,“这也算是特产了。” 罗丛柏瞧着爸妈有商有量地说着话,心头暖暖的。 父亲母亲即使因为他寻了个高门的媳妇有些为难,也还是尽量成全自己,他该满足了。 罗大婶没注意儿子的神色,想想老伴的话,觉得有理,便点头应下。 想到要办的事,罗大婶转而看着儿子,问道:“罗成小哥几时走?他若是留下,我明儿一早到地里挑菜去,不然白放了一夜,菜就蔫吧了。” 倒也是,罗大叔看向儿子。 罗丛柏看看日头,再想想接下来的酒宴,做主道:“我留他一夜,姆妈明儿一早去弄菜。” 第224章 剥削?! 罗丛柏在家里的地位不一般,他定的事,几乎都没人反驳。 罗大婶也信服二小子,听他说能留罗成一晚,也就信了,“这样更好。” 罗丛柏见姆妈说好,便道:“现在,咱们还是先将东西归置归置,别一会来客了,还乱糟糟的。 今儿事多,罗大婶此时已经没有脑子安排事情了。 瞧着满眼的东西,她皱眉道:“不去后院送东西了?” 罗丛柏看着眼前还没归置好的一大堆东西,摇头道:“还是先将东西归置了,不然,回头姆妈该不知道怎么取用了。” 罗大婶摇头,“先送过去,剩下的咱们更好铺排。” “后院的东西,一会子我自己提过去。”罗丛柏摇头。 这话也对,罗大婶知道后院秦政委夫妻俩个的性子,若是她去送东西,人家特定不要,还是老二去比较合适。 遂,回复清明的罗大婶,忙对一旁帮着搬东西的大儿媳妇,道:“老大家的,你也跟着看看,别到时候事事问我。” 罗大嫂自打被丈夫喊出来帮忙,人已然是木了。 一趟趟的往地窖扛吃食,她瞧着比地主老财家的存货还厚实。不,关键是老些东西她都不认识,一瞅就是金贵货。 罗大婶喊了大儿媳一声,居然没听到应答,奇怪地看了过来,见她木着一张脸,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了。 苦笑着扯了扯唇角,罗大婶冲着老伴道:“兰妹子也是个傻的,咱们婆媳两个都是没出息的。” 罗大叔人精似得,哪里不知道这个,直接吩咐道:“行了,你叫她先缓缓。这些东西,她好多都不认识,就算你告诉她在哪了,还得寻半天。” 罗大叔这话叫一旁的罗丛柏尴尬了,他家瞒姑大概真没想到这些,好在嫂子是个不错的,不然铁定要气恼。 贵则生隙呀。 罗大婶则没多想,看了眼神游的大儿媳,觉得她到底出身农家,有些撑不起来,作为当家的大媳妇,这样可不成。 说起来,罗大婶这般想也不为过。 罗家可不是看着这般简单,罗大叔能年少闯荡江湖,又安然从动荡的东北归南,没点底蕴能成? 罗大叔自然也瞧出了大儿媳妇的不妥,他闯荡多年愿意安享农家日子,为的不过是时局艰难,护着家小安定富足地生存下去,可也没想着,叫后辈们过成个真的井底之蛙。 略微想了想,罗大叔当即便有了决断。 他对皱眉的老伴道:“趁着这次的机会,兰妹子那里,你好好教导一二。咱们虽不是那等大户人家,可该知道的,也得知道,别叫人小瞧了去。” 这话若是放在以往,罗大婶或许没什么感受,今儿受的冲击太大,又将于邵家结亲,她自然不能叫二儿子丢人。 遂,她直接点头道:“成,这事就交给我了。” 大概是过了初期的震惊,又或是有了新想法,罗大婶直接回了神,露出了昔日精明果敢的样子。 老伴的变化,看在了罗大叔的眼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老伴当初在东北时的姑奶奶模样。 邵韵诗送的东西太多,好在罗家人手脚快,又都有了主意,在客人来前,倒也妥当地收拾好了。
送后院的东西,罗大叔夫妇俩个都没插手,是罗丛柏和狗子小赵拎着去的。 小赵心里最是震惊。 狗子和他是肩并肩走的,转脸瞧见他这样,便压着声音,小声道:“吓着了?邵小姐可是豪富,这么点子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因着小赵帮忙搬东西的,所以,多少还是听了些话进去。最起码,他知道这些东西是一位姓邵的小姐送的。 小赵抬眼看了下前头的罗丛柏,也小声道:“这不就是那啥剥削阶级吗,你们大队长怎么能要这样人的东西呢,这不是犯错误吗。” 什么!狗子震惊了,也有些生气。 遂,他没好气地道:“你说什么呢!哼,邵小姐是剥削阶级,那你知道人家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这些可是人家外祖父送的。” 大概是气狠了,狗子喘了口气,才接着道:“人家不嫌多的,又送给了我们大队长,这是人情,你看你这人。” 小赵有些左性,不服气地道:“那她也是寄生……,反正,这些东西不是好人能有的,她外祖父肯定是剥削阶级。” 到底碍着罗丛柏的面子,小赵没说什么寄生虫的话。 饶是他这样,前头耳力非凡的罗丛柏,听了也气得不轻。 按着以往,队伍上这样的言论,他这个大队长是懒得管的,直接交给了钱小利这个政委,做思想工作。 可今儿是在他家,更是涉及到瞒姑。 他忍着气,停住步子,转头看向小赵,道:“有些事你不明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邵小姐以及她的家人,不是你想的那般。” 他这话说的又重又认真,小赵愣了愣,对厉眼盯着自己的罗大队长打怵了。 见他这怂样,狗子冷嗤了声。 罗丛柏见小赵虽露了害怕,并没服气的成分,有些索然地道:“我们组织一直在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更何况,人家还是对我们有极大帮助的人。” 小赵不服气,嘀咕着,“富人能有什么好心。” 罗丛柏见他这样,皱眉叹气,“你这样武断,难道没问题吗?” “就是,自己都不了解情况就乱说,我看你的觉悟可不高。”狗子愤愤地道。 小赵有些不服气狗子如此说,可他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回,只得拿眼瞪着狗子。 瞧他居然还如此,狗子生气地恨不能给他一脚,只可惜,这人不是自己队里的。 大概是太气了,罗丛柏没注意到已经走出屋子的柯美霞,或许注意了,他也不在乎。 此刻,他瞧着小赵如此执拗,只觉得可惜,更多的是索然无味。 若不是为了不给邵家留后患,他都懒得同眼前的小赵多话,这人一看,就是个执拗不知变通的。 狗子可没那好脾性,他又不是主家,更不是领导,发得起脾气。 只见,他直接甩眼刀,道:“小赵你个忘恩负义的,你们秦首长的伤,还是人家邵小姐帮着治好的,这会子,倒是来嫌东嫌西了。” 第225章 恼怒 暮日已沉,农家的前后院跨度不大,光线虽不佳,可三个大男人,疾走几步也就到了后院。 狗子的话,说得不低,气怒中还带上了秦政委,这就有些过了。 罗丛柏看着到了地方,对狗子还嘚啵,真是不知气好,还是感激好了。 小赵是个好警卫,对狗子的话很是不服气,也不顾到了地方,直接就回道:“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我说错了吗,这般大手笔的送东西,难道没问题?” 这还真是好事做不得了,狗子暗啐了口。 知道狗子是个急脾气,怕狗子说出什么不好的来,罗丛柏不想失了礼数,叫秦政委夫妇难做,忙拦住了狗子。 不过,话说到了这,有些事不解释就是把柄了。 遂,他暗了暗眼眸,严肃地道:“小赵同志,邵小姐的外祖父挣的可不是黑心钱,青岛的大多数平民都靠他的厂子生存。” “人家一个厂,养活了很多人。”狗子附和道。 小赵犟着,“资本家不就是这样的吗。” 罗丛柏已然冷静了下来,没有理会狗子和小赵,只继续着,“甚至,在青岛,有些人以能进陆家的厂而骄傲,因为老爷子给的待遇最高,自己得的利润却最低,且,也是他应得的。” 狗子其实并不知道陆家的情况,只觉得邵小姐是好人,她的外祖父自然也是好人。 再说了,他可是知道,自家大队长得来的钱财药品,大多数都是陆老子支持的邵小姐。 所以,即使,人家没直接支持革命,可也算是间接支持了,这就是好人。 遂,他想也不想地道:“咱们大队长说的对,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青岛调查,看看你自己的思想有多狭隘。” 狗子的话说的铿锵有力,得了罗丛柏赞许的一眼,就更是挺起了胸膛。 小赵被罗丛柏这气势吓蒙了,他能在狗子跟前辩驳,当着罗丛柏他哪里敢犟嘴。 虽说,被狗子呲哒的很是不服,可他到底只翕了翕唇角,没说出什么来,便低下了头。 柯美霞其实早就站在廊下了,之所以一直没说话,为的就是想叫罗丛柏出出气。 就她听了几句,也是羞恼。这小赵看来是真狂妄的有些过了。 柯美霞没有身份教训小赵,想着回头同老秦好好说说,再不教育,小赵这孩子八成要毁了。 不过,这些还待回头再说,眼前这场面有些难看,得解决了。 遂,她忙接过话头,对小赵道:“小赵快去前院打些井水来。” 罗丛柏家虽靠着河,可为了方便,他家还是自己凿了口井,这也算是罗家男人知道心疼媳妇,才舍得下本钱。 被柯美霞一喊,当院的三人齐齐收敛了神色。 小赵则既松了口气,又有些脸红地应了声,便出了院门。 柯美霞一打岔,气氛和缓了些。 狗子见小赵走了,他忙将手里的东西往柯美霞手里一放,便去站岗了。 柯美霞瞧瞧自己手里的东西,再看看罗丛柏手里的,不由的咋舌道:“怎么这么多东西?” 后一句,给我们的吗?她都没好意思问出来。小赵的行为,她还是记到了自己的头上了。
罗丛柏心情不爽,但也不会迁怒,淡淡地道:“嗯,这些是邵小姐送来的,我姆妈叫我拿些过来。” 其实,若不是这些东西都叫人知道了,还拎了来,他再是不会多事的,没得再听到些什么,憋屈死自己。 柯美霞当然知道邵小姐送了不少东西来,可她没想到人家还给她送,忙推辞道:“不必,我们这也快走了,东西多了不好带。” 说完,她又记起刚才小赵的事,忙补充道:“你可别多想,邵小姐在我们心里,那就是个大恩人,好姑娘。” 罗丛柏也不管其他,只道:“这些是补身体的吃食,秦政委需要。” 他只这么一句,就叫柯美霞为难了,她也心疼受了伤,亏了身体的丈夫,可就这么收了?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屋里的秦政委扶着门框出来了。 见他出来,柯美霞顾不上说话,忙上前扶着丈夫,顺带地捏了捏丈夫的手。 知道妻子什么意思,秦政委拍了拍她的手,带着笑,对罗丛柏道:“小罗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谈起正事,罗丛柏也放松了些。 他也看出来,秦政委是强撑着走出来的,这就是对刚才小赵不当言辞的态度。 心里满意了几分的罗丛柏,人轻松了不少。 他几个大步进了堂屋,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对身后跟进来的秦政委,道:“我正是为这事来的。” 说完,到底看着秦政委夫妇俩个人不错,他还是又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道:“这些是补气养生的药材和吃食,这院里有小灶房,可以单独熬药炖汤。” 见罗丛柏主动说起东西的事,秦政委拦下妻子的推辞之言,爽快地应道:“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怕妻子推辞,还冲着她道:“美霞。就劳你收拾了。” 柯美霞自己手上也拎了些东西,看了看,都密封的好好的,瞧不出是什么,便问道:“这都是些什么?怎么还死沉死沉的。” 罗丛柏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邵韵诗的习惯,便道:“这上头大概有笺子,看一下就知道了。” 柯美霞忙低头往手上细瞧,还真是,同样的娟丽隽秀的字体,各样东西上头都有说明,甚至还有用法。 这等细心程度,看的柯美霞钦佩不已,感慨道:“这姑娘何等样的心肠,竟然细致到这步,不仅如此,还博学。” 见妻子夸赞,秦政委稀奇地看了她一眼,要知道妻子素来骄傲的,还没见她对谁这么胜赞过。 有了好奇心,秦政委往桌子上的物件看了过来,一看,还真是,各种药材均配上了合用的养身方子。 不仅如此,人家还给配齐了各种食材。 比如,这红枣枸杞粥,人家就把红枣枸杞给你弄好了,甚至,做粥的米也给送了最好的。 柯美霞也早伸头跟着丈夫,一一看了过来。 不妨,还看到了阿胶鹿茸白参当归桂圆等等,即使她家世也不差,可这么大手笔的送人,柯美霞觉得她自叹弗如。 遂,她忙推辞道:“太过贵重了。这些东西,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来这么好的。” 第226章 推心置腹 琳琅满目的物品,精美秀气的白瓷,处处透着高雅。推在古朴的桌子上,更显得贵重。 不用细看,柯美霞就知道,这些物件定是一等一的上品,毕竟,人家能送的起这些,哪里还在乎少填补些钱,买次一等的。 秦政委也觉得确实贵重了,这下他也不拦着妻子了,跟着道:“确实是,吃食也就罢了,横竖入了肚子就完事,可这药材可是顶顶有用的,我都好的差不多了,用了也是白用。” 柯美霞虽心疼丈夫,可也跟着推辞,“你还是拿回去叫伯父伯母收着,日后也有个防备。” 秦政委夫妇都是正直良善之人,说的话也实心实意。 罗丛柏知道他们都是好的,东西就给的更心甘情愿了。 说起来,这些药材是单独一个包袱装着的,当时,罗丛柏也没在意,只当邵韵诗怕自己受伤了特意给备的。还是回来收拾东西后,发现这些东西自家还另有一份。 罗丛柏知道,八成是瞒姑知道秦政委没走,收拾了这些给自己做人情用的。若不是如此,他还不想遭人非议地将东西拿来。 好在秦政委夫妇不是那等极端的人,罗丛柏给的也是情愿,毕竟他不想辜负了瞒姑的一片心意。 不过,不能叫人瞧出瞒姑的用意。 罗丛柏正色道:“这些是我特意叫邵小姐帮忙凑的,你走的匆忙,若是身体留下伤底子,日后怕是要受罪。” 见罗丛柏这么说,柯美霞先就愿意了,可这些东西到底贵重,柯美霞不敢擅自做主,有些殷切地看向丈夫。 其实,同妻子的心情一样,秦政委想到妻子生养的时候难产,身体一直没好利索。 要是妻子在娘家,凭着她娘家里的条件,妻子很快就能养好。 可惜,因着种种原因,妻子娘家难回,自家就更没条件给妻子调养了。 亏的妻子的小叔叔是位医生,好歹的给弄了些西药调了调。可西药不是中药,并没有调养身体的好处。 所以,眼前这些东西,对妻子来说,也是救命之物了。 虽说,他人穷志不短,可面前的人不是啥旁人,而是自己的同志。且,连上济圆大师,也算的上交情深的朋友了。 索性,秦政委也不是迂腐之人,只一思忖,便爽快地承了情,“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我囊中羞涩,你还是拿些回去。这样,我和你嫂子才能欣然接受。” 罗丛柏并在意这些俗物,可见秦政委这话说的认真,柯大姐也连连点头。 知道人家这么说也是极限了,且,他觉得顺着对方的话,也能叫瞒姑的能力藏着些。 他便也利落地点头,道:“成,我捡几样得用的,给父母留下。” 这话好,彼此都满意了。 既然收下了,柯美霞当着罗丛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拿了东西去小厨房,准备给自家丈夫弄药膳补汤了。 柯美霞一走,秦政委又关切起枪弹的事来。 他看着罗丛柏,问道:“事情进展的可顺利?如今,江上炮火连连,大概是不能如期到货了。”
说完,他倒是又劝了起来,“你也别急,这个情况,上头也知道,不会怪罪下来的。” 罗丛柏已经另有计划,只是不知秦政委具体还能呆几日?便问道:“政委还有几日动身?” 秦政委见他突然问起这个,也没迟疑,点头道:“大概十日。” 十日?罗丛柏算了算,若是进展顺利,怕是还来得及,便道:“邵小姐又捐助了一批枪弹,不过不够数,我想再找廖家谈生意,您看?” 什么?秦政委有些侧目,这枪弹可比那些吃食补药难弄多了,人家说给就给了? 想起了小赵刚才的态度,秦政委汗颜了,“邵小姐真乃巾帼女子,此等手笔非等闲人能下得了决断的。这样,这件事你直接全权处置吧,不用再问我了。” 说完,他有些赧然地道:“小赵的话,你别放心上,我会找他好好聊聊的。说到底,是我的失误。” 这话,他本来想等和小赵谈过后,再拉了小赵一道同罗丛柏道歉的。 没想到,得了这么个消息,他不得不提前致歉了,好歹的,小赵是他的警卫员,他确实有教导上的责任。 秦政委的为人,罗丛柏还是信得过的。 想了想,他认真地道:“政委可别多心,我分得清谁是谁非。” 他如此大度明理,秦政委就更觉得自己的工作不到位了,苦笑地摆手,道:“到底是我教导不到位。” 话说到这,罗丛柏皱了皱眉头,多嘴道:“其实,小赵倒是其次,我就怕我们的队伍里,这样的人太多,会叫旁人却步,这样对于我们的党,可是个不小的损失。” 党内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肃反甄别的运动搞的不少,规模也有些大,总之,失控的时候也多,不由的人不担心。 秦政委是搞政工的,对这些更有深刻的了解,叹道:“是呀!可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一日就能解决的,得天长日久的慢慢教育宣传。” 罗丛柏的师傅济圆大师算是老革命了。 这些,罗丛柏本来是无法获知的,可谁叫他有个视他如亲子的好师傅呢,防着他犯错误,将这些事例细细剖析了给他听,以增强他的政治性。 想到这些事例,如今党内高层也还在说。 罗丛柏暗叹了口气,可惜道:“人的思想是极难掌控的,不点滴丁点地进行教导,日后走弯路是必然的。” 他这话,秦政委认同,郑重道:“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党内许多的老同志也有此呼吁。” 罗丛柏职位太低,够不上高层,只能听着。 秦政委也没让他发表看法,继续道:“唉,好在,前事在鉴,且,激进分子也不占大多数,多教育多宣传定能改好。” 这些算是推心置腹的话了。 罗丛柏点头道:“嗯,教化不是一日之功,如今这只能是慢慢来了。” 秦政委最喜欢罗丛柏这股子豁达劲,带了笑道:“有些话,我也得说说你,若是说的不好,你别介意。” 第227章 心照不宣 同志间的真诚,只一个眼神,就能明了。 秦政委的关心,罗丛柏感受到了,又有师傅在中间牵着,他对秦政委是放心敬重的。 秦政委大概也是看在济圆大师的面上,才出言提点。 罗丛柏心里明白,也领情,便笑着摆手道:“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尽管说。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您说了,我也好改。” 秦政委含笑道:“也不是其他的事,我就觉得你日后还是悠着点,邵小姐的东西固然多,可太过露白,与她与你都不好。” 财不露白,这理谁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瞒姑的可贵。 当然,瞒姑她确实有些不识人间疾苦,谁叫人家天生就躺在金银上呢。 罗丛柏苦笑了笑,点头道:“邵小姐她就是个纯粹的人。” 秦政委听了这话,也有些发笑,不过,怕罗丛柏吃心,忙又指着厨房的方向,道:“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家境一般,比你还差点。” 罗丛柏自然知道秦政委的来路,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秦政委突然提私事做什么? 同志间,该坦诚相待,可并没有提及私事的必要,这也是彼此的保护,毕竟斗争环境残酷激烈,一个不慎,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就罗丛柏来说,他不希望听秦政委叙述家世,可到底碍着人家也没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嗯’了声。 秦政委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孟浪,可他到底欠了罗丛柏太多人情,不指点一二,他还真是过不去。 遂,他也不管罗丛柏奇怪不奇怪了,直接又道:“你柯大姐家可是颇有家底的,为了革命,你柯大姐毅然离开了家庭,如今是有家不能回。” 大概是说到了痛处,秦政委脸上露出了愧疚。 罗丛柏听的认真,心有戚戚然。 秦政委心性坚韧,愧疚之情一晃而过,接茬道:“就这样,她人前还轻易不敢暴露曾今的家世。这话,你细寻思寻思?” 说了这么些,还将自己老婆的家世拿出来说,秦政委觉得若是罗丛柏还不上心警醒,他算是白费心了。 秦政委的苦心,罗丛柏人不笨且还精,哪里能理会不了,暗自感叹,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不管在哪里哪个阵营,总归不会那么平静。 罗丛柏忽然觉得无力得很,不过,对秦政委的善意,他承情。 遂,他收敛了情绪,爽快地点头道:“谢谢秦政委,我知道日后怎么做了。” 他爽快的受教,秦政委更觉宽慰。 罗丛柏看了眼秦政委,想了想,还是又道:“其实,也就是因着和您相处的来,这些又是您需要的,我才送了,若不是如此,我万万不会如此的。” 这话罗丛柏说的有些心虚,毕竟他也有意叫人知道邵韵诗的贡献,才顺势送了。没想到,他还是年轻了,想的不深亦不远,日后他定当要注意。 想到此处,罗丛柏忙一抱拳,对着秦政委郑重一礼,“多谢秦政委的肺腑之言。” 瞧他神色认真,知道他确实是会过意来,秦政委感慨地拍了把他的肩膀,道:“你能领悟,我这也算是对得起你师傅的情谊了。凭着咱们的交情,说谢就多余了。”
罗丛柏知道秦政委的意思,忙道:“自然,我只说这一次,日后定不再客套,师傅那里也说了,不用和您多客气,有什么要求和请教的,直接明着来。” 他这话就透出亲近来了,秦政委感觉到他的转变,暗暗点头,这小子还算是机灵,遂,他索性好人做到底。 这般一决定,秦政委就透出看晚辈好友的态度来,“丛柏,邵小姐的功劳,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 这什么话,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罗丛柏有些急了。 见他着急,秦政委忙摆手,接着道:“你安心,不会叫旁人知晓的,这些算是党内的机密,我们对待其他的友好人士也是如此。” 见秦政委这么说,罗丛柏安心了,其实,这也是他早前的目的。 不过,他刚才已经想通了,这么做的优劣,还分不清,不如,还是不做的保险。 遂,他叹道:“如今形势恶劣,有不少我们党内的同志被害,还有些倾向于我们的无党派人士,也有被害的,小心些确实必要。” 秦政委在党内的职务不低,且也是多年的老政工,对这些比罗丛柏看的远,敏感的多。 虽说,理解罗丛柏顾虑,可觉得对方还是年轻了些,这次的机会可是难得得很。 遂,他也不避讳,直接看着罗丛柏,问道:“你和邵小姐日后是个什么打算?” 啊?这什么话?罗丛柏黑红着脸,结巴地看向秦政委,瞧见了他眼中的戏谑,只得硬着头皮道:“邵小姐是个进步的好学生,我,我自然是想好好引导她的。” 这就是个屁话,秦政委发笑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小子就给我打马虎眼吧,鬼心眼还挺多,行了,你不说我也不问。” 一听这话,罗丛柏松了口气,他还真是怕秦政委追问。 见他松口气的样子,秦政委坏笑地追着道:“只是,你得想好了,若是你小子想进一步,邵小姐的身份确实有些碍着你的进步,所以,得给她加分啊。” 他这一句说的狠,罗丛柏倒是不怕进步什么的,只担心组织干预他和瞒姑的婚事。 遂,他老实点头道:“我这不就是想着给她加分吗。” “算你小子识相。”秦政委今儿开心,都呵呵笑出了声。 屋内气氛如此好,叫外头担心的柯美霞松了口气,她家老秦可是个严谨的人,能叫他看上眼,还如此敞开来笑的,除开几个知交好友,还真没人了。 看来罗丛柏是入了老秦的眼了。 其实,她看罗丛柏这小伙子也很好,罗家一家子都是实在人,妥帖得很。 不过,想到小赵这孩子,柯美霞还是叹气了,本来他们都快走了,两家处的也好,居然临了还出了这么个豁口。 屋内两人,可不知道柯美霞的纠结郁闷心思。 罗丛柏见秦政委笑的爽朗,自己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不过,还是怕他再提瞒姑的事,罗丛柏忙转了话头,道:“秦政委,江西那边的战况如何?” 第228章 教导 组织之所以为组织,就是有它的纪律性。 罗丛柏问秦政委江西的情况,属于不合适范畴了。 毕竟,这些算是党内机密。 不过,秦政委看似养伤,可也有他的消息渠道,所以,苏区的战况他确实是知道,可告诉罗丛柏就不一定了。 可,罗丛柏眼看着就要去苏区,到时肯定能知道,现在打探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遂,秦政委倒也觉得能说一两句,便略显激动地道:“那边的情况还不错,打了不少的胜仗。你小子去了,正好能历练历练,如今,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罗丛柏眼眸一闪,刚才自己不过是试探,没想到秦政委还真将消息透给了自己。 他心里了然,至此,他们之间算是有了些不可说的联系了。 如此,心知肚明的两人,相视一笑。 罗丛柏从秦政委这得了好消息,心情好了不少。 他还得和父亲商议田家的事,且,说了一气话,秦政委显然有些不适了,遂,罗丛柏忙告辞了。 秦政委虽说谈了一气话,心情也不错,可奈何身体跟不上,人确实累了。在一个,他还惦记着小赵的事,便也没留。 罗丛柏心情好了,教养放在那,到了外头,见了小赵也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柯美霞见此,真是松了口气。 送走了罗丛柏,柯美霞忙进去服侍丈夫。 “你还好吧?”柯美霞见丈夫脸色发白,心疼了。 罗政委摆手,“没事,你去让小赵进来。” 柯美霞不赞同,“你先歇一会,等精神了,再说其他。” 这哪里能等,秦政委脸沉了下来,不顾妻子的拦阻,冲着外头喊了声,“小赵,进来。” 丈夫这架势就是要同小赵谈思想了,柯美霞也不好拦着,只得接过丈夫喝完的药碗,担心地避开了。 这是规矩,她再是担心也得守着。 小赵知道自己今儿闯祸了,刚才在厨房,柯大姐已经说了些道理,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 小赵的神色,正好叫跨出房门的柯美霞瞅见。 想到丈夫的身体,她担心地对小赵,道:“你们秦政委身体不好,你机灵些。” 落日早就连余晖都没了,只余丁点光亮,散在院子里。 小赵的心情彷如这暮色般,暗沉。 柯美霞看着点了头进去的小赵,莫名的有些烦躁。 其实,小赵心里也很是烦躁。 在他看来,那邵家如此大手笔,可见他家的钱财有多少。这么多财产得多少人才能积累出来?他又没说错。 小赵调到秦政委身边不算太长,秦政委看着低着头走进来的小赵,没有一上来就教训,反而淡淡地叫他坐下。 秦政委如此平静,倒是吓了小赵一跳,忙摆手道:“不,不用坐,首长有什么吩咐就说。” 见他实在不想坐,秦政委也不为难,只看着他,问道:“你觉得罗家人怎么样?” 啊?小赵见问这话,有些傻了,忙老实回道:“不错呀,罗大叔罗大婶亲切和蔼,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们,罗大嫂子还帮俺洗过衣服,罗大哥也不错。连小石头都很懂事。”
“那罗大队长呢?”秦政委接着问道。 想到威严睿智的罗大队长,小赵还是仰望的,点头道:“也很好,办事能力强,对下属们也耐心,有什么好东西都不独占。” 秦政委见他还算是客观理智,松了口气,指着凳子,又道:“还是坐下说吧。” 小赵还是有些拘谨地摆手,道:“不用,我站着很好。” 秦政委见他坚持,也就算了,便接着道:“那我问你,罗家的家境如何?” 政委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对邵家有意见,怎么不见政委教训呢? 小赵疑惑,但还是回道:“罗家家境殷实。” 秦政委点头道:“那你觉得,罗家人可是那不劳而获者?” 这话听的小赵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罗家人都是吃苦耐劳,家财也都是辛苦卖菜得来的。” 这些日子,他见多了罗家一家子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哪里敢说人家钱财来的不正当。 秦政委见小赵还算是扳的过来,便继续诱导道:“若是你没同罗家人相处过,你会如何想?” 小赵也不傻笨,跟了秦政委也有好一阵子了,多少还是受到了些熏陶。不然,他哪里知道啥剥削者,不劳而获这些洋词。 他也知道秦政委不是个白说话的人,提了这个,定是有用意,他没急着回话,细细想了一遭,有些脸红了。 不过,他觉得邵家和罗家是有本质区别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这么想,也老实地回道:“若是没相处过,就罗家这殷实的样子,我大概也会觉得不好。” 秦政委瞧着他点了点头。 “秦政委我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小赵红着脸,继续道:“不过,邵家小姐也忒豪富了些,这和罗家可是大大的不同。” 秦政委斜了他一眼,摇头道:“自然不同,两家的起点不同,做的事不同,一个靠种地,一个靠做生意。所以,只要没挣那黑心钱,那就是一样的人。” 说完,秦政委知道教导小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缓了语气,道:“你最大的问题是,没具体调查深入了解,便给人扣了帽子,这很不好。” 小赵早就知道自己鲁莽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这次确实武断了。” 秦政委见他承认错误,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们是来弄枪弹的。”小赵立马就回了,“怎么,罗大队长那有消息了?” 说起这个,小赵的眼睛都亮了,孩子气十足。 秦政委见此,暗叹了口气,道:“嗯,若不是罗大队长,我这次的任务,怕是很难完成,不仅这个,我这条命怕是也得丢在这里。” 可不是,小赵想起当初在上海,他们被叛徒出卖追杀,若不是罗大队长带人接应营救,别说政委了,他的小命也得丢在上海。 想到当初的艰难,小赵不觉的一个激灵,满是羞愧地道:“是我的不是,罗大队长什么人,他信任的人,自然不是坏人。” 第229章 回报 绝对的能力,得来的便是绝对的信任。 这就有些盲从。 所以,小赵的态度突然转弯,就有些或左或右之嫌了。 秦政委听着小赵有些过头的话,很是无奈,也不想再说,只道:“日后有什么事,要多想想,多看看,别不过脑子,就乱说话。” 这话小赵承认,忙点头承诺,“日后我定谨言慎行,回头我就找罗大队长承认错误去。” 这态度不错,不过?秦政委还是不放心地交代,“小赵,组织交给你项任务。” 一听这话,小赵当即立正,喊了声,“是” 秦政委严肃地盯着小赵,道:“关于罗大队长和邵家的事,你可给我闭紧了嘴,最好是忘了,你能做到吗?” 小赵只愣了下,便认真地回道:“能,请政委放心。”纪律性他还是有的。 见小赵说的认真,秦政委这才松了口气,将他放了出去。 小赵一走,早就等在外头的柯美霞,忙走了进来,先将手里刚弄好的药膳,给丈夫吃了,这才道:“小赵还是得慢慢说,这孩子看着不稳重。” 她刚才在厨房说了说,见他还一脸的犟,觉得丈夫这一会的,也不一定能说的通。 秦政委叹道:“我们的队伍里,小赵这样的人多得很,回头是得想法子好好定个章程出来,别最后坏了事。” 柯美霞想到苏区和身边的某些同志的态度,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对此,很是忧虑,忍不住道:“我们在上海活动的多,大家市面广,看的也多,对待穷富还理智些。那些打乡里来的,在家又被地主财主们剥削狠了的,自然眼界窄,心结深。” 秦政委脑子里已然有了思路。 柯美霞见丈夫露出深思的模样,又接着道:“所以,组织上得让他们明白,同样的地主,同样的商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处事原则也不一样,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得分个轻重。” 柯美霞虽然家里也是大财主,可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偏颇,且还很实际。 秦政委拉了妻子的手,拍了拍道:“你放心,这事我会郑重向中央提的,结果如何先不说,总之,不能一棍子打翻了一船人。” 这件事确实是件大事,不是谁想定就能定的,这可是关乎党内的团结问题,甚至,严重些,能牵扯上生存大计。 遂,柯美霞便不再提这个,转而商议丈夫,“你看,我们这就要走了,总不能啥都不做的就拍手走人吧?” “嗯?你想做什么?”秦政委疑惑道。 柯美霞瞟了丈夫一眼,乐道:“你难道就没觉得,咱们在此受了人家的大恩?” 秦政委忙道:“这个自然了,只是给钱,人家不要,给东西,咱们来的匆忙,啥也没带呀,给人情吧,也不合适。” 秦政委这一溜的给不给的,屋内的气氛一忽间轻松了起来,连药膳的味,都淡了去。 柯美霞见丈夫上道,笑眯了眼,道:“给人情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我们现成的人情不用,不是白浪费了吗。” “什么人情?”秦政委有些糊涂了。 柯美霞嗔道:“我是做什么的?”
柯美霞在上海的对外身份是法属约克地产公司的一名会计,工资待遇很好,一家子四五口子人都能养了去。 这话,秦政委奇怪地看了眼妻子,迟疑道:“你不会是想介绍罗家的人,去地产公司吧?” 柯美霞对丈夫这时候的不灵光,很是无语,竖着指头,道:“罗家两个儿子,罗大哥虽上了几年私塾认些字,可哪里能看得懂那些公司的账。罗大队长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可是大材,哪里能小用了。” 这不就是了,秦政委奇怪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也不叫丈夫猜了,柯美霞直接道:“罗家是种植菜蔬的,咱们只能在这上头帮忙了。” “帮着卖菜?”秦政委不看好,“你没时间,也没人脉呀。” “我们公司在扬州也有办事处。”柯美霞笑着道:“回头,我写上一封信,叫人带给公司的买办莱叔,有他牵线,罗家的菜蔬米面什么的,也就不愁卖了。” 这倒是绝好的人情,秦政委也不迂腐,不过?“你上海那边的差事,算是干不成了,人家还能替你安排事?” 柯美霞无所谓地道:“你不知道,莱叔这买办还是我给他保下来的,只请他帮这么一点点忙,算是顺水人情了,他哪里会不同意。” 倒也是,秦政委知道妻子是个擅交际的,人缘好,便放心地点了头,只道:“你的身份很关键,可不能因小失大了,毕竟报恩的法子多的是。” 柯美霞也不是不懂事的,忙道:“这个我知道,会在恰当的时候办的。” 知道妻子晓得轻重,秦政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完了对罗家人的报答,柯美霞还有个心意。 遂,她看了眼丈夫,小声询问道:“听说罗大队长买枪弹的事,又落在了邵小姐那?” 见妻子这么问,秦政委也没奇怪,毕竟妻子关心自己,总守在门外。 又因是在家中,他和罗丛柏谈话的声量,并没刻意压低,被听去了也正常。 遂,他看了眼妻子,也没批评,点头道:“是,丛柏说,邵小姐又捐出了一大部分,自己备用的枪弹。” 备用的枪弹?柯美霞奇怪道:“这位邵小姐可真是个奇女子,听着是闺阁中的大家女子,又没上过新式学堂,她怎么就喜好收集枪弹了?” 柯美霞的话,秦政委也是摸不透。 遂,他只得道:“大概,邵小姐也非外人看到的样子,内里必定也是进步的,不然,她如何和罗大队长这般相契。” “邵小姐进步那是肯定的,我是说她的爱好比较奇怪些。”柯美霞发笑道。 此时,她还不知道邵韵诗能捐出多少的枪弹,所以,只当爱好了。不然,她绝对不是惊讶这么简单了。 秦政委多少知道点,可也没往多了想,只叹道:“如此乱世,但凡家中有些能力的,大概都会请些护卫,存些枪支弹药,邵家也必定如此。” 柯美霞一听,倒也认真点头道:“确实是,邵小姐再是喜欢枪弹,也不可能做这么大的主,买来这些东西,捐的定是家中的。” 第230章 罗大叔交底 常人所识的人和事,都带着普遍性。 柯美霞的认知里,邵小姐和邵家事都是常理可推的。 所以,她认为邵韵诗提供的枪支弹药,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有的,就有些自以为是了。 秦政委对邵家的情况,并没插手查。 他听的妻子这话,也觉得合理,认同道:“可见邵家家主也不错,不然,邵小姐如何能捐出那么多的枪弹。” 他这样认为,意外地替邵家添了一笔仁义,也算是好事。 “邵家可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柯美霞感叹不已。 “是呀,这么大的支持,回头我一定要报给上级,记下邵家这个大功劳。”秦政委认真道。 “该当如此。”柯美霞不无感慨,“邵老爷子本就是名士,他们这样的人很是高洁爱国。只是,没想到陆家如此豪富。” 狗子嘴巴大,早就说了那些干海货全是陆家送给邵小姐的,故而,柯美霞才知道东西来自哪里。 秦政委自然也知道了。 听了妻子的话,他摆手道:“陆家豪富不豪富的,只要人家不是挣的昧心钱就好。” 柯美霞没好气地白了眼丈夫,“我可不是小赵,是非不分。” 秦政委笑了笑,“如今,青岛是外国人的天下,陆家能在那里站稳了脚跟,可见能量不一般,这样的人我们党更该团结。” 柯美霞出身也不差,自然没戴有色眼镜看人,只不过?“陆家到底如何,还是得青岛党组织查一查的好,咱们可不能好心办坏事。” 秦政委笃定地道:“邵小姐是个明白人,就冲她时常给这边的组织拿药,还义诊,可见家教极佳,有她在,邵家也好,陆老爷子也罢,人品自然都过的去。” 说完,他还是又补充道:“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个罗丛柏罗大队长,他是什么人,眼毒心明着呢。他小子看上的人,绝对没问题。” 柯美霞想了番和罗丛柏这段时间的接触,还真是,小罗办事稳重,为人内敛但有决断,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这般一认定,她也就不操心这些了,直接商议道:“这次你的事,两样都承了人家邵小姐的人情,虽说都是间接的,可到底我们心里该有数,你看?” 秦政委点头道:“是这话,咱们不管有没有直接受惠于邵小姐,这人情得记下。” 柯美霞知道丈夫会认同,苦着脸道:“是人情就得还呀。” 秦政委转了转脑子,“这样,邵小姐是个爱医的,你看看能不能从小叔叔那淘换些古医名方,给邵小姐送去,这也算投其所好了。” 柯美霞想了想,点头道:“也只能如此,若是在家里,我还能送些曲谱什么的给邵小姐,可在外头,手里的东西有限。” “能投其所好就好,东西不在贵贱在心意。”秦政委摆手。 “嗯”柯美霞认同,“邵小姐看着就是个不爱钱财的,给了那些,反而不美。得,回头我就问小叔叔要。” 秦政委听了这话,乐道:“小叔叔也该出点力的,他自己也拿了人家邵小姐的药丸,不回赠些东西,可说不过去。” 这话?柯美霞想想小叔叔爱医成痴的性子,还真能干出来,跟着失笑地说了声,‘该’。
说定了这些,夫妇俩个便也抛下了这段心事。 那边走掉的罗丛柏可不知道,秦政委夫妇为了他和邵韵诗颇费了番口舌。 这会子,他正头疼如何同父母商议田家的事。 因是冬日,即使外头暖阳照了一日,可禁不住一阵冷风,这么一来,到了晚上,屋内屋外的照旧冷。 大概是等罗丛柏吧,罗家老夫妻俩个还坐在院子里头吹冷风呢。 这一幕,看的罗丛柏心猛地一酸。 大步夸进院子的罗丛柏,压了压心绪,喊了声,‘阿爸,姆妈’。 老两口一直盯着连接后院的侧门,一见儿子,忙松了口气。 其实,也就罗大叔松了口气。 他自幼练武,哪里听不到小赵和狗子的对话,所以,他对自己提议送东西很是懊恼,更后悔搬东西的时候没谨慎些。 带着担心,罗大叔深深地看了眼儿子,问道:“事情办妥了?” 父亲的话说的虽笼统,可罗丛柏还是明白的,他已然知道了后院发生的事。 不由的,罗丛柏有些后悔自己处事不周了,这不是叫老父母操心吗。且,还给自己给瞒姑留了后患。 叹了口气,罗丛柏也不瞒着,压着声音,沉稳地回道:“嗯,解决了。阿爸放心,秦政委不是那等不分是非的人。” 罗大叔敲了敲烟袋锅,瞪了眼儿子,“你知道什么,世间最常说的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秦政委是做大事的人,他那个夫人瞧着也大气,不会说道什么,只小赵怕是有些问题。” 罗丛柏自然受教,不过,他了解秦政委,所以,才放心将小赵的问题交给他处理,想来目前是不会有事的。 日后的事,现在说不好,只能是他再加小心。且,在瞒姑身份这件事上,更得谨慎。 怕父亲忧心,罗丛柏认真地道:“阿爸,你放心,事情过去了,日后我也会小心些的。” 儿子队伍上的事,罗大叔也不好多言语,见他神色平静,想来儿子不会莽撞,便点了点头。 罗大婶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娘,儿子和老伴说话,她没急着插嘴。 这会子听完了,她才压着声音道:“可是东西惹了事?” 罗大叔知道老伴有分寸,也有心叫她日后留意些,便点头道:“嗯,确实惹了些眼。不过,二子已经解决了,这事你别再提,也别挂脸上,可明白?” 这话,罗大叔说的有些重,罗大婶一听就明白了,忙点头道:“成,我知道了。”说完,她又有些后悔道:“都怪我没个章程,现了眼。” 罗丛柏瞧着母亲后悔不迭的模样,心里内疚不已,又怕他们迁怒瞒姑,忙道:“阿爸,姆妈,这事可不能怨瞒姑啊。” 罗大叔还没接话,罗大婶当即就嗤道:“瞎说什么呢,怎么还能怪上送东西的人了,这不是不识好歹吗。” 罗大叔也‘哎’了声,道:“你妈说的对,二子,‘君子’是个什么样,阿爸不知道,也不多说,可该如何做人,阿爸还是知道的,你别多想。” 罗丛柏有些感动,红了眼眶。 第231章 解决的办法 凛冽的寒风,吹不散人心头的暖意。 罗丛柏英雄冷硬的心肠,在家人面前,异常的柔软温和。 他抬头眨掉了眼里的湿润。 罗大叔说到不会迁怒邵韵诗,倒是担心起儿子了,“二子,阿爸也希望你别叫我们失望,日后发达了做那陈世美。” 虽说,罗丛柏问出‘迁怒’这话来,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会如何说,可他没想到,阿爸不仅没怨怪瞒姑,还怕自己辜负了她,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遂,他忙保证道:“阿爸放心,如何做人,自小您就教导过,我一直记着呢。” 罗大叔对儿子的回答很是满意,瞧着伟岸的儿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有些骄傲。 不过,想到某些可能,罗大叔还是严肃地道:“二子,就这件事可以看出来,邵小姐的身份与你来说怕是有些为难,你想好了吗?” 罗大婶听了,脑子一转,直接不满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咱们自家婚嫁,难道还碍着旁人什么了?” 说到这,她已然有些不理智地看向了后院。 罗大叔好笑地看向发飙的老妻,“你这会子倒是喊的凶,怎么,看中邵小姐了?” 罗大婶本有些带气,被老伴这一说,倒是回了神,叹道:“我看中不看中的,有什么用,关键是人家看不看的中。在一个,我儿子喜欢,我就满意。” 罗丛柏被父母这么一说,也豁出去了,认真道:“我这辈子的媳妇肯定就是瞒姑了,不然,我就永远一个人。” “呸!你个傻小子说什么昏话呢。”罗大婶不赞同地瞪了眼儿子。 罗大叔没呵斥儿子,只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在外头要好好保重自己,家里你别惦记,有我和你哥呢,邵家那头我们也会好好处的。” 阿爸这算是给了底了?罗丛柏忽然觉得小赵这么一闹,倒也有些好处,叫阿爸定了心思。 罗丛柏和父母在当院说几句话的功夫,天也彻底暗了下来。 当院可没屋里头暖和,罗丛柏还有大事要商议,便邀了父母,坐到老夫妻俩个的里屋去。 罗家老夫妻俩个可惦记着田家的事呢,见儿子这么说,也就随着他进了屋。 既进了屋,罗丛柏倒也不忙着说话了,拎起桌上的茶壶,给父母一人倒了杯水。 罗大婶忙接过茶杯,笑了道:“亏的不是早上的陈茶,不然我儿子这份心可就糟蹋了。” 别看罗家就是个庄户人家,可内里罗家过的还是比一般人家讲究些的,首先就是这茶水不缺。 不过,庄户人家,忙起来,也是会忘了替换茶水的。 今儿,正好过年,又等儿子,屋里的茶水才将将好。 罗大叔爱喝茶,端了杯子,跟着笑了道:“这茶叶还是老二带回来,我喝着比以往的好了不少。” 罗丛柏见父亲喝着好,心里高兴,琢磨着回头问瞒姑要些上好的茶,也算是孝敬父亲了。 罗大叔这会子可没功夫品茶,且,他其实爱茶,并不习惯如雅士般品茗。 遂,他喝了几口,便问道:“说吧,田家的事是个什么情况?” 罗丛柏如今得了父亲的承诺,早将田家放下了,也就没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叫父亲打消那结亲的念头。
遂,他便一五一十地半分没添加地,将田家事情的具体细节,又说了遍。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没将自己和瞒姑商议的处理法子说出来,单看父亲是个什么态度再说。 罗大婶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味了,虽说,大部分的内容她已经听过一遍了,可还是觉得刺心的发燥。 不过,她还算是沉得住气,一直忍着,等儿子说完,可她人也气的快憋死了。 罗丛柏这边一完,她当即就抱怨上了,不仅如此,还很是暴躁地将田家人骂了通。 见老伴儿光顾着发牢骚,半分有用的也没说得上,瞎耽误时间,罗大叔敲了几下烟袋,道:“一会子客人就来了,你赶紧帮老大媳妇做饭去。” 其实,罗丛柏去后头送东西那会子,罗大婶就麻利地收拾好了礼物,做上了饭,添了大菜。 且,又是冬日,家里存的熟食不少,熏蒸的东西,她都切好了,也交代了大儿媳妇置办些什么菜式。 罗大婶见老伴赶自己去厨房,很是无语,这她还没说什么呢,就不乐意了,就田家那等污糟的人家,她提了都嫌牙碜。 关键的时候,她也不想同老伴闹,没得真惹了他,下面的事,她可就听不着了。 所以,她态度还算是收敛地道:“不忙,该弄的我都弄好了,外头有狗子和石头跟着一道忙活呢。” 石头不小了,早就帮着家里做事了。 罗大叔听了倒也没说老伴什么,只要她别乱发脾气就好,便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见老伴没硬赶自己走,罗大婶松了口气,问道:“事情都弄明白了,田家丫头的情况,老头子你是个什么打算?” 他能有什么打算,横竖自家儿子可不能喜当爹。 遂,他有些郁闷地抽了口烟,看向儿子,问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了法子?” 自家这儿子可是个有成算的,事情发生了,肯定就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法子,这般端着,还不是等自己表态。 想到这,罗大叔没好气地瞪了一脸正经的二儿子。 罗大婶可不乐意老伴为了旁人瞪自己的儿子,当即护上了,“你这人可真是里外不分了,这事可怪不上二子。” 罗丛柏见老两口又快呛呛上了,忙将自己和瞒姑商议的,给田晚妹说人家的事提了提。 当然,后续的具体步骤,他没说。 老夫妻俩个都挺诧异,要知道,乡下人家思想那是相当保守的,就晚妹子这样的女子,算是不清白了,怎么还能说婆家害人? 罗大婶当即就对儿子道:“你说给晚妹子说人家,这样的女子,如何说人家?再一个,我们帮着说,回头又被讹上了,回头该怎么弄?” 罗大婶的话,说的不客气。 罗大叔有些恼地道:“说什么呢,怎么就被讹上了。你这老婆子,晚妹子多可怜,我们不拉扯一把,还能指望别个?” 这些日子,罗大叔正烦着晚妹子这孩子日后的生路,虽对儿子的想法有些怀疑,可到底想着试一试。 第232章 阴险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军阀混战,年年灾荒,民不聊生。 这样的年月,自有那等娶不了媳妇的人家。就田晚妹这样的情况,说不得就有乐意想娶的,好歹能传宗接代不是。 可晚妹子要想找个家境不错,人品也不错的,那就相当难了。 罗大叔知道这里头的艰难和自家的为难。 故而,他嘴上虽狠,可心里确实没底,自家表兄可不是什么忠厚之人,替晚妹子说亲,弄不好,还真能赖上自家。 罗大婶不知道老头子心里的话。 她见老头子还这幅万事替表兄抗的死样子,直接不客气地道:“哼,怎么就讹不上了?我们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被讹了不少东西,这要是大张旗鼓的去给晚妹子说亲,田家人还不定如何呢。” “你这老婆子……”大概是罗大婶的话说到了点子上,罗大叔都没脸替表亲推脱了。 见父母这就又吵起来了,罗丛柏后悔刚才不该拿捏着说话,若是一早说了全部的打算,父母也就不用争了。 遂,他头疼地拦道:“姆妈说的也不错。” 他这话得罪了父亲。 遂,没等他说完,罗大叔当即落了脸,“既然如此,你还出这主意。” 罗丛柏一见形势不对,忙道:“阿爸,我是说,给晚妹子说亲,并不需要我们家出头,回头寻个妥当人去,这样既救了晚妹子,又脱了干系。” 罗丛柏一席话,深的老妈的心。 怕老伴犯倔,罗大婶忙道:“这样使得。不过,田家这样的情况,谁去合适呢?” 罗大叔也觉得可行,他也是怕了田家表哥,能不拉扯还是不拉扯的好。 遂,他也点头道:“成,就这么办。晚妹子那孩子也是苦的,若不是被他哥带累,也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不用自家出面,晚妹子也不用嫁给儿子,罗大婶总算是露了笑。 她点头道:“是这话,也不知这孩子是个什么想头,若是能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那嫁人就更容易些,若是不肯,这还真就有些难办。” 一听难办,罗大叔当即皱上了眉头。 按着他的本心,晚妹子的孩子还是不要为好,不是他心狠,实在是这年月,大人都难活,更何况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罗大婶可管不到老伴的心思,说完,她想了想,又问道:“二子,可听说晚妹子这肚子几个月了?若是刚上身不久,还是可以从容些的。” 这个他打哪里问的清楚?罗丛柏拉着个黑脸,道:“不知道。不过,好似田家出事并不久的样子。” 罗大婶想想田家来闹事的日子,一算,还真是,且当时晚妹子也跟着来过一次,好似并没不妥。 这般一合计,罗大婶出了口气,道:“怕是刚上身不久,这就好办多了。不然,即使晚妹子舍得打下孩子,一个不慎,大人也得丢命。” 最要紧的是,罗大婶可不想因着帮忙,担上什么良心上的负担,到底,她只是个普通妇人。 罗大叔见老伴如此说,脸上也带了些笑,“你帮着想想,哪家需要晚妹子这样的媳妇?”
罗大婶也是真心疼晚妹子,这会子不用为难自家,她自然乐意帮衬。 遂,她低头想了想,便竖着指头,一一算道:“田家家业艰难,儿子又好赌,这样的人家,一般的家庭是不敢要晚妹子的,……” 罗大叔听了,倒也没呲哒老伴,只接着老伴的话,无奈地点头道:“这话是不差,如今晚妹子还添了层失节,就更是难了。” “可不是这话,如今这寡妇或许容易再嫁,失节就难说了。”罗大婶也是叹气。 罗丛柏则不这么认为,现在这社会早就不比早先了,只要田晚妹人真不赖,再同男家讲明这失节的前因后果,怕是还能多得些怜惜。 但这人选可得选好了,不然,晚妹子日后怕是难过。毕竟,这婚前失节,是个男人可能都有些受不了。除非是那二婚的鳏夫,又或是家境实在艰难。 可这等人,怕是自家爸妈看不上。 想到这,他皱眉道:“我的意思是,不管晚妹子留不留孩子,只要对方不怕田家牵扯,再怜惜晚妹子,穷富倒是无碍。” 罗大叔想了想如今晚妹子的情况,确实不能挑拣穷富。再说了,他本意里也没想过非找那富贵人家,在他眼里,只要家境还行,就好。 不过,就现在这情况?他为难地点头道:“是这话,穷不怕,只要人肯用力气,我们帮衬着寻个事由,日子也就过下去了,只是这样的人家往哪寻去?” 罗大婶见父子俩个,将事情想的这么简单,乐道:“哪里有你们想的这般简单,晚妹子若是寻个头婚的,必定家穷的很,可家穷了,田家就乐意了?” 罗大叔有些不赞同地道:“这还怎么不乐意,就他家那情况,人家肯要晚妹子这样的就不错了。” 罗大叔的话叫屋内暖和的氛围,突然就冷了下。 罗丛柏是个当儿子的,不好说田家什么,只能低头喝起了茶。 罗大婶则没什么顾忌,当即瞥嘴道:“怕是田家正等着拿晚妹子换笔钱财,好替大儿子还了赌债,再多些,说不得,还能替大儿子寻个媳妇呢。” 这事田家还真干的出来。 罗大叔犯难道:“家底子好的,怕是也看不上田家吧?当初晚妹子没出事,家里都没人提亲,这出了事,怕是更难了。” 见老头子还知道田家人的脾性,罗大婶这才和缓地道:“可不是这话,乡里相邻的住着,谁不知道谁,怕是,田家觉得晚妹子这事瞒的好,架不住旁人或许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罗大婶突然觉得不好了,忙乎乎地道:“好阴险的田家!” “老婆子,你发什么疯呢。”听的老伴又骂田家,罗大叔烦躁地呵斥道。 罗大婶这时候可顾不得老伴的话,一把拉住儿子的手,险些掉下泪来。 罗丛柏被他姆妈如此激烈的情绪,弄的很不是滋味,心里酸胀酸胀的。 怕姆妈气晕了,他忙端了茶,喂了她一口,这才轻声道:“姆妈,别激动,有什么事,咱们一道商议着,不会叫人得逞的。” 他大概有些明白,自家姆妈为什么如此了。 第233章 何以了局? 罗丛柏在队伍里,素有智将之称。 一明白自家母亲的顾虑,他说出的话,在这黝黑的冷夜里,多了丝火气。 罗大叔听着儿子老妻的话,虽还不明白,可瞧着老伴这是真上了火,哪里还敢说什么,忙忙地跟着一道安抚。 听了些好话,又喝了茶,罗大婶总算是缓和了情绪。 这一缓过劲来,当即,她就咬牙切齿地冲着老伴,道:“我骂他们怎么了,这糟瘟的田家,他们这是要毁了我儿子的名声呀。” “毁名声?!”罗大叔一说完,也愣住了,他不是笨蛋,一下子也想通了关节。 罗大婶见老伴颓丧地耷拉了个脑袋,更是生气,“你这会子熊了,往日的威风呢。若不是你一味地纵容田家,他家敢这么算计我们。” 罗大叔被骂,心头窝火,不过,这火不是冲老伴,而是那田家,“若是这次,田家真想将晚妹子的肚子扣二子头上,这门亲,走到头了。” 罗大婶冷笑了声,“你还做梦呢,这田晚妹的肚子怕是不少人知道了,这时候,田家上咱们家闹,你让庄邻们怎么想?” 罗丛柏也怕阿爸还抱有幻想,若是如此,日后,他不在家,阿爸必定还得受田家掣肘。 遂,他忙实话实说,“大家怕是觉得我欺负了人,还不认账。” 儿子这话,罗大叔再侥幸不得。要知道,自家后院还住着领导,坏了二子的名声,叫人家领导怎么想? “这事不管真假,得尽快解决了。不然,二子的名声毁了,前途也不用想了。”罗大叔话说的够劲,手却因气,抖索的厉害。 罗大婶也不比老伴好多少,到了这会子,嘴唇还抖着。 罗丛柏见父母气的不轻,很是心疼,将田家上下问候了好几遍。 不过,虽说他也很生气,可见父亲会过意来,他还是带了笑,安抚道:“我是男子,需要什么好名声。再说了,他们想将这屎盆子扣我头上,就能成了?” “阿爸,姆妈,二子这话对,你们别心烦了。”屋里仨人说的兴起,并没察觉外头来人了,好在是自家大儿子回来了。 见大儿子回来了,罗大婶忙往外头看去,没瞧着客人,她奇怪道:“客人呢?” 罗大哥先回的家,忙道:“他们在后头河面上凿冰抓鱼呢,说是邵小姐喜欢吃新鲜的鱼虾,罗成小兄弟便和章大叔磊子两个去结冰的河里抓了。” 这个天气能捞到什么鱼? 罗大婶笑道:“孩子闹也就罢了,怎么章老弟也跟着闹,这天气哪里能弄到鱼?要活鱼,我们家屋后池塘里捂着的鱼,倒是可以出了。” 南边的人家,都喜欢在冬季的时候,弄些木棍树段放入河边,给鱼做过冬的窝,过个两三年再拉。 罗大哥见姆妈这么说,奇怪道:“年前我要卖些鱼,您不是说早了吗,怎么这会子又舍得了?” 罗大婶嗔怪地瞪了眼大儿子,指着当院道:“你弟弟拉了那么多好东西回来,我们总不能真就捡些菜蔬送人吧?” 罗大哥嘴笨,被自家姆妈说的脸红脖子粗,“姆妈,我没那意思。” 罗大婶没理大儿子,继续道:“正好,邵小姐喜欢新鲜的鱼虾,我们就出了这鱼,不是更好吗。”
“也对,我怎么将这个忘了。”罗大叔当即拍板。 他本来觉得,富贵人家不稀罕这不大不小的鱼虾,也就想着,后院小泥塘里有些留着过年吃的大鱼,全送了人也就够了。 不妨,邵小姐居然喜欢吃这些小的,那就拉鱼好了。 罗大哥见父亲点头,他忙看向弟弟,问道:“你明儿几时走?若是来得及,就明儿拉,这会子天黑了,有些看不清。” 罗大叔则道:“天黑怕什么,直接举了火把就是了。” 罗丛柏见他们忙这个,忙拦道:“我回头走的时候,去小泥塘里摸两条带去就是了,不必拉了,她一个人哪里能吃的了这么多。” “不行,得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不多送些,如何能成。”一贯勤俭的罗大婶,这次一点不含糊。 罗丛柏自然希望家人看重瞒姑,可也不希望给家人带来麻烦,忙道:“真不用,瞒姑自来食量小,哪里能顿顿吃鱼的,再说了,我们大张旗鼓的送,不是给她招麻烦吗。” 罗丛柏最后一句,倒是说到众人心坎里了。 罗大婶叹气道:“这真是没法还这份人情了,二子你怕是不知道,邵小姐送的那些个东西,我在北边大户人家都不常看到。” 罗大叔只当邵韵诗送了不少的吃食,并不知道还有什么贵重的,忙问道:“怎么了?” 罗大婶看了眼自家仨男人,为难地指着落地柜道:“贵重东西我都收这了。” “你怎么将吃食放柜子里了。”罗大叔奇怪道。 罗大婶瞥了眼老伴,解释,“这个包袱是另放的,当时人多,我就单拿出来了。这回头看了,真真是吓了一跳。” 罗大叔不耐地道:“赶紧说正题。” 罗大婶也是因着心里激动,这才啰嗦的,见老伴催,她忙不好意思地道:“邵小姐有心,送了不少的布料面霜头油等等。” “啊?”罗家男人除开罗丛柏,都没想到邵韵诗特意给家里的女人们备了礼。 罗大哥傻着问道:“可有给我的东西?” 他这话刚完,就被他爸妈各瞪了一眼。 现在不比往常,罗丛柏倒是没什么忌讳的,“哥哥喜欢打猎,回头我给你弄把猎枪吧。” “猎枪,好耶。”罗大哥是真满意了。即使未来的弟妹没给他备礼物,他兄弟可不会忘了自己。 罗大叔也不反对儿子拥有猎枪,如今这个年头,有这些总归是个保障,不过?“老大,你可悠着点,我们这里不比那山区草原,大的野物不多,你这猎枪平时可别乱用。” “阿爸,哪里就乱用了,回头我可以打鸟雀呀,那些野鸡可比家鸡难逮多了,有了这猎枪,我多打些野物也好拿出去卖。”罗大哥一听让少用,顾不得老子平时的威严了,急忙忙地争取道。 罗大婶心疼儿子,不忍他失望,忙对老伴道:“开了春,外头野地里野物多得很,往年没有猎枪,只能干看着旁人得财,如今有了这个,我们家也能添进项了。” 第234章 龌龊 农家日子难,寒冬腊月尤其重。 罗家能凭着手艺,多添个进项,可是家里的大事。 罗丛柏见父母皆应下给哥哥弄猎枪,便将这事记心上了。 不过,他想想父亲说的话也对,便道:“猎枪用着是方便,但总是要买弹药,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 罗丛柏的话仿如一盆冷水,浇的罗丛松透心凉。 见哥哥失落的样子,罗丛柏有些发笑,忙补充道:“猎枪少用些,其实并没坏处,如今这世道有枪的,看着有些招摇。” 罗大婶一听,忙道:“是这话,猎枪可不好弄,还费钱,被人知道了,铁定盯着咱家。” 罗大哥傻眼了,这是不让他拥有的架势呀。 罗丛柏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我给哥哥再弄把弓箭,这样两下里合着用,更好。” 这话对,罗大哥没反对,他也稀罕弓箭,只是家里的弓箭都有些老旧了,待置办新的,又有些费钱,舍不得。 想到费钱,罗大哥摸了把头发,不好意思地道:“猎枪贵就不用给我弄了,只弄把弓箭就是了,回头我多砍些竹子树枝做箭,比那个强。” 罗家一家子男人都会武把式,拈弓搭箭不在话下。 罗大叔觉得不错,点头道:“这个确实更合适。” 阿爸应和,罗大哥高兴了。 大家都满意了,罗丛柏也就吁了口气,便又将话题绕到了田家,“我过不了多久就得离家,田家的事,您二老得抓紧,不然我就帮不上忙了。” 罗大哥刚家来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只是姆妈忙着说礼物的事,他给忘了。 弟弟这么一提,他又想了起来,忙郑重地道:“阿爸姆妈,田家这事我们得好好应对,外头确有不利于我们家的传言。” 这话?罗大叔罗大婶忙紧张了起来。他们这刚回过味来,外头就已经传开了? 尤其,罗大婶想到邵家小姐,就更是不得劲了。 她家儿子可是死心塌地的要娶人家小姐,这家世配不上,人配得上,还能争取,若是这会子弄出个污糟名声来,那可就坑了孩子了。 罗大叔自然也想到了,眉头深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酸涩苦涩皆有。 罗大婶可不管老头子是个什么心情,直接冲着他瞪眼,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如今害了儿子了吧。” 罗大叔到底还算稳得住,也不怪老伴,只拿眼看着老大,沉声道:“你这话可准?” 罗丛柏知道哥哥不是好交际打探的,脑子一转,便道:“大哥可是在章家得了啥消息?” 这也没什么可卖关子的,罗大哥点头道:“嗯,章家婶子还记着我们家的事,早在前一二日便去田庄探过了,田家人确实有心将屎盆子扣我们家头上。” 好在这话大家早就说过,罗大婶倒是没跳起来骂,只叹着气,道:“早知道会有二子和邵小姐的事,我就不寻章家弟妹帮忙了,如今这样,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罗大哥一听这话,也有些紧张地看向二弟,他知道邵小姐,那可是个如瓷器般金贵的人。 若是,叫她知道二弟遇上了这般糟心的事,这两人可如何是好?
罗丛柏瞧着一家子都巴巴地看着自己,尤其父亲眼里的愧疚,看得他心头一酸,下意识地就避了开去。 说起来,这事他确实也有些担心,毕竟若是叫苗奶娘知道,肯定于自己和瞒姑的事不利。 可到底,这事怪不上家中任何人,与人为善是中国人的本性,只能说父亲让的太过,对方亦太过无耻了。 怕家人过于自责,罗丛柏还是道:“咱们家的事,苗奶娘是知道的,想来不会多嘴。” 罗大婶点头,“章家弟妹确实是个嘴紧的。” 罗大哥摇头,“章婶娘可是邵小姐的奶娘,这话她能不说?” 罗大婶的情绪,眼见的低迷了起来,“是这话,唉——” 罗丛柏见大家这样,忙劝道:“别担心,瞒姑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她信我。” 罗大婶听了,不赞同地道:“邵小姐暂且不说,可邵家其他人呢,你被田家弄的坏了名声,旁人不了解情况,会如何想你?” 罗大哥听了,直接道:“所以,咱们得想法子解决了这事,不能拖着,害了老二。” 长子到底还是有分量的,罗大哥一急,罗大婶有些心疼了,忙将刚才一家三口商议的办法,说与了大儿子听。 罗大哥听了这话,跟着叹气道:“法子倒是好法子,不过,这件事还真得寻妥当人去办,田家我们是再沾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罗大婶如今是一听田家就头疼。 罗大哥看了眼二弟,为难道:“章家婶子还说,晚妹子有身孕的事,怕是不少人心明眼净的,……” “啊?怎么弄的人人皆知了?”罗大婶一时吃惊不小。 罗大哥讽刺地笑了道:“姆妈可别忘了,田家有个混不吝的大儿子,他猪油蒙了心,一意要毁了妹妹,好将晚妹子嫁给那个强了她的三发子。” “畜生!”一直闷不吭声的罗大叔突然骂了声。 母子仨个看了看他,都没说话。 罗大哥顿了顿,又道:“三发子既是无赖地痞,自然是不好惹的,想来,姆妈这媒是做不成了。” 罗丛柏沉默了,按着他是不惧什么地痞流氓的,可普通人哪里能不顾忌这些。 罗大叔本待反驳大儿子的话,一时又想到,不是人人都如自己这般不畏惧地痞的。 他叹道:“这话是对,可也不能看着晚妹子跳火坑呀。” 罗大婶心细些,知道大儿子其实也是个心善的,肯定要在章家说些什么。 遂,她便看着大儿子,问道:“你可有替晚妹子说些什么?章家婶子怎么说?” 罗大哥笑了道:“还真给姆妈猜着了,我就说了句晚妹子怕是活不成了,章家婶子便说,这看似困局,也有可解之法。” 罗丛柏听了,眉尾一挑,暗道,苗奶娘不简单。 罗大婶则赞道:“有她这话,就定有法子了。” 罗大哥见老妈如此激动,忙又道:“不过,章婶子还说了,一切还得看当事人的态度。不然,我们就算百般筹谋,也是不成的。说不得,到最后还得落得个怨恨。” 第235章 商定 农家陋室,灯火闪烁。 罗丛松的话,犹如烈油倒入了冰水里,瞬间沸腾,灼伤了人心。 一家仨男人,沉默地压抑着。 罗大婶则提气的很,她十分赞同苗奶娘的话。 只见,她一拍巴掌,乐道:“到底是章弟妹,事事妥帖,难怪大家有事,都喜欢寻她拿主意,这到底是同我们不一样的。” 罗大哥想起章婶子说话时候的眼神,默默地点了头。 罗大叔对此,也是赞同,点头道:“可不是,古语有云,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大概就应在这章弟妹身上了。” 罗大婶叹道:“老头子,你说如今我们怎么办?是悄悄问过晚妹子的意思,还是直接寻媒人上门?” 按着她的想头,不管也就罢了,可到底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还真狠不下心肠来,不管晚妹子。 罗丛柏不比爸妈,容易心软。他拦在父亲说话之前,极为冷静地问哥哥,“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数,那三发子必定也知道了晚妹子的肚子,现如今他是个什么想头?怎么还由着田家来我们家闹。” 还别说,这消息,罗丛柏先前还真没打探到。 要说,他觉得苗奶娘厉害呢。 到底是多智的弟弟,罗大哥感叹了一回,便接着弟弟的话,道:“这就是这些人的可恶之处了。” “怎么说?”罗大叔和罗大婶对视了一眼,已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罗大哥给的消息虽笼统,可架不住谁也不是傻子。 遂,屋内个个屏住了气,生怕自己的想法被证实了,那叫人情何以堪? 罗家也就罗丛柏对田家人没什么印象,更没打过什么交道。 遂,他接受起来还算正常,只不过,他有些替父亲不值。 他刚才一听大哥的话,只细一寻思,便了然了,这种人,他在外头见多了。 见父亲如今还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罗丛柏对田家又添了层厌恶。 遂,他皱眉道:“田家这是从根上烂了,田来财就是个缺德没人性的货,他竟然不顾妹妹日后的死活,同人合谋下这等事体。” 见老二话说的狠,可意思还是不清楚,罗大婶急道:“说明白话,我这云里雾里的,干着急。” 罗大叔已然会过来了,也知道二儿子这是说给他听呢,不觉怅然一笑,摆手道:“罢了,田家的事,我们再不管了,晚妹子,晚妹子也是个没福的。” 罗大叔一说不管,罗大婶倒是慈母心肠了,叹道:“当真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罗大叔其实知道老妻是个软心肠,怕她不自在,便解释道:“田家确实沾不得了,刚才老大的话,已然很明白了,到我们家闹腾,怕是田来财合着三发子一道想的注意,好图赖我们讹诈些钱财。” 这话?饶是罗大婶将田家人想的再坏,也是目瞪口呆了。 只见,她呐呐地道:“竟还有这等人?明明自己做下的事,还合着伙的想推给旁人,忒下道了吧。田家老夫妻俩个竟然应下了?” 罗大叔听的老妻的话,皱眉不已,田家在他心里已然真是不成事了。 见父母伤心,罗大哥忙又道:“章家婶子说了,这件事若是我们家还想管,倒也有法子。”
他刚才一直没机会说出章家婶子的法子,这会子正好用上。 其实,按着他的想法是真不想管田家了,可他知道父母心皆善,不会真放手。 且,这里头还关乎着老二的名声,这事他们还真得合计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来。 说到底,都是软心肠的人。 罗大婶倒也没怪大儿子多嘴,直接问道:“什么法子?” 罗大哥就知道母亲会这样,松了口气,道:“章家婶子说,要想解决这事,单看三个人的意见,少了一人,便万万插手不得。且,就算是要插手,也不好叫人知道了,只悄悄地做。” 这便有些意思了,罗丛柏也有了兴头,问道:“怎么说?” 罗大哥第一次在家里说话这么顺畅,有些得意地道:“章家婶子说,一来,我们必须弄清楚晚妹子自己个的意思,二来,我们还得弄明白田家老夫妻的打算,三一个,便是这三发子究竟是个什么图谋?这几样,缺一不可。” 话说到这,罗家几人不得不佩服章家婶子的缜密心细了。比他们当初合计的,直接寻媒婆嫁人来的妥当周全些,便纷纷点头,道很该如此。 罗丛柏见大家都满意,便建议道:“既然章家婶子说的这么明白,这事就劳她再费些心。” 他现在对苗奶娘的能力简直佩服的很,回头这事他得好好同瞒姑说说,这可是人才呀! 一事不烦二主。 罗大婶也点头道:“是该如此,只是这样太过麻烦人了。可不叫她继续,很难叫邵家人相信咱们家二子的清白。” 说完,她竟有些不好意思。 罗大叔自然也是想到二儿子的心思,这事还真如老伴所说,得继续麻烦章家弟妹。好在两家都是至交,彼此还人情的事,多着呢,也不用特别不好意思。 为了儿子,他当即拍板道:“这事关系到老二的大事,还是叫章家弟妹操心比较好,回头我们重谢她就是了。再说了,咱们两家并不生分。” 罗大哥跟着点头,“咱们两家的情分不浅,过分客气就不好了。” 罗大婶想想,也就认下了。 这就算是定下了,罗丛柏也觉得满意,最起码,日后,瞒姑不会因为邵家疑他,而犯难。 一家子商定了这事,都松了口气,正好外头抓鱼的也来了。 因着天晚了,章家只来了章大叔和章磊子。 听的石头在外头喊人,罗大叔当即领着老伴儿子们一道接出了门。 两老兄弟打了招呼,便就着手上的篓子,说起了话。 罗家当院,点上了灯笼火把,还挺亮堂。 章大叔见此,知道人家这是看重罗成和自家,特意破费了,心里颇不过意。 罗大叔就着灯光,见他们手上只拎着一小个的篓子,往里看了看,也没几条大鱼,不由地笑道:“老兄弟,你说你个大人跟着孩子们瞎掺和啥,弄了半天,就这?” 章大叔乐道:“罗成稀罕弄这个,我就领着他摆弄一回,鱼虽没得着几条,可好歹的,这小子回去有的嘚瑟了。” 第236章 赴宴 寒风中,众人聚在当院,也不嫌冷,热火朝天地聊着捉鱼,气氛热烈。 罗家人瞧着大家这样,郁闷的心情倒是解开了些。 罗成最爱调皮,被章大叔揭短,也不觉得丢人。 他嬉笑道:“还是晓冬那丫头显摆的,说是年年章大叔和磊子都带她破冰砸鱼,我这次若是没弄这个,回头她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众人都知道晓冬那丫头的习性,不由地都笑了。 篓子里没什么鱼,说了几句,大家也失去了就此交谈的兴趣。 时间不早了,罗大叔便招呼了厨房,叫老伴领着儿媳妇摆席面。 罗成是个热闹的,和大家也算是混熟了,很是放得开。 章磊子虽话不多,可奈何他和罗家人熟,也不拘谨。 更何况,章大叔和罗大叔交好多年,不会拦着儿子和罗家人热乎。 这几位客人自在,气氛也就热闹了。 又兼邵韵诗送来的好酒,一顿饭,吃的大家极为满意。 饭毕,时间已经很晚了,城门大概也关了,布罗成便没回城,而是随着章家父子俩个回了章家。 一晃,正月初七到了。 田家事还没个眉目,罗丛柏则忙了起来。 罗丛柏忙着再探廖家,邵韵诗这里也是忙着陪祖母去廖家赴宴。 廖夫人因母亲乔老夫人和邵老夫人是多年好友,特邀了邵老夫人举家前去赴宴。 不过,冬日天冷,邵老夫人没舍得带小孙子去,又兼二孙女给白氏偷偷报信被禁足在家,也不带了。 这日,邵老夫人也就只带了邵韵诗一人前去。 这倒是叫邵韵诗主仆几个松了口气,虽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知道邵秀雪给白氏报的信,可不妨碍她们偷着乐。 毕竟,若是邵秀雪在外头不管不顾地闹起来,丢人的可是邵家和她这个当事人邵家大小姐。 主仆几个怀着隐秘的心思,去了廖家。 廖家宴客因着家世,必定是热闹非凡。 只今儿是替乔老夫人接风办宴,老人家不喜太闹腾,又兼之外头正打仗,廖夫人孝顺母亲,顾忌时局,便只邀了些世交和母亲的旧友。 邵韵诗一行倒也没被堵在廖家大门口。 初七这日,天气不错,办宴席正好。 廖家有一处敞厅,正连着廖家的大花园,视野风景极佳。 男客们皆在客厅里坐着闲话,女客们便分坐在这处敞厅。 到了这里,邵韵诗松了口气,也有闲心观景了。 大家说笑了一会,乔老夫人便拉了邵韵诗的手,冲着一旁的邵老夫人,赞道:“还记得兰香做姑娘那会子,标志的人人眼馋,没想到老妹妹这孙女也了得,竟比她姑姑当年还盛。” 因今儿要见老夫人夫人们,邵韵诗按着大家闺秀的装束,好好地收拾了番。 粉色缎面的厚羊绒连身裙,腰封是洒金皮质宽条纹的连枝蔓,脚蹬一双浅金色的软面宽底的小皮靴,外罩一件浅金色的白狐狸毛的披风。 这么一捯饬,整个人既显得喜庆,又不张扬,很是内敛有气度。 最得彩的还是,去了披风后,邵韵诗的内里装扮。
头发梳成简单的两股分叉的鱼尾辫,额头上缀着简单的蓝钻链坠,再就是耳朵上也配着蓝色的流苏耳坠,腕上带着镶蓝宝的碰金镯子,余者皆无。 可就这么简单的装扮,既不显得怠慢了主家,也不抢了主家小姐们的彩,却也是众多小姐们无法比下去的。 屋里众人皆是熟人,夫人们听的乔老夫人夸奖,也细细端详了邵韵诗一回,皆赞不绝口。 有那有心思的,已经开始向邵老夫人打探邵韵诗的年岁婚配了。 乔老夫人与邵老夫人早年就约定了两家想做亲的想法,可惜,自己生的孩子皆不合适,到了孙辈上,两位老人家彼此心照不宣。 不过,邵家有两个合适的小姐。 当然,在乔老夫人的眼里,庶出的有些为难,可京城的白家突然起来了,还靠上了颇有权势的军方人物,这就又值得商榷了。 乔老夫人的女儿,廖夫人也极喜欢邵韵诗,他家孩子多,最小的老七虽比邵家孩子大了几岁,倒也合适。 她没母亲想的那么多,且,她最是看不上白氏的身份。 她见众人的意思,生怕被人抢了先,忙插话道:“你们家的小姐们也不差,也就我们家的孩子是些蹩脚的。” 廖夫人是个极有手腕的女人,廖家的孩子大多是她生的,其他孩子都成年有了家室,也就庶出的四小姐和养在廖夫人身边庶出八小姐还没人家,男孩子也就一个亲生的老儿子老七还在晃荡着。 廖夫人这么说,其他夫人哪里敢就应了,连一贯自视甚高的邵老夫人也跟着谦虚起来,连连夸赞廖家孩子们的好。 不过,有个人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瞧着众人互相吹捧,且,她还多看了邵韵诗几眼。 她这样,叫敏感的邵韵诗捕捉到了,自然晓冬也看见了,不由的齐齐皱了皱眉头。 因为这人,她们还是知道的,正是廖家的守寡大夫人。 廖家大夫人一贯不怎么参加这样的宴会,且,高傲的很,很少拿眼看过谁,今儿为什么盯着自己看?难道就是因为刚才大家说过她? 不得要领的邵韵诗,只能收敛了情绪,安然地应对场上的夫人们。 晓冬可没邵韵诗这么好的涵养,她自然也知道廖大夫人的八卦,心头将这茬记下了,想着,等回去了好好查查,可别叫人算计了去。 她们这番动作,十分隐蔽,也没引起谁的注意,场上众人仍旧相谈的十分热闹。 廖夫人这人敬重读书好的人,自己虽嫁了个当兵的,可还是喜欢将自己归为文化人。 遂,对出自书香门第的邵老夫人,她很是礼遇,笑着对邵老夫人道:“今儿怎么没带了小少爷来?好多年身边没小孩子了,怪稀罕的。” 这话廖夫人还真没白说,廖夫人孩子成亲的多,只可惜儿媳妇们一个都没怀孕生子,也难怪她稀罕别家的孩子了。 邵老夫人知道廖夫人的心病,和气地回道:“我家那小子还睡着呢,昨晚贪玩起不来,等下次再带来,到时你可别嫌他闹得慌。” 廖夫人笑道:“怎么会嫌弃,我就喜欢他那小模样,机灵鬼坏的,一看,日后就是大有出息的。” 第237章 机锋 凡人,只要是好听的,乐意听的,入了耳,心情总是欢乐的。 廖夫人将邵棣元一通夸,叫古板的邵老夫人笑声都高了几分。 乔老夫人见老伙伴这么难开颜的人,都被自家闺女捧高兴了,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 邵韵诗静静地瞧着这人生百态,抿了抿嘴,越发地端庄娴雅。 不妨,她想看戏,旁人却是不许的。 这不,廖夫人说着邵小弟,又拉了邵韵诗的小手,摩挲道:“这孩子不仅长得好,皮肤还嫩得慌,比我们家小八水灵多了。” 邵老夫人最是个爱脸面的,在外头,她断断不会做出嫌弃孙女的样子来,忙同廖夫人客气了几句。 两位长辈说着自己,邵韵诗只好装着娇羞,不知如何回话的乖巧样子。 好在,远远的一声,‘母亲’,总算是解了她的围。 声落人到,是廖家的两个老小,老七小八,喊人的是小八。 见自家孩子来了,廖夫人笑眯了眼,让孩子们叫人。 等他们挨着个叫了人,廖夫人对老七道:“这里属你大,赶紧带了你邵家妹妹去花园玩。” 廖老七可没耐心招呼邵韵诗,他那边还有帮朋友等着呢。 廖老七虽不乐意,到底家教在,便耐着性子对母亲道:“外头都是男孩子,就怕邵妹妹不习惯,还是叫小八领着邵妹妹去屋里玩吧?” 这话看似好,实则不好。 如今是民国了,世交男女之间是可以一道玩耍的,不仅如此,学校里还有男女同班呢。 遂,廖夫人嗔怪地看了眼儿子,道:“就因为女孩子们不好意思去,才让你领着的。去吧,我们这里都是大人,没得拘了你们。” 说完,她忙又交代女儿好生陪客人。 见躲不过,廖老七只得和妹妹挤眼睛。 他们兄妹的猫腻,邵韵诗瞧在眼里,并不以为意,周全地同大家行礼告退。 她这样,又惹的一众夫人夸赞。 廖八妹瞧见,心里有些酸,也有些艳羡。 她其实是想和邵韵诗玩的,因为她是庶出的,只是养在嫡母身边,面对一众夫人们,到底有些心虚。 遂,她对结交嫡出的大小姐邵韵诗那是乐意的,觉得和她一道,能提高自己的身份。 这会子,怕邵韵诗不愿同往,还有些急。 正好,刚才廖老七说话没注意,将女孩子全一网兜了进去。 遂,廖八妹哼了声,道:“哥哥这是看不上我们女孩子了?咦,常家姐姐不也在那吗,哥哥说谎。” 打从出了敞厅,离了长辈们跟前,廖八便挤兑上了廖七,直接指着花园处的常家姑娘,揭穿了廖七。 邵韵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那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被妹妹当众拆台,廖老七无法,只得讨饶地领着邵韵诗和廖八妹往那边走去。 其实,邵韵诗并不喜欢和这些阔少爷娇小姐们一道说话玩乐。只可惜,客随主便,她也不想给人留个不合群的孤拐印象。 遂,邵韵诗端起大家小姐该有的气度,随着廖八妹有说有笑地往外头走去。 要说,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头,太阳暖洋洋的,风还不大,这会子站在日头下,十分的惬意。
邵韵诗下了廊檐,眯上眼睛,享受了一下。 廖家这次邀来的少爷小姐们,多是往日聚过的,彼此还算是熟悉,倒也没谁刻意冷落谁。 廖老七也借着家里宴客,特意邀了他自己的一班朋友。 这不,一走近了花园,他便丢下身后的俩女生,往朋友那边走去。 众人见了他,纷纷谴责他作为主人居然不见人影。 常盛是这几个人里,家庭背景不弱于廖老七的,他当先道:“怎么抛下小美人,独自来了。” 说完,他还冲着邵韵诗那边努了努嘴,冲着大家挤眼睛。 邵韵诗不常出席这些宴会,且她还定居在苏州,回扬州的机会就更少,这些少爷公子们能认识她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大家才起哄。 邵家可是名流正气之家,廖老七怕他们这些哥们瞎起哄,惹了人。 其实,惹了邵韵诗他不怕,就怕邵韵诗告状,招了外祖母和母亲的眼,那他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遂,他忙拦道:“别瞎咧咧,人家可是大家闺秀,不似外头的那些女子。” 见他这么说,众人越发好奇,连一直神游的乔沁也看向表弟。 被大家这么看着,廖老七不得不解释道:“那是邵家的嫡出大小姐。” “邵家?是那个书画极佳的,当代名士邵老爷子家?”周子兴是扬州名医周老大夫的独子,对邵老爷子很是熟悉,他当先问上了。 常盛家不在扬州,今儿是送妹妹来堂姐这玩的,听了这话,倒是不以为然地道:“名士?如今这个年代,名士还有什么用。” “哥,你又跟这瞎说什么呢。”刚赶来的常芸,携着堂姐常璎忙拦道。 众人见了她们,忙起身招呼,“常妹妹,二嫂,好。” 常璎是廖家的二媳妇,在政府管妇女工作。 常璎怕堂弟被妹妹在外人面前说,面子上过不去,忙借着话头,道:“你们今儿怎么干坐着?我去吩咐丫头们拿吃食来。” 大家其实并没干坐着,不过都是聪明人,也怕场面难看,纷纷说起了其他的话。 廖波,廖家长子,他正和乔家表弟的表弟田晨说话。 他见二弟妹来了,忙也招呼道:“正好二弟妹来了,吃食我们倒是不要,你让人通知你大嫂,叫她将我房里的投壶什么的搬来,我们光闲着说话,怪没趣的。” 廖大公子吩咐拿投壶,廖二嫂素来爽利,忙拦了道:“投壶是女孩子们玩的,你们玩它作甚,我那里有纸牌麻将,你们就着这里的桌子玩牌好了。” 廖二嫂的话,倒是引的大家赞成。 一时,下人们忙着给各位少爷奶奶小姐们铺排东西,好不热闹。 廖三嫂也在这,她不想廖二嫂独美在前,便乘着空挡,问廖老七,“老七,邵家小姐怎么没同你一道来这?别不是你怠慢人家了吧。” 廖三嫂原是在花园另一边小亭子里款待女客的,是见了廖二嫂来了男客这边,才后赶来的。 廖二嫂隐晦地瞟了眼妯娌,嘴角讽刺地挑了起来。 第238章 斗嘴 大宅门内里,纷争不断,是常态。 更何况,廖家豪奢,妯娌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堆,可不就更热闹了。 廖老七在家老小,又是嫡出,可以说,他没成恶霸,还是他本性不差。 且,他基本的世家公子的气度还是有的,不愿与女眷交恶,更何况,还是自家嫂子。 如今,嫂子问话,廖老七知道嫂子这话说不好,可也不好不回。 遂,他只含糊道:“自家的客人,哪里敢怠慢,这不是八妹妹拉着人往女客那边去了吗。” “哦,看来是八妹妹多事了。”廖三嫂意味声长地道。 她这话便是得理不饶人了。 廖七很是烦躁地皱起了眉,“三嫂还是赶紧过去的好,别我没怠慢了客人,倒是你怠慢了。” 被廖老七反将一军,廖三嫂似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道:“老七看着有鬼似得。” 众人听了,都估疑地看了过来。 廖老七被弄的很是光火,可碍着嫂子,他只能求助二嫂。 廖二嫂早就知道妯娌出口,必定要惹人嫌,这不,应验了吧。遂,她一得了老七的讨好,便打算开口解围了。 不想,她这还没开口,妯娌又犯蠢了。 只见,廖三嫂又意有所指地,冲着廖老七道:“芸妹妹刚就说找你来着,要不,你陪我去女客那边招呼一声。” 大概是刚才冲着哥哥喊了声,常芸已经在众人说话的时候,溜了。 常芸是政府财政厅长家的小姐,和常璎是堂姐妹,和廖老七算是青梅竹马。 常芸喜欢廖老七的事,圈子里的好友们,个个皆知,只是大家都不好当着谁的面提就是了。 今儿廖三嫂来这么一句,大家都齐齐看笑话似地看向廖七。 常芸哥哥常盛和堂姐常璎皆有些着恼。 常盛不好同廖三嫂别劲,常璎本也不待多言,可当着堂哥,不说几句,日后大伯家她哪里还有脸去。 遂,廖二嫂常璎嗔怪地推了把廖三嫂,道:“弟妹今儿是同老七杠上了。芸妹妹常来,又不是别家的小姐,大家姻亲,很不必大张旗鼓地去招待,你可别拿我们常家姑娘作伐子。” 说完,怕三弟妹还说出什么难听的来,廖二嫂忙将人拉走了。 廖三嫂本待乘胜追击,可碍着常家,到底顺势走了。 她们一走,常盛没好气地瞪了眼廖七。 廖七昨儿和常芸闹了些小矛盾,今儿就有些怕见她,刚才常芸走的时候,他都没赶着留一留。 现在,被常盛一瞪,他只得摸了摸鼻子,呵呵傻笑上了。 他这样,到底是一处玩的朋友,常盛再是想替妹妹出头,也只得咽下要出口的教训。 不说,男客这边的情形,经过几个和事佬的一通闹,已经一派和乐。 只说走人的妯娌俩个,却别着劲。 廖三嫂刚才被二嫂挤兑的很没面子,一路上还想寻机会刺几句回去。 不妨,廖二嫂先道:“邵小姐是不常来的,到时候见了人,你这张嘴别太厉害了,没得将个跋扈的名头闹出了家门。” 大宅门的媳妇最在意个名声,在熟悉的人里,闹闹也就罢了,断没有闹笑到不常来的贵客跟前。
本来,就邵家的家世,与如今这个世道是不好论的,可再是换了世道,名士书香门第还是有人推崇的。 且,邵家也不算末落。 要知道,人家的女婿可是很的上头看重的,手上也有权柄。 遂,本待回句嘴的廖三嫂,见亭子快到了,也不好多言,只得带气地道:“你当我是个棒槌呀。” 廖二嫂见总算是压制住三弟妹了,只笑笑没接话,不然,她再紧追不舍,后头就不好看了。 正好,她远远看见,正同八妹说的热闹的堂妹,松了口气,堂妹虽脾气不小,还知道收敛,瞧着心情还不错。 且,三弟妹得了提醒,嘴上有个把门的,想来今天堂妹不会糟心,也不会闹了。 廖家这妯娌俩个各怀着心思,打着太极,带着笑地进了小亭子。 而,邵韵诗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了旁人拿话题的靶子。 瞧着廖家妯娌进来,她并没多在意,只点了点头,便继续和众位闺秀们,三三两两的闲谈着。 廖家的花园很大,且还分了几处,最适合办宴会了。 女眷们待的临水的小亭子,这会子避风,还有暖暖的日头照过来,很适合闲话玩乐。 廖二嫂妯娌俩个一进了小亭子,小姐们有客气地起身的,也有闲坐着打趣的,总之都熟悉,也热闹,彼此招呼着很是随意。 众多小姐们,出身皆好。 尤其,邵韵诗是乔老太太特别交代,要招待好了的。在廖家妯娌眼里,那就更是不同了。 廖二嫂惊艳于邵韵诗的美貌气质,更是看重邵韵诗的门第。 当然,她不是为了邵家老爷子的大儒身份,而是青岛陆家的大资本家身份。 这也是廖二嫂的精明之处了,她如今不缺权,只差财。 遂,廖二嫂同别个小姐说笑了几句后,便不着痕迹地转到邵韵诗身边。 只见,她拉了邵韵诗的手,亲昵地问道:“玩的可好?有什么不方便的,直管和我说,你不常来,别见外了,你姑姑和我们处得都不差的。” 邵兰香算是扬州闺秀们的典范,往年来廖家做客,也有邵兰香。 再加,邵兰香嫁得好,夫家富甲一方,丈夫少年英才,所以,众人都看好她。自然,也就处处捧着了。 廖二嫂提邵兰香,也有压三弟妹留点口德的意思。 果然,不出廖二嫂所料,听的邵兰香其名,廖三嫂咽下了差点不经脑子的话,只插话道:“是呀,你姑姑常来我们家,大家熟悉得很,你别拘束。” 邵韵诗多内秀一人,早觉出她们妯娌俩的不对付了。 待两人关切过,她含笑周全地谢了。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尽显大家闺秀的礼仪和气度,看的人赏心悦目,挑不出半点错来。 廖二嫂越发稀罕,只恨娘家兄弟太次,配不上这等品貌的秒人。 廖三嫂不是个精明的,看了这样的邵韵诗,心里隐隐有些妒忌。也看不得廖二嫂同人家套近乎。 一个没忍不住,廖三嫂眼珠一转,又问道:“邵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第239章 闹剧 冬日,廖家花园空旷,小小的亭子,四处来风。 不过,今儿风小,日头又好,人待着倒也惬意。 只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容不得人片刻闲暇。 廖家妯娌便是如此,还波及了客人。 邵韵诗很不幸运地中了头彩。 其实,廖三嫂并不是对邵韵诗有意见,而是被婆婆一再地提邵小姐的好,有些不忿而已。 如今,见廖二嫂和邵小姐合契相谈,就更是不喜。 只能说,她有些见不得人好。 所以,几下里一凑合,廖三嫂就如此直白地对上了邵韵诗。 邵韵诗见她这般,错愕了下,便很无奈地眉尾一紧,哪有人刚见面,就问对方年纪的,这人看样子不是缺心眼,就是对自己有些不满。 这样的人,她前世看多了。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算隐私。 邵韵诗压着不耐,谨慎回道:“十七了。” 虽说她生日小,可过了年,她就算是十七了。 “十七?”廖三嫂惊呼了声。 其实,这也不怨廖三嫂失态,邵韵诗看上去确实不像有十七,面嫩得很,且个头也不算高,就邵秀雪比她还高些。 众人正各自说话,不妨被廖三嫂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常芸早就对新出现的邵韵诗忌惮了,她刚才可是瞄见廖夫人拉着邵韵诗,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想到正当年纪的廖七,再听听这明显没十七的邵小姐的话,她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 遂,她当先补了一刀,“邵小姐看着不像有十七的样子。” 在这个时代,十七岁是不小了。 遂,常芸这么说实则是刺邵韵诗装成年。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装青春正好,还是在这等常常被用来当相亲场合的宴会上说这话?还不是为了说亲。 所以,小亭子里的众位世家小姐们,脑子一转,就都有了些微不同的神色。 其实,也就邵韵诗不常在扬州,这才使得大家对她只知道,并不十分熟悉,不然,这年龄问题也没人会怀疑的。 邵韵诗可不会同个娇小姐别扭,在她看来,这话题太过幼稚。遂,便只当没听见,也不辩解。 她这淡淡的神色,瞧的人既感叹她的气度,又疑惑她的态度。 她不出声,自有那多心的人。 这不,常芸这话没刺激到邵韵诗,反倒叫廖四小姐心里不痛快了。 廖四小姐和廖六小姐是同年出生,只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嫡出。 且,廖四小姐今年已经二十了。这个年纪,大家的小姐不是出阁了,就是早定了婚事,等着结婚了。 而廖四是个特例,一来,庶出的她很难寻个门当户对的公子,二来,她性子孤拐,最是看不上那些靠着家世的公子哥们,与人见面总是不冷不热,甚至冷眼相待,三一个,她长的虽不算差,可到底不出色。 廖司令孩子多,对这个女儿关心的就不多,只想着拿她联姻换好处。 可知道廖四性子的人家,一听廖四就皱眉,很怕结亲不成,反而生仇。 这么一来,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廖六顺利出嫁了,廖四如今还待字闺中。
她最是听不得人家说年龄大小的话,总觉得对方是在隐晦地讽刺她。 常芸其实话一出口,瞧着廖四的脸色变了,就知道坏了。 不过,廖四是庶出,她也不怕就是了。 廖四确实没叫人失望,当即冷哼道:“年纪大小怎么了,邵小姐如今即便没有十七,那也不会少于十六,你这样说,倒是叫人好笑得很。” 常芸见廖四还真敢搭话,不由的来气,气冲冲地道:“好笑,怎么好笑了?你倒是给我个好笑的理由。不然,看我不闹到廖伯母那去。” 见她还敢拿嫡母来压自己,廖四冷眼一扫,不屑地道:“告诉夫人又如何?你挑人家邵小姐的刺,还不让主家打圆场了。” 她这话够聪明,廖二嫂虽气小姑子不给自己面子,也还是不得不出头,“好了,大家都是姊妹,做什么乌鸡眼似得,叫人家邵小姐看了发笑。” 她其实在堂妹一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可惜廖四接话快,她没能拦得住,不然这场面再不会失控。 想想堂妹和小姑子的性子,若是真闹起来,她可不好同婆婆交代,就头疼。 廖三嫂可没廖二嫂的烦心,闹事的是二嫂的堂妹,她早就看不顺眼了,还想嫁给老七,呸!就这样式的,婆婆看得上才怪。 她看热闹不说话,自然其他小姐们就更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插话了。 一时场面瞧着有些难看。 邵韵诗见自己好端端地又被扯了进去,倒也不惧,她时常在苏州,虽说和这些人很少聚,可也不是好欺负的生人。 遂,她带了笑,道:“有什么可发笑的,我们不过是扯闲话罢了,也就廖二嫂当了真,是不是?廖四小姐?” 虽说解围,她也不会给那个挑刺的常家小姐带话,在一个,她也不认识人家,自然只和廖四搭话了,这看着没毛病。 她一说话,刚才一直没寻到机会说话的廖八,当即附和道:“可不是,二嫂子平常最是会拿人开玩笑了,这会子怎么脑子成浆糊了。” 廖八可是养在廖夫人身边的,最是得廖司令的喜欢,她平时也最是乖巧,很的哥哥姐姐们的心,在家中的地位不低。 所以,她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这不,她一开口,小姐妹们便都给面子地笑着闹起了廖二嫂。 她这样看似解围了,可常芸和廖二嫂则憋了一口气,实在是太打脸。 廖三嫂瞧着二嫂姐妹俩变了的脸色,心里暗乐,她早就受够了这常家姐妹仗着身份,恣意取笑别人了。 如今,这俩被人反驳,她可算是出了口气。 心头欢快,虽说,她也不敢闹的过,可还是嘴角带笑地刺了下二嫂,“咱们小八就是公正,二嫂不就是喜欢窝里横吗,平时欺负我们嘴笨,总是拿我们取乐,今儿落到自己身上了,反过不去了?” 廖二嫂一见她也跟着起哄,不由地僵着脸,心底一沉。就这样,她还是第一时间捏住了堂妹的手,暗示她先别出声。 “合着,我平日里替你们在母亲面前周全,全是压你们了,这话可是伤人得很。”廖二嫂冷笑了声。 第240章 漩涡 亭子里和煦的暖阳,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本是极好的聚会,可廖家这主家的人,太过自傲,居然不顾客人的心情,内斗了起来。 白辜负了,颇费了一番心思布置的花卉盆栽。 邵韵诗低头讽刺地笑了笑,也就略过去了。 其他人,也尴尬地散开了。 不过,廖家妯娌俩个,被怒火妒火烧着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得意地互相对视着。 廖二嫂语焉不详地,将昔日的争强好胜说成了彩衣娱亲,还是替大家周全,真是得罪了一众妯娌小姑子。 廖三嫂也被她的说辞,气笑了。 她只微一顿,便接着笑骂道:“你这张嘴,还真是能颠倒黑白,不过,今儿,你这可真正是现世报,也叫咱们这些笨人乐呵乐呵。” 她说话刺中带着诙谐,脸上的神色控制的很好,叫人一瞧,就是在说笑。 廖二嫂一时语噎。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倒是叫那些本担心吵起来的小姐们,跟着笑了起来。有那胆大的,还冲着廖二嫂羞羞脸。 廖三嫂乘胜追击,直接冲着邵韵诗,道:“我这可要好好谢一谢邵小姐,今儿可算是替我们报仇了。” 邵韵诗对廖家的家教,失望透顶,见人家又拉她入彀,低头冷笑了声,“果然旁人说的对,廖家就是热闹,妯娌姑嫂日常爱开玩笑,你们可别拉上我们这些外人,我们不惯闹笑,别成了陪衬。” 有那知事的小姐,听了这话,忙接了话,“可不是,你们玩笑惯了,嘴皮子溜,可别带上我们。” 众人都不希望,这样的场合,主家闹起来,便纷纷附和。 一时,亭子里气氛倒是不差。 话题轻易地差了开去,最高兴的就是廖八廖四。 廖四妹早在邵韵诗替自己说话的时候,就高兴了,后来三嫂也向着自己说话,就更是深出了口气。 虽说,她并不稀罕旁人如何看她,可到底被支持了,她还是轻松的。 如今,邵小姐又一次地将话岔开了,她就更是感激。 不想,廖三嫂得意忘形,见此情形,不收敛些,还得意地冲着廖二嫂道:“看看,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就承认你自己气度小吧。” 她这话不高不低,叫刻意忽略的人,下意识地就混过去了。 邵韵诗当即就拉了身边的人,看向亭外的景。 有一就有二,大家都不是白目,纷纷效仿。 这下子,尴尬的就是廖家人了。 廖二嫂不尴尬,她向来自负,冷笑地看向廖三嫂,“今儿你是吃了啥好物了,口齿伶俐的很,我是说不过你了,回头让母亲好好听听,叫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常芸跟着拍掌,“可不是,我得去问问廖三哥,他别私底下寻了好物,不孝敬老人,只想着老婆了。” 这姐妹俩,连讽带刺地攻击廖三嫂。 气的廖三嫂脸都红了,只可惜,碍着廖二嫂的威胁,无话可回。 因为,廖夫人最烦廖三嫂私底下的小话,还曾为此,训诫过。 场面一时很不好看。 廖四自认不能辜负了旁人,今儿,三嫂替她说了话,她就不能看着三嫂被二嫂欺负。
遂,廖四直接白了眼廖二嫂子,“我看三嫂话说的对,也就二嫂子好多心,合着还当我欺人了。” “四丫头,你今儿吃呛药了。”廖二嫂很是生气。 常芸被廖四气的不轻,“我招你惹你了,你不就是欺负人吗。” 廖二嫂见妹妹脸都气红了,心疼又心虚,指着廖四,呵斥着,“四丫头几时嘴这么凶了,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别欺负人上瘾,母亲那里可不好看。” 廖三嫂见她又拿婆婆说事,瘪了瘪嘴,到底没说什么。 廖四可是犟驴,旁人这么说,她偏还就不怕了。 只见,她冷嗤着,“我欺负人了,你还不快拿出你当姐姐的身份来,好好护着你妹妹,可别叫我们随便欺负了去。” 廖四看似孤僻,可说出的话,却句句拿捏人。 廖二嫂被气的脸都有些绿了。 要知道,若是照着廖四这话,传入婆婆的耳朵里,婆婆特定要以为自己护着娘家妹妹,欺负自家小姑子。 到时候,别说婆婆了,就是公公和自家男人,都不会给她好脸,那她在婆家的脸面铁定要丢光了。 常芸见堂姐气的唇发抖,立马更火。 她再顾不得堂姐的暗示,更没有堂姐的顾虑,当即跳脚道:“廖四,你给我说清楚,我刚才的话怎么就好笑了?若是你说不清楚,别怪我向廖伯母问个明白。” 她这是决心要告状了。 邵韵诗本在廖八将话题扯离自己的时候,松了口气。 可如今,廖三嫂和廖四又将旧话重提,常家小姐看似也捉着不放,她有些头疼地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在旁人家做客,最忌讳的就是引起纷乱,即使这事不是你的错,日后被人提起,也是个祸头子,是招人忌讳的,更有损名声。 此时,她不得不再次审视起了常家小姐,这人怎么看,怎么有种借机闹大的嫌疑,她图什么?又或者,自己碍着她什么了? 邵韵诗这般心思转圜,旁人可没谁注意她,更没人会为了她抑制自己的脾气。 首先,狗脾气的廖四,就不会为了谁顾全大局。 所以,不惧常芸的廖四,一见她居然挑衅,当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看着常芸,冷嗤道:“你自己个头矮,就当比你小的都得这么高。” 常芸被她的说词弄得愣了愣。 “可惜,人家邵小姐虽比你小些,可个头却比你高,这和年纪没关系。”廖四抢着话头,一气说了个够。 说完,她还照着常芸的身高,压了压。 “你——”常芸指着廖四,气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个子矮,是她最大的痛,谁说跟谁急,在常家没人敢提一个字。这个廖四怎么敢,怎么敢! 廖二嫂虽也气廖四说话不给自己面子。 可看着堂妹气得很,她生怕人失态,忙强压着堂妹,气恼地冲着廖四,道:“四丫头,你今儿这是看嫂子不过眼了?” 见她连四妹妹都不叫了,廖三嫂开心的恨不能大笑,叫你平时总仗着身份嘚瑟,这下子,婆婆那里可有的话说了。 第241章 各异的廖家姐妹 小小的一间亭子,上演着百样人生。 廖家妯娌间的眉眼官司,在座的都瞧得出来。 自有那家教好的皱了眉头,甚至,都开始重新估量起了和廖家的交往。 廖四可不管她们,冷笑着顺着廖五嫂的拉拽走了。 邵韵诗也不想听接下来的抱怨和谩骂,趁着大家安抚常芸的时候,拉了一旁刚才同她说话的廖八,道:“我们看看你姐姐去。” 廖八和邵韵诗年纪相当,往日也有交往,倒是比旁人待邵韵诗亲些。 索性,廖八对同她亲姐姐不对付的常芸,也是看不过眼,撅着嘴,随着邵韵诗走了。 一出了亭子,廖八当即便抱怨道:“什么人,也不看看我们是她能欺负的,跋扈到我们家来了。最可气的是二嫂,也不分个里外。” 邵韵诗可不好接这话,只道:“也不知四小姐去哪了?” “还能去哪,她最喜欢坐到水榭那边,你想寻她去?”廖八皱眉问道。 邵韵诗不回这话,只问道:“这时节,你们家池塘解冻了?” 廖八点头道:“嗯,一早我爸爸便叫人破冰了。” 邵韵诗回头看了看亭子里的情形,虽已经小了些声,可大部分都是在讨好常芸,有意无意地贬低廖四。 看的她有些无语地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在廖家呢,也不怕主家生气。 又怕廖八听了,冲回去理论,她便提议道:“我们去寻四小姐吧。” 廖八虽同亲姐姐有些别扭,可到底也是关心的。 她点头道:“好吧,也不知姐姐气成什么样了?这常芸惯会置气,在咱们面前拔尖也就罢了,这会子还挑刺到你的头上了。” 廖八说完,刻意停了停,见邵韵诗没有多余的表情,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放心。 只见,她转了转眼珠,接着又道:“我四姐就是个急脾气,好打报不平。要我说,有嫂子们在,哪里就会叫邵姐姐吃亏了,唉——” 邵韵诗本不想提这话,刚才就发现了廖八是故意试探自己,可她为什么非得接这个茬?顺着你廖八的思路走? 她是客人,事情又不是她挑起的,没必要为了旁人的喜怒负责,没的掉了身份,她邵家还没没落到看人脸色的地步。 廖八的试探或暗示,在邵韵诗这都显得那么的幼稚和无理。 两人是沿着游廊走的,并排有些挤。 一路上的景致也不错,只可惜气氛不对,心情不好,不管什么景色都难叫人舒心。 其实,廖八是有些担心,邵韵诗去母亲那边告状。毕竟,今儿她是客,还是乔祖母特意交代的贵客。 若她去长辈们跟前说些什么,回头二嫂和常芸顶多被嗔怪几句,四姐和姨娘可就没好脸色看了。 她见自己说的这般直白,邵韵诗还是这般无动于衷,不由的有些动气。 往日,瞧着邵韵诗这般,她还私下里模仿过,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嫡出小姐的气度。如今再看,只觉得邵韵诗冷心冷情,不通事务了。 这般一想,廖八当即挺了挺后背,带着气道:“邵姐姐,回头我姆妈那若是问起来,你可得给我四姐表白表白。”
这话忒无理了些,廖四难道真是替她这位客人抱不平?这点大概连她廖八自己都不信。 瞄了眼廖八气鼓鼓的样子,邵韵诗神色更淡,这位看似娇憨,实则比之狗脾气的廖四,更有心计和隐忍,往日倒是看错了她。 知道廖八不值得深交,邵韵诗倒是去了些郁气。 不过,想着这事看似因自己而起,实则她无辜之极,可有人就能眼盲心瞎地将事情按在她头上。 遂,她带着讽刺地道:“倒是我的不是,叫四小姐受气了。” 廖八身为庶女养在嫡母身边,最是心思玲珑,哪里愿意真得罪了邵韵诗,且,她也没伟大到豁出一切替姐姐撑腰的地步。 所以,邵韵诗一改态度,她当即就回了神。 暗骂自己急躁了,她忙补救道:“邵姐姐可千万别这么说,刚才是我话没说的好,我这也是心疼四姐,她在家实在是艰难了些。” 说完,她见邵韵诗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暗暗扯了扯唇角,接着道:“再说了,刚才的事与邵姐姐你无关,确实是常芸的不是,我姐姐这么说,也是主家之道。” 邵韵诗想着,这廖八倒是个会说话的,可惜她早这么说,自己或许还能感激一二,如今,呵呵。 廖八说完这话,倒是松了口气,虽瞧着邵韵诗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做的够好的了,便也不在意地陪着她,一边走一边瞧风景了。 说起风景,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了不少。 廖家中庭,拢共一个大园子,两人说着话便到了水榭。 廖家的水榭营造成欧式,倒也是一景,这边的池塘里还有些零星的残荷,水上亦有鸟雀。 廖四一个人坐在水榭的栏杆处,见了她们,忙有礼的起身道恼。 邵韵诗见她这话说的真心,反而赞她真性情。 廖八直接拉了邵韵诗坐下,撅着嘴道:“姐姐也真是的,常芸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咱们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你倒好,偏寻那最难的法子做。” 廖四看似同亲妹妹不怎么亲近,可还是有些在意她的。 听的这话,她冷笑道:“我这法子不好?对付这样的人,只有最直接的,才能打击到她。” 邵韵诗听了,暗暗点头,廖四心中有丘壑。 廖八惯来喜营巧,姐姐的话,她不认同。 廖四瞥了眼妹妹,叹道:“你呀,总是想着这样那样的小伎俩,最后如何?还不是啥也不成,平白的叫人看轻了。” 她这话懂事的人,自然听出了是点拨妹妹呢。 邵韵诗就又高看了眼廖四,这人看似孤拐不合群,实则自有她的生存之道。 她这样,谁又能说她最后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最起码,现如今,廖家这么一大群人,就没谁愿意惹她的。 只可惜,廖八一惯觉得自家亲姐姐不通事理,且,还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这话她听着就刺耳多了。 所以,她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怼道:“阿姐倒是好算计,只可惜,回头常家那个告状精肯定会去母亲和父亲跟前说些什么。” 第242章 交心? 女孩子娇俏的声线,本该悦耳,可惜,狰狞的表情,叫人失了兴致。 水榭边,微风徐来,无人打扰,十分惬意。 可惜,这一切都抵不过人心。 邵韵诗瞧着廖八指向那边亭子的手指,无奈又厌恶。 廖四也被自家妹妹弄懵了,这丫头今儿吃错药了? 廖八大概真吃错药了,见姐姐发愣,她得意道:“你自己倒是不怕,可姨娘那里就讨不了好了。” 廖八这也是急了,不然她是不会当着邵韵诗的面说出这话来的。 不过,她说完,看了眼邵韵诗也是后悔了。 廖四见妹妹居然这么说,孤拐的性子上来,直接冷笑连连,“你放心,姨娘那里我会护着。至于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谁不知道母亲最疼你了,哪里舍得为了别个,来委屈了你。” 廖八听了这话,心里有些自得,也有些懊恼,嘴上还是道:“你说的好听,回头受罪的还不是姨娘。你问问邵姐姐,是不是这个理?” 她们姐妹拌嘴,邵韵诗本待避开,没想到,她这还没动作,姐妹俩已经交上了火。现在,更是又扯上了自己。 对廖八,邵韵诗直接就是失望了,就她这表现,哪里像个养在嫡夫人身边的孩子,活脱脱小妇养的模样。 这样的女孩子,她见过收拾过,如今再面对,都觉得多余。 可奈何,这事还真与她有关系。 遂,邵韵诗只得硬着头皮,冲着廖四道:“多谢四小姐刚才仗义执言了,若是回头四小姐用得上,我一定帮着在廖夫人跟前证实一二的。” 廖四并不是个骄傲的性子,只是人有些激进,还是个进步青年,最是见不得家里那些夹枪带棒言语争锋的事。 她见邵韵诗被自家亲妹子逼着,也没失了风度,还真诚地给她道恼,心里倒是高看了对方一眼。 心里认同,廖四言语上恳切了不少,忙摆手道:“你别听小八瞎说,这事与你无关。要说带累,应该是我带累了你。我老早就看那常芸不顺眼了。” 她这话听着倒是俏皮了不少,人看着就和顺了很多,邵韵诗眼眸一闪,有意思。 而廖八一再地被姐姐打脸,有些急了。暗恼她不顺着自己的话来,好叫邵韵诗承了情。 廖四哪里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打算,只能说她太过幼稚,如此明显的事情,能强加给旁人?还承情,不叫人家恼怒就好了。 见妹妹着急,怕她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叫邵小姐更生气更看不起。 她忙又道:“其实,常芸与我有旧怨,今儿借着由头,倒是我占了上风,解了心气。” 说完,她还真就得意地露了笑。 廖四和常芸其实并没什么过节,要有过节,也是廖八和常芸,她这么说只是叫邵韵诗别介意。 廖四长的不丑,相反她这一笑,就更是娇艳,比站她身边的亲妹妹还美上几分。 看着这样的廖四,邵韵诗知道,往日这廖四肯定藏拙了,不管是相貌上,还是为人处事上。 从一些的小事上,邵韵诗瞧出廖四是个周全性子,一点也没有在亭子里的张扬,如此的她还真是耐人寻味。
不过,旁人家的事,邵韵诗也不欲多问,自然是附和了廖四几声,算是将这事揭过了。 廖八是个坐不住的,今儿乔家也有小姐来了,见姐姐和邵韵诗谈的愉快,自己插不上嘴,也挑拨不了,更是栽赃挟制不了邵小姐,便起身又去了亭子间。 邵韵诗其实最怕同不熟悉的人单独聊天,可她也不好硬拉了廖八不走。 在一个,见识了廖八的小家子气后,她也没同廖八多说话的心思,自然就不会随她走,便留下和廖四说话了。 廖四大概知道邵韵诗的尴尬,且,她对眼前的邵小姐也有好感,便周到地道:“你若是觉得冷,便回屋里去吧。” 说完,她想想又道:“只是别再去亭子间,女孩子多了话多事多,你直接去小敞厅,大人们不会问什么的。” 廖四今年只二十,可这话说的倒像是二十八般老成。 邵韵诗有些好奇地道:“姐姐不一道回去?” 廖四鄙夷地瞄了眼亭子间,摇头道:“我宁愿跟这吃些冷风,也不回去呼吸污浊之气。” 这话听的邵韵诗唇角扯了扯,暗道,这也忒直接了些,再是有意见,在她这个刚熟悉的人面前,很不必如此,显得没气度。 廖四大概直接惯了,说完,也不看邵韵诗的脸色,冷性子一起,直接道:“我劝你也别同这帮人走得近,都是些不知所谓的米虫。听她们说多了,没得带坏了你。” 这话题不好,邵韵诗只当没听到,笑着问廖四道:“姐姐如今是上学,还是工作了?” 她码准了就廖四的性子,绝对不会留在家里等着嫁人,所以才如此问。 大概邵韵诗的话十分合廖四的胃口,也不计较她刚才没应和,立马带了笑道:“我如今在女子师范学校里当教员。” “姐姐都当教员了,真是了不得。”这话邵韵诗说的真心。 廖四也不谦虚,拿眼看向邵韵诗,问道:“妹妹如今十七了,还没启蒙吗?” 她这话问的有些叫人难堪,邵家的小姐都十七了能没启蒙。 好在,邵韵诗知道廖四就这么个毒舌的本质,也不计较。 再说了,大概谁都知道,邵家的嫡出大小姐养在深闺,且是按着标准的大家小姐教养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如今在一些老旧的家庭还是存在的。 且,她自己一直没在扬州上新学,也没读私塾,更没有长辈朋交在外头替她的学识宣传一二,也难怪廖四这么问。 所以,邵韵诗并不生气,也不急于解释,只道:“在家里略微认了些字。” “哦,是不是你爷爷,不,你姑姑教的?我说嘛,你姑姑那么个新派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叫你读书,也就那些没品的人,才歪派你。”廖四冷哼道。 “歪派我?”邵韵诗一年里在扬州没几天,怎么就叫人歪派上了? 廖四看了眼邵韵诗,想了想道:“我和你姑姑还算是不错,这些话,想来你姑姑也知道,只是没告诉你。” 邵韵诗大概知道人家会说她什么了,并不好奇,也不想再说下去。 第243章 矛盾的人 凡大家闺秀,贞静是第一要务。 廖四的话没叫邵韵诗变脸,她就这么静静地立在水榭边,远眺着。 若是廖四此时抬头看她,大概就不会再说些不得体的话了。 可惜,廖四急需旁的事,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所以,话说到这,廖四是不可能停下,毕竟,她在邵韵诗身上,诡异地寻到了压制感。 她想起了某些传言,好似邵小姐并不得邵老夫人的喜,母亲也和离归了青岛娘家,想来,不能读书,她也是无奈的吧。 这么一想一比较,廖四倒是觉得,她到底还有个姨娘可以依靠,还能走出家门,读了不少的书,比之嫡出的邵小姐,好出去不少了。 她心里有了高度,倒是怜惜起了邵韵诗。 廖四认真地道:“今儿我多句嘴,虽说你这样不出门不上学,很得老辈人欢喜,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女子不上学也不是什么好事,叫落后,甚至旁人还会给个封建女子的封号。” 邵韵诗不妨她说这些,倒是有些愣了下。 廖四见邵韵诗并没拉下脸来,便接着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最是在意培养女子的才学,即使没那等能力读书的,也是家里花了钱,送到学里充人数,混文凭。” 这些事,邵韵诗自然知道,便笑了笑。 廖四见她温柔,谈兴更浓,“再不济,有那等有权有势的,直接买了文凭给孩子当门面,你说你这样,日后如何立足?” 如何立足?邵韵诗有些震惊了,她们这样的女子,多数并不要求文凭啥的,嫁人,大家看的是家世,外加嫁妆的多寡,和识字读书并不搭噶。 大概邵韵诗太过震惊,一时面上露了出来。 廖四看了眼她,倒也没鄙夷,只叹道:“也就你还这么天真了,我看着你同他们不一样,这才与你多说些。” 说着话,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亭子间,那边此时热闹非凡,彩衣翻飞。 廖四今儿这番话,邵韵诗无法辨识她的用心,更不敢苟同,毕竟这看似极有骨气的话,在他们这种家庭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遂,她只呐呐地道:“谢谢姐姐了,我还真没想过这些。” 见她谦逊,廖四又正好为人师,便拉了她的手,道:“你姑姑也是个糊涂的,她在外闯荡,什么没见识过,怎么就不多与你说说。” 廖四说到小姑姑身上,邵韵诗不好不辩,且,她也不想叫外人随意猜测小姑姑。 邵韵诗深吸了口气,便小声回道:“我一年里,也难见小姑姑几面。再说了,家祖母规矩很严,不许女孩子多说外头的话。” 廖四想到邵韵诗一般不在扬州家里,邵老夫人又是大家闺秀出身,必定守旧得很。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叹道:“你也是个尴尬的。” 这话说的极为不妥,什么叫她也是个尴尬的?这词能随意用?邵韵诗心底有些不喜了。 廖四惯来不顾旁人的情绪,说完,她看了看左右,见没人,还又小声道:“你别以为,我们的婚事都有长辈们定了,日后必定和和顺顺的,哼,且不是这么着呢。” 这人?邵韵诗自认两人交浅言深的,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当即打算转了话头,别回头廖四这出了什么不名誉的事,疑到她头上来。
哪里想到,廖四是个极为自我的人,她想说话,可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听。 她直接又道:“其实,还有一类人,拗不过家里的安排,又贪图女方的嫁妆,明明心里不乐意娶个腐朽的大家闺秀,还点头同意。” 廖四今儿兴致极高,说的话就有些过。 邵韵诗觉得这水榭她就不该来,不,应该说,这廖家十足十的是个鸿门宴了。 这般一想,她瞧着池塘上的觅食飞鸟,人就有些木。 廖四说到这,还等着邵韵诗附和,不妨没等来想要的应答,还见她愣愣的。 她不由地有些不快地推了邵韵诗一把,急道:“你说,我这说的对不对?” 邵韵诗被她一推,也就醒了神,倒也尽责地想了想,这世上奇怪的事多了,就廖四说的这情况,根本就不必多计较,因为,这根本就是大家私底下都知道的情况。 就廖四所处的环境,周围因这情况结婚的大有人在,她这么说,是真觉得这事出乎她的意料?还是觉得她邵韵诗无知到了极点,特意来点拨一二? 又或者,想通过自己散播些什么? 可不管什么情况,邵韵诗觉得自己可没必要同她叙谈什么,早前对廖四的那点子好感,也有些淡去,便敷衍地点了头。 见她点头,廖四也不管她是不是敷衍,满意地接着道:“这等门当户对的情况多,可有些人将女子娶回了家,看着没趣,就出门寻那志同道合者,将家中的发妻抛下。” 邵韵诗没廖四接触的人多,还真不太知道这些,听了,目瞪口呆。 廖四见她这样,大为怜惜,“你说你不读书,回头不是同那些人一样受害吗。” 邵韵诗见廖四拐着弯地说到这,倒也知道,她这或许真带着些好意,不由的发笑,既为她的直白,又为她的无知。 漫说真正的大家闺秀,绝不是那等腹内空虚之人,就说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该学的比之所谓的新女性多了去。 比方,从理家处事到经史子集,甚至骑马打猎穿衣品味,更别说女红针黹灶上手艺,哪样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们该学的? 廖四能说出这番话,可见见识有限。 邵韵诗知道,廖家如今看似势大,实则是没有底蕴的爆发兴荣之家,这些廖四肯定是不会知道,也接触不到,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如今,自己若是说了大家闺秀的课业,倒像是炫耀似得,也令廖四尴尬。 遂,她带笑道:“谢廖姐姐的好意了。” 见她还愿意听,廖四大概是做了老师,颇有些上心地道:“你知道就好,你姑姑在南京教书,过了年,你就磨了你姑姑,带你去南京上学,若是不能,我也能帮你到我们学校去。” 说完,她大概觉得走后门有些不好,忙又道:“回头我帮你看看,你的水平如何,若是不成,赶紧趁着放寒假补补。” 这还真是热心了,邵韵诗真心谢道:“廖姐姐好意,我省的,小姑姑好似正准备让我去学里。” 第244章 巧合 水榭微风,隔岸的小亭子里,女孩子们笑闹的声音远远传来,热闹又喜庆。 邵韵诗瞧着这些,倒是觉得舒心了不少。 耳畔真诚的言语,听在她耳朵里也悦耳了几分。 邵韵诗谢廖四的真心,也没瞒着小姑姑要送自己上学的打算。 廖四听的她家里有打算,老大姐似得欣慰道:“这就好,我就怕你糊涂,我们家……” 大概是知道点什么,廖四看了眼一脸懵懂的邵韵诗,没有说下去。 邵韵诗有些好奇廖四怎么好好的又不说了,可她是标准的闺秀,绝对不会追着旁人问不想说的话,遂,带笑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冷静了下来,廖四突然觉得刚才那些话,有些过了。 她又见邵韵诗没有追问自己没说的话,便看了眼对方,交代道:“我和你说的话,你可别家去说,就算是你小姑姑,你也别说是我说的。” 这?邵韵诗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表情确实带着真诚,对她这性格又多了解了层,说白了,廖四就是个矛盾综合体。 不过,想想她在廖家的身份,邵韵诗了然地点头:“姐姐好意,我岂能白辜负了。” 两人心照不宣,倒是又谈起了别的闲话。 没有再说什么要不得的话,光听廖四絮叨学校的趣事,邵韵诗愉悦了不少。 廖四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蛮风趣。 邵韵诗心情难得好了不少,将刚才廖四慕名奇妙的一番言论也抛下了。 她们俩个大概都以为这事说完就了,心情都轻松得很。没想到,还真是处处隔墙都有耳。 当然,廖家这边是隔水隔假山有耳了。 “走吧,女孩子们说话,听久了不好。”说这话的是一直秉承君子风范的乔沁。 乔沁和田晨表兄弟俩个正好来这边小解,好巧不巧地就听了廖四的高谈阔论。 听的表哥这话,田晨也没死赖着,‘嘿嘿’乐了两声,道:“没想到,廖家最不出色的廖四小姐,居然还有此等见识。” 他这话配着这样的语调,听着特别扭。 乔沁自然知道表弟这话里有讽刺,不由地冷哼道:“怎么,你又愿意了?” 说完,他还特意瞥了眼,一贯和自己不对付的表弟。 田家是开船运公司的,算是豪富。想攀上他家的人多了去。 廖家想将难嫁的廖四说给田晨,这事还没通过田家长辈,也只乔老太太和乔沁知道。 田晨惯来混不吝,他也一早就知道了廖家的打算。 他很不以为然地道:“乐意又如何,我本就没因为她是庶出而不同意,比起廖八这个总想变成嫡女的来说,廖四小姐能安于庶出,才更可贵。” 这话听的乔沁眉心一皱。 他怕表弟糊涂,忙道:“你又怎么知道廖四小姐不想变成嫡出了?别说了,走吧。” 田晨虽常和表哥别着,也不是不知事的,见表哥着急,也就不犟着了,只道:“只是那个邵小姐很有意思。” 乔沁对祖母的某些打算还是知道的,见表弟特特提邵小姐,他不由的上了心,‘哦’了声,问道:“怎么说?” 田晨也知道乔家祖母的打算,笑了笑道:“能如何?我妹妹想来乔老夫人是看不上,所以,急着给你另寻别家好的。”
乔沁的母亲,想将娘家的侄女儿说与自家儿子,不想乔老夫人看不上。 老太太觉得田家虽富却不贵,她看中的是既富又贵的邵家嫡小姐,邵韵诗。 且,自己挑的孙媳妇,又是老姐妹家的,日后还不是偏着自己,好掌控。 当然,如今白家起来了,对挑邵大小姐还是邵二小姐,她又有些摇摆了。 只是,这个旁人还不知道而已。 乔沁对表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见表弟说这话,有些羞恼道:“蕊妹妹是表妹,我当成亲妹妹看的,你往后别瞎说。” 说完,他怕田晨多心,又道:“我倒是无所谓,可这事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这话,田晨倒是没驳,只是想到自家妹妹的傻心思,不由的嘴里发苦。 要说,他其实并不看好乔家,不过? 叹了口气,他也没心思说别的,便顺着表哥的意,不再说妹妹。 他边走边问道:“邵家小姐长的不差,人瞧着也温婉,你是个什么心思?” 田晨和乔沁说着话,人还未走离水榭的范围。 一阵风过,两男子一回头,正好瞧见邵韵诗的一缕头发,被风撩的飞了起来,配着女子姣好的笑颜,仿如仕女图中的飞天女子,好看的叫人屏住了呼吸。 田晨本是个嘴溜的,这时候居然下意识地就抿上了嘴,这等女孩子,清澈的叫人仰望,说什么都显得亵渎。 乔沁算起来是个听话的孩子,对婚姻大事并没过多的想法,可也有找个志同道合的新女性的心思。 虽说,眼前的女孩子确实特别,可她同廖四的一番话下来,只唯唯诺诺,显然就是那等没读过什么书的旧女性,这等花瓶式的美人,他不喜欢。 遂,他又看了眼长相秀丽的邵韵诗,确实并没特殊的感觉,便不在意地道:“你可别瞎说,邵小姐多大,我多大,差远了。” 田晨不知道邵小姐的具体年纪,可家里大人觉得合适,那想来是不差多少的,虽说,邵小姐看着面嫩,个头矮了些。 不过,他见表哥这幅模样,就知道他的左性又起,没看上人家邵小姐。 心里有些遗憾,他便提醒道:“你自己的大事,还是要上些心的,若是你说年岁上不合适,老夫人是不会应的。” 这也是乔沁心里的想法,遂,他不由地烦道:“我这刚回国不久,还没在外交部站稳脚跟,真不想此时考虑婚姻大事。” “既然你无意,那就寻个妥当的法子推了,不然两家一说定,想反悔怕是难了。”田晨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乔沁对面容姣好的邵小姐也没坏印象,他素来还有些耳根子软,少决断。 他想了想,道:“横竖祖母还没同我说,且等等再看吧。在一个,我瞧着姑妈也蛮喜欢邵小姐的,老七的年岁同她倒是相配些。” 田晨不想在同自己这个优柔寡断的表哥说什么了,直接往前,边走边道:“随你!” 见表弟说着说着又翻脸,乔沁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放下了心思,追着表弟,往众人跟前走去。 第245章 心仪者 暖风吹着衣袂,贵公子的骄矜,叫人赏心悦目。 田乔两人都算是大家公子,到了人前,一派和煦,同众人有说有笑,半点瞧不出他们居然偷听了女孩子们说话。 这表兄弟俩的这段插曲,本不该有人听到,奈何,今日事事出奇。 一处通往府内后园子的暗处拐角,正好和乔家表兄弟隔了座穿山游廊和竹林。 顺着风,两人的话半分不差的,落入了在此行走的俩人耳中。 这两人不是旁人,而是借着廖家宴客,特意来访的余潜和他的手下大黄。 “组长”大黄看着眼前的长官,一脸怔愣地盯着某处发呆,还以为他听了刚才俩位少爷的话有些不快,忙轻呼出声。 被手下一叫,余潜回了神,有些尴尬地虚咳了两声,吩咐道:“这位乔少爷,你回头着人查一查。” “啊?”大黄见组长吩咐查这个人,有些吃惊,人家虽说背后议论了女孩子,可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难道此人还有其他的事? 不过,他向来信组长,只一愣,便点头郑重地道:“是,回头我亲自查。” “嗯,走吧。”余潜没再停留,便提步往北走去。 不过,他没走多久,便又停住了步子,隔着花墙往里看去。 这一段穿山游廊,隔着池塘和水榭的是一道长百米的花墙。透过花墙的各个窗格,可以看见端坐在水榭里的两女孩子。 她还是那么娴静美好,不,长大了不少,更美丽了,这样的女子确实到了可以说亲事的年纪。 只是,他有些不甘心呢?她那么美好,不该被人随便对待了,没人知道他关注她多少年了。 余潜一时看着水榭里的邵韵诗又怔愣住了。 他这样惹得大黄很是费解。 大黄看了看水榭的地方,难得脑子对路了,知道组长如此,必定是与那里的人有关。 大黄追随组长多年,算是他的铁杆心腹,私底下俩人亦相交甚厚。 遂,他小声道:“水榭里坐着的,怕是刚才乔少爷提起的廖四小姐和邵小姐吧?” 余潜再是视大黄为心腹,也是不想,更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他跟前。 遂,他只淡淡地嗯了声,便提步,边走边道:“走吧,别叫廖司令等急了,今儿我可是要好好会会这个禄蠹。” 余潜是黄埔出身,最是忠于党国,最恨窃国的蛀虫。所以,得了廖司令私下扣留了截获的军火的消息,立马组织了调查。 这一路追查下来,不得了,廖司令还勾结江湖帮派,想销货洗白,这他如何能许? 遂,他让潜伏在廖家的情报人员,里外配合地在除夕这日,很是打了个漂亮的伏击。 只可惜,如今越深入,越掣肘。 上头已然有人压他不许再查。不仅如此,还要他将除夕那日关押的人员全部放了,这叫他如何甘心? 大黄见组长一脸的戾气,怕他一会子见了人,说出什么不好的来,忙小声提醒道:“组长,咱家老爷子的货还扣在武汉码头呢。” 余潜的父亲余山川明着做粮食生意,实则私底下还走私各色紧俏物件,这件事余潜本不知道,只是,这次的事叫他父亲暴露了出来。
为了老父,余潜不得不妥协,这也是他最为气恼的地方。 不过,若是他知道老父还在水匪那里,散布了邵家的消息,怕是更要怄的吐血了。 余潜虽心头不得劲,可听着大黄的话,还是理智地点头道:“老爷子的事确实要紧。不过,这次也叫他老人家出点血,没得日后还要行这些事,坑人又坑己。” 对父亲的行事,余潜是真说不起来,他知道自家父亲确实是个奸商,可那是父亲,虽道不同不相为谋,可父亲就是父亲,不救枉为人子。 在一个,他知道,父亲这次怕是受了他的牵累,所以,他捏着鼻子拉着脸,也得妥协。 大黄知道组长是个刚正的,见他心里过不去,叹了口气,劝道:“老爷子也知道错了,上次他还和我说,再不给您添麻烦了。” 这话,余潜还是信的,只可惜,父亲是个事过了就又能嘚瑟的性子,改?难! 话说开了,大黄索性敞开了劝道:“其实要我说,老爷子也没做那些缺德的生意,不过是私底下夹带点紧俏物质罢了,这哪家背后没做?” 余潜叹气,“我都知道,只可惜,他几事不密则害其成呀。” “也就事情凑了巧,不然老爷子且没麻烦。”大黄中肯地道:“说起来,这次老爷子也是受了我们的累。” 大黄的话应对着时世俗情,听着似乎对,只是令有作为的人深感无奈罢了。 余潜知道大黄这是变相地劝自己,也领兄弟的情。 遂,他深深叹了口气,道:“罢了,这次不让步也得让步,就算是没有家父这事,这姓廖的怕是也难拿下,只是愧对校长啊。” 大黄不好接这话,只小声道:“上下沆瀣一气的事多了去了,不止这一桩,组长还是看开些。” 余潜冷笑数声,“不看开些,我又能如何?” 大黄叹气,压着声音道:“听说今年调查科要改组,还得扩编,您可一定要撑住,不能这时候惹了人的眼。” 可不是,这可是件大事,也因着这消息,上头才透露他别惹事的。 余潜沉着张脸,闷闷地道:“这事现在先不说,我心里有数。对了,除夕那夜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除夕那夜,城里匪帮四处出没,但凡有些脑子的,事后都能觉察出不妥来,太邪乎了,光听喊声没啥大动静呀! 大黄已经调查过了,本来顾忌着这会子在廖家,别叫组长听了犯倔。 可想了想,他还是小声回道:“这事与廖家看似也有些关系。” “哦,怎么说?”余潜也有此感觉,倒也没如大黄所想般生气着急。 要说余潜那真是名合格的特工人员,嗅觉灵敏的很,因着疑惑,当即关注起了除夕那日的事。 且,邵家那日也遭了匪,还出动了警察,看似闹得不轻。想想邵小姐昔日的救助之恩,他倒是对这事又上心了几分。 见组长闲谈间,突然认真了起来,大黄也没觉得奇怪,只当是组长听说和廖家有关,才如此。 第246章 拉近 扬州除夕,匪闹,军警皆出,很是让大家过了个惊心动魄的年。 这事,在平民那里,就是个谈资,到了高门大户那就是另类的深思。 在当局那里,可就又是一番博弈了。 作为调查局在扬州的存在,余潜自然更是一番思量了,只是出了许多旁的事,才暂时压下了这匪患一茬。 如今,手下再提,余潜可不就上心了。 大黄见组长这样,他忙停下步子,凑到组长耳边,小声道:“除夕那出,好似匪帮蓄意的。” “消息确实?”余潜还真没想到土匪能有这胆魄。 大黄摇头道:“猜测,因为那晚,谁家也没真遭了殃。” 余潜想了想,那晚的具体情形,越发觉得有些蹊跷,这里尤其邵家的举动最出奇,难道这事和廖家真有什么关联? 大概是猜到组长的奇怪,大黄接着道:“元家也有古怪。而且,我猜,这次的事,八成是他们鼓捣的。” 这话?余潜皱眉道:“说详细点。” 大黄看了看时间,有些迟疑道:“这不是要紧的事,时间不早了,组长,我们还是先见廖司令的好,回头我好好汇报。” 余潜看了下手表,还真是,只得压下这一团乱的麻,无奈地道:“回头将这事好好同我说说,一点也不能落下。” 见组长这么在意,大黄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当儿戏了,回头还是好好问问被抓的那几个土匪,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没得一会子组长同意放人,他没处抓挠去。 今儿廖家热闹,真真是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谚语了。 除了余潜这路,余下的还要出来什么人物,现在还不得知。 不过,这些与水榭里闲谈的邵韵诗皆无关。 她看看时间,怕出来久了,叫人说出不好的来,便拉了正说的高兴的廖四,道:“四小姐,水边凉,我们还是去亭子里吧。” 廖四到底也是学过礼仪规矩的,再是不待见那些做作的人,也还是点了点头,应了邵韵诗所请。 两人相携着迟迟然地离开了水榭,往亭子间走去。 到了亭子间,常芸和廖二嫂已经不在这里了,没了这俩个,大家的气氛又好了不少。 邵韵诗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动一坐间皆见优雅,众人对她还是心生向往的。 尤其,得了祖母特意提点的乔汶就更是如此。 她比邵韵诗小些,个头也没邵韵诗高,且,看着也没邵韵诗长的开。 要说邵韵诗看着不像十七岁,也是真的,按着实岁算,她其实才十五。 因着邵韵诗真正是明末时期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大家族都是有底蕴的,女孩子闺中的保养那就更多更系统了。 自打邵韵诗接管了这身体,便开始了细心保养,再加亲娘陆氏是北方人,身材高骨架子大,所以,邵韵诗比南边的孩子稍微高些。 常芸讽刺她矮,其实是妒忌使然。 不过,她这样也就针对一般的南方闺秀。 像一直长在北方的邵秀雪,虽比邵韵诗小一岁,可个头却比邵韵诗高些,这也是邵家人没觉得邵韵诗高的缘故。
所以,邵韵诗说自己十七岁,既没撒谎,也没刻意,照理旁人也不该质疑,毕竟这实在是没什么好说道的。 关于年龄的插曲,乔汶当时不在,若是她在,就没话了,因为她知道邵韵诗的年纪。 乔汶不知道前头的事,后来也没人刻意同她说,到底都是有家教的女孩子,还做不到在主家八卦人家。 所以,不知道情况的乔汶,见邵韵诗和廖四走一块儿还有些诧异,她可是知道这廖四小姐有多膈应人。 有心同邵韵诗接触的乔汶,瞧着大家都各自闲聊,廖四也跟着相熟的说上了。她便了拉了邵韵诗,小声问道:“姐姐怎么和廖四走一块了?” 邵韵诗和乔汶是见过几面的,彼此相处还行,更因为俩家的祖母,两人心里也知道该如何相处。 遂,邵韵诗并不觉得乔汶这话说的不好,且领情她的关心,便小声回道:“我和八小姐一道走的,在水榭那边遇上了四小姐。” 她这样说也行,总不能再提早前的话吧。 一听是这样,乔汶不说了,对廖八,她其实也没什么好感。不过,知道廖八是个喜欢巴着嫡出的性子,也了解她这么做的意思。 遂,她撇了撇嘴,便放过了这个话题。在一个,她到底是守规矩的女孩子,背后道人长短,她也是不好意思的。 放开心情,乔汶瞄了眼邵韵诗姣好的侧脸,有些感叹地道:“姐姐这皮肤好的能晕出水来,真不知你平时如何保养的?” 乔家是后起的官宦人家,所以,乔汶并没有啥子秘方秘法护理肌肤调养气血,她这么问,也是真心。 邵韵诗知道自家祖母和乔老夫人的关系,所以,乔老夫人娘家肯定不弱,怎么会没有女子保养这一说? 不过,她也不好问出来,便笑了道:“我还这么小,哪里来的保养。” 乔汶比邵韵诗小一岁,听她这么说,有些讪讪地道:“不是说,女孩子打小就要保养的吗?” 说完,想起邵韵诗的情况,她又有些不过意了。 乔汶觉得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安静了会,更是不敢再提保养的话题了。 邵韵诗则没多想,一听她这话,知道乔老夫人对乔汶是尽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手里没有好的保养秘方? 不过,想想自家祖母,好似也没什么要不得的方子,也就释然。 或许,人家手里原来是有的,只可惜战乱遗失了,也或许真就没珍贵的。 到底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邵韵诗也不纠结,只看了眼安静下来的乔汶,好奇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问我?难道你皮肤不好?” 说完,邵韵诗心头一突,转头认真看向乔汶,见她脸颊有些凹,倒真像是有些不妥。又因着乔汶的面上遮了粉,也看不出气色的好坏。 俩家是世交,人家又问到了面上,邵韵诗拧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乔汶见她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也不瞒着,拉了她往僻静处挪了挪,才小声道:“我那个不太顺。” 说完,她脸通红通红,怕被人瞧出来,忙拿帕子遮了。 第247章 小姐妹 冬日花园里,虽暖阳熏人,可四面来风,也有些冷。 好在人多了,间或吹来的风,倒也不算什么,且,姐姐妹妹们相熟的不相熟的都说着话,热闹着也不觉得不适了。 大概是太过热闹,乔汶刚才的话,说得轻,倒也没人留意。 说起来,乔汶也是急了,她月事不调,看了好多地方,总是不见好,兼这是闺中事,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寻大夫上医院。 遂,每每月事来了,总是疼的死去活来,受大罪了。 不仅如此,因着月事不调,脸上也出了问题,长斑长痘,害得她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今儿来得迟,也是因为补妆的缘故。 这算是私密话了,邵韵诗自认没和乔汶要好到这等地步,可见乔汶这是受害久了,失了耐心才如此。 遂,她亦小声道:“你这样,没看大夫吗?” 乔汶见问,苦着脸,道:“看过,不仅看了中医,洋医生也看过,只是药吃了不少,照旧没好。” 这就真有问题了,邵韵诗不会贸然帮她把脉,想了想,建议道:“扬州城里中医名家多得狠,你寻个日子,叫老夫人带你去瞧瞧,必定能好。” 见邵韵诗热心,乔汶越发吐苦水,“我看过太多名医了,扬州也看过,只是皆不见效。”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觉得乔家找的人必定都是看妇科的,便建议道:“扬州的周大夫你知道吧?” “知道,可我这是女子病。”乔汶含着话,道。 “他虽不是妇科的名家,可与这上头也很有建树。”邵韵诗真诚建议,“要不,你改日寻他看一看?” 邵韵诗对周老大夫很是推崇,往日,两人也切磋过。 “寻周大夫?”乔汶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邵韵诗,她知道眼前的女孩子不会白说这话的。 见她迟疑,邵韵诗还以为她防着周大夫是男的,不由地奇怪道:“难道你没寻男大夫看过?” 乔汶红着脸道:“中医大夫大多是男子,母亲怕我羞,就没带我上门,只自己寻大夫配了药,倒是西医里头有女大夫,看是看了,效果不好。” 怪不得,凭着乔家的家世,乔汶的毛病一直没好呢,原来问题出在这。 别人家如何处事,邵韵诗也不好多说,只劝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周大夫多大年纪了,还避讳什么。” 乔汶甚至乔家婆媳确实避讳男女之别,听了邵韵诗这话,乔汶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就邵韵诗的身份,应该比她家还忌讳这个。 邵韵诗知道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失笑地摇了摇头,道:“周老爷子他是大夫,且医德很好,看病的不管男女,皆是他的病人。人家不会多嘴多舌的,你只管放心去看。” 见她说的真诚,知道人家确实并不忌讳,乔汶深出了口气,道:“只怕看了也未必有用。”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劝道:“可看了总归是个希望,我可告诉你,这个毛病不尽快看好,怕是会影响日后……” 到底是女孩子,余下的话,邵韵诗不好意思出口了。 没听完的话,乔汶明白,越发感到邵韵诗是个值得相交的女子。
祖母叫自己私底下多察看邵小姐,乔汶觉得,如邵小姐这般的品貌性情,自家哥哥怕是还配不上。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哥哥虽才学不错,可到底傲气了些,耳根子也有些软,更兼一心想寻那‘才女’,八成是看不上风华内敛的‘古典’邵小姐。 遂,乔汶小心问道:“邵姐姐,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就这样一直待在家里?” 邵韵诗知道乔汶不是个藏奸多舌的人,见她这么问,便带笑回道:“我姑姑想带了我去南京上学,不过,还没定下来,说不定就留扬州也不一定。” 一听这话,乔汶来劲了。 她忙拉了邵韵诗的手,道:“去南京吧,若是你祖母不舍得,我让我祖母去说说,肯定能成。” 乔家在南京,邵韵诗一想就明白了乔汶的热诚,含着笑,道:“这不是外头闹得紧吗,回头看情形再说了,你们家几时回南京?” 想到上海正在打仗,乔汶立马没了精气神,耷拉着脑袋,道:“不知道呢,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我自己都回不了南京,还邀你。算了,这事往后再说。” 邵韵诗见总算是将这话题岔开了,她悄悄地出了口气。 不妨,乔汶又道:“对了,邵姐姐你不如和我一同先在扬州读书吧?” 邵韵诗不知,她为什么这么热忱地邀请自己一道读书,只小声道:“我们也别姐姐来姐姐去的,我闺名韵诗,乔妹妹就叫我韵诗好了。” 喊邵姐姐,或是喊韵诗?想到自家祖母的打算,乔汶立马道:“我喊你韵诗好了,这名字听着舒服,这里多的是姐姐妹妹的,喊了,还得带着姓,怪没意思的。” 这个说法也对,邵韵诗便点头道:“成,那我叫你……” 乔汶还没告诉邵韵诗自己叫什么,虽说,对方肯定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没正式介绍到底失礼。 遂,她忙不好意思地道:“韵诗叫我汶汶就好。” 彼此年纪相当,邵韵诗也不太喜欢姐姐妹妹的叫,便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日后就叫乔妹妹汶汶了。” 乔汶见她爽快,心里高兴,忙点头道:“这样极好,韵诗,韵诗,汶汶,汶汶。”连喊了几声,觉得不错,也新奇,她呵呵笑了。 两人互相定了称呼,觉得亲近了不少。 乔祖母和邵祖母交好,邵韵诗的情况乔汶也是知道的。 如今,两人算得上是朋友了。 遂,她又小声问道:“你在苏州的时候,就没想着读书?那边好多好的学堂呢。” 苏州靠近上海,比之如今的扬州自然好了不少,新旧两样的学堂也多得很,年轻的学子们也多,新思潮自然也澎湃。 乔汶如此问,当然也是熟悉情况才说的。 其实,因着邵韵诗读书的事,邵老夫人一贯是不赞成的,所以,邵韵诗和小姑姑和老爷子学习,是瞒着邵老夫人的。 自然,同邵老夫人交好的人,就都以为邵韵诗并不读书。 见乔汶这么问,她也没深说,只道:“我在家要学的也多,理家处事,还得学女红灶上的手艺。在扬州的时候还能得些闲,苏州那边,我老姑奶奶管得更严。” 第248章 诡异 时间彷如流水,忽而就过。 小姐妹间本说的热闹,可突然提起自己惦记的事,邵韵诗有些沉郁了。 她一直担心着老姑奶奶,不由的眼眸暗了暗,已经开始想老人家了。 乔汶正沉浸在邵韵诗在家苦学闺秀课程中,没留神旁的,叫邵韵诗的点滴异常混了过去。 愣了会,乔汶吐了吐舌头,她听祖母说过,邵老夫人的娘家姓钮,是满族大姓,家世比祖母家的家世强太多。 人邵老夫人那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所以,作为邵家的小姐,那些古代闺秀的课程肯定样样得学。 别说邵韵诗了,就连上一辈的邵老夫人的老来女邵兰香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邵兰香是邵老夫人的眼珠子,爱的不行,还不是女儿想读书就读书了,想交朋友就交朋友。 也就邵韵诗这个没了亲娘庇护的不得宠孙女,自然不可能有书读了,甚至交友都得老夫人控制,没见她几乎都不出席扬州闺秀的宴会吗。 这些事不能多想,越想,乔汶的思绪越偏。 如今,乔汶听说邵韵诗在家,都学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课程,她倒是不会像旁人似得不以为然,眼睛亮亮地盯着邵韵诗看。 她这样怪吓人的,可惜,邵韵诗淡定惯了,并不以为意。 乔汶真真切切的理解了祖母为什么要求娶邵韵诗了,也只有她能堪称大家主母之责,稳重中透着娴雅,平和又睿智。 邵韵诗并不知道乔家所想,她只是好奇乔汶为什么总是盯着她学习的事。不过,想来就如今这个年代,怕是很少有她这样的闺秀了,不觉自嘲一笑。 因着喜欢邵韵诗的性子,乔汶想到哥哥私底下对另一半的想象,她没留神小姐妹的异样,又提点地问道:“你小姑姑早年也学这些?” 邵兰香在扬州闺秀圈里那是风云人物。 乔汶这么问,邵韵诗只当她是好奇,便笑着道:“嗯,小姑姑早年也学这些。不过,她是老来女,祖父稀罕得很,也时常带在身边教导,所以,小姑姑的学识很高。” “她不是也上了新学吗。”乔汶道。 这下子邵韵诗理会过来了,忙笑了道:“小姑姑年岁小,祖母怕她一人在家无聊,便送她去女子学堂念书交朋友了。” 乔汶忙凑着话头,提议道:“你不也是一个人吗,同你祖母说说,也去上学交朋友。” 邵韵诗含笑道:“嗯,小姑姑说过了,她会安排的。” “这就好。虽说迟了些,可到底能读书就好。”乔汶得了确切的答案,不由地吁了口气。 她这样,惹得邵韵诗好奇的看了过来,要知道,乔汶的表现太过急切了些,不由的人不多想。 怕邵韵诗起疑,乔汶忙转了话题,道:“我瞧着你的肤色特别好,用的什么护肤品呀?” 这话题岔的,又绕了过来,邵韵诗也不多问,只笑着说了说,自己日常用的物品。 至于刚才的怪异感,邵韵诗理不出头绪,只能先放下了。 不过,邵韵诗这一说起护肤的话题,倒是真勾起了乔汶的兴趣。 一时,俩个人就着穿衣打扮,胭脂水粉的说了个遍。 俩人正说的高兴,一直不耐烦迎合旁人的廖四,走了过来。
看着两人说的热闹,且,她对乔汶也没什么特殊的不喜,倒是带了笑道:“你们光在这里说有什么意趣,走,去我家花房逛一逛,那里盆景多得很,回头我叫上老七,给你们照相。” 邵韵诗此时和乔汶说的也有些词穷了,见廖四如此热心,看了看屋里其他人,知道廖四这是烦了,拉了她们俩个还算入眼的招待着,既堵了众人的嘴,事后嫡母也说不出什么来。 大家都不是棒槌,乔汶看了眼廖四,见她眼里虽有些无趣,倒也含着点点笑意,知道她确也是真心邀她们一道走。 乔汶自认自己是半个主家,当先带头道:“也好,姑姑家的花房确实不错,走,韵诗我们随四姐姐一道去看看。” 听的乔汶喊邵小姐,韵诗,廖四好奇地看了过来。 乔汶见此,一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边走边拉了廖四,问道:“也不知茶花开了没有?石榴倒是开得不错,我还捣鼓了一盆。” 问完,她又对邵韵诗道:“韵诗,你若是喜欢,回头我送盆石榴给你。” 廖四见她没解释喊韵诗的话,也就不多问了,毕竟在她眼里,这就是两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互相有了好感的表现而已。 遂,她好心情地接话道:“你还好意思说送盆景,你自己弄的那盆,母亲嫌弃的什么似的,你还怎么拿出来送人?” 乔汶皱了皱鼻子,道:“姑妈嫌弃怕什么,我那是立异,说不定韵诗就喜欢呢,我说的对不对,韵诗?” 邵韵诗不惯与人如此对话,含笑道:“花房远吗?” 见她不答反问,乔汶也没当回事。 倒是廖四看了眼邵韵诗,暗暗点头,是个有主意的,不随风摆。 其实,这也算是廖四的臆测了。 邵韵诗只是觉得这话题没个结论,平白的多说什么,只有看了才知道好坏。 廖四满意邵韵诗,接话那叫一个快,“不远,就在西跨院那边,没几步路的,正好你们坐了有一会子了,起来活动活动正好。” 冬天即使在暖和的地方,坐久了脚底也是有些凉的,廖四这话还真说的体贴。 乔汶也不管廖四今儿为什么这般好说话,只一把拉了邵韵诗,道:“四姐姐说得对,起来走走正好暖和暖和。我可告诉你,姑妈家的花房又大又暖和,还特别好看,你去了绝对不后悔。” 邵韵诗本不想走的,她觉得在主人家做客还是别标新立异的好。再说了,她家的花卉多得很,并不稀罕旁人家的。 只可惜,眼前的俩女子不会放弃的。 这般一想,邵韵诗无奈地起身,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也叫我看看司令家的花房是个什么模样。” 她这话说的俏皮,倒是叫廖四和乔汶都笑了。 廖四直接道:“司令家的花房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三女孩往花房走去,旁人倒是都没大注意。 独留在亭子间的廖八,瞥了眼她们,撇了撇嘴,也不知是气她们没叫她,还是气自家姐姐截了她在意的客人。 好在,亭子里还有不少值得相交的女孩子,廖八只一瞥便也放下了,继续和大家说笑着拉关系。 第249章 少年遐思 廖家的花房很大,一到了冬日,各房的花卉都统一在这里养着。 廖四领着二人到的时候,已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廖七今儿,因为常芸心情不太好,所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周子兴不同于廖七其他要好的朋友,此人心细,瞧出了廖七的状态,生怕他失态,便拉了他出来走动,顺带开解开解。 其实,论家世,他和廖七这样的高官之子是攀不上的,正因为周子兴心细周全,且两人打小一个学校,算是发小了。 所以,廖七但凡有什么聚会都不会落下他。 周子兴想开解廖七,暖和的花房,就是两人最佳的去处了。 两人正说着话,瞧见廖四领着人来了。 周子兴倒是没什么感觉,该说的已然说过了,正好有人来,花园那边还有客,主家不好离的太久,便打算走人了。 廖七也不同于别的廖家人,对廖四这个姐姐他也没什么恶感,将说话的地方让出来,也是绅士们该有的风度。 本来两人打算悄悄走的,不想两下里已然瞧见了,也不好避开。 且,廖四已然喊了开来,“老七既然在这,你这是搞了什么项目,还是躲人来了?” 廖四素来嘴大口快,廖七可不敢惹她,老实喊了声‘四姐’,便回道:“子兴前儿说来看花,一直没得空,今儿正好来了,我就带着来逛逛。” 这话可不符合廖七的性子,廖四冷笑道:“随你怎么说好了,横竖大家都是来玩的。” 被点了名,周子兴也不好避着,忙打圆场地喊了声‘四小姐’,便替廖七解释道:“四小姐误会了,老七确实是陪我来看花的,前儿我爷爷想要株芍药研究丸药,一直没能寻到合适的花株,这不,老七就被我拉来了。” 芍药可是有镇痉、镇痛、通经作用。尤其对妇女的腹痛、胃痉挛、眩晕、痛风、利尿等病症有效。 邵韵诗听了,眼眸一亮,看来周老大夫对妇科是有研究的,自己也算是推荐的不错。 廖四对周老大夫也是推崇的,听了这话,倒是信了几分,点头道:“原来是替周老大夫跑腿,子兴也是的,做什么非得等今儿,早些来也没谁说你,没得耽误了周老大夫的事。” 她这话叫周子兴听了心头一暖,带了笑道:“父亲那里也不急。” 廖七见他们有完没完的还说上了,他最不耐烦唠家常了,再说了,对面还有俩女孩子。 虽说一个是自家表妹,并不用特别介绍,可人邵小姐那是客,还是难来的客,就这么干撂着有些不妥。 遂,他忙张罗着给大家介绍开了。 廖四也不是一点也不通人情,被廖七一提,也有些不过意,忙配合着也介绍了邵韵诗。 邵韵诗随大流地和周子兴互相问了好,其实,这两人也彼此有耳闻的,倒也不算陌生的很。 彼此介绍完,廖七便道:“我们已经逛过了,就不打扰四姐表妹和邵小姐的雅兴了。” 乔汶见表哥要走,忙拉了人,道:“做什么,我们刚来,你就要走。” 她刚才可是听说,另一位公子是周老大夫的儿子,她还想多了解一番周老大夫的事呢。
廖四不明所以,她觉得有男生在这,反倒不好说话。 不过,她到底大些,又是主家,便也顺着乔汶的话,道:“老七要是没事,就留下来一道逛逛吧,我可是知道,你与盆景花卉一道很有见地。” 廖七有些不想待着,可廖四已经开口了,他还不至于那么不给面子,最起码的得逛一圈应应景吧。 想着,他便回头和周子兴说一说,不妨看见周子兴有些发愣。 周子兴不知怎么的,自打来了女客就不再多说话了,人也显得沉闷。 廖七回身看他的时候,他回神后,居然还有些微的别扭。 廖七知道自家好友,不同于外头那些公子哥们的习性,也没觉得他奇怪。 还以为他不乐意留下,廖七便很友爱地道:“陪着逛一逛也成,不过,四姐,我得先和子兴去一趟花园,回头再来给你们说说盆景的事。” 这下廖四不乐意了,拉了廖七道:“子兴又不是外人,留下一道逛逛,回头要是叫人知道,因为我们倒将子兴赶走了,叫我们如何自处。” 这话也对,廖七便商量周子兴,道:“要不子兴也一道留下?” 周子兴今儿不正常,并不是烦陪女孩子,而是因为他对乔汶那一些些的喜欢。 他本想着乔家的小姐,他这样的怕是别人看不上。遂,大家彼此见了几次后,虽喜欢倒也一直没露。 在一个,他也从未有机会单独和乔汶说过什么话,今儿这样的机会,他既兴奋又有些胆怯。 正处于小窃喜大忐忑中的周子兴,被廖七一问,这才真正的回神,便连忙点头道:“也好。” 他这回答,既快又急,倒是叫廖七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有他陪着,廖七也自在多了,也不再多想,乐呵呵地对廖四她们道:“子兴与这一道上更是精深。” 廖四诧异地看了过去,疑惑道:“子兴这样本事,难道是因为时常种药材的缘故?” 周老大夫是名医,他家里有个大药园,时常带着儿子孙子去药园种药材认药材炮制药材。 周子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会子已然定了神,便微笑地点头道:“嗯,我家那药圃,不单单种了各种药材,还有应季的能入药的花卉。” 周家药圃,邵韵诗也有幸去过一起,确实不错。 她难得主动道:“周老的药圃确实打理的好。” 众人见不怎么说话的邵韵诗,居然夸了这么一句,不由的大奇。 廖四立马便问道:“你去过?” 廖四这话问的并不奇怪,因为,邵韵诗在扬州的时日很短,连戏园子都没怎么去过,怎么就看过别家的药圃了?更兼周家药圃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别说廖四好奇了,周子兴自己也是奇怪得紧。 他一点也没邵小姐去过他家药圃的印象,更因为知道自家爷爷的脾性,那就是个倔老头,看药圃看得可紧了。 知道自己多话了的邵韵诗,苦笑了下,便镇定地道:“嗯,随我爷爷去过。” 第250章 暗恨 廖家花圃,能入内的都是千金公子,交际往来的神经都挺丰富。 邵韵诗的话,一下子叫大家都愣住了。 毕竟,扬州就这么大,周老和邵老爷子交情不错,这事并没多少人知道。 这就有些令人寻味了。 花圃里的几人中,也就乔汶不知道周老大夫的事,见大家都好奇地看向邵韵诗,也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 不过,她是个有教养的女孩子,自然不会突兀地开口的。 周子兴倒是听自家父亲提过邵老爷子和邵家,也知道两人关系不错。 如今,见邵韵诗连爷爷的药圃也能去,知道爷爷是认可这女孩子的,遂,他立马对邵韵诗多了一层好感。 又见乔汶也好奇地看过来,他心里高兴了几分,便替邵韵诗解围,兼解释道:“家父和邵伯父交情不错。” 周子兴一叫邵老爷子为伯父,廖七有些扛不住了,笑了道:“你这家伙,平白的想长我们一辈。” 周子兴起初没多想着辈分问题,只随着自家父亲的话头喊了邵老爷子伯父,被廖七一挤兑,不由的大窘。再想到乔汶和廖七是表兄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索性,他脑子好使,忙带了笑道:“老七,我们这各论各的,你就别计较了。” 廖四看了眼同样窘得不行的邵韵诗,道:“这话很对,大家都是同龄人,没得称呼上闹生分了,就各论各的。邵小姐你觉得如何?” 这里真正要论辈分的,当属周子兴和邵韵诗。 见廖四相询,邵韵诗哪里有不应的,不应就得平白矮了一辈,忙点头道:“很该如此。” 邵韵诗这话有些不客气,众人看着周子兴乐了。 周子兴不是那些骄傲的公子哥,再说了,他可不乐意平白比谁长一辈。 只见,他很是谦逊地笑了道:“邵小姐这话对,咱们都是年轻人,不必顾忌太多。” 他这样,旁人倒是不好再笑,没得被说成封建。 乔汶早就等的不耐了,见他们总算是说完了话,便道:“既说定了,表哥就领着我们好好看看花房吧,我还等着韵诗挑中我那盆石榴呢。” 周子兴见佳人着急,便当先带头道:“我也好些日子没来这里了,看着好似又多了些品种。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 周子兴不是个积极的人,平时自然也不是个话多的,他今儿连番出奇,倒是叫廖七多看了几眼。 不过,有外客在,一贯体贴的廖七便收了好奇心,随着他们一道边走边介绍了起来。 还别说,别看廖七看似纨绔,肚里还是有些学问的,介绍起东西来,典故颇多。 这样的廖七,倒是叫邵韵诗有些刮目了,对他的感官也好不少。 乔汶主要的目的,是想叫邵韵诗看她亲自摆弄的那盆石榴。 所以,一等到了跟前,直接不用廖七多话,她便指着那盆栽,看着邵韵诗道:“这就是我弄的盆栽,韵诗,你看看怎么样?” 邵韵诗自然捧场地细细观摩了起来,还别说,从根形到花枝,再到花骨朵的多寡,真是用了心了。 就乔汶这个年纪来说,应该是可以了。
遂,邵韵诗不吝夸奖道:“不错,尤其是你留的果子不多,这样更起到了点缀的作用,毕竟想果子成型,盆栽里就不能多留果。” 乔汶一听,知音呀!直接一拍巴掌,激动道:“可不是,小八和表嫂她们都说我这果子留的少了,不符合石榴的寓意,不管送了给谁,摆着都不合适。” 这话谁接都不好,大家笑笑,看着她。 乔汶得了鼓励,笑容满面,继续道:“我就说,不管多寡,只要果子结的好,才算是真正有寓意,可惜没一个同意的。” 少女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平和惊喜,听的人,心情也随之清越飘荡。 更别说,这里还有个恋慕之人。 遂,乔汶话刚完,周子兴当即就附和道:“自然是果子少好了,我瞧着这盆石榴,不仅果子留的好,外形也很有寓意,送人做节礼很合适。” 他如此积极外露地帮衬着说话,饶是廖七再是不经心,也察觉出了问题。 不过,他到底是大家公子,这猜测又关系到自家表妹,有些话还是留着背后问比较好,便又强压下了出口的欲望。 这里还有些了解周子兴的人,就是廖四了。 不过,她心粗,倒也没留神,只接话道:“汶表妹就是孩子气,做什么弄石榴盆栽,你随意弄个花草的盆栽不是更方便。” 她这话有些直接,乔汶不高兴了。 周子兴也不好替她说话,着急地抿着嘴。 倒是廖七,呵呵乐道:“这不是想要石榴盆栽的人多吗,表妹也算是急大家之所急罢了。” 廖四也不是故意针对谁,一听这话,倒是替乔汶不平道:“也就汶表妹老实,被她们几个给诓了,她们要石榴盆栽,难道家里的花匠还能不精心?何苦累了你个小孩子。” 这话越说越深了,邵韵诗和周子兴都有些待不住。 正好,邵韵诗最想看的花卉种植地到了。 她直接道:“四小姐,你们说话,我去看看芍药。” 还别说,怪不得廖四非得拉了大家来花圃玩,这里花的品种全不说,还有珍稀品种。 花匠侍弄的极好,好多还开着花,其中尤以芍药开的最引人。 廖司令家的花圃在扬州也是数得着的。 周子兴也确实想看看芍药,被邵韵诗一提,他忙跟着道:“要不大家一道去看看?” 乔汶听够了廖四的道理,当先附和上了。 既然三位客人都想看芍药,廖家姐弟当然是跟随了。 如此,五个人颇为和谐地边看边说,场面一时异常的热闹。 他们这样,叫寻着廖七而来的常芸看的很是恼火,恨恨地跺了跺脚,都没露面便拉着脸,哭着跑了。 追着她来的廖二嫂常璎,看了眼花圃里的几人,叹了口气,也转身追常芸去了。 常芸不放心廖七,虽气恼伤心也没走远,离开花圃,便留在了早前廖四和邵韵诗待过的水榭。 廖二嫂一路追来,见她停在了这处,才松了口气。 “小芸,你怎么坐这了,怪冷的,走,我们回亭子间。”常璎装着不知道花圃的事,笑着道。 第251章 无妄 少女的忧愁,总是令人费解。发丝飞舞间,我见犹怜。 廖二嫂怜惜地看着孤零零坐着的堂妹,暗恨那不解风情的廖七。 常芸见堂姐来了,也知道害羞,忙将眼睛抹了抹,嘟着嘴道:“我回去做什么,八妹妹好口舌,将大家说的一致附和她,我才不去给她捧脚。” 这便是气话了,常璎不愿说自家小姑子,便岔开了话道:“不回亭子间也行,我们去花厅吧。” 常芸摇头道:“不要,夫人们谈的话题都是些家长里短,枯坐在那里,不仅奇怪,还无聊。” 倒也是,常璎叹了口气,也不提到哪里玩了,索性陪着常芸干坐在栏杆处。 见堂姐也坐下了,常芸忙推道:“姐姐不必单陪我,你是主家,可不能叫旁人挑理。” 常芸虽有些娇惯,可并不十分跋扈,也就遇上了廖七,人才会失态。不然,就今儿这事,放在平时,她是做不出来的,又或者根本就不屑做。 常璎对常芸的体贴还是受用的,暗叹,到底是姐妹,比之旁人要好很多,心里也属意她配了老七,做自己的妯娌。 廖家姊妹多,妯娌也多,光嫡出的妯娌就四个,还外加一个特会做人的庶子媳妇廖五嫂子。 廖二嫂这个在政府工作的就有些尴尬了,因为她不常在家,奉承伺候的事做的少。 常璎如何不知道今儿是她好好表现的机会,可堂妹也不是她能轻忽的。 这两头必定得有取舍,想到叔叔家的权势,已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遂,她牙一咬,摇头道:“不必,今儿宴请的都不算是外客,有嫂子弟妹们尽够了。” 堂姐这么干脆,常芸很是感动,倒是将先前的气消了些。 她站起身来,懂事地道:“我们还是回去的好,没得叫人专美了。” 说着,还怕堂姐不当回事,她又道:“越是亲近的客人,越是要拿出十分的热诚来。走吧,我陪着你一道。” 这个道理常璎懂,因为懂,她才跟这陪着堂妹的,这不她就收到了堂妹的真心了吗。 遂,她笑了道:“谁说妹妹不通庶务了,这不是极懂的吗。回头也不知哪家有福气得了去。” 常芸被堂姐常璎一打趣,倒是解了郁气,拉了堂姐往花园子走去。 见堂妹终究没有想着回小花厅,常璎倒也没失望,反而小声劝道:“老七就是个孩子性子,你们时常一处该懂的。你可别因着闹别扭,叫旁人得了好。” 被堂姐这么直白的说开,常芸也没尴尬,她有什么心思,堂姐是尽知的,且还支持。 遂,她便顺着堂姐的话,道:“能如何?左不过,嫌我管他多了,难道我管着他不去招惹那些戏子是错的?” 这还不错?还没结婚就管东管西,哪个男人乐意?更何况是廖家老来子的高傲少爷? 常璎无奈地拉了堂妹的手,缓缓地道:“老七在家被惯坏了,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你这般为他,叫母亲知道,定欢喜得很。” 常芸不笨,知道堂姐这是提点自己,可叫她到廖夫人跟前卖乖,她也是骄傲的。 遂,她嘟着嘴道:“廖夫人自然知道什么是为老七好,可我不想叫人知道我乱操心。”
这话有些不好听,常璎迟疑地道:“不会吧?难道你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了?” 常芸眼眸暗了暗,咬着唇,小声对堂姐道:“并没有,只是我瞧着,伯母好似不如以往那般待我了。” 常璎心头一突,忙扯了笑道:“瞎想什么呢,前儿母亲给大家订首饰,不还想到你了,怎么就与往日不同了?” 常芸低了头,淡淡地道:“姐姐觉得同吗?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其实不必瞒着,我心里明白,父亲和廖司令近来好似有些龃龉。” 这话够吓人的,常璎猛地一个转身,一把拉住堂妹的手,急道:“你打哪里知道的?” 见堂姐脸色吓人,常芸知道自己猜的不假,红着眼眶道:“今儿廖家宴客,若是以往,不仅我和哥哥要来,父亲和母亲也定会来的,可你看今天?” 常璎见堂妹如此聪明,暗叹一声,冤孽。 随即,她便深吸了口气,劝道:“确是你想多了,廖家年前出了事,你大概也知道,这会子众人皆躲着,父亲母亲也是怕给叔叔婶婶惹麻烦,这才没邀了他们来。” 常芸听了这话,倒有些尴尬,年前的事,她恍惚听了那么一两句,只是不太清楚,没想到里头还真有事。 想到老七,常芸不由地急道:“难道凭着伯父这城防司令的身份,还不能解决?那就找我阿爸帮忙呀,好歹的我爸爸是财政厅的厅长,多少人都给面子的。” 财政厅厅长确实面子够大,可除夕的事并不光彩,弄不好真要带累了旁人。 常璎虽希望自家公公没事,可也不想自家娘家出什么差错,那可是她的退路和依仗。 怕常芸为了老七乱了方寸,定了定心神的常璎,拍了把堂妹的手,安抚道:“叔叔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自家倘若不谨慎些,那不是给人送把柄吗,这事你可不能糊涂。” 常芸被拍着手,冷静了几分。 常璎见她这样,眼眸闪了闪,“公公婆婆也是想到了这点,这才没惊动叔叔。” 常芸不傻,一听这话,虽不全信,可也觉得事情七不离八,便点头道:“那就算了,这话我回去问一问阿爸,若是能帮忙,还是要帮的。” 见她果真打算插手,常璎急了,忙道:“你可别胡闹。” 自己如何就胡闹了,常芸咬紧了唇。 见堂妹一脸的坚决,常璎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你忧心老七的事,可那位邵小姐真不及你,别多心。” 常璎是了解自家公公的,婆婆或许还想找个听话乖顺的儿媳妇,可公公绝对会想找个实力强大的姻亲。 这邵家也就在士林中名声大,官场上并无半点建树,如何能与她常家比?也就堂妹关心则乱。 被堂姐说穿了心事,常芸也不羞,只嘟着嘴道:“我瞧着伯母好似特别稀罕那位邵小姐。” 其实,就算廖夫人待邵韵诗一般,常芸大概也得将她竖成头号敌人,因为,她心里明白,今儿在场的所有女孩子加一起,也敌不过那女子的光华。 第252章 属意谁? 水榭的风中,带着丝丝水汽,令人发燥。 常芸不想再回忆早前看到的那场景。 她承认,自己是妒忌了。 尤其,她当时立在亭子里,看见老七陪着邵小姐走来的时候,远远看着,男的帅气殷勤,女的娇俏出尘,是那么的契合又碍眼。 常璎并不知道这层,她见堂妹还在纠结邵韵诗的事,百般无奈。 遂,她只得诓哄道:“邵小姐的祖母可是和外祖母多年的闺中好友,两家昔年都是大家族,母亲稀罕些邵小姐,不仅是给邵老夫人面子,也是想叫外祖母开心。” 常芸听了这话,倒觉得有理,心里高兴了几分。 可她想到廖七最近对自己的冷淡,又叹气道:“老七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远着我,好似怕我吃了他似得。” 常璎知道堂妹在乎老七,可也知道她对待老七的方式有问题。 她想到自己的打算,和这么做的好处,难得地推心置腹道:“芸芸,男人是不能抓的太紧的,这样,他们就会产生压抑不自由的感觉。” 这话?常芸红着脸,别扭道:“怎么能觉得压抑和不自由呢,你看哪对爱恋中的男女不是巴不得时时腻在一处的。” 常璎有些无语地看向堂妹,暗道,你也知道人家那是谈对象的,你和老七这不还没正式谈吗。 常芸的话,噎的常璎这位能言善辩的堂姐也是无力吐槽了。 水榭处的和煦微风,都不能叫常璎稍减那股子郁气。 不过,堂妹如此专牛角尖,她作为堂姐不能不管,也不敢不管。 遂,常璎只能拿自己做例子,“芸芸,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时下所有的青年男女都该如你想的般,就比如你二姐夫,我若是事事过问,他必定是要反抗的。” 她这般细细地开解,并不说教,倒是叫常芸信服不已,暂解了些烦难。 自然,因着这已经涉及到了夫妻之间的相处,常芸再是执拗,也不好意思再深谈了。 前头,小花厅里。 因为自己的态度,惹的常芸吃味的廖夫人,正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悄悄拉了邵老夫人的手,小声问道:“邵姨,韵诗可有人家了?” 邵老夫人不防廖夫人问这话,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愕,难道老姐妹没将那事同女儿说? 大概是看出了老姐妹的迟疑,乔老夫人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她如今还没拿定主意。 遂,她拍了下女儿的手,嗔怪道:“你有什么心思,怎么不先问过我?” 她这话看似亲昵,实则已然有些怪罪了。 了解自己母亲的廖夫人,心头一突,觉得自己或许真莽撞了,好在,她也没说什么不是? 到底是司令的夫人,廖夫人只一刹那的错愕,便稳住了心神。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母亲,还好没什么大变化,再看向邵老夫人,突然悟了,合着俩老姐妹都商议好了。 想到这,廖夫人虽有些可惜,可也替自家侄儿开心,邵小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闺秀。 不过,有些话她不能说出口,只带了笑道:“姆妈说的对,我是该打,这次您看在邵姨的面上饶了我吧。”
她这身份这年纪,还做出乖女儿的姿态来,倒是惹的两位老夫人心头熨帖,发笑不已。 尤其是乔老夫人,她摩挲着女儿的手,带了笑道:“你呀,越大越调皮。” 邵老夫人看着也笑了,“我们家兰香也如此,都是长不大的。” 乔老夫人见她提起女儿,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邵家的将军女婿,不由暗了暗眼眸。 她想想,有些话还是当着老姐妹的面提一提的好,不然,叫她心里不舒坦了,自己的打算也不能成。 遂,她瞄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这,便压着声音,对女儿道:“你问的也不算错,就你钮姨家的女孩子,那是个个都好。” 嗯?这是什么话,个个都好?难道姆妈还将庶出的邵二小姐算上了?又或者,她和邵老夫人还没说定哪一位? 廖夫人眼睛一闪,捧着母亲,道:“可不是,邵家名门,家中的孩子,必定个个都出挑。” 乔老夫人得了女儿的肯定,越发得意,“我这不正想和你钮姨合计合计吗?谁知你个冒失的突然就插了进来。” 邵老夫人满意地看着老友母女俩,含笑道:“到底母女俩,眼光都是一样的。不过,我家的孩子虽好,别家的也不差。” 乔老夫人连忙说她就看好邵家俩姑娘。 廖夫人眼眸一暗,就她看,满扬州城怕再也寻不出个比邵小姐好的女子了,出身好不消多说,就身家那也是相当可观的。 自己丈夫是城防司令,来往的大商家她都有数,陆家那可是大财主。 更可贵的是,陆家看中邵小姐,且还当眼珠子待。 就她这些年看下来,邵小姐的库房比之她这位司令夫人,不知多了多少倍。这些,邵二小姐能比? 就她看,谁日后若是娶了邵小姐,那真就是掉进了金山银海了。更有一层,邵小姐品貌俱佳,是个拿得出手的儿媳妇。 如今,听的母亲说啥邵家二位小姐,这等含糊的说法,叫人惊心。 廖夫人暗叹了声,自家无缘,便真心替母亲着急了起来,试探道:“今儿怎么没见二小姐一道来呀?” 邵老夫人早就防着有人问这话了,看了眼也等着解释的乔老夫人,心里得意。 她端了笑道:“那孩子胆小,这不除夕那日外头闹闹哄哄,吓着了。” 这话,乔老夫人母女俩个不好回,只端着脸,点了点头,附和了两句时日艰难。 邵老夫人瞄了眼俩个的神情,有些微的失望,便接着道:“我怕她出来再着了凉风,就安排她在家歇着了。咱们两家什么情分,回头再聚也是一样的。” 她这话说的不尽不实,奈何旁人也说不好个差漏来。 乔老夫人人老成精,眼眸闪了闪。 早前,她特意交代了要带上白氏,今儿不仅白氏没来,邵秀雪也没来,更别说那个白家的高材生黄少爷了。 这里头没事,谁都不信。 不过,话既然提到这了,乔老夫人便不客气地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既然吓着了,更该带出来逛逛。你怕她受凉,多穿些就是了。” 第253章 窘境 花厅正热闹,可围绕着乔邵俩老夫人的氛围却有些冷。 俩位老夫人都是昔日内宅厮杀过来的人,言语内涵的隐射,比谁都精炼老道。 乔老夫人直言邵老夫人不该不带二孙女来,内里的缘故,并不只是表层的原因。 所以,邵老夫人懂了,也沉默了。 廖夫人是主家,也必定是要捧母亲场的,便打破了尴尬,有些气虚地道:“是这话,该带孩子出来走走,说不定郁气就散了。钮姨也是真疼孩子,处处小心。” 她这话既帮了母亲,又捧了邵老夫人,真是处处妥帖了。 乔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眼女儿,便又道:“我原本想着,有几年不见了,孩子们都大了,正好凑着机会,叫他们小一辈的亲香亲香呢,别情份到了小一辈便淡了去,这就可惜了。” 她这话既漂亮又敞亮,邵老夫人有那么片刻的尴尬。 很快,她又稳住了,跟着道:“可不是这话,倒是我想岔了,回头我邀了你们一道去我那,也是一样的。” 廖夫人见两老太太之间话来话去的打机锋,很是佩服,尤其觉得邵老夫人似乎手段更高一筹。 遂,廖夫人待邵老夫人就更是热情了几分,笑呵呵地捧场道:“那钮姨回头可不能忘了我,您家的梅林可是出了名的好看,不去逛逛可惜了。” 被人夸,尤其还是城防司令的夫人夸,换了谁都面上有光。 邵老夫人笑着谦虚道:“你家的花园,收拾的也不赖,尤其你家的花圃那可是扬名扬州城的,听说那芍药更是出众。” 廖家的花匠自己爱芍药,所以摆布的芍药各种品种花色都有,花型花色皆出彩,所以,勾的周老大夫也眼馋不已。 廖夫人是个极会做人的,忙道:“钮姨若是喜欢,回头我送几盆给你摆家里,好好稀罕稀罕。” 她这话又俏皮又体贴,倒是叫邵老夫人欢喜了几分。 见两人说的热闹,乔老夫人眼里带了笑意,道:“回头,咱们挑个好日子,就咱们自己人,去你家好好聚一聚,也叫我看看馋人的梅林。” 廖夫人眼眸一闪,道:“那行,我也不带家里的这些个霸王,只跟着姆妈做一回乖女儿。” 邵老夫人见此,倒也没觉得不好,笑着应道:“行,回头我就定日子下帖子,就咱们娘们几个聚聚,不叫他们老爷们。” 乔老夫人也跟着点头,“我家就孙儿孙女在身边,你可别不叫我家乔沁去。” 见她特意提起孙子,邵老夫人满意了,对定下乔家那孩子的事,又多了几分信心,道:“很该如此,你们远道来,我怎么得作为长辈,也得给他们接风洗尘不是。” 廖夫人眼眸一转,凑趣道:“乔沁到底大了,回头一个人杵着也不好意思,这样,我带了老七一道去,如何?” 要说,廖夫人对邵韵诗那是真满意,见母亲一再地提邵二小姐,想到侄儿的脾性,她心思便活动开了。 乔老夫人见女儿如此,知道她这是又动了心,倒也不着急,回头有的是法子同她沟通。 乔家母女俩的肚皮官司,邵老夫人人老成精,自然看在眼里,对廖七她还是满意的,到底司令家的门第不低了。
乔家小少爷人品也不差,今儿她亲见了。 邵老夫人想着回头和老爷子好好商议一下,说不得能成就两桩好事呢。 下意识地,邵老夫人就将邵秀雪配给了乔少爷。也不知是看不上廖七,还是厚待邵秀雪。 三人各怀各的心思,彼此倒是显得又亲热了几分。 乔老夫人看着女儿带笑且殷勤的模样,有些叹气,她这女儿大概是上无长辈,好日子过多了,所以失去了往日的聪慧。 就她看,廖女婿绝对不会叫老七和邵家结亲的,要知道,邵家在司令的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也就他们这些看重书香门楣的人家才心仪。 就她也因着自己的私心,才着意邵家小姐们的。 这般一想,乔老夫人又操心起了女儿,便含笑道:“你想带了老七去观梅林,也不想想他那性子,能坐得住?没得扫了大家的兴。” 被老娘当面打脸,廖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道:“咱家老七也没那么不懂事。” 乔老夫人见女儿变脸,也知道自己急了,忙转圜道:“倒也是。这样,若是老七保证不瞎溜达,我就带了他去。其实,我就爱老七在跟前绕,这小子可会逗人笑了。” 廖夫人见母亲这么说,明显就是真喜欢老七,倒是觉得自己刚才多心了,越发有些不好意思。 邵老夫人不管人家母女如何,只接着话头道:“我瞧着七少爷不错,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为了给你这外祖母淘换稀罕的物件,愣是顶着大日头在外头逛得中了暑,可叫我眼馋死了。” 邵老夫人一贯不是个爱说笑的,今儿这么夸廖七,饶是廖夫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乔老夫人正觉得自己刚才表现的不好,也顾不得老友的奇怪了,忙跟着道:“可不是,那个傻孩子,叫人是又心疼又爱的不行。” 廖夫人此时已经回神了,瞧着邵老夫人的态度,她心里对老七和邵韵诗的事,又热切了几分。 “我们家老七是个好孩子,我侄儿也不差。”她捧场着,“对了,要说听话,还是邵大小姐最佳,瞧瞧那孩子娴雅自处的娇娇样,真正是恨不能扒拉到自己家来养着。” 说起来,她是真稀罕邵韵诗。 旁人夸自家孙女,邵老夫人合该高兴,可她习惯了挑大孙女毛病,冷不丁的被人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适应。 遂,她只能干扯了个笑。 乔老夫人知道自家老友的古怪性子,也不点破。 要知道,这也正是她看中邵大小姐的原因,没有娘家当靠山,日后还不是可着劲地扒拉她这婆祖母? 这般一想,她权衡的天平又倾向了邵大小姐。 廖夫人不同于母亲的想法,她对邵老夫人的心结多少也知道点,可她实在是不敢苟同,不说,那件事本身就不怪人家陆氏。 再说了,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作为长辈,怎么能漠视孩子呢?还是嫡出的长孙女。 好在,邵大小姐有个强有力的外祖家,对她也十分的好。且,苏州的闫老夫人又教养的极佳,这才没叫邵大小姐这么个资质上佳的孩子埋没了。 第254章 有人! 小花厅,主客三人都含着小心思,各自思量着权衡着,内心燥热的都不知道此时还是寒冬了。 被惦记的邵韵诗,并不知晓自己即将被祖母权衡俩家。 此刻,她正经历着大惊吓。 廖家花园东侧的洗手间里。 邵韵诗被突然出现的某人,吓得一把捂住了嘴。 “嘘,别怕,是我。”罗丛柏满脸正色地看着邵韵诗道。 邵韵诗被他弄得很是哭笑不得,拍下他的手,平复了下受惊的心情,嗔怪道:“我当然知道是你了,这里是女士洗手间,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罗丛柏听的这话,多少有些尴尬,俊脸一红,也不怕告诉邵韵诗实情,小声道:“我是来探廖家密库的。” “你……,你还真是大胆,这里可是官邸。”邵韵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罗丛柏今儿来前可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半路还杀出了帮人。遂,这才无奈之下缀着邵韵诗的身影,躲入了女厕。 好在廖家的女厕并不似外头的那些简易女厕,而是装修设施皆不差的加强版更衣室了。 不然,两人这么一见面,可就尴尬了。 罗丛柏边和邵韵诗说话,边分了一半的心神监测外头。 邵韵诗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是稀奇。她可是知道,凭着木头的本事,想走的无影无踪那是再简单不过了,今儿这是? 大概知道邵韵诗的疑惑,罗丛柏小声道:“我被调查科的发现了,先躲一会。对了,一会你得出去吧?” “废话,我总不能老待在厕所里吧。”两人如今早就好的如一个人了,这等话邵韵诗说的自然极了。 罗丛柏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对着自己的心上人,他也不窘,只暗暗皱了皱眉头,道:“看来我还是要出去。” 邵韵诗见他皱眉,担心上了,不由的沉了脸,压着声音,训道:“你个傻子,遇上了对头,你不知道往外走呀。” 罗丛柏仗着身手好,很想今天就将事情解决了。毕竟,眼看着秦政委要走了,若是不能如期带了货回去,想来秦政委这次的任务算是不完满了。 本来,他打算剩下的货拿钱买,可惜运输实在艰难,这才又打起了廖家剩下枪支的主意。 见邵韵诗皱眉,罗丛柏也不想她担心。 索性,枪支弹药的事,小妮子也知道,他便光棍地道:“秦政委要走了,我想叫他带足了货走。” “那你来廖家做什么?”邵韵诗还记得某人和自己说要去别处买的事。 罗丛柏叹了声,道:“这不外头查的严吗,所以,只能又回过头来,从廖家买了。” 邵韵诗多少猜到木头和廖家有买卖,只不过,不太清楚。听了这话,她蹙眉道:“这不与虎谋皮吗。” “唉,没法子。”罗丛柏皱眉解释,“廖家还有三分之一的货不知藏在哪里?外头我们都找遍了,没有。” “全找过了?”邵韵诗看了看官邸,不觉得这里能有。 “所以,廖家这处官邸很可能就是最后的藏匿地了。”罗丛柏断定道。 听了这话,邵韵诗无语地看向罗丛柏,青葱玉指这么一点,道:“你呀,也不知是傻还是笨?谁家将东XZ这儿。”
“这里这么大,怎么就不能藏了?”罗丛柏不信。 邵韵诗摇头,“这可是官邸,万一突然被接管,你叫廖司令上哪哭去。” 啊?罗丛柏听了这话,还真有些傻眼,他根本就没想到这点。 邵韵诗见他呆愣住了,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轻嗤道:“在一个,官邸里四处皆有眼线口舌。若说安全,这里怕是最不安全的。” “那照这么说,咱们又该到哪去寻?”罗丛柏棘手了。 “所以,你们该当往廖家祖宅想法子。”邵韵诗看向罗丛柏,忙问道:“廖家祖宅你们可去过了?” 邵韵诗的话仿如夜空中的明灯,一下就点亮了前路。 在一个,她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 廖家本籍虽不是这里,可廖司令征战这么多年,早就另外立了宗祠。 扬州城里,也有处大宅子作为祖宅,廖家寡嫂领着侄儿就住在廖家大宅里。 罗丛柏理会过来,颇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们都没往廖家祖宅想过。哎,亏的今儿遇上了你,不然,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还得转悠呢。” 他这话不白说,在遇上瞒姑之前,他可是满廖府的转悠了一圈,就是寻不到密库的踪迹。 见罗丛柏露出清明的样子,邵韵诗松了口气,她就怕木头一根筋地耗在这里。 遂,她又推了把正想事情的罗丛柏,道:“你打算怎么出去?对了,你怎么被调查科的人发现了?” 凭着罗丛柏的身手,确实不该被旁人察觉。 可今儿廖家人多,罗丛柏便松了些警惕,又因为要护着同伴,所以,被来廖家查探的调查科发现了跟脚,这才躲到了这里。 具体的罗丛柏没有时间同邵韵诗解释,只道:“正想着呢。” 邵韵诗无语,“都这会子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出了啥纰漏?” 罗丛柏见邵韵诗怒瞪自己,忙道:“调查科的人也是来暗查廖司令的,所以两下里遇到了。” “你露脸了吗?”邵韵诗惊道。 罗丛柏老江湖了,自然是不会出现这等事,忙安抚道:“没有,我遮了面巾。” 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倒是想起一物,忙拉了他,道:“你若是没想到好法子出去,那就弄个面皮,换个身份,如何?” 弄个新面皮,谁的?不会是喜妹和晓冬那俩丫头吧?他可不能装女孩子。 罗丛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忙摇头道:“不必,我想起来了,我师弟田晨那小子也在这,你若是能将他叫来,我就有法子出去了。” 邵韵诗见他怕成这样,一想就明白了,不觉憋了笑道:“真是的,乱想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易容的本事有多大。” 罗丛柏哪里敢质疑瞒姑的水平,忙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水平,就怕变成晓冬或是喜妹的脸。” 邵韵诗想到了什么,挑眉一乐,“我只是想将你弄的大众化些,旁人看了,只当是廖家的下人护卫不就成了,你可真是自己吓自己。” 罗丛柏小时候,可是被邵韵诗所谓的易容术,坑过好多次,今儿他可再不上当了。 第255章 行动 小小的更衣间,暖阳照着,还算舒适。 不过,邵韵诗看着一脸急切的某人,不那么愉悦了。 罗丛柏是再不敢让瞒姑在自己脸上淘气的,见她拉了脸,忙讨饶道:“好了,我的好瞒姑,这会子不早了,你赶紧让晓冬去送信吧。” “晓冬又不认识你师弟。”邵韵诗无语道。 罗丛柏笑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手边有个物件,叫晓冬拿着,师弟若是看见了,必定会跟着晓冬来。” 还有这等事?邵韵诗怀疑地看了过去。 她精怪的小模样好笑的很,罗丛柏恨不得揉上一把,只可惜,这会子情况特殊,那些人怕是也该寻到这边来了,只得放下了手。 果然,他这刚想完,外头有了对话声。 其实,外头说话的人,并不是罗丛柏想的那样,是调查科的追过来了,而是喜妹在和人拉话茬。 喜妹在外头同人搭话。 晓冬则反身进了洗手间。 因为不能在主家收拾人,这丫头今儿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早就提高了警惕。 她进了内室,一转身见里头多了个男人,吓了一跳,当即窜到了邵韵诗的身侧,将她和罗丛柏隔了开来。 好在,她知道师姐好端端地站着,那人定不会是歹人,也就强压下了出口的呵斥。 不然,就她这动静,外头铁定要发觉。 罗丛柏见晓冬如此镇静,暗暗点了点头,问道:“晓冬,外头来了什么人?” 罗丛柏一开口,晓冬就听出来了,也松了口气。 她虽奇怪罗大哥怎么也在这?可她知道规矩,没多问,只回道:“是廖府的丫头,来问小姐可有什么不方便的。” 因为遇到了罗丛柏,邵韵诗算是耽搁了些时候,被人家寻来了。 饶是邵韵诗脸厚,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对晓冬道:“外头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人?” 晓冬奇怪地看了眼师姐,再瞄见一旁的罗丛柏,了然,怪不得她觉得外头有些奇怪的迹象呢。 想想这一路的痕迹,晓冬忙认真回道:“有,这一路,我总觉得影影绰绰的有目光盯着我们这里,还当廖家管的不严,有那等龌蹉的小厮护卫摸到这里来偷看。” 这处洗手间,外头种了不少的竹子和灌木花墙,有个人猫在哪里,还真难叫人看见。 不过,对晓冬刚才的猜测还是不予多说,哪家护卫小厮敢如此对待客人? 罗丛柏和邵韵诗对视了一眼,纷纷皱眉,这事看来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让晓冬顺利出去寻人,还能合理。 这边事态紧急,好在邵韵诗脑子灵光,她瞄了眼自己的脚踝,便拉了晓冬出了内间。 罗丛柏见她一拐一拐地出去,瞬间便明白了,不由地大赞,这主意好。 这边,邵韵诗装着脚扭着了,叫晓冬去寻些活血的油来推一推,便坐到了洗手间外间更衣的凳子上。 那个来叫人的丫头,见邵小姐脚扭着了,倒是松了口气,刚才大少奶奶和四小姐叫她来看人的时候,就怕邵小姐吃坏了肚子,这要是闹肚子,可是主家的不是。 小丫头心情轻松地和晓冬一起走了。 罗丛柏见她们走了,这才打里间出来,担心道:“不会丫头走了,主子又过来吧?”
邵韵诗摇头道:“不会,我在这,就连这厕所也不会再安排人来上的。” 邵韵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家族里为了客人的面子,绝对不会叫俩个陌生的客人撞在一起如厕。 且,她刚才还特意交代了那丫头别声张,她一会好了就往回走。 想来,廖家的少奶奶和小姐们听了她这话,定会觉得她是爱面子不好意思。 自然,她们不仅不会来这,还肯定能帮着她遮掩。 罗丛柏不知道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只皱眉道:“但愿别叫你为难了。” 对自己的事,又牵累了瞒姑跟着受累,罗丛柏打心里不落忍。 邵韵诗见他还别扭上了,不觉好笑,主动拉了他的袖子,安抚道:“做什么拉了个脸,我待在外头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待这轻松呢。” 她这话虽有些过,可确实也是如此。 喜妹当即回道:“可不是,那些个人真不知道怎么长的脑子,句句设套,步步陷阱,还牵连无辜。” 这话有些意思,罗丛柏看向邵韵诗,直接道:“你受委屈了,谁干的?” 邵韵诗瞪了眼喜妹,摆手道:“没什么,人家也不是针对我。” 喜妹不干,“怎么就不是针对了。” “这等聚会,本来就是如此,一会子,你看我好,一会子又夹枪带棒的挖苦。”邵韵诗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我若是,为着一两句话生气,不值当。” 邵韵诗的话里透出了点点厌烦,屋里两个与她特别亲近的人,都一下听了出来。 喜妹知道自己刚才不该如此说。 如今,她也晓的一些事情了,并不多嘴其他的,只看了眼罗少爷,道:“小姐,我出去看着点?” 邵韵诗忙摆手道:“你不用走出去,只站在门口望着就行,晓冬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喜妹其实心里是有些担心的,怕有人过来,叫人瞧见罗少爷也在这,那她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遂,她难得辩道:“晓冬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遇上田少爷,我还是出去看着点,万一要是有人来了,我还能拖着人。” 邵韵诗见她坚持,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罗丛柏怕她弄巧成拙,忙交代道:“你镇定点,就如在家一般。” 喜妹如今也历练出来了,且,她早就看廖家那些个少奶奶小姐们不顺眼了。 即使,没有罗少爷这一出,她也是要好好防着那些人做些什么龌蹉的事出来,这可是关系着她家小姐的闺誉。 要知道,大家族里的那些个后宅手段,她姆妈早就给她普及过了,就防着她陪小姐出门做客,遇上那些无赖的人。 所以,罗丛柏一交代,喜妹更上心地道:“我省的,会小心的。” 喜妹一走,罗丛柏松了松劲,叹道:“瞒姑,今儿是我没思虑周全,带累你了。” 邵韵诗也怕罗丛柏日后再仗着艺高人大胆,做些危险的事,借着机会瞪眼道:“你还知道,我倒是不怕连累,可若是今儿我没来这边,又或者根本没来廖家,你待如何脱身?”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是真着急生气了,也不敢强辩,老实点头道:“是我太好强了,我保证日后再不托大。” 第256章 痴了 男人讨饶,委屈的小眼神,很动人,尤其还是英武冷峻的武勇之人做出的小动作。 且,处在危机未除的境况,谁都没有生气的时间。 邵韵诗听的男人的检讨,觉得这话还行。 她看向罗丛柏的眼睛,知他确实是认真的,便放过了,“你知道不托大就好,不然,看我如何饶了你。” 罗丛柏见她嗔怒地瞪着自己,讨好地笑了笑,不敢拉手,只摸了摸她披在身后的长发。 可惜,某人手上有茧子,摸着倒更像是拉拽了。 邵韵诗被拽了头发,虽不疼,可被他这小儿般的调皮惹的发笑。 她回身嗔怪地点了点某人的额头,叹道:“你呀,真正是个魔头星,都这会子了,还有心思搞怪。” 罗丛柏真是冤枉到家了,可也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无意惹的事,只得讨饶道:“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吗。” 说完,他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就瞒姑这一系列的表现,可瞧不出个怕字来,甚至,处理事情的能力比一般的男人还强些。 见瞒姑不仅不怕事,还有心情说笑,罗丛柏倒是对小妮子的胆识,又有了一层新认识。 此地到底不是说笑逗乐的地方,两人没再斗嘴。 邵韵诗乜斜了眼某人,道:“你瞧着我怕了吗?” 罗丛柏‘嘿嘿’了两声,安抚道:“只要晓冬带来了田师弟,咱们就啥也不用烦心了,只等着他救急就行。” 邵韵诗对罗丛柏的师弟,只耳闻没见过面,所以,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安心等着了。 在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邵韵诗简单了解了罗丛柏来到这里的具体情况,以及廖家、调查科和罗丛柏之间的纠葛。 了解了这些,邵韵诗也是无奈,党派不同,利益不同,自然是矛盾重重,仿如生死仇敌了。 想到上海正侵略着的倭寇,邵韵诗叹了口气,政、治永远凌驾于民众的生死之上。 邵韵诗看了眼一脸急色的某人,压下了所有的无奈,忧心道:“你那位师弟,可知道你的具体情况?” 罗丛柏知道瞒姑的意思,老实摇头道:“他只知晓些影子。” 这样?邵韵诗倒是松了口气,道:“如此,就不怕他不来了。” 正说着,外头喜妹又说话了。 邵韵诗心头一紧,忙将罗丛柏推到了里面。 罗丛柏无奈地看着邵韵诗的举动,他其实可以藏到衣架后面的挂帘间,不必和便池挨一处。 廖家的洗手间弄的很是严密,听不清楚外头具体说些什么。自然里头两人的拉扯,也没叫外头的人听去半分。 邵韵诗瞧着罗丛柏藏好,给他个安心的眼神,便小步走到椅子处坐好。 没叫邵韵诗多挂心,只等了一会,喜妹进来了。 瞧着喜妹满脸的喜色,知道是好事。 邵韵诗当即道:“可是晓冬回来了?” 喜妹欢快地点头,“嗯,她说外头情况复杂,叫我进来伺候,她盯着。”说着话,喜妹的手上也没停。 虽说,她知道小姐并没扭伤了脚,可为了做足了戏,还是尽职地拿出药膏,往邵韵诗的脚踝抹去。
邵韵诗露了脚踝,罗丛柏恰好打里间出来,这么一瞧,白瓷般的脚踝映衬着桃红色的衬裤,恍的他热血上涌,只差没喷出鼻血来。 亏的他机敏,当即避嫌地背过身去,压着焦躁的嗓子,小声吩咐道:“喜妹,别抹多了,到底是药。” 喜妹正好低着头,倒是没瞧见罗丛柏的窘境,只忙应了声是。 邵韵诗倒是瞧见了某人的境况,可到底害羞,又当着喜妹的面,她只得压着臊意,故作平淡地看着喜妹抹药。 罗丛柏心里惦记着事情的发展,平复了下,便问道:“喜妹,晓冬可说了具体的安排?” 瞧见晓冬没亲自进来汇报,罗丛柏知道,田晨肯定还没跟来。所以,只能问接下来的安排,他相信师弟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喜妹尽责地摆弄着药膏,摇头道:“没有安排,晓冬只说那位田少爷说了,等他收拾了那些苍蝇,回头自会给消息,让我们等着就好。” 邵韵诗倒是接话道:“晓冬个死丫头,虽说没什么实际的消息,可也该进来说一声,不知道大家都等着呀。” 喜妹忙替晓冬圆话,“晓冬是怕我眼睛不够尖,瞧不到外头的真实情况,这才换了我进来。” 罗丛柏跟着道:“晓冬大概是等着接应田晨呢。” 其实,邵韵诗也猜到这点,就怕某人急的会不过来,回头再收拾晓冬。那丫头虽说耐打击,可一旦委屈了,也闹腾人。 罗丛柏话一出口,就知道小妮子这是故意点自己呢,不由的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不妨,一下子看愣住了。 廖家的更衣间,四周都做了处理,只一株腊梅弯弯绕绕地留了下来,这既香了屋子,又添了意趣。 一阵风过,一缕暗香盈满了屋子,邵韵诗皱着小鼻头下意识地轻嗅了下,大概是反应过来,这里是更衣室,粉嫩的小脸忽地一下就红透了。 如精灵般的人儿,做着如此害羞的表情,叫正好转头看来的某位男士,一下子就痴了去。 亏得屋里就他们三人,另外两位女孩子还各自做着别的事,倒是没谁可以看见,一贯冷厉睿智的罗大队长能有这么呆的时候。 正好,喜妹将药膏抹好了,也帮着整理了下脚踝处的衣服,这番动作,一下子就惊醒了呆愣中的某人。 怕被喜妹发现了自己偷看,罗丛柏忙找话茬道:“这药闻着有些花香,这里头放了花?” 邵韵诗是个雅人,最爱弄些稀奇古怪的药,这活血药是自家用,她就更是可着劲地折腾了。 见问,她笑了道:“难为你能闻出来,这里头我放了玫瑰花,怎么样,好闻吧?” 罗丛柏无语地看了眼卖乖的小妮子,点头道:“确实好闻。对了,你们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 东西是喜妹带的,她忙回道:“我姆妈交代了,不管去哪家做客,又或是出门逛街,一应的药都要备着,比方说,消食的丸药,活血的药膏,驱寒的,醒神的,解毒的,甚至解迷药的,等等这些药丸,都得备上。” 罗丛柏越听越头大,这哪里是出门,搞的比上战场还齐备。 第257章 脱困 暖阳熏照,衬着屋内叮叮当当的絮叨声,催人发蒙。 喜妹数着自家备用的东西,尤觉少了,半点不知自己吓了人。 邵韵诗憋着笑地看着男人愣住的脸。 罗丛柏瞧见喜妹那一副数数的架势,没好气地道:“啥都备了,怎么就没有棒疮药,枪伤药?” 说完,他又觉得意头不好,忙道:“行了,我也跟着乱了神,你们备着也对,到了哪里都不用抓瞎。” 邵韵诗见他懊恼的样子,‘噗呲’一声,乐道:“我们这叫有备无患。” “对,对,就是这话。”罗丛柏可不敢撩瞒姑的虎须,他自认嘴皮子没人家利索。 喜妹见罗少爷怕怕的样子,不由的好笑,暗道,她家小姐妥妥的就是罗少爷的克星,顺带的她好像也没那么怕罗少爷了。 邵韵诗见喜妹偷笑的模样,有些害臊,忙转了话头道:“你那师弟靠谱吗?他一个人能收拾了那些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可别托大了。” 说到底,邵韵诗还是有些担心某人的师弟,若是那人栽了,木头就危险了。 罗丛柏知道师弟身手不弱,脑子也灵。他那么同晓冬说,定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不过,怕邵韵诗担心,他便小声道:“田晨常年压船,南来北往的,见识广手段多,他接手了这事,自然就能成,你放心好了。 但愿吧,邵韵诗不了解田晨,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泄气的话,只能是干等着了。 揪心的仨人没等多久,晓冬转了进来。 见了她,邵韵诗当即问道:“怎么说?” 师姐还没如此紧张过,晓冬忙笑了道:“田晨说,外头的苍蝇都被打发走了,咱们这会子走,正好。” “我们先走?还是木头一个人走?”邵韵诗指着罗丛柏道。 “一道走。”晓冬有些促狭地道。 “啊?”喜妹不自在了,喊了声,忙拦道:“这里是女洗手间。” 余下的话,不肖喜妹多说,大家都知道,若是叫人看见个男子打这边走出去,邵韵诗直接不用做人了。 罗丛柏虽皱眉,但也知道师弟不会白吩咐,便道:“晓冬别闹,快说具体的安排。” 邵韵诗也只是一愣,便回了神,跟着也给了晓冬一个白眼,催她快说。 晓冬也不敢耽搁大事,忙道:“田少爷让我们打正门走,至于罗大哥,你得走窗户。” 说着,她往靠着竹林的那面窗户一指。 邵韵诗回头看了眼,不错,这处可是极佳的离开之地,只要外头有接应。 罗丛柏本来就打算从这处走,只是怕调查科的人埋伏在那。 如今,晓冬一说,他知道,师弟肯定安排好了接应,便点头道:“成,这样很妥当,大家分开行动吧。” 说完,他又对邵韵诗道:“别担心,回头得空了,我会去你那的。” 邵韵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某人急着走,她还是拉了某人的膀子,替他整了整脸上的易容,好叫它更逼真些。 罗丛柏早前也在脸上捣鼓过,不熟悉的人还真看不出来,可熟悉的人一眼就知道是他,这也是刚才邵韵诗初一见他,没叫的缘故。
这会子,邵韵诗利用自己的化妆品又给他捯饬了番,这下子,连熟悉的人都认不出来了。 罗丛柏很享受瞒姑的关心,恨不能时间能久一些,只可惜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容许。 他只得依依不舍地道:“今儿廖家说不定要乱,你一定要护好自己。” 邵韵诗轻嗯了声,“我知道,你自己也得小心,别自持功夫高。” “我省的。”罗丛柏不舍地替瞒姑拉了拉披风的帽子,对一旁等着的两丫头,道:“你们要留神,别叫瞒姑受了屈。” 喜妹和晓冬想到小姐这一早上受的言语上的委屈,心里酸疼。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我们再不会叫小姐受屈了。” 嗯,这是什么话?罗丛柏心头一凛,看向瞒姑。 时间这么紧,还说什么其他的。 邵韵诗无语地瞪了眼俩丫头,便对罗丛柏道:“我是那吃亏的人吗。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叫你师弟等急了。” 被小妮子一抢白,罗丛柏反而放心了。他可是知道,只要小妮子不乐意,谁也别想令她受屈。 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 他捏了把小妮子的手,郑重道:“小心!”这才转身越上窗台。 瞧着他安然轻巧地窜了出去,邵韵诗给晓冬使了眼色。 晓冬机灵极了,当即上前替罗丛柏扫尾,将窗台处的东西回复原位,连丝灰尘都没叫留下。 瞧着晓冬手脚麻利地处置完了,邵韵诗压着声音道:“行了,咱们也走吧。” 说完,她便扶着晓冬和喜妹的膀子,装着扭着了,往外挪去。 还别说,有了田晨的安排,不仅罗丛柏安然脱身了,邵韵诗这一路走的也极为顺畅。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去了没人的水榭歇着,叫人看着不至于觉得,她是耽搁在了洗手间。 一坐到水榭的栏杆处,喜妹当即深出了口气,“吓死我了。” 晓冬没好气地道:“你这鼠胆,就这能有什么可担心的。” 此时,坐在水榭处,已经感觉到了凉意,可邵韵诗心里却是暖意融融的。 水塘里的飞鸟,栖息在断藕残根处,看在邵韵诗眼里尽是说不出的诗意。 耳边虽被两丫头鼓噪着,可她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能在这么糟糕的一天,碰上自己心上人,邵韵诗觉得,来这一趟,也算是值了。 晓冬一下瞄见了师姐的神色,不由的奇怪道:“师姐,你不担心?” 邵韵诗还真不担心某人的安危,要知道,在她眼里,这扬州城里想留住罗丛柏的人,还没出生呢。 其实,也不是她盲目自信,实在是早年,某人的师傅为了锻炼他的本事,安排了不少家宅叫他去闯,来来去去的,只差政府大院没去了。 这些事,邵韵诗不愿再提,便道:“你是练武之人,没瞧出这一路根本就没钉子和眼线,就这情况,你罗大哥能走不出去?” 晓冬还真没细心地探过,被提及,忙屏气凝神,侧耳细听了番,喟叹道:“还是师姐心细,这附近我能瞧见听见的地界,还真没钉子了。” 第258章 坦言 水榭四面空旷,藏人是不可能的。 邵韵诗早就知道没人盯着她们,只看着晓冬笑。 晓冬听了会,确认没人,松了口气。 喜妹可没这本事。 她听小姐和晓冬都说没人,松了劲,拉了小姐道:“小姐,你别靠着栏杆,回头着了凉,可有罪受了。” 邵韵诗正双臂交叠着枕靠在栏杆上,被喜妹一拉,差点摔了。 喜妹吓了一跳,忙扶了过去。 邵韵诗好笑地道:“你瞧瞧你,我这没被冻着,回头铁定要被你给吓着了。” 晓冬扶着人,跟着嗤笑了声。 喜妹这会子心里松快了不少,也不同晓冬闹。她可时刻记着这是在别人家,不能内讧的叫人看轻了去。 遂,她直接老实地对邵韵诗道:“小姐,我们几时往回走?” 晓冬被喜妹瞪了眼,也不恼,心平气和地接了话茬,“还是等等的好。” “这里风大,一会子日头不好了,小姐该受凉了。再说,太迟回去,会不会不太好。”喜妹不赞同道。 “哪里就迟了。”晓冬撇嘴。 邵韵诗摆手道:“你们别吵吵,一会子,廖家嫂子肯定要派丫头再来,等人来,我们就走。” “这样也好,小姐这脚伤也说的通了。”喜妹想了想,也就点了头。 主仆仨个定了计,也就安心地待在这水榭里赏起了景。 倒是叫她们自娱自乐地,化解了早前受的那些憋屈。 不说邵韵诗这里,如何重新回归大队伍。 只,罗丛柏一脱了身,便对接应而来的师弟,道:“你也赶紧回去,别叫人瞧出端倪来。” 已经出了廖家的田晨,才不乐意再转回去,无所谓地道:“我同你一道去大罗庄,我也有好久没见大叔大婶了。” 师弟兄俩个,现在待的地方是田家的一处私宅。 当时,他们一路出了廖家,其实走的也极为小心,并不是邵韵诗几个想的那般轻松。 且,若不是有人盯梢,田晨也不会将自家师哥领这来,他本意是想邀了师哥,去酒楼搓一顿的。 一路警惕着赶路的罗丛柏,到了这里,才有心思打量宅子。这是他处事的习惯,到了一个地方,得摸熟了地界,才能安心。 田晨知道自家师哥的性子,也不拦着。 在他心里,师哥能将周围的情况摸熟了也好,省的日后他遇事了,寻不到地方躲藏。 对环境有了个大概了解,罗丛柏这才分心问道:“你来扬州几日了?” 田晨不知道师哥问这个,要做什么?只道:“来这边没其他的事,纯粹走亲戚。怎么,师哥有事?” “嗯,是有事,我想带批货去江西。”罗丛柏像不怕吓死田晨般,淡淡地道。 田晨多少知道点自家师哥的事,指着他道:“你,你也不怕带累了我。” 罗丛柏见他这没出息样,冷哼道:“瞧把你给吓的,我又没说让你将东西一路带去江西,只让你想法子运出扬州。” “咦?为什么?”田晨疑惑道。 罗丛柏也不瞒着,沉了脸道:“调查科的人正查这批货,我只问你,你有把握将东西带出扬州吗?”
见师哥面色郑重,田晨也不嬉皮了,也没问要带什么,只想了想自家船只要运的物件,和走关系要用的人脉,很是合计筹划了会。 罗丛柏见师弟如此,知道往江西那边运东西确实为难人,可谁叫自己再没其他的法子呢? 在一个,他同师弟还真没客气过。 同样没觉得师哥麻烦人的田晨,在合计了会后,很是认真地点头,道:“能,正好我要压一趟货去江西,帮你倒也顺手,只是东西不能多。” 能就好,罗丛柏寒星般的眸子闪了闪,面上也露了笑,点头道:“你放心,东西不多,出了扬州再往西走一段,就让人提走。” 这感情好,田晨松了口气,毕竟他还不是家里的大当家,所有的事不能独自做主。 不过,只是带那些要紧物件走一段,他还是能自主决断的。 都松了口气的师兄弟俩个,也有了闲谈的心思。 瞧着师哥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田晨眼睛一转,坏笑道:“师哥,我知道你和邵小姐认识,可她怎么这么帮你?” 邵老爷子和大明寺的渊源,作为俗家弟子的田晨还是知道些的,只是没想到,自家师哥和邵家这么熟。 更确切地说,师哥和邵小姐这看着有些不同呢。要知道,廖家那处可是女更衣室,哪个闺秀能如此掩护,只是熟悉的人? 再说了,帮人也不是没其他的法子,很不必守在那边,徒惹烦难。 罗丛柏知道自家师弟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是个实心的人,待他尤其好,有些事或许能托他一二。 想了想,不能对其他人坦诚的话,罗丛柏还是对师弟能说的,便道:“阿晨,我和邵小姐你是知道的,因着师傅,相识多年,算是青梅竹马,……” 说到这,饶是脸皮厚的罗丛柏,也是黑脸一红,气息一窒。 田晨震惊于“青梅竹马”,一时无言。 罗丛柏怕叫师弟瞧出自己的不自在,接着又道:“所以,阿晨,你知道的,有些事我出面不太方便,日后你遇到了邵小姐,多关照些。” 这句,他交代的极为严肃认真。 这话真是稀奇了,田晨瞪着老大的眼珠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家师哥,暗道,这还是那个对女子不假辞色的高冷师哥吗?他怎么觉得那么玄幻呢。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罗丛柏转身瞪了他一眼,有些羞恼地斥道:“好好记下,不然,你看着办。” 罗丛柏大概是难得说什么温情的话,今儿,还自暴了和瞒姑的关系,那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后头的话说的那叫一个狠! 他说的狠,作为师弟的田晨还真就记下了。 他心里默念着,‘看着办什么?’转而想到自己往日,若是不得眼前这位意,过后必定要被揍的鼻青脸肿,心里一哆嗦,立马乖顺了。 不过,他也不是吃瘪的,眼睛一转,虚咳了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师哥大概不知……” 这话,他没说完,便断在了这。 见他装神弄鬼的,罗丛柏端起茶杯,冷瞥了他一眼,粗着嗓子,道:“有话就说,别墨迹。” 第259章 说亲? 田晨的宅子,客厅很大,布置简略,既空又旷。 安坐圈椅上的罗丛柏,冲着师弟喝出的话,铿锵有力,回声在这冷硬的客厅里,刺的令人打颤。 不过,师兄弟俩个私底下闹惯了,田晨不怕师兄的冷脸冷眼冷语,嘻嘻笑了声,“急什么。” 罗丛柏放下杯子,冷笑道:“我不急,只是,你知道的,我可没那耐性听你说些没用的话。” 田晨见自己这套,在师哥面前没用,也不泄气,带着笑地,吓他道:“师兄,我表哥正和邵小姐议亲呢,……” “什么!”这会子,不用田晨故意言语不详了,罗丛柏心急的,当即打断了师弟的话。 见师哥总算是变了脸,田晨倒是真心替他急道:“是这话,乔家你知道吧,我那表哥乔沁可是德国留学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事怕是能……” 田晨‘怕是能成’这话没说完,可不妨碍罗丛柏听懂了。 听懂了的罗丛柏,呼吸一窒,他不得不说,邵家老夫人待瞒姑也算是真用心了。 乔家那位少爷,他听自家师弟提过,还见过。对于大家闺秀来说,乔少爷这样的,确实是最佳的夫婿人选。 可他的瞒姑,必定不会喜欢。 罗丛柏知道,即使没有他的出现,他的瞒姑也不会喜欢这样标准的大家子弟。 瞒姑有个自由狡黠的灵魂,如何能受得了那些或大男子主义,或纨绔的公子哥们。 他的瞒姑得过着随心所欲的日子,有自己宠着疼着,一辈子,两辈子,许许多多的日子。 他心里这么想着,人看着就冷峻了起来,眼神也锐利的叫人不敢直视。 田晨见自家师兄听了自己的话,眼看着整个人就不好了,心里一酸,倒是心疼起来了。 他忙拍了师兄的肩膀,和缓道:“你别急,这事还没定,我表哥好似并没一定要定下邵小姐的意思,回头我帮着再探探。” 罗丛柏心头乱得很,并没因为师弟的话,而安稳半分,只胡乱点头道:“嗯,这事你记心上,师哥这里先谢了。” 说完,他再留不住了,直接对师弟道:“我先走了,回头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田晨见他一脸的凝重,知道他不单是为了邵小姐的事烦难,便也不强着要同行,只交代道:“外头的尾巴不一定走了,你出去后小心些。” 罗丛柏心性坚韧,这会子虽还烦乱,可正事上清明得很,嗯了声,“放心,我有数。” “有数就好。”说完,田晨还是不放心,遂,起身道:“我这里有处偏门,等闲人看不出。走,我送你。” 田家这处宅子临近运河,算是比较偏僻的了。 罗丛柏本待说不必,可想想自己今儿的大意,还是老实点头,道:“好吧。” 师弟兄俩个一前一后,都有些心事地往偏门走去。 那边跟丢了人的调查科办事员,正接受着大黄严厉的审问。 调查科行动队,队长室。 “怎么回事?这么近的距离都没能跟住,你们是吃干饭的。”大黄很是气恼地喝道。 跟踪的人也是老手,可对方比之自己更是神出鬼没。且,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如在别处般恣意。
毕竟,廖司令家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 所以,只一个迟疑,跟的人便很快没了踪迹。 他们心里也郁闷的很。 见手下不说话,大黄也知道当时的情形,确实难,便叹了口气,咬牙问道:“跟到哪丢的?” 手下面皮一紧,回道:“廖家花园角落的一处洗手间,女洗手间。” “啊?”大黄吃惊不小。 也难怪大黄吃惊了,那处可是廖家早就安排了把守森严的地方,来人怎么会潜去了那里? 不对,既然是潜进去的,当然不知道廖家哪里守卫严了。 可?廖家怎么没动静?还是说,人被廖家捉去了? 理不清楚的大黄,只觉得头疼不已。 手下见头这样,松了口气,接着道:“没瞧见那人进洗手间,那处灌木花丛比较多,躲个人很容易。” “这么说,那人或许没进洗手间?”大黄迷糊道。 “嗯”手下皱眉,“当时,我们碍着廖家护卫,又不便大张旗鼓地搜,所以,便躲在暗处,等着拿人,谁知……” “说呀,有什么值得吞吞吐吐的。”大黄不耐烦道。 手下看了眼大黄,才道:“我们是被姓乔的带人赶走的。” “什么,我不是叫你们盯着他的吗?”大黄皱眉道。 手下苦着脸道:“兄弟们是一直盯着的,可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就和个男人一道往我们躲着的地方来了,所以,没法子,大家只得撤了。” 大黄沉默了会,叹气道:“算了,姓乔的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动的,廖家,廖家,唉……” “组长和廖司令有没有谈妥?”手下小声问道。 这些不该手下知道,大黄淡淡地瞥了眼手下,道:“多话别问,你们先将姓乔的给我查清楚了,这个很重要。” 其实,大黄也不知道组长为什么非得查这个乔沁,可他素来忠心,遂,组长的话,他很是在意。 在一个,今儿他们的人被赶走,也是因为这个姓乔的。所以,查,必须狠狠地查! 手下见队长如此说,当即不敢多问,忙应下了差事。 他一走,大黄便抬脚往组长的办公室走去。 他们今儿可没被廖司令留饭,很是扫面子,也不知组长的心情如何?且,有些事还是被他们要查的乔沁破坏的。 大黄一路走的极为担忧。 要说走出廖家的余潜有多生气,倒也不见得,他是搞政治的,这点素养还是有的,只是他今儿确也是心乱得很。 大黄敲门进来,看见的就是一副组长倍受打击的模样,不由地对廖家来了气。 遂,他语气很重地道:“他姓廖也就是个杂牌,连个正紧的司令都算不上。组长甭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待老爷子的事一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余潜看了眼大黄,摇头道:“不是这话,你别多想。” 他这样,大黄就更认定了组长这是故意安抚自己呢,越发定了要寻廖司令的茬。 余潜也没看大黄,只看着屋里的盆栽发了会呆。 第260章 黑锅 宽大的办公室内,日光散落,有些清冷。 余潜的身影显得很是落寞无神。 他自打在廖家见了邵韵诗之后,人整个就有些蒙. 亏的他素来能克制情绪,这才没在和廖司令的角逐中落败。 这会子,人静了下来,抛开了公事,就又想起那些过往的感动和甜蜜。 其实,邵韵诗和余潜也没多深的羁绊,甚至,邵韵诗对余潜根本就没印象。 这一切,说起来,无不过一个巧字。 有一年,余潜才参加调查科没多久,在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不幸中了埋伏,受了极重的枪伤。 当时,亏的遇上了邵韵诗,这才叫他捡回了条命。 不仅如此,还得她收留,安排在了一处义诊的宅子里养好了伤,这才叫他躲过了对头的暗算。 这份人情,他记了很久很久,已经烙印在了他的骨血里。 这么多年,一旦闲下来或是受了什么伤,人脆弱间就会恍然间忆起,昔日那个小女孩柔柔的手,清澈的眼,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因为惦记,他打破了一惯的习惯,亲自查了与任务无关的小女孩,这才叫他知道了对方,竟然是邵家的嫡出大小姐。 如此,只要有时间,他都会暗暗地看一眼这孩子的生活,只可惜他忙,对方也不常在扬州。 致使,这么多年下来,他能偷偷见她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其实,这情况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也不定会感触这般深刻,顶多就是个救命恩人,回头能报,极尽全力也就算是还人情了,可谁叫遇上了余潜呢。 余家在余潜还小的时候,家境一般,甚至还有些艰难。 有一年,扬州发洪水,又遇上了战火兵灾。 余潜的父亲余山川那时候还没做粮食买卖,只时不时地替观音庵采买。 平时,也有所得,日子还算可以。若是,遇上不好的年份,庵里没了收入,采买也就没多少油水,余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时,余潜的小弟又染上了传染病,家中是雪上加霜。 可惜那时,他家没遇上心善的邵小姐,更没人来拉扯一把,所以,小弟没了。 如此,对在落难时被救的余潜来说,邵韵诗的救助就是刻骨铭心的了。 大黄并不知道组长的过往,他见组长迟迟不动,更不说话,便瞄了眼组长,小声问道:“老爷子那里,组长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看?好歹安抚一二。” 被大黄拉回现实的余潜,深出了口气,道:“嗯,是得回去看一看。不过,老爷子的事已经结束了,回头你见了老爷子啥也甭说,知道不。” 大黄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次的事搞这么大,若是不告诉老爷子,叫他老人家注意点,回头再吃了亏,可如何是好?廖家毕竟不是什么好鸟。” 余潜叹了口气,“老爷子那,我会想法子提点一二的。对了,今儿跟着的那人,情况如何?” 大黄来就是为了这事,不由的愧色满面,摇头道:“跟丢了。” “跟丢了,没留下一点痕迹?”余潜皱眉道。 大黄叹着气,将手下汇报的情形一一道来。末了,他咬牙道:“属下已经叫人跟踪那姓乔的了。”
余潜查乔沁不过是为了私心,没想到这还牵扯了公案,不由地拧眉道:“既然如此,那姓乔的你们可盯好了。” 说完,想了想,他还是又道:“只盯着他每天都做些什么就行,监听就算了。” 大黄不解,“为什么?” 余潜私心里不希望叫邵韵诗被旁人窥视,他怕乔沁与别个谈论邵韵诗,再叫他手下得知,那他真心无法淡定的。 这是一,二一个,乔沁可是外交部的人,他们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能越界监听他的。 更何况,乔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家。做过了,回头难收拾。 大黄不是别个,余潜还是耐心解释道:“乔沁到底是外交部的,这些人都是能通天的,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做多了不好。” 大黄想想也对,便道:“成。对了,小子们还监视到乔沁的表弟田晨,在那个时候离开了廖家。” “嗯?可有人盯着?”余潜一下子好似抓住了什么。 大黄点头道:“盯着呢,这家伙去了运河边的宅子。” “可有动静?”余潜冷着眼道。 大黄摇头,“还没。组长是觉得这家伙有问题?” 余潜对自己手下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不由地猜测道:“你说那人会不会就是田晨?” 大黄没往这方面想,被提起,不由的惊醒,道:“还真有可能,田家一直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他家虽没什么违反律法的生意,可难保私底下干些什么挣钱的买卖。” “这些,不在我们调查的范围内。”余潜摇头。 大黄叹气,“那他家或许也看上了廖家私藏的那批军火了?” 余潜听了这话,反而有些迟疑,摇头道:“若是如此,田家和廖家也算是姻亲,该当直接相商,不必在廖家四处查探呀?” 大黄冷笑道:“商人在乎利益,哪里还管亲戚不亲戚的。” 这话说完,大黄想起余老太爷也是商人,不由的讪笑不能言了。 余潜全副心神都在乔田邵的事情上,哪里还能注意大黄的言语。 他见大黄没在说话,反倒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更何况田家和廖家到底还隔着一层。” 说完,他吁了口气,道:“若是这么看来,今儿那人必是田晨无意了。” 田晨这会子还不知道替师兄背了锅,惹了调查科的眼。可就算知道,大概也不怕,只感叹自己师兄藏匿功夫了得吧。 大黄也没想到,田晨这种富家子弟还有替好兄弟,两肋插刀的时候。 他想想组长的话,也觉得是,点头道:“田晨是大明寺武僧院的俗家弟子,属下瞧着那人的身手的确有那些武僧的影子。” 这就更确定了,余潜直接拍板道:“行了,盯田家的人可以撤回了。” “啊?为什么?”大黄不解道。 余潜见手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摇头笑道:“既然田家没问题,我们替别人盯着他做什么。” “啊?”大黄傻眼,又回神道:“对,咱们还得查土匪和红、鬼呢。” 他们早就察觉到有红鬼在扬州出动,好似也盯着枪支弹药。 第261章 憋屈 随着淞沪会战袭来,战况胶着,扬州的形势也日益严峻。 调查科的担子也重了很多,防日谍的间隙,查共、匪的任务也紧促了许多。 盯着枪支弹药的走向,是追查各路魑魅魍魉的最佳方法。 大黄的话不错,可惜,人不对。 “田家背景没问题。”余潜没多做解释,只淡淡地道:“剩下的事,叫他们自己裹乱去,廖家这次大获全胜,不栽点跟头,我心不服啊。” 大黄立马懂了组长的意思,带着畅快的坏笑,点头道:“好,叫他们内讧去,属下一会就将人叫回来。” 余潜见大黄应下,点头道:“散在廖家周围的人,也调回来吧。” 大黄这下子是真不服气了,“廖家明显猫腻众多,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了他。说不定,多盯一段时间,能抓到他的把柄呢。” 余潜如何就服气了,可奈何这事,上层已经给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牒,不收手,他就等着被人收拾吧。 如今,他只恨这些蛀虫危害国家。可惜,自己权力有限,不然,看他如何收拾这帮人。 心里极度不舒畅的余潜,迫于各方的压力不得不妥协。 大黄自然瞧出了组长的无奈和憋屈,他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 余潜并没多留意大黄,他深出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大黄道:“罢了,撤吧,这事到此为止。” 见组长神色间疲惫的很,大黄也知道他的不甘和为难,跟着叹气道:“也好。” 这边,余潜暂时将廖家的事翻过了。 被追踪的罗丛柏,则借着师弟险险躲过一劫。 不过,他并不知道,因为师弟,他不仅躲过了廖家人,更是甩开了调查科的追踪,这可算是大大的好事。 不知不怕的罗丛柏,揣着心事,出了田家。 虽他心里极想立刻见到邵韵诗,探探消息,也还是忍着心焦,往城外的联络点赶去。 他们今儿探查廖家,是分两路走的。 一路,钱小利继续同廖家谈余下来的买卖,以及营救同志的事。另一路,就是他趁着廖家人多繁乱,悄悄地探出廖家那剩下的军火的藏匿地点。 不想,半路余潜杀了出来,他这路算是栽了,也不知钱小利那边如何了? 钱小利也是心急,他这边商谈的结果并不顺利。 他看着已经快到的罗丛柏,忙招呼上了,“大队长,如何?” 见钱小利居然等在舱外,罗丛柏心头一跳,知道今儿怕是诸事不利了,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点了头,便当先进了舱。 钱小利见罗丛柏点头,还当事情所行还成,脸上不由的带了笑。 谭叔谭婶见他们俩这样,叹了口气,继续分开站岗放哨了。 一进了舱,罗丛柏没用钱小利再问,便道:“东西不在廖家,你着人去廖家祖宅探探,那批货八成在那。”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钱小利没有失望,赞道:“大队长一出马,果然不同。成,回头我就吩咐人去。” 怕他大意,罗丛柏忙又交代道:“廖家祖宅,看似只有廖家寡居的大嫂和她那儿子,可也必定是戒备森严的,你们可别小瞧了。” 这话还是邵韵诗帮着分析的。
钱小利还当罗丛柏已然去探过了,便忙郑重道:“这话对,你放心,回头我必定好好交代下去。” 说完了罗丛柏带来的消息,就剩下钱小利了。 罗丛柏都没开口,只拿眼示意。两人间有了短暂的沉默,罗丛柏叹了口气,眯了眯眼。 钱小利看了眼大队长,为难了。不过,再难开口,也得说。 没用罗丛柏追问,他看了眼端坐在逼窄船舱里的大队长,咬牙叹气道:“姓廖的真不是个东西,那些货要想再谈买卖已然是不可能了。” “这是试探?还是真心拒绝?”罗丛柏皱眉道。 “不像是试探加价。”钱小利摇头,“不过,他倒是答应搭救我们陷进去的同志。” 知道结果不会好,罗丛柏也没太在意,只失落地摆手道:“算了。人能出来就好,货也并不一定非得弄到手,横竖我手里还有些底,实在不成,这些能顶些事。” 钱小利也没问罗丛柏打哪来的底,便道:“能交差就好,可不能因为我们,叫你无法向上头交差。” 罗丛柏看了眼战友,“没事,我心里有数。” 钱小利只能安心,“你几时走?” 这眼看着就要开学了,罗丛柏能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没几日了。”想了想,他道:“老钱,这几日上头会派新人来接手我的事,到时你同我一道,也好事先同对方打好关系,以便于你们日后合作。” 说实在的,罗丛柏走,最不舍也最不适应的便是钱小利这个政委了。 俩人多年搭档,罗丛柏又是个极为果敢有担当的大队长,且还不嫉贤妒能。也不知后来的那位怎么样? 唉——,钱小利是真叹了口气。 钱小利的一声叹,倒是将陷进自己思绪里的罗丛柏,拉了出来。 罗丛柏瞧出了钱小利的担忧,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上头万不会给你派个不合拍的来,你只管认真做事就是了。” “唉,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钱小利到底是政委,为难了一下子也就放开了,倒是说笑了起来,“你小子,这半道撇下我,回头可不能忘了我这老哥哥。” 罗丛柏见他缓了过来,便笑了道:“这个自然。” 老弟兄俩个知道,彼此分别的日子在即,也没了再谈工作的心情,便说起了闲话。 田家纠缠罗家的事,钱小利多少知道点,正好他也有些消息。 他知道大队长不怎么喜欢闲谈家事,可这事不解决了,罗家还真有的麻烦。 遂,钱小利带了笑,亲自给罗丛柏倒了茶,多嘴道:“田家的事,你最好在走之前解决了,那个泼皮三发子好似盯上了你家。” 罗丛柏也为这事烦,听了,也不觉得奇怪,只问道:“你知道点什么了?” 钱小利也不瞒着,摩挲着茶盏,点头道:“自打上次,你和我说过那田家的事,我就上心了。这不,刚好有人能接触到三发子,顺道便灌醉了他,这才知道,你家那事,都是他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这和自己的推断吻合了,罗丛柏吁了口气,叹道:“也是我父母心善,这才叫他们以为好欺了。” 第262章 出手 人性的复杂,往往就在于无尽的欲望下的不满足。 好的愿望和坏的贪婪都是欲望之一。 罗大叔夫妇的爱面子念旧情,滋生了田家的得寸进尺。 罗丛柏不是不知道这些缘故和弊端,可万事却不过亲情。在外头如何决断万千,到了父母面前,他也只能是个乖儿子。 罗家的情况,钱小利尽知,叹道:“大叔大婶面软心善,这年头,还真是好人做不得。” 罗丛柏无奈道:“我阿爸固执得很。” 钱小利又叹道:“那个田来财可不是个好东西,烂赌的很,这样的人家,迟早是要破败的。” 罗丛柏点头,“可不就是这话。” “你家和他家有亲,还是早些了断的好,不然这些人一个贼心不死,日后麻烦大着呢。”钱小利忧心道。 这个理,罗丛柏如何不知,谢过钱小利,他便打算回家先将田家的事处理了,不然,他还真无法放心地走。 见他要走,钱小利忙拦道:“别急,我还有话没说呢。” “嗯?”不怪罗丛柏奇怪,钱小利素来不是拖沓的人,还能有什么事? 见罗丛柏疑惑地看过来,钱小利认真地道:“丛柏,田家的事,我们插手固然不好,可收拾泼皮三发子还是可以的。” 见罗丛柏要拦,钱小利忙快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动公家的力,可这事你亲自出面并不好,听我的没错。” “你可不能犯错误。”罗丛柏直接拒绝。 钱小利坚持道:“收拾三发子,也算是为民除害。” 罗丛柏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成,自家的事怎么能劳烦到公家。在一个,万一因为这事,叫大家暴露了,你叫我如何自处?” 钱小利能说这话,自然是有十分的把握的。 遂,他笑了笑,神秘地道:“我们手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都是些翻江倒海各显神通的主,他们自有法子应对三发子这样的泼皮。” “我自己也能成,别打同志们的主意。”罗丛柏不赞同。 “你的安危更重要。”钱小利板着脸,道:“老罗,兄弟们出手,比之你我动手,来的更方便,更无影无踪。” 钱小利的话带着暖暖的力量,叫这寒冷的狭窄的寒酸小渔船也添了华光。 罗丛柏心头感慨,抬眼见钱小利神色郑重,问道:“这是你个人的决定,还是组织的决定?” 为罗丛柏扫除危机,这是组织上早就有的决定。 毕竟,罗家就在眼前,不比同志们抛家舍业的秘密革命。 若是罗家出了变故,敌人很可能顺着这根线,摸到他们的内部,那组织就危险了。 钱小利点头,承认了组织决定,道:“你别忘了,你家中还住着谁。” 秦政委的事,钱小利是少数知道的人之一。 罗丛柏也为此烦难,再想想老钱有可能动用的人,叹道:“你打算派甘棠吧,他去还真是合适,借口也好寻。” 特别行动大队的队员们,好多人都各有掩人耳目的事体,其中,最厉害的便是甘棠。 这家伙本事大,有时城里的赌坊烟馆,甚至青楼,要是谁家有个什么了不得的麻烦,都请他来助拳。
最近,他又忙着开了家镖局,管着南北行商的押镖事宜。 当然,这些都是经过组织上批准的,自然罗丛柏这个大队长也是知晓的。 所以,罗丛柏知道,钱小利请他出马,收拾泼皮三发子,那真是找对了人。 且,甘棠平素和罗丛柏私交甚笃,但凡罗丛柏有所请,他必定是出十分力的。 钱小利就知道,一旦罗丛柏想到甘棠,就会点头。 遂,他笑了道:“这事你别亲自去寻甘棠,还是由我来牵头,也好叫我占些功劳,也算没白吃了罗婶娘这么多顿饭了,可行?” 自家兄弟有什么可说的,只是?罗丛柏还是顾忌道:“甘棠手上正弄着他那个镖局,八成不得空,不然,我早就去他那探消息了。” 甘棠的事,自打罗丛柏确定要走,钱小利就算是直接领导人了。 他摇头道:“收拾三发子这件事,甘棠老早就筹划了,如今忙的不过是咱们选派哪些得用的队员跟着罢了。你放心,不碍事。” 钱小利不是个因公废私的人,罗丛柏放心了。 且,甘棠出面,他也安心,毕竟是自己个的好兄弟,谈不上占公家便宜。 遂,他爽快地点头道:“你呀,成,这事就交给你了。”说完,想了想,他又咬牙道:“索性,老哥哥见了甘棠,让他连带着将田来财也收拾下,没得日后作祟。” 见他有了决断,钱小利比他还高兴,连忙保证会完成所托,不叫田家再嘚瑟。 罗丛柏这边,暂定了收拾泼皮三发子和田来财的决定。 大罗庄罗大叔俩口子,也得了苗奶娘探来的消息。 这不,一家子除开大孙子石头,个个面色深沉地坐在罗大叔老俩口的屋里。 罗丛柏是踩着落日的尾巴进的家。 一进家门,他就觉得奇怪,篱笆地里没人,院里没人,农具也散落在角落,这可不是爱惜物件的家人能做出来的。 好在,石头蹲在当院玩沙格,才叫他安心些。 他低头看了看,见孩子在写字,不由地奇道:“石头,家里没有纸笔了吗?” 石头本专心写字,一抬头,见是二叔回来了,当即抛下木头棍子,笑了道:“不是,我怕写不好,白费了纸笔,就先在沙子上练着。” 罗丛柏见他懂事,心里欢喜,将从田晨家拿来的糖果递给他,问道:“爷爷奶奶呢?” 小石头得了糖,满眼的笑,回道:“都在爷爷屋里呢,阿爸和姆妈也在。” 大哥大嫂也在?罗丛柏心头一跳,知道怕是家中有事,便越过石头,往屋里走去。 叔侄俩在外说话,屋里一家四口都听见了。 不同于罗家其他三人的急切,罗大嫂见二弟回来了,则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待在屋里压抑的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罗丛柏一进了屋,罗大嫂便避了出去。 罗大哥不同于罗大嫂,见了弟弟,心急的他,没容弟弟问好,当即便问开了,“二子,你可知道田家出事了?” “啊?”罗丛柏不妨听到这话,忙道:“不知道呀,他家怎么了?” 第263章 小产 罗丛柏的回归,没叫罗家小小的屋子和煦起来。 罗大婶听儿子说不知道田家情况,奇怪道:“那你怎么这么巧地赶回来?” 说完,见儿子风尘仆仆的,她又心疼上了,忙拉儿子喝口热水。 “我刚打听出,田家的事都是那个叫三发子的泼皮捣的鬼,这不就赶回来商议了。”罗丛柏喝了口茶,回道。 听的这话,罗大哥叹了口气,瞄了眼一言不发的父亲,小声道:“田晚妹小产了。” “什么?!”罗丛柏有些吃惊,忙看向母亲,问道:“听谁说的?田晚妹怎么好端端地又出事了?” 被儿子看着,罗大婶糟心地道:“还不是那个糟瘟的三发子,他个畜生,竟然想对有身孕的晚妹子下手,拉扯中,晚妹子摔了一跤,肚子便没了。” 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心疼晚妹子,罗大婶说出这话,深出了口气。 自然,当着儿子们说这龌蹉事,她这老脸还是红了,心里更是怄的不行。 罗丛柏皱着眉头,没瞧见自家老娘的尴尬,只问道:“田家的人呢?就没拦着?” 罗大哥鄙夷道:“这个时节,地里没什么活计,自然是一家都在。拦没拦我不知道。” “一家子都在,怎么就叫三发子上手了?”罗丛柏实在是不知如何说田家人了。 罗大婶亦鄙夷的很,噘嘴道:“田家表哥表嫂已经不是往日那个了,我们家日后还是远着些的好。” 她这还是自打出了事后,第一次旗帜鲜明地当着老伴儿子们说出来。 罗大婶这话触动了罗大叔,他翕了翕唇,到底没法说出反对的话。瞄了眼身边的俩儿子,见他们也一副赞同的模样。 他深叹了口气,道:“晚妹子的肚子没了,田家也没啥能要挟我们的筹码了,日后远着吧。” 早前,自打知道田晚妹有了肚子,罗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田家能不知羞耻地一再来家里闹腾,这是想将田晚妹的肚子栽赃给罗丛柏。 在乡下,一旦弄臭了罗家名声,罗家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之前四邻们可是看见田家日日来闹,罗家不仅不发火,还给钱,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对于,这事里头是不是有三发子的手笔,对罗家人来说那都不重要了。 所以,田家这次算是也触了罗大叔这个一家之主的底线了。 罗大哥听了父亲这并不十分坚决的话,很是高兴。 他并不知道父亲是真下了决心,带着担心地道:“咱们早该如此了。其实,就算田晚妹肚子还在,咱们也不该怕他们。” 大儿子一贯低调,没想到今儿说出这话来,一家子都看了过来。 罗丛松见父母兄弟都看着自己,他挺了挺胸,直言道“他田家不怕丑地来闹,算计人,我们做什么顾着人家的名声,帮着他家收拾烂摊子。” 他这话,没谁觉得错。 罗丛松瞄了眼父亲,继续,“要我说,早亮出他们的底细,也不至于被讹了那么多钱财去。” 他这话里多少带了点怨气出来,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罗大哥的话一出口,罗丛柏就知道要坏事了。 因为,他家父亲在儿子面前可是极要面子的。在一个,事情也并非大哥所想的那般简单。
果然,罗大哥话刚落定,罗大叔气的直接将烟杆一拍,呵斥道:“说什么废话呢。” 他这一喊,叫娘几个皆吓了一跳。 罗丛柏到底做了多年的大队长,诧异间还有空想着,他爸这中气还挺足,身体棒着呢。 罗大叔算是终于火了,也不知是对田家表弟,还是对家人? 总之,他瞪着怂了的大儿子,道:“你猪脑子呀,我和你妈捏着鼻子被人讹,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小一辈的名声?” 罗丛松虽怂了,可到底骨子里也带着犟劲,嘀咕道:“咱捏了鼻子,叫乡邻们瞧着更像那么回事了。” 被大儿子这么一顶,罗大叔气的眼睛都能冒火了,可再说什么教训的话,他也说不出。 到底,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当初的事,他虽带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可心底里还想着拉把表亲,说和亲事。 所以做的事,就留了很大的漏洞,不怪大儿子不服。 罗大婶见老伴气的很,虽心头觉得大儿子说的对,可也怕老伴着急上火,作出病来。 遂,她忙接了话头,道:“田家不要脸,我们能顺了他们的意?那时候若是闹起来,固然知道的人家会说田家缺德,可那不知根底的,还不是一个屎盆子扣我们家头上?” 她这话,叫罗大叔气匀乎了些。 罗丛松虽还不服气,到底也不再嘀咕了。 罗大婶没好气地瞪了眼大儿子,“老大,你说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没脑子。” 罗丛松也怕气着老爹,低声道:“知道了。” 老伴和儿子的话,叫罗大叔彻底气顺了。 他叹道:“我们家虽不是那等多讲究的人家,那也是门风清正的。” “可不是,咱们虽家境一般,可却是清清白白的做人。”罗大婶附和。 罗大叔满意地看了眼老伴,继续道:“日后,二子要娶媳妇,石头也得如此,再往后,说不定还有孙子孙女,我们怎么能因为田家而坏了自家的名声?” “是呀,一个刻薄的名声,带累的不止一代人。”罗大婶感慨道。 父母的话,叫罗家兄弟俩都愧疚不已。 罗大哥知道自己想左了,父亲并不是一味地无原则地拉拔亲戚。 遂,他低沉了声音,心平气和地问道:“阿爸,那田家那边若是再来闹的话,我们该如何应对?还是照旧给钱?” 罗大婶当即呸道:“照旧给钱,我不一口吐沫淹死他。” 见姆妈发火,罗丛柏忙问道:“田晚妹的事,是不是都传开了?” 到底还是心疼那孩子,罗大婶熄了火,庆幸道:“这次的事,倒也算是救了晚妹子,月份小,又是在家里摔的,落胎的时候,旁人不知道,只当她反抗三发子被打流血的,唉……” “那个泼皮三发子呢?”罗丛柏皱眉问道。 “当然是溜了。”罗大婶眼露鄙夷,叹道:“亏的田家隔壁那家是铃医,帮着处理了下,不然,晚妹子还有没有命在,是真说不准了。” “这么说,田晚妹的事,隔壁铃医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家没乱说吧?”罗大哥有些担心地道。 第264章 来了! 冬天的屋子,本就不暖和,又因为某些忧心,使人觉得更加湿冷。 罗丛松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的抖了抖。他撸了把露在外头的膀子,搓了搓冰冷的手。 罗大叔阴沉着脸,也怕田晚妹的事泄露,一个不好,田家的名声是没了,不要脸的再栽赃自家就了不得了。 罗丛柏看了眼大哥,问道:“田家和铃医,两家住的远吗?” “就住隔壁,又不是那等高门大户,哪里能瞒得住事。”罗大婶瞥了眼大儿子,“人家铃医早就知道晚妹子的事了,好在,那家人品好,并不多嘴。” 田家的事,看样子是不用多管了。 罗丛柏稍微松了口气,道:“阿爸,田家讹我们的事,是三发子在背后搞的鬼。” 罗丛松一听这话,急了,生怕自家人又对田家心软,忙道:“怎么就三发子了,就算是,那田家人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该行此事。” 他一急,心思暴露无遗。 罗大叔无奈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罗丛松顾不上老爸的眼色了,冲着弟弟道:“老二,你可不能将在外头的那一套,用在家里。” 罗丛柏知道哥哥怕什么,不觉发笑,没想到老实的哥哥也有这机智的一面。 他忍着笑,摇头道:“大哥,我们虽说对待穷苦人多数是关心照顾,可也分人,像田家这样包藏祸心的人,我怎么可能心软。” 罗丛松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怕弟弟真心软。 见大哥放松了下来,罗丛柏也不吊他胃口,接着道:“田家人好防,三发子这泼皮浑得很,所以,我怕田晚妹虽掉了肚子,这家伙还是不死心。” “凭什么?”罗大哥怒了。 老两口也紧张地看向小儿子。 罗丛柏叹了声,“毕竟,咱们这没出了血,他也没能得了大好处,如何能甘心?总之,你们日后当心些。” 罗丛松听了,气道:“肯定不会罢休,泼皮盯上的人家,可轻易丢不开手。” 罗大婶到底是女同志,担心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罗大叔年轻时候也不是好惹的,算得上个人物,不然也不会攒下这份家业。 遂,听的这话,豪气顿生。 他看着儿子,宽慰道:“对付一两个泼皮无赖,你爸还应付得来,你放心。” 听了这话,罗丛柏不知是放心好,还是不放心好了,皱眉道:“总之,田家那头,阿爸还是不要再费心了。” “那晚妹子的事,也不管了?”罗大婶凝神问道。 罗丛柏对那田晚妹没啥印象,觉得若是涉及到家人的安危,他还是建议别多事,毕竟他不在家。 若是在家,或许他能避开被算计,伸把手吧? 知道儿子的意思,罗大叔叹道:“对田家我会注意的,不过,晚妹子总得救上一救,若是她自己立不起来,我们再放手不迟。” 到底,罗家人心善,罗大叔这么一说,连罗大婶都没反对。 对田家没好感的罗丛松,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只是心头惴惴的,很是不安。 还别说,罗丛松的感觉,还真没错。 这不,当夜,出人意料的,罗家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寒冬还未走远,地上有水的地方,仍结着厚厚的冰层。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上只穿了件破夹袄的田晚妹,抖索着身体,敲开了罗家的大门。 罗家一家子,除开罗丛柏,都住在前院。 见了这样的晚妹子,他们心疼心酸各种情绪纠结。 罗大哥到底也心软了,瞧着这样的田晚妹,都没用他姆妈和媳妇多说,当即便让了屋子给田晚妹,好叫她们给田晚妹收拾收拾,不然,冻出毛病来就糟糕了。 而,他自己则去了他阿爸的房间。 夜里还是很冷的,他即使是壮年男子,也是冻的发抖。 罗家是从关外回来的,习惯了冬天睡炕,故而各自的屋里都有暖炕。 屋里罗大叔自打瞧见田晚妹的惨样,便避回了屋子,可也没睡,等着结果呢。 看着儿子上了炕头,罗大叔给他让了让地方,问道:“你妈和你媳妇都在那边?晚妹子好些了没有?” 刚才乍一看田晚妹,好悬没叫罗家众人吓死,那孩子青白的脸,哆嗦的身体,叫人看着像是只吊着一口气了。 尤其是看人的眼神,仿如受惊的小鹿,可怜的叫人生不出驱赶的心思。 大冬天的,屋内屋外确实是两个境地。 屋内炕头很暖和,被窝里更舒坦地叫人想睡。 不过,家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罗大哥哪里敢就睡了。且,老父亲还在一旁等着回话呢。 罗大哥裹着被子,眯着眼睛,冲着老父,点头道:“嗯,兰妹子给晚妹子灌了姜汤水,姆妈又拿邵小姐给的补养品冲泡了些,叫晚妹子喝了。” 说着话,罗大哥抖了抖,才又道:“人缓过来了,这会子,她们仨正说话呢。” 见老伴和大儿媳妇做的不错,罗大叔安心了不少,对儿子道:“老大,你听着点外头,别叫人知道晚妹子来了我们这。” 这是要防着田家人了?罗大哥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领会了。 不管儿子怎么想,罗大叔觉得还是防着点的好,晚妹子这孩子太苦了些。 罗大叔父子俩个操心着田晚妹。 西屋的俩婆媳也是操心不已。 对着不断哭泣的田晚妹,罗大婶的躁脾气真是压都压不住。可对方不是自家的人,罗大婶只得给儿媳妇打了眼色,叫她问问情况。 兰妹子其实性子同罗家人差不多,算是个爽利的,也见不得哭哭啼啼的人。不过,她比婆婆稍微和缓点,见晚妹子哭的厉害,想想她经历的那些糟心事,也有些怜惜。 压着烦躁,罗大嫂叹了口气,拿着热手巾替田晚妹抹了把脸,劝道:“别哭了,你看你这风吹吹就倒的样子,再哭伤了元气,你日后就得日日和病痛过了。” 田晚妹知道自己哭没用,只是看见了昔日待自己极好的表婶,她不知怎么地就是想哭,好似有流不尽的泪。 不过,到底是在旁人家,她又是趁着家里的人睡熟了,逃出来的,这会子光哭,可不成。 遂,田晚妹深吸了口气,断住抽噎,看着罗大婶,开口就道:“表婶救我。”说完,撑着身子就准备在炕头上跪下。 第265章 隐瞒 南边的屋子不大,床也不大。 田晚妹一跪坐起来,床就显得拥挤了。 罗大婶见此,忙一把拦住,柔声劝道:“你这是做什么,既然来了婶子这,有什么就说,婶子只要有法子,不会不救你。” 罗大嫂也忙道:“就是,大家都是自在亲戚,晚妹子,你信嫂子,赶紧起来,好好说话。” 田晚妹见罗家婆媳如此,也就顺势又躺了回去,拉着罗大婶的手,殷切地道:“表婶,我能留下吗?” “呃?”罗家婆媳被这话弄的都是一愣。 罗大嫂当即问道:“怎么留?” 罗大婶也回了神,神色严肃地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田晚妹虽对罗家婆媳没立马点头,有些失望,可也知道自家就是个甩不掉的烂泥,等闲人怕是都不敢沾,罗家能开门叫自己进来,已然是不错了。 遂,她深吸了口气,道:“我趁着阿爸姆妈和妹妹们睡着了,偷偷溜出来的。” “偷溜出来!”喊完,罗大婶和罗大嫂脸上不由的讪讪。 毕竟,俩人知道若是不偷偷溜走,晚妹子又怎么可能来她们家。 田晚妹也没在意罗家婆媳的言语,继续道:“我家的情况,表婶也知道,真是没法待了,阿爸阿妈为了哥哥,想将我嫁给那个泼皮,我,我不愿……” 大概是不知如何说,田晚妹暗了眼眸,住了口。 罗大婶和罗大嫂正等着田晚妹的下言,见她居然不出声,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当口,不由的相顾无言。 田晚妹也是矛盾的,她既想将自己的遭遇说与表婶表嫂听,可又怕人家听了,不再收留她。 更重要的是,她得瞒着她已经被糟蹋了的事,不然,她有何颜面提下面的请求?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家的事,人家早就了然。不然,她万不敢存什么奢望私心,断了自己的后路。 可惜,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 罗大婶是个急的,但也不是没脑子,一看晚妹子的样子,就知道,这妮子还当自家什么都不知道呢。 也是,若是自家啥都知道,怎么还轻易地让她阿爸姆妈混闹讹钱?也就自家老头子念着旧情,才如此作为,换个人,谁还这么干! 压着气,罗大婶尽量和蔼地道:“你这么逃了可不成,回头你阿爸姆妈寻不见你,该着急的。” 田晚妹知道罗家待她父母不同,怕冷了表婶的心,忙期期艾艾地道:“他们睡下了,还不知道我出来了。” 罗大婶眼眸一闪,“那你也不该这么冷的天出来。好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表叔和表婶会给你排解的,可千万别置气。” 罗大嫂听了这话一愣,忙看向婆婆,被婆婆一个眼风扫过,立马懂了婆婆的意思,不由的暗叹了口气,晚妹子不厚道,也难怪婆婆如此说了。 要知道,就她这个笨脑子,都瞧出了晚妹子刻意的隐瞒,这可不是厚道孩子该行的事。 最起码,你即使不好意思说自己被糟蹋了,也该求些实际的,留她家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两家早前不就是为了这事闹的吗。 这般一想,罗大嫂对晚妹子的同情忽然减了不少,你不能自己个受罪,就想着带累旁人吧?
田晚妹显然也没想到表婶是这个态度,她家表婶不是最喜欢自己吗?平时也时常给自己带吃的穿的,最近家里来这闹,表婶看着自己不也没怎么恼吗? 难道,家里人瞒着自己又来闹腾过了? 这么一想,田晚妹急了,一把拉住表婶的手,求道:“表婶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我在这,我,我被打怕了。” 罗大婶被田晚妹撇重就轻的言语,弄的很是不开心。 罗大嫂心里也不得劲,遂,都没接田晚妹的话。 见表婶表嫂态度迟疑,田晚妹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其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了自己在家时的艰难处境。 对于她有身孕和三发子的威胁,还是半点没提。 她这样,对于早就知道这些情况的罗家婆媳来说,那就是老生常谈了。再苦的经历,听过了听多了,也是会麻木的。 要说刚开始,罗家婆媳对田晚妹的隐瞒有些不爽的话,那现在,她们是失望了。 要知道,即使被糟蹋这事不能说,三发子这么个无赖欺负你,总可以说吧。甚至,田家的打算也得说上些具体的吧。没有,田晚妹统统没有说。 罗大嫂暗暗的想,这田晚妹往日看着还好,这一出了事,就看出了本性里的自私来了,到底是田家人,出不了根。 被罗大嫂质疑的田晚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招人厌烦了,说着说着,就又抽泣了起来,在这大冷的夜里,听的人烦心不已。 看着不住哭啼的田晚妹,罗大婶再没耐心了,淡淡地道:“好了,晚妹子别哭了,这会子也不早了,不管有什么事,明儿一早起来再谈,先休息吧。” 罗大婶其实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东北人,按着在东北那会子的性子,就田晚妹这样的,她能直接上手给一下,太不争气了。 夜又深了些,温度自然也跟着降了。 罗大婶压着性子,撸了撸膀子,对一旁的儿媳妇道:“你夜里警醒些,若是晚妹子发热啥的,就喊一声。” 其实,罗大嫂也已经不太愿意同田晚妹待一块了,可这是自己的房间,婆婆能走,她不能,只得无奈地点头道:“成,姆妈,夜里冷,你赶紧回去吧。” 见儿媳说的坚定,罗大婶也觉得冷,便放心地下地穿鞋。 见表婶要走,田晚妹也不哭了,一把拉住人,抽噎着喊道:“表婶救我!” 她人瞧着弱,可拽人的劲,却狠。 罗大婶不妨没争过她。 这下,连罗大嫂都来气了,自己啥都不说,还指望别人救,若是自家私底下没查访,不知道具体的事,不是平白的又被田家那些人给赖上了吗。 遂,没用婆母多说,罗大嫂直接道:“晚妹子,我们都是实在人,不说虚的,你光哭着求我们收留你,救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收留你?救你?” 罗大婶也缓过了神,压着心烦,接话道:“可不是这话,田家庄和我们大罗庄相距不远,你在我们这,不出半日,你爸妈就能知晓。” 第266章 心机 罗大婶的话,彷如重锤敲打在田晚妹的心间,叫她更坚定了心思。 冷夜的风透着缝隙吹着油灯,或短或长的灯影,叫人莫名萧瑟。 大概是冷着了,罗大婶哆嗦了下,又接着道:“早前你爹娘来寻我们家的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叫他们知道你在我们这,还不得扣个更大的屎盆子。” 罗大婶越说越心慌,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似得。 罗大嫂心细,见婆母被田晚妹拉着一时走不脱,忙将炕上的大皮袄子给婆母披上。 对儿媳妇的细心,罗大婶很受用,心情不由的好了几分。回身拍了拍儿媳妇的手,示意她赶紧窝被子里,别冻着了。 罗家婆媳的互动,田晚妹此时是半分瞧不见,她只着急地拉着罗大婶,不能叫她走了。 因为,晚妹子脑子不笨,罗表婶的话,她是越听心越慌。 怕罗家真不管自己,她忙收起了泪,眸光闪了闪,小声道:“表婶,我,我有个主意。” “咦?”罗大婶愣了愣,也不管田晚妹这会子怎么就来了精神,忙问道:“有主意就好,只要有法子,表婶也不会不伸把手的。” 罗大嫂则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刚才正好瞧见,低垂着头的田晚妹飞撩起的一眼,那眼神可不是慌乱之人能有的。 田晚妹不知道表嫂有了别样心思,只听着表婶这样说,她多了些信心,含羞地小声道:“若是我做了,做了您的儿媳,我爸妈就不会来闹的。” 说完,怕表婶反对,她忙又道:“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表哥的。” 这是什么话!别说罗大婶惊住了,罗大嫂也是眉头死皱。 见表婶表嫂不说话,田晚妹也顾不得羞臊,敞开了道:“我爸妈若是问表婶要钱,我日后定会多做活还上的,我做针线的手艺不差,表婶表嫂也是知道的。” 怎么不知道,罗大嫂的针线活不是太好,还请教过田晚妹。可手艺好就能叫罗家接下这么个大麻烦吗?且还要嫁给自家二弟? 更是恬不知耻地说什么一直等着自己二弟,既然等着,当初自家试探亲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说一声?哪怕是却不过父母,你好歹露那么点意思也好呀。 瞧着露出娇羞的田晚妹,罗大嫂恨不能给她一耳光。且,也替自家二弟委屈了,她可是知道自家二弟心里是有人的,可别因为这田晚妹弄出差错来。 大概,罗大嫂的表情有些狰狞,田晚妹正好看着她求证,一个不小心,正好给吓了一跳。 她这一哆嗦,人就有些萎靡,咋一瞧还真有些可怜,甚至还有些柔弱的风情。 她这样,更叫罗家婆媳俩看不上。 要说罗大婶之前有多稀罕田晚妹做儿媳妇,那么这会子就有多不乐意了。 即使儿子心里没人,她也不想娶了田晚妹。这孩子不仅自私还没心。且,她暗付,自己这么大年岁的人,居然没看出来,这妮子心思不浅呢。 怪不得,往日自家露出那么点心思,田家人支支吾吾,晚妹子也不说多热情,叫人没抓没挠的,不知是放弃还是继续? 这会子没路了,田丫头便露出了决绝。看来原来是吊着自家了。又或者是当自家就是个退步?
这般一想,罗大婶直接气的心口疼,她恨自己眼瞎看错了人,更替自家儿子冤屈。更气,自家一家子都是个傻的,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好在,好在,儿子清明,有了个喜欢的人,还是个大家闺秀。邵小姐好呀,是自家儿子的福星,更是自家的恩人哪。 感觉逃过一劫的罗大婶,一对田晚妹没了往日的好感,便冷静理智了不少。 她想想,有些事还是要问过老头子,便淡淡地道:“你和我家二子并没婚约,且也没见过几次面,你说这话可不好。” 罗大嫂也道:“可不是,你刚才那话叫人听了去,不说我们二弟如何,你个姑娘家日后可如何做人?” 田晚妹其实对罗丛柏这个表兄是真没感觉,不仅如此,仅有几次的见面,他那冷冷的表情,还挺吓人。 若不是,这次自己走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想出此下策。 且,刚才自己说出那话,也有要挟之意,不想表婶这般不给自己脸,直接打了回来。 知道行不通,田晚妹脸上讪讪的,低着头,小声地争取道:“就一点都不可能吗?” 她这话,说的要多婉转就多婉转,可怜间叫人怜惜。 只可惜这里都是女人,又都了解内情,谁都不可能因为个外人,而毁了自家人的幸福。 遂,罗家婆媳一致对外的,想打消了田晚妹的异想天开。 罗大婶直接将她按回了被窝里,问道:“晚妹子,表婶往日待你如何?” 嗯?田晚妹不敌罗大婶的劲,缩在被窝里,皱眉回道:“表婶待我自然是好的,比亲姆妈还好,不然我落到这地界也不能来寻表婶了。” 都这时候了,这孩子还如此会用心眼。 这孩子的话更是叫人寒心,田家表嫂待这大闺女还是不错的,只是却不过家里的老头罢了。 罗大婶觉得自己往日真是小看她了。 罗大嫂听了也是侧目,就她接触的几次田家表婶,那女人就是个没主意的,待女儿还是慈爱的,这田晚妹如此说,显然是个没心的。 因着田晚妹的话,屋内一时静的有些发闷。 亏的罗大婶走南闯北的有见识,很快便调整了心态,盯着田晚妹苦着的一张小脸,道:“你也知道表婶家的情况,能帮表婶定是帮的。” 她这话叫田晚妹心头一跳,眼眸都亮了几分。 罗大嫂见了,暗叹,这晚妹子收拾出来还真是有几分颜色,怪不得叫三发子看上了。 怕田晚妹多想,罗大嫂忙插嘴道:“咱们家能力也有限,不能帮的,你也别见怪。” 她这话叫田晚妹心头不喜,也没理会,只哀戚戚地看着罗大婶。 罗大婶这会子正整理思绪,被田晚妹一副受气模样地盯着,当即回神。 不过,她见田晚妹这幅模样,心头一沉,当即道:“你表嫂说的对,咱们家也是乡里人家,能帮的自然得帮,可……” 这话,在她瞧见田晚妹眼泪时,顿了顿。 第267章 贪婪 冷夜里,风丝丝缕缕扣着人脸。 罗大婶话语间的微微一顿,叫田晚妹脸堂上的泪珠都亮了几分。 这一刻,田晚妹略带消瘦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妖异,这哪里是乡下女孩子该有的神色。 罗大婶瞧进眼里,心头暗惊,忙咬着牙,继续,“晚妹子,超出能力的帮忙,我和你表叔也是做不到的,到底表婶家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希望你能理解。” 说完这话,罗大婶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也更坚定了决心,为了一家子好,田家的事实在是不能沾,田家人也不能惹。 显然,田晚妹虽继承了些田家人的无耻,倒也面皮薄些。 她听的罗家婆媳的话,心头有些失望,耷拉着眼眉,期期艾艾地诉苦道:“我知道表婶这是嫌弃我了,可,可我实在是无处可去,还望表婶收留。” 说完,她瞄了眼表婶,见面色还行,居然又加了句,“哪怕,哪怕只是借用二表哥的名义也好。” 她这算是贪心不足了。 罗大婶听了这话,气的话都说不出了,这还是要攀扯自家儿子。这孩子如今怎么这样?! 知道同她已经说不出道理来了,罗大婶也不愿耽搁,一个侧目,给大儿媳使了个眼色,便悄悄地退出了西屋,往自己住的东屋走去。 田晚妹正暗自哀怨,不妨叫罗大婶给走脱了,刚想起身追,就被手疾眼快的罗大嫂给按下了。 这边,罗大婶急匆匆地进了东屋,都没看一眼儿子和老伴,直接冲到桌边,拎起茶壶就灌了一口。 瞧着她的情形不对,罗大叔急了,忙拦着她再喝,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是老爷们,不好晚间去听女人们的话,故而罗家父子只能干等着。 罗大婶没好气地瞪了眼老伴,也不拖拉,直接将田晚妹的说辞,一五一十地说给老伴和儿子听。 末了,她直接表明立场,“这样的儿媳妇,我要不起。不,应该说这样的亲戚,我也不想要。” 别说罗大婶失望了,罗大叔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什么时候,晚妹子也变了,难道是自己根本就没认清田家人的本性? 见阿爸发愣,罗大哥急了。 他怕阿爸还心软,忙道:“姆妈说的对,田家妹子不能留。” “不留,不留送哪去?”罗大叔心烦极了。 “当然是送回家,不,叫她自己回家。”罗丛柏推开门,一脚岔了进来。 前院这么热闹,后院众人早就都醒了。 尤其,守夜站岗的狗子,他一早就瞧见了来敲门的田晚妹。 狗子有消息,罗丛柏自然就知晓了。赶来的也恰是时候。 屋里三人傻傻地看着突然走来的罗丛柏,不明白,他这会子怎么这么决绝了? 罗丛柏对敌人的狠辣和决断,是家人所不知的。 这会子,他俨然已经将田晚妹这个想祸水东引的人,视为对头了。 遂,他很是严肃地道:“田家没一个好人,阿爸,田晚妹留不得。” 这是什么话?!一家子都诧异地看过去,倒也不是他们觉得田家好,而是不明白二儿子突然这么说的意思。
见家人没明白,罗丛柏暗叹了口气,解释道:“阿爸姆妈,你们想想,田晚妹是个病人,虽说田家庄和我们这离的并不算特别远,可对于病人来说,还是这天寒地冻的半夜,她如何一路逃来的?” “怎么逃来的?”罗大哥脑光一闪,“有人帮忙送来的?” 罗大叔呵斥,“瞎说什么!” 罗丛柏沉着脸,“不说其他,光时间上听着就有问题。” 其实,若不是后头住着秦政委,罗丛柏此刻已经往田家庄摸去了,他可不喜欢打糊涂仗。 显然,没想到这一层的罗家人,听了罗丛柏的分析,一家子老少仨人,这才真切地感到了不对。 罗大婶突然想起刚才的那股子不安,她一直都信自己的直觉,靠着这个,她拉把着一家子躲过了不少的灾祸。 遂,她忙慌张地道:“照你这么说,后头必定有埋伏了?” 罗丛柏点头道:“我觉得必定如此,只是不知这主意里头,究竟掺和了谁?” 想到这,他到底还是坐不住,起身准备亲自再去探一探。 罗大哥一见二弟起身,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罗大婶也看了过来。 罗丛柏站住了脚,道:“我出去探一探,看看这些家伙都躲哪了?” 孩子们都操心到这份上了,罗大叔此刻已然是定了决心,年轻时的那股子豪气也被激了上来。 他直接拦下儿子,道:“管他是谁,先收拾了再说。你也别出去,咱们单等着看哪个脸大的敢来。” 见老头子这么说,罗大婶倒是担心上了,忙拦道:“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我们后头还住着那几位呢,可是冒不得险。” 说完,她还指了指后头,生怕老头子犟起来。 提起后院的人,罗大叔真压住了气,担心道:“这事会不会影响后院呀?二子,这可不是小事,你赶紧出去看看。” 罗丛柏如何肯这时候离开前院,去后院守着。 罗大叔摆手,狠辣地道:“晚妹子这里,我们会看着办的,绝对不会为了她,拖了你的后腿。” 老爷子这算是给了儿子一颗定心丸,一家子听了都齐齐松了口气。 罗丛柏就更直接了,“阿爸放心,田家哪里能拖的了我的后腿。” 其实,早就在听说了田晚妹来的时候,罗丛柏就派了狗子和小赵出门侦查了。 罗大叔不知道这些,有些不放心地道:“你别大意了,到底,这里头还有个泼皮三发子呢。” 罗丛柏笑了笑,安抚道:“阿爸安心,狗子和小赵去外头看了,怕是一会子就有消息了。” 正说着,狗子先一步回来了。 “大队长,外头没人。”狗子说完,又小心地询问道:“不过,我凑着月光,瞧着地上有车辙印,您看?” 罗丛柏一听,眉头耸立,显然是气的不轻。 他眼神幽深地盯了西厢房一眼,心里更是怨透了田家人。 不过,他到底办事老道,压着心烦,沉声吩咐狗子,“秦政委怕是要转移,你看看我们可有更稳妥的地方安置他们?” 第268章 转移? 洞开的大门,在寒冬里,迎着窜来的冷风,能冻透人心。 可罗丛柏的话,比冰冷的夜风还凛冽,吓的一屋子的人齐齐吸了口气。 外头莫名地又刮起了阵寒风,透过门缝窗缝呼呼地啸叫着传入耳边,叫人无端端地惊悚了起来。 这个年代,被秘密警察突然闯门的事,到处皆是,罗家人时常出去送菜,也是有耳闻的。 秦政委的安危是第一位的,一屋子的人都提起了心。 罗家人懊悔间,半句话都不敢插,唯有在心里怨透了田家人,祈祷着这事牵扯不上公事。 狗子听说要转移秦政委,则有些迟疑地看了罗丛柏一眼。 见狗子情形不对,罗丛柏也没发火,拉了人出了房间。 一屋子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见此,齐齐提起了心。 走出门的罗丛柏也急,离了人前,直接问道:“你这意思是,没有稳妥的地方吗?” 狗子摇头道:“不是这话,地方倒是有,只是那地方不适合秦政委养伤。” 罗丛柏想到秦政委的伤,虽说好的差不多了,可这时候是养伤最关键时间,住的地方要好,得向阳温暖,吃的也不能差。 想到这些,罗丛柏也是皱眉了,且极为懊恼,这眼看着事情就要功成圆满了,突然又出了田晚妹的事儿,唉—— 难得见大队长叹气,狗子不由的建议道:“若是不便挪动秦政委,不妨拦住田家人。” 罗丛柏也想到了这法子,赞许地看了眼狗子,道:“你说的不错。这样,你脚程快,赶紧去田家庄再探一探,我这里也想法子,叫这个田晚妹回家。” 狗子对田家一点好感也没有,更兼田晚妹想作害自家大队长,他更是厌恶了。 遂,他当即点头道:“成,我这就去,也好顺着车辙印看看,究竟是谁搞的鬼?” 罗丛柏怕他节外生枝,忙道:“你只先探探田家,旁的事过后再说。” 狗子知道厉害,点头应下了。 狗子领命一走,罗丛柏便打当院回到了父母的房间。 显然,在罗丛柏离开的时间里,屋里仨人也有了决断。 见他一进来,罗大叔先担心地问道:“狗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罗丛柏摇头道:“对了,阿爸,外头虽没人跟踪,可路上有新压的车辙印,显然是有人将田晚妹送来的。” 这?屋里仨人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听了觉得有人送了田晚妹,可,难道不是田家人送的? 想到这层,三人齐齐冷了面容,心口都突突地跳。 还是罗大叔决断的快,当即道:“他妈,你去西屋,叫晚妹子穿好衣服,我有话说。” 罗大婶没动窝,只问道:“老头子你想做什么?” 罗大叔压着嗓子,道:“送晚妹子回家!” “啊,这可使不得,若是你送她回去,被田家沾上了怎么办?”罗大婶揪心道。 罗大叔压着气,狠厉地道:“我这些年和气惯了,怕是人人觉得可欺,若是再这么下去,我们家还如何在这地界立足?” 他这话,说到了罗丛松这位长子的心坎里了。
罗大叔见妻儿都看着自己,心气紧了紧。 他猛地撸了把脸,咬牙道:“这次也算是个立威的好机会,我倒是要看看,我的好表哥敢怎么将这事赖到我头上。” 他这话算是彻底同田家断开了。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罗大婶瞧着老伴咬牙发狠的模样,倒是有些担心。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和谁真撕破了脸,便道:“还是别直愣愣地送去,我们想个稳妥的法子比较好。” 罗丛柏见他姆妈息事宁人的样子,有些不赞成,觉得他阿爸确实得立威,当处乱世,不狠不横,家中有些余财,那就是别人的靶子。 田家不就是这么被惯出来的? 怕阿爸被姆妈影响了,罗丛柏郑重地道:“这次的事,说不定就是田家人的试探,看看咱们家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不能妥协,不然后患无穷。” 罗大哥到底也是练武的,见弟弟如此说,便热血地道:“我也觉得该给田家些颜色看看了。索性,我们也不怕闹大,彼此揭开来,也好叫大家评评,谁没脸。” 罗大叔看了眼大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老大说的对,这次咱们啥也不顾了,没得叫人没完没了的折腾。” 听的老伴这话,罗大婶又看了眼二儿子,见他没出声,便知道一家子仨爷们都准备耍横了。 此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老伴顾着表亲,她烦更厌,如今这话,唉,真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罗大婶索性也不管了,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别忙,我去看看晚妹子,再说吧。” 说起晚妹子,罗家除开罗大叔还有些可怜她外,其他人只觉得她即便是可怜之人,也有那可憎的地方了。 罗大叔点头道:“行,你先去看看,也同她说说好歹,别错了主意。” 罗大婶看了眼老伴脸上的痛色,心里也不得劲,‘嗯’了声,便出去了。 田晚妹这时候也平稳了下来,见罗表婶又进来了,脸上不由地带上了希冀。 在她心里,罗家人都是心软之人,尤其一贯待自己好的罗表叔,瞧着自己深夜来投,哪里会不心疼收留的。 可惜,饶是她想的再好,事情也不会如她想的那般发展。 罗大婶的气,此时也散了不少,看着她个女孩子可怜巴巴地等着,也有些不忍心,可想到儿子说的那车辙印,瞬间又硬起了心肠。 罗大嫂一直看着婆母的脸色,初时瞧着似软了下来,还吓了一跳,这会子见她面露坚毅,知道公公他们必定是下了决断,不管这田晚妹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知道自家人,即使不管田晚妹,也不会直愣愣地将人赶走。 遂,她问道:“姆妈,阿爸他怎么说?” 罗大婶正为难怎么开口,不妨儿媳妇递了话来,便顺着道:“晚妹子,你表叔打算送你家去,你看?” 听的说表叔要送自己回去,田晚妹先是呆愣,后发疯地喊道:“表婶,你,你是骗我的吧?表叔怎么可能不管我,他平时最疼我了。” 罗大嫂忙道:“你这什么话,我姆妈怎么会骗人。” 第269章 纠缠 罗家小小的农家卧房,在这寒夜里,摇曳的微光下,显得那么的渺小。 人心也显得那么的卑微。 田晚妹已然不信罗家婆媳了,她听的罗家婆媳的话,摇着头,挣扎着要下地,嘴里嘀咕着,“不行,我得见一见表叔。” 瞧着她失态的样子,罗家婆媳越发觉得自己之前被田晚妹老实本分的模样,给骗了。 罗大婶冷着脸,严厉地道:“你这孩子,乱想什么呢,我的话难道有假?” 罗大嫂自然也很生气,难得冷了脸道:“就是这话,我姆妈什么人,不说自家人了,就是周围几个村的人都是知道的,最是实在。” 说着话,她手上压人的动作更用了劲。 田晚妹哪里理会婆媳俩的话,挣扎着,哭喊着罗大叔救命。 罗大嫂恨不能将她的嘴缝起来,厉声呵斥,“晚妹子,你这样可不是叫人寒心吗。” 罗家婆媳的诘问,在这寒冷的夜里,叫头脑突然发热的田晚妹总算是冷静了几分。 不过,若是能轻易放弃,田晚妹也不算是田家人了。 更何况想到万一达不成心愿,等着自己的将是那无尽的深渊,她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子戾气来。 田晚妹知道一味的诉苦,是不能叫表婶她们松口。 遂,她眼眸一转,硬气道:“刚才的话,我确实说的过了,可我这也是被逼到绝路了,还望表婶怜惜一二,叫我见一见表叔。” 她这样确实叫罗大婶改观了些。 可一旁的罗大嫂不干了,这丫头这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看的她都眼晕,可见心机不浅,不能叫她得逞了。 罗大嫂瞅着婆婆要说话的空挡,直接拦道:“你这不还是不信咱们吗。再说了,一会子送你走的时候,不就见到我阿爸了吗,何苦还再折腾一回。” 罗大婶一听这话,可不是,大儿媳的话不错,便打算点头。 不妨,她这还没点头,田晚妹直接尖着嗓子,喊道:“表嫂,我一惯敬你,可你怎么能一点慈悲心都没有,你这样说,叫我,叫我如何有脸再见表叔。” 说完,她不仅哭了,还大哭。 她这样,弄的罗家婆媳措手不及。 尤其是罗大嫂,下意识地就看了眼婆婆,生怕婆婆误会自己薄凉。 这般一想,罗大嫂对田晚妹半分可怜都没有了,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这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可是要坏她名声的? 好在婆婆没往别处想,也不知外头公公他们可听到了?罗大嫂也没心情管旁人了,只惴惴地想着心事。 田晚妹的声音在这冷冽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出。 亏的罗家在大罗庄的最边沿,和下河湾也隔着一条河,倒是省去了周围邻居的打探。 即使是这样,也气的罗家一众人等,恨不得啐田晚妹一顿。 可到底,罗家心善,西屋内外的罗家人没对嚎哭中的田晚妹说什么狠话,但是事情到了这步,该有个了结了。 罗大叔直接看了眼两儿子,道:“咱们去堂屋,老大,你喊你妈她们一声,最好快点。” 罗丛松‘哎’了声,边走边小声道:“阿爸,一会子咱一道去田家。”
大儿子这话叫罗大叔心头暖和了不少,粗嘎着嗓子‘嗯’了声。 见父亲同意自己一道去,罗丛松脚下轻快了几分。 瞧着大儿子出去了,罗大叔看向一脸沉重的二儿子,道:“你就别去了,这是家事,不能带累了你。” 罗丛柏听出了父亲言语里的歉疚,不甚在意地道:“这不急,等见过田晚妹再说。” 罗大叔想想后院的那位,也不好做二儿子的主,只得深叹了口气。 田家这事关系着罗丛柏,甚至,有可能牵连到后院的安危。 遂,得父亲首肯,一贯不露面的罗丛柏,也列席了罗家对田晚妹的谈话。 到底天冷,一家子也没吝啬炭盆,且还顾着田晚妹的身体,特特多点了盆炭,放她脚边。 罗大婶给大家都倒了茶水,尤其,还给田晚妹冲了杯红糖水。 田晚妹要是个会感恩的,这会子喝了金贵的红糖水,该羞愧,只可惜某人正筹谋着怎么留下,一时根本就没留意嘴里喝的是什么。 其实,即使她觉得喝着定心,也只认为表婶这是假慈悲。 罗大叔并不知道田晚妹的心思,他看了眼脸色好了不少的田晚妹,暗暗点头,自家老伴会办事。 事情急,罗大叔也没多等,待田晚妹放下茶碗,他直接打头劝道:“晚妹子,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 田晚妹听了眼睛一亮,希冀地看了过去。 罗大叔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可还是咬牙道:“不管怎么说,父母都是父母,哪有儿女私自离家不管父母的,你说对不对?” 田晚妹心头一跳,红着眼眶,看着罗大叔,道:“表叔也知道我家的处境,若是我这会子家去,为了还哥哥的赌债,他们必定会将我嫁给三发子的,求表叔救我一救。” 说完,她往椅子下一探,就准备给罗大叔磕头。 一旁的罗大婶当即起身,一把拦住了田晚妹。 罗大嫂紧跟着也忙搀住了人。 瞧着田晚妹的做派和她刚刚才说起三发子这事,罗大婶婆媳俩个好笑又好气地对视了眼,合着这丫头防着她们俩呢。 婆媳俩心里有气,直接一把将田晚妹摁在了椅子上。 瞧着老伴的做派,罗大叔也想起了老伴刚才给自己学的话,也不怪老伴生气。 对田晚妹,此刻他也觉得陌生的很。 不过,如今已经没什么感触了,他只淡淡地问道:“三发子就是你爹给你说的亲?” 田晚妹刚才也是秃噜了嘴,才带出了三发子,这会子正着急怎么圆呢? 不妨表叔给了说法,她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忙点头道:“是,就是那个泼皮。还求表叔救我!” 这话她说的没负担,刚才来求救就是借父母要将她嫁给泼皮的说辞。 罗大叔是个硬气人,最是不喜欢软弱强人的人。 开头他中意晚妹子,一个是她是表亲家的闺女,二一个,这孩子家里家外一把手,吃苦耐劳,还没话,倔强的很。 如今看来,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瞧瞧这孩子,就没句实在话。 不过,罗大叔没了别样的期待,倒也没生气。 第270章 聘礼? 逼仄的堂屋,火光闪耀,衬的人脸,阴晴不定。 罗大叔淡淡地看着一脸急色的田晚妹,不提婚事,也不提泼皮三发子。 他只道:“你也别急,表叔只说你不该离家出走,叫你父母担心,又没说不想法子拉你一把。” 这话?田晚妹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低头不说了。 罗大叔见她还算晓事,这才又道:“你这急惶惶的来投,总得说清楚具体的事,我们才好合计。” 田晚妹刚还升起的希望,忽一下子又灭了些,忙张嘴欲说。 罗大叔可不想同她瞎费工夫,直接拦了道:“晚妹子,你别急着说话,先听表叔说完。” 田晚妹被往日和蔼可亲的罗表叔这么接连几次的打断,已然有些发蒙了,在罗家,她知道,能倚靠的只有表叔,遂,她乖巧地沉默了。 话开了头,罗大叔索性也不装不知道整件事体了。 他直接盯着田晚妹的眼睛,问道:“晚妹子,你大哥欠了多少赌债?你父母对你的事具体是个什么说法?好歹的你给表叔个实话,表叔才能想法子。” 这话听来有些令人难堪,可确也是大实话。 罗大叔的实诚,打了有心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田晚妹吃惊于表叔的知情,有些些的慌乱,不知道表叔知道的有多少?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脸上也涨的通红。 她这小脸通红的模样,叫不知情的人,还当她羞愧呢。 可屋里罗家人,今儿已经都领教过田晚妹的多变,半分没多想,只等着她发招。 田晚妹今儿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过,她素来还算是脑子清明,不会傻的问表叔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思量了会,便咬着牙道:“大哥欠了三发子一百三十块大洋的赌债,所以,所以,……” “什么?!”罗家除了罗丛柏,齐齐吸了口气。 就田家的情况,一年也余不下一个大洋。且,年成不好的时候,还得赊账。一百三十个大洋,仿如一座山了。 其实,别说田家了,就说自家,虽有些田地,可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这一百三十个大洋的。 罗大叔深深地无力了。 罗大婶怕老头子一个激动,答应替人还赌债,极其紧张地看向老头子,心口也跳的厉害。 要知道,即使她家里稍有积蓄,那也是土里刨食,顶风冒雪的血汗钱,遇上年成不好的时候,还得打饥荒,这钱可是救命钱。 知道自己的话算是惊住了罗家人,田晚妹怕罗家放手,忙急道:“表叔,望您能救我一救,回头我多做活,我针线手艺好,寻个裁缝铺子定能挣到钱。” 罗大嫂冷笑,针线活再好,能挣下一百多大洋? 显然,罗家其他人也不信。 田晚妹见此,知道前话没用,忙又道:“我还能下地弄菜,回头帮着表哥表嫂卖菜也能挣钱,表叔,您,您就应了吧。” 什么就应了,也亏得她说的出口,就她做的这些若是真能挣钱,怎么不在田家帮着还了一百三十块大洋的赌债?罗家人齐齐失望地摇头。 罗大叔叹气地看了眼田晚妹,淡淡地道:“晚妹子,你觉得表叔该怎么救?”
田晚妹没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不合理,在她眼里,罗家可不穷。 遂,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微红着脸道:“我想着,若是二表哥不嫌弃,我会守着早前的约定,表叔就当那一百三十块大洋是聘礼,可好?” 这话就没羞没臊了,她哪里来的信心,罗丛柏甚至罗家就不嫌弃她了? 罗丛柏还没生气,罗家其他人则黑了脸。 罗大叔知道老伴这次是真生气了,忙一把拦住老伴即将出口的言语。 他也不说其他的废话,只道:“谁家娶媳妇出这么大笔彩礼?晚妹子,表叔不是财主。” 聘礼要一百三十块大洋,田晚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高,可眼眸前没这些钱,哥哥的赌债还不了,家里的日子就过不下去,那人,那人必定还会纠缠自己。 遂,前后一思量,田晚妹再顾不得其他,压着声音,道:“那就少些,只要能还些赌债,我的事我爸妈就会再考虑的,表叔!” 看着她一个女子如此不知羞臊,罗大叔真心觉得错看了人,越发不冷不热地道:“先别说钱的事,表叔只问你,我们俩家哪里来的约定?” 田晚妹‘呃’了声,期期艾艾地看向罗大叔,“表叔,表叔,你……” 她这欲说还羞的模样,令人误会又生气。 罗大叔直接不姑息了,沉声道:“晚妹子,表叔也不说什么没定你做儿媳妇的心思,只是,当初,你阿爸姆妈并没应下我们的意思。” 罗大叔这话说到了罗家人的心坎里,大家齐齐点头附和。 田晚妹低垂着脑袋,不吭不哈。 罗大叔瞧着她,心累的很,只略微顿了顿,便严厉地接着道:“晚妹子,你刚才的话可是不妥的很,回头再别说这话,不然,表叔还真出不了力了。” 罗大叔这话还真不是威胁,他素来对拎不清的人不大待见。 啥?田晚妹听了罗大叔这话,觉得自己有些发虚了。 她点头来罗家,就是仗着罗家人待她的热切,以及,当初想娶她的心思。 若是,罗家没了这心思,她哪里能求人家还上那么一大笔赌债?即使知道罗家有钱,也是没法子的。 看见她的神色不妥,罗大婶真不知道这田晚妹哪里来的信心,就料定自家中意她当儿媳妇?这都说了一圈话了,她怎么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怕她再有啥心思,罗大婶当即跟着道:“是这话,早前我们是想说了你做儿媳妇,只可惜你姆妈并不同意。” 罗大嫂忙附和,“可不是,当时我也在场。” 田晚妹抿着嘴,不说话了。 “不仅如此,你妈还为了这个莫须有的事,讹了我们不少钱去。”罗大婶皱眉,直接道:“你也跟着的,不会不知道吧?” 大概是太气了,罗大婶差点说不下去。歇了会,她才又道:“为了你的名声,和昔日的交情,我们家才忍下了这些。” 当初,田家来闹,不管不顾地乱说什么,因为罗家耽误了女儿的婚事。气的罗大叔两口子哭笑不得。 第271章 发混 田家人的无耻,透过田晚妹,已然突破天际了。 罗家人想着,不说自家根本就没同田家议亲,就是议了,如今不成,女方不是该藏着掖着吗? 田家倒好,还大刺刺地说出来,真是没见过这么不顾女儿的。 亏得,大年下的,邻居们都忙着去城里讨活,再加自家见机又快,这才没叫这些混账话传出去。 显然,罗家人都还记得这些事,如今再说,纷纷落了脸。 田晚妹是不会觉得自家做的不对的,只是恼怒,表婶居然如此记仇。 罗大婶见识过田家的不要脸,盯着田晚妹的脑袋顶,半分不给面子的道:“晚妹子,你若是还记着表婶的好,日后再别说什么婚约这样的话。” 田晚妹被点名,我了半天,也没给个具体的话。 大家见她这样,已然升不起失望的情绪了。 屋里,只有罗大婶适合开口。她道:“晚妹子,不说你自己还要寻婆家,就是你二表哥也得寻媳妇的,坏了名声,与你与你表哥都不好。” 名声?名声,田晚妹现在最听不得这话,一听这话,人就有些犯浑。 只见,她脑子一转,当即来了些精神,哭着道:“表婶这么说,我也不得不说一说了,如今,如今我哪里还有名声,我和表哥的事大家现在都知道,不嫁了表哥,我还能嫁给谁?” 这话气的一屋子罗家人变了脸,这是要图赖自家了? 不说罗大叔夫妇两个后悔了,就罗丛柏也是不淡定了。 想到城里的心上人,罗丛柏黑着脸,冷喝道:“你乱讲什么,我同你有什么事?田晚妹,趁着我还认你是表妹的时候,赶紧熄了你那些没用的心思,不然别怪表哥狠辣了。” 说完,他手上一个用力,桌上没来得及收走的筷子断成了两截。 这么暴力!田晚妹还真有些怕了,不过,她心里更怵三发子,只不出声,就这么艾艾地哭着。 她这样,弄的罗家一家子心烦不已。 罗大哥也是个暴躁直爽的人,瞧着爸妈变了脸,心疼了。他眼眸一暗,自己别的话不好说,有些话还是能说的。 遂,他粗着嗓子,道:“田晚妹,我弟弟也算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有些心思,你掂量着看。” 他这明晃晃的威胁助拳,罗大叔不仅不恼,还暗暗点了头,有长子的样子。 罗家哥俩突然的发狠,在这深冷的夜里,确实叫人骇然。 不过,罗家人都习惯了彼此的偶尔吼声,倒也坦然。 罗大嫂瞧着丈夫脸上的怒色,立马心疼了,又觉得二弟说的话够婉转的了,且,二弟更憋气的连筷子都掰折了,那得多闹心? 可这田晚妹不仅不接口,还受屈地哭上了,同二弟比,也不知道谁更委屈了? 罗大嫂不笨,知道这个田晚妹是想赖在罗家了。 心里烦躁,罗大嫂也管不了当着公公婆婆的面了,眼睛一眯,道:“晚妹子,嫂子说句不当说的,你就算想赖上我们家二弟,也是没用的。” 这话够直接。 田晚妹气恼地看过去,眼里还蓄着泪。 罗大嫂可不怜香惜玉,直接问道:“不说,你们根本就没婚约这事,就算是有,难道现如今还不能解除了?”
田晚妹大概是脑子发热了,听了这话,突然就停了哭泣,睁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罗大嫂,道:“难道你说话管用?” 她这话说的够不给罗大嫂面子的,气的罗大嫂一噎,也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家人。 罗大哥哪里能看媳妇如此没脸,当即就要说话。 罗大婶怕儿子说话粗,被田家丫头拿了话把,直接道:“咱们家,谁说的在理,就按谁的主意办,晚丫头该想想你大表嫂的话。” 罗大叔也赞同地点了头。 其实,他们家还真不是做样子给田晚妹看。 往常,不管地里还是买卖,甚至家事上,要是大家真有个不同意见,罗大叔夫妇俩还是听的进儿子媳妇话的。 罗大嫂刚才被田晚妹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会子,她见公公婆婆全支持自己,男人更是拿眼温和地看着自己,心头暖乎乎的,眼眸间也有些湿意。 看着这么好的一家人,罗大嫂当仁不让地挺直了背,接着道:“我们二弟这么多年在家的日子,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旁人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觉得你这话亏心吗?就算是你不觉得亏心,那也得想想旁人信不信你的话。” 田晚妹被这话说的一愣,不过,转而一想,自家来闹了几次,表叔难道真就是因为顾念亲戚才给的钱?显然不像。 要知道,这世上谁跟钱有仇?肯定是怕传出了坏名声。 爸妈说的对,罗表叔就是个爱面子的,自己不能被这兰妹子白话一番,就放弃了。 眼眸一转,田晚妹期期艾艾地道:“就算二表哥不常在家,难道就没在家的时候了?” 她这话听起来拗口,可实在是混账。 罗大哥听不下去了,自家人顾着女孩子的面子,不将话说白了,她田晚妹倒好,还得寸进尺了。 遂,他大眼一瞪,冷哼道:“你还别想威胁什么有私情的话,我弟弟七八岁就出门在外了,连我这当哥哥的,一年也难得见一面,你说你个表亲女子,和我弟弟能有什么?” 田晚妹被说的哑口无言,很想说两人私下有联系,可当着当事人,她还是无法撒谎的。 这般一慌,她哭着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谁家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我这么说,也不是就和二表哥有什么了,只是大家都知道两家议亲,这,这还能怎么地?” 这下子,别说罗家其他人生气了,连对田晚妹还有些心疼的罗大叔都皱紧了眉头。 他老人家冷着声道:“晚妹子够了,刚才的话说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搅合个不清?还有什么大家都知道两家议亲,咱俩家议亲了吗?” 田晚妹执拗地道:“这事我听我妈说的。” 听她这么说,算是咬定了定亲的话了。 罗大叔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发青地道:“晚妹子,你几时变成这样了?你也是表叔看着长大的,别丢了彼此间最后一点亲戚情分。” 罗大叔发火,田晚妹确实老实了不少,可内心的野望并没灭。 第272章 谋算谁? 农家屋里,寒冷的夜间,断断续续地传出哭声,渗人得很。 住在后院的秦政委几个,到了这时,也是又累又困又急。 罗家众人听着田晚妹不屈不挠地抽泣声,也是又气又急。 可惜,田晚妹仿如要将所有人哭烦了哭累了,她就能留下似得,不曾停歇半刻。 罗家人可不会就如了田晚妹的意,要知道,对方已经认定了要作害自家,谁傻的留下这个祸害。 屋里,一时气氛凝滞,只余恼人的抽泣声。 哭了会,田晚妹见罗家人都没再劝自己,知道他们铁了心要送自己回家,不由地来了气。 只见,她脑子一昏,也不哭了,喊道:“没想到表叔如此无情,不过就一百三十块大洋,在我们家或许多的如山般压人,可在表叔这,不过是皮毛而已,您竟然为了这点子大洋,就不救我,实在是太……” “住嘴!别叫我破例打女人。”罗丛柏怕田晚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叫父亲难堪生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 若说,田晚妹起初想嫁入罗家,这会子,看着怒目撑圆的黑脸罗丛柏,胆都快吓破了,这男人比之三发子还横,身上的煞气更浓。 想到三发子的威胁,她再看向罗丛柏,怂了! 田晚妹的神色,一点没逃过罗大叔和罗丛柏的厉眼,父子俩个彼此看了一眼,心头有数了。 罗大叔当即对不再吭声的田晚妹,道:“晚妹子,你爸妈对你说,表叔家有钱?还是你哥又或是那三发子说的?” 猛地被问到这话,饶是有些心计的田晚妹,也是蒙了,下意识地回道:“没谁,谁都没说。” 这话很有问题,也间接地说明了问题,罗大叔赞同了儿子早前的猜测,越发冷了心肠。 对田家的烂糟事,罗大叔不打算再问再管,便吩咐老伴,“你和大媳妇给晚妹子收拾下。” 说完,他又对大儿子道:“你去套车,我一会子送晚妹子回家。” 田晚妹没想到,事情突然到了这步,难道,表叔不在乎名声了? 她傻傻地道:“表叔,你真要送我回去?你不怕……” 不怕什么,罗家人都知道,可他们家真在乎吗?显然不是。 罗大叔也不同田晚妹多说,拦了她的话,点头道:“嗯,我一会就和你表婶送你回家,有些事,你个姑娘家不好过问。总之,表叔会和你爸妈谈妥的。” 田晚妹一听这话,当即慌了,赖在椅子上,抖着身子,求道:“求表叔救我,千万别这么送我回家,若是,若是我这么回去了,那就只有一死了。” 这是什么话?!罗家众人烦躁不已。 不过,罗大叔是下定了决心,再不多问田晚妹的情况。 他对老伴道:“还不带了晚妹子去收拾。” 罗大婶知道老伴这是下定了决心,遂,和大儿媳俩个一道来拉赖在椅子上的田晚妹。 正拉扯间,狗子回来了。 罗家堂屋的动静不小,要是平时,里外的人都能听到声响。 只可惜,这会子,连罗丛柏都被气的不轻,自然就少了警惕。 狗子更是急着汇报得来的消息,就这么一脚岔了进来。
他急匆匆地进了堂屋,立马就见到这尴尬的场景,不由的心虚地看了眼瞪他的大队长。 罗丛柏知道狗子不是莽撞人,如此急慌慌的来,定是有要紧的事,想到派他出去的用意,便示意他说话。 狗子得了大队长的意,立马机灵地对屋里人,道:“罗大叔,我刚才去田家看了圈,田家人并没都睡下。” “咦?这是什么话?”罗大婶看了看外头,时辰可是不早了,若不是田晚妹突然来了,他们家可早就睡下了。 这时候,就分出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来了。 罗大叔和罗大哥听了这话,再联想到外头的车辙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怒火中烧。 田晚妹在狗子说田家的时候,就紧张的出不来气了,且,她确实是在爸妈睡下后,才出来的。 遂,她见这会子堂屋里众人惊诧,不由的急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家里的人自然都睡下了。” 说完,发现狗子是她不认识的,忙又道:“哪里来的混人,赶紧滚!” 她这话不仅伤人,还逾越了。 罗大叔咳嗽了声,道:“晚妹子,狗子是你二表哥的好朋友。” 狗子斜睨了眼强自撑着的田晚妹,摇头道:“我瞎没瞎说,并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事情确是真的。” 罗大叔见狗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知道田家真是在谋算自家了。 遂,他叹了口气,反身坐下后,对众人道:“大家先坐下,说清楚些,我们再去田家。” 罗大婶和罗大嫂对田晚妹已然没有了半分的好感,也没多管她,径直回了各自的座位。 罗大嫂还特意给狗子倒了杯热茶。 狗子喝了口热茶,身上暖和了些,便忙道:“田家老俩口并大儿子,正在家合计明儿一早,怎么来罗家拿人呢,还有,还有……。” “说吧。”罗大叔无力地摆手道。 狗子看了眼堂屋里的人,想想田家的打算,实在是叫人糟心,可不说也不好。 遂,他低了脑袋,冲着田晚妹,道:“田姑娘手里是不是有两包东西?” “啊?”众人见狗子说着话,还问上了田晚妹,便都看了过去。 田晚妹见大家看向自己,有些惊慌地将衣袖遮了遮。 她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不妨众人见了,更加确定田晚妹是真有东西了。 罗大婶气的不轻,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问道:“狗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狗子本不想再多说,没想到罗大婶问上了。 他有些为难地看向大队长,见大队长一脸乌黑地给自己点了头,这才道:“一包迷药,一包催情药。” 什么?!这下子,罗家人是真惊骇了,这还是本分农家人能有的吗,田家这是要做什么! 田晚妹被狗子的话和众人的眼神,弄的失了神,抖着身子,不知如何应对了。 接下来的事,不管田晚妹愿意不愿意,藏于她衣袖里的两包害人药,都被拿了出来。 瞧着这两包东西,众人骇然,大冬日里,冷汗都出来了。 第273章 肚子?! 屋外呼呼的北风,刮的人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来。 罗家众人看着被搜出来的东西,惊的都沉默了。不仅如此,还齐齐打了个冷颤,他们居然与这样的人相处了这么多的日子。 尤其,罗大婶更是后怕,这媳妇若是真招家来,那就是破家呀! 罗大叔沉默了会,心里有了决断,他直接冷然道:“狗子,可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哪来的?” 知道问田晚妹无用,罗大叔直接问上了狗子。 狗子虽只是罗丛柏的警卫,但各种场面都见识过,也某些隐晦的东西还算了解。 遂,他也不推辞,上前一步,看着桌子上的两包已经被打开的药,小声回道:“看着像那些楼子里用的。” 这话一出,罗家众人齐齐变了色。 罗大婶再顾不得其他,直接盯着田晚妹,喊道:“晚妹子,你说,你表叔表婶哪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了?往常那么艰难的日子,我们家但凡有些什么,都想着接济你们,这还真是养出一匹狼了。” 罗大婶这话说的众人齐齐涩然,只田晚妹并不当回事。 在她心里,一直觉得表叔家里有钱,给点自家也不为过,她可是听父亲常说,自家对罗家是有恩情的。 她这种不以为然的神色,自然会落进罗家人的眼里。 亏得罗大嫂听的楼子里什么的,已然是羞的躲开了。 不然,此刻,她八成又得挺身而出了。 罗大叔看着儿媳妇走了,也不理会拎不清的田晚妹,只道:“晚妹子,到了如今,你还不想说实话的话,表叔也不好伸手了。” 罗大叔已然是连帮田晚妹出火坑的心思,都没了。 田晚妹此刻已然是全没了主意,听的表叔如此说,呐呐地道:“表叔,我也不想这样,可哥哥说了,若是不照着他的话做,就将我卖了还赌债。” 这话不尽不实,罗家人听了并不大信。 而此刻,狗子已经套着罗丛柏的耳边,将车辙的事回了遍。 罗丛柏心里有数,便让狗子下去看着点了。 狗子一走,罗丛柏便对父亲道:“阿爸,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吧。” 罗大叔知道这里头还有事,便点头道:“也好,走吧。”说完,他又对大儿子道:“我和你妈领着老二去,老大,你留下看家。” 说完,他还瞄了眼后院,示意儿子多留神一些。 罗大哥自然看懂了阿爸的意思,心里有些顾忌,便道:“还是叫二子留下,我去。” 罗丛柏看了眼大哥,想到刚才狗子的话,便拉了大哥和父亲往里屋去了。 罗大婶见他们父子仨个一道往里屋去,碍着田晚妹,她虽心急,也没追着去。 田晚妹这会子心神大乱,也没留神别个,倒是省了旁人的事。 罗家父子仨进了内室,嘀嘀咕咕说了一会,便出了里间,准备一道送田晚妹回家了。 罗大嫂也已经又出来招呼着田晚妹了,她实在是不放心叫婆母一个人应付这奸诈的丫头。 父子仨的脸色并不好,且,罗大叔还吩咐说,老大一道去。 罗大婶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自然也觉得肯定是又出了新状况。
她看了眼一旁呆坐着的田晚妹,瞧着大儿媳妇将人看的很牢,便拉了老伴躲到了一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刚不说只领着老二去吗,这会子怎么连老大也去了?家中无人可不行。” 罗大叔看了眼老伴,有些歉疚地道:“二子刚才说,他在家的时间并不一定,那这田晚妹带着的东西是想祸害谁呢?” 罗大叔的话说的并不直白,可他眼里的沉色,还是叫罗大婶心头惴惴的。 想到二儿子这次回家,几乎没人知道,田家几次来闹,也并没瞧见二子,这田晚妹怎么就带了那两包害人的东西来呢? 仔细一琢磨,罗大婶睁大眼睛,喊道:“是呀,她想作害谁呢?”说完,她一把捂住嘴,惊道:“难道她是想害了老大?” 罗大叔暗了眼眸,冷厉道:“怕是打的两头盘算,若是老二不在家,就老大了。” 这是刚才父子仨个在里屋相商的结果,他觉得很对。 “可老大已经有媳妇了,田家这是,这是……”罗大婶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闹心得很。 罗大叔早年闯荡东北,这些肮脏手段见多了,过了初期的震惊,这会子早就冷静了下来,人跟着也森冷得很。 见老伴还有期待的模样,他哼笑道:“还不是瞧着我们儿媳妇这么些年只生养了石头一个,打着若是田晚妹得逞,回头我们想想子嗣,说不定就留下田晚妹,遣走儿媳妇,又或者俩个都留下,一大一小。” 罗大叔这话也不算过,如今虽是新政府了,可富贵之家,一妻多妾还是存在的,甚至两头大的都有。 所以,罗大叔话一完,罗大婶就更后怕了,咬牙道:“我呸,他家还真敢想,老大家的就算一辈子只得这么一个孩子,我也不会起旁的心思,更何况还是田家的人。” 她这声有些高,旁边的田晚妹和罗大嫂都看来过来。 罗大婶瞧着田晚妹,眼一眯,揪心道:“难道晚妹子肚子没掉?” “还真有可能?”罗大叔阴沉着脸道。 “作死的田家,看我不撕烂那婆娘的脸,居然敢起这样的心思,我,我……”罗大婶气的话都说不全了。 罗大叔已然有了决断,看着老伴,沉声道:“你收收脾气,一会子到了田家一定要稳住,别被气的不知道轻重,今儿我定要收拾了田家,日后田家这门亲就断了。” 听说要断亲,罗大婶再不反对,点头道:“这样的人家,我们可是结交不起。”说完,她深吸了口气,道:“走吧,我心里有数,会压着脾气的。” 老夫妻俩个说定了事,待田晚妹倒也没恶声恶气,只半扶半拉了她,往已经套好的马车走去。 到了此时,田晚妹已然没了抗拒的心思,人显得木木的。 罗丛柏也已经交代好了狗子和小赵,安心地跟着走了。 去田家了断事体,对罗家来说,只要不怕撕破脸,就真的没什么障碍。 毕竟,世人都怕个横的,就田家这样的,自然也是欺软怕硬罢了。 其他人走的决绝,留在家中的罗大嫂忐忑的半分睡意都没有。若不是碍着家中无人,她恨不能跟了去。 第274章 后续 一夜的北风,很快带走了罗家篱笆墙外的痕迹。 随着罗家众人的走远,罗家这座农家院又恢复了安静。 不过,前院安静了,后院的秦政委和柯美霞夫妻俩个,打小赵处知道了消息,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安然。 微弱的灯光下。 “老秦,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转移下?”丈夫的安危和重要性,不容半点差池,柯美霞着急地想着下一个可以修整的地方。 秦政委摇头道:“不必,眼看着没几日就走了,别给人添麻烦。” “这怎么能叫添麻烦呢,我们不走,暴露了,那才叫给人招灾呢。”柯美霞急道。 其实,柯美霞自打田家来闹,罗家选择息事宁人后,就有些不过意,总觉得,若不是顾着他们夫妇,罗家不必受气又舍财。 秦政委见妻子急了,忙将人搂进怀里,安抚道:“急什么,这还哭上了,这要是叫旁人看见,还不得笑话你。” 柯美霞爱丈夫至深,哪里管其他的。 她就着丈夫的胸膛蹭掉了眼泪,嘟囔道:“你总是这样,顾着这顾着那,这次若不是你顾着旁人,何至于伤的这般重,险些,险些就……” 见妻子气短的说不下去了,秦政委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背,小声道:“我这次并非没有成算,才如此说的,你看罗大队长往日行事如何?” “自然是好的了。”柯美霞疑惑道。 秦政委见妻子没明白自己的话,便剖开来道:“罗大队长是个有成算的,但凡有一点没把握的事,他都不会叫我冒险,显然这次的事也是如此,人家都没开口叫我们转移,我们自己着急做什么?” 柯美霞一急,还真是忘记罗大队长这茬了,细细想了一会,倒是点头道:“这话也对,可我们总不能冒险吧,罗大队长说不得忧心家中的事,一时疏忽呢。” 知道妻子这是太过在乎自己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可这话若是叫人听了去,岂不是叫人寒心。 遂,秦政委认真地道:“美霞,你这么说,可见将人家的真心说没了。” 柯美霞有些尴尬地低了头。 秦政委没停,继续,“罗大队长是个党性极强的人,怎么可能因私废公?在一个,人家为了我们,连家人都牵扯上了,可见待我们至诚,你可千万别想左了。” 知道自己确实是不该如此想,柯美霞也没生气丈夫的教训,微有些别扭地扭了扭,道:“知道了,下次再不会如此。” 说完,她忙又道:“再说了,我之所以急,也有替罗家打算的意思。” 罗政委听了这话,倒是松了口气,点头道:“丛柏这小子不是个孬的,罗家大叔甚至罗家老大也都不是凡人,你不必担心。不过,到底咱们还是带累了人家。” 听的丈夫叹气,柯美霞暗恼自己不该提这个。遂,她又扭着身子探看丈夫的神色,瞧着他面上还好,这才舒了口气。 被妻子一再地靠着扭来扭去,饶是秦政委还有伤在身,也是把持不住了。 他凑着妻子的红唇亲了口,小声说了句。
柯美霞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压下了,哪里还不知道丈夫的意思,又听的他小声嘀咕的那句,早羞的满脸通红。 可饶是如此,她还记挂着丈夫的伤,勉强推拒着丈夫,喘着气道:“你的伤,伤还没好……” 夫妻俩个好久没亲热了,饶是再自律,秦政委也有些急。 他扣住妻子推搡自己的手,粗喘着道:“不碍事,伤快好了。” 大概是太过信任罗丛柏能办妥了事,又或是真的急不可耐,总之,秦政委略带委屈的声音,柔化了柯美霞一颗为妻之心。 屋里夫妇俩个甜蜜,倒也没叫站岗值班的小赵听了去。 一时,各处的情形是不尽相同的精彩。 这一夜,罗家因为田晚妹这个不速之客,搅合的人人不得安稳。 星夜去了田家的罗家人,个个都不是黏糊的性子,一旦下了决断,就田家那些个大瓣蒜,直接拿下。 这话说起来简单,实则也是废了番波折。 好在,田家人自己也知道他们所依仗的,其实站不住脚,又兼着有罗家人搜出来的那两包堂子里的药包,气短了不少。 在一个,罗家父子仨人个个魁武凶悍,田家人是怕的。 另外,田家族里人可是个个要脸,田晚妹这事解决起来顺利了不少。 当夜,罗家父子仨个就回了大罗庄。 第二日,一早。 罗家人即使昨晚闹的有些迟,也是早早就起来做事了。 罗丛柏则一早便要往城里,去寻甘棠。 昨日,家里虽处置了田家,叫田家不能再对自家起什么龌蹉心思。可后头还有个时不时出阴招的三发子,这人不解决了,将后患无穷。 其实,罗丛柏也好,罗家人也好,都忽略了田家人,甚至是出于绝望边境的田晚妹,以为解决了田家人的痴心就好。 哪里想到,这人一旦到了悬崖边缘,要么就是决绝地走出来,要么就是生出罪恶堕落的歪心思。 不过,不管是哪种方式地活下去,他们对于那些看似没伸手救自己的无辜之人,那是比之对始作俑者还恨上几倍。 可惜,此时的罗家人都小瞧了田家人的卑劣,日后很是在田家身上吃足了苦头,甚至,连带着邵韵诗也跟着得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罗丛柏要走,可没不急于一时。一大早,他见父母都起来了,忙进了内室。 罗大叔夫妻俩个昨儿回来的时候就很晚,可心里搁着事,到底也没能睡实在了,今儿难得起的稍微晚了些。 见老二进来,老夫妻俩个对视了眼,心头有些惴惴的,生怕儿子说要走。 虽说是男孩子,出去闯荡是本分,可他们还是心疼的。 罗丛柏瞧着老妈殷切的目光,心头微涩,道:“昨儿三发子没出现,我想去城里寻人查一查,不将他解决了,我这心里难安。” 昨儿他们去田家,虽撩开了谈,可到底亲戚间,他们除开撕破了田家的脸皮,旁的也没多做。 第275章 心疼 罗丛柏的冷静自持,出口的话在这寒冬里,显得那么的厚重,直击人心。 罗大叔想着,昨儿后来,他请了田家族里的长辈们来说话,说着说着,虽动了真火,可断亲这样决绝的话,始终没能出口。 不过,田家拿捏罗家亲事的事,倒是直接说开了,日后这事,罗家不会再被田家拿出来嘀咕了。 事情能解决到这一步,他虽不十分满意,也只能暂缓了。 昨儿夜里乱哄哄的,自己还没想到三发子这层。 如今,他被儿子一提,当即心头一凛,点头道:“也好,你去城里打听打听,旁的先别做,回来咱们爷们再合计。” 罗丛柏知道父亲这是不想叫他动手,便爽快地道:“成,回头有了消息,再合计。” 罗大叔知道儿子一口唾沫一口钉,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罗大婶见儿子说完就要走,忙道:“你急什么,吃了早饭再走。” 罗丛柏哪里还有心情等早饭吃,忙道:“不用忙,我去城里喝碗豆浆就好。” 罗家还真不缺吃个早茶的钱,罗大婶忙掏兜拿钱。 罗丛柏可不缺这点钱,一见老妈的动作,忙掀了帘子走了。急的罗大婶连连跺脚。 他一走,屋里老两口也谈开了。 “他爸,田家这事算是过去了吧?”罗大婶想起昨儿晚上的那些糟心事,心有余悸地道。 自昨儿过后,罗大叔再不视田家为表亲了。 对待陌生人,他素来冷淡,眯着眼道:“当然是过去了,我们家本就无辜,他们想讹人,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罗大婶还是担心,“早前,他们不也时不时地来讹诈。” “哼,早先我没拿出手段来,他们才敢如此,如今我亮明了态度,田家是再不敢的。”罗大叔笃定道。 想到,当时田家族长瞧着他骇然的模样,罗大叔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他这个外家庄子日后怕是难去了。 其实,罗大叔说这些也不是大话,早年他凭着一身的好把式,不说闯荡东北时横的叫人发颤,就年少时在家的那段日子,也是手段了得的。 他的这些耍横事迹,田表亲不是不知道,只是被如今温和的罗大叔弄忘记了,才敢老虎脸上拔须。 罗大婶听老伴说的肯定,心头安定了不少,可到底意难平。 看着出了院门的儿子,她愧疚道:“若不是我们想说了晚妹子做儿媳妇,也不会有此事,二子就更不会跟着被带累了,也不知邵小姐若是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 想到隔壁的章家弟妹已经知道了这些污糟事,虽说事情如何,人家弟妹也出力了,自然知晓内情,可到底不光彩不是。罗大婶心头很是憋屈。 罗大叔斜了眼老伴,瞧着她苦拉拉的脸,就知道她懊恼什么,便劝道:“你这心操的,人家邵小姐如何会知道这些事。” 罗大婶很是瞪了眼老伴,“你说你,平时脑子灵得很,这会子怎么就会不过来了?” “啥?”罗大叔奇怪道。 “田家的事,章家弟妹全然知道,章家弟妹可是邵小姐的奶娘,你说,这事章家弟妹能不说与邵小姐知道?”罗大婶急道。
老伴的话固然有理,可?罗大叔倒是不觉得章家弟妹知晓了不好,毕竟,道听途说更坏。 想想章家俩口子的为人和见识,罗大叔笃定地道:“章家人不会传瞎话的。你想想,章家弟妹是大府里出来的,规矩重得很,万不会将外头的污糟事说与小姐知道的。” 话是这话,可,罗大婶不确定道:“咱俩家熟得很,算不得外头的闲话。” 罗大叔摇头,“这事算是我们家的私事,章家弟妹如何能多嘴?” 这话?罗大婶想了想章家弟妹平时的作派为人,还真是。 罗家老俩口显然是放心的过早了。 罗丛柏出了家门,找到甘棠将事情交代了一番后,都没多说半句,就火急火燎地直接拐去了邵家。 好在,钱小利早就将罗家田家的纠葛告诉了甘棠,不然就罗丛柏这急匆匆的,甘棠肯定摸不着头脑,还得同罗丛柏扯皮。 罗丛柏早上起得早,出了甘棠的住处,到邵家再摸到槐园,还是花了些时间。 不过,瞧着天色,他觉得邵韵诗也将将用过早饭,自己此时去,正好合适。 不过,他这次要失算了,此时的邵韵诗正赖在床上不乐意起呢。 昨儿,邵韵诗正房上夜的仍旧是喜妹。 她其实也有些困,可晓冬起的早,被吵的没法子,她只得揉揉眼跟着起来了。 外头虽是寒冬,也有零星的鸟叫声。 “晓冬,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吵了小姐可不好。”喜妹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抱怨着。 晓冬已经打了一趟拳回来了,摸着头上的汗,冲着睡懒觉的喜妹道:“也不看看这会子多早晚了,还跟这抱怨我。” 晓冬到底顾忌着里间睡着的邵韵诗,压着声音同喜妹嘀咕,倒是比之以前懂事了不少。 不过,她的话倒是叫喜妹吓了一跳。 “啊?不早了吗?”喜妹忙往墙上的琉璃钟看去,“呀,都这会子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早饭吃了?” “慌什么,百二娘怎么可能不给小姐和你留早饭,你赶紧起就是了。”晓冬说了这话,便回自己个的房间梳洗收拾去了。 喜妹素来知道晓冬就这么个口声,心地却是极好的,便也不计较,忙忙地起来收拾。 完了,她看看外头,确实不早了呢。 她本想叫小姐再多睡会,可想到家里的情况,还是咬着牙,往内室走去。 邵韵诗其实已经半醒半睡了,就是累的不想起,更不想一早又面对那些人和事。 所以,罗丛柏到的时候,就听的内室里,喜妹不停地软声叫小姐起床,瞒姑则鼻音很重地嘟囔着不乐意起。 邵家的屋子砌的很是坚固,屋内还燃着炭盆,所以,里外两种温度。 罗丛柏打外头进来,嗅着暖香,先就激灵了下,细一听里头的声响,他便老实地定在了当下。 不过,瞒姑的声音里含着委屈,罗丛柏确定无比,不由的心焦。可当着丫头,且知道瞒姑还没起,他只能干着急地在小书房搓手。 就在罗丛柏担心的快待不住的时候,晓冬回来了。 第276章 有事 门帘掀起一阵冷风,内外交替间,带着一股清新的果香。 罗丛柏不适地嗅了口。 “咦?”晓冬看见屋里立着个大男人,还当自己眼花了,好在她还稳得住,所以才没暴跳。 不过,她这一声‘咦’,还是叫里屋的人听到了动静。 喜妹当即喊道:“怎么了?晓冬。” 没用晓冬说话,罗丛柏已经开口道:“别怕,是我。瞒姑,你怎么没起,是不是生病了?” 这话,问的他心都拎了起来。 他一出声,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因着他常偷着来,倒是叫喜妹和晓冬习惯了,也没觉得他失礼什么的。 俩人还隐隐地有些期待他的出现,毕竟邵家又出了些事,叫小姐心里不舒坦。 罗丛柏来了,邵韵诗自然是睡不得懒觉了,颇为怨念地起了身。 待她收拾妥当后,出了内室,就见某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靠窗的榻上,拧眉沉思。 瞧他神色颇为疲惫的样子,邵韵诗眼眸暗了暗,也没问,只小声吩咐喜妹,“你去厨房拎早饭,四人份的。” “四人份的?”喜妹瞄了眼落坐的罗丛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晓冬烦喜妹想东想西的,直接拉了她,道:“走,我跟你一道去,没得再叫百二娘送。” 被晓冬一拉,喜妹无奈地跟着走了,可该说的话,她还是嘀咕道:“四人份的早饭,不是叫人怀疑吗?如今这个时候,家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槐园呢,咱们更该警醒些。” 她这话说的虽对,可也忒没脑子些了,晓冬当即哼道:“你傻呀,师姐说四人份的,你就说给百二娘知道呀。” 喜妹到底是个老实头,有些发愣地道:“不然怎么说?” 其实就晓冬想着,她们去拎早膳,难道非得说个分量不成?要知道,师姐从来不是吝啬的主人,早膳往常都能带上百老二一家的,甚至更多,她们多拿些关旁人什么事。 可惜,眼前有个认死理的。 晓冬瞥了眼不动脑子的喜妹,冷冷地道:“到时候,就说我练武不抗饿,多要些。再说了,是咱们自己的小厨房,百二娘还能说什么。” 晓冬这话不错,喜妹高兴了些,点头道:“是这话,横竖,你本来就吃的多。唉,我这几天被家里这些事,搞的昏头昏脑的了。” 俩丫头走的并不远,遂,这些话飘飘悠悠地,就入了想事情的罗丛柏耳中。 罗丛柏猛地挑眉看向屋里,见邵韵诗俏立在眼前,他不由的哂然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还从未如此放松过,亏的是在瞒姑这,不然? 这般一想,罗丛柏后背一凉,立马提起了精神。 见他神色怔忪,邵韵诗乐道:“木头,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俩人心意相通,罗丛柏知道瞒姑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也不多说,便拉了她坐下,问道:“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其实,罗丛柏也就几日没见邵韵诗罢了,倒是没往什么大事上想,只当邵老太太又为难瞒姑了。 见问,邵韵诗不自然地抽了抽唇角,就着罗丛柏的拉扯,坐到了他的身边,叹道:“嗯,我父亲回来了。”
“啥?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罗丛柏想想外头的情形,不解道。 邵韵诗讽刺道:“心急如焚怕就是父亲这样的吧,他是乘飞机回来的。” 这还真是下本钱了,罗丛柏看着邵韵诗,拍了拍她的手,问道:“他为难你了?” “这还用说,这个家里他最烦的大概就是我了。”说完,邵韵诗深吸了口气,又道:“白氏被放了出来,且,还洗脱了嫌疑。不仅如此,还成了功臣,如今正得意着呢。” “啥,这是什么话?!”罗丛柏觉得自己幻听了,忙追问道:“老爷子呢,老爷子怎么说?” 白氏在邵家应该说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了,就这,也能翻盘,不管是谁听了,都得吃惊。 邵韵诗知道某人听了这话会吃惊,暗了眼神,叹气道:“此事干系太多,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老爷子拗不过那对母子,如今甩手独自住前院书房静养了。” 罗丛柏听了这话,眼眸也暗了,皱眉道:“这不像老爷子的性子,你父亲那里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就他了解的老爷子,对邵老爷这个儿子,几乎就是放弃的,总觉得他学问不行,为人不行。 如此的态度,怎么可能没有个要不得的事情,叫老爷子让步呢。 对罗丛柏,邵韵诗如今是拿爱人家人的态度来对待的,也不瞒着,直接叹道:“这不是牵扯上了父亲的升迁,老爷子对这个不重视,奈何老太太那里这可是头等大事,唉……” 想到老太太在老爷子书房里那歇斯底里的怒火,邵韵诗到现在还觉得胆寒。 倒不是怕,而是她觉得往日高傲自持优雅的老太太,居然也有如此丑陋的一面。 实在是,叫她这个正统的大家闺秀,觉得不可思议。 大概是老太太当初的形象太过狰狞,邵韵诗如今再想起来,还是不太适应。 屋内暖香融融,邵韵诗看着罗丛柏疲累的脸,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想叫某人操心家里这点污糟事。 小妮子的叹息声,罗丛柏自然是听到了,看着她好似瘦了些的小脸,心疼道:“你也甭傻的凑到那头去,人家不待见,就少见些。”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傻吗,烦还烦不过来呢,还凑上去。” 知道自己说了傻话,罗丛柏默了下,忙转了话头,问道:“对了,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这邵教授就算是要升教育部,也不能搁家留白氏这么个祸害呀。” “爷爷暂且不说。”邵韵诗厌恶皱眉,又道:“只这邵教授能如此忍,大概是为了沽名钓誉。” “邵家可不止一个邵秀雪,你,还有那出嫁的姑奶奶们,也都是要名声的。”罗丛柏生气着。 这话何尝不对,邵韵诗拧眉道:“谁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可能北平那边出了变故。”罗丛柏对邵韵诗身边的不确定因数很是烦恼。 “好似白家如今发达了。”邵韵诗不确定道:“对了,同父亲一道来的,还有白家的大爷。看样子,白氏这事不仅要反过来,还得给个说法了。” 第277章 扶正? 邵韵诗的话不轻不重,却砸在了人心上,叫人酸痛中透着悲凉。 一屋子的暖香都不能驱散这股阴霾。 “啥说法?”罗丛柏压下心底的烦躁,揉着邵韵诗的手。 他理智地觉得,邵老爷子不可能许了白家更出格的事。 邵韵诗抬眼看了他一下,道:“听晓冬说,白家想叫我父亲扶正白氏。” “啥?!”罗丛柏直接吓住了,忙道:“这怎么可以,就白氏这样的人也能做邵家的当家主母?没得累了你们家的名声。” “话是这话,可?”邵韵诗想到白家拉进来的那一车车的礼,和跟车的那些彪壮的护卫,觉得不管是父亲,还是老祖母,怕是最终都得低头。 罗丛柏倒是没注意其他,听的邵韵诗的话。想了想,他看了眼皱眉的瞒姑,猜测道:“老爷子怕是躲老太太和白家人,才如此的吧?” 邵韵诗带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就爷爷的性子,哪里看得上父亲说的什么升迁。” 罗丛柏眼眸含笑,“老爷子淡迫名利。” 邵韵诗叹道:“其实,就算父亲真要仰仗谁,才能升迁,除开他白家黄家,只要老爷子乐意,北平那地,爷爷也不是没有交情好的老友。” 是这话,罗丛柏想了想,倒是安心了不少,劝道:“你也甭烦心,左右扶正这事,不是老太太和你父亲能定的,只要老爷子咬紧了不松口,就不会有事。” 邵韵诗倒不是怕这个,只是烦。 遂,她深出了口气,道:“可不是,扶正得上族谱,爷爷不松口,难成。” “那就不用担心了。”罗丛柏安抚道。 邵韵诗嗯了声,叹道:“也不知父亲还得在家多久,我实在是不耐烦日日去他跟前,站着受训诫了。” “啊,你这几日,天天去正院?”罗丛柏也是认识邵父的,他实在是不明白,瞒姑这么个精灵似的人,怎么会有那么个迂腐教条刻板的父亲。 邵韵诗极不愿意提起邵父,便将话题转开了。 见邵韵诗不愿意提邵父,罗丛柏便跟着问起了早前的事,“你院子里的事,可理清楚了?” 见罗丛柏问起这话,邵韵诗更烦了,这可是她烦心的第二桩事了。 见邵韵诗越发拧眉,罗丛柏知道不好了,忙问道:“可是那百家大小子真有问题?” 其实,他心里早就认定了百老二一家不得用了,对那个尖嘴猴腮的百山子就更是不待见,留这么个人在槐园,他实在是不放心得很。 罗丛柏一语中的,邵韵诗暗叹了口气,半分不瞒着,点头道:“可不是。唉,看着百家两口子人都不差,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拎不清的儿子,真是叫人为难。” “为难什么?不合用,就遣到别处去,你再寻得用的来,就是了。”罗丛柏叹着,“横竖,在你这看院子也不是啥肥差,百家说不定还巴不得走呢。” 他说的干脆,邵韵诗心头松了松,笑道:“你这口气同小姑姑一模一样,亏的小姑姑不在家,不然百家早被她给撵走了。” 这是什么话?还庆幸上了。 罗丛柏不赞同地道:“难道你还想留下百家?” 邵韵诗叹道:“只怕是留不下了?”
“瞧着你这意思,是百家不乐意留了?还是说他们已经有了高就的地方?”罗丛柏说着话,脸上已然不好看了。 邵韵诗忙道:“都不是,就是发生的事太多,彼此见了都有些尴尬。” 罗丛柏知道瞒姑心善,不由的发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你这里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差事,直接说不就行了。”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没算过内院的细账,不知道这里的油水。不过,她也没打算同他分说什么,百家待在她这处看院子,其实是利极大的话。 遂,她叹了口气,道:“到底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么些年来,百二娘两口子办事还算是认真。且,小金铃不错。若是叫百家走了,小金铃日后怎么弄?” “你怕百家不养小金铃?若是如此,百家就更要遣走了。”罗丛柏见过小金铃,确实是个机灵懂事的孩子,“在一个,你既然觉得小金铃好,日后带着她一道走就是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很是扭了把木头的手臂,嗔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简单,百二娘可是小金铃的养母。我能叫人家母女分开吗。” 罗丛柏爱惨了邵韵诗的这股子娇嗔,忙很没原则地讨饶道:“对,我说错了。” 他说完,还是又道:“也不能因为小金铃,就留下百家那么个隐患呀。” 这话确实是,邵韵诗想了想,商议罗丛柏道:“要不,留下百家老俩口,叫他们带着金铃,继续在我这看院子,叫百山子出去做事?” 罗丛柏见她要留百家,想想,点头道:“若是想留百家,那么百山子的事就得好好处置,不然,百家心里不舒坦,日后便是个祸端。” 这话,邵韵诗懂,所以才百般纠结。 这会子若是邵兰香在,必定要说教邵韵诗一番,甚至快刀斩乱麻地直接将百老二一家扫地出门。 可坐在这的是罗丛柏,他自然是不会逆着瞒姑行事的。 见瞒姑眉头深锁,他当即心疼了,连忙又问道:“百山子都做了些什么?你给我说说。” 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知道他这是要看看事情有多大,留与不留百家,就看这了。 遂,她叹了口气,道:“就百山子这孬样,还能做什么,可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看似不大,实则危害极重,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将他调走了。” 她素来端庄,这会子居然还骂上了。 罗丛柏眉心直跳,严肃道:“就这样的人,你还想留下百家?” 罗丛柏的诧异,叫一贯强势的邵韵诗,很是不自在。 屋内本熏着的淡淡花蕊,愣是叫烦躁的邵韵诗嗅出了浓重的花香味。 有些烦心的她,直接将小熏炉里的花蕊拨了开来。 罗丛柏瞧着她调皮,总算是知道她闹别扭了,有些发笑,拉了她的手,道:“别弄了,回头手上沾了香灰,还得去洗。” 邵韵诗听了,只得仍了小铲子。 见她撅着嘴,那红艳艳的唇色,叫罗丛柏暗了眼眸,咽了口水。 怕自己失态,罗丛柏暗哑着嗓子,又道:“唉,你这样真是叫人不放心,也难怪兰香姑姑要亲自动手了。” 第278章 处置 男人声线低沉厚实,丝丝缕缕地沁人心脾。 邵韵诗耳畔萦绕着这声音,心头酥麻,心情奇异地平和了些。 她知道,小姑姑准备收拾百老二的事,并不是秘密,自己身边的人都知道,罗丛柏自然也知道。 可他就这么大刺刺地说出来,令她有种非得胡搅蛮缠一番才解气的感觉。 遂,邵韵诗横了眼罗丛柏,嘟嘴道:“我怎么就不叫人放心了?理由不都说了吗。” 罗丛柏叹气,“那也能叫理由。” 邵韵诗也知道自己对百家心软了,无奈道:“我日后也不会常留扬州。若不是因为舍不得我的院子,我是不会多烦神的。” 这处院子是邵韵诗还是绍瞒姑的时候,绍爷爷的退养之地,里头不仅有她的念想,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为这个,这处院子她都不能不守好。 只是,她如此,旁人只当她念旧,还有些不认同。 罗丛柏见她如此,只得叹气道:“你呀,就是个心软的。” 邵韵诗听了,嘟嘴。 罗丛柏怜爱不已,妥协道:“既然如此,那就叫百山子出门学门手艺。总不能就这么大个院子,让百家一家四口都看着吧。这么一来,你也好开口些。” 邵韵诗也有此意,不妨木头同自己想到了一处。 遂,她笑了笑,便严肃地道:“百山子是个好颜色的,为了个女子轻易就出卖了主子,这样的人不能去那正经的店铺学什么手艺,没得祸害人。” 罗丛柏听的这话,‘咦’了声,道:“这里头还有这事,你查出来的?” 说到这,他也记起了某次撞见百山子盯着喜妹看的眼神。如今一想,还真有些问题,这人可千万不能再留了。 事情到了这步,邵韵诗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淡淡地道:“自打我怀疑身边有内鬼之后,就叫布一叔和晓冬留意了,这一查还真是叫人寒心。” 罗丛柏听的邵韵诗对百山子的描叙,立马联想到了什么,皱眉看向邵韵诗,暗道,不会是那百山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体吧? 被罗丛柏一看,邵韵诗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你也知道的,除夕夜的事,若是没有百山子早前的一些讨好,车妈妈也不能将槐园的路摸这么熟。” 说起了除夕夜的事,两人都心有余悸,对内贼恨之又恨。 邵韵诗停了会,继续道:“若是没有这些之前的事,贼人就更不容易摸到那处凉亭,还差点挟持了我。” 罗丛柏听了这些,仍骨铭心,那时的胆颤仿如还在。后来知晓了百山子的所为,当时就想处置了百山子。 可碍着邵老爷子,他只能交代晓冬平时看着点了。 罗丛柏想了会,皱眉看向邵韵诗,催道:“别停,继续说,啥也别瞒着。” 罗丛柏这次决定要处置百山子了,此人,不仅淫邪,还不忠,更贪婪,留着直接就是个祸害。 邵韵诗并不知道他下了决断,见他还想知道些,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嗔怪道:“你这好奇心也挺强的。” “这是好奇的事?”罗丛柏无奈地道。 邵韵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次白氏能这么快通知父亲,以及白家能来人,都是百山子的功劳。”
“就这些还少了?也能说没啥事?这都快叫人家端了老窝了。”罗丛柏无奈地捏了把瞒姑的手。 邵韵诗有些不适地抽了抽手,可惜某人拽的紧,没抽出来。 拽着小妮子的手,罗丛柏思量着刚才的事,这百山子替白氏跑腿的事,他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就他看,这百山子已然是倒向了白氏的阵营,这样的人实在是留不得,甚至百家一家子都不能留。 怕瞒姑不知道厉害,他带着厌恶道:“这样的人,万万留不得,不然终成祸害,若是你舍不得百二娘,我倒是有个想法。” 其实,邵韵诗也没舍不得百二娘,只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叫人家走人,毕竟,百山子不好,她也不能连坐不是。 在一个,小金铃几次的通风报信,也算是立功了。且,小家伙很是机灵,她有些舍不得这孩子。 至于百山子其人,别说喜妹晓冬厌恶了,邵韵诗也是百般瞧不上。如今,能有个两全的法子解决了此事,邵韵诗自然高兴。 遂,她看了眼一脸沉思的某人,忙问道:“你真有法子?那快说说,是什么法子?” 罗丛柏也没怪瞒姑不信自己,只认真道:“其实,百家有百山子这么个人,已然是不当用了。只是你考虑着百二娘,那就只能将百山子送的远远的,叫他无法常常回来。” “我们也不能禁锢别人,这怎么弄?”邵韵诗奇怪道。 罗丛柏冷笑了声,一拍榻沿,咬牙道:“让他跟着商船走,船上没有女眷,他也翻不出浪来。若是他改邪归正了,在船上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他这话倒是叫邵韵诗眼眸一亮,“你的法子倒是好,百家若是舍得,也算是给他儿子寻了条不错的出路。不然,这百山子就算是废了。” 罗丛柏看着邵韵诗,轻叹道:“百山子犯了大忌,你还能想着他的日后,真正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邵韵诗娇俏地白了眼某人,“我不是为了他,只可怜小金玲罢了。” 罗丛柏捏了捏她的小手,“百家一家子都得善待小金玲,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你。” 邵韵诗不理会他的感慨,只皱眉道:“这百山子看着就是个油滑的,平时也不见他做活,这样的人叫他走船,如何肯走呢?” 罗丛柏可没什么慈悲心肠,冷哼道:“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想仍旧逍遥?若是百家人看不透,那么,这样糊涂的人家,瞒姑你就别再姑息了。” 瞧着男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瞒姑从他眼里看到了坚持,出了口气,点头道:“我听你的,做了这些,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百家不听,我也只能是放弃了。” 罗丛柏听了这话,才算是缓了脸色,他知道瞒姑不是个糊涂的,更是说到做到的性子。 两人正说着,晓冬和喜妹拎着早饭回来了。 俩人刚才在说话,也就没注意时间。这会子,见了晓冬她们,才觉得不对,这去的有些久。 第279章 成长 屋外的北风裹挟着晓冬和喜妹的脚步声,听来有些急促。 邵韵诗和罗丛柏对视了眼,暗道,情况怕是不好。 此时,两人已经坐到了专门吃饭的小隔间,迎面有架小屏风挡了两人的身影。 所以,晓冬和喜妹瞧不见他们靠的有些亲密。 俩丫头转过屏风,见到的,就是俩坐的规规矩矩的人,便没露出什么不妥的神色。 邵韵诗歪头看向晓冬,问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二娘那里出了什么差错?” 天气虽冷,可邵韵诗清凌凌甜兮兮的问话声,叫人听着很是舒服,连身上的寒气都散了不少。 晓冬不耐和百二娘啰嗦,直接摆手说不知道。 喜妹知道的清楚些,见小姐难得好奇,她便接话道:“今儿百二娘做饭迟了些,所以,我们才耽搁了。” 嗯?邵韵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毕竟,谁都有个丢不开手的时候。 喜妹就知道小姐不会计较,继续着,“小姐,百二娘也没问我怎么要了这么多吃食,这还真是第一次呢。” 邵韵诗心头一凛。 喜妹无所知觉,“小姐饿了吧,我这就摆好。” 说着话,喜妹手上也没停,和晓冬一道摆桌子。 许是肚子饿了,邵韵诗刚想叫她赶紧再说说,不妨闻到饭菜香,自己肚子‘咕嘟’一声,响了下,不由的她大窘。 她还没这么失仪过,况且还当着某个木头的面。 罗丛柏可没心思笑话邵韵诗,见她肚子饿的直叫唤,忙心疼地道:“先吃饭,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有罗丛柏在,晓冬也不乐意陪着一道用,便拎了自己和喜妹的那份去了大书房。 如今,她们对罗丛柏的态度自然了不少,甚至,直接拿他当姑爷待了。 见晓冬和喜妹都走了,邵韵诗没法子,只得先和罗丛柏吃饭了,有什么话过后再问。 两人关系既定,又心意相通,倒是抛开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彼此照顾着,一道用了顿温馨的早餐。 早餐用完,邵韵诗心静了几分。 罗丛柏一早就瞧出她有些浮躁,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如今越发毛躁了。” 他这话虽没说透,可邵韵诗还是愣了愣,往常自己在外人面前,不,应该说在木头面前多少还是端着点的,现在确实急躁了几分,或者说随性了几分。 不过,这样的变化虽不淑女,可她喜欢呢。 这般一想,邵韵诗脸庞亮了几分,调皮地对着抹嘴的罗丛柏,道:“毛躁了,你就不喜欢了?” 她难得说出如此露骨的话,一说完自己先就红了脸。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瞒姑的秉性,很是诧异地看了过去,见她脸红的不行,稀奇道:“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你难得如此,今儿这是?” 见他追着问,邵韵诗很是瞪了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抱怨道:“还不是那些报纸小说闹的,什么追求新生活,释放自我,年轻人要勇于冲破旧婚姻,寻求真爱,……,总之,我这算是被带歪了。” 瞧着她娇俏的小模样,罗丛柏是欣喜于她的变化的。
说起来,罗丛柏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各色人等也都接触过。就他们队伍上也有年轻的女学生,那做派爽利的仿如男人。 在罗丛柏的心里,还是心疼瞒姑被藏于深宅大院的,希望她能接触新的文化,新的社会,感受新的气息。 可这一切,只有她走出来看的多,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也才能快乐,而不是整日为家里这些琐事计较和谋算,烦心劳神。 眼里含着情意,罗丛柏带着笑意,道:“我喜欢你被带歪了,日后我再帮你多找些好看的新文学,有不少文章写的还不错呢。” 邵韵诗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由的乐道:“真看不出来,你几时如此热爱文学了?” 罗丛柏被她调侃了,也不恼,无奈道:“这不是你给布置的作业吗,难道你忘了?” 嗯?邵韵诗想了想,还真是,怕他只爱动武,荒废了学业,只要两人见面,她都安排了必看的书籍,甚至,还为了他能提高政治敏感度,让他多看看报纸和一些时下流行的书籍。 邵韵诗怕某人抓着她忘记的事追究,忙‘嘿嘿’两声道:“看来你没偷懒吗,说说吧,看了这些书,有什么收获?” 瞧着她狡黠的小模样,罗丛柏瞅着没人,亲昵地捏了下她的小鼻子,投降道:“算你狠。” 邵韵诗可不理这话,转悠着眼睛,不往他那瞧。 罗丛柏也不逗她,饶有兴致地道:“你叫我看书,还真是收获不少,尤其是那些有学问人的文章,他们固然激进了些,可针砭时政的那些观点还是不错的。” “所以说,不读书不足以开智,不读史不足以明智。”邵韵诗越说越激动,两眼放光,“你日后只管多看书多思考,新书时政要看,古迹大家的著作也得跟上,我相信,你定能做到文武双全的。” 被心爱的人如此看重,罗丛柏胸膛也热辣了起来,忙保证道:“你放心,我读书练武一日都不辍的,日后必定给你挣个将军回来。” 他这话叫邵韵诗心跳了跳,她故意不接这茬,只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夸道:“不错,坚持住啊,学习贵在持之以恒。” 罗丛柏无奈地被她打趣着。 两人正说着,喜妹端了热水热毛巾来了。 本来还想再调侃几句的,见喜妹来了,邵韵诗也熄了心思,给了某人个放过你的眼神,便起身重新梳洗漱口了。 至于罗丛柏,他糙惯了,只一盅漱口水,一个热手巾即可。 因为还有事说,两人收拾的都很快。 待喜妹又上了温热的蜂蜜水,邵韵诗轻啄了口,便拉了喜妹坐好,接着问起了前事,“晓冬,百家出什么事了?” 晓冬正坐着喝水,听的这话,不屑道:“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百二娘两口子,知道了百山子这些日子来的所为,想求了小姐留下她们罢了。” 见晓冬冷笑,邵韵诗知道她这是气话,也不问她了,径直喊了一旁坐着也不闲着的喜妹,道:“喜妹,你来说。” 其实,邵韵诗之所以问晓冬,是怕喜妹心软下意识地替百家圆话,没成想,晓冬直接不屑提百家的事。 第280章 百家所求? 袅袅茵茵的日光,照在屋内,生气升腾。 晓冬的话,叫屋里有些冷场,砸碎了不少的好心情。这孩子就是个棒槌。 喜妹倒是没因为小姐后一个提自己,生气作恼的。 她瞥了眼晓冬,见她低着头,也就不管了,直接冲着小姐道:“唉,百家确实有些乱,二娘都快头疼死了。” 这话有点意思,邵韵诗没怨喜妹又心软,点点头叫她继续。 喜妹见小姐面色平和,悄悄地舒了口气,“百山子想求娶车妈妈的外甥女,百二娘不同意,百老二不知怎么地也不同意。” “那女子不好?”邵韵诗奇怪道。 “不太清楚。”喜妹摇头,“所以,百二娘想求了小姐留下她们一家,也好叫百山子断了娶车妈妈外甥女的心思。”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皱眉道:“百山子娶不娶车妈妈的外甥女,与我留不留他们一家有什么关联?” 这话刚完,邵韵诗自己个就失笑地摇头,“可不是有关联,车妈妈如今算是白氏的人,而我同白氏之间怎么可能和睦,百二娘倒是看得清。” 邵韵诗的话,得了罗丛柏和喜妹的肯定。 不过,大家也颇受打击,就车妈妈早前的作为,居然还能安稳地留在邵家,可见白氏的能耐不小。 晓冬虽也赞同师姐的话,但她如今对百家是怨念颇深,更是对喜妹替百二娘说话不满。 遂,她反讽道:“看得清的,可不止百二娘,百老二也是如此,他们家不想离了我们这处福窝,自然不可能同意百山子的婚事了。” 喜妹一听这话,当即皱眉给了晓冬一下。 大概是自己的语气不好,晓冬也没反抗,倒是叫喜妹愣了愣。 邵韵诗知道晓冬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是这般激烈未必好。 遂,她叹了口气,拉了晓冬的手,问道:“你刚才去小厨房,可看见小金铃了?” 知道师姐提这话是什么意思,晓冬也难得地跟着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只是气不过百二娘只在我们跟前哭求,她自己有错,为什么不跟师姐承认?好歹的一切凭师姐处置,才是他们该做的。” 其实,说起来,邵韵诗对百二娘也不是没失望。 毕竟,这次的事,百山子确实错的不能原谅。可想想小金铃,再想想这一院子的物什,平常百家打理的不差,邵韵诗也就打算不再追究,可? 邵韵诗的心软,一旁的罗丛柏瞧得真真的,不由的眼眸一转,问道:“若是百山子死活要娶了车妈妈的外甥女,你准备这么办?” 准备怎么办?这槐园如此重要,她肯定是不能再留百家的。 这般一想,邵韵诗苦笑道:“能如何,自然是留不得。对了,你说这话,是不是有法子了?” 罗丛柏自然是有法子,只是他不想叫邵韵诗心软,便含糊道:“不管什么法子,如今还得看百山子是不是娶车妈妈的外甥女。” 晓冬最烦叽叽歪歪,当即道:“百家如此溺爱百山子,肯定会磨不过他,最后,定能叫他称心如意的。” 她这话,连喜妹都无法反驳。 晓冬见大家沉默,认真道:“师姐,你别心软了,人家其实早就有了退路,只是不舍得丢了眼前的这肥差罢了。”
“你这是什么话?”别说邵韵诗奇怪了,同她一道去厨房的喜妹,也看了过来。 晓冬本不想说了叫师姐烦心,可话到了这,不说岂不是要叫师姐日后有危险。 遂,她沉了眼眸,道:“这话是我打金铃那套出来的。” 啊?喜妹和邵韵诗皆诧异地喊了声。 晓冬看了眼师姐她们,又看了眼给自己鼓劲的罗大哥,叹了气道:“百老二觉得凭着老爷子,他定还能留在槐园的花房,若是百山子非得娶了车妈妈的外甥女,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呸!这百老二就不是好东西,同他那坏透顶的儿子一个样。”喜妹只心疼百二娘母女,对百老二也早就看不过眼了。 喜妹这态度倒是叫晓冬满意了几分。 只见,她冷笑道:“你这会子就气不过,后头的话听了岂不是要自打嘴巴子。” 喜妹也不恼,只皱眉问道:“这么说,百老二还有谋算?” 晓冬也不瞒着,点头道:“毕竟白家如今势大,白氏还是小少爷的亲娘,师姐的父亲又极为看重白氏,这个家迟早是要给白氏当的。” “这些事谁都知道,然后呢?”喜妹急道。 晓冬翻了白眼,“然后,当然是百老二觉得这会子投了白氏也没什么不好。” 邵韵诗听出了些不同,眼眸一闪,“前头那些话是百老二的原话,还是同百二娘说的吧?” 晓冬可没替那帮子小人瞒着的想法,直接点头道:“可不是,小金铃那丫头到底小了些,说这些的时候还不太明白,还同我说,白氏肯定没师姐厉害呢。” 邵韵诗摇头道:“你错了,小金铃鬼灵精怪的,这些话肯定是她故意透给你的。唉,这孩子可惜了。” 晓冬有些不明白,辩道:“怎么可能,小金铃才多大,能不眨眼地编话来骗我?” “她说的又不是瞎话,只不过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下去罢了。”邵韵诗瞥了晓冬一眼。 晓冬直接有些惊诧了,“这孩子也太精怪了!也知道分好坏,懂感恩。” “是呀,所以,才觉得她跟着百家可惜了。这孩子是替百家留退步呢。”邵韵诗叹道。 “不让养父母家一错再错。”罗丛柏感慨了句。 晓冬眼也不眨地道:“那就将小金铃留下好了,想来百家巴不得呢。”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晓冬一下,“瞎说什么呢,百家待金铃可是真心,一个温暖的家对孩子很重要的,你别瞎出主意。” 晓冬也不害臊,眨巴了几下眼睛,转头看向一旁沮丧的喜妹,道:“你现在还可怜百二娘吗?”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眼轻松转移战场的晓冬,暗道,这孩子如今也知道遇事用脑子了。 喜妹此刻心里如火烧,哪里能留意晓冬的祸水东引。 听得晓冬问,她直觉面上燥热,气短地道:“既然都有了打算,那百二娘怎么又同我说这些?” “你傻呀,这不还是为了留下吗。”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喜妹一眼,“若是我能应了,老爷子那边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她这叫两手准备。” 第281章 谁无私心 两手准备,这是多大的私心,多宽的退路。 一屋子的人,气息都滞了滞。 邵韵诗冲着喜妹分说完,人便沉静了下来。 罗丛柏见不得她生气,心里将百家人唾弃了个遍。 晓冬觉得喜妹蠢,冷了眼眸,接话道:“在百二娘心里,同儿子比起来,咱师姐的利益算啥?百二娘再是个好的,也不会不顾自家。我看师姐说的话很精辟,她这就是做两手准备呢。” 听到此,邵韵诗一众人等,都冷了心肠。 不过?邵韵诗到底还是心软,顾着小金铃,皱眉道:“若是叫百家一家子离了我这里,又叫他们如何为生呢?” 晓冬知道师姐就是个念旧的。 遂,她道:“百家这些年管着师姐的槐园,可是比乡下的一些小财主还富足,师姐可别瞎替人操心。” 喜妹已然下了决心,跟着道:“就是,百家若是不自己提出走,也枉付了我们这么多年待她们的好了。” 罗丛柏就更是直接了,“你这不瞎操心吗,百家调工作不是再正常的事吗,难道旁人家就没有个换岗的事?” 他这话比其他任何话都自然都狠,都没错。 晓冬和喜妹眼眸一亮,心里也好受了几分,到底小金铃无辜,给百家换个别的差事,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邵韵诗见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赞同留下百家,索性,她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烂好心之人,便点头道:“成,听你们的,若是百家过分,我也就放手了。不过……” 见她又不过了,喜妹和晓冬都急了。 要说最了解邵韵诗的是谁,不是日夜守着她的晓冬和喜妹,也不是远在别处的朋友,更不是自家的小姑姑,而是罗丛柏。 所以,罗丛柏只从她日常的点滴中便能察觉,她对槐园的重视。 遂,罗丛柏知道瞒姑担心的绝不是百家或是小金玲,便接话道:“你可是怕园子没人打理?” 罗丛柏的话叫邵韵诗眼眸一亮,点头道:“可不是,我这园子若是没个妥当人打理,不仅可惜,还不放心。” 罗丛柏听了这话,看了看窗外的院子,这里不是前院,只能瞧见石景和盆栽,就这,也没什么可惜了的? 他不由的皱眉道:“瞒姑,你也十七了,这园子你还能呆几年?这事你想过没有。” 说起这话,邵韵诗羞红了脸。 喜妹大些,知晓不少事体,见此,忙拉了懵懂的晓冬一道走了。 有些事可不适合她们听,还是叫小姐和姑爷自己个说说比较好。 喜妹其实也觉得槐园不重要,这才对百二娘留下不十分挑剔的。 见她们走了,邵韵诗很是瞪了某人一眼,嗔怪道:“你说你,当着她们,你说这个做什么?” 罗丛柏在外头说话直惯了,一时没留意,话出口才觉得不妥。 如今被小妮子怪,他也没意见,直接笑着讨饶,“是我不好,你别瞪了,下次我再不敢了。” 他这样赖皮,邵韵诗实在是无法想象,他是如何领导旁人的,不由的好奇道:“你这样,旁人怎么信服你?”
罗丛柏在外头是出了名的冷冽决断的人,虽不似阎王般,可也是旁人不敢轻易碰触的存在,哪里能如在邵韵诗跟前这般反复,嬉闹。 遂,见瞒姑难得对自己的工作感兴趣,他乐了道:“这是在你跟前,若是换了别处,即使是在我家里,我也不会如此的,你安心好了。” 听他这话,邵韵诗心底莫名地一甜,便不再计较他的失言了,别扭地啐道:“我安什么心,你可真会多想。” 知道她害羞,罗丛柏笑笑也不多说,只道:“我在队伍上还是很注意的,那边又是男人多,就更要竖立威信了,不然不好管。” 见他解释,邵韵诗红着脸道:“你自己有数就好。对了,你还有几日就走了吧?这眼看着学校快开学了。” 罗丛柏见她岔开话题,也没立马就追着问她对百家的打算,顺着她的话道:“嗯,没几日了,田家的事如今也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看看你是如何安排的?” 邵韵诗想了想如今的情形,撅着嘴道:“我本来想尽早去苏州,奈何苏州离上海近,那边正打仗,所以,我怕是一时去不了了。” “啊?那你打算留扬州了?”罗丛柏想着若是白氏和邵父不在扬州,瞒姑留下也好,毕竟这里是家,下河湾的章家和大罗庄家里都会照看一二。可如今? 邵韵诗也没看罗丛柏的神色,直接道:“我是不想留扬州的,可姑姑去南京还没回来,而且听说日本人还在江上炮击过南京,想来去南京也是不能了。” 罗丛柏见不得她皱眉,遂,拉了她道:“留扬州就是了,若是在城里住的不舒坦,你去下河湾,或是大罗庄,我爸妈哥嫂肯定个个乐意留你。” 见他如此说,邵韵诗立马察觉有异,忙问道:“你,你不会将我们的事,说与大叔大婶知晓了吧?” 见瞒姑着急,罗丛柏心头一沉,认真地看着她道:“你不乐意?” 邵韵诗知道他误会了,推了他一把,嗔道:“说什么呢,谁又不愿意了。这,这不是还没到见父母的时候吗。” 说完这话,她当即觉得上当了。 果然,她一抬头就是木头那一张带着坏笑的脸,知道他刚才是故意逗自己的,不由的脸上燥热,很是扭了把某人的腰侧。 腰侧的肉最是软,饶是结实的罗丛柏,也只得讨饶呼疼了。 见他真疼了,邵韵诗倒是心软,‘噗呲’笑了声,松了手,道:“看你往后还胡说。” 她这话说的娇羞无比,脸上的红晕仿如染了胭脂,美的不可方物。 罗丛柏看的干噎了几下口水,身上燥热不已,怕失态,他故意嘻嘻乐道:“哪里是我胡说,……” 话没完,得了瞒姑一个白眼,他立马端正了态度,道:“别恼,不是刚才那话。我是说,我爸妈那里之所以知道咱俩的关系,是你自己的疏忽,当然也是我的疏忽。” “怎么说?”涉及到长辈,邵韵诗还是不敢大意的。 罗丛柏见她认真,心里欢喜的很。遂,也不再逗她,老实道:“你想想,早前,你都给我爸妈哥嫂送什么了?” 第282章 忐忑 男人殷殷的目光中带着宠溺,能酥化人心。 邵韵诗红着小脸,耳畔响着罗丛柏问自己送罗家什么了,她听是听见了,可蒙了半天,才回神。 沉溺于男人的深情,让她大窘,呐呐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世,她都见惯了富贵,自己更是豪富,自然不觉得东西送的出格,甚至还觉得送少了。实在是,那些东西看着多看着贵,都抵不上她屋里随意的一个摆设。 罗丛柏和她相交多年,从她迷蒙的眼神里,也想起了她的家世和生活习惯,不由的苦笑了下,自己这是多余问了。 遂,罗丛柏爱怜地斜了眼,懵懂可爱的瞒姑,道:“你可别恼,我的意思是,你的礼送的有些多了。” “啊?多嘛,我还以为少了,失了礼数呢?”邵韵诗轻拍了下心口。 罗丛柏眼眸暗了下,便拉了邵韵诗的手,不叫她伤了自己,才道:“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多的叫我爸妈哥嫂他们都吓住了,差点就要成了他们的负担了。” “为什么?”邵韵诗一时迷惘。 “傻了,他们肯定是要给你回礼的,可他们能拿啥回礼?”罗丛柏叹道。 “不是给了回礼了吗,罗成赶了一车东西去,回来还是一车礼,怎么叫没啥回礼?”邵韵诗回想当初吃到的新鲜鱼虾就有些口舌生津。 东西也有罗丛柏帮着一道弄的,他笑了道:“我就知道你喜欢,那鱼是家里小泥塘里的,水温合适,也就养住了,你吃了可好?” 说起那鱼,邵韵诗笑了道:“大叔他们有心了,鱼不错,我还送了两条给布一叔他们,菜蔬也分了些给他们,大家都满意得很。” “满意就好,回头我说给爸妈听,他们也好松口气。”罗丛柏有些失笑地道。 他这话说的轻松,可叫邵韵诗听了有些忐忑,知道自己大概是办差了事。 女孩红红的脸,蕴含着情义的眼神,叫人瞧着心能酥软成一团,久久不愿展开。 隔着袅袅的熏烟,朦胧中有着别样的情愫。 邵韵诗被某人炙热的眼,瞧的很是燥热,轻轻地娇喝了声。 女孩娇嫩的嗓音总算是,叫醒了陷入情网的某人。 罗丛柏在心上人面前,如今越发不要脸了,正了正神色,便抛去了尴尬,宽解道:“你可别乱想,我爸妈知道我心仪你,不知多高兴呢。” “真的?可我不是办差了事吗?”邵韵诗忍着羞臊,问道。 “真真的。”罗丛柏认真点头,“他们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是白搭心思,可又喜欢你,所以便同意我等你的事了。” 听的这话,邵韵诗虽暗悔,自己不该给罗家送那么多礼,且,不是她这个身份该送的,叫人家察觉了端倪。 可她还是有些高兴罗家人的态度。 遂,她羞红了脸,小声问道:“大叔大婶没怪我不合礼数吧?” 罗丛柏忙道:“怎么可能,他们这叫啥甜蜜的负担,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新词叫邵韵诗笑了笑。 罗丛柏紧着又道:“尤其是我妈可稀罕你了,说你是个细心的好姑娘,给她和大嫂的那些个擦脸的油可好了,喜欢的她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说是白瞎了。”
邵韵诗被说的脸红,支支吾吾地道:“怎么说白瞎了,这些头油面霜都是小姑姑和长辈们买来送我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用外头买的,这才借花献佛,你不会怪我吧?” 这还能怪罪?罗丛柏有时候真不知道瞒姑的脑子里想些什么,外头买的这些东西,可都是长辈们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这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了? 可他也知道,瞒姑确实是个实心眼的,觉得自己不用的东西,送人有些不好,便道:“那你怎么就送了呢?” 邵韵诗是知道罗丛柏的,这人素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不问缘由地向着自己。 所以,木头这么问,她也没生气,反而解释道:“这不是看着那些包装很精美,送礼更好吗。” “这不就得了。”罗丛柏无所谓地道。 邵韵诗被他这样弄的发笑,索性一股脑地道:“当时就想着,若是婶子和嫂子不合用,还可以送人。这包装旁人一看就是高级货,也好叫她们有面子。” 罗丛柏就喜欢她这处处替别人着想,还觉得不好的样子,稀罕地摸着她的手,心疼道:“日后送东西,别费什么心思,爸妈哥嫂他们住在乡下,不兴这些。” 男人心疼自己,邵韵诗自然高兴了,笑着道:“我自己弄的那些头油面霜虽比别处的好,可就是随意弄了个瓷瓶子装着,怕被婶子和嫂子笑,这才没送。” 罗丛柏可知道小妮子鼓捣那些东西有多琐碎的,记得自己有次还帮着弄过玫瑰花,可是累的不轻。 遂,他忙道:“可别,你自己弄的那点子东西,就自己用好了,姆妈和嫂子可不挑这个,回头你实在要送她们,就费钱买着送。” 这是同意自己送东西了,邵韵诗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其实我自己弄的那些,旁人用着有些淡了。不过,日后我做的多了,送些给婶子她们试一试,得用的话,再说。” “你记着别累了自己就好。”罗丛柏点头道。 邵韵诗说完送礼的事,又想起罗大叔夫妻俩个,早前看中田家姑娘的事,不由的沮丧道:“田家的事如何了?” 见她不开心,罗丛柏忙将人搂进怀里,小声地将昨儿田晚妹的事,说了遍。 邵韵诗听来,稀奇又古怪,也未作评价。 末了,罗丛柏道:“你安心,爸妈可不会将你同田晚妹做比较,那女子的心早就黑了。” 这话邵韵诗才不信,嘟嘴道:“怎么可能不比较,我可是半分农活都不会,大叔他们怎么能看得上?” 这话惹的罗丛柏发笑不已,“家里做什么要你做农活?这些本是男人家的事。” “我看乡下也有女子下地的。”邵韵诗去下河湾游玩的时候,见过。 “确实有,可那些家庭比较特殊,我们家不会。”罗丛柏笑笑,“再说了,我常年不着家,日后你自然是跟着我,怎么可能留在乡下做农活。” “啊?”邵韵诗傻眼了,呐呐地道:“我跟着你走?” 第283章 稀罕 女孩子,青春娇嫩的脸颊配上一副懵懂好奇的眼眸,叫人稀罕的恨不能揉进身体里。 此刻的邵韵诗,就是罗丛柏极其护佑之所在。 两人日后的安排,罗丛柏早就想过。 如今再提,他便认真地解释道:“你虽年纪不算小了,可这会子说这些确实早了些。不过,既然说到这里,我就给你说说我的想法吧。” 关系着俩个人的未来,邵韵诗虽无啥党派之分,也无兴趣入了任何一派,可为了罗丛柏,她还是愿意考虑一二的。 遂,她点头道:“你说,我听着。我不怕吃苦的。” 见她如此认真,罗丛柏胸中爱意恒生,抚着她的背,小声道:“我怎么可能叫你同我一样吃苦。” 嗯?邵韵诗不明所以。 罗丛柏笑了笑,“我是想说,这几年你还是进学堂好好读书,等我闯出些名堂,形势好转的时候,我就娶你。” 他这话里含了蜜,邵韵诗小脸彤红。 罗丛柏爱怜地瞅着小女人娇羞的脸庞,轻语着,“到那时,你自然就要跟着我走了。” 邵韵诗见他居然为俩人日后想了这么多,心软的不能再软。 她前世到底接受的是旧式的教养,即使来了这里,还是留有大家小姐的那点子顺服。 遂,她也不排斥某人的安排,娇声道:“嗯,我听你的。”说完,她又想起田家,还是有些顾忌地道:“田家的事就这么了了,我怎么听着不大妥当呀?”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素有机智,这么说并不是女子的胆小,便分析道:“田家的事,我还没说完,昨儿阿爸放了话,也叫了田家的族老们和村长做了见证,算是和田家彻底掰开了。” “这么简单?田家不是癞子吗?”邵韵诗有些不敢相信。 罗丛柏摇头,“花了些钱财,不过,好歹的日后再不会有人随意拿我们家下绊儿了。” “可……”邵韵诗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心有戚戚然。 罗丛柏顺了顺邵韵诗皱起的眉,宽解道:“别急,我知道你担心田来财和那个三发子作怪。” 这话?邵韵诗觉得也不对,总之她就是觉得整件事都不妥,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过,她信自己的直觉。 罗丛柏没留意怀里人的表情,接着道:“虽说为了顾及田晚妹的名声,阿爸昨儿没提三发子的事,可我们也不是全没准备。” 邵韵诗听了这话,倒是提起了精神,眼眸闪了闪,道:“你有准备?什么准备?大叔他们呢?” 对瞒姑的一连串发问,罗丛柏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淡淡地道:“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一位战友,叫他私底下好好收拾收拾三发子,想来三发子是没工夫再来算计我们家了。” 邵韵诗也没问这人是谁,只道:“纵然三发子无暇寻你家的麻烦,可田家还欠着他的赌债,这就不得不防了。” “你是怕田来财狗急跳墙?”罗丛柏皱眉道。 罗丛柏说起田来财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露出厌恶凶狠的神色,在这不算温暖的小花厅里,显得有那么些的森然。 不过,邵韵诗可不怕,也不觉得某人凶,她最是欣赏某人的这点霸道和狠辣呢。在这乱世,人没点决绝的心性可不行。
遂,她点头道:“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自然会干出平时不敢干的事来。对了,田来财的赌债有多少呀?” 罗丛柏叹气道:“一百三十块大洋。” “才这么点。”邵韵诗有些吃惊了,为了这么点钱,田家居然如此不顾后果的行事,真叫人看不过眼了。 这般一想,邵韵诗皱起了眉头,烦道:“不过,即使很少,也不能轻易替他还了。不然,这人回头再赌,就是个无底洞了。” 听她说起这话,罗丛柏既感动于瞒姑的贴心,又有些无奈地发笑,她到底还是不了解民生。 也难怪,她虽义诊帮助穷人,可到底也不是穷人,更没深入了解大多数人的生活状况。 且,她身边出入的人家,皆不是富就是贵的,哪里能叫她明白一个铜子的重要性。 其实,罗丛柏这么想,也有些过了。 邵韵诗不说这辈子了,就上辈子逃难中,哪里就顺风顺水了,自然是知道一个铜子的重要性的。 这会子,她之所以这么说,是觉得田家为了这件事,同罗家闹翻,有些不等价而已。 要知道,扬州可是江南富庶之地,只要舍得下力气动脑子,就不可能挣不到钱。 这一百三十个大洋,看似多,实则也就多累个几年,下下力气,动动脑子,也就能还完了。 显然,罗丛柏这会子没有灵犀之通。 他想起瞒姑送的那个皮箱里的东西,那些个金条和银元,甚至那把镶嵌了宝石的花哨手枪,这一百三十块大洋在她确实不值一提。 遂,他不由的点了把瞒姑皎洁圆润的额头,凑到她的耳旁,宠溺道:“你呀,一百三十块大洋,一般的人家怕是一辈子也攒不到,日后再不能随意说这话了。” 罗丛柏的言语中虽是教导邵韵诗,可语气暧昧旖旎,搅和的邵韵诗心头直跳。 且,被他的热气熏的脸颊晕红,邵韵诗有些不自然地往一旁让了让,道:“知道了,在别处我也不说的,我知道世道艰难。” 说完,想想,她还是又道:“我说这话,就是觉得这田家人忒没脑子了些,这赌债大家帮着筹措些,他们家再勤劳些,靠着亲戚相邻们,肯定能将日子过起来。” 这话,叫罗丛柏诧异不已,瞒姑不错呢,分析的入情入理,事情不就是如此吗?倒是自己狭隘了。 罗丛柏爱怜地看着面前的小妮子,一段时间没见,成长如厮了。 他的瞒姑虽金尊玉贵般的长大,可并不是不知晓世情呢,能如此,他是真放心了。 心头高兴,罗丛柏也就顺着将这话说开了,“这些赌债,田家族老拿出了决断,一,田家的田地卖一些给族里,族里再给他家贴些钱,二,我爹也拿了些,三,剩下的族里亲戚间也凑了些借给田家,几下里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邵韵诗听了,觉得这般处置也合理,点头道:“那田晚妹呢?”说完,她先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邵韵诗到底顾忌田家,还是又小声补了句,“田晚妹那肚子如何了?”话一完,她先就羞红了脸。 瞧着她红红的耳尖,罗丛柏也不取笑,毕竟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提及旁人的身孕问题。 第284章 陪嫁 尴尬的话题,一时叫俩年轻男女涩涩地红着脸,不敢对视。 微小的粉红气泡,萦绕着两人,飘荡在屋内,无人能打破。 邵韵诗甚至后悔问了田晚妹身孕的事,如今叫俩人都尴尬。 罗丛柏尴尬着,虽不想提这事,但为防小女人担心,在片刻沉默后,他还是含糊道:“阿爸在家商议了,田晚妹有身孕的事,她家既然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家也就当不知道,没得牵扯太多。” “这么说,田晚妹的肚子是否掉了,还不一定了?”邵韵诗直觉的这个事不好。 见瞒姑皱眉,罗丛柏红着脸道:“听我妈嘀咕,好似看田晚妹的样子,怕是前次肚子没掉,不过,她那身体,后头也必定难保。” 这样?邵韵诗毕竟还是个大姑娘,也就不再追问了,只要田晚妹没了肚子,就不可能再弄这个坑人了。 遂,她看了某人一眼,道:“我给你收拾的东西,可还妥当?” 罗丛柏刚才就准备说说这事了,见她自己先提,便接话道:“你呀,我是去学习的,哪里用得了那些东西,不说日常用品太过精细,就你给我的那些金银,真是太过了。” 邵韵诗倒也没生气他这么说,反而看着他问道:“你入学难道不用钱?” 罗丛柏摇头道:“不用,我们去不仅要学习,还得打仗,也算是代职上学,发津贴的。” “这么好。”邵韵诗还真不知道这个。 “我想着去了那边,并不用钱,金银还是留下的好,你看?”罗丛柏商议着。 因为是邵韵诗的心意,罗丛柏并没有将金银,直接留给父母。 邵韵诗可不觉得出门在外,可以不多备点钱财。 她直接摇头,否决道:“不行,我给你放的金条也不多,怕你惹人眼,只放了那种小黄鱼,也就十几条,银圆倒是不少。” 这话说的罗丛柏眼眸一亮,以为她同意留下些。 不想,邵韵诗接着道:“不过,如今好多店铺也就信银圆,另外就是法币和美元了,那些就更不能留下,毕竟不占地方。” 这都什么呀,罗丛柏见邵韵诗说的认真,也不好驳,叹了口气道:“你呀,算了,钱就不说了,你还给我带了那么多洗漱用品,我一个大男人,如何能用那些东西。” “你别不讲卫生,我可告诉你,若是你邋里邋遢的,看我日后还理你。”邵韵诗虽知道罗丛柏说的对,可也不理会他。 见她娇嗔上了,被无限关心的罗丛柏也就不再念叨了,横竖,小妮子实在财主的可以,那些钱财大概也没看在眼里,强行不要,倒是伤了彼此的情分。 遂,他想着回头捡实在用不上的留下,便撇开这个话题,说道:“瞒姑,百家是定不能留的,至于怎么让他们走,我自有法子,你就不用烦心了。” 邵韵诗遗憾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车妈妈也不是个好的,留着可是个祸害。”罗丛柏皱眉又道。 想起车妈妈夫妻俩个想害了钱通,邵韵诗觉得木头说的一点不差,可如何赶人走呢? 罗丛柏知道车妈妈的去留是邵家的家事,且邵家还轮不上瞒姑做主,更兼,能左右老太太意见的邵兰香也没回来,这事也只能是说说。
邵家如今可真算是百孔千疮的,罗丛柏有些烦躁地拉了拉领口。 邵韵诗见他折腾自己个,不由的发笑道:“这里到底还是邵家,白氏再是混闹,没有邵老爷和老太太帮着,她也是不能成事的。” “可这俩位已然在帮忙了。”罗丛柏暗啐不已。 邵韵诗不欲他担心,又道:“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老爷子那里,想来爷爷并不糊涂。” 邵老爷子糊涂倒是不可能,只怕心软。 罗丛柏忧心地叹了口气,道:“算了,车妈妈的事,你也管不着,只百家是定不能留槐园了。” 邵韵诗已经定了主意,便问道:“我这处园子很重要,走了百家,留谁来看园子?” 罗丛柏见话题又回到了槐园,便认真地看着邵韵诗,道:“瞒姑,还是那话,如今你十七了,这园子你能呆几年?为什么你这么执拗?” 邵韵诗又被问起这话,张了张嘴,想想这话说来太过令人匪夷所思,只怕说了叫木头吃惊,说不得还成了桎梏,还是待日后想个好的说辞吧。 不过,有些事慢慢透露一二,也不为过。 遂,她暗了眼眸,道:“横竖这处园子和邵家的主院以及各处园子隔的远,单独框起来,可以算是另一家。” 说到这,邵韵诗觑了眼某人,小心道:“我十分喜欢这处,想来,我若是要了这处园子,爷爷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这叫什么话?罗丛柏果然皱眉,“瞒姑,再好的东西都是娘家的,难道你嫁人后,还想留下这处园子?” “有什么不对吗?嫁人不得配送嫁妆,我旁的不要,只要这处园子,日后也好常回来住住。”邵韵诗故意歪解道。 罗丛柏见她懵懂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不好来,只道:“那也得看陪送什么了,哪里有人家将祖宅送闺女做嫁妆的。不说旁人了,就老太太和邵老爷他们能点头?” 邵韵诗已经无力脸红着同罗丛柏讨论嫁妆了,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处园子以前也不是我们家的。” “啊?”罗丛柏还真不知道这事。 邵韵诗占了理,语气轻快了几分,“槐园是曾祖母嫁过来后,瞧着爷爷喜欢山水,便动了心思,正好原来那家嫌弃这园子风景虽好,可能用的宅子太少,便折价卖给了邵家。” 罗丛柏恍然,睨了眼小女人。 邵韵诗则一脸认真的看着某人,道:“所以,这处不算祖宅,你没见几乎没人往这边来吗?” “所以呢?”罗丛柏道。 邵韵诗气壮得很,“我若是啥也不要,只要这宅子也没什么过分的,就这还要少了呢。你要知道我可是嫡出长女,咱们家可还没嫡出子女呢。” 现如今,虽不似前朝那般嫡庶森严,可到底还是顾忌的,尤其是重视子嗣古礼的人家。 就邵韵诗这身份,十里红妆用不上,可陪嫁也不能寒酸了事,这可有损邵家的名声。所以,邵韵诗话说的还算是实在。 听的这话,罗丛柏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想以后,日日对着白氏?” 第285章 做媒 不管什么时代,女子携嫁妆的多寡,既体现了女子在娘家的地位,也体现了娘家的财力。 不过,邵韵诗并不需要如此,她只是想留下槐园。 在一个,白氏算什么,她若是真心为了槐园,对付个白氏其实简单得很。 邵韵诗知道木头这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直接道:“反正他们在北平那处福地,也不会回来,就算他们回来,两处宅子一隔,就是两家,碍什么事。” 邵韵诗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案好,想着日后可以去爷爷跟前敲边鼓,说不定宅子就能到手了。 罗丛柏想想这事还得好几年后,便也不说了,只问道:“若是叫布一留下看园子,你看如何?” 这是叫布一由暗转明? 邵韵诗想了想,摇头道:“怕是不行。不过,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着叫晓冬的母亲,周师傅来,她和布一叔总是这么分着,哪里能续缘分。” “晓冬不是不同意布一叔和周师傅的事吗?”罗丛柏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邵韵诗斜了眼某人,道:“晓冬那丫头就是心里别扭罢了,若是真讨厌布一叔,凭着她的脾气能拿布一叔的东西?” “咦,倒也是,可你能保证周师傅就喜欢布一叔了?”罗丛柏担心道。 “嗯,这个我能保证,若不是如此,我哪里想着撮合他们俩。”邵韵诗笑了道。 罗丛柏见她露出调皮的模样,发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邵韵诗乐道:“你没瞧见布一叔有双特别的鞋子?” 罗丛柏哪里注意这个了,摇头道:“没注意,不都是一样的鞋子吗?” 邵韵诗笑了,“不是,往常人穿的鞋子底薄,像布一叔这样常在外走的,最废鞋子,所以,布一叔常换的就是鞋子,年前我可是瞧见布一叔穿了双厚底的鞋,且,还是周师傅的手艺。我认得。” “那我箱子里的几双鞋也是这样的了?”罗丛柏突然想起自己皮箱里的几双鞋子了。 “是呀,不仅如此,我还将鞋底子包了层牛皮,绝对不会漏水,你穿过没有,可舒服?”邵韵诗问道。 罗丛柏一直忙,还真没试穿过,不过倒是穿过箱子里的新皮鞋。 遂,他摇头道:“还没有,不过肯定不赖,我穿过皮鞋了,好着呢。” 见罗丛柏这么说,邵韵诗点头道:“皮鞋合脚的话,布鞋就肯定合适,你别看皮鞋洋气,一点也没布鞋穿着舒坦。不过,皮鞋耐穿,就给你置办了两双。” 罗丛柏见邵韵诗如妻子般操心着他的各项事体,心头甜蜜极了,也不再多话,只老实听着邵韵诗给他分说都准备了些什么。 俩人正说着,晓冬来敲门了。 事情虽还没说完,邵韵诗还是推开了罗丛柏,待他坐开了些,便对着外头喊道:“进来吧。” 晓冬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喘着气,皱着眉头道:“师姐,主院那边喊你去呢。” “做什么?”邵韵诗昨儿就说自己有些受凉,爷爷都说了,不用早起请安,怎么又叫她? 罗丛柏知道白家来人了,跟着皱眉道:“可说了什么事?”
晓冬嘟着嘴,生气道:“好似那个黄春生打医院回来了,白家大爷提议叫表兄妹们见一见,也不知道打什么龌蹉主意呢。” 这话别说罗丛柏生气了,邵韵诗也是气的不行,喝道:“他算我哪门子的表兄。对了,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晓冬冲着外头道:“是布一叔说的,他不放心白家人,加派了人手盯着,所以,一得了消息就来了。” “那谁派的人来叫我?”邵韵诗忍着恶心问道。 见师姐追问这个,晓冬也没做他想,便道:“是邵老爷派的人,他身边的小厮。” 晓冬的话叫罗丛柏和邵韵诗都气的不轻。 毕竟,邵老爷这人从来是能不见邵韵诗就不见,如今为了个旁人,居然做到这步,更兼,还派了个最是狗眼看人低的身边随从。 对于这些事,邵家没有人不知道,所以,罗丛柏也知道。 感觉到身边人的戾气,邵韵诗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去前院爷爷处。” 罗丛柏看了眼邵韵诗,询问道:“我也去?” 邵韵诗想了想,道:“嗯,你也去,不过得寻个好借口。” 罗丛柏看了眼晓冬,道:“你去外头看着点,我和你师姐说两句话。” 晓冬心里急,大着胆子没好气地看了眼罗丛柏,边走边嘀咕道:“都说这么久了,还有什么话。” 邵韵诗听了,也没好气地瞪了眼罗丛柏,道:“你做什么?叫她这么一说,咱们哪里还有脸。” 罗丛柏没心思同晓冬计较,只看着邵韵诗,认真问道:“瞒姑,你是想叫老爷子,现在就知道我们的事?” 见他认真,邵韵诗叹了口气,拉了人道:“本来我是不这么想的,毕竟我还小,你又将远行。可瞧着白家人的意思,怕是不仅要将白氏抬了做正房,还得求了我去。” 她这话,听的罗丛柏额头青筋直冒,身上仿如压抑着风暴。 知道他的恼怒,邵韵诗也恼,可更多的是冷漠和不屑。 遂,她拉了罗丛柏的手,轻拍了拍,接着道:“我那位父亲大人,如今为了前程和白氏,已然魔怔了,我不事先做些准备,难保出个什么事。” 虽说她手下有布一等人,可什么事都容易有个万一,白家大爷可是带了护卫保镖来的,瞧着就很不善呢。 听到瞒姑说要出事,罗丛柏再忍不得,厉喝道:“我看谁敢,管他是谁,但凡敢朝你伸爪子,看我不剁了他。” 他这样,才有些杀伐果决的大队长的模样。 邵韵诗好笑又感动地睨了他一眼,安抚道:“你别紧张,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罗丛柏听了这话,就更坐不住了,“那就更防不胜防了。不行,我得同布一叔谈谈,他若是不行,我再另安排人。” 见他如此紧张,邵韵诗无奈地拉了人,道:“行了,你别乱了方寸,为这些人不值得。”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事。”罗丛柏梗着脖子,“我不能放着你处在危险之中。” 邵韵诗急忙道:“你别急,今儿咱们去爷爷那说明了,后面的事就顺当了。” 第286章 不能摊牌 无论哪个年代,见家长,都是成婚的首要步骤。 小书房内,因为邵韵诗的一句话,落针无声。 罗丛柏虽很想公开了彼此的关系,可他又不想邵韵诗被人看轻。毕竟,自己如今明面上的身份配不上大家闺秀的瞒姑。 短暂的迟疑,看在邵韵诗的眼里那就是挣扎。 她心疼坏了,劝道:“去吧,爷爷并非你想的那般迂腐,并不在乎什么门第之别。” 罗丛柏看着她盈盈的目光里满是自己,心头酸涩,很想就这么顺了心上人的意,可他不能。 凭着坚强的意志力,他皱眉道:“瞒姑,不是我自谦,如今的我怕是入不了老爷子的眼,与其现在露了跟脚,叫你我日后难相见,还不如照旧瞒着,你说呢?” 邵韵诗如何不知道这点,只是? 见她还皱眉,罗丛柏接着道:“想来老爷子还是心疼你的,若是在邵家待着不安生,你可以去下河湾章家住些时日,躲过了白家人岂不是很好。” “能躲的过去吗?”邵韵诗不确定道。 见她还皱眉,罗丛柏索性道:“若是这会子叫老爷子知道了咱俩的关系,说不得你就去不了下河湾了,毕竟,我家和章家只隔了条河。” 邵韵诗想着白家的势在必得,不看好这个提议,“我怕是去不成下河湾的。” 罗丛柏倒是觉得不会,“老爷子还立着呢,你若是想去下河湾,就同老爷子明说,想来是可行的。听话,一切以你的安危名声为重。” “那?”邵韵诗见罗丛柏坚持,只得点头道:“好吧。” 见邵韵诗不情不愿地点头,罗丛柏不仅心疼还自责,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早些闯出些名堂,好叫老爷子放心将瞒姑许给自己。 想起这事,罗丛柏差点忘记了大事,忙拉住准备起身收拾的邵韵诗,问道:“上次打廖家回来后,你这可有什么事发生?” 这话稀奇,邵韵诗也不急着走了,只问道:“你怎么这么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反问,罗丛柏也不藏掖,直接将田晨说的话,给邵韵诗说了遍。 末了,他嘟囔道:“你这么好,惦记你的人自然就多,唉,这叫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人在家呀。” 说起这话,他倒是有些后悔拦着瞒姑不去邵老爷子那坦诚关系了。 邵韵诗见此,乐道:“那我同你一道去江西可好?” 罗丛柏听邵韵诗提议一道去江西,心头欢喜异常。不过,只一会他就冷静了,江西的处境他知道,常年打仗,邵韵诗可不比别个,那真是没吃过半点苦。 虽说,也有富家子弟投奔了革命,可他就是不想叫自己的心头宝受苦受累,说他革命觉悟不高也好,但凡遇上瞒姑的事,他都会郑重十二分的。 冷静下来的罗丛柏,叹气道:“还是别了,你好好在家上学读书,等我回来娶你。” 邵韵诗被他这话说的脸上爆红,啐道:“瞎说什么,谁要等你娶了。” 罗丛柏瞧着她别扭的小样,满心欢喜地道:“自然是你了,瞒姑,你可一定要等我。” 话说到这,罗丛柏反而满腹惆怅和生生的不安了。
邵韵诗听出了他言语里的忐忑和不安,安抚地拉着他的手,小声道:“你放心,不管你几时回来,我总归是要等着的。” 这话叫罗丛柏心头一颤,眼眸间熠熠生辉,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压抑着情感,呐呐着道:“好,好,我的好瞒姑,我定不会辜负了你。” 他这样外露的情绪,叫邵韵诗有些手足无措。 可想着他刚才眼里的神采,仿如要将自己吸进去,瞬间,邵韵诗便释然了,这样生动的木头,就是自己要的。 遂,平复了下心绪,邵韵诗窝在某人的怀里,甜甜地问道:“那你几时回来呀?” 其实,邵韵诗还是有些舍不得罗丛柏远行的。 毕竟,如今大家都在近处,虽各自忙着,也不能日日相见,可好歹的知道离的不远,想见还是能见的。 这若是分隔两省,那就远了。 罗丛柏倒是没对远行多想,他时常执行跨省的任务,走惯了。不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往常,他留扬州的时候,也有因为任务不常回家的时候,若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怕是一时半会的难回来。 不愿骗瞒姑,罗丛柏歉疚地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也不能总不回来,有个一年半载的怕是要回来的。” 听的这话,邵韵诗想想前世,不管哪家子弟出门游学,也总得有个一年半载的。 罗丛柏这更是去上学,怕是还不止一年半载吧? 大概是都陷在,日后可能很长时间不能相见的愁绪里,屋里俩有情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亏的外头有个晓冬,不时地鼓捣些动静出来,不然这俩有的呆坐了。 醒神的邵韵诗,虽有些失望他的长时间远行,倒也能接受,便道:“你们那里能寄信吗?” 罗丛柏想了想,道:“不知道,怕是等我到了才能晓得。不过,即使能寄信,也不能及时收寄。” 邵韵诗无比失望,“这样呀——” 罗丛柏心疼地拉了小女人的手,“你安心,我会尽量想法子同你联系的。” 邵韵诗也知道外头的形势确实比较复杂,且,军中书信往来怕是更严苛,这些她可是门清。 “你能有稳妥的通信渠道,就给我寄或是带口信,没有,就别了,我横竖是会待在家中等你的。”邵韵诗郑重地道。 这话烫人,罗丛柏就被烫着了,哑着嗓子道:“嗯,我知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定会好好地回来。” 不是情话的情话,听在人耳朵里,酥麻酥麻的。 邵韵诗紧握着男人的手,担心道:“你去外头一定要注意些,别一味的蛮冲莽撞,多看看我给你淘换的兵法纪要,打仗或许武力要强,这头脑也是不可或缺的。” 罗丛柏见她这时候了,还不忘督促自己学习,哭笑不得,忙应承着,“我知道的,书都收拾好了。” 邵韵诗想了想,又压着声音道:“政治也是要讲的,尤其是派别什么的,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自己心里要有些数。” 第287章 一道回 女孩子轻轻柔柔的嗓音,说着郑而重之的话,叫人忍俊不禁。 不过,却也奇异地熨帖人心。 邵韵诗说着担心的话,心头也有些忐忑,生怕影响了木头的判断。 其实,邵韵诗的话如今听来,确实有些敏感。毕竟,同志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不是她这么说的。 不过,罗丛柏对瞒姑还是放心的,这小妮子不是个莽撞的,不仅如此,还鬼灵精的很,不会叫人拿了把柄。 罗丛柏也不嫌弃瞒姑管自己外头的事务,耐心地听着,还不时的点头,又觑着时间给瞒姑端茶递水。 邵韵诗见他如此,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话没惹事,便继续说着为人处世的哲学。 罗丛柏爱听邵韵诗说话,虽然有些道理不太适合他的队伍,可他选择听着,也没不耐烦。 直到瞒姑说的有些累了,他又见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才道:“瞒姑,乔家的事,你可得上心,比起白家人的歪心思,乔家是可以正当的上门谈婚事的,说不得老爷子觉得乔家好,就点头了。” 说到这,罗丛柏闹心的很,觉得自己不该瞻前顾后的,若是乔家真叫老爷子点头了,他岂不是白白送了个机会给乔家? 更何况,乔家那小白脸还百般看不上自家的小妮子,呸,他凭什么?! 乔老夫人的打算,邵韵诗也是第一次听说,乔沁看不上自己,她也根本不知道。 不过,她想想乔老夫人送自己的东西,还真是比给别的小姑娘的贵重些呢。 如此,她算是知道罗丛柏说的话怕是真的了。 对乔家,她其实没半分遐思,就算那位乔公子文质彬彬,是很多女孩子们的心中佳婿,可那人,她只一眼,就觉得不喜欢,且还排斥。 怕某人挂心这事,邵韵诗便认真道:“你安心,我省的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罗丛柏憋气,“你是女孩子可不能接触这些。” 邵韵诗发笑地瞪了眼男人,“你不是说乔少爷并不十分满意我吗。想来,只要田少爷多敲敲边鼓,这事打乔少爷那就能断了。” 咦,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想要朝这方面下手,日后怕是要遭师弟笑话了。 罗丛柏想了遭,便道:“若是我让师弟敲边鼓,怕是我们的关系就要露出来了。” 邵韵诗好笑道:“你当人家不知道你的心思,若是田少爷不知道,又怎么会同你说这些?你呀!” 罗丛柏难得呆滞,样子瞧着好笑得很。 邵韵诗失笑,“好了,这事你安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也会好好地在家,一直等着你的。” 罗丛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了,你去前院老爷子处,可一定要他同意你去下河湾小住几日,知道没有?” “知道了,我会争取的。”邵韵诗因为不能去苏州,早就想去乡下奶娘家了。 罗丛柏看了眼已经收拾好的邵韵诗,不舍地摸了摸她的秀发,便转身打算从窗户跳出去了。 邵韵诗见他难得如此缠绵不舍,知道此一别或许再见难了,便拉了他,道:“你过几日走?” 罗丛柏道:“顶多再有个三日。”
昨儿,田家的事一出,秦政委便叫了他,说是要尽快启程了。这也是防着万一,田家或是三发子闹腾,露了大家的痕迹。 只有三天?邵韵诗心一揪,当即道:“你在府外等着,我一会就同你一道出发去下河湾。”说完,她又站住,问道:“你在城里,可还有事?” 本来,罗丛柏想再去交代师弟一番,见瞒姑居然舍不得自己,早就心花怒放了,哪里还能想着去见师弟。 他忙道:“没事,我今儿来就是想看看你。” “这就好,你赶紧去外头等着吧。”说完,邵韵诗就往外走去。 晓冬见只师姐一个人出来,当即问道:“咱们真要去正院?” 邵韵诗冷笑道:“怎么可能,我带喜妹去老爷子那,你留下可得守好了门户。” 喜妹刚好也过来了,忙道:“既然正院那边快来人了,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走,别叫人堵在院子里了。” 晓冬不放心道:“还是我跟着去的好,这万一要是在路上遇上了,我也好将人弄晕。” 邵韵诗摆手道:“从咱们这到老爷子前院书房有便道,不会遇上那些人的。” 晓冬算算,还真是。 邵韵诗见她知事,便交代道:“倒是你留下才是最要紧的,如今百家不得用,这院子不留个狠人看着,可不妥当。” 槐园虽说暗处有人守着,可到底不能见光,其实也是因着不能叫人知晓了老底,才隐忍的。 晓冬想想每次来她们院子传话的小厮,那副鬼样子,当即黑了脸,“好,那就我留下。若是这起子人再狗眼看人低,看我不收拾了他。” 喜妹吓了一跳,忙道:“你可别给小姐惹事,那些小厮可是老爷身边的人,得罪了他们,最后受诘难的,可是我们小姐。” 晓冬还是知道分寸的,不耐烦地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你赶紧跟着师姐去吧,路上留神些。” 喜妹见她听话,这才安心地随着小姐从侧门出了槐园。 邵韵诗素来不掺和俩丫头之间的事,见她们彼此谈妥当了,只点头笑了笑,便提步往外走。 正月里的风,还是很冷的。梅林里的梅花还开着,争奇斗艳,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梅林里没人,一条隐蔽的小道,随着邵韵诗和喜妹的行走,渐渐露出了痕迹。 因着走的是便道,走到前院书房,路上既没花多少时间,也没遇上人。 邵韵诗瞧着静静的书房门,深吸了口气,在喜妹的疑惑下,裹了裹大衣,走了进去。 邵老爷子仿如知道自家孙女要来似得,看了眼给自己请安的大孙女,淡定道:“不是说不用来请安了吗,你这是有事?” 邵韵诗笑盈盈地脱了披风,对老爷子道:“难道我没有事情,就不来爷爷这了?还是说,爷爷不想见到我?” 邵韵诗说的俏皮可爱,惹得邵老爷子开怀不已,一扫多日来的阴霾。 章老管家也笑呵呵地看着邵韵诗,亲自给她端了茶。 邵韵诗忙让了让,客气道:“怎么能劳烦您,我自己倒就好了,喜妹也在呢,您千万别客气。” 第288章 疼爱 邵老爷子的书房,往常除开书墨味,就是幽幽的檀香味了。 如今,还多了丝醒脑的药香味,倒是叫书房添了不少的生活气息。 邵韵诗嗅到爷爷用了自己配制的药香,暗暗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章老管家道:“章爷爷,您那药敷的还成吧?” 章老管家最是稀罕瞒姑这位嫡出大小姐,在他眼里,府里的孩子们,也就这位大小姐堪当大家小姐的气度。 见她关心过问,章老管家忙谢道:“那药好着呢,这老寒腿比往年轻便了不少,这得多谢小姐了。” 邵韵诗见得用,笑着摆手道:“能有用就好,往年我学艺不精,不敢随意给您的腿用药,如今这样也不过是试一试。” 喜妹也跟着道:“我们小姐为了这幅药方,可是下了大力气了。” 她这话说的实诚,邵韵诗很是睨了她一眼,啐道:“就显得你能,赶紧接了章爷爷的茶壶。” 喜妹可不恼,忙笑嘻嘻地应了声。 章老管家就喜欢看邵韵诗和她身边的丫头之间的随意亲近,难得开玩笑道:“小姐就叫老章服侍一回吧,回头你又出去了,我哪里再寻这个巧宗。” 说着话,他还特意让开了喜妹的手。 他这话,叫邵韵诗连说不敢。 喜妹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们笑闹,在邵老爷子那,简直就是年少时的情景再现,心头感慨时光易逝,更感动大孙女的彩衣娱亲。 瞧着几人笑闹了几句,邵老爷子便直接道:“说吧,你究竟来做什么?” 被爷爷一再地追问,邵韵诗也不再拖拉,直接道:“爷爷,家里闹得很,我想去乡下住些日子。” 邵老爷子虽看似不管事,可家里哪件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然,他也知道白家那几个不要脸的打的什么算盘,虽气对方的龌蹉心思,可最恼怒的却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他看了眼亭亭玉立的大孙女,本打算锻炼她的心思也淡了,送走也好,没得被这些污糟的事气坏了。 遂,他轻拍了拍腿,看向大孙女,问道:“你怕了?还是烦了?” 老爷子这话问的很突然,可邵韵诗明白了,章老管家自然更明白了,也就喜妹还懵懂着。 邵韵诗没急于回答,暗暗思量了番,抬头看向爷爷,认真回道:“爷爷,我知道您的意思,可那些人不值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与他们费多了口舌,显得掉价。” 邵老爷子有些诧异地看向大孙女,姣好且带着傲气的面容,眼里更是含着不屑,她这幅模样像极了年少时候的妹妹。 难道是人和人待久了,就会相像? 一想起妹妹,老爷子就记起了妹妹所担心的事。 其实,在老爷子看来,自家的大孙女并不急于寻夫家,可到底世情如此,身边那些魑魅魍魉不就已经急了吗。 看来有些事,自己得动起来了。 这般一想,邵老爷子也不试探大孙女了,直接道:“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放你几日假。不过,我给你安排的功课,你可一点也不能偷懒。” 邵韵诗一听这话,忙保证道:“这个自然,爷爷也不看我是谁,哪次您安排的功课,我没完成的。”
邵老爷子就喜欢大孙女这幅朝气的样子,连连说好。 见老爷子高兴,邵韵诗舔着脸道:“爷爷,家里人多,我就悄悄的走,行不?” 邵老爷子不妨大孙女打的这个主意,有些皱眉道:“怎么?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在邵家,旁的老爷子也不多计较,可规矩礼仪,老爷子还是固执的。临行不辞别,那是不可以的。 不过,老爷子信大孙女的教养,也开明大度,这般直接问出来,说明他并没生气。 果然,邵韵诗脸上露了个大大的笑,解释道:“白家大爷和那个黄表少爷都住在正院,我去给父亲辞行,务必要碰上那些人,到底是外男,这样不太好。” 对自家儿子将人留在正院居住,邵老爷子本就一肚子气,不妨又听说了黄表少爷。 老爷子拉了脸,问道:“那位黄少爷出院了?他不是花粉过敏吗,怎么还敢再回来?” 这个邵韵诗如何知道,就算是知道,她也不打算管。便淡淡地道:“谁晓得了,爷爷也甭操心这事,横竖有人招呼着。” 邵老爷子斜睨了眼大孙女,点头道:“成,正院你就甭去了,索性,你祖母那也别去了,她冬日起的迟,这会子八成还没动静呢。回头,我去说说就成了。” 也不知邵老爷子出于什么缘故,居然连正院邵老太太那都不叫知道。 邵韵诗虽疑惑,可到底也懒得去见祖母,见爷爷点头同意了,便乖巧地应下了。 邵老爷子是个说做就做的人,既然安排孙女出门,那就不会只是说说。 只见,他直接吩咐章老管家亲自去安排马车随从。 章老管家办事能力一流,且,在邵家很有分量,不管是哪派的人,都不敢迟了他的事。 邵韵诗听了爷爷的安排,感动不已。带着雀跃的心情,往回赶,要出门了,她还得收拾一番呢。 老爷子见她这么急这么高兴,也老怀宽慰,暗自思忖,有些事,大孙女在家,确实不太好办,走了也好。 邵韵诗不知爷爷所想,一路带风地回了槐园,她可是知道万事有章爷爷出马,都会办的很快。 果然,没多大会,章老管家不仅安排好了一切,还亲自将人送出了邵家。 等在书房里的邵老爷子,瞧着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章老管家,笑道:“你亲自去送了?” 章老管家也不瞒着,笑眯眯地点头道:“嗯,咱们家如今有些人心浮动,老爷子您又不许我动手,只能是我亲自出面了,不然我都怀疑大小姐能不能顺利出门了。” 听的这话,邵老爷子暗叹了口气,道:“那些人的手都伸到门房了?” 章老管家其实对白氏和家里的大爷都没好感,就冲白氏如此诋毁自家儿子,他就百般看不上,可他不是多嘴的人。 遂,他叹了口气道:“门房的人还得用,就是管车马那处的人有些不着调了。” 邵老爷子如今也是满脑门的官司,小女儿和女婿在战争的前沿,他挂心着,也不愿因着自家的事,叫他们分心,不然…… 第289章 挑唆 书房里的气氛,因为章老管家的话,低沉了不少。 邵老爷子面色森然,想着白家那一大家人。 章老管家握着手,不敢也不愿打扰老爷子的沉思,暗叹着气,立在一旁,也想着白家人。 很显然,主仆俩个,都想起了白大爷那飘忽的眼神,一看就不是那正派的人。 且,对方话里话外的,不是以势压人,就是打探密库的事,这已然是触了老爷子的底线了。 所以,老爷子才按兵不动。 不过,什么也不做,在老爷子这也不可能。 只见,他沉默了会,便冲着章老管家招了招手。 章老管家一瞧,眼眸闪亮,知道老爷子有主意了,忙倾身上前。 老爷子很满意老伙计的默契,低低地凑着他的耳边这么一通吩咐。 本郁闷不已的章老管家听了吩咐,立马露了笑,幽幽地盯着主院的方向瞥了眼。 这一眼若是熟悉的人看见,铁定胆颤,邵家要有大动作了。 果然,随着章老管家的小动作,邵家内外都发生了一些令某些人动弹不得的举动。不过,目前还瞧不出大变化来。 所以,整个邵家从上到下,还是该算计的算计,该得意的得意,该低调的低调了。 一切的因果都还在酝酿中。 出了城门的邵韵诗,还不知道自己走后,爷爷和章老管家私底下的动作。 她远望了眼身后的城门,吁了口气,真的顺利出来了,她刚才还是怕某些不要脸的堵上来的。 平复了下气息,邵韵诗看着已经上车的罗丛柏,问道:“木头,你说爷爷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往常他可是轻易不许我下乡的。” 因为陆氏的缘故,邵老爷子怕邵韵诗常下乡,叫陆家觉得自家不看重孩子。 所以,等闲邵韵诗待在扬州的日子,邵老爷子都将孩子拘在身边,要不叫她作画吟诵,要不就教她读书。 罗丛柏也觉得瞒姑这次出来的不仅快,还有些急切的意思。 他想了想,一拍巴掌道:“不会是老爷子也知道了白家所谋,所以,才想着送你走吧。” 邵韵诗想想爷爷虽平时不理事,可家中大小事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便点头道:“怕就是了。对了,爷爷说后日乔家宴客,要我赶着点回来,若是实在被绊住了,他会给我带话的。” “咦?看来老爷子并不看好乔家了。”罗丛柏眼眸一亮,乐道。 邵韵诗想想,怕真是如此,不过?“邵秀雪和白家的人都在,祖母定下三日后回请乔老夫人,怕是也有变主意的意思,你看?” 邵韵诗自小就会揣摩人心,更何况,邵老夫人的心思也没怎么掩藏,她还是能轻松瞧出来的。 “你是说,白氏也看上了乔家?”罗丛柏想想比邵韵诗只小一岁的邵秀雪,还真有可能。 邵韵诗点头,叹道:“经过这次的事,叫我知道了,白氏虽人在北平,可扬州的事她还是能知道的,府里定有她的耳目。” 罗丛柏安抚地拍了拍瞒姑,“人都是逐利的,不必忧烦。” 邵韵诗懂,只是没料到罢了。
罗丛柏不想她继续烦,说道:“乔家我了解,听田师弟说,那家里嫡庶森严的很,白氏怎么就往里跳了。” “对女孩子来说,乔家看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白氏既然知道有这么个人家在,怎么可能不动心。”邵韵诗讽刺道:“再说了,嫡庶在白氏那没差别。” “那她会知道邵老夫人的打算吗?”罗丛柏巴不得白氏在乔家这事上,横插一杠子呢。 邵韵诗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或许不知道,毕竟连我都不知道,她怕是也不能知晓。” 这样?罗丛柏也不失望,他想着只要白氏见了乔少爷,定会拉着不放过的,毕竟乔家家世不赖。 这般一想,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又有些酸涩,暗自决定,日后定要好好闯荡一番,不叫旁人看不起瞒姑。自己也要对得起她如今的这番选择。 这边厢,罗邵二人各怀心事地往下河湾走。 那边城里,邵老爷也知道了自家大女儿的去向,不由的怒气暗生。 白氏见邵老爷生气的很,也不当面说邵韵诗不好,只叹气劝道:“老爷也别和孩子生气,好歹的大小姐也才十七岁,昔年又没在家好好教养。” 这话,听在邵教授耳朵里并不悦耳,脸有些拉瓜。 白氏一见,暗撇了撇嘴,转圜道:“虽说姑妈的教养也不差,可到底隔了层,怕是不好深管,日后咱们多费些心就是了。” 邵老爷此人有个怪癖,他自己可以不听父言,硬是纳娶了白氏,和离了陆氏,可他偏还是个大家长的派头,不喜儿女们不听话。 听的白氏这话,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不喜道:“也不知父亲母亲怎么想的,这么大个女娃子不说搁家多规束些,偏还劳动姑妈看护。” 白氏心头暗喜,“是呀,姑妈到底上了年岁,大概也管不动了。” 白氏这话说来并不突兀,因为,她昔日的一个同学的姐姐便是苏州闫家大老爷的一房妾。所以,邵韵诗在苏州的情形,她可是尽知的。 邵老爷对自己的姑妈还是有些感情的,听了,便道:“不能再劳累姑妈了,回头我去寻母亲说一说,瞒姑不小了,该归家多学学女子该学的了,没得一天天的疯跑。” 白氏可不想叫邵韵诗留在扬州,同老爷子老夫人亲近。 遂,她眼眸一转,建议道:“要我说,老爷子老夫人也都上了年纪,大姑娘又是个跳脱性子,怕是留她在家,累的两老不安生,不如叫她和我们一道上北平,也好多规劝些。” 白氏同学的事,邵老爷也是知道的。对她的话并没生疑。 往日,白氏打着关心邵韵诗的由头,将邵韵诗在苏州的情形摸了遍,有的没的随她心意地转述给邵老爷。 遂,本就不大待见大女儿的邵老爷,自然就更是不喜这大姑娘了。 如今,白氏提出带走大女儿,他是不乐意的。 其实,白氏挑唆邵老爷将邵韵诗带走,自然是有私心的。 邵老爷不知内情,虽不想多看大女儿,还是觉得自己没看错白氏。甚至生出,要去母亲和父亲跟前,替白氏好好宣扬宣扬她慈爱待孩子的心思。 第290章 图财 正房里,因为邵老爷的满意,温度一度攀升。 白氏不明所以,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玄机,眼眸暗了暗,记在了心头。 她更是温柔小意地伺候了番男人。 邵老爷满足不已,压下自己的思绪,笑着摸了把白氏滑腻的脸蛋,小声道:“你先招待大舅哥,我去母亲那看看。” 白氏如今虽平了反,可具体事情如何,邵家人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遂,白氏也不往前凑,没得寻不自在,便拉了邵老爷的膀子,送他出了正房大厅。 邵老爷一走,白家大爷就来了。 他见妹妹眯着眼看着妹夫的背影,不由取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日日看还看不够。走,我们去厅里好好说话。” 白氏知道自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哥哥闯出来的。遂,她待哥哥亲热得很,拉了他的膀子,一道回转了厅内。 待下人上了茶,白大爷看了眼妹妹,问道:“听说邵大小姐出门了?” 白氏不奇怪哥哥的耳目灵通,皱眉道:“嗯,听说刚出门不久,打老太爷院子走的。”说完,她又皱眉道:“你说她是一早就准备走的?还是听了要来我们这,才匆匆走的?” 白大爷冷哼了道:“不管她是怎么走的,总之,她走了就是了。” 这话,白氏听来有些刺耳。 白大爷倒是不在意,“这丫头如今十七了,婚事理应父母之命,只要你的话在妹夫跟前有用,你还怕拿捏不了个丫头片子?” 白氏听了这话,觉的不差,倒也放心了。 不过,她想到外甥,还是锁紧了眉头,道:“看着春生倒好像有些上心的样子,两人也没见过几面呀?” 白大爷也见过邵韵诗,那姑娘的容貌虽比不得自家外甥女艳丽,但胜在端庄大气,一身书卷气,叫人见之忘俗,合该是个大家主母的料,并不似妹妹日常说的那般不堪。 不过,他知道妹妹不忿这点。 遂,他也不点破,只道:“春生来扬州前,你们不就说了这事吗,他是个孝顺懂事的,自然是将邵大姑娘记下了。” 白氏想到陆家年年给邵韵诗送的稀罕物件,只得咬着牙道:“也是,大姑娘嫁妆厚,我们春生日后可是享用不尽了。” 白氏是个喜好摆谱的,正房大厅,早叫她弄的富贵满堂,一扫书香世家的气息。 白大爷看着屋子,满意地点着头,“图的就是她的嫁妆,不然,就邵家,我们还看不上呢。” 这话倨傲的有些令人发笑。 可惜,屋里兄妹俩个还有志一同地点着头。 不过,白氏有些忧心道:“大哥,我瞧着老太太老爷子并不怎么喜欢春生,也不知这事准不准?” 正屋里点了熏笼,熏香都是那贵的,桌上的茶也是极佳的,屋内混合着各种香味,一派的奢华贵气。 白氏的话回荡在如此豪华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的单调和不和谐。 白大爷先就不舒服了,冷哼了声,道:“邵家也就如此,有何看不上我们春生的,春生可是北大的高材生,日后前程远大着呢。” 说起这个,白氏倒是有些后悔。
她看了眼哥哥,小声道:“其实,大姑娘也就嫁妆厚些,旁的都不成,书也没读,单认些字罢了,春生配她倒是可惜了。” 白大爷虽在外闯荡,见到过许多女子都在读书,可他到底是老派人,还是守着老旧的规制。 听了妹妹这话,他便不置可否地道:“女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认些字能看账本就成了,我看秀雪也甭多读书了。” 这话白氏不认同,她还指望女儿在学堂里钓金龟婿呢。 白大爷见妹妹不以为意,冷声道:“你这糊涂什么呢,外头那些读了书的女子,自以为了不得,投了这个党,投那个派的,闹的那叫一个欢实,哪里还有女子该有的贞静。” 这话算是触动了白氏,她想到大学校园里那些被抓起来的女孩子,不就是参加了什么社团的,才被关进了警察局。 心头微凛,白氏看着哥哥,道:“那秀雪就不上学了?” 白大爷笑道:“秀雪才多大,自然还得上学,只是别将上学看的过重。她如今也十六了,咱们也该给她留意人家,这秀雪若是嫁好了,与邵家与白家都是有利的。” 这话算是说到了白氏的心里,她忙笑眯眯地道:“咱家秀雪那可是标准的贵女,北平那边就有好几家同我打听了,扬州这边,乔老夫人也邀了我们母女相聚。” “哦,乔家倒是还不错。”白大爷想了想,问道:“乔老夫人态度如何?” “还没见着。”说到这,白氏再端不住,直接啐了口,“若不是那老不死的禁了我的足,早一步,我们就能出入扬州那些大家夫人们的宴客场所了。” 白大爷听了,略有遗憾。不过,话说到这,他也就顺势问问一直想问的话了。 他给妹妹使了个眼色,便挥手叫自己的随从下去了。 白氏会意,忙也挥手让身边的下人出去了。 其实,这也是白家兄妹瞎讲排场,自家兄妹相见,哪里需要下人随时伺候的。不过,他们兄妹自得其乐,也没人管他们就是了。 白大爷来了几日,忙着同邵家众人显摆身家,人模狗样地四处走动,再忙着解救妹妹,还真没好好同妹妹说说话。 见下人都走了,他嘬了口茶,淡淡地道:“二妹,你与那个钱通究竟是个情况?我要听实话!” 被哥哥一喝,白氏即将出口的谎言,便咽了回去,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和他真没什么,哥,你难道还信不过妹妹的人品?” 白大爷最烦女人畏畏缩缩的样子。 遂,他有些烦躁地解开了西服的扣子,冷哼道:“我看你也没那个胆子,不过,你怎么就将人领到家里来了?这不是擎等着给人送把柄吗。” 就白大爷看来,妹妹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以派得用的人时不时地给点方便贿赂钱通,便能叫这人替自己忙活,这样万一有个不妥,她完全可以两下里撇清。 如今听来,倒像是妹妹前后替人家跑动了。这简直蠢的叫白大爷牙痒痒。 被哥哥说道,白氏那是半点反抗都没有,她自己如今也懊恼着呢,当时怎么就被钱通给迷惑住了呢? 第291章 狠辣 正房大厅,空旷。寒冬里,炭盆是抵不住这种冷的。 白氏被哥哥点破心思,又羞又臊,燥热中又带着冷,脸很快是一会红一会白,煞是难看。 好在,白氏还算老练,怕哥哥发现端倪,连忙稳住了心神。 她微低着头,小声道:“我哪知道钱通那家伙是个骗子,当时只想着若是邵家真有那宝藏的地图,他得了我也能分些,咱们白家不就起来了吗。” 这话惹的白大爷很是无语,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小妹居然如此蠢。 遂,他很是瞪了眼妹妹,叹气道:“你呀,这等小儿之言也能信?你想想,若是邵家真有那地图,他家能不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的?” 白氏嘟囔,“老爷子就算有能力也不会替明康跑动的。” 白大爷倒没反驳,只道:“就算邵老爷子不喜这般,也是可以将日子过的更悠闲些,很不必守着金山银山,还过这般简单的日子。” 白氏家中以前虽比如今的邵家差些,可吃用穿戴,甚至家中的摆设,那都是讲究的。 不似如今的邵家,除开老太太屋里摆设好些,其他人屋里就属花多画多字多,雅则雅已,只太简了些。 就妹妹今儿弄的这正堂,也大多摆的是自己带来的舶来品,看着似乎十分的奢华,可到底没什么底蕴。 白家是商家,祖上还是大富商,也就这些年,年年战乱,才式微。遂,他们看待富贵便是宝石金银多,才显得好。 至于,邵家这等书香门第所讲究的低调奢华,他是半分没弄明白的。若不然,他这会子就不会是这种想法了。 白氏被哥哥一点,深以为然,道:“还真是被那厮给骗了。”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白大爷见妹妹对钱通并没留恋,这才松了口气。 他其实是信邵家的说辞的,只不过,这关乎着白家的利益和颜面,他自然是站妹妹这边了。 不过,他到底老练,知道妹妹这面皮还没练出来,直接拿话点她道:“亏的你和他没什么事,不然还真不好办!” 说完,他拿眼死死地盯着自家妹妹。 这话?白氏听了微微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哥哥的眼神叫她有些心虚。 不过,她想到自己与钱通虽有几次暧昧,到底没出格,还是颇为自得地道:“钱通那厮,我准备叫人将他做了,大哥,你看可行?” 这话打白氏口中说出,多少有些令白大爷吃惊。 不过,过后他也就释然了,白家以商传家多年,没些手段和心机,如何能有今日?小妹也是白家人,怎么可能不学上一二。 遂,他想了想,道:“嗯,做了钱通,你这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安稳,不然从他嘴里说出个不妥来,邵家就真难容你了。” 白氏听了这话,微微有些着急,“可不是这话,就怕他反水。” 白大爷瞪了眼成事不足的妹妹,问道:“这事,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说完,他又遗憾道:“可惜扬州这里,我们没有熟识的人,不然不用妹妹出手了。毕竟,一旦出手,总会有痕迹,被人发现,可就满盘皆输了。”
白氏见哥哥没说自己毒,还帮着想主意,心头高兴,便道:“这事我早就交代下去了,哥哥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白氏大概是太过得意,突然就说出了自己早前的打算。 白大爷听了,心头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妹妹这哪里是来商量事情,而是通知罢了。 可到底小妹已经出嫁了,他便放开了这事,说起了过几日乔家来访的事。 他对乔家还是很感兴趣的,想着同乔家打好了关系,就能再搭上廖家了。 白家姐弟俩个说的热闹,不妨这些话全叫来给他们请安的黄春生和白秀雪听了去。 俩人倒是对其他的不感兴趣,更没觉得白家兄妹大谈处置了钱通,有什么不对。在他们眼里,这些没用且还能威胁自家的人,本就不该存在。 唯独,邵秀雪不喜表哥居然稀罕邵韵诗。 她不由地瞪了眼一旁发傻的表哥,‘哼’了声,道:“表哥居然瞒的这般好,看来往日同表妹说的话,全是假的。” 黄春生对邵韵诗的那些些意思,完全是出于邵韵诗身后庞大的家财,自然也有她的好容貌,更因为得不到的执着。 不过,相较于表妹,黄春生自然是更看重邵秀雪,见她生气地嘟着嫣红的嘴唇,心头欢喜。 他忙讨饶道:“好表妹,表哥几时对你假过?我不过是按着咱们当初的设计走,不像些,如何能骗的了人?” 这话邵秀雪乐意听,遂,红了小脸蛋,张扬道:“那个狐媚子,表哥还是别想的好,左不过就是些家财,待妈妈掌了家,邵家哪样东西不是我的。” 邵秀雪的话,叫黄春生心头一跳,觉得很有理,比起不假辞色的邵大姑娘,表妹对他更贴心些。 遂,他拉了表妹的小嫩手,温柔地道:“好,表哥都听你的。” 邵秀雪最爱表哥柔情蜜意地看着自己,心里甜蜜极了。 她娇笑着拉了黄春生的手,小声道:“你本来就该听我的。” 黄春生听了这话,越发瞧着表妹好了。 这两人越靠越近,又凑着头窃窃私语,若是有个旁人瞧见,真是不成样子。只可惜,这两人自己并不觉得不好,也不知日后他们该如何收场? 白家兄妹谈心,邵秀雪和黄春生听了些不该听的,也就不敢入内了。借着院子里树荫,双双拉着手,又出了正院,出门逛瘦西湖去了。 至于去老太太跟前告状的邵老爷,自然也被自家姆妈好一通的安抚。 对于儿子说要带走邵韵诗的话,邵老太太并不赞同,她虽碍于儿子,没赶走白氏,可对白氏的教养那是相当质疑的。 邵老太太心里,大丫头再不得自己意,可也是邵家嫡出的大小姐,哪有让个小娘教养的?没得被人说邵家不讲究。 更何况,大丫头可是老爷子早前承诺给邵老姑奶奶养的,她对这位老姑子,可是不敢得罪。 不然,老爷子铁定要寻她晦气,更有可能直接教训儿子一顿。为了儿子好,她这个口可是不松的。 不过,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已然将这笔账算在了白氏头上。 第292章 去罗家 喜福堂里,邵家母子俩个,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还真谈的温情脉脉。 守在一旁的索妈妈听着,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大爷越发不成个样子了。 屋内的风铃,随着细碎的微风摇摆,仿佛索妈妈此刻的心情。 藕香同索妈妈简直俩个心情,她偷瞄着俊俏儒雅的老爷,心花怒放,恨不能替代了老太太同老爷说话。 亏得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这,不然,有她好果子吃了。 一时,屋内几人,心思各异。 邵老爷是个耳根软的,来时气势汹汹,现在,被老妈一通哄一通说,便熄了那点子无名之火,自然就又不提接邵韵诗去北平同住了。 再说了,他其实也不愿意常常看见大女儿,毕竟那张脸和前妻实在是太像了些,这叫他常常想起自己闹离婚那段日子的狼狈和煎熬。 白氏还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没成功,不过,就算她知道,大概遗憾之下,还有松口气的感觉吧。 如此,邵家上上下下看似一片和乐。 而出了邵家的邵韵诗和罗丛柏俩个,为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也是抛开了烦心事,乐淘淘地看起了路边的景致。 虽是冬天,可路上还是有未曾枯黄的松柏等,兼之河道上还有人在摸河蚌螺丝,看着好不热闹。 快到下河湾的时候,罗丛柏眼尖,还看到了章家父子合着一众相邻在出鱼,忙告诉了邵韵诗。 邵韵诗挑了帘子看去,还真是,章大叔就算了,章磊子则笑的不见眉眼了。 她不由地对晓冬,道:“看来奶娘家今年大丰收了。” 晓冬知道的多些,忙解释道:“大叔和磊子哥前年捂的树多,做的鱼窝大。” 邵韵诗最馋新鲜的河鲜,乐了道:“我喜欢小虾煮鱼,这个奶娘最会做了。” 喜妹听了也乐,“小姐今儿还真是来对了,这都多少日子了,小姐日日想着吃新鲜的菜蔬,这不就有了。” 因着是冬季,新鲜的菜蔬并不多。 邵韵诗瞥了眼喜妹,嗔道:“亏的你这话没叫旁人听了去,不然我可得没脸了。再说,前儿罗大婶他们不是送了不少的新鲜菜蔬和鱼虾吗,你自己个馋可别拉上我。” 喜妹知道小姐这是羞了,忙讨饶说自己个馋了。 罗丛柏这会子早就坐外头去了,车里小姐妹们的嬉闹叫他听了心头暖烘烘的。 带着笑意,他看着章家忙乱的不行,倒是建议道:“瞒姑,章家今儿出鱼,怕是没功夫招呼你,我看你还是和我一道去大罗庄吧。” 去大罗庄?邵韵诗心头一跳,俏脸渐渐红润了起来,呐呐地道:“这样好吗?” 她其实并不打算这时候去大罗庄,太羞涩了,可看看奶娘家乱的,再想想木头殷切的目光,突然心就软了。 罗丛柏挑着车帘,一见瞒姑的神色,知道有门,开心的不得了,忙对赶车的小厮道:“别停,继续走。” 小厮是后来布一换上来的人,不会乱说,章老管家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 所以,大家用着安心,行事也没什么干碍。 邵韵诗也知道这些,倒也没多顾忌。
见罗丛柏急切地定了方向,她也不再啰嗦了。 不想,晓冬有了不同的意见。她直接道:“你们若去大罗庄,那我就留下给磊子哥他们报信,正好也帮帮忙。” 邵韵诗看看自己这一行人,再想想罗家的情况,便道:“那这样,到了罗家,就我和喜妹留下,其他人都回奶娘家。” 下河湾的庄子是陆氏的陪嫁庄子,自然有主人家的房舍,够他们这一行人住了。 罗丛柏虽没觉得带一帮人到自己家,有什么不妥。不过,不去他也没硬留。 毕竟,他家只是个庄户人家,还真没地方招待这么多人。 遂,他松了口气,冲着瞒姑眨了眨眼睛,便点头道:“也好。” 事情定了,众人便没停车,下河湾和大罗庄又紧挨着,没一会,也就到了。 大罗庄的罗家没有章家热闹,因着昨天田家的事,众人都有些提不起劲,闷闷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体。 倒是小石头一直蹲在院子门口玩,一见了马车很是诧异地看了过来。 过后,他见自家二叔打马车上下来,不由的欢呼一声,奔了过来。 小孩儿欢快的声音,回荡在清冷的空气中,叫人听了,心神一震,跟着也愉悦了几分。 罗丛柏一把将侄儿抱起来,都没来得及问问家里人,便看向车里的瞒姑,帮着挑开车帘,柔声道:“到了,下来吧。” 小石头也是个聪明的,见二叔有事,忙下了地。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车里要下来的人。 晓冬没在跟前,她领着要去下河湾的人和车,正准备掉头呢。 喜妹倒是在车里,不过,她还得扶着小姐下车。 如此,倒是没人特意招呼小石头了。不然,几颗糖还是应该先给上的。 罗家家境还行,住在村头,门口铺了厚厚的吸沙土,不仅不扬尘还干净。 马车是直接赶过了篱笆门,停在了主院门外。 邵韵诗虽见过罗家人,可没来过罗家,有些好奇地立在小道上,左右打量着罗家前后。 院子里大概有棵桃树,枝头出了院墙,已然有些新绿了。 青砖大瓦的房子,配着鸡圈里的鸡鸣声,便透出了乡土气息来。 罗丛柏虽知道瞒姑并不在乎自己的身家,可此刻,确定她眼里含着的是新奇,而无失望。还是叫他喜意盈满了心头。 一群人堵在人家门口也不是个事,正好院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也出来了。 彼此私见了会,便都进了罗家。 罗大婶猛然见了邵韵诗,短暂的错愕后,那真是欢喜的无以复加,只搓着自己个的手,不知如何是好了。 罗大叔虽也喜欢的眉眼都眯上了,倒也稳的住,忙吩咐大儿媳妇给邵韵诗沏茶,大儿子去安排余下的一众人等。 亏的罗丛柏说章家出鱼,跟车的人要去章家帮忙,这才免了又一通的忙乱。 邵韵诗主仆俩个对罗家人的热情,很是窝心。 大家不是第一次见,邵韵诗内心别扭了下,便有礼有节地应对着罗家人。 如此,彼此的第一次非正式会面,还是蛮不错的。 第293章 异样 乡下地广人稀,空气清新,虽是冬日,也有着别样的静怡,舒适。 下了车的邵韵诗,精神为之一振。 罗家的篱笆院里种了满园子的菜蔬,虽寒冬,却都俏铮铮的,喜人又令人惊奇。 邵韵诗带着震撼,走进了堂屋,居然没半分农家肥的气味,且,嗅着还有点淡淡的青草香。 遂,她对当家的罗大婶婆媳有了初步的认识,都是爽利爱干净的当家主妇。 且,从两人同自己的对话看,都是实在人,并不卑歉。客气热情中带着极大的真诚,叫人很是舒服。 罗大嫂也是个内心爽利的女子,见婆婆这么待见未来弟妹,她一点不吃醋,还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周到,惹了人厌憎,给小叔丢人。 对了,罗大婶确定了小儿子的心意后,将这事悄悄透露给了大儿子夫妻俩了,不然,今儿可就有些抓瞎了。 罗大哥是男子,也不好常在屋里陪着未来弟妹,便随着妻子一道出了堂屋,往灶间走。 罗大嫂见丈夫跟了出来,忙小声问道:“这中午我们做什么呀,总不能做些简单粗糙的吧?” 罗家虽过的不差,吃食上也不见多难看,可哪里比的上邵家。 且,这趟邵小姐来,还带了不少的点心茶礼,罗大嫂很怕自己整治出的吃食不合适,叫家里丢人。 罗大哥也没觉得妻子大惊小怪,他也是着急不知该拿什么款待邵小姐。 正好,喜妹被邵韵诗打发出来帮忙。 她一进了灶房,就见罗大哥夫妻俩个发愁的样子,不由的奇怪道:“罗大嫂,小姐叫我来帮忙,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喜妹来帮忙,也是邵韵诗体贴的地方,她是怕罗家为了招待她为难,特意叫喜妹来指点一二。 有了喜妹,罗大嫂高兴了几分,也不觉得邵小姐僭越。 待她稍稍定了神,便小声地打探邵小姐的喜好,以及爱吃什么,总之即使没有山珍海味,她也得变着法的给弄些新鲜的吃食。 厨房有了喜妹,事情顺畅多了。 罗大哥见了,便领了揣了一兜零食的儿子,去后园子挑新鲜的菜蔬鱼虾去了。 得了好多吃食的石头,开心地追着阿爸走了。 堂屋里,罗大婶也渐渐找到了感觉,不再那么激动那么拘谨了。 她见小儿子面色柔和地瞄着邵小姐,暗叹了口气,这傻小子居然也有这么柔和的时候。 怕干坐着尴尬,正好罗大婶又有话要问,便对一旁安坐的邵韵诗,道:“邵小姐,这次来可要多住些日子,咱们这虽没城里好,可甚在吃的新鲜。” 其实,她这话就是白说的,就邵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吃食怎么可能不新鲜,也就邵韵诗挑剔些,才觉得差那么点味。 邵韵诗娴静地端坐着,听了罗大婶的话,没直接回,只带笑道:“大婶别叫我什么小姐,就喊我名字好了。” 早年,邵韵诗来下河湾庄子,大家也是见过的,倒也不算陌生人,这话,她说出来也算合适。 罗丛柏一听这话,当即插嘴道:“对,对,姆妈你就喊她瞒姑或是韵诗都使的。” 罗大婶瞧着儿子如此急切,又瞄见邵小姐不仅不生气,还面上带笑地点头,她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带着欢喜,罗大婶亲热地对邵韵诗道:“好,咱们娘俩确实不用生分,那我就喊你瞒姑吧。” 瞒姑这个小名可是极有意义的,因着家人的疼爱,邵老爷子亲自定的,意为要瞒着所有不好的,将小囡囡悄悄养住了。 罗大婶虽不知道具体的用意,可就觉得喊瞒姑顺口。 罗丛柏可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心里欢喜自家妈选的好,悄悄地瞄了眼点头的瞒姑,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 罗大叔也年轻过,虽不是太看好儿子和邵小姐的事,可瞧着儿子的情形,完全就是非邵小姐不可了,罢了,也该想想日后的事了。 随着罗大叔的松动,屋内的气氛又和谐上了一层。 罗丛柏和邵韵诗都是感觉灵敏之人,虽不明白罗大叔为什么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可也觉得这样不错。 罗大娘如今是越看邵小姐越喜欢,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也没问自己特别想问的话,只拉了她谢了谢上次带来的年礼。 又说起年礼,邵韵诗怪不好意思的。 自打上次罗丛柏给她分析过后,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欠考虑,便微红着脸道:“上次的事是我欠考量了,为这个,丛柏已经同我谈过了,还望大娘和大叔别见怪。” 这是什么话?罗大叔夫妇俩个齐齐看向儿子。 罗丛柏不妨瞒姑这么正式地致歉,有些不好意思地撸了撸他那头短发,带着笑地将自己和瞒姑说的话简单说了说。 他话一出口,就遭了罗大婶一个大白眼,啐道:“哪有你这样办事的?” 罗家人都是些爽朗的性格,有什么都当面说,虽看着不文雅,可邵韵诗就觉得温馨,这才是父母和子女该有的样子。 恍惚间,她仿如又回到了前世,那个父慈母爱的欢乐日子。 罗丛柏被自家妈说了通,一回头,就瞧见小妮子的神色不对,说不上来是怅然还是失落?总之,他不喜欢瞒姑这样,仿如要飘离了去。 遂,他忙冲着瞒姑,道:“瞒姑,你可得给我说说好话,不然我妈肯定不能饶了我。” 他这人冷硬惯了,回家也是如此,仅有不如此的时候,也就在瞒姑面前了。 今儿,他算是为了瞒姑高兴,豁出去了。 果然,邵韵诗还没什么反应,罗大叔夫妇俩个又一次齐齐看向了儿子。 罗丛柏无奈地看向邵韵诗,他实在是搞不定父母了。 邵韵诗回神,眼里含着笑,解围道:“大叔大婶,你们就别怪丛柏哥了,他也是为了我好,毕竟日后我要接触的可不止您家。” 她这话说的恳切,更合适。 罗丛柏满心激动地看着她,虽说自己当时没说透,可瞒姑就这么明白了,真好。 罗大叔夫妇俩个听了,也觉得邵小姐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女子,说话就是有礼有节,这么简单的一解释,他们哪里还能再怪儿子。 罗大婶直接道:“瞒姑这话说的多通透,就这臭小子不会说话,若是会说话,姆妈也不能当着瞒姑不给你脸了。” 她这话说的直白又粗糙,可听着怎么就有那么点诙谐在里头。 第294章 合契 寒冬里的农家屋,因为气氛的热烈,半点寒意都没侵入。 罗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屋内还是照着规矩摆放家具摆设的,瞧着就不是一般的农家屋舍。 邵韵诗靠着炭盆坐着,没烟味,屋内虽没什么金贵的物件,可气息清新,人待着舒适得很。 她耳边听着罗大婶的爽利话,含着笑,看着一脸窘态的罗丛柏,再绷不住,扯开了唇角。 她这一笑,直接撞进了某人的眼里,再拔不出来了。 笑靥如花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美好。配着她一身的精致穿戴,愣是叫罗家寒微的客厅,都富丽了起来。 罗大叔夫妇两个自然也将这看在了眼里,彼此对视了眼,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邵小姐的好真真是太过了,这样的女子,他们家真能娶了?如今这个世道,二子能护住了? 罗大叔见儿子显然是没心思再陪着说话了,便看了眼老伴,道:“瞒姑,你没来过大罗庄,如今虽是冬日,外头也有些不错的景,要不要叫二小子陪你逛逛?” 罗大叔虽压着嗓子说话,可到底练武的,声音还是有些粗重,将将好打断了儿子的遐思。 邵韵诗早被某人灼热的眼神盯的不自在了,若不是当着罗家夫妇,她早就要给某人一下了。 罗大叔一说话,正好给她解了围,叫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那小小的动作,看在罗家人眼里,多少带了点孩子气,人一下子就鲜活贴近了些。 罗大婶即使还想再拉了邵韵诗聊天,也怜惜她脸皮薄,便关切道:“出去逛逛也好,只是瞒姑刚坐了这么久的车,要不要先歇一歇?” 邵韵诗一路坐着车过来,累倒是不累。 不过,她先一步来大罗庄,还真是临时改的主意,也就没有梳洗一下,有些不习惯。 歇一歇的话,或许能梳洗一下,不过? 罗丛柏对邵韵诗那是相当的了解,瞧见她一低头,便想到了关键点,暗怪自己粗心了。 遂,他忙道:“那我们就出去逛逛。” 邵韵诗来了乡下就没想着多拘束,毕竟如今是民国了,女子和男子一道走路游玩并不见怪。 正好,她陪着长辈说话,虽是礼数,可也怪尴尬的。 如今,木头直接拍板了,邵韵诗没多推,便辞了罗家夫妇,随着罗丛柏出了堂屋,往外走去。 两人的背影,相当的合适。 他们一走,罗大婶便有些嗔怪地看了眼老伴,道:“这还没说几句话呢,怎么就叫孩子走了。” 说完,想起刚才的情形,她又有些意外地道:“想不到二子说话底气还很足,瞒姑是个乖巧的,我这心就放下了些。” 见老伴居然叫上了孩子,罗大叔不由的笑道:“你就这么喜欢邵小姐?” 其实,罗大叔就今天初次相处看来,二子虽处处护着邵小姐,可观邵小姐也是维护二子的。 且,两人间的暖暖情意,对曾经年轻过的罗大叔来说,他很懂,自然就放心了不少。 罗大婶这会子正得意邵韵诗,没留意老伴的神色,直接点头道:“嗯,我当然稀罕了,难道你不稀罕?” 她这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妥了,忙讪讪地看了眼冲自己瞪眼的老伴。
罗大叔也知道她这是高兴过头了,只冷哼了声,便也没说什么。 见老伴没动真火,罗大婶眼眸一亮,知道老伴肯定也满意邵小姐,便笑了道:“当初二子没说这事的时候,我就喜欢邵小姐,人尊贵还不拿架子。比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大家小姐,好了不止一点点。” 这话,罗大叔也有同感。 说着话,罗大婶瞄见老伴认同,便接着道:“如今二子说了这话,再看看人家邵小姐,不仅人优雅的如画上的仙女,脾性也好的出奇,怎么能叫我不爱。” 罗大叔听了这话,倒是叹了口气,道:“邵小姐虽好,可我们家实在是没那油来拌面呀。” 这话罗大婶不爱听,嗤笑道:“二子可是说了,娶媳妇养媳妇的事,他自己个解决,定不会叫邵小姐没面子。” 说完,她又瞪了眼老伴,道:“再说了,人家邵小姐也不是冲着家私来的。你刚才没瞧见,人家邵小姐打量咱们家的眼神,半点不满都没有。” 罗大叔也瞪了眼老伴,道:“你呀,就是想的简单,虽说二子说自己个会解决,可我们总是做父母的,儿子娶媳妇哪里能一点力不出?” 罗大婶听的老伴说二子成亲的话,倒也赞同,哪里也没有儿子娶媳妇,当老子娘的不出力的? 想到这,她不由地皱眉道:“可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大手笔的聘礼呀?” 就邵小姐送的那些个年礼,就叫她麻了爪子,这要是送聘礼,就算她乐意倾家荡产,怕是也凑不出个像样的来。 罗大叔自然知道老伴烦什么,直接摇头道:“聘礼这事先不说。我是想着,日后即使二子带着媳妇在外头过,也总有回家的时候,我们如今这处院子怕是不合适了。” “你想再造屋子?”罗大婶有些吃惊了,这可是大事,等闲人家轻易不会忙这个。 罗大婶大概是太过吃惊,声音喊的有些大,旁人还没怎么样,她自己个先就吓了一跳。 怕孩子们还没走远,她忙凑到大门处张了张,没瞧见人,这才松了口气。 见老伴睁大双眼,颇为害怕的样子,罗大叔不由好笑道:“你几时也有害怕的时候了?” 罗大婶早年可是恁事不怕的主,不然,也不会独身一人跟着罗大叔回南了。 被老伴这么一调侃,罗大婶微微一愣,这才记起自己年少时的虎劲,不觉便放松了下来。 不过,她可不会轻易认怂,瞪了眼老伴道:“还不是你说的话,太过叫人吃惊。” “有什么可吃惊的,我们当初划地皮的时候,不早就留下了老二那房的地皮了。如今,只是照着计划行事罢了。”罗大叔斜睨了眼老伴。 还别说,邵小姐送的擦脸油还真不错,老伴瞧着都年轻了几岁。不经意地,罗大叔想起了两人年轻时候的美好时光,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罗大婶正烦心房子的事,倒是没留意老伴看自己的眼神,只叹气道:“当初是当初,如今连年战乱,人有时都吃不饱,我们家还盖大房子,不会遭人眼吗?” 大概是想起了田家的糟心事,罗大婶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第295章 逛庄子 江南素来富庶,扬州地处交通要道,就更甚了。 这里的人家,不管是种地还是做买卖,都算是不错的出路。但凡勤勉些,不说大富大贵了,填饱肚皮是不难的。 不过,罗大婶忧虑战乱带来的贫穷,会让世道变的面目全非,也是不过分的。 罗大叔也赞同她的话。 不过,他觉得情况也没老伴说的这般不堪,便道:“你安心,我们这里是江南鱼米之乡,靠着江,还紧邻着首府,只要肯吃苦,一般人家的日子都不算难过,且,像我们家这样日子的也不是没有。” 罗大婶有些皱眉地问道:“那你是定了主意,要造屋子了?” 这里的情况确实如老伴说的这般。就她们这紧邻着的几个庄子,只有极少数的人家穷的很。所以,罗大婶也不知是反对好,还是赞同好。 罗大叔肯定地点头,“嗯,二子如今也二十了,即使不定邵小姐,他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没有个屋子,谁家闺女看得上?” 倒也是,罗大婶再没有反对的理由,便点头道:“那就建,横竖我们家俩儿子,旁人也不是不知道。” 罗大叔见老伴点头,心里高兴了几分,道:“这屋子建了是当新房的,趁着二子在家,叫他自己画个样子,我和老大帮着一点点弄起来,有个一二年,大概也就成了,并不用劳师动众的叫旁人知道。” 罗大婶听的说只老伴和儿子俩个建屋子,不由的皱眉道:“建房子可不是等闲的事,就你们俩哪里能够。” “你忘了,我们现在住的这前院不就是我自己慢慢一点点弄起来的,虽也叫了几个人,可那些人不过是大处帮了下。”罗大叔不在乎地道。 罗大婶想想也是,再说二子一走也不知要几年,且有日子闲呢,便点头不再多说了。 被父母操心着婚房的罗丛柏,此刻则开心的很。 他拉着邵韵诗也没敢走的远,只房前屋后的转悠着。 罗丛柏还记着邵韵诗的习惯,到了屋后的空地上,便问道:“你若是想梳洗下,我撑船送你去对岸。” 罗家和章家虽不是一个队,可一东一西,只隔了一条不算宽的河,两家都在这河边弄了个码头,有时候站在码头上洗东西,还能说说话呢。 邵韵诗有幸也是见过的,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就别折腾了,我这一去奶娘那边,要是叫大叔大婶知道了,铁定不过意。” 罗丛柏也觉得这样不是太好,可他也怕瞒姑不舒坦。 邵韵诗见他皱眉,好笑地推了他,道:“这有什么,我这一路马车坐着,路不远,也没着尘土,不用梳洗。” 说到这,她还扬起了小脸,问道:“你帮着看看,可有不妥的地方,若是有,就真要梳洗了,不然,那就失礼了。” 蓬头垢面可不是淑女能受的。 罗丛柏听了心头痒痒的,可碍着规矩,还是只瞄了眼,道:“蛮好的。你若是不梳洗,那我就领你四处看看。” 邵韵诗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红着脸,点头道:“成,那就走走。” 邵韵诗到底还是有些守旧,没好意思往大路上走,便到了罗家屋后的那片小林子。
邵韵诗看着这一片林子,倒是有些奇怪,问道:“怎么看着林子杂乱的很,不是后来栽的?” 罗丛柏道:“大树老早就被人砍走当房梁了。这林子那头还有个土山,因着离村远了些,下地不想绕路的话,就得爬土山,所以,大家都没要这块地。” “那你家倒是清净了。”邵韵诗瞧着这山还不错。 罗丛柏笑了笑,“因没人要,这地皮的价钱就低些,当年我爸回来落户,便选了这处,连着土山一道买了。” 如此算来,罗家其实不能算是一般的庄户人家了,怎么地都得算个富户。 听说土山,邵韵诗也没多想,只有些心动,问道:“这土山有多高,可有野物?” 罗丛柏见她一脸的兴趣,好笑道:“土山高倒是不算特别高,只是面积不小,绵延挺长,阿爸还在土山处挖了个窑,闲时自家烧些砖瓦。野物也有,只不过是些野鸡野鸭野兔子什么的小动物。” 这样?邵韵诗拧眉道:“会有生人来吗?” 生人?罗丛柏一听愣了下,便道:“我们家这处土山后头连着个大大的天然荷塘,一般人不会来这里。” 邵韵诗蹙眉道:“这不是有野物吗,说不定人家来弄些野物呢。不管是卖,还是自家吃,都算个近便。” 知道瞒姑不懂,罗丛柏解释道:“一般没人来私产的地方猎物,毕竟村里不缺有野物的野地。” 这倒是蛮好的,邵韵诗更想上山了。 罗丛柏本不舍得大冷天的领着瞒姑上山,可见她兴致高的很,也就不忍拒绝。 见她穿戴还算齐整,脚上更是一双半高帮的小羊皮靴,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自己则无所谓了,便半拉半扶地将人往后山带去。 罗家这处地方极大,宅基地就框了近四进的大院子地,过了宅基地,后头还有个极大的菜园,不仅如此,还有一小片的茶园。 再有,隔着菜地茶园,还有处简单的小池塘,里头种满了荷花,不过都枯败了,也没有清理,看着倒也有些野趣。 指着小池塘,邵韵诗有些兴趣地问道:“可是活水?” “嗯,是活水,不过不是明的,而是暗的。”罗丛柏指着土山道:“好像通过土山和对面的大池塘有联通。” “若是如此,倒是不错。”邵韵诗眉眼含笑,往四周看了看。 罗家人都是勤劳爱收拾的,从前院到后院,甚至连着土山都收拾的妥妥当当,四周又不见人家,俨然一个小型的庄园了。 邵韵诗突然觉得罗家还真是个宝地,再看看西边,好似还隔了个林子,才有人家的样子。 认真算起来,罗家这处地方怕是大罗庄的最边缘了。 “那处林子看着倒都是些高大的树木,是有主的,还是?”邵韵诗指着远处问道。 “有主的。”罗丛柏看了眼林子,摇头道:“不过,主人家都去了外地,族里人帮着看管,谁家捉野物的本事高,去弄了来,也没人说。” 这倒也不错,邵韵诗笑着点了点头。 第296章 吻了 冬日的暖阳透过林间的叶子,零散地投射进来,树荫斑驳间,显得那么的生动。 四处无风,唯有人声。 邵韵诗行走其间,心情极佳,“木头,这么一看,你家这处倒是成了宝地,不仅能种菜,打猎,还清闲无扰。” 罗丛柏见她灵动的模样,满心满眼的都是快乐,只顾着点头附和,哪里听得到她具体说了些什么。 邵韵诗也没在意,她说完,看了看东边和下河湾连着地方,又道:“只是同下河湾近了些。” “无碍,两处不是一个村,下河湾的地也在北面,走不到我们这边。”罗丛柏解释道:“若去城里,他们也不必打我们家门前过,各村都有路通往城里,倒是我们家一般走下河湾的路。” 邵韵诗笑了道:“奶娘那边和你这边倒是连的比较紧了。咦,这处桃梨林,不会是我家的吧?” 隔河就是处果园,邵韵诗一眼便看到了。 说到现在,邵韵诗倒是真理清楚了方位,猛地发觉,这处果子林好似自家的。不过? 罗丛柏知道为什么瞒姑刚开始没瞧出来,不由的笑道:“也难怪你没一下子认出来,这处桃林和我家隔着条往北的河,还不窄,好似你姆妈当年刚接手的时候,还加宽了。” 哦,原来是这话,她往日看自家的庄子,都是打东边看,没来过西边,还真是木了。 看着东边的河,邵韵诗不解道:“为什么不一直挖通了,我看前面这条小河虽窄些,倒也能行船,挖通了不方便走船吗?” 罗丛柏耐心解释道:“下河湾那头还有条连着外河的内河道,这处若是再开条河,倒也行,不过怕是我们俩家就没这么清静了。” 倒也是,邵韵诗想想自家有马车,罗家也有,小河上的桥也多,倒真是不必图方便挖河了。 俩人说着话,便到了后山,先看见的是窑洞和土坯泥堆。 邵韵诗看着阔朗的场地,乐道:“谁家这么没眼光,这处地方多好,竟被你家捡了便宜。” 罗丛柏叹气地摸了把邵韵诗的头,道:“不是谁家没眼光,是我阿爸厉害,这些地方他前前后后收拾了近二十年,才有今日的光景,早前这里可是慌得很,谁乐意废功夫。” 罗大叔回南落户,他家的地早年卖了,再回来就没有地可买,他便利用了这些荒废的地方,收拾了出来,当菜地用。 自然,这也是怕有人眼红他发财,才费神弄这些地。 邵韵诗听了,吐了吐舌头,乐道:“大叔真厉害。” 看着绕着整个家宅院落的一圈竹子,邵韵诗点头不已。 瞧着瞒姑这么稀罕自家的地方,罗丛柏心里欢喜的很,不由的问道:“瞒姑,等我们老了,就留在这里过,可好?” 好啊,怎么不好了,邵韵诗满眼发光地边看边点头,“我最喜欢这等自然风光了,只是我不会打理菜地,怎么办?” 罗丛柏见邵韵邵满脸的向往之色,心头大动,偷摸地瞧了眼左右,见没人,忙一把拉住了邵韵诗的手,涨红着脸,道:“我会呀,你只要看着陪着我就好,闲了喝喝茶,弄弄花,看看书。”
邵韵诗被罗丛柏如此低沉的声音,弄的心酥不已,感受着来自手上的热度,红着脸,轻‘嗯’了声。 罗丛柏见她点头,心欢喜的都要飞了起来,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一个急蹿,便上了土山。 他这么突然的一动,吓的邵韵诗一把抱住了某人的脖子,本待呵斥,不妨瞧见他欢喜的脸,也不知要怎么说了,只得傻瞪了某人几眼。 被瞪了,罗丛柏也不以为意,他知道,瞒姑这是不怪自己呢,胆子就更大了些。 上了土山,罗丛柏背抵着树,将邵韵诗搂紧在怀里,下颚靠着邵韵诗的白皙的脖子,轻喘着道:“瞒姑,我好喜欢,胸膛仿佛要炸开了似得。” 个傻子,被某人的热气熏的燥热无比的邵韵诗,耳畔是某人咚咚的心跳声,她娇嗔地转过头来,准备说些什么。 不妨!柔软的,温热的,双唇就这么撞上了。 两个相拥的人同时‘轰’的一下,慌慌地分开了些,胸中却炸开了朵朵烟花。 罗丛柏并不单纯,在外执行任务,他可是看多了饮食男女的事。 俩人如此巧地将唇碰在了一起,循着本能,罗丛柏将邵韵诗的嫣红菱唇又含进了嘴里,细细的研磨,越弄气越喘,人越燥热。 同样燥热的邵韵诗可就苦了,她虽说过了两辈子,可上辈子小姑独处没几年,就又在这辈子孩童时期醒了过来,哪里经历过男女情事?甚至见都没见过。 被罗丛柏弄的是神魂不附,邵韵诗手软无力地被动承受着某人的攻城入地。 不过,她心里怕也是欢喜的,渐渐地便放松了下来,搂着木头的手攀上了某人的脑袋,摩挲起了那有些扎人的短发。 邵韵诗之与罗丛柏,无疑就是世上最强大的诱惑。 可感觉到她的情动,罗丛柏突然就定住了,瞒姑还小呢,且,没名没份的他不能过了。 感觉到木头的突然停下,邵韵诗也渐渐地清醒了几分,睁开迷蒙的大眼,看向木头那满脸的热汗。 邵韵诗突然睁眼,还带着征询。罗丛柏感觉到了她满心的信任,心里甜蜜的同时也有些羞臊,不过,他不后悔这么对瞒姑。 遂,罗丛柏压着满身的燥火,细心地将瞒姑重新抱好,小声道:“我不后悔刚才那样,瞒姑你怪我吗?” 邵韵诗虽是礼教森严下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可在民国生活了这么多年,在苏州时,还有个特别爱八卦的损友,时不时地说些身边发生的时髦小情侣间的闹剧,倒也叫她不执着于那束人的礼教了。 且,最重要的是,她喜欢木头。光这点,她就不后悔。 就她这个年纪,不管是明朝还是民国,成亲的多了去。也就她情况特殊,长辈们偏疼她,这才没催着。 见某人忐忑地看向自己,邵韵诗鬼使神差地抬起脑袋,轻轻地啄了下眼前吐着炙热气息的薄唇。 只这一下,算是惹了大麻烦。 罗丛柏彷如得了天大的许诺般,再控制不住自己。 铺天盖地的吻,便这么落了下来,弄的邵韵诗都没来得及怔愣,便和某人一道陷入了情网中。 第297章 静谧 乡下的林子,空气比较清新,也静谧。 大好的天气,冬日待在林子里,也不见冷。 如此的契机,叫两个相拥的人忘乎了所有。 直到两人都快缺氧,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了彼此。 可那可疑的红晕还连着彼此的心和眼,倒是叫俩个本就羞涩的不行的人,更是红了脸。 到底是尝了心愿,罗丛柏欢喜的彷如此刻身处天堂,也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见怀中人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怕她闷出毛病来,忙深吸了口气,稳住劲道:“还好吧?” 他这么大刺刺地问出这话,叫邵韵诗羞红了脸,轻捶了把某人,娇喘道:“瞎说什么呢。” 她这样,惹的罗丛柏快活地闷笑了声。 他这样,惹的邵韵诗更窘,想着自己还在某人怀里,忙挣了下,“放我下来吧,这么抱着你不累呀。” 此时,罗丛柏早就坐在了树下的枯草上,怕邵韵诗不舒服,还放平了双腿,问道:“你这样坐着,舒服吗?” 邵韵诗被某人抱着不放手,再看看地方,见他是坐着的,倒也没再挣扎着非得下来。 索性,两人刚才这么一闹腾,她已经是累的不轻,便顺从地依在了某人的怀里,眯眼歇息上了。 两人经过刚才的激情,彼此间不仅有了种拥有共同秘密的感觉,还好似又亲近了几分。 罗丛柏喟叹地抱着邵韵诗,道:“真不想走了。” 邵韵诗自然也是舍不得罗丛柏走的,可好男儿当立世间。况且,她虽不喜冲锋陷阵的事,可不妨碍她非得拦着男人也如此。 遂,怕罗丛柏心里不得劲,邵韵诗忙笑了道:“我可不要你日日在家腻乎,烦都烦死了。” 她这话说的俏皮,惹的罗丛柏俯首,冲着她的小耳朵就是一阵轻咬,还坏心地问道:“烦了?是这样烦了?还是不想我待在你身边?” 被某人热气一熏,邵韵诗叫苦不迭,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挑逗,身上立马热气上涌。 见她面红如霞,罗丛柏暗了眸光,可看看已经被自己嘬的有些红肿的菱唇,还是忍住了,不然破了皮,疼不说,回头也不好见人。 邵韵诗也感觉的到他的怜惜,仰着头透过树叶的间隙,往远远的天空看去,湛蓝的天上,没有半丝云朵,空明清澄的叫人欢愉。 罗丛柏低垂着脑袋,瞧着她眼里的点点璀璨,心里高兴莫名。 可惜,时间有限,俩人依偎着歇息了一会,便起身打算往回走了。 不想,俩人还没进院子,便迎来了狗子。 见了狗子,罗丛柏便和邵韵诗拉开了点距离。 他们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猴精的狗子,不过当着邵韵诗,狗子还是有些眼色,没敢嘚瑟地起哄。 彼此招呼了下,他便道:“秦大哥和柯大姐想见一见邵小姐。” 当着邵韵诗,狗子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敢称呼秦枫为首长或是政委。 这话?罗丛柏和邵韵诗皆愣了愣。 狗子就知道大队长会吃惊,他初时听了也是不解。 遂,他忙解释道:“柯大姐说邵小姐来了,她怎么地也得当面谢一谢。”
这样?罗丛柏带着疑惑,点头领着邵韵诗往回走。 狗子还有任务,报告了事,没用大队长使眼色,便机灵地避开了。不过,他心里‘呵呵’了两声,他可是瞧见大队长的神色很愉悦,铁定干了什么舒心的事。 罗丛柏可不知道自己的小兄弟已经想入非非了。 他见狗子走远了,便边走边解释道:“当初你给的丸药就是用来救柯大姐的丈夫,秦政委的。” 两人如今亲密到了这地步,邵韵诗也没什么不好问的了,也记起了早前某人漏出的一两句,便直接道:“秦政委是你的上司吗,回头我见了他们,该怎么处?” 罗丛柏笑着摇头,“不必,秦政委人很好,虽不直接管着我,倒也算是我的上级,你见了只客气些就行。” 这么简单,邵韵诗惊讶了下。 她只知道罗丛柏是什么大队长,并不知道这大队长有多大。见说秦政委是木头上级,倒也没觉得如何。 要知道,她明朝的爷爷父亲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方主政大员,她可是见过不少武能领万千雄兵的将军,文能管辖一省一国的能臣,还真就不怯场。 “对了,柯大姐娘家也是富户,她读的书不少,想来你们还能谈得来,别担心。”罗丛柏轻握了握邵韵诗到手。 邵韵诗想了一圈,坦然道:“他们可知道我和你的事?” 罗丛柏笑道:“我们青梅竹马的能有什么特别的事,你别担心,我可不傻,哪能事事叫人知道。” 邵韵诗啐了他一口,“你是不傻,只别人也不是棒槌罢了。好端端的,我和你单独出去玩,人家哪里能不猜到一二?好在,不是甚要紧的人,随人猜去好了。” 罗丛柏见她故作大方的样子,不由的憋笑。不过,怕她心里存了事不自在,还是又解释道:“柯大姐是大家族里跑出来参加工作的,和秦政委也算是新式夫妻,他们不会多想的。” 这事?邵韵诗到底是大家闺秀,私底下和罗丛柏互订了终生,已然出格了,如何肯叫旁人疑了去?刚才她说不在意,不过是怕木头多心罢了。 如今听的这话,她是真安心了几分,毕竟对方也是新式婚姻。想来不会看轻了木头,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怕木头担心,邵韵诗转头展了笑,道:“知道了,我也没有胆怯,就是怕给你惹了麻烦。这领导若是对你印象不好,回头可得给你小鞋穿了。” 罗丛柏好笑道:“咱们的队伍同别处不一样,没人给小鞋穿的,你放心。” 说完,他瞄了眼四周,没发现人,又大着胆子,捏了捏邵韵诗可爱的小琼鼻。 邵韵诗被他弄的极其尴尬,很是瞪了他一眼,哼道:“你自己有数就好。” 后山离院子很近,两人心里没事,说着闲话,走的再不快,没一会也就到了。 到了秦政委夫妇暂住的院子,柯大姐已经接了过来。 她这态度,叫大家都舒畅了几分。 彼此私见了后,心里丢了包袱的邵韵诗应对秦家夫妇,自然顺畅的很。 她落落大方的模样,连性格板正的秦政委都赞许地点了点头。 第298章 欣赏 邵韵诗是那种古韵中沁出来的大家闺秀,美丽典雅中透着高贵。 没见邵韵诗之前,柯美霞想象着即使罗丛柏再是英雄了得,也不能叫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倾心吧? 可见了真人后,柯美霞直接觉得无言可形容了。邵小姐的气质,美好的她作为一个女性,也得自惭形秽。 这样的女子,怎么就看上了有些匪气的罗大队长了呢?柯美霞表示十分的不解,脸上自然也带了点出来。 罗丛柏和邵韵诗两人都是人精,五感又强,早就瞧出了柯美霞的疑惑和奇怪。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因为什么,只能是不动声色地应对着。 其实,甭说柯美霞对罗邵的关系好奇了,秦政委也是吃惊不小。 他原以为邵小姐不过就是个小家碧玉式的女子,再多就是聪慧些,不想,人家不仅聪慧异常,腹内亦是诗韵自然,谈吐间言之有物,见解还不凡。 双双改观的秦家夫妇,对待邵韵诗又多了份钦佩。 尤其是柯大姐,交谈间甚至带了点推崇。 上辈子邵韵诗看多了旁人对她的赞许,对秦家夫妇如此,很是坦然。 她这样就更叫秦家夫妇赞叹了,他们甚至看罗丛柏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暗道,罗丛柏这小子够能的,就邵小姐这人品,配个大家族的嫡长子都够够的了。 其实,今儿邵韵诗也不是故意侃侃而谈,而是为了木头,才如此郑重对待。 没想到,秦政委夫妇俩个居然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大,倒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邵韵诗将秦家夫妇的神色瞧在眼里,自然看的出,他们觉得木头有些配不上自己。 她瞧着一旁坦然的罗丛柏,突然有些替他憋屈了,就她看,自家的木头可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纨绔二代们能比的。 在一个,木头在旁人看来确实是武夫一个,可实质上,邵韵诗知道,如今的木头不说是个状元秀才了,起码也得算的上是员儒将。 毕竟,他的学问,可是自己亲自监督着学的,肚里的货一点不比那些上了私塾新学的人差。 邵韵诗的微小变化,自然,落进了罗丛柏的眼里,心里好笑也暖乎,这傻妮子在维护自己呢。 其实,就这仨人之间文绉绉的言语,他还是一听就了然的,自然,他也震惊于瞒姑的表现。 不过,他不是觉得惊讶,而是因为瞒姑不喜多言的性子。 遂,见秦政委夫妇前后变化如此,他只能是好笑又心疼地看了眼一贯不喜与人多言的瞒姑。 邵韵诗睨了眼某人有些露骨的情意,腹诽这人真不知收敛,这还当着领导呢。 俩人间的眉眼官司虽隐蔽,可到底大家离的近,倒是叫秦政委夫妇看了些去,就更加确信了他们自己的猜测了,果然两人是情侣关系。 遂,秦政委略微一思量,再看看自己看好的小辈,便对邵韵诗起了招揽之心。 毕竟,这俩人的身份落差太大,只有走上同一条道路,最后才能有个好的结果。 心里有了主意,秦政委看了眼一脸欢喜的妻子,便冲着邵韵诗,再一次谢道:“我这条命算是小邵救回来的,日后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小邵可千万别客气。”
小邵,刚才不还邵小姐邵小姐的称呼吗?罗丛柏诧异地看了眼秦政委,见他给自己挤眼睛,不由的好笑。 柯美霞最了解丈夫,一听,就知道丈夫的意思了,虽有些担心,还是帮着敲边鼓,“可不是,甭说上次的救命之恩了,就这次,若不是小邵送的补品,你秦大哥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这么好。” 邵韵诗可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秦政委两口子,在刻意拉近彼此的距离。 虽觉得奇怪,可她只装着啥也不知道的样子,顺着秦家夫妇的话,道:“我可没做什么,秦大哥和嫂子若是要谢的话,直接谢罗大哥好了,我的东西都是给他的,若他没心,秦大哥也不能好的这般快。” 好个玲珑的女子,这话推的那叫一个干净,顺带的还将小罗显了出来,秦家夫妇对视了眼。 秦政委觑了眼一旁坐的笔挺的罗大队长,暗道,这小子可真是个有福的。 柯美霞身份简单些,有些话,她能说。 遂,她当先笑睨了眼一旁暗自开心的罗丛柏,道:“这事当然得谢小罗,可根由还在小邵你这,所以,你呀就甭推了。” 说完,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她当即又问道:“小邵,眼看着各地都要开学了,嫂子瞅着你的学问不差,新学年打算在哪里上呀?” 柯美霞状似无意的攀谈,立马引起了邵韵诗的警觉。 木头可是给她说过,他们那个组织对待旁人可是盘查的很紧,这柯大姐好似还是搞情报工作的。 当然,这话不是木头直白地告诉她的,而是她自己揣摩出来的。 遂,怕给木头惹麻烦的邵韵诗,提起了几分精神,耐心回道:“还不知道,我自小是在家开的蒙,爷爷日常监管着我的学习进度。” 说完,她顿了顿,还是又坦言道:“我小姑姑是在新学做老师的,一些新学里的各项学科,她也按着我的进度,一一教给了我。” 她彷如背书般的话,叫秦家夫妇无奈地对视了眼。 柯美霞知道对方误会了,不过,也没点破,只笑了道:“怪不得你学问这么好,原来确是家学渊源。” 她这话如话家常,邵韵诗只微愣了下,便知道人家早就知道自家的底细了,不存在又盘问的事。 邵韵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便指着罗丛柏,道:“其实,算起来,罗大哥也算是我小姑姑和爷爷的半个弟子呢。” 罗丛柏是个不惯与人说闲话的人,遂,秦政委夫妇俩虽晓得罗大队长有些学识,还不低,可并不知道他居然也正经读过书,不由的大奇。 夫妇俩的神色一点不差地落进了另外俩人的眼里。 邵韵诗老早就知道,罗丛柏吃亏会吃亏在长相上,倒也不是说罗丛柏生的粗鄙,而是他一身的硬功夫,人看着就粗犷,这样的人等闲谁是读书的? 遂,借着话由,邵韵诗便给罗丛柏正名了。 见柯美霞夫妇一时没接话,她接着道:“罗大哥如今的学问,放在前朝,不说考进士了,考举人直接没话说,若是还有啥武举的,我看罗大哥也定能夺魁。” 第299章 本事不小? 女孩子清清亮亮的嗓音,说出了铿锵的味道。 在这冬日里,莫名多了份温度。 好家伙,罗丛柏直接被邵韵诗夸成了个文武全才了。不过,她还真没瞎吹。 罗丛柏有些无奈地看了眼一脸骄傲的瞒姑,这小妮子今儿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好在,自己脸黑,倒是没窘的露了丑。 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夸人,秦政委夫妇不觉的反感,反而觉得这女孩子可爱的紧,也对眼前这两人的关系多了些信心。 秦政委知道邵小姐不是个说白话的,且,他上次和罗兄弟谈了后,知道他的学问确实还行,只是不知道居然如此好,看来,罗小兄弟是个低调的。 在一个,自打知道了邵小姐这茬,自家夫人早就通过内线,将邵家的事查了个清楚明白,邵小姐的为人自然也是知晓了个几成,这是个心善热心的人。 这般一思量,秦政委越发对发展邵小姐有了念头。想着,若是邵小姐能替部队多培养些如罗大队长这般的人才,那可多好。 不过,他素来老练,即使再心动,也没急切地露出神色来,一切还是先看自家妻子怎么周旋了。 秦政委的老辣,邵韵诗不了解,罗丛柏可是门清的。他早就意识到秦政委的意图了,只是,他也不好挑明了。 在他,说不清是乐意还是不乐意瞒姑能和自己做同志,只是不想她受苦受罪,毕竟这条路并不好走。 柯美霞也了解自家丈夫,知道他的意图。且,她也最是稀罕读书人,对罗丛柏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听了邵韵诗的话,她心热了几分,立马接话道:“哦,我听说以往考武举,也是得考策论的,难道小罗对兵法一途很有见地?” 上辈子,邵韵诗看多了爷爷和父亲书房里的兵法要纪等等书籍和笔录,所以,对罗丛柏的各方面的能力也是注重培养的,兵法策论,自然是要他写过的,批改就更是严厉了。 所以,柯美霞一问,邵韵诗直接没负担地道:“嗯,就我看,罗大哥的策论肯定能过武举的杠子。” 她这话说的有些毛病,什么叫就她看,难道她很懂? 罗丛柏吓了一跳,生怕秦家夫妇察觉出什么,忙往人家那边瞄了一眼,好在,对方并没留神瞒姑的措辞。 秦政委确实没留意,他正想着罗大队长的昔日战绩,点着头道:“这就对了,我说小罗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根由在这。” 柯美霞就更是吃惊了,她可是知道,就自家男人这样的,都不敢说能考个武举,写个了不得的策论。 毕竟,自家男人是搞政工的,与军事一途上,虽浸淫多年,可到底比不上指挥系出身的能人们。 此刻,她再看罗丛柏,眼神已然不同,这妥妥的就是日后的将军呀,队伍上有这样的能人,她高兴。 一高兴,柯美霞话就多了,“小罗合该去那边,留在这里,有些屈才了。” 这话当着邵韵诗说,有些过了。 秦政委给了妻子一眼,忙打岔道:“小罗确实是个人才,回头历练历练,更能大放异彩。” 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了,罗丛柏也不好违了瞒姑的一片心意,微有些不自在地道:“哪里有这般厉害了,还武举,我顶多就是多读了些兵书罢了。”
见他不肯多说,秦政委倒是点头,小罗确实是沉稳,本来他还遗憾小罗本事虽厉害,只书读的不多,日后难有大成就。 如今看来,小罗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前途不可限量。 暗自感叹了声,秦政委便对罗丛柏道:“你出去学习还真是去对了,如今有了这些底子,就不怕跟不上学习进度了,我看我再给你写封信,你完全可以去高级进修班,别在初级部瞎耗时间了。” 这感情好,邵韵诗听了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罗丛柏。 罗丛柏本待拒绝,不防瞅见邵韵诗亮晶晶的双眼,心头一哂,有些舍不得心上人失望了。想想,秦政委这样也不算走后门,便打算点头。 不妨,他思考的时间还不长,柯美霞倒是急了,紧着劝道:“小罗,你可别推辞,你秦大哥可是好意,这事与他来说并不难。正好,那边学堂里,有他的好友。” 柯美霞开口,秦政委也乐道:“我推荐你,也不是啥私心,为的还是我们队伍里能多些人才。好了,别墨迹了,回头来我这拿信。” 人家都这么说了,罗丛柏也就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自然,他心里也是高兴的。要知道,这起点不同,日后的路就不同了。更高尚点说,他能给队伍出更大的力了。 罗丛柏能想到的,邵韵诗就更是明白了,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无外乎如是。心头高兴,她很是开心地露了些微的笑意。 她这样想,罗丛柏并不知道,可就算是知道,他也只能是笑笑,瞒姑毕竟不了解组织,日后多说说就好。 遂,他含笑地看了眼一脸高兴的瞒姑,心里也为能叫她高兴而欣喜。 俩人间的小互动叫秦家夫妇看的赞叹不已,知晓俩个是打小的情谊,倒也觉得自然。 至于招揽邵韵诗的话题,夫妻两个也觉得自己刚开始急切了些,有小罗在,他们还着什么急,邵小姐铁定是要跟着丈夫走的。 遂,这个话题,夫妻俩个默契地略了过去。 且,罗丛柏接受了自家的好意,秦政委夫妇还是很高兴的,觉得彼此更亲近了几分。 双方都算是有心人,柯美霞也是富家之女,同邵韵诗还是有不少可谈的话题,秦政委和罗丛柏也都不是大男子主义者,四个人一道说话,倒也不嫌冷场。 一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罗大叔见后院几人还没散,知道儿子他们大概和秦政委谈事呢,又或许,邵小姐在替秦政委看伤,便招呼老伴去后头探一探。 罗大婶本想叫儿媳妇去,可一想后院的重要性,还是丢下手头的活计,亲自去了。 狗子正好守在前后院之间,一见罗大婶,忙喊道:“大婶,你来做什么?要帮忙吗?” 罗家人等闲是不过来这的,狗子问的不差。 罗大婶自然也不会生气,压着声音,小声问道:“他们还没谈完?” 她之所以知道儿子和邵小姐在后院,还是狗子跑来告诉他们的。 第300章 野了 罗家前后院的过堂风很大,冬日里,就更甚了。 罗大婶停在风口里,这么神神秘秘地凑近狗子说话,很有些令人惊诧。 好在狗子素养不错,惊愣过后,便镇定了下来。 他知道大婶担心,忙道:“大婶放心,他们谈的很好,邵小姐还给秦政委看了下病,说秦政委再用几次药,差不多就痊愈了。” 说起这个,狗子还是有些与有荣焉的,毕竟凭着邵小姐和大队长的关系,这功劳,他们大队长也能占。 罗大婶并不知道邵韵诗还会看病,她只知道邵韵诗会配药,不由的惊讶道:“怎么说的,难道邵小姐还能给秦首长看病?可别出什么岔子。” 她倒不是看轻邵韵诗,只是担心他们年轻不知轻重,耽误了首长的大事。 狗子也知道罗大婶的性子,忙小声回道:“婶子,你别担心,邵小姐可厉害了,这次秦首长能好的这么快这么全乎,多亏了她。” 狗子这孩子还算稳重,罗大婶听了,放了些心,问道:“这眼看着快中午了,他们还得谈到什么时候?” 狗子也不知道,更不敢去打探,摇头道:“不知道,领导们谈话,可没人敢打断。” 这话叫罗大婶发笑,她瞪了眼狗子,笑骂道:“你小子,唬谁呢,往常你就没有汇报的时候?” 同儿子这些同志打交道多了,她也能知道些新鲜词。 狗子还真没糊弄罗大婶,他可没那个胆子对大队长的妈。 罗大婶的不信任,叫狗子急出了一头的汗,他可怕大队长收拾自己了。 狗子忙解释道:“婶子,我可真没糊弄人,您可别不信。” 罗大婶见狗子眼里急得很,倒也信了,只皱眉道:“这屋里头还有邵小姐在,他们能谈什么公事?你去问问看,这都不早了,该用午饭了,可别饿着了客人。” 若是今儿没有邵韵诗在,罗大婶还真不操心儿子的肚子,也不会去打扰人。 狗子想想还真是,便点头道:“成,婶子说的对,这会子确实不早了,秦政委可不能挨饿。” 见狗子点头,罗大婶直接道:“我等着,你快去吧。” 狗子去的快,回的也快。 “婶子,大队长说,您们看着安排,他们也差不多说完了。”狗子喘着气回道。 罗大婶奇怪道:“既然差不多说好了,做什么叫我们安排?难道二子准备和秦首长一道用饭?” 这个狗子不知道,他皱眉道:“我见邵小姐正给柯大姐写什么东西呢,其他的大队长也没说。” 这样?罗大婶想想,便往回走了,这事她得同老伴商议下。 前院罗大叔正等在当院,见老伴皱着眉头回来,忙问道:“怎么了?” 罗大婶摇头道:“没什么,就是二子说,他们快说完了,午饭随咱们安排,我瞅着是不是叫上秦首长夫妇一道用饭?” 虽说,秦首长不能来前院,可这正用饭呢,怎么能撇开人家?平时大家各吃各的也就罢了,今儿,他们家可是要宴客的。 罗家人讲理也好客,罗大叔自然也想到了这层,眉头皱了皱。想到秦政委的身份,人家可不能到前头来,可也不能撇了他摆席面。
罗大婶见老伴光皱眉不说话,急的推了把老伴,道:“你倒是定主意呀,这会子可不早了,不能叫瞒姑饿着了。” 罗大叔看了眼后院,想了想,道:“既然二子没告辞,八成就是要留秦政委那一道用饭。行了,你去告诉狗子,咱们将饭菜送后头去。” 罗大叔还是知道儿子的,觉得二子让自己安排,八成是想将他们的饭,摆在了后院秦政委处,不明说,是怕自己不高兴。 毕竟,今儿是邵小姐第一天来家。 罗大婶见老伴如此安排,虽有些迟疑,毕竟她还想多和未来的儿媳妇接触接触呢,可想到儿子的前程,还是忍下了,反正吃饭的日子,以后有的是呢。 在罗家的第一顿饭,留后院秦政委处用,倒是叫邵韵诗合心意的很。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罗家夫妇的。 大概她的神色太过明显,罗丛柏舒了口气,他就怕瞒姑不自在,还怕她生气这么安排呢,如今看来,将将好。 至此,邵韵诗算是在下河湾和大罗庄实实在在地玩了几日。 一日,晚饭后。 微风携着水汽蔓延上了庭院。 下河湾主院。 喜妹抱了抱膀子,对邵韵诗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吧,临着河住,湿冷湿冷的,可别浸了寒气。” 邵韵诗饭后是不会立马就坐或是躺的,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摇头道:“还早,再走一会。”说完,转头看向喜妹,皱眉道:“你怎么没穿披风?” 知道喜妹这是有些冷了,邵韵诗边说边往回走。 喜妹见小姐往回走,松了口气,忙追着回道:“我追晓冬那死丫头,给忘记了。” 晓冬自打来了下河弯,简直如游龙入海,欢实的很,极少待在邵韵诗身边。有时候,就连晚上也不回来住,直接挨前院章家睡了。 邵韵诗也不管她,横竖这里只她们几个,自在的很。 听喜妹说追人,邵韵诗发笑道:“你又追她做什么,小心闹的她连饭都不回来吃了。” 苗奶娘十分守规矩,邵韵诗来了后,他们一家只陪着用了一顿饭,便前后院分开用了。 听了这话,喜妹满不在乎地道:“那丫头精怪着呢,苗妈妈给咱们做的吃食精致的很,她留前院可没这口福。” 邵韵诗想想还真是,发笑道:“行了,你说说为什么追她吧?” 喜妹叹道:“我追她还不是为她好,成日家的疯闹,瞧着小脸都皲了,再不收敛收敛,叫人看了多寒碜。” 晓冬的脸皮可不皲了,邵韵诗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喜妹,道:“你可别弄鬼了,晓冬那丫头野惯了,这里又相当于她自己个家,哪里能呆得住。” 被小姐看穿,喜妹也不羞臊,直接嘟嘴道:“我这不是怕她野的带累了小姐的名声吗。毕竟,咱们和罗家只隔了条河。更何况,她还常往罗家闯。”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眼喜妹,“你这心可真操的多,晓冬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能管的了?” “那她闹腾,也得分个时候吧。”喜妹不服道。 第301章 心虚 冬日里,河面冰封。一阵风过,吹得喜妹的话零零散散的,人也萧瑟地抖了抖。 邵韵诗裹了裹披风,加快了步子,叹气道:“晓冬时常往来这里,罗家就没有不知道她的,这会子再改,是不是显得迟了些?” 这话?喜妹一想,还真是。遂,她懊恼道:“唉,这死丫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邵韵诗见她真着急了,忙拉了人道:“你呀,瞎寻思什么呢。晓冬虽是我的师妹,可也不代表,我就同她一样呀。再说了,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都成野丫头了,就这还好?”喜妹不认同地急道。 “谁野丫头了?!”晓冬一下子蹿了出来,直接拎起了喜妹的膀子,看着就要动粗。 “晓冬!”邵韵诗皱眉看向一脸不爽的晓冬,觉得喜妹说的对,这丫头是越发野了。 被师姐一喊,晓冬还是有些怕的,讪讪地丢下了喜妹的膀子,嘟嘴道:“我没真想打她,可,她也不能在背后说我坏话呀。” 喜妹的膀子还真被拽疼了,心里有些生气,背着身子,不理人了。 邵韵诗沉着脸,看向晓冬,“你这还真是野了,自家姐妹也能没轻没重的?赶紧给喜妹道歉。” 晓冬和喜妹两个时常打打闹闹,今儿,她咋一听喜妹又在师姐跟前鼓捣自己,不知怎么的,心头一虚,有些恼火了起来,这才手下没了轻重。 如今,被师姐一训,又见喜妹真生气了,晓冬心头惴惴的也不好过。 好在,她素来知错就改,看了眼一脸不愉的师姐,知道自己是真过了。 只见,她牙一咬,踱到喜妹跟前,软声求饶道:“喜妹,你还好吧?我刚才确实过分了,你可别真不理我。” 话说到这,晓冬自己个也懊恼的不行,她刚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了? 晓冬的道歉和她的恍然,邵韵诗看在了眼里,知道这丫头是真知道自己错了。 喜妹也没真生气,见晓冬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反而心疼上了,“你急什么,我又没真生你的气。不过,你这次手劲确实大了些,你瞧瞧,我这手腕都红了。” 晓冬往喜妹手腕处一看,越发内疚,红着眼睛道:“我给你拿药膏去。” 邵韵诗也看见了喜妹手腕上的那青印,瞪了眼晓冬,训道:“这几天,你给我少四处逛荡,喜妹的活计你全包了,叫她好生歇几天。” 晓冬听了这话,半句没驳,老实点头道:“知道了,师姐,喜妹我错了。”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苗奶娘拎着个篮子,一进院子,就瞧着几个姑娘都聚在院子里头,脸上还都不是太好看。 院里三人听到苗奶娘的声音,齐齐暗道不好。 别看苗奶娘平时好说话,处处爱护小辈,可一旦小辈做错了事,别说晓冬和喜妹,就连邵韵诗,她也能说一说的。 这就是大家族主子的奶娘该有的权利和义务。 三人知道厉害,迅速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共识。 邵韵诗是主子,由她先开口,“没什么,晓冬和喜妹两个闹着玩,没个轻重,喜妹手腕有些青了,我正叫晓冬去给喜妹拿药膏呢。”
这事?苗奶娘姑疑地看向喜妹的手腕,还真是有些青,倒也不厉害。 虽说她一惯偏心些晓冬,也还是公正地对晓冬道:“你这丫头,确实有些没轻重,可给喜妹道过谦了?” 三人听出苗奶娘的语气不坏,齐齐舒了口气。 尤其有些怕她的喜妹,当先回道:“道过谦了,其实也没什么,这手腕看着青,并不疼的。” 喜妹和晓冬两人本就是好姐妹,这会子两个人早就和好了。 喜妹一说话,晓冬就已经搀上了她的膀子,笑嘻嘻地道:“干娘,我和喜妹好着呢。” 晓冬一旦着急或是犯错,都会喊苗奶娘干娘,实际上,他们两家并没认干亲。 苗奶娘其实并不怎么管小丫头们私底下怎么相处,见她们脸上确实没有隔阂,便放了心,笑了道:“行了,你们自己有数就好。” 晓冬见苗奶娘没追究,心情瞬间美好了,忙走了几步,接过苗奶娘的篮子,问道:“奶娘,您怎么拎了这么多炭来?” 一接过篮子,晓冬又咋舌道:“这还不轻,您怎么不叫大叔或是磊子哥来送。” 苗奶娘没好气地道:“都这么晚了,你们都是女孩子,哪里能叫他们这俩大男人来送,你这丫头,回头得多注意这方面的忌讳。” 说到这,她又特意看了看邵韵诗和喜妹,道:“你们俩也得注意,如今虽说比不得旧朝的风气,可到底有规矩的人家还是注意男女大妨的。” 三人听了这话,哪里敢不应声的,齐齐称是。 夜风渐起,院里已经泛寒了。 回到屋里,苗奶娘没用仨人招呼,直接拉了她们仨坐下。 瞧着架势,邵韵诗知道该来的总算是来了,心里虽有些忐忑,还是松了口气,觉得说开了也好。 果然,苗奶娘也没顾左右而言他,直接看着邵韵诗,道:“小姐,这篮子上等炭是对岸罗家送来的。” 啊?这么晚了,还特意送炭火来?邵韵诗心里有些感动,亦有些不好意思。 苗奶娘瞧着小姐的情形,暗里皱了皱眉头。 她这里还没说话,晓冬已经插言了,“我瞧这炭像是极难得的银霜炭呢,罗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炭?” 这个喜妹倒是知道点,忙道:“这炭是罗家自家烧的,我还看过他家烧炭的小土山呢。” “咦,我来过不少次,怎么就不知道罗家还自己烧炭?”晓冬第一次没喜妹消息灵通,她不解了。 邵韵诗斜睨了眼晓冬,道:“你来过的次数是多,可有几次能安安稳稳待着的?人家烧炭可是门手艺,自然也不会特意昭告你了。” “他们还烧炭卖呀?”晓冬咋舌道。 “也没有特意卖,好似城里有些大户人家专门同他家定银霜炭,没人定,他家也不专门烧了卖。”苗奶娘解释道。 晓冬点了点头,道:“想不到罗大叔还真是个能人,这银霜炭可不容易烧制。” 苗奶娘听了,神秘地笑道:“其实,这手艺并不是罗家的,而是你罗大婶娘家的。” 啊?这有些远了。 第302章 陆氏心愿 前朝离新社会并不远,男女嫡庶之分别还是很大的。 别说家产了,就是家传的手艺,也是传男不传女的。 所以,苗奶娘说罗家烧炭的手艺是罗大婶娘家的,就很稀奇了。 果然,晓冬皱眉道:“罗大婶娘家的手艺,怎么叫闺女带到夫家了?” 苗奶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便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你这就别追问了。” 也是,晓冬也没追问旁人家事的习惯,便不问了。 苗奶娘喝了口茶,便对晓冬和喜妹道:“喜妹,你去将炭收拾下,晓冬也去帮忙。” 若是往常,晓冬铁定要撂挑子,可今儿她做了错事,还惦记着喜妹的手腕呢。 虽说已经用了药了,可她心里还是担心的。毕竟喜妹只是个普通的弱女子,那手腕细小细小的,她还真怕被自己捏出了毛病。 奶娘让去帮忙,她半分没推。 瞧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邵韵诗知道正题来了。 苗奶娘看了眼安坐如山的小姐,直接问道:“小姐,你给奶娘个实话,罗家二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呃?奶娘怎么这么问?她不是该问,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事?邵韵诗虽疑惑,可也没直白地问出来。 她虚咳了两声,淡定地回道:“嗯,奶娘觉得他怎么样?” 她这样,苗奶娘没觉得奇怪,反而欣慰地点头道:“小姐还愿意同奶娘说心里话,奶娘高兴。”说完,还拿秀帕抹了抹眼角,可见是真开心。 邵韵诗其实还是害羞的,毕竟面对长辈,这婚事到底是自己定的,也算是赶了回时髦。好在,她这样并不算出格。 到底,她还是要顾忌家中长辈们的态度,等他们都接受某人,才真正点头定下两人婚事的。 这也是他们俩私底下的默契。 看了眼苗奶娘,邵韵诗想了想,暗下决心,一切就先从奶娘这开始吧。 遂,她也不藏掖,直接道:“奶娘肯定是看出点什么了。丛柏和我打小的情谊,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人如何,想来奶娘也清楚。” 邵韵诗的话,说的看似不清,实则明明白白。 苗奶娘也是个玲珑人,她自然是看罗家孩子好的,不然,也不会同罗家处的如此好。 知道小姐的心思,苗奶娘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到底,罗家邵家门第不对等呀。 她叹了口气,道:“罗家一家子都是极好的,丛柏就更是出息了。只是,他如今做的事有些危险。” 邵韵诗跟着一叹,“如今这乱世,做哪件事能安稳。” 话倒也是,苗奶娘瞄了眼邵韵诗,“小姐,你心里应了?要知道,罗二小子做的那些事,到底比平常的事还险些。” 苗奶娘可是比村里那些人有眼光,没觉得罗家二小子这些年在外头瞎晃荡。 她知道,就凭罗大叔的为人,也不可能叫孩子闲晃。更何况,罗家二小子还是大明寺济圆大师的关门弟子呢。 邵韵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故作不解地道:“在外头跑闲帮,有什么特别危险的?” 苗奶娘只当小姐到底年少,不知世道险恶,忙道:“怎么就不特别危险了,后庄有个帮南北货行压货的汉子,在路过北地的时候,不是被那山匪给杀了吗。”
这些事,大概年年有月月有吧? 邵韵诗心头一梗,不是滋味。她是真有些吓到了,倒不是怕听到死人,而是毕竟是周边的邻居,听着有些渗人。 苗奶娘见她不说话,急道:“小姐,如今这世道,外头可乱了。” 邵韵诗看着奶娘,吁了口气,“是呀,外头乱的很,我在苏州碰到过很多次过大兵,那些情形更恐怖。” 如今说来,她还有些胆颤,乱世人命入草芥呀! 见她有些怕怕的模样,苗奶娘倒是后悔说这个了,忙道:“你别怕,丛柏的身手好,不会出这事的。” 奶娘经历过太多次的军阀混战,甚至,八国联军都经历过,所以,她不希望孩子们出去闯荡,偏安一隅,才是她的意愿。 邵韵诗哪里能不担心,可和奶娘说不着,便扯唇笑了下。 苗奶娘一叹,“不过,若是罗二小子能不干这个,就最好了。我瞧着罗家的营生不赖呢,若是丛柏回来,也能做开来。” 邵韵诗听苗奶娘的话头,像是认同自己和他处的意思,不由的奇怪道:“奶娘,你怎么不拦着?” 苗奶娘一听这话,笑了道:“奶娘若是拦着,你能听吗?” 其实,苗奶娘之所以不硬拦着,有一半是因为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分寸的,自己又认识罗家众人,知道罗丛柏是个好的。 另一半,则是陆氏夫人早年给她说过,只要女儿高兴,她不会压着女儿嫁给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 毕竟,如今陆家不差钱,不管闺女嫁给谁家,只要人好,日子他们可以帮着过起来。 且,苗奶娘是跟着陆氏夫人一道嫁过来的,自然知道陆氏夫人在邵家吃的那些苦,流的那些泪。更因邵大爷的冷心绝情,差点害的陆氏夫人命陨。 所以,打一开始,苗奶娘就没想着小姐日后寻个什么大户人家,更没想着给小姐找个不相熟的。 苗奶娘的这些心理活动,邵韵诗可不知道。她有些不明白苗奶娘的心思了,但,奶娘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她是认定的。 遂,邵韵诗直接道:“奶娘,是不是我妈同你说过什么?” 苗奶娘本就没打算瞒着小姐,往日小姐还没到年纪,如今到了,又遇上了合心意的人,有些话自然要说的。 如此,她也可以对陆氏夫人有交代了。 这般一想,苗奶娘看了眼窗外,晓冬和喜妹守规矩地立在外头,便转了头,看向等着的小姐,细细地将当初陆氏夫人交代自己的话,一一向小姐道来。 邵韵诗听了原委,多少还是感动于自家亲妈的慈爱,虽说,母女俩没能见过几面,可到底有个真心关爱自己的妈,她心里还是温暖的。 苗奶娘说了这些,也是忐忑,她怕小小姐怨怪陆氏夫人。到底,夫人抛下了小小姐,这是亏欠呀。 邵韵诗抬眼看了眼奶娘,见她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便知道她担心什么,心头一哂,宽慰道:“奶娘放心,对于我妈和外公家的人,我心里没有半丝怨的。” 第303章 照常处 寂静的厅里,寒意裹挟着轻音,震撼着人心。 邵韵诗的话说的真诚又郑重,连她自己都莫名少了份沉重,对外祖家她确实不怨,只叹自己没有父母缘,可她心里自有亲恩,并没缺失,所以无所谓。 苗奶娘看着听着,信了,也松了口气,为小小姐,也为陆氏夫人。 邵韵诗瞧着奶娘激动的样子,一叹,“倒是外祖他们这么多年来,给我撑了不少的腰,我是知道的。” 苗奶娘十分怕小小姐对陆家也有什么不理解,毕竟,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的陪伴,这么些年,邵家那老夫人也不是心慈的,小小姐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不顺遂了。 陆家人也是很担心这事的。 如今,听的小小姐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苗奶娘一下子眼眶湿了。 顾不得失态,她一把拉住邵韵诗的手,抖索着道:“好小姐,我的好小姐,这么多年,奶娘这话一直就没敢问,如今,如今,……,我回头定要好好告诉夫人,叫她也高兴高兴。” 瞧着奶娘语无伦次的样子,邵韵诗也有些感怀。 她并不是原来的小瞒姑,可当时接收这身体的时候,她明显感觉的到,小小的孩子,对娘亲的向往。 再说了,陆氏所遭遇的一切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强行留在邵家,失去的将是性命。 可以说,母女俩这么多年的分离,陆氏并不比小瞒姑好过几分,甚至更痛苦。 话说开了,索性多说些吧。 邵韵诗微一思忖,便道:“老姑奶奶老早就给我说过,当初我妈病的很重,和离归家,也是我爷爷主动提的。这件事,怪不上陆家,更怪不了我妈。” 苗奶娘听着,直抹眼泪。 “留下我,就更不是我妈和陆家能左右的。”邵韵诗轻拍了拍奶娘的手臂。 苗奶娘听完这些话,眼眸亮了,一撸脸,连声道:“邵老爷子和老姑奶奶都是好人,好人啊。” 她这样,惹的邵韵诗都乐了。 心头敞亮,苗奶娘的话头开了,她眼带欣喜地看着邵韵诗,问道:“丛柏是个好孩子,若是你中意他,这事要不要同陆家说一声?” 说到这,她忙又补充道:“小姐可别多心,我就是觉得,若是陆家知道了这事,也能给你们撑腰。再不济,陆家给丛柏寻个体面的工作,也能叫邵家容易接受些。” 邵韵诗知道奶娘的意思,她不甚在意地摇头道:“如今还说不到这些,奶娘只先记下这事就好,别的,还得看日后。” 苗奶娘看看眼前窈窕稳重的小姐,如今也才十七,确实还可以再看看,便道:“只要邵家不急着给小姐寻亲事,这事确实可以再看看。” 邵韵诗听了这话,微有些皱眉,但想到爷爷和小姑姑,她便松了眉头,家里有他们两位在,就不会叫邵老爷和邵老太太随意给自己说亲的。 苗奶娘瞧着小姐的神色,多少也知道点小姐的顾虑,便道:“邵老爷子是个极好的长辈,往常,章老管家透来的口风,也说,邵老爷子对小姐婚事的态度也是开明的。” 章老管家?邵韵诗有些好奇地看向奶娘。 苗奶娘见小姐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才觉得她的小姐到底还是个孩子,更像小时候的陆氏夫人了。
邵韵诗见奶娘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好似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的样子,微一想,便知道她这是想起了谁。 遂,她也不等奶娘说了,直接问道:“奶娘,这话是章老管家特意同章大叔说的?还是章大叔自己个问的?” 邵韵诗的话,问的并不奇怪,也将恍神中的苗奶娘叫醒了过来。 一听小姐的话,苗奶娘微愣了下,便解释道:“这话倒也不是章老管家特意说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邵韵诗摇头道:“没什么不对,我就是好奇,章老管家可不是多嘴的人,他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 一般守规矩的下人,是不会背后说道主家事的。 苗奶娘自然也知道这规矩。 她也不尴尬,直接道:“这不,你章大叔是章老管家的本家侄儿吗,两人喝了酒,说着说着,这话便收不住了。” 这样?邵韵诗总觉得有些话是章老管家故意露出来的,毕竟,章大叔和苗奶娘可是两口子。而苗奶娘知道了,等于陆家知道了,也等于她也可能知道。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邵韵诗笑笑便不再提了。 苗奶娘见小姐不再追问,也松了口气。 看了看天色,她便长话短说,“罗家送了这么一筐炭来,小姐看,咱们这礼怎么回?” 她之所以今儿特意来小姐这探听罗丛柏的事,也有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礼的意思。 邵韵诗想了想,道:“也不用特意回什么礼,大家照着往常处就是了。” 苗奶娘摇头道:“这怎么行,你这次还去了罗家,罗大哥夫妇心里哪里能没点数?不然,这银霜炭他家也不会送,小姐还是上些心的好。” 邵韵诗知道奶娘不清楚,自己送罗家的年礼有多厚,所以才如此说。 遂,她便道:“我和丛柏都有好好处下去的意思,他家送来的炭,就不能当成礼,这样就显得生分了。” 这话苗奶娘自然懂,只是?“乡里人家,就算是亲戚间,多少也得回送些东西,哪里能叫人家拎个空筐回去的。” 邵韵诗听了觉得对,忙道:“刚才那筐不是罗家的?” 知道小姐误会了,苗奶娘忙笑着摆手道:“是罗家的,我这还没来得及换筐,丛松就急赤白咧的走了。” 本来送炭该罗丛柏来的,只是他哪里真有时间搁家待着,已经出去一天一夜了。 邵韵诗是知道罗丛柏出任务去了,听得筐还没换,松了口气,“这会子也晚了,明儿一早,咱们送些刚出锅的糕点就是了。” 这个好,苗奶娘点头,“成,明儿一早,我叫磊子送去。” 见奶娘点头,邵韵诗知道奶娘算是定了日后如何和罗家相处了,她也相信奶娘的分寸。 瞧着外头天越发墨沉了,邵韵诗对奶娘道:“这会子也不早了,我喊晓冬拎着马灯送送你。” 苗奶娘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倒是不急着走,忙拦了邵韵诗,“别急,我这还有桩事要说。” 第304章 趣事 苗奶娘的话又急又快,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大概,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面上一热,缓了缓语气,道:“小姐若是不累,就听我说一说话,可好?” 本来,她打算,若是小姐不承认对罗家二小子有意思,那下面的话,她就不说。若是应了,她就必须得好好说说了。 邵韵诗有些奇怪地看向苗奶娘,问道:“很急吗?” 苗奶娘被小姐问的愣了愣,过后才明白,带了笑道:“不急,可既然说了,那就说开了好,不然,奶娘得带着一肚子的话,睡不着了。” 邵韵诗见她面色还好,也就安心了,直接道:“那就说吧。” 苗奶娘被邵韵诗这冷静的样子弄的一愣,微微顿了下,这才开口,“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是前阵子罗家遇上了些麻烦,你可听说了?” 邵韵诗自然是知道奶娘指的是什么,便更不在意了,点头道:“嗯,知道,丛柏什么都告诉我了。如今那田家难道还不安分?” 见小姐果然知道,苗奶娘对罗丛柏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不过,想到罗家知道自己晓得,八成也顾忌她会说,这才先一步同小姐说了,心绪又淡了些。 知道自己这般想有些矛盾,苗奶娘撸了下头发,接着道:“田家的污糟事我就不给小姐说了,不过,日后若是有些什么不好的风声,小姐稳住就是了。” 这话听的邵韵诗眉心一攒。 苗奶娘忙道:“这事从头到尾我都知道,还掺和了些,罗家并没做错什么,丛柏就更清白了。只能说,坏事在罗家人太过重情。” 邵韵诗听了这些话,暗暗点头,她到底没看错奶娘,是个分得清好赖的,这些年,奶娘虽常处乡间,人还是没变。 到底两人身份上不同,邵韵诗不愿再提这些事,便淡淡地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 苗奶娘怕碍着小姐休息,只闲话了一会,便拎着筐走了。 晓冬去送的人。 喜妹瞧着人走远了,悄悄地出了口气,她实在是有些怕苗奶娘。 邵韵诗安坐着愣了会,倒是没留神喜妹的样子,不然,可是要笑话她了。 夜色已晚,喜妹怕小姐冻着,便催着邵韵诗去梳洗了。 待她们都收拾妥当,晓冬才转了回来。 喜妹是个不记仇的,瞧着晓冬穿的少,忙拉了人,说开了,“你总是仗着身体好,不当回事,瞧瞧手都懂透了,赶紧去耳房洗洗,我给你留了热水。” 晓冬经了刚才的事,人好似突然懂事了不少,也不犟嘴,还亲热地搂了下喜妹的膀子,才去了耳房。 邵韵诗正拿着本书靠着床架,见她们亲热,倒是戏谑上了,“你怎么不问问那丫头去干什么了?这回来的可有些晚。” 喜妹知道小姐这是打趣自己,也不恼,“不用问,肯定是被苗妈妈拉着交代事情了,就这丫头的性子,也只苗妈妈能制的住。” 邵韵诗想想还真是的,便笑笑不说话了。 喜妹见小姐面上还好,倒是有些迟疑起来。 邵韵诗斜睨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几时也有不敢说的话了?”
屋内一灯如豆。 喜妹拿起剪刀挑了挑灯芯,这才道:“也不是不敢说,只是想问问,苗妈妈刚才同小姐说什么了?” 其实,她是不该问的,只是她瞧着小姐好似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有些忍不住了。更何况,她担心隔岸的罗家,怕事情因他家而起。 邵韵诗也没瞒着,丢开准备看的书,笑了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奶娘来说罗家的事了。” “啊?那,那小姐怎么回的?”喜妹还是很怕苗奶娘的。 “没什么,我实话实说了。”邵韵诗淡定地看向喜妹。 “什么!小,小姐,苗妈妈没说你吧?”喜妹吓的咽了咽口水。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行了,奶娘没说我什么,只是问了问是不是有那么回事罢了。” “那苗妈妈没反对?”喜妹有些震惊地问道。 邵韵诗不愿同喜妹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直接岔开了话题。 喜妹虽遗憾没能听到自己想听的,可也算是安心了,只要苗奶娘不反对,陆家那头想来也不会激烈地反对,下剩的就是邵家了。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这丫头琢磨什么呢,直接冲她道:“行了,你别瞎琢磨了,好歹的,这事还没个定论呢。” 喜妹被小姐一说,脸上讪红了下,起身道:“也是,那我服侍小姐睡吧。” 邵韵诗本还想看看书,可看看屋里只点了一盏灯,也就算了。 梳洗过的晓冬本还想进来聊会天,见小姐已经睡下了,便随着喜妹退出了卧房。 外套间,熏笼上被褥早就暖和了。 喜妹见晓冬已经进了被窝,乐了,“你今儿怎么这么快就睡下了?” 晓冬其实还没睡意,见喜妹拉自己聊天,她来了精神,小声问道:“你可知道,刚才师姐和奶娘都说些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喜妹反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是不是奶娘同你说什么了?” 晓冬听了这话,也没遗憾,笑了笑,“奶娘就问了我一些罗大哥的事。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的,就含糊过去了。” 喜妹一听这话,心头一紧,“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晓冬白了喜妹一眼,“怎么可能?我只会说罗大哥的好。再说了,罗大哥本身就很好呀。” 喜妹知道晓冬还小,有些话她还不明白,遂,直接明了地道:“你没说罗少爷常偷溜进槐园吧?” 晓冬像看傻子似的,看向喜妹,“你当我傻呀,这话哪里能说的。再说了,这可涉及到槐园的护卫问题,被奶娘知道了这个,回头布一叔他们可得倒霉了。” 喜妹听了这话算是真放心了,深叹了口气,看向晓冬,“你说小姐和罗少爷的事,真能成吗?” 晓冬没那么多想头,直接点头道:“肯定能成的,再没有谁能比罗大哥还适合师姐的。” “可,可罗家的家境配不上小姐。”喜妹忧心忡忡,内心里其实也有些遗憾,她家小姐金尊玉贵般地养大,可以配上更好的。 其实,晓冬人小鬼大,哪里不知道喜妹这话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如了喜妹的意罢了。 第305章 回不回? 寂静的夜里,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床头的灯已然吹灭,月光趁机漏了进来。 晓冬就着亮,瞥了眼一脸不怎么高兴的喜妹,冷笑了声,“你想的可真多,不过,大概要令你失望了,罗家虽说条件不算好,可奈何师姐自己个喜欢。” 喜妹被晓冬说的脸上挂不住,辩道:“可罗家实在是条件有限,你又不是没看到。回头小姐嫁进去了,难道还得下地干活?” 晓冬很是无奈地瞪着喜妹,撇嘴道:“说你傻,还真没说错。” 这话喜妹不认,“我怎么就傻了?” 晓冬对天翻了个白眼,“师姐就算是嫁给罗大哥,难道就非得在隔岸过日子了?再说了,师姐嫁妆那么多,哪里就差钱到要下地了。” 嗯?喜妹被她说的一愣,细细想了想,还真是。不过?“嫁人不住夫家,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嫁人自然是跟着丈夫了。”晓冬不乐意再话说,转身眯眼,“行了,师姐和罗大哥会考虑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喜妹看看晓冬,又听了听里间的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烦恼,也睡了。 她没了动静,晓冬才舒了口气,睡了。 第二日一早,天朗气清。 邵韵诗合着晓冬做了晨起运动,便听的喜妹喊了。 邵韵诗皱了皱眉头,“去看看,她喊什么呢?” 晓冬领命,当即提步窜了出去。 其实,她们也没到别处抻手脚,就在当院呢,喜妹人去前院拎水,也就一小段路,并不应该喊起来。 果然,没一会,晓冬就转了回来。 邵韵诗已经到了耳房,准备梳洗了。 晓冬一跳进来,直接就拉了邵韵诗的手,咋呼道:“师姐,章老管家来了。” 嗯?章老管家来了?昨儿刚说到他,今儿就来了。 邵韵诗轻轻抽出自己被拽住的手,抹了把毛巾,嗔道:“你怎么也咋呼起来了,章老管家来,就招待着,做什么还喊起来?喜妹呢?” 晓冬就着邵韵诗的一盆热水,直接洗了起来,“师姐,章老管家可是带了老爷子的话来的,问你若是收拾好了,他老人家就过来,回头,他还得赶回去呢。” 听的这话,邵韵诗忙道:“行,你赶紧将手抹干净,去前头说一声,我这就到。” 晓冬知道师姐还得换衣服,便听话的点了头,“那我就先去了,师姐也别急,章大叔正陪着章老管家喝茶说话呢。” “喜妹呢?”邵韵诗往外头看了看。 晓冬笑了道:“她被奶娘拦住,去罗家还筐了。” “怪不得你同我用一盆水呢,原来是没水了。行了,你赶紧去吧。”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眼晓冬,这丫头如今是懒的连热水都不打了。 晓冬也知道自己刚才没接喜妹的水有些过分了,忙缩着脑袋,打算先将落在半道的水提回来,再去前头。 不妨,她刚到了院外,就见章磊子提着水往这边来了。 晓冬忙快步走上去,问道:“磊子哥,这水还热吗?” 章磊子心里是喜欢晓冬的,见她走的急,忙道:“别急,水还热着呢,我这就给你提过去。”
苗奶娘规矩大,章磊子是个男孩子,不能进后院的,提也只能提到院门口。 晓冬忙上前,打算接手。 章磊子直接晃开了晓冬的手,“你歇着,我来就好。” 若是旁人对晓冬这么说话,晓冬铁定要跳起来,可偏偏是章磊子。对他,晓冬总是觉得气虚,人也老实许多。 “磊子哥,你还是给我吧,也就几步路就到门口了。师姐说,她一会就去前院,你帮着传一声。”晓冬缓了声音说着。 章磊子在晓冬说话的时候,就快走了几步,看着前面不远的院门,这才将手中的热水桶递给晓冬,“你慢些拎进去,天冷,出了汗容易生病。” 大概是太过靠近了,年少慕艾的少年有些脸红地转了身,边往回走,边说着,“我去帮你传话。” 晓冬没瞧见她磊子哥那红红的耳尖,只拎着水桶,轻‘嗯’了声。 乖的像猫儿似得晓冬,并不知道她的情状早落进了邵韵诗的眼里。 忽而,一阵风起叶落。 邵韵诗捏起一片黄色的银杏叶,又轻轻放在窗台上,使坏地喊了声,“晓冬,走了。” 邵韵诗难得一嗓子,吓得晓冬差点丢了水桶。 下河湾主院耳房外,有颗挂了霜的柿子树。 晓冬手忙脚乱间,她虽堪堪护住了水桶,还是叫柿子树落了一脖子的霜冻,冷的她直哆嗦。 邵韵诗远远瞧着晓冬如此,实在觉得可乐,呵呵笑了起来。 晓冬见师姐高兴成这样,既羞涩又无奈,娇俏地喊了声,“师姐!”便窜进了耳房。 师姐妹俩都不是爱开玩笑的人,笑过也就过了,没一会,两人便相携着去了前院。 她们到的时候,章老管家和章大叔俩正聊着家常理短,两人一见邵韵诗,忙都起了身。 前院正厅是待客的,布置的还不错,也暖和。 邵韵诗边解披风边客气地同两人打了招呼。 待彼此重新坐定,章老管家大概是真急着往回赶,便起先道:“小姐,明儿是咱们家回宴的日子,老爷子问你是个什么意思?”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直接问道:“爷爷的意思是?” 章老管家带了笑道:“老爷子说他没什么意见,你自己做主就好。这次的宴席是我全权处置的,白姨娘并没插手。” 邵韵诗已然明白爷爷的意思了,“那我就不回去了。祖母那里没问题吧?” 章老管家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小姐,来之前,老爷子确实说一切随小姐定,可到底还是希望大孙女回去的。 老爷子倒不是为了面子或是其他的,而是想着苏州老姑奶奶的意思,觉得大孙女确实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不管是扬州这些相熟人家的公子,还是别处的才俊们,多接触接触,才能相互熟悉。他老人家是不会再犯随便做主的错事了。 邵韵诗见章老管家皱眉,有些奇怪,“章爷爷,难道我祖母喊我回去?” 章老管家见小姐误会了,忙摆手道:“别担心,老夫人那里虽有那个意思,可被老爷子拦下了。” 第306章 白氏的谋算 乡下地旷,西风忽而刮过窗棱,嘎吱嘎吱,打着呼哨。 一屋子的人下意识地抖了抖。 苗奶娘忙安抚邵韵诗,一时气氛好了不少。 章老管家的话也叫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邵老夫人对谁都是噩梦。老爷子能拦住邵老夫人召唤邵韵诗回去,真是叫人称快。 既然老夫人不叫自己回去,邵韵诗疑惑地看向章老管家,问道:“那,您?” 苗奶娘尤其担心邵老夫人会磋磨小姐,都没容章老管家回话,便忙忙地道:“叔,我们小姐不回去,那老夫人不会想什么招治她吧?” 这叫什么话,章大叔没好气地瞪了眼老伴,可心里也担心,实在是他对邵老夫人也没好感。 亏的章老管家是自家堂叔,倒是对自家侄媳妇的话没上心。 他知道侄子夫妻俩拿大小姐当眼珠子,便耐心解释道:“别担心,老夫人这阵子还理会不到大小姐的事,回不回去,单凭小姐自己意思。” 苗奶娘心急,直接又问道:“那您怎么皱着眉头,是这事有什么说道吗?” 就知道自家这侄媳妇有见识,章老管家抬眉看了眼邵韵诗,“老爷子的意思是,小姐也这么大了,不管现今说不说亲,到底也该露露脸了,好歹的叫人知道咱们家有个知书识礼的大小姐。” 很少说话的章大叔,点头,“该当的。” 被当面提说亲的话题,邵韵诗还是很害羞的,好在,眼前的人都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她也还能绷得住。 苗奶娘不同于老伴的内敛,当即拍手,“可不是,哎呀,到底是老爷子,想的周全。” 不过,她想到昨儿的谈话,又迟疑了,“小姐,你看呢?” 苗奶娘有一样好,那就是从来不替邵韵诗做主,极为守本分,自然,她也从不自以为是地劝诫小姐。 她这样,自然得了屋里人老成精的章老管家的意。 他老人家暗暗点头,自家侄儿屋里头有这么个拎的清的媳妇在,日后错不了。 邵韵诗倒是没什么感触,她到底是主子,习惯了。 见奶娘看过来,邵韵诗蹙了蹙眉心,“爷爷所虑甚是,可?” 见她停顿,大家都看了过去。 邵韵诗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她收回了要说的话,转而问道:“章爷爷,明儿是单请乔家?还是还有别家?” 就知道小姐要这么问,章老管家直接拿出了宴客的名单,递给邵韵诗,“这是老爷叫我带上的,小姐看看,可有不认识的人家。” 不认识的人家?看来这次来赴宴的人家还不少。 邵韵诗接了名单,细细瞄了瞄,还真有不认识的。 “章爷爷,这次宴客的人有些多呀,回头乔老夫人不会怪罪吧?”邵韵诗抬眼看向章老管家。 大家夫人们相交,一般都是固定的熟人互相赴宴,不熟悉的客人带去了,容易叫人尴尬。 且,说不上谁家和谁家就有个龃龉,叫这样的两家人遇上了,便是主家的不是了。 章老管家多年的管家理事经验,如何能不知道,忙解惑道:“名单可是乔老夫人合着咱们家老夫人一道拟的。”
咦?这是什么话?邵韵诗可从未听说过,哪家宴客要客人定名单的? 苗奶娘咋舌,“这是哪家的规矩。” 章大叔给了老伴一小下。 章老管家没管侄子夫妇,也没用邵韵诗问,直接开说,“乔老夫人打算用咱们家的梅园宴客,就想着和老夫人一道办了。” 这个也不对,邵韵诗还没说,苗奶娘当先道:“那这算是哪家办?还没见哪家合着办宴的,借园子的倒是有。” 章大叔又推了下媳妇,“各家各办法,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 章老管家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说白了,就是俩老太太合着给家中小辈办了个相亲宴。所以,这么弄,也不算出格。” 苗奶娘当即眼眸一亮,“这个倒是真可以,各家将熟悉的小辈一道带上,也能叫孩子们多些相处的人。” 说完,她才又想起自家小姐已经有了意中人,便遗憾地咽下劝说她回去的念头。 倒是章大叔中肯地道:“小姐,要不你回去一趟?” 其实,章大叔平时并不对小姐的事多嘴,今儿他是听出了邵老爷子和自家堂叔的意思,这才顺势问了句,再多,他也是不会说的。 苗奶娘自己不好说,也习惯了不说,倒是没反对丈夫多了嘴。 邵韵诗没一味地反对,而是认真地看向屋里众人,实在道:“名单上的人我都看了,虽说有几家不熟悉,可多少也听过他们的名头,说实话,他们家的儿孙,并不适合。” 这是不愿意了,章老管家也没失望,到底是小姐处对象,旁人看着再好也没用。 再说了,乔家和老夫人宴请的那些人家,他也知道,虽有些孩子不错,可还真难配上自家这一等一的好小姐。 一想通,章老管家便直接道:“成,得了准话,我这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我再派人来说。” 冬天的大路,夜里上了冻,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化了冻,路就不好走了。 邵韵诗虑到路上的情况,没多留章老管家。 章家几人就更不敢留了。 几人说了正事,便散了。 告辞出庄的章老管家,瞧着排排后退的麦地,都长的不错呢,今年会是个好年成。 心情好了些,章老管家对家里那些烦心事散了些郁气。觉得,小姐不回去,其实也蛮好的,没得受那个糊涂爹的气。还得看白家那起子暴发户的丑陋嘴脸。 与此同时,章老管家想着的那些烦人的人,此刻也正说着邵家大小姐呢。 邵家正院正厅,暖室熏香,一屋子的惬意慵懒。 白氏懒懒地倚靠着皮面新沙发,咬着牙,抱怨着,“也不知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死丫头不回来就不回来好了,还派人去叫,就显得她重要。” 难的一早在家的白大爷,瞥了眼小妹,“说你什么好,那老东西将小东西找回来不是更好,还方便咱们行事呢。” 白氏扯了扯唇,“那也不必今儿叫她回来,万一,那死丫头被谁瞧中了呢?” 白氏十分不喜邵韵诗今儿回来,不然,她家秀雪可就尴尬了。 第307章 懊恼 BJ,南京,扬州,一脉相承的古城,都城。 在这里,多少年的封建礼教,不是一朝一夕能打破的。 所以,嫡庶仍是世家大忌。 白氏担心邵家大小姐抢了自家女儿的风头,那是必然的。 白大爷没想到这些,只听得妹妹说大丫头回来赴宴,有可能被别家订走,倒是有些烦心。 自打邵老爷子釜底抽薪,将邵韵诗送走之后,白大爷可是气坏了。 一来,他来了这么些日子,一点也没享受到大舅爷的待遇不说,还被邵老爷子冷落,很是令他没面子。 二一个,他在扬州这些日子,打探了不少邵家的事,觉得邵韵诗确实是个聚宝盆,自家外甥娶了她,直接暴富,也与他的生意有利。青岛陆家可是大商贾。 可这一切,眼看着就要被那个老不死的邵老头给破坏了。 想到这,白大爷也不理妹妹的抱怨,直接问道:“春生的事,你同妹夫说了没有?” 白氏眼眸一暗,“我们春生多好,难道非得大丫头不可?今儿可是要来不少名门闺秀的。” 白大爷无语地看了眼小妹,“名门闺秀是好,可谁家能给比邵大小姐还多的陪嫁?再说了,黄家的家境如何,你难道不知道?春生再好,家世不成,名门闺秀是甭想的。” 白氏被噎了下,带了点气道:“咱们家也不差,再说了,陆家还真能给大丫头搬来个库房?” “你,算了,其他的你别管了,只说通妹夫应下这门亲事就成。”白大爷知道小妹看不上邵大小姐,也不同她争辩了。 白氏还是有些怕自家大哥的,见他定了主意,只得为难地道:“老爷说起大丫头就生气,我这不也没敢深说吗。” 白大爷眉头深锁,“怎么到现在还不说?再迟,咱们可就得回北平了。” 这么急,白氏蹙眉,“我找机会吧。” “你可赶紧行动,不然,我自己寻妹夫说了。”白大爷不满道:“这次,你们不会带不走大小姐吧?” 白氏听了这话,眼眸一转,“大哥,既然我们带着大小姐走,那她的嫁妆财产不就咱们说了算吗,你看,春生这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她这是想吞了陪嫁。 对妹妹的短视,白大爷表示鄙夷,反问道:“你觉得你大姐能同意?再说了,邵大小姐后头可站着一个陆家呢,你觉得陆家能随咱们摆布?” 白氏确实十分眼馋邵韵诗的财产,老早就想据为己有了,只可惜,她到如今连半毛钱都没摸到。 她如今十分后悔没在大丫头小的时候,接了人去北平。 想到自家大姐老早就盯着大丫头的陪嫁了,白氏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说到底,她这也算是替姐姐做了嫁衣。 见妹妹皱着眉头,白大爷怕她在中间弄鬼,特意叮嘱,“你赶紧给妹夫说一声,邵大小姐可是一定要带去北平的。在这里,有老东西拦着,咱们很难成事。” 想到自家想弄些手段撮合了春生的好事,几次都没能得手,白大爷有些急了。 白氏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可到底屈服于大哥昔日的威势,只得老实应下了。
白大爷今儿趁着邵家的宴,想结识些人脉,见妹妹应下前事,便又交代,“你今儿可得拿出咱们白家姑奶奶的架势来。” 白氏最喜应酬,兴致高了,“大哥放心,我早准备好了。” “衣服首饰都捡最好的用上了?”白大爷有钱,舍得投资。 白氏点头,“都是最时兴的海派货,不仅我这里,秀雪和春生那也都置办妥当了。” 白大爷好面子,擅投机,见妹妹妥当了,便放心地走人了。 白氏已然被哥哥唠叨烦了,见大哥走了,她偷偷地出了口气,将邵韵诗更恨了一层。 邵韵诗并不知道白氏还没打消带自己回北平的心思,更不知道,因为白大爷,她反遭了白氏的莫名迁怒。 她此时正同已经赶回来的罗丛柏说话呢。 院里大太阳照着,微风虽在,可到底不冷。 罗丛柏坐在藤椅上,端了热茶喝了口,暖暖乎乎的烫热了身体。 邵韵诗见他舒坦的缓了眉头,笑问道:“你这两天忙什么呢,胡子都快有两寸长了。” 罗丛柏见她小脸被太阳照的有些晕红,知道她不冷,便放心了。 听她说这话,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还真有些扎手了。不过,哪里有两寸长了? 笑睨了眼小妮子,罗丛柏故意苦着脸道:“是不是很邋遢,要不,你给我剃剃?” 邵韵诗知道他说笑,可她倒是调皮了起来,“成,我这里没有家伙什,叫晓冬去前头问章大叔借一借。” 见她来真的,罗丛柏忙摇手道:“不用,不用,回头家去了,我自己弄。”怕她追着闹,他忙又问道:“章老管家来过了?” 邵韵诗也不奇怪他是如何知道的,点了点头,“嗯,说是今儿家里回宴,问我要不要回去,我推了。” 罗丛柏皱眉道:“不会惹什么事吧?” 他知道邵老爷在家,很是有些大家长的权威,怕他给瞒姑难堪。 “能有什么事,再过个几日,那些人还不得回北平,离那么远,他还能飞回来修理我?”邵韵诗不甚在意地翻了翻眼睛。 瞧着她如今越发爱娇的模样,罗丛柏喜欢的不行,语气温柔地道:“早上,田师弟说,他也去你家做客呢。” “咦?谁带他去的?”说完,邵韵诗恍然,田晨和乔沁可是嫡亲的表亲,乔家拉头,他自然是要凑数的。 见她会过来,罗丛柏也没解释,隔着茶几,拉了邵韵诗的手,担心道:“师弟说,你家这次办的可是相亲宴。瞒姑,我……” 邵韵诗没等他说完,直接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说。 末了,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某人,“如今,知道了陆家和老爷子的态度,你可安心了?” 安心?这怎么能安心,此时他是更忧心了。 深叹了口气,罗丛柏苦着脸道:“瞒姑,我眼看就要走了,若是,邵老夫人再办什么宴,可怎生是好?” 邵韵诗无语地看向居然会撒娇的大高个,嗯,权且认为,他是在撒娇吧? 遂,她安抚道:“我的态度不是摆的明明白白的吗,你还担心什么。” 第308章 成了朋友 邵韵诗的话,轻轻悠悠,分量却十足。 可就是安抚不了罗丛柏那颗忐忑的心。 暖阳下的院子里,草木透着欢快,罗丛柏英俊的脸上却透着疲惫。 邵韵诗说完,见他这幅憔悴的模样,心疼了,接着安抚道:“你担心什么。我已经定了出去上学,这学生哪里能谈婚论嫁的?” 罗丛柏听了,嘀咕道:“学生也有定亲结婚的。”说完,他还偷瞄了眼邵韵诗,像是生怕她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一样。 这人?!邵韵诗无语地看向某人,“那照着你的意思,咱们先定下?我反正无所谓,你这边可得想好了。” 暖暖的阳光晒在人身上,这在冬日,那就是享受。 可再多的太阳也比不上邵韵诗一句定亲,叫他更享受。只这一句,罗丛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心里乐开了花。 深抚了下胸口,罗丛柏定定地看向邵韵诗,“你若是定了主意,我想过些时候请了师傅帮忙,咱们先定下来,这样我不管走多远,都不怕了。” 邵韵诗是个认定了就不改的人,早就想着和某人定下关系了,没得叫他出门在外不安生,战场上可是刀枪无眼的,她可不想某人出意外。 她本想调侃几句,猛然见他眼里露出的忐忑,便说不出口了。 捏了捏某人干燥的大手,她带着甜甜的笑,缓声说了句,“好,济圆大师傅和祖父也是深交挚友,有他出面,妥当的很。” 罗丛柏见瞒姑半分为难都没有,忽然觉得圆满了,信心也起来了,豪气地道:“对,从我师父师伯这论起来,我这也算是有出处来历了,说出去不丢人。” “那是自然,大明寺的方丈能是一般人吗?那可是军政大佬们都难请的人,他的师侄常人想巴结还巴结不到呢。”邵韵诗抿嘴乐了乐。 罗丛柏就喜欢看小妮子开心,两人又说了会闲话,才又说到了正题。 “瞒姑,明儿秦政委他们就要走了,今儿你和我一道去送送。”罗丛柏看向邵韵诗,等着回话。 这几日,虽碍着对方的身份,柯美霞和邵韵诗来往的少。可奈何两人投缘,暗地里,她们还是乘着小船悄悄地去土山后的荷塘游玩了几次,彼此算是成了好朋友。 能光明正大地送好友,邵韵诗哪里有不乐意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昨儿,美霞姐还没说这话呢?” 罗丛柏人虽不在家,可有个耳报神狗子在,早就知道瞒姑和柯美霞交好的事了。 见她亲热地称呼柯大姐为美霞姐,罗丛柏没奇怪,只挑了挑眉,“事情有变,今儿必须走。” 这话听的邵韵诗心头一跳,“怎么说的,难道有谁要对他们不利?” 罗丛柏见她害怕,忙安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的我也不能说,总之,你别担心就是了,我都安排好了。” 罗丛柏留在扬州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送走秦政委夫妇。 邵韵诗听木头这么说,对他的能力还是信任的,吁了口气,“送走了他们,你也该走了吧?” “嗯,大概晚他们一两天。”面对离别,这次,罗丛柏尤为显得难舍。 听的还有一两天,邵韵诗虽有些失落,可到底还来得及准备些东西,便问道:“我再给你准备些药放着。”
罗丛柏刚要说好,就又被打断了。 只听,小女人又道:“对了,你自己可有要用的东西?若是有,赶紧开个清单出来,好赶在这一两天,叫布一叔置办好。” 罗丛柏想到早前小妮子给自己准备的行李,忙摆手说,“不用了,我的行李够多了,再准备我也带不走。不过,秦政委那里是不是要准备些药?不过,你看着办。” 邵韵诗睨了眼某人,“你直接说叫我给人家备些药就是了,还我看着办。” 罗丛柏‘嘿嘿’乐了两声,“这不是药很难弄吗,若是我直接叫你备药,你不得忙起来,只能是看你方便不方便了。” 邵韵诗其实并没有生气,见他赖皮的样子,也知道他确实是叫自己随意安排,便道:“还是先去问问美霞姐,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也行,走吧。”罗丛柏还得去同秦政委商议如何走,便起了身。 喜妹见小姐他们要走,忙招呼道:“小姐,你昨儿刚做的甜桂花酥饼要不要带一些去?” 邵韵诗闲来无事,便领着晓冬和喜妹做起了吃食,这甜桂花酥饼便是这次的佳作了。 听喜妹提起,邵韵诗一把拉住罗丛柏,“先别走,这酥饼可好吃了,你吃些,咱们再过去,正好我也收拾些女孩子爱用的东西出来。” 罗丛柏确实也有些饿,本来他可以在师弟那吃的,可惜一听邵家要办相亲宴,吓的半分胃口都没了,便急急往回赶了。 桌子上的茶还温热着,喜妹见小姐和罗少爷又坐了回来,忙回身去拿酥饼。 “如何?”邵韵诗看着某人吃酥饼,难得有些紧张。 罗丛柏并不怎么爱吃小零食,不过,这个酥饼倒是可以当主食吃,比冷了的煎饼和烧饼好不少。 咽下一口饼子,罗丛柏将酥饼拿手上细细看了看,“嗯,很不错。对了,这个能放多长时间?” “就这天气,大概能放半个把月吧?”邵韵诗有糕点店,对这些还是知道的。 能放这么长时间?罗丛柏眼眸亮了亮,“做这个比烧饼和煎饼费料吧?” 邵韵诗点头,“你想做什么?” 罗丛柏摇头道:“往年我们出去做任务,没时间做吃的,就带些烧饼或是煎饼在身上,天冷就吃硬的,天热又放不住,时常饿肚子。” 邵韵诗知道行军打仗的辛苦,只能担心,叹了声。 罗丛柏轻摇了摇手上的酥饼,“要是有这个,倒是可以解决吃饭的问题了。” 邵韵诗笑了笑,“你还是别想这个了,我这酥饼之所以能放的久,是因为油放的多,平常人家可舍不得用这么多的油,更何况这里还有糖呢,桂花倒是可以省下。” 罗丛柏其实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的不现实,失笑地摇了摇头,“那你给我整些吧,回头我一路上也就不用找地吃饭了。” “胡说,路上怎么能不弄热饭吃。”邵韵诗瞪了眼某人,“酥饼我可以给你备上,只不许你拿它当干粮。” 见她有些生气,罗丛柏忙讨饶,“不会,你放心,只要条件允许,我顿顿不落地吃热的。” 第309章 各种药粉 在外行走的艰难,在这乱世,尤其突出。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在外做事,不可能顾到自己,可到底心疼,还是希望,他能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如今,见他说的认真,大概日后会多顾着自己的胃,邵韵诗这才笑着放过了。 时间紧,两人简单地用了几个饼子,便出发去罗家了。 没想到,邵韵诗以为不再提起的话题,到了秦政委这,居然又被提了一次。 这次没用邵韵诗接茬,罗丛柏便接了话头,“这饼子造价大,大批量做,划不来。” 柯美霞发笑地看向皱眉的丈夫,“你怎么还操心起后勤部的事来了。行了,韵诗妹妹做了吃着玩的,你就老实吃好了。” 邵韵诗不好接这话,倒是问道:“美霞姐,回头我给你多装些路上吃,这饼子小孩子也能吃,正好给我那侄儿甜甜嘴。” 邵韵诗和柯美霞成了朋友后,彼此多少都提及了下家人。所以,邵韵诗知道柯美霞有个五岁的儿子,叫秦立川。 两位女性处的好,作为她们的家属,自然高兴。 秦政委对罗丛柏和邵韵诗还是很看好的,并不介意妻子和邵小姐交好,笑着谢道:“如此,那就多谢邵小姐给我们夫妇准备干粮了。” 邵韵诗见秦政委也打算拿酥饼当干粮,无奈地看了眼某个偷笑的人。 对旁人她不想多说,便点头道:“成,我回头再帮着准备些其他干粮,只吃这单一的酥饼不得劲。” 柯美霞知道邵韵诗是个不差钱的,自家早就承了人家不少的人情,也不在乎多欠些,便笑了道:“成,这下我可就有口福了。我听狗子说,韵诗妹妹家的糕点卖的可好了。” 邵韵诗对自家糕点还是很有信心的,要知道,她可是给出了不少点心秘方的,很多还是宫廷秘方。 邵韵诗不客气地接受了夸奖,“我家糕点铺,生意确实不错。” 罗丛柏看了眼笑眯眯的瞒姑,觉得叫她认识柯大姐还是有好处的,如今瞒姑笑的都比以往放开多了。 邵韵诗确实比早前开心不少,柯美霞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叫她知道了不少的先进思想。 想到他们要走,邵韵诗真诚地对柯美霞道:“美霞姐,我给你的养身丸,你可得记着用。” 邵韵诗摸过柯美霞的脉,知道她生养的时候伤过身,且,一直没能养回来,便送了些适合的养身丸给她。 柯美霞这些日子合着丈夫吃了不少的补汤,身体本身就好了不少,后来又吃了养身丸,身体就更是轻便了。 见她提起这话,柯美霞感激地看着邵韵诗,“韵诗妹妹配的丸药可是难得的很,我就这么拿了,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美霞姐这是打算同我客气了?”邵韵诗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 柯美霞忙摇了摇邵韵诗的手,讨饶道:“我怎么可能同你客气,你这家伙还真是个爱生气的。好了,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你赶紧给你秦姐夫看看,若是还要用药,我直接问你要了。” 这话,邵韵诗听了得劲,笑睨了眼柯美霞,“这才像个朋友,秦姐夫是现在就看?还是等会?”
秦枫正和罗丛柏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 柯美霞回身看了眼丈夫,知道两人说着正事。 她倒也没避着邵韵诗,压了声音道:“他们正说着,还是等会再替你姐夫把脉吧。” 邵韵诗无所谓,“成,那就等秦姐夫说完了再说。”说完,她想了想,还是问道:“美霞姐,你可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 这话?柯美霞一想,也就明白邵韵诗的好意了,“没什么,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唉,这一别,还不知道咱们几时再见了。” 邵韵诗谈得来的朋友不多,如今添了个柯美霞。 她虽冷情惯了,倒也有些不舍,“想见还是能见的,若是美霞姐方便的话,也可以给我写信。” 柯美霞做的可是情报工作,哪里敢给邵韵诗写信,只能遗憾地道:“我的工作还没定,日后如何联系,还真说不准。不过,姐姐是不会忘了妹妹的,你也不许忘了我。” 听着她看似霸道实则不舍的话,邵韵诗眼眸含笑,“好,我的地址不会变,就算日后出去上学了,也能收到。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就给我来信,不管是帮忙还是闲谈,我都照接。” 这算是承诺了,连正谈话的两男人听了,都停了下来。 柯美霞更是感动,她们做的事可是分分钟要掉脑袋的,同她们攀扯上,自然也是十分危险的。 虽说,有罗丛柏这层关系,邵小姐本身就不怎么安全,可到底少一人麻烦,就多一分安全。 深叹了口气,柯美霞拉了邵韵诗的手,点头道:“嗯,回头姐姐若是有事了,定寻韵诗妹妹帮忙。” 邵韵诗见她爽利,这才露了笑。 柯美霞想了想,又道:“我给你看的那些书籍,平时收好了,这要是叫旁人看见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些日子,柯美霞和邵韵诗虽四下逛着,可也没傻玩,两人一道谈了现今社会的现状,和两种制度的优劣等等,总之,很是叫邵韵诗开了眼界。 知道她这是真心为自己好,邵韵诗带笑道:“美霞姐放心,我还没糊涂到这等地步。对了,我手里有些奇奇怪怪的防身药粉,你要不要?” 防身药粉?柯美霞笑着奇怪地看向一脸带笑的邵韵诗。 这事罗丛柏知道,听了这话,他倒是惊喜了起来,暗怪自己早怎么没想到,忙忙说道:“瞒姑做的防身药粉可好用了。对了,就是些痒痒粉、痘疮粉、哈哈乐粉等等,总之林林总总的很多就是了。” 他这话,连秦政委这个板正的人都起了心思,“这个好,若是遇上个把敌人,丢这么一小把药粉,保准安全过关,女孩子备着更有用。” 柯美霞没想到邵韵诗看着雅致规整的一位大家闺秀,居然还有这促狭的心思,不由的眼眸一亮,“这药粉,妹妹可一定要多给我些。” 秦政委忙接了话头,“若是多的话,邵妹子能不能再给我些,说不得回头真遇上个敌人,也能保保命。” 此刻,他说这话,再在地没想到,没多久,居然一语成谶了。不管他到那时是个什么心情,对邵韵诗的感激那都是真真的。 第310章 凶卦 明媚的阳光欢快地照在院子里。 邵韵诗脸上衬着光,娇俏极了。 大家一致期待地看着这样的女孩子,感叹她的端庄下还有这么鬼灵精怪的一面,更希望能得她的稀奇玩意。 邵韵诗没想到大家对自己玩闹的作品这么感兴趣,见他们都看过来,连忙点头,“我这里不多,若是秦姐夫也要的话,我使晓冬回去拿,家里还有不少呢。” 说完,她想了想,还是又问道:“你们是每样都要,还是只捡几样?” 秦政委想的多些,“具体的功效我们都不清楚,要不,邵妹子看着给弄吧。” 这话倒是叫邵韵诗对秦政委改观不少,对不知道的事,自然该听了解得人的。 遂,她也不推,直接道:“成,回头我看着弄,保准叫你们都满意。” 罗丛柏瞧着她狡黠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又想着捉弄人了。不过,他知道小妮子是个有分寸的,倒也不担心。 至于,回头收到东西的秦家夫妇会如何表现,那就不在他的操心范围之内了。 柯美霞见丈夫说完了话,她忙叫上邵韵诗,给丈夫再最后看看,她可是知道丈夫当初的伤有多重。 邵韵诗拿柯美霞当朋友,自然对待秦政委的伤也认真。 手搭上秦政委的手腕,邵韵诗凝神细细诊了会,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邵韵诗第一次给秦政委把脉。 柯美霞一直盯着邵韵诗的脸看,见她蹙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没用她问,罗丛柏当先道:“怎么?秦大哥的伤还没好透?” 邵韵诗收起脉枕,吩咐在外守着的喜妹,“你将医用包里的古钱拿来。” 她这话叫秦家夫妇摸不着头脑了。 罗丛柏则知道,“不是伤,难道秦大哥有劫?” 邵韵诗见他着急的一改往日的寡言,忙解释道:“不是身体的原因,不过,秦姐夫的外伤好了,内里的情况还得注意,我会开些温补的药给你的。” 秦政委暗暗吁了口气,“成,那就麻烦邵妹子了。” “韵诗妹妹,老秦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柯美霞急道。 邵韵诗把脉自然是把不出吉凶的,她是通过面相瞧出了秦枫的不妥之处,此面相,近期可是有大难的。 怕自己测的不把稳,她还是没说什么,一切等卦像出了再说,便只摇了摇头。 正好喜妹来了,邵韵诗接了东西,也不讲究焚香净手,直接就在木几上摆开了阵势。 柯美霞懂规矩,一见她这样,忙咽下了要问的话。 院子里的几人,都被邵韵诗这架势唬的愣住了。 本还热闹的庭院,一下子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 铜钱滚落的声响,惊醒了众人。 罗丛柏曾被邵韵诗逼着看过些卦像,一见卦成,忙看了过去,不好,大凶之卦。 抬头看向秦政委,印堂处确实有些黑。罗丛柏心沉了沉,对瞒姑他是信的。 秦政委其实并不怎么信这些唯心主义的东西,可被其他几人的沉重,带的脸上也没了笑意。 又见罗老弟瞧着他发傻,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丛柏,怎么回事?”
罗丛柏不会抢在起卦的时候说话,只摇了摇头。 见他们一个两个的搞得神神秘秘,秦政委无奈地按下了心急。 也没叫他多等,邵韵诗收起了古钱,交给喜妹妥当收好,这才看向众人。 她这样比刚才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叫人亲近了不少。 柯美霞如今越发觉得邵韵诗神秘了,对能认识她,甚至还成了朋友,感到很荣幸。 “你们别一副吓住的样子,问题确实有,不过也不是没有化解之法。”邵韵诗说着话,看了罗丛柏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安下心来,要知道,有不少人如今是不信这些的。 柯美霞忙道:“韵诗妹妹,有什么你只管说,如何解,我们都听你的。” 邵韵诗不看柯美霞,只瞥了眼一脸严肃的秦政委,“秦姐夫今天必须走吗?” 这算是机密了,秦政委看了眼没任何表情的罗丛柏,点头,嗯了声。 邵韵诗并不觉得秦政委的表现有什么不好,做他们这种工作的,不谨慎些怎么能成? 遂,她便老实道:“那我就说说这卦像吧。” 众人见她这么说,齐齐出了口气,大家可是老早就等着了。 几人的表情,自然都落进了邵韵诗的眼里,她只能是苦笑了,实在不是她故弄玄虚,而是,她怕说到了对方的机密事里去。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了,邵韵诗也没什么负担了,“秦姐夫这卦不太好,属路途凶险型,准确的说,应该是九死一生的卦。” “九死一生?不是必死之局,就还好办。”罗丛柏先就松了口气。 他懂,可秦家夫妇不懂呀,两人都被这凶险的卦弄的不自在了,毕竟即将远行,谁不图点吉利。 如今,又见罗丛柏这样说,心里就更是忐忑了。 连不怎么信这些的秦政委,都有些半信半疑了起来。 邵韵诗也是看在罗丛柏的面子上,才这么直白地讨嫌的,不然,她也不会多事。 见柯美霞夫妇两个面上焦急,邵韵诗也不拖沓,“这局还是可以解的。” 这话大家都爱听。 柯美霞当即道:“什么法子?韵诗妹妹你赶紧说说。” 秦政委也稳住了心神,“美霞,别急,听邵妹子的。” 他这样算是表态了。 罗丛柏暗暗点了点头,他一直没说话,自然也有考察秦政委的意思在里头。 若是秦政委对瞒姑的话表现出不以为意,又或是嗤之以鼻,日后,他自然是要好好考量与秦政委的关系了。 邵韵诗对罗丛柏自然是留意的,瞄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这是认可了秦政委的处事。 遂,她便竖起了两根手指,“解决的法子有二,一,避开时辰,二,重选路线。” 这两法子也是邵韵诗无奈之下的选择,刚才她默算了下,觉得不管是一还是二,都是险中求生的卦。 不过,比起九死一生来说,那可是好了不止一点两点。运气好的话,说不得一点伤都不用受呢。 其实,她的提议看似简单,可对于上下协作的交通线来说,要动的可是大工程,费事着呢。 第311章 援手 白色恐怖时期的交通线,是运输线,也是生命线。 它内部,组织严密,行事周全,纪律严明。 这一整条从各地通往苏区的交通线,有多少人,有谁组织,作为交通线上的一员,谁都不知道。 大家只知道,听命令,做任务,管好自己。 如今,邵韵诗提出让秦政委修改行动路线和时间,真真是乱了一锅粥。 首先,罗丛柏要和交通科重新联络,各地的交通站收到的消息也得改,这就不是罗丛柏一人能决定的了。 另外,若是改时间,那势必要同江西那边联系,改在何时合适? 秦政委没用罗丛柏麻烦,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这也算是对邵韵诗的肯定和默认了。 一直没说话的罗丛柏,接着也开了口,“这个不怕,改时间很简单,咱们接头本来就有上下冗余的时间,二一个,改交通路线虽有些困难,但是,只要筹划的好,也不是不可能。” 在他看来,为了安全,一切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秦政委自己就是搞政工的,对罗兄弟如此说,很是感动。他知道这两件事,哪一件也没罗兄弟说的简单。 他忙摆手,“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再合计合计旁的法子好了。” 罗丛柏知道秦政委还没完全信卦,也有怕连累大家的意思。 遂,他直接定道:“这事不能等闲视之,秦大哥放心,万事有我呢。处理起来,虽费些功夫,并不难。” 柯美霞也是搞情报的,这里头的凶险和艰难,她也知道,交通科的事,说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罗丛柏如此说,她想开口拒绝,可心疼又担心,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罗邵这两位朋友,他们算是交对了。 邵韵诗也没想着要谁感激。 她见木头开口了,知道这事确实可为,便道:“其实,你们也别想的那么难,比起秦姐夫和美霞姐的安全来说,麻烦点并不算个事。” 她这话,体贴的人心暖暖的。 柯美霞红着眼,坚定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组织上的人力不能紧着我们用。” 邵韵诗不懂组织上的事,笑着道:“这有什么,木头万一折腾不开,不是还有我吗。” 邵韵诗一个深闺小姐能有什么法子?秦政委和柯美霞都失笑地看向她,不过,两人心里都热呼呼的,邵妹子是个热心人。 不过,他们不了解情况,了解情况的罗丛柏,则觉得这法子可行了。 想了想,罗丛柏直接道:“若是布一叔他们能帮忙,那我就不走交通科,直接送秦大哥走。” 邵韵诗背靠着陆家,那能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这么多年,也就她小人儿一个,不动地,不然的话,她天南海北哪里不能舒服地去? 罗丛柏的欢喜是真真的,他倒不担心会给瞒姑惹来麻烦。毕竟,秦政委这次走,是单线,也不用同地方上的谁谁接头联系。若是安排好了,啥事也没有。 秦政委不是傻子,一见罗丛柏这么高兴,就知道邵小姐不简单呢。 柯美霞和邵韵诗接触的多些,多少知道点邵妹子的情况,可就算如此,她也难想到,邵妹子居然敢说帮着送人。
要知道,这一路去江西,不仅花费不菲,一路的盘查也是严密的很,没点人脉是办不到的。 秦家夫妇的顾虑,不在罗丛柏考量范围内。 他既然认定这个方案,便直接看向秦政委,“秦大哥,若是改道,时间上就不是问题,你看?” 秦枫赶着回去,一是,他伤好的差不多了,二一个,组织上的任务还很多,眼看着党内的小组会议也得开,他这个做组织保卫工作的,必须赶回去安排。 这么一算,时间确实挺赶。 秦枫信罗丛柏,便也不客套,“那就改道,若是这样的话,时间上是不是能快些?” 柯美霞听着丈夫的话,想阻止,又迟疑。 邵韵诗则直接看向罗丛柏,“你本来打算是走水路?或是乘火车?” 现在,这事已经正式改由瞒姑帮忙了,罗丛柏也不瞒着,“我们的能力,是走水路更稳妥。现在吗,若是你能帮着安排火车,那就乘火车好了。” 这样?邵韵诗没有冒然应下,她暗暗合计了下,从这里乘船去江西,可以不必转车,这个是个优势,可时间上确实比不上火车。 而且,她刚才从面相看,不仅秦政委犯水,柯大姐也和水犯冲呢。 这么一合计,邵韵诗点头道:“那就乘火车吧,车票什么的,我直接安排布一叔去弄,人如何送上车,也听布一叔的,如何?” “自然该如此。不过,你安排什么身份送他们走?”罗丛柏提了句。 邵韵诗虽没有办过这些事,可在前世,她目睹过父亲安排更为烦难的军中事务,如今,办这事她也条理清晰。 “扬州没有火车,自然是要坐汽车去南京乘车,再由南京上火车。”邵韵诗掰着手指道。 罗丛柏如今已经带着考教地看向了邵韵诗,便‘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秦家夫妇自然也有此心思,他们如今可是巴不得同邵韵诗多些牵扯,甚至,直接就叫邵小姐加入他们才好呢,人邵小姐可是能人呀! 邵韵诗话还没完,自然得继续了,“至于安排美霞姐他们用什么身份合适,那得看布一叔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布一叔从来没办差过事。” 这点,罗丛柏知道,就拿年三十晚上的事来说,布一叔就处置的十分妥当。 在一个,他可是知道,布一叔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由他出面,比什么人都稳妥。 知道秦政委不了解布一叔,罗丛柏还细心地给他说了下。 其实,说秦政委给予了邵韵诗极大的信任,那罗丛柏和邵韵诗又何尝不是给了秦家夫妇同等的信任,甚至更高的信任。 要知道,罗邵两人可是抖了底的,一家一当都在扬州,一旦秦政委夫妇这里出了什么茬头,他们两可不是简单的麻烦。 算起来,若不是因师傅济圆大师,罗丛柏也不敢更不能如此办事,更何况,如今还又牵扯上瞒姑。 这些道理,秦政委夫妇自然也是明白的。 邵韵诗之所以能如此坦然,在于她信任罗丛柏。 第312章 古术 在乡下的这几日,天气晴朗。 邵韵诗过的算是身心愉悦,虽罗丛柏并不能常伴左右,她却和柯美霞建立了友谊。 当然,这也是罗丛柏放任的,让邵韵诗知道了他的态度。所以,邵韵诗并没在柯美霞面前避讳自身的一些家事。 私下里,柯美霞也有将自家的情况说与邵韵诗的时候。 这算是两厢里拉近了关系。 秦政委这里知道了布一的情况,心里的震撼真是无法说,这邵小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呀! 既然托了人家办事,他也爽快,“那就一切拜托邵妹子了。” 柯美霞就更是感性了,直接拉了邵韵诗的手,眼眶泛红地道:“有情,待姐姐日后补了。” 邵韵诗对秦政委夫妇如此上道,很是满意,带了笑道:“看美霞姐客气的,你我既然姐妹相称,自然不必说什么多谢的话。” 说完,她想了想,还是又认真地看向众人,问道:“火车不可能乘到地头吧?”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秦政委点头道:“嗯,我先到南昌,在那里会有人接应。” 具体,为什么得先到南昌,没人多问。 邵韵诗见果真如自己所想般,便直言道:“若是如此,到了南昌,秦姐夫最好避开走水路。” 嗯?柯美霞皱眉看向邵韵诗,“可是你姐夫有水劫?” 见她问的还在行,邵韵诗点头笑了,“对,不仅秦姐夫如此,美霞姐也有水劫。” 具体如何走,到了南昌可不是自己说了算。 秦政委有些为难地道:“怕是走水路多呢。” 柯美霞也知道组织内部的情况,更何况到了江西,街面上肯定盘查的更严,如何走,哪里是他们能选的? “韵诗妹妹,可有破解之法?”柯美霞希冀地看向邵韵诗。 她这样问,倒是叫邵韵诗无奈了,要知道,她只能算吉凶,又不是神仙,给个符咒就能避难的。 不过,规避一些也是能给个提醒的。 不忍柯美霞失望,也因着他们的安危,邵韵诗中肯地道:“若是实在要走水路,美霞姐一定要记得装好我给的那些药包,回头得空了,就将药包理理清爽,别到要用到的时候,寻摸不着。” 柯美霞听了,连忙道:“好,我回头就都做上标记。” 邵韵诗想了想,又道:“这样,我再给你们俩易容一下,到了有危险的时候,你们直接改一下妆容,想来也能容易过关些。” 这个好,柯美霞忙激动地看向丈夫。 秦政委倒是没多激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有化妆的,效果只能说勉强。 罗丛柏知道秦政委的想法,便笑着嘚瑟,“秦大哥,瞒姑的易容术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易容术?是古术吗?”柯美霞在家中的藏书中看过。 邵韵诗含笑点头,“确实是古术,易容术和现在的化妆可不同,还得配合丸药,改变声线,甚至骨骼。” 这个确实高级,秦政委心动了。 如何易容,罗丛柏可是邵韵诗手把手教出来的行家,这事他直接接手了。 柯美霞就更是激动兴奋了,忙忙地道:“韵诗妹妹,你教我吧,有了你这个手艺,回头我做什么都有底了。”
看着露出调皮笑容的妻子,秦政委难得地也笑了起来,对邵韵诗的感激,那就更是上了一层。 秦家夫妇是在天擦黑的时候走的,来接人的是罗丛柏的师弟,田晨。 自然,这事,邵韵诗是从罗丛柏回来后才知道的。 至于他如何和布一叔联络,邵韵诗相信,有她的一封信,布一叔定能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夜半风起,吹乱了一院的草木。 邵韵诗知道这时候柯美霞夫妇还没出扬州,心里惦记着,一时睡不着,撑着精神,瞧着窗外的落叶发呆。 “小姐,不早了,你还是先去睡吧。”今儿晓冬也跟着去了城里,喜妹有些担心地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知道就算罗丛柏半夜回来,他也不能来自己这的,便叹了口气,“成,那就收拾收拾睡吧。” 晓冬不在家,邵韵诗便让喜妹和她一道睡里间。 也亏得两人睡下了,罗丛柏别说不能来章家,他人如今还在田宅生着闷气呢。 暗室荧光,清酒香。 “喝一杯吧。”田晨举着酒杯冲师兄晃了晃。 罗丛柏哪里有心情喝酒,他这正担心着同布一叔走掉的秦政委夫妇呢。 见师兄摆手,田晨也不强迫,轻嘬了口酒,抬眉冷嗤了声,“你瞎担心什么,人家布一的能耐可比我大多了。” 他也是今儿瞧着布一的行事,才知道人家的人脉有多广。 虽说,布一认识的不是什么当权派,可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只是正面的光鲜的那些人的天下。毕竟,鱼虾总比龙凤多些。 那些看似没什么本事的小人物,实则上能量并不低,甚至,有些事通过他们办,能更快更悄没生息。 这些道理,罗丛柏如何能不知道,但秦政委的身份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差错儿。 不过,人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再烦恼也确实多余。 深吸了口气,罗丛柏端起茶杯,抿了口,问道:“你那汽车没问题吧?” 田晨是开了汽车去罗家接的人,若不是赶时间,布一就赶马车接人了。 “没问题,我毕竟是廖司令府的亲戚,汽车也是廖家的,大晚上进出城门虽有记录,可谁又敢查我的车子。”田晨不在意地道。 对师弟办事,罗丛柏还是放心的,只交代道:“你可记着,你是去大明寺看师傅的,别回头弄岔了。” 田晨无奈地瞥了眼操心的师兄,“知道了,我本来就是去看师傅的,谁能知道我又拐去了大罗庄。不,不对,我是路过的大罗庄。” 从城里去大明寺,确实可以走几条路,大罗庄就是一条可以绕的路。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师弟,“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你今儿去邵家觉得怎样?” 总算是问到正题了,田晨暗暗发笑,“不怎么样,一堆的老太太大姑娘的,我嫌烦,便躲了起来。” “怎么,没有相熟的伙伴?”罗丛柏皱眉,想了想,还是又道:“不对呀,你表哥和廖家少爷不也去了?你没陪着?” 第313章 摇摆 冬日的夜,寒意渗人。 罗丛柏的话暗沉又带着压力,叫人听了莫名的不适。 田晨耳边听着师哥那带着担心的试探,想到自家表哥的表现,眼眸暗了暗。 有些话,有些事,他得知会师兄。 遂,他看了眼一脸看似淡定的师兄,道:“在邵大小姐的婚事上,邵家老太太瞧着有些主意不定,乔家亦然。” 这是什么话?罗丛柏奇怪地看向师弟。 知道自己说的话不清不楚,田晨想到师兄的心思,还是耐着性子,咬牙道:“我躲在暗处的时候,正好听了些关于邵大小姐的话,……” 原来那日,田晨不耐烦应酬那些夫人小姐们,又不想听那些少爷公子们胡侃,便寻了个借口,偷溜到了梅园廊亭外的一颗吊着摇椅的梅树下。 这个地方,原先只是邵韵诗闲来小坐的。她怕被不相干的人打扰,摇椅位置比较隐蔽。也亏的田晨这个客人能找到。 巧也巧了,田晨躲人,如厕回来的乔家母女也躲人,就歇在了廊亭处说小话。 如此近的距离,田晨又是习武之人,自然将人家的话听了个明白清楚。 其实,乔家母女说的话也不算过分,只是听在田晨耳朵里就不那么美好了。 回想起当初听来的话,田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姆妈,我怎么瞧着您对邵二小姐十分热衷呀?”这是廖夫人的声音。 “说什么呢,到了别人家自然要对别人家的小辈亲切些了。”乔老夫人嗔怪地给了女儿一下。 廖夫人显然不信这话,执拗地追问着,“姆妈,你当初不是看好邵大小姐吗,如今这样,不是叫人疑惑吗?若是邵伯母会错了意,您回头怎么找补?” 乔老夫人显然不放在心上,“怕什么,我和你邵伯母也没说定下邵家哪个女孩子。对了,你看若是给沁哥儿定下邵二小姐,如何?” 廖夫人显然没想到姆妈居然如此想,急了,“姆妈,这如何使的,邵二小姐可是庶出。” 这话乔老夫人不乐意听,“这确实是个问题,可邵家没有正房,这也算不得大事了。” 廖夫人诧异地看了眼母亲,“姆妈,您没瞧着今儿这白氏多么的轻挑,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半点沉不住气。” “如今都民国了,不讲究这些。”乔老夫人不愿意和女儿说实话,只拿话搪塞,“再说了,你看沁哥儿和邵二小姐多谈得来,这点,邵大小姐就比不上邵二小姐了。” 廖夫人不是白目,且也了解自家母亲的为人,知道她没说实话,便有些冷了心肠。 她淡淡地劝着,“姆妈,我瞧着邵大小姐不错,为人清雅淡然,堪为当家主母。” 女儿的话,对于旧式教养长大的乔老夫人来说,自然是知道的,也认同。 只可惜,如今这个时代变了,邵二小姐背后有个后起之秀的白家,白家后头又有个军方背景的靠山,这点,是邵大小姐所不能比的。 不过,这话不能同女儿说。 在一个,邵家小姑爷在军中能力也不差,邵兰香偏心大侄女。如此,邵大小姐和邵二小姐之间,也确实还得再看看。
至于财力,她倒是不怎么看重,毕竟,她乔家也不差钱。 再说了,白家如今也做着大生意,难道就不给邵二小姐些陪嫁? 心里有了成算,更为有个争气的孙子感到骄傲的乔老夫人,糊弄女儿道:“如今都是新朝了,沁哥儿瞧上哪个,我这当祖母便赞同哪了,你就别担心了,横竖都是邵家的姑娘。” 都是邵家的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能比吗? 廖夫人咽下将出口的反驳,眼眸暗了暗,“若是姆妈看上了二姑娘,我倒是想将大小姐说与我家老七,姆妈看,可好?” “不好。”乔老夫人半分没考量,直接否决了。 她这样,叫廖夫人更是寒心,嘟囔着,“怎么就不好了,我看在场的所有闺秀都比不上邵大小姐。” 廖夫人的话固然对,可到底她不敢同母亲较真,所以,乔老夫人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在一个,她其实知道自家老七是个什么脾性,那就是个爱四处玩闹的混小子,自己再看好,也很难说出老七配得上邵大小姐的话。 更何况,邵老爷子是个文人,和自家老爷根本合不来。 如此,母女俩个各怀心思地闲谈了几句,便走了。 她们俩再在地没想到,两人的谈话居然还能叫旁人听了去。 罗丛柏听了田晨复叙来的话,心头惴惴的,并没因为乔老夫人的左右摇摆而心安,反而觉得这事更难办了。 哪里想到,他这一个乔家还没摆平,田晨又给他来了一击。 “师兄,我估摸着廖家那位堂少爷对邵大小姐也有些意思。”田晨想起廖泰永那羁傲自负的猴样,很是不快。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罗丛柏调查过廖家的事,自然知道廖家这位堂少爷可不是什么善茬。 田晨就更是了解廖泰永了,那就是个混不吝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想到这,田晨皱眉道:“要不,你叫邵大小姐躲出去算了,横竖她这么些年也没待在家里过。” 这个提议也不错,罗丛柏本来想叫瞒姑留扬州的打算淡了不少,“她过年后要上学,想来肯定是要跟着邵小姑走。到了江家,给廖泰永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了。” 这倒是不错,可惜上海还在打仗,南京虽解了困,到底也不是太安全的。 田晨皱了皱眉头,“也不知这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上海那边,打的还行,南京怕是没什么危险的。已经有不少人,往回走了。”罗丛柏整日在外头奔走,这些情况,他很了解。 这情况,田晨也知道。 喝了口杯中酒,田晨看向师兄,“你的货还要多久才能弄好,我这边快发船了。” 罗丛柏就是为了说这事,才留下的。 最近他为这事可是操碎了心,好在货都弄的差不离了,缺的也不多,算是能叫秦政委交差了。 “明晚我来押货。”罗丛柏不能多说。 田晨听了,挑眉看向师兄,暗暗佩服,自家师兄就是能力强,如今上海打的这么激烈,他还能寻摸到枪弹,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了。 第314章 托付 世事动荡,能人显现。 田晨心里,他师兄就是乱世英雄。 有些事,田晨知道不是他能过问的,既然师兄能搞来枪弹,那他就帮着安全运走。 遂,他便冲着师兄,点头道:“成,我亲自跟车。对了,那些货是不是存老地方的?” 田晨虽在自家公司上班,可私底下还是有自己买卖的,这个买卖他自然也带上了自家师兄。所以,这老地方就是他们自己的仓库地头。 罗丛柏‘嗯’了声,便起身打算离开了。 田晨见他站了起来,忙拦道:“师兄今晚可不能走。” “嗯?为什么?”罗丛柏奇怪道。 田晨无语地看着师兄,“这会子都快半夜了,街面上可还在戒严,城门处不仅盘查的严,还得有出入通行证,这些你都有吗?” 路条或是通行证,罗丛柏自然是有的。不过,他也没想着回去,毕竟要是被盘查了,一个不好再牵累出秦政委就不妙了。 见师弟担心,他忙解释道:“我不出城。” “噢,这就好。”田晨有些担心地看向师兄,又道:“不过,非出去不可吗?街面上这会子查的也很严的。” 罗丛柏就快走了,他得去庚叔那一趟,这算是公私兼顾的事。 庚叔那,田晨也知道。 罗丛柏索性直接说道:“我得去庚叔那交代一二,我这一走,怕得有段时间回不来呢。” 田晨晃坐到罗丛柏身边,皱眉道:“庚叔又不做你们队里的任务,你去那说什么?你这情况,还是保守些的好。” 罗丛柏拍了拍师弟的肩,“你安心,庚叔值得信任。他那里极为隐秘,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若是走了,不安排好他们,叫他们怎么想?” “那你想怎么安排人家?”田晨有些无奈地看向师兄。 庚叔老夫妇俩个平时就守在家里做些小手工活,收入不多,最主要的是,他们要替罗丛柏做些机密事。 如今,他要走了,庚叔日后的生活,自然要变了。 见师兄低头,田晨就知道,师兄根本就还没想好如何安置庚叔,便接话道:“要不,我替你走一趟?” 田晨时常帮罗丛柏捎带药材,接手的人就是庚叔,所以,他和庚叔也很熟悉。 罗丛柏想想,自己这时候去寻庚叔确实不妥,便点头道:“成,今儿我就不去了。若是回头我没空,就你去庚叔那走一趟。” 田晨松了口气,“回头我会去的,你就别操心了。” “平时,你也接济一二。”罗丛柏放手,便接茬道:“义诊的事,怕是瞒姑也不能继续了,你看看要不要重新帮着物色一个老大夫接手。” 田晨见师兄如此不客气地提条件,直接乐了,“师兄,你这得寸进尺的本事是越发娴熟了。” 他这刚说一句,就得了罗丛柏一个冷眼,忙讨饶道:“成,我不说了。这些事,师兄你直接交给我,保证帮你办的妥妥的。” 这还差不多,罗丛柏暗笑,“注意别泄露了身份,你这要是叫人知道,这些事后头有你,别说田家了,就乔家廖家立马就能将庚叔的身份挖出来。” 田晨混江湖多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忙正色道:“师兄放心,我省的。”
庚叔的事有田晨帮衬着,罗丛柏确实安心不少。 罗丛柏不走,师兄弟俩也来了兴致,整治了些下酒菜,边喝酒边聊天。 亏的罗丛柏酒量极佳,虽和师弟俩个喝了半夜的酒,到了第二日一早,他还是准时醒了。 瞧着师弟还睡着,罗丛柏也没同他招呼,便出了田宅。 清早的街面上,已经有做小买卖的人了。 哈着热气,罗丛柏揉了揉因喝宿酒而有些不舒服的胃,选了家离竹园巷最近的小摊点,坐了下来。 昨儿,晓冬送了秦家夫妇,便暂住了邵韵诗竹园巷的房子。 仿如约好了般,没一会,晓冬打巷子里走了出来。 两人皆易了容,彼此隐晦地互看了眼,便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在小吃摊上,各人吃各人的了。 晓冬是个沉不住气的,和摊主闲聊了几句,便抹了嘴,先行一步了。走之前,她还给了罗丛柏一个快点的眼色。 罗丛柏瞧着她这样,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想做地下工作,可有的磨呢。 不过,从晓冬的神色间看出来事情进展不错,他还是松了口气的。 时辰还早,冬日早起走动的人也不多。 两人吃完了早饭,一前一后,离开了小吃摊。 在路上,罗丛柏止住了想说话的晓冬,趁着还有时间,他想了想,便带着晓冬疾步来到了庚叔家。 庚叔大概早就接到了罗丛柏的信,一听得敲门的暗号声,忙开了门,将两人放了进去。 他还机警地往外头看了看,见没人跟踪,这才关了门。 晓冬瞧着他这样,乐道:“庚叔,你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庚婶正好收拾完了灶间出来,一听这话,轻轻拍了晓冬一下,“你个鬼丫头,又说道你庚叔,看我回头还给你做回锅肉不。” 庚婶子灶上的手艺不错,若不是为了工作,她都想挑了担子,走街串巷的卖热乎小吃了。 晓冬还真有些馋庚婶子的回锅肉,忙舔着脸道:“可别,我师姐也念叨,年前没能吃上庚婶子的回锅肉了。” 往年,邵韵诗义诊完,会歇在庚叔这,吃顿饭,或是用些点心。 庚婶子对给自己看病的邵小姐,那是相当的感激,一听这话,忙忙地道:“想吃回锅肉简单,我这就出去买肉,回头做得了,叫你们带回去不就行了。” 罗丛柏正和庚叔谈事,不妨听了这话,忙拦道:“婶子,你别忙,我说几句话就走。” “怎么这么着急?”庚婶子下意识地一句话,惹来了老伴的一个瞪眼,忙闭了嘴,她也是知道规矩的。 罗丛柏倒是没反感,好声好气地解释,“还有别的事。” 庚叔怕老伴还叨叨,便吩咐她去沏茶。 晓冬自然更是乖顺了,忙追着庚婶子走了。 罗丛柏同庚叔也没多说什么,他还有要紧的事问晓冬,便简单地交代了庚叔日后处事的原则,以及自家师弟会关照一二等等。 待庚婶子沏了茶出来,罗丛柏只象征性地喝了几口,便领着晓冬往下河湾赶了。 第315章 交代 晨起的巷子里,人少冷清。 庚叔老两口目送了罗丛柏和晓冬,便关了院门。 回到屋内,庚婶子有些疑惑地看向闷着头的老伴,问道:“老头子,丛柏这是?” 庚叔比较谨慎,看了眼老伴,交代道:“这事你别问,日后丛柏大概要好久才能再来,他就是关照一声,另外也交代了咱们万一遇到什么事,可以寻什么人帮忙。” 庚婶子心头一跳,“那咱们不用替他们办事了?” “去,你替他们办过什么事了?别瞎叨叨。”庚叔吓了一跳。 庚婶子也知道自己造次了,忙捂了嘴。 庚叔老夫妇俩如何掰扯,已经到了家的罗丛柏就没再花心思了,横竖这老两口子很靠谱。 晓冬和罗丛柏的脚程都快,虽没坐车,一路走来,也没花太多的时间。 俩人到家的时候,日头刚升上来。 冬日霜露重,两人到家,已然是深寒降冻了。 邵韵诗和喜妹瞧着俩一路风尘的人,无奈地叹了气。 “你们先洗洗吧,不然,就这幅样子,铁定要得风寒。”邵韵诗说完,便吩咐喜妹去打水。 晓冬好安排,邵韵诗转而看向一旁带笑的男人,“你呢?这里可没你的衣服可以换。” 罗丛柏不在意地道:“不用换衣服,洗个热水脸就得了。” 晓冬也急着说话,“对,我也不用梳洗,只抹个热毛巾就成。” “你这是女孩子该说的话?”邵韵诗简直无法直视晓冬了。 晓冬才不管,一屁股坐下,拎了水壶就准备灌,她这一路追着罗大哥走,可把她给累惨了。 瞧着她这架势,邵韵诗吓了一跳,亏的罗丛柏手快,直接将茶壶抢了下来,要是给晓冬这么一喝,余下的谁还能用。 被抢了茶壶,晓冬瘪着嘴,摊手。 正好喜妹已经打了水来了。 邵韵诗给晓冬倒了杯茶,塞她手里,便催着她赶紧去梳洗。 晓冬知道师姐这也是关心自己,无奈,只得跟着喜妹走了。 瞧着她这操心的走了,邵韵诗松了口气,“这丫头,如今是越发不像样了,回头周师傅来了,我可怎么交代呀。” 罗丛柏发笑地看向一脸感慨的小妮子,“你管她做什么,只等着周师傅来了,抄家伙揍就是了。” 这话听来好笑,邵韵诗想想还真是,便放下了。 “美霞姐走了吗?”邵韵诗递了个热帕子,问道。 罗丛柏抹了热毛巾,人舒坦地出了口气,“这得问晓冬,我还不知道呢。” “啥,你们一道回来,半句话都没搭?”邵韵诗觉得这俩也忒有毛病了。 罗丛柏摇头道:“我们光顾着赶路了,没说半句话。” 邵韵诗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乐了。 正好晓冬收拾完,出来了。 她瞧见师姐笑,忙好奇道:“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 “你省点心吧,还好玩的事。”喜妹正好过来,忙拦了晓冬的话头。 邵韵诗自然不会说刚才的话,她看向晓冬,说道:“昨儿的事,你好好给我们说说。” 晓冬其实老早就憋不住了,一屁股坐下,就这自己的杯子灌了口,才道:“昨儿还真是有些险。”
“嗯?”罗丛柏昨儿也去了,他可没瞧出啥险来。 邵韵诗还是知道晓冬的,忙道:“怎么说?” 连一旁的喜妹都停了手上的活,站住了脚。 这里隐蔽,又没有外人,邵韵诗便没赶喜妹出去守着。 晓冬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心头骄傲,下意识地挺起了背,“昨儿和罗大哥分别后,我和布一叔领着秦家夫妇在离竹园巷不远的地方,差点撞上搜查的人,……” “啊?”喜妹吓的捂住了嘴。 邵韵诗稳了稳心跳,“赶紧说。” 晓冬不敢作怪,“亏得当时有户人家是熟人,叫我们躲了进去,这才暂避了去。” “真是搜查?”邵韵诗心惊肉跳地看向男人。 罗丛柏昨儿顺道去了趟甘棠处,对这事还是知道的,只没想到,都快进巷子了,晓冬他们还能差点撞上。 “嗯”罗丛柏没听甘棠说起秘密警察抓捕地下党的事,蹙眉道:“昨儿我们一路还算顺畅,想来,要抓的人不是咱们这一派的。” 晓冬没卖关子,“听那家人说,这伙子警察都来竹园巷查过几次了,好似捉拿什么拐带良家女子的人。” 这就更不要紧了。不过,若是当时和这伙子警察碰上了,显然也是麻烦的,毕竟,秦政委夫妇不是熟面孔,很容易叫人查出点什么来。 想到这,邵韵诗还是有些担心的,暗道,这卦果然凶险,但愿秦政委夫妇能安全到达苏区。 罗丛柏自然也想到了这层,两人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话。 晓冬也没想起卦来,见大家并不好奇拐带的事,有些沮丧,她这可是探听了不少关于这事的料呢。 屋里的人,不管是邵韵诗还是罗丛柏,都不是好奇的人。 所以,注定晓冬打听来的八卦没人追问。 不仅如此,邵韵诗还横了她一眼,“行了,别的话给我收起来,赶紧说正题。” 见师姐瞪自己,晓冬吐了吐舌头,“咱们在竹园巷的宅子里只睡到了半夜,后头,布一叔就安排了人来接秦政委夫妇。” “你可跟去了?”邵韵诗忧心道。 “没有,我一直在家等消息。”晓冬忙又道:“布一叔亲自去送的人,回来说一切都办好了,叫咱们别担心。” 具体如何安排的,布一不会同晓冬说,邵韵诗听了这些话,也安心了几分。 晓冬说完,从怀里掏出了封信,“昨儿我大师伯和我见了一面,这信是他给罗大哥的。” “嗯,昨儿你还和你师伯见了一面?你师伯没发现什么吧?”邵韵诗有些揪心地看向晓冬,“你师伯怎么来扬州了?” 遇上师伯,这也是晓冬没想到的,反正就是忒巧了。 见师姐有些担心,她忙解释道:“师伯是打南京转过来的,他本来还想见一见罗大哥,可时间紧,只能留信了。” 凌大侠是给人帮闲押镖的。最近,上海战事趋稳,分散在别处的南京人,陆陆续续的都开始往回迁了,凌大侠确实忙。 他能抽空来趟扬州,可见有大事要说了。 第316章 侠义 屋内空气一静,人跟着便敛了色。 晓冬的话,揪着大家的心。 邵韵诗眉头一攒,立马就想到了什么事,忙转脸看向正看信的罗丛柏。 密库的事,年前就准备起来了,虽说到现在也没过去多久,可凌大侠曾说过,不用多久的。 果然,如邵韵诗所想,罗丛柏带着笑地看向她,“事情办的不错,地址也附上了,你要不要看?” 密库的宝图虽是邵韵诗自己弄的,可具体的地点,自然还要根据实地勘察后,具体的地方定,所以,这会子邵韵诗也不知道地址。 不过,东西如何处置,早就商议好了。只要,秘库的消息能传的江湖皆知就行。 遂,邵韵诗摆手道:“这地址来的及时,你赶紧派人去收,别叫旁人得了去,横竖还有不少枪弹,能顶点事。” 罗丛柏听了,想了想,这密库的事,他只同甘棠提过,连钱小利这个政委都不知道,看来自己还得去趟城里。 这事算是有了个了结,罗丛柏也松了口气,冲着邵韵诗点了点头,便对晓冬道:“晓冬,你师伯那里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看来师伯办的事十分周全,晓冬眼眸一转,半分不客气地道:“成,我师伯他们别的难处没有,就是有钱存不住。这次来,还是我硬塞了些私房钱去,不然,他们又得空着肚子过半月了。” 这丫头,话要不要说的这么夸张?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合着你就是替你师伯诉苦来了,下次见了凌大侠,我倒是要问问,他这押镖受累的,居然连肚子都填不饱,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罗丛柏倒是觉得晓冬虽夸张,情况怕是也八九不离十,不由的叹道:“凌大侠不愧一个侠字,他如今是不是还时不时地接济旁人?” 晓冬苦着脸,叹了口气,“可不是,昨儿我一见大师伯,差点没吓死,他脸色奇差,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 凌大侠的行为,在邵韵诗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了,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凌大侠对自家这事实在是上心,办的也不差。 她反正有钱,便道:“成,就按晓冬说的,回头多给些钱给凌大侠,横竖,咱们还没付完辛苦费。” 晓冬眼睛晶晶亮,只恨不得立马就得了钱。 罗丛柏则摇头道:“就凌大侠这样的性子,钱到了他手里,用不了几日,便能去了个干干净净,还是寻别的法子接济的好。” 这话不错,连晓冬都没二话。 邵韵诗是个不太爱操心的性子,看了眼晓冬,“那行,你们想法子,我给钱就是了。” 这事一时半会的也没个具体的法子,罗丛柏点了点头,“就先这么着吧。” 晓冬得了这话,也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给他师伯寻个妥当的法子,不能老这么着。 邵韵诗没心思管这些了,看了眼外头,“喜妹,奶娘他们出去,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今儿是赶集的日子,奶娘一家挑了家中出产的东西,去集上卖去了,顺道再买些便宜的东西回来。 喜妹前后两头的跑,知道情况,“还没回来,这会子集上还热闹着呢。”
晓冬把把手指头,“原来今儿还是个大集,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话,她就要走。 邵韵诗还有话同罗丛柏说,也没拦着,叫她顺利的溜了。 喜妹瞧着逃走的晓冬,直跺脚。 瞧着俩丫头天天的斗法,邵韵诗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你就瞧着她们天天如此?”罗丛柏安坐在椅子上。 邵韵诗摇头,失笑道:“这不挺好的,没她们逗趣,还闲的慌呢。” 喜妹听了这话,羞恼地出去了。 罗丛柏发笑地点了点小妮子,“你就调皮吧。” 邵韵诗吐了吐舌头,“难道你想当着喜妹的面说话?” 自然不是了,罗丛柏会意地给了小妮子一眼,“扬州这边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只剩百家了。” “你的公务都交代了?”邵韵诗不关心自己的那点污糟事,只惦记某人的工作。 罗丛柏知道她在意自己,心里甜甜的,“嗯,都弄好了,今儿再去甘棠那将密库的地址给他,剩下的就看他的本事了。” “怎么给甘棠?”邵韵诗问道。 罗丛柏默了默,还是解释道:“我左右想了想,咱们这密库的地址还是不能如实地上交组织,毕竟解释起来太麻烦,还容易暴露了你。” “那?甘棠不也是组织里的人?”邵韵诗皱眉了。 罗丛柏摆摆手,示意小妮子别急,“甘棠和我是至交好友,而且,他能力强,身份合适,这事托给他,不仅能替我办好,还能叫他在组织上留名。” 组织上留名?邵韵诗想想,暗暗点头,只要有人的地方必定就有江湖,所以,木头的组织自然也不能免俗。 这事不好多问,邵韵诗对于某人将好处留给好友的举动,也没觉得不好,这世上,人不是独处的,彼此帮衬着做个臂膀,路才能走的好。 遂,她无所谓地道:“随你。” 得了她这话,罗丛柏还是松了口气,他可是知道,瞒姑一心想要给他争功劳的。 男人的小动作,邵韵诗看在眼里,好笑又好气。 不过,知道他要走,邵韵诗心里还是舍不得的,也就不计较了。 在一个,她现在正迷糊,往日两人也时常不见面,怎么独今年如此难舍? 罗丛柏自然也是如此的感受。 两人一对眼神,啥都有了。心一忽儿就静了下来,彼此安坐着,不再提起别的,只闲聊些彼此别后该注意的事项。 说到最后,罗丛柏又提起了百家。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始终不放心百家,索性,老实道:“百家我是不会再叫他们留下的。” 罗丛柏见她总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准话,这才安心地摸了摸邵韵诗的小手。 其实,百家这事,他更想亲自出手,他不能留一丁点的隐患给瞒姑。 不过,到底是邵家的家务事,这里头还有邵老爷子的面子,所以,他只能是干着急了。 “既定了主意,别因为旁的心软。”罗丛柏握紧手中的柔荑。 邵韵诗不想再提百家,嗯了声,忙又转了话头,“你这次走那么远,可能通信?” 第317章 安排 江西路远迢迢,又是苏区,不管是什么时候,和扬州通信通邮,都不是容易的事。 邵韵诗希冀地看着男人,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能通信的话。 可惜,这只能是奢望。 罗丛柏知道通信很难,甚至丁点可能都没有,毕竟这里头还有彼此安全的问题。 他心有愧疚地看着小女人,哑着嗓子道:“大概是不能的,……” 他话未完,邵韵诗眼见的人就萎靡了几分。 罗丛柏心一紧,忙忙地道:“不过,我看情况,若是能写信,我尽量写。” 邵韵诗眼眸亮了下,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以往两人虽不常见面,可通信还是顺当的。 想到不能通信,邵韵诗忙道:“我做给柯大姐他们的小玩意,你要吗?” 罗丛柏自然是要的,他执行过各种任务,知道做任务的艰难,手里若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整人药粉,自然会事半功倍的。 可他不想瞒姑累,摇头道:“这些药粉多少有些毒性,你还是少弄些的好。” 邵韵诗摆手,“我做事小心着呢。再说了,那些痒痒粉能有什么毒性,你只说要不要吧?” “你如今是越发调皮了。”罗丛柏爱怜地看着邵韵诗,“不过,多备些这样的东西防身,还真是不错。” 被他这么赤裸裸地看着,邵韵诗如今已经免疫了,“我这有个毒箭的方子,你要吗?” 现在是火器时代了,邵韵诗不确定罗丛柏有没有用毒箭的必要。 罗丛柏一听毒药,立马皱眉,“你又弄这些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弄毒草,弄多了,对身体不好。” 邵韵诗喜欢研究些古方,上头有很多毒药的方子,所以,免不了的,自然有时候会弄伤了自己。 见木头有些恼火,邵韵诗有些气短了。 她摸了摸鼻子,“这次的毒箭并没花什么时间,也没用我亲自试,且,它的毒性也不是很大。” 罗丛柏到底舍不得训诫小妮子,深叹了口气,剑眉轻挑,“毒箭对我还真有用。对了,我给你做的袖箭,也可以用毒箭头。” “嗯,毒箭头我已经弄了不少了,先全给你用,省的你没时间弄。”能帮上罗丛柏,邵韵诗瞬间高兴了。 罗丛柏听了这话,眉心一攒,硬压下出口的担心,嗯了声,“不用全给我,你只告诉我如何弄,就成。” 倒也是,给了他方子,日后在外头自己配,方便的很。 遂,邵韵诗掰着手指头,道:“毒药的方子简单,就蜂毒、百步、白花丹、断肠草。” “什么,还有断肠草?这个咱们这可没有。”罗丛柏皱眉道。 邵韵诗忙摆手,“其实也不难弄,我们这难寻,你们日常在野地里走,肯定能碰上这些草药的。” 罗丛柏细想了想,也是,不过?“这毒可有解药?” “自然是有的。”邵韵诗笑了下,“其实,古方上是没有解药的。” 罗丛柏心头一跳,“没解药,你也敢弄?!” “这毒箭是人家族群用来打猎的,那猎物中了毒,他们照样吃,说是没事。”邵韵诗想想自己看到的那方子后面的注解,无所谓地道。
“这怎么能胡来?”罗丛柏实在觉得儿戏。 邵韵诗‘嘿嘿’乐了两声,“确实有些过了。不过,若是控制用药量,或许没事。” 罗丛柏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什么叫控制用量?还或许没事?瞒姑,你可别乱来呀。” 邵韵诗见他吓的不轻,有些尴尬,“你别担心,我不是研究出解药了。再说了,我又不缺吃食,怎么可能吃中毒的猎物?” 倒也是,罗丛柏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了,便舒缓了口气,“就是日后万一遇上缺吃的时候,你也不能莽撞。” 说完,觉得这话不好,他又皱起了眉头。 邵韵诗怕他还惦记,忙接话道:“你若是日后猎到了东西,可以用些解药一道煮了,肯定就没事了。” 罗丛柏常年在外,经费又不足,自然是常吃不饱或是饿肚子的,听了这话,想到日后弟兄们能打猎填肚子,倒也不错。 “那解药难弄吗?”罗丛柏到底惦记着兄弟们,问了。 见他总算是不追着自己教训了,邵韵诗偷偷出了口气,“不难弄,方子我和毒药方一道给你。” 两人正说着,赶集的人回来了。 远远的,前院的声音传到了后院。 罗丛柏不好再留在这里,万一叫苗奶娘看见,与瞒姑和他都不好。 邵韵诗也不好留他,“大概罗大叔他们也回来了,你这眼看着要走了,赶紧家去聚聚,有什么要交代的,也好好说。” 罗丛柏还要再进趟城,也不拖沓,拉来邵韵诗便往临河的小门走去。 见他往这走,邵韵诗便带了笑,“你晚间过来,我让晓冬将大黄栓别地去。” 大黄可是条看家好狗。 罗丛柏自打知道柯美霞和邵韵诗常乘船往来,便也想晚间无人的时候,试一试。 不过,被瞒姑这么大刺刺地说出来,他还是有些脸红了。 邵韵诗也是因为眼看着两人就要分离,这才大胆了一次,见他耳根发红,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略过,不再提了。 至此,在罗丛柏在家的日子,两人倒是借着这小船往来的便利,愣是没叫苗奶娘瞧出端倪来。 没过几日,罗丛柏正式离开的日子定了。 这天,日头正好。 “小姐,你这袜子做的是不是太多些了?”喜妹数着桌子上的袜子道。 邵韵诗收起手上的最后一针,“不多,就这我还觉得少了呢。” “什么,这还少?”喜妹瞧着桌上的东西,觉得眼晕。 晓冬一脚踏了进来,“你们还没收拾好,罗大婶都收拾的快开席了。” 今儿,罗丛柏正式辞行,罗家开席宴请章家和邵韵诗。 本来这应该是家宴,可因着邵韵诗和罗丛柏的事,罗章两家算是有了默契,这才合计着一道替罗丛柏践行。 喜妹一听罗大婶都收拾好了,忙忙地催道:“小姐赶紧的,咱们快去吧,这些回头再收拾。” 邵韵诗无奈地瞥了眼喜妹,这丫头从最初的有些小别扭,到如今对罗家的重视,很是叫人无语。 不过,喜妹能坦然接受罗家,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第318章 宴送 窗外日光暖融融的,晒的屋子也暖和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宴客,既喜庆又吉祥。 屋内屋外俩丫头,就着罗家请客的事,说的热闹。 邵韵诗也怕别人等急了,嘴上没说,手上的动作却快了不少,“晓冬,你罗大哥在干什么呢?” 罗丛柏今儿要走,本打算和邵韵诗好好聚聚,说说心里话,可惜,一家老小都在跟前,他也有不少的话要嘱咐。 且,更是有不少的活计想着帮衬帮衬家里,这么多年,他可真没替家里做过什么。 所以,他没来邵韵诗这。 晓冬见师姐问,也没多想,直接道:“罗大哥在菜地上翻土呢,这眼看着要种新的菜种了。” 罗家因为有个田晨师弟,各地的菜种齐全的很,所以,一开冻,地就得收拾出来。 邵韵诗听说他搁家收拾菜地,脸上露了笑,“走吧,这包袱晓冬提着,直接放你罗大哥的房里。” 秦政委走后,罗家又恢复了原来的住宿。 本来,放包袱这事该喜妹办,可到底喜妹年纪在这,晓冬年岁小些,并不用多忌讳。 晓冬一听,直接提了刚收拾好的包袱,道:“成,你们也快些,别叫人家等着。” 邵韵诗还真不好意思叫罗家人等自己,且,她也想看看木头种地的样子,忙忙应了。 大家动作快,章磊子撑船将邵韵诗和喜妹一道送去了对岸,竟不比先一步走的晓冬慢多少。 罗家人此时已经都归家了。 小石头更是欢快地四下溜达。 他一见邵韵诗来了,忙冲到她跟前,“姑姑,我捉了几只麻雀,油炸的可好吃了,我还给你留了些。” 自打邵韵诗常来罗家,小石头便和温柔漂亮的姑姑交好了。 喜妹也喜欢这个朴实的农家孩子,便笑着问道:“小石头,有没有我的份呀?” 小石头如今都八岁了,农家的孩子都早熟,自然知道如何对待客人,忙笑着点头道:“都有份,只是留给姑姑的是大个的,喜姑姑可别抢姑姑的。” 喜妹被他逗的,捂着嘴直笑。 个傻孩子,邵韵诗心里暖暖的,牵了小石头的手,问道:“你今儿的功课做完了吗?” 自打来了罗家,邵韵诗见小石头爱在门口沙地上写字,就接手了他的教育。 小石头也喜欢姑姑教自己读书,忙点头道:“都做完了。” 罗丛柏要走了,邵韵诗自然也不会留太长时间,小石头的教育问题,看来得说上一说了。 邵韵诗和小石头俩也就在当院说的话,还没说几句,罗丛柏已经接出来了。 “快进来吧,章婶子和章大叔都在屋里说话呢。”罗丛柏看着邵韵诗,满眼都是笑。 奶娘和大叔都在屋里,那罗大叔夫妇俩个肯定也在了。邵韵诗莫名的有些气虚。 罗丛柏见她这小模样,一下就明白了,忙安抚地给了个眼神。 邵韵诗看了某人一眼,鼓起勇气,和着他,迈开了步。 待屋里人见她和罗丛柏并肩走来,齐齐露了笑。 还别说,罗丛柏虽生的有些黑,可到底眉眼不错,个子又高,身形魁梧。且,他从军多年,一举一动间不自然地就带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他身边的邵韵诗眉眼如画,精致可人,娴雅中带着高贵的气质,可却叫人无端的亲近。 这样的两人走在一起,男的英俊女的娇俏,怎么看怎么般配。 就连苗奶娘心里也多了不少的认同。 横竖快开饭了,邵韵诗也没被大家围着说多少话,这才解了她的尴尬。 虽是庄户人家,可也有规矩礼仪。 吃饭的时候,除开两位大叔推杯换盏,其他人都少说话多吃饭。 因为人多,罗家开了两桌,一桌在堂屋,一桌在里间。 邵韵诗作为主客,坐在了堂屋一桌,喜妹本来要服侍小姐的,也被赶去了里屋。 如今,坐在邵韵诗身边的就是罗丛柏。这主桌除开男的,就邵韵诗了。 没有女眷在旁边,罗丛柏自动关照着邵韵诗吃这吃那的,惹的章磊子侧目,小石头偷笑。 就连老实人罗丛松大哥都有些看不过眼,偷着替弟弟挡了些章大叔的目光。 一顿饭,吃的邵韵诗羞臊的只恨桌子太低。 众人见她羞红的脸,倒是谁也不好再提别的了。 罗丛柏知道自己的所为叫小妮子不好意思了,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对她好,再说自己就要走,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大概也因为这个,邵韵诗虽羞恼,还是轻易地原谅了某人的不合时宜。 “我给你带的东西都收好了吗?”邵韵诗端坐在某人房间的凳子上。 屋里只有两人,碍着罗丛柏就要走了,大家都有眼色地让了出去。 罗丛柏爱怜地拉着邵韵诗的小手,“不生气了?” 见他还有胆子提,邵韵诗斜了他一眼,“我这面子真是叫你给丢光了,你还说,还说。” 说着话,她的手也没闲着,直接照某人的腰间最软的肉扭去。 见她娇嗔的小模样,罗丛柏再疼,也忍着,“我这不是怕你吃不好吗。再说了,那小鱼虾可是照着你的口味烧的,你若是不吃,不是白瞎了我妈的心意吗。” “你还有理了。”邵韵诗被他给闹的气笑了。 罗丛柏不敢接这话,忙哄道:“我自然是没理的。”说完,瞧见桌上的大包袱,他忙转了话头,“这又是什么?” 邵韵诗刚才只顾着生气了,还真没发现自己弄的包袱还堆放在桌子上。 见问,她忙道:“你还没收拾好?这都快走了,赶紧的,我帮你整整。” 罗丛柏的行李早就弄好了,还是邵韵诗当初给的那个皮箱,里头的东西大多也是那时候整好的。 不想邵韵诗烦神,罗丛柏压下小妮子要起的身体,“别忙了,到时候,我直接再多拎个包袱就是了。” 邵韵诗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出门在外,自然是行李越少越好,你倒好,还再多拎个。” 罗丛柏捏了捏鼻梁,“我就一个皮箱,如今再多你这个包袱,还是能行的。对了,包袱里都是些什么?” 邵韵诗见他行礼如此简单,人有些些的错愕,就算前世的父亲喜欢轻车简从,也没有只两个行李就上战场的? 第319章 远行 战乱年代,物资匮乏。 尤其罗丛柏这样的身份,他们就更是吃喝成问题的,哪里能出个门还能带足行李的? 邵韵诗错愕于罗丛柏简单的行李,不过,她再想想罗丛柏的身份,暗叹了声,他大概也确实只能带一个行李。 有些心疼,邵韵诗瞬间就忘了某人刚才叫她丢人的事了,“我做了些内衣裤和一些袜子,鞋子费时间,没来得及赶,就另外给你买了几双,也不知你合脚不?” 给男人做内衣这事其实挺不合适的,可某人即将远行,罗大婶又不可能给儿子做这个,所以,邵韵诗只能压着羞臊做了。 她这边脸上的晕红还没退,罗丛柏已经一脸激动地打开了包袱。 见他这样,邵韵诗既羞涩又高兴。 “这鞋子好,厚实,嗯,袜子也不错,摸着软乎乎的,……”某人不时地发出赞叹声。 邵韵诗见他满意,心里也高兴,忙指东指西地招呼。 罗丛柏大概从来没想过,如皎皎明月般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居家的一面。 脚上套着新布鞋,罗丛柏都有些舍不得脱下来了,即使这鞋子不是小妮子亲手做的。 邵韵诗见他如此,笑了道:“这些布鞋还是美霞姐提点的,按着我,直接给你置办皮鞋了。” “嗯,我们行军打仗,确实是穿厚底的布鞋方便些。对了,这些袜子也不错呢,你怎么想着弄了这么多双?”罗丛柏有些吃惊。 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些都是美霞姐给说的,她说你们行军,不怕鞋子坏,就怕袜子不跟脚。” 确实是,罗丛柏点了点头,“有了这些袜子,我就不用愁了。咦,你还给我准备了针线布头。也是柯大姐说的?” “嗯,她给我说了不少该如何给你收拾包袱的主意。”邵韵诗很是感激地道。 罗丛柏笑着点头,“柯大姐不亏是老革命。” 邵韵诗怕他留下皮鞋,忙又说道:“我上次的行李弄的有些过了。不过,你还是一起带着的好,说不得你要执行什么别的任务,需要装扮,不是就用上了。” 罗丛柏见她一脸紧张,忙道:“自然是要带着的,西服就不说了,那长衫肯定是要用到的,皮鞋也好穿,我可舍不得不带。” 他这态度,叫邵韵诗满意了。 瞧着她嘴角带笑,罗丛柏偷偷出了口气,他可真怕小妮子生气,忙转了话头,“我走后,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不你就一直留在这里好了,等白氏一行人走了,你再回去。” 眼看某人就要走了,邵韵诗也乐意哄哄,叫他放心,便点了头,“嗯,我最近都不回去,爷爷也点了头的。” 知道小妮子这话不尽不实,可自己就要走了,再如何也不能插手了。罗丛柏暗叹了声,也不想叫大家为这个再费心思。 正好外头喊,罗成来了,他是应邵韵诗的要求来送罗丛柏的。 今儿,罗成是开汽车来的,这车租的洋行里的。 邵韵诗一听罗成来了,就知道某人必要走了,心里隐隐地生出了离愁。 罗丛柏觑了眼外头,没瞧见人,立马将人往怀里一搂,“我要走了,你可得好好的,我有机会就给你写信。”
邵韵诗埋在男人炙热的怀里,闷闷的‘嗯’了声。 外头已经有脚步声了,两人只得不舍地推开了彼此。 罗丛柏的行李简单,罗成直接帮着拎了皮箱,罗丛松就接过了弟弟手上的大包袱。 一众人拥着罗丛柏到了小汽车处。 亏的此时地里有活,并没闲散的人来看。不然,罗丛柏的来路可能要被有心人惦记了。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这样影响不好,当着大家的面,他不好同邵韵诗再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在父母兄弟的殷殷嘱咐下上了汽车。 邵韵诗不是第一次看着罗丛柏离开,可今天这场景,她是第一次经历,瞧着罗家众人眼含泪水,自己心里也是酸涩的不行。 怕失态,瞧着汽车不见了踪影,便顺道和奶娘一家子回了章家。 大家都有些怕她伤感,连晓冬说话都留意了几分。 邵韵诗见大家这么照顾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打起了精神,吩咐喜妹,“我记得带了些安神的药茶来的,你收拾些出来,一会叫晓冬送些去罗家。” 喜妹刚给邵韵诗沏了安神茶,“我手里泡的就是安神茶,不过,咱们这次带的不多,是留些,还是全送去?” “全送去吧,自家要喝的时候,我们再弄。”邵韵诗想着罗大婶那憔悴的面色,知道她肯定已经几夜睡不好了。 喜妹‘哎’了声,“小姐喝了安神茶,便睡一会吧。” 邵韵诗今儿确实劳神了些,尤其是赶着给某人做了那么些袜子,便点头道:“成,我睡一会,你也别急着忙别的。” 喜妹见此,便退了出去。 院子里,晓冬正在收拾昨儿邵韵诗刚修剪的花枝,见喜妹出来了,忙丢下东西,压低了声音,“师姐好些了吗?” “嗯,瞧着看似好些了,这不,还有心情吩咐我收拾些安神药茶给罗家送去。对了,小姐可是安排你去送的。”喜妹看着晓冬道。 晓冬不用说就知道这事得她出马,“行了,你去弄吧,我来送,这会子罗家还有人,再迟,就都下地了。” 两人速度都快,药茶到罗大婶手里的时候,她们还没来得及小睡一会。 罗大叔瞧着晓冬远去的背影,感叹道:“邵小姐真是个有心人。” 儿子又走了,这次都没个具体回家的时间,罗大婶情绪低落的很,“邵小姐自然是好的,只可惜咱们家二子走这么远,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日后是个什么结论呢?” 两人背着人,还是习惯性地叫邵韵诗为邵小姐。 “能有什么结论,自然是好结果。”罗大叔赶紧拦了,“你别瞎寻思了,赶紧泡杯茶喝喝,睡一觉,精神头就好了。” 罗大叔虽也舍不得儿子,更知道江西苏区的艰难形势,可到底是男人,知道不闯荡窝家里是没出息的。同邵小姐之间,只能看儿子的日后,现在说,早了。 罗大婶不知老伴所想,听了他的话,也没强辩,“成,我这头确实有些昏沉沉的,不睡一觉,回头下地该不着力了。” 第320章 归家 开春后的日头,暖和和的,照在农家院子里,一派生机。 今儿若不是送儿子走,罗家人此时肯定都在地头忙碌。 可见,农时不等人。 不过,罗大叔是个疼媳妇的硬汉,一听老伴说不舒服,当即着急了,“那你赶紧的坐着,我叫老大媳妇给你泡茶,下午你也别去地里了,好好在家歇着。” “不用,开了冻,咱们家的地不趁早翻开,新菜种该不赶趟了。”罗大婶不惜力,哪里舍得歇在家里。 “叫你歇着就歇着,拢共就那么点地,回头我和孩子们不用多久,就能翻好了。”罗大叔不认同,“再说了,章老弟和磊子下午也来帮忙,哪里就少你了。” 说起章家,罗大婶到底来了些精神,“你说章家弟妹是个什么意思?瞧着比以往热情了不少。” “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赞同俩孩子的亲事呗。”罗大叔笃定地道。 罗大婶还是有些担心,迟疑道:“不会吧,这就赞同了?” “若不然,能极力地叫章老弟和磊子来家帮农活?”罗大叔磕了磕烟袋锅,反问上了。 罗大婶想想还真是,往年虽也有两家帮衬的时候,可这时间绝对是各家忙各家的,毕竟农事不等人。 意识到苗奶娘的态度,罗大婶心情好了不少,暗暗点头,这些日子,哪怕再忙,也得好好招呼邵小姐。 因着罗章两家暗地里都有了共识,彼此的关系更像一家人了。 邵韵诗也并没有因为罗丛柏的远行,不再去罗家。 晓冬就更是如鱼得水了,常跟着罗家人下地,如今对农事也能说出点道道来了。 别说她了,喜妹和邵韵诗也跟着去了几次地头,喜欢的罗家人越发稀罕邵韵诗了。 一晃,罗丛柏走了有些日子了,邵韵诗也从奶娘家回了城里。 “小姐,百二娘来了。”喜妹小声回道。 才吃过午饭,邵韵诗正消食中。 晓冬当先皱了眉,嗤道:“怎么这会子来了,她难道不知道师姐有午休的习惯?” 喜妹对百二娘倒是没有十分的恶感,又兼之这些日子,百二娘改变了当初想俩处求全的心理,倒是叫喜妹同情了她几分。 遂,喜妹帮着解释道:“百二娘是来辞行的。” 邵韵诗离家的日子里,邵老爷子虽不再管家里的那些糟心事,但还是将槐园的事体理会了番,好叫大孙女家来的时候不作难。 这事,邵韵诗打乡下回来后就知道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正好小姑姑也打南京来家了,帮着处理了白氏那头的骚扰。 遂,自打罗丛柏走后,一直心情不甚好的邵韵诗这会子精神了不少。 见喜妹带话,她便点头道:“那就让她来吧。” 晓冬噘嘴,她这个人恩怨分明,对百家的做法不满,自然就不喜再见了。 邵韵诗怕她别扭,便道:“你不爱见,就去大书房待着。” 晓冬可不敢叫师姐一个人见百家人,连忙摇头,“没事,我忍得住。” 这话好笑,百二娘也不是啥大奸之人。不过,碍着晓冬的面子,邵韵诗笑笑,也就不再多说了。
大概,百二娘就等在外头廊下,姐妹俩没说几句话,她便来了。 邵韵诗看着立在下头局促不安的百二娘,想着她往日的好处,还是先叹了口气,“二娘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若是有,直接同我说,我能办的定不会推辞。” 百二娘听的这话,心里微哂,讪讪地道:“这些年,小姐待我们的好,二娘心里都记着呢。” 这话她说的有些动情,眼泪都打转了。 晓冬转了头,撇了撇嘴。 邵韵诗刚酝酿起来的情绪,被她弄的片云不见。 好在,百二娘没瞧见,她抹了把泪,继续,“这次确实是我们的错,本来想要带了山子来认错,可碍着他年岁大了,就叫他在院外磕了个头。” 邵韵诗看了眼尴尬的百二娘,点了点头,“知道错了就好。对了,小金铃跟着你们一道去盂城吗?” 百家人对小金铃可是不错的。 听了这话,百二娘忙道:“一道去的,老爷子安排我们去盂城管商铺,那边大小都是个城市,生活同这边也差不了多少的。” 哦,邵韵诗听了放了些心,“几时启程?” 其实,比起留在槐园,应该说单独出去管一个铺子,对这些管事的来说,油水更多。 所以,百家走的还算是甘心。 这也算老爷子心慈。 见小姐问这话,百二娘热情了不少,“那边商铺的掌柜要跟着儿子媳妇回乡了,催着我们快去接手,所以,我们下午大概就得启程。” 走这么急,邵韵诗想想自己给周师傅去的信,八成最快也得明后天到,不过,这也不碍事。 遂,她给喜妹使了个眼色,这才对百二娘道:“我这里有些丸药,你带上防着路上有个万一。” 小姐的丸药可是顶顶好的,百二娘感激的不行,忙谢了又谢。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喜妹拎着东西送百二娘出去了。 快到二门的时候,喜妹指着包袱道:“这里头有各种丸药,防着路上有个意外用的。还有一叠钞票算是小姐给的仪呈,你拿好了。” 说到这,喜妹也有了些分别的伤感。 她吸了口气,“再有就是些小首饰和小衣服,首饰里好的是小姐给的,剩下的是我的心意。” 百二娘不防小姐不仅没怨怪自己,临走还送了她这么多东西,心里酸了又酸了。 她含了泪道:“小金铃上次吓着了还没回魂,本想着带了她来给小姐磕头,又怕烦着小姐,回头,你给小姐道声恼。” 说完,百二娘膝盖一弯,实实在在地跪着给屋里的邵韵诗磕了三个响头。 晓冬一直在临窗的暖榻上,正好瞅见百二娘的举动,不由的叹气道:“我只舍不得小金铃,索性,百家人待金铃还是真心的。” 其实,邵韵诗能如此放过百家,也是看在小金铃的份上。 “小金铃没什么大碍了吧?”邵韵诗不好亲去看望一直不怎么有精神的小金铃,只得问向晓冬。 晓冬倒是明着暗着去看了几次小金铃,点头道:“大症候好些了,只怕是那日吓的很了,人一直蔫蔫的。” 第321章 偏心否 窗棂处透出的光,明亮又旖旎,却照不散人心里的伤。 小金玲那孩子,在邵韵诗主仆几人的心里都极为重要。 其实,邵韵诗知道,小金铃身体之所以一直看着不好,也有心重的原因。 这孩子赤城,觉得自己父亲哥哥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所以才难痊愈的。 所以,早点送他们一家走也好。 喜妹送完人回来,见晓冬和小姐俩人瞅着心情不大好,也没多想,只将百二娘的话说了遍。 听了百二娘这话,晓冬点头道:“还算是有点良心。唉,小金铃若是好好的,我就让她留下了。” 喜妹沉着脸,“哪里能留下人家的女儿。” 晓冬皱眉,“小金玲跟着百家,日日看那个不着调的百山子行事,这万一日后学坏了,可就糟糕了。” 邵韵诗摇了摇头,“这道不必担心,横竖小金铃还小,离不得娘亲,日后若是大些,看她自己个的意见,到时,你再想法子就是了。” 这话说的晓冬高兴了几分,“对呀,横竖小金铃精怪着呢,到时若是不喜百家行事,再想法子接过来。唉,我还真是迂了。” 喜妹见晓冬开心了几分,便提醒邵韵诗,“小姐还是赶紧睡一会,下午还得同小姑奶奶去看电影呢。” 听的这话,邵韵诗忙看向一旁的挂钟,还真不早了,忙收拾了下,便躺在了小书房的暖榻上。 她其实不必如此急,可自家小姑姑是个急性子,万一要提前走,自己这午觉就别想睡踏实了。 晓冬是个不爱睡午觉的,看了眼喜妹,小声道:“你也眯会,我守着。” 喜妹也知道兰香小姑姑的脾性,她虽不十分困,可一会子要是没精神服侍小姐,铁定要挨小姑奶奶白眼。 她看了眼晓冬,点头,“行,我也去睡会。” 说完,想了想,喜妹还是提醒道:“我看你也眯会得了,小姑奶奶可是最烦跟着的人没精神头的。” 晓冬不在乎地一挥手,“你赶紧去吧,我有数。” 喜妹确实有些累,见此,便放心地走了。 槐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九三二年的冬天过去了,早春虽料峭,可并不太冷,槐园已然是处处是春了。 下午,一辆轿车停在了邵家的东侧门。 “小姑姑,这会子能有啥好看的电影。”邵韵诗虽知道姑姑带她出门,是为了拉她散心,可还是忍不住不喜待在人多的地方。 邵兰香好笑地看着坐在身旁的侄女,乐道:“做什么这样别扭,你也该改一改性子了,眼看着你就得入学了,同学间交往会比较多,你想清静是不能够的。” 邵韵诗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的大街,小声嘀咕了句,“难道非得上学吗?” 邵兰香点了点侄女的瓷白额头,训道:“人家想上学上不了,你倒好,叫你上学还得求着你了。” 开车的是邵兰香丈夫江哲凯的勤务兵小刘,这次江哲凯去上海增援退敌,不放心留在南京的妻子,便留个手下给她,以保护她的安全。 小刘听的邵家姑侄俩的谈话,想笑不好笑,便憋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这样,刚好叫跟车的晓冬看见,她立马道:“小刘你可得好好开车,别笑的将车开歪了,颠的人身上疼。” 小刘被晓冬这么一说,吓的立马端正了态度。 邵韵诗瞪了眼晓冬,让她别多嘴。 见师姐瞪眼,晓冬吓的吐了吐舌头。 邵兰香见俩孩子挤眉弄眼的,心里畅快了不少。其实,她这几日心里也不舒坦,一,丈夫去参战,枪炮无眼,她能安坐家中? 二,母亲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就这么放过了白氏,恁她如何劝都不管用,只抱着为了哥哥好的说辞,始终不松口。 亏的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身边的瞒姑怕是得被自己的好母亲好大哥绑去北平了。 想到侄女若是真被带去北平,邵兰香就不由的后怕,白氏白家再加一个黄家,可都不是好鸟,瞒姑会有何等惨烈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一下。 邵韵诗见姑姑面色不好,知道她心里也烦,倒是不敢再抱怨上学的事了。 又察觉出小姑姑突然低落的心情,她难得热情地一把搂住姑姑的膀子,问道:“姑姑,我们过几日去南京?还是留扬州?” 车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邵兰香也不瞒着,“暂时留扬州,南京的学校也还要再等等才能开学,我正好有时间帮你补补课。” 虽说邵韵诗的国学堪称大家,可其他的新式学科并不十分突出,邵韵诗想插班的话,得补一补进度。 邵韵诗对那些学科并不怎么感兴趣,无奈姑姑坚持,只能是应下了。 见侄女兴致不高,邵兰香搂了她,道:“你若是不同我学,难道是想去北平上那初等小学?” 邵韵诗想到白氏居然起心思撺掇父亲带她去北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立马端正了态度,对邵兰香道:“是不是我学的好了,他们便没了理由接我走了?” 邵教授不就是用邵家的女儿不能粗鄙没学识做借口,来要挟祖父吗。 邵韵诗觉得自己就是不稀得搭理他,若是起劲,自己这个粗鄙没学识的女儿,未必就比不上邵教授博学。 邵兰香听的侄女的话,心都快酸透了,忙拍了把侄女的背,强硬道:“就算你学的不好,他们也不敢领着你走的,白氏算个什么东西,大哥就是个糊涂的,你安心,有姑姑和爷爷在,定不叫他们如愿。” 她这话说的既快又狠,吓了邵韵诗一跳,瞄了眼车里的人,见大家都当没听见,她这才吁了口气,老实地再不提白氏的话了。 汽车很快,没一会到了地头。 扬州大戏院如今也放西洋的电影了,今儿放的是当红明星演的电影,很是热闹。 瞧着里里外外的都是人,邵家一行被堵在外围还真是有些为难。 “姑姑,里头有包间,这里没有走包间的独立门吗?”邵韵诗立在街上,皱眉往戏院看去。 邵兰香摇了摇头,“没有,大家都走一样的门,进去后倒是有特别的过道。” 晓冬是个不管不顾的,见小刘停好车过来了,直接请缨,“师姐甭担心,我和小刘在前面开道,你和姑姑跟在后头就好。” 第322章 蠢货 下午的扬州大剧院,日头夕照,人头攒动。 今儿跟来看电影的是晓冬和小刘,邵兰香的丫头小翠没来。 喜妹见小翠不来,她也就留家里看门户了。 如今,百家走了,槐园没个人还真不行。邵韵诗也没强要喜妹出来玩。 所以,导致现在这个局面,没个稳重的丫头出来主持,只晓冬瞎咋呼了。 晓冬出了个硬闯的主意,看似好,实则村的不行。 别说邵韵诗干不出这样的事体,就连在外闯荡多年的邵兰香也是皱眉。 邵韵诗一把拉住晓冬快冲出去的身子,“你安稳些,别咋咋呼呼的。” 邵兰香瞧了瞧剧院门口的阵仗,极有经验地断言,“等等吧,说不定,过一会子人就能散开些了。” 邵兰香开口,晓冬和小刘只得点头应下了。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眼惧怕小姑姑的晓冬。 一群人立在这里,看着很不雅,小刘道:“戏院对面有家洋人的茶馆,我们去坐一坐,喝点东西再来。” 晓冬立马反对,“不成,那个洋茶馆东西贵不说,还特难喝,一股子苦药汤子味,我们去旁边那家小汤面馆坐坐吧。”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饿了?” 晓冬可不怕师姐的白眼,乐道:“不饿也是可以喝碗饺面汤的。” 邵韵诗被晓冬的馋嘴,惹的很是无语地望了望天。 她们这边说着话,立在人群里的邵秀雪瞧见了她们,不觉眼眸一闪,压下满脸的妒忌。 邵秀雪深吸了口气,装着十分高兴的样子,高声叫道:“咦,姑姑,你们怎么也在这?” 随着对方话音落下,邵秀雪拉着黄春生走了过来。 邵兰香见小侄女当街拉着个男子的手,很是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话,她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两人还拉着的手,这即使是表兄妹,在外头如此亲密,也是不妥当的。 黄春生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被邵兰香一眼看的,当即收回了手。 邵秀雪早就对姑姑偏疼邵韵诗有意见了,见姑姑皱眉,表哥又突然抽了手,当着邵韵诗的面,她觉得十分没面子。 心头不忿,她当即生硬地冲着邵兰香,回嘴,“当然是来看电影了,姑姑怎么来了也不叫上我,就知道姑姑疼邵大小姐,不疼我。” 见自己说话,侄女当街就回嘴,态度还这么不好,且,姐姐也不叫,邵兰香也恼了。 街面上热闹的声浪,夹杂着人群的涌动,很是令人烦躁。 这些负面情绪本就令人崩溃,再来个挑事的邵秀雪,就更令人拒绝。 所以,邵兰香再维持不住好气度,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本也十分不爽的邵韵诗,见姑姑要发火,忙拉了把姑姑的衣袖,她可不想姑姑当众失态。 被邵韵诗一拉,邵兰香回神了,冲着一脸桀骜的邵秀雪,压着嗓子,气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不是让小翠去问你了吗,你直接回没功夫,姑姑这才只带了你大姐来。” 大概是太气了,邵兰香平复了会,才接着道:“我这还没问你怎么又有空出来了,你倒先问上罪了。”
被姑姑这么一说,邵秀雪也想起来了,不觉地有些不自在,可转脸她又理直气壮地道:“姑姑也不说清楚,我哪里知道是来看电影。” 说完,她一愣,“是不是小翠那死丫头故意的?” 她这样说小翠,叫邵韵诗和邵兰香都拉了脸,要知道,长辈身边的人,哪里是小辈能随意编排指责的。 邵兰香瞧着小侄女这样,觉得啼笑皆非,这合着怎么都是她的错了?罢了,这就是个拎不清的,自己何苦同她斗气,没得失了身份。 遂,她冷淡地道:“那你们就先去吧。” 见姑姑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走,邵秀雪愣了下,便又觉得姑姑这是不待见自己,暗哼了声,便拉着一直发愣没说话的表哥走了。 他们一走,晓冬很是不忿地瞪了两人一眼。 不怪晓冬气愤,这黄春生实在是没礼到家了,哪里有个大男人当街盯着女孩子看傻眼的。 小刘也看见了黄春生的丑态,不屑的撇了撇嘴。当着长官夫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装着没留意,看向了别处。 邵韵诗也瞄见了黄春生的样子,可这话毕竟不好,她也就装了傻。 邵兰香是长辈,可不管面子不面子的。 她眼见两讨厌的人一不见了踪影,就恨声道:“白家就没一个好人,这黄春生还北大高材生,一点规矩也没有,我看就是个棒槌。” 这话好笑,邵韵诗觉得姑姑还似个小姑娘呢,不由的呵呵乐了两声。 她一笑,邵兰香也觉得发笑,气一下就散了,嗔怪地看了眼邵韵诗,“我这都是为了谁呀,你看你,不知道气就不说了,居然还笑话我。我看你也是个棒槌。” 被姑姑亲昵地点了额头,邵韵诗心里发涩,其实她刚才并非不羞恼,只是觉得为了那么个人生气不值当罢了。 可这话,她万不敢当着姑姑面直说,便讨饶道:“我哪里敢笑话姑姑了。咦,人少了,我们进去吧。” 几人说话的功夫,刚才还一窝蜂似得的人群,已然散开了不少。 邵兰香知道侄女这是转话题,也不恼,笑笑便放过了她,拉着人往璀璨耀眼的戏院门口走去。 晓冬和小刘俩见了,忙追着走到了前头,替两人开道。 她们一走,一直停在几人靠后些的汽车里有人动了。 “组长,人都进去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开始?”说话的是调查科的大黄。 车里的人赫然就是余潜,他听的这话,这才收回了一直盯着戏院的视线。 他想了想,问道:“乔少爷的情况,调查的如何了?” 最近因为江西那边闹的很厉害,仗打的也激烈,所以,扬州这边抓共、党分子抓的很严,防着他们同江西那边的红、匪联系。 所以,邵韵诗替秦枫占卜的卦像还是十分有用的。 说不得,若不是临时改了护送人员和方案,这会子秦政委怕是已经被余潜给逮住了。 今儿这阵仗,就是调查科得了线报,说是有共、党分子要在戏院的包间接头开会。 所以,余潜亲自出马了。 第323章 搜查 午间日头上来了,虽是冬日,可人多就显出热来了。 眼见剧院门口的人稀落起来,调查组的行动,也该开始了。 大黄急着捉了人,好替组长在上头露露脸,挽回点上次在廖家问题上的失误。 可组长这突然问的什么?扯乔少爷做什么?大黄表示不明白了,“组长,乔沁应该没问题,我最近忙,倒是忘记报告了。” 大黄的回答倒也没出余潜的意料。 他想了想,到底没好意思叫大黄接着再查刚才的那个盯着邵小姐看的男人,只皱眉道:“乔沁还没去外交部上班?” “还没,他家老太太是个宠孩子的,硬是拦着没叫乔沁去洛阳外交部报道。”大黄说完,又道:“好似,他家老太太想给他定媳妇,为这个祖孙俩有些不愉快,怕是乔沁去洛阳的日子不远了。” “怎么,还有这事?定的谁家女子?乔沁这是看不上?”前一句,余潜说的有一丝丝的紧张,后一句倒是有些咬牙的感觉了。 大黄心急接下来的事,倒是没留意组长的不正常,只回道:“具体的不清楚,只是说乔沁不同意现在就定婚,好似女家也没立即定下来的意思,所以,乔老太太和乔沁也不算闹的厉害。” 其实是,乔沁确实不想现在订婚,乔老太太也没逼着他订婚,只是叫他在邵大小姐和邵二小姐之间,好好的选,这叫乔大少爷有些接受不了。 到底乔大少爷还有些良知。 “选的哪家女子?”不了解真实情况的余潜,想起那日在廖家无意听来的话,心头有些惴惴的。 见组长又问,大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实回道:“就刚才邵家小姑奶奶身边的那位小姐。” 刚才他也看见了那位小姐,因着乔沁的事,他还特意多看了那小姐几眼。说实在的,真心不差,也不知这乔沁有什么不乐意的? 这话,大黄猜的不假,乔沁确实觉得邵大小姐太过老旧,不是他的灵魂伴侣。 且,因为邵大小姐还牵出了邵二小姐,虽说,他对邵二小姐的印象不差,可到底也没到了要结亲的地步。 因此,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邵大小姐惹的,不然自家祖母哪里会为难自己? 就乔沁这心理,妥妥的自恋加爱迁怒。又或许,他被自家祖母给忽悠了,以为人家小姐死活要嫁给他呢。 听了大黄这话的余潜,别的没多想,只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余潜此时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意难平?他自己求都不敢求的女孩子,在旁人眼里居然还不满意,不仅如此,还遭到了嫌弃。 深吸了口气,余潜粗着嗓子道:“剧院开演的时候再进去。” 余潜这话跳跃性极大,从唠家常似得,一下子就又到了正题。大黄被整的一愣一愣的,亏得他觉得自己个脑子够聪明,不然铁定要挨组长嫌弃了。 怕组长着急,领会了意思的大黄,忙探身对着车外的手下,小声吩咐了一通。 余潜今儿有些心神不宁,他觉得自己怕是真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情绪里了。 邵小姐对他来说美好的如天上的云朵,每次相见,都叫他深一层的想起,他好想伸手摸一摸这朵云彩呢。
“组长,可以入内了。”大黄听的手下汇报,忙转身冲着车内招呼道。 被大黄一喊,余潜立马提起了精神,收回了神思。不管有多少旖旎的心思,此刻他得尽职。或许站的更高,他也能想想。 遂,他正了正神色,推开了车门。 车外已经站了一排,腰间别着家伙的壮实小伙子们。 街面上一下子肃寞寂静了下来。 戏院里电影已经开始上演,安静的很,大黄也不想吵吵嚷嚷的叫共、党分子察觉,便给手下下了死命令,悄悄的进入,暗地里搜查。 可再是小心,剧院里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四下走动,还是叫人心慌的,更何况时下并不安生。 好在,大厅里看电影的人没受什么影响,倒也没乱起来。 包间是主要搜查对象,所以,邵家的包间没能幸免。 大家一下子慌了起来,好在,邵兰香几个都经的住事,只乱了下,便镇定了下来。 邵韵诗耳朵很灵,瞧着闯进来的人,很是镇定地握住了小姑姑伸出来的手。 她听的小刘同进来的俩个穿黑西服的男子交涉,便一把拉住了蠢蠢欲动的晓冬。 明显的这些人可不是社会上的混混,不然戏院的老板不会叫他们进来,更不会叫他们搜查包间了。若是晓冬这时候发飙,可不理智。 晓冬也算是有见识的人,被师姐一拉,瞬间冷静了下来,立马将师姐掩在了身后。 她的举动,叫一旁的邵兰香看的暗暗点头,晓冬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自家侄女儿更好,她本来还怕孩子害怕,没想到,这孩子握着自己的手半丝颤抖都没有。 小刘暗瞄了眼自家长官夫人和邵小姐,见她们都很镇定,当先便松了口气,有心情同来人周旋了。 他含笑对正四下查看的一个瘦高个,道:“我们是城中邵家的人,这里都是女眷,还望兄弟们能轻缓点。” 说着话,他已经悄悄地递了些纸钞过去。 扬州城的邵家还是有人知道的,遂,这俩个人还真就动作轻柔了不少。 瘦高个悄悄捏了捏钞票,不老少,便给了小刘一个爽快的笑脸,“兄弟们这也是例行公事,还望夫人小姐们别见怪。”说完,他给了另一个人一个眼色,打算撤退了。 包间就这么点大,该搜查的都搜查了,这两位也不是棒槌,非得搞事。 在一个,小刘一看就是行伍之人,这里的女眷怕是来头也不小呢。人家不愿意惹事,他们也就见好就收了。 俩人正打算退出的时候,突然外头吵嚷了起来。 瘦高个忙拉了把一旁的同伴,退回了包间,将包间的门掩了些,往外头张望起来。 小刘本见他们要走,还高兴了番。 不妨又出变故,他知道人家是执行公务,也不好拿架子,只得退到夫人身边,让晓冬断后,自己守前面。 邵兰香这会子倒也不担心自己个,反而想着不省事的小侄女,到底那也是邵家的孩子,哥哥疼爱的女儿,别出个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第324章 碰面 偌大的剧院,观影的客人很多。包间内外都有些吵嚷,扰的人心烦意燥。 昏暗的灯光下,邵兰香的脸忽隐忽现地带着沉着焦躁。 邵韵诗知道姑姑担心邵秀雪,忙紧了紧她的手,安慰道:“这些人看样子只搜查包间,姑姑看外头。”说着,她指了指大敞窗对着的外间大厅。 邵兰香也是一时急晕了头,这会子顺着大侄女的手往外一瞄,还真是,外头一点响动也没有,很多人都正看着银幕上的电影出神呢。 知晓邵秀雪不会有事就好,邵兰香吁了口气,看向包间里那俩个探头探脑的人,有些微的不喜,“今儿这场电影算是白看了。” 邵韵诗好笑地道:“这不是更热闹嘛。再说了,我们看我们的,管他们做什么,只要不妨碍我们,这电影看着更有趣呢。” 她这话不高不低,倒是叫屋里的人,个个听了个明白。 瘦高个和同伴无语地对望了一眼,合着他们还成了演戏的了? 不过,这位邵小姐此时还能任性地说出这话来,可见来头确实不小。遂,两人便压下心底的些许轻慢,认真地盯着外头走廊里的动静了。 小刘和晓冬则不管,听了邵韵诗的话,就更乐呵地看着屋里这俩个办事的人,好似这热闹还不差。 邵兰香瞧着俩人这样,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不过,心情却莫名地好了不少。 毕竟不是真闹着玩,邵兰香瞄了眼小刘和晓冬,见他们虽看戏,可也暗暗戒备着,这才放心些。 邵韵诗也是一心二用。 只邵兰香到底是将军的夫人,等闲场面看多了,倒是真安闲了下来,还不时的借着电影的情节,和邵韵诗品评一二,一下子就显出她作为军中高官夫人的气度来了。 可惜到底今儿不能叫大家顺心,只一晃眼的功夫,外头的吵闹声越发大了。不仅如此,包间里,居然又打外头涌入了三五个人。 打头的竟然就是余潜和大黄。 余潜并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同邵韵诗相遇。 一进了包间,他猛一冲地瞧见了小姑娘,心头一跳。 不过,任务在前,他只愣了下,瞬间便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冷静地分析起了当前的形势。 大黄不明就里,虽弄不明白组长做什么突然有些紧张?可他知道邵家他们得罪些倒不怕,可这邵家姑奶奶嫁的江家可了不得。 且,江哲凯本人就更是不得了,那可是黄埔出身的,也是军官教导团的团长,算是委员长的嫡系了,如今正在上海作战。 若是他们叫江夫人有个闪失,回头江团长可是不会饶过谁的,自家组长必定又要吃闷亏了。 见组长皱眉,大黄自然要提点一二。遂,他忙小声道:“组长,这里是邵家的包间。” 嗯?余潜奇怪地看向大黄,为什么说这句?他难道还能不知道? 大黄见组长看过来,他又压低了声音,凑着组长的耳朵,“邵家小姑奶奶嫁的可是江哲凯江团长,这江团长的人脉广,我们不宜得罪。” 余潜好笑地瞥了眼大黄,心里感动他想着自己,暗叹了声,不作回应,只吩咐道:“你领几个手下去斜对面的包间,另着几个人去通道入口的地方埋伏,这人被我们打伤了,想逃不是那么容易的。”
“万一有埋伏怎么办?”大黄不放心组长一个人,虽心急抓人,可还是迟疑了。 包间里打着角灯,光线有些暗,衬得屋里憋闷的气氛,越发压抑了几分。 “埋伏?呵,就怕他没埋伏,有更好,我们也好捉他个一双。”余潜阴着个脸说话,此时他俨然已经忘了屋里还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不过,也不怨他说起了工作就忘了人。 要知道,今儿他们本计划的十分好,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对方不仅负隅顽抗,还打伤了己方的人员,更兼之对方还逃走了两人,怎能不叫余潜愤怒。 见组长的脸阴的都能滴水了,大黄越发小心地道:“只要捉住了那人,有什么不能问出来的?只怕那家伙自杀。” 这倒是,若是那家伙自杀了,这趟差事算是又办砸了,这年前年后的,他可是一件顺心的事都没办过呢。 余潜暗自思忖了会,点头道:“看来得摸到那家伙的包间去,防着他自杀。” 余潜几个进入了工作状态,一下子忘记了,这还是在邵家的包间里呢。 邵韵诗一行人,瞧着这些人,自顾地安排这么机密的事,仿如她们这些人不存在般,遂,齐齐发笑地互看了眼。 大黄得了令,便道:“这里可要留人?”说完,这才想起还在别人的包间。 不过,他素来不管这些的,他们办案,闲人自然得配合,没将人赶出去,就算是给邵家面子了。 余潜自然也想起了这是哪里,多少有些羞赧,本想说不用,可瞄了眼身后的邵家人,还是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大黄的好意。 其实,大黄也没存什么特别的意思,问一下,不过是想叫邵家人记自家组长一个人情,回头,他们组长若是没办好差,也好叫江团长出出力说说好话。 所以,得了组长的首肯,大黄其实还是有些诧异的,要知道他们组长从来不徇私? 不过事情急,他也不敢耽搁,直接道:“留他们俩吧。”说完,指着刚才就在里头的瘦高个和另一个。 余潜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俩个平时为人还不错,又了解情况,便点了头。 大黄见组长同意留他们,也没多想,横竖这俩能力并不出众,不会耽误了抓捕,便放心地领着其他人慢慢潜了出去。 人走了,余潜这才有了些闲心,给瘦高个使了个盯好了的眼色,便踱步往邵家人的座处走来。 人家个当官的亲自走过来,邵兰香再是想摆官太太架子也不像了,便拉了邵韵诗一道站了起来。 余潜虽是个办事铁面的,可对待人情事理上也是有一套的。 他见邵家人谨慎,忙笑着道:“打扰两位了,鄙人姓余,单名潜。” 他极有礼貌地冲着邵兰香行礼,叫邵家人印象好了不少。 邵兰香带了笑,颇为客气了几句。 余潜见此,笑的更开,态度更亲切,“其实,我和江团长也算是校友,只是没能一处说过话。” 第325章 拉进关系 包厢里昏黄的灯光下,大家有心修好,气氛不错。 邵兰香见余潜提起丈夫,莫名地松了口气,带了笑道:“原来是校友,这就好说话了。我就叫你余校友吧?” 邵兰香借着说话的功夫,邀了人坐下。 余潜受邀倒是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只打声招呼就走。 外头虽放着电影,倒也不妨碍他们说话。 欣然坐下后,余潜便客气地同隔坐的邵韵诗也打上了招呼,“这位是邵大小姐吧,同小时候还有些像。” 他这话有些奇怪,不过,邵韵诗并没感觉出对方的恶意,反而有些淡淡的关心,弄的她有些奇怪。 知晓对方没别的意思,邵韵诗端庄友好地点了头,“您好。” 邵韵诗这么干巴巴的问好,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人家。 邵兰香本也不知如何介绍,既然侄女已经问过了好,她索性也就不再累赘了。 余潜是邵韵诗如何都是好的,根本就不介意对方没正式称呼自己,便自来熟地道:“不用这样客气,大家都是熟人,日后见了,邵小姐叫我一声余大哥就好。” 邵兰香见他如此殷勤,倒是有些侧目,本有些疑心对方对自家大侄女有点意思,可瞧着年纪不太合适,难道是对方有心结交自家丈夫? 不过,不管对方是个什么目的,这余潜眼神很正,结识一二也不算错。 遂,邵兰香便点头道:“这不成,您和我丈夫是校友,怎么好叫孩子喊您大哥,还是叫叔叔来的合适。” 这话叫彼此间拉近了些距离。 余潜虽满意,可不敢叫邵小姐喊自己叔叔,如今他没想着自己和邵小姐能有什么,可到底不乐意一上来,就从辈分上拉开了彼此。 只见,他带了笑,摇头道:“不必,哪里就平白长了一辈,就喊余大哥。”说完,他忙又道:“我在这扬州城还能说上些话,日后有什么事,邵妹妹直接派人来找我。” 余潜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有气概,听的后头的俩手下,暗暗吃惊,这还是他们平常严肃死板的组长吗? 下意识地,瘦高个俩个对视了眼,对邵家上了心,态度上也恭敬了不少。 邵兰香听着越发觉得余潜有所求了,有所求就好。 她坦然地对邵韵诗道:“成,咱们各叫各的,瞒姑你日后就叫余校友余大哥好了。” 邵兰香这话,余潜没拦,他总不好叫邵兰香喊自己侄儿,那就太过谄媚了。余校友这称呼虽客气,倒也不算生疏。 邵韵诗对态度和气的余潜没什么恶感,顶多觉得这人太过热情了点。不过,她和姑姑想的差不多,觉得可能人家是看在小姑父的面子上才如此的。 遂,她从善如流地称呼了声,‘余大哥’ 她这声平平常常的‘大哥’,听在余潜耳朵里,仿如佛音,喜欢的眉眼都带了笑,嘴里连连应声,只可惜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的物品,不然,这表礼都能送起来了。 邵家姑侄瞧着他高兴成这样,且还是真高兴,倒是有些讪然。 两边就这么搭上了话。
余潜心里开心,可也惦记着外头的事,很想当下就说说往日的事,好尽快地叫邵小姐对自己多些印象。 不过,他也不好一上来就问人家小姑娘还记不记的自己?毕竟,两人当初相遇不过是偶然,邵小姐也只是间接的给了他救护,倒也不算真正的接触。 与自己来说,邵小姐是救命恩人,与人邵小姐来说,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陌生的病人罢了。 想到这,余潜多少还是有些黯然的。好在,如今两下里总算是搭噶上了,日后他自然会好好报答邵小姐的。 余潜的神色变化比较隐秘,正好女眷们也不好盯着他看,倒是没叫邵韵诗姑侄瞧出来。 且,邵兰香对中央调查科的人还是了解的,丈夫说过这些人的厉害。待余潜亮明了身份,她不仅加了小心,说话谨慎,眼神自然也不敢随意地乱瞄的。 此刻,她已无心再留下看电影了,就更不会注意邻座的余潜。 遂,寒暄了会,邵兰香了解了余潜来这里的任务,便询问道:“余组长,我们提前离开,可能成?” 听的她特意称呼自己余组长,余潜知道人家是认真想走了。 所以,余潜想了想,还是客气地分析了下,“最好还是别出去的好,那边的歹徒还没抓住,若是你们打过道里走,说不定会被挟持。” 他这话说的中肯,邵兰香倒也没生气,只是十分失望罢了。 见邵兰香失望,余潜下意识地就往一旁的邵韵诗瞟了眼,见她倒是神态自若,还有兴趣往下头的电影屏幕看去,不由的悄悄地出了口气。 不过,他倒是对邵韵诗更添了佩服,暗赞她一声,‘淡定,大气。’ 正当办公期间,余潜能偷着空和喜欢的姑娘独坐了会,已然是意外之喜了,也不便多坐,便打算再说几句,就走了。 可巧,就在他打算告辞的时候,变故来了。 只听的外头一阵枪响,电影院还没乱起来,大黄先捂着膀子走了进来。 “受伤了?”说着话,余潜已经疾走了过去。 大黄扶着瘦高个,皱着眉头,咬牙回道:“组长,那家伙逃了!” “怎么回事?”余潜本待发火,可看看身后的邵韵诗,还是压着嗓子问道。 大黄苦着脸,“没想到,先前逃走的两人不仅回来了,还另外又带了三个人来,我们一时没留意,叫他们给跑了。” 说完,他还可惜地拍了下巴掌,整的自己受了伤的膀子更疼了,不由的‘哎哟’一声。 听的他喊,余潜这才望向他的膀子,见都沁了血,可见伤势不轻,不由的急道:“都伤哪了?伤的可重?” “不碍事,只擦破了点油皮。”大黄不在意地道。 邵韵诗见他嘴上说没事,额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暗自叹了口气,这等工作还真是危险。 她不由的又想起了远行的人,也不知道今儿这余组长抓的人可是他的战友?若是,可千万要躲好了。 余潜正好瞅见邵韵诗冲着大黄叹气,还当她见不得血,便对大黄道:“可带伤药了?其他的话,回头再说,先处理下伤口。” 第326章 赠药 电影院里,短暂的骚乱后,随着屏幕的正常开演,又安静了下来。 包厢里也随之一静,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大黄忍着疼,压下要出口的汇报,准备处理伤口。 余潜却想起了什么,忙拦下大黄的动作,说道:“这里有女眷,你去外头处理。” 大黄虽奇怪组长的话,可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见他们要出去处理,邵兰香不忍,忙拦下他们,“外头正乱的很,别出去了,就在这处理吧,赶紧弄,别感染了。” 大黄看了眼组长,见他皱眉,忙回道:“不打扰了,我还是去外面弄,这血呼啦呲的,别吓着了你们。” 见人家这么说,邵兰香越发不好意思了,想到丈夫此刻也正浴血疆场,立马坚决地道:“没事,就在这换,我丈夫也是当兵的,受伤也难免,我们并不怕见血。” 说到这,她到底顾着大侄女,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间并没不妥,这才想着,这孩子正研究医学呢,哪里会怕血,不由的失笑。 见人家这么有诚意,大黄有些为难地看向余潜,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疼,恨不能立马就开始处理伤口。 好在,组长点头了,大黄一见,忙就着门旁的桌子,开始脱衣服撸袖子。 男子脱衣,为了避讳,邵韵诗早和邵兰香转回了身,连戒备的晓冬也躲小刘后头去了。 余潜见邵小姐转过了身,这才松了口气,亲自上前准备帮大黄包扎。 不妨,大黄居然没带消炎药。 余潜忙问其他手下,也都没有,不由的有些为难,没消炎药,贸然的包扎,可能会发炎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邵家姑侄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医者仁心,邵韵诗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到底都是同胞,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的。 她记得晓冬是个爱闯祸常受伤的,一般她身上都备着伤药。 遂,她冲着晓冬小声询问,“你身上可有伤药?” 余潜耳朵灵,正好他又将心放了一大半在邵韵诗这边,听了这话,唇角扯了扯,惹得大黄还当他心疼自己呢,立马激动了。 晓冬并不讨厌眼前这些人,听的师姐问,忙回道:“有的。”说完,也不用邵韵诗交代,便大方地拿了伤药递给小刘,“你送去。” 小刘不防女孩子身上居然还带伤药,很是好奇地看了眼晓冬,得了晓冬一个白眼,这才好笑地接过东西,往余潜他们那边走去。 余潜早就听到了邵韵诗的话,他是知道邵韵诗常义诊的,并没怀疑什么。 且,见小刘果然拿了东西来,想了想,也没推辞。 他直接越过大黄和手下,接过了东西,对邵韵诗这边谢了谢,便亲自给大黄上药包扎了。 他这样,倒是叫邵家人暗自点头,不拘泥,爱护手下,是个不错的头。 余潜这边的事情已然是办不成了,电影院的电影倒是照常放着。 待大黄包扎好后,余潜很是客气地对邵兰香道:“外头如今肯定得戒严,你们不防就留在电影院里看完电影再走,我留俩个人护着你们。” 这怎么能够,邵兰香可是知道他这次的公事怕是要泡汤,若是再派了人手护着她们,回头上峰更得收拾他了。
心里虽感激,她还是坚定地摆手,“不用客气,你的人是干公事的,可不能因我们而废公。我们不走,就留这了,等看完电影,你们该完事了吧?” 她这话说的就亲近了不少。 余潜心头欢喜,算了算时间,点头道:“差不多。不过,即使不能完事,我也定能保证你们安全回家。” 这就好,邵兰香也不犟着非得这时候回家,更不会推辞旁人的好意,便点头应下了。 余潜还有任务,虽十分想陪着看电影,也是无法,只得暗叹一声,便告辞离去了。 当然,出了包厢门,他还是细心地交代手下,多关照些邵家人。 他这样,搞的大黄又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事瞧着奇怪得很。 调查科的人对邵家赠药也是感激,对组长的交代还真就上心了几分,倒也替邵家挡住了些想趁乱摸鱼的混混们。此为后话。 余潜吩咐完,瞧着大家上心,这才放心地走人。 调查科的人一走,包间里的邵家人齐齐松了口气,对外头的事也不再关心。 不过,晓冬是个沉不住气的,见小姑奶奶又开始看电影,她忙凑近师姐,小声问道:“师姐,你说那些人都逃走了吧?” “别多嘴!”这话不是邵韵诗说的,而是一旁的小刘。 晓冬见小刘喝止,倒也没生气,而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讪讪地冲着瞪眼过来的邵韵诗,呵呵了两声。 邵兰香见了,叹道:“晓冬这性子得改,日后碰到这样的事,别说多嘴了,看都别看一眼,知道吗?” 晓冬也有些怕严肃的邵小姑姑,忙老实点头。 邵韵诗本想说她几句,见她忽然又老实可怜了起来,倒是不忍心,便解围了,“好了,姑姑的话,你可记牢了。” 晓冬觑了眼小姑奶奶,忙保证道:“我下次定管好嘴,当然,眼睛也管好了。” 她这话说的屋里的人个个露了笑。 邵兰香笑了后,大方地指着空位,道:“行了,赶紧坐好了,今儿虽乱了些,可好歹的并没耽误多少剧情,看电影吧。” 至于小刘则婉拒了夫人的好意,一心一意地注意包间外的动静。 要说今儿也算是大家的运气了,虽接连几次枪响,可巧的是,正好配合了电影里的喇叭声歌声,倒也没引起太大的波动。 所以,出了什么事,也就包间这边知道点。不过,包间里坐着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会骚动。 又兼之各家都带了护卫,所以,也没谁闹着走人。 接下来倒真是如余潜所说,电影院里再没有出什么意外,叫邵家人或是别个包间里的人,都好好的看完了电影。 电影结束后,邵家姑侄齐齐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离开了。 出了电影院,外头照旧人流如织。 邵家人并没立马就走,而是叫小刘出去寻一寻邵秀雪,好歹的出了这些事,她们不叫人一道回家可不好。 要等邵秀雪,邵家一行三人便站到了电影院门口的立柱旁。 刚站好,晓冬就有些无聊了。 第327章 教训 散影后,暮色入城。 邵家一行人经历了搜查事件,精神都有些萎靡。 冷风穿街,大家都有些冷地跺了跺脚。 晓冬待不住,顾不得礼仪,借着跺脚取暖的功夫,四下蹦跶。 邵兰香和邵韵诗都没眼看她,好在,此时大家行色匆匆,倒也没人留意,便不说教晓冬了。 在外头说教其实也是没礼仪的事。 晓冬不知自己躲过了一劫,正往街面上看,还奇怪道:“那个余组长不是说要戒严吗,怎么不见人影?” 这话她是和邵韵诗咬耳朵说的。 邵韵诗瞄了眼姑姑,见她正急着往戏院门口张望,这才小声训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小心姑姑知道又说道你。” 晓冬还是顾忌邵兰香的,一听这话,忙往邵兰香那边看了看,见她没注意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她颇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胸脯,“小姑姑大概是做老师久了,眼神犀利的很,往后我可得注意点小姑姑了,咦?” 邵韵诗正听晓冬说着小姑姑,听她突然‘咦’了声,不由的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晓冬这声不低,连一旁张望的邵兰香也转了过来。 这次是真有事,晓冬也不怕,指着远处的一辆轿车道:“刚才那个不是二小姐吗?旁边跟着的还不止一个男的呢。” 这话,邵韵诗怕小姑姑不高兴,忙给了晓冬一下,接了话,“是呢,那车子看着也眼生?” 她眼尖,也瞧着那边的男士面生得很。 且,白大爷来扬州,可是拉风地开了辆轿车来的,眼前这辆车明显不是白家的那辆。 邵韵诗暗暗皱眉,邵家有家训,女孩子不许无故和别的男子出门,且还是这么晚了。这叫旁人瞧见了,不得说道邵家的教养? 也不知邵秀雪是不是和人家约好了的?瞅着黄春生和那男子也熟悉的样子,八成不是白家的亲戚,就是他们在北平认识的人。 邵兰香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皱眉道:“既然秀雪已经走了,晓冬你去喊一声小刘,我们也家去吧。” 晓冬有些不放心留师姐和邵小姑姑单独站在这,便道:“戏院里就这么点地方,小刘瞅不见人肯定会回来的,我还是在这等吧,别两下里错开了。” 邵兰香想想也对,“那就再等等吧。” 邵韵诗瞪了眼自作主张的晓冬,不过,知道她担心什么,也没责怪。 好在晓冬猜测的不差,没叫她们等多久,小刘便回来了。 见了他,邵兰香便道:“去开车吧,秀雪已经走了。” 小刘没多问,便点头去了。对邵家二小姐,他是半分好感都没有,哪里能替她担心。 一路到家,车上的人再没多余的话。 邵兰香心里记挂着小侄女的事,便对下车的邵韵诗道:“这会子不早了,你直接回槐园。长辈们那里有我呢。” 自打白氏和邵老爷归家后,邵韵诗巴不得不去正院那边呢,实在是,那场面太腻歪了。 一听这话,她虽不好露出高兴的样子,还是拉了小姑姑的膀子,撒娇了,“还是小姑姑疼我,那我就回去了。小姑姑也好好歇一歇,不管什么事,总归有个法子解决,可千万别着急上火。”
她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可在场的没人不明白。想想,可不是这话,邵秀雪这事可不小,料理不好,邵兰香还真能着急上火,外加遭埋怨。 邵兰香自然就更明白了,可这事她还真不能不管,一来,邵家的名誉不能坏在一个女孩子手里,二来,到底是自家侄女,她还是想着能教过来最好。 遂,她瞧着玲珑剔透的大侄女,心里又好过了不少。 摸了摸瞒姑的小手,邵兰香关切地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你也赶紧回吧,瞧这手都有些凉了。” 邵韵诗乖巧地应和了声。 正好小翠来接,大家也就顺势分开了。 瞧着邵兰香和小翠走远了,晓冬拍了拍心口,问道:“师姐,邵二小姐今儿要倒霉了吧?” 邵韵诗直接给了她一下,“都说了,别在外头乱嘚啵。” 晓冬虽有些怕师姐,可也敢回嘴,“我都观察了,没人。” “没人也别说,这眼看着都快回槐园了,你急个什么劲?”邵韵诗直接没给她好脸。 晓冬见师姐拉了脸,不敢说了。 她不说话,邵韵诗反而不放过她了,“你能不能长点心,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话,想来你大师伯早就给你说过。” 晓冬愣了愣,“大师伯是常说,还叫我不能忘了功课,退步了。” “所以,别仗着自己有功夫,就肆意妄为。”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正好一阵风过,微有些暗的天,瞬间就凄冷了起来。 晓冬本还明媚的心情,被师姐这么一呵,当即暗淡了。 “师姐,我,我没恣意妄为,大师伯常敲打我,说为武之人,最忌讳自大。”晓冬不明白,她只不过就说了一句,师姐今儿怎么像吃了呛药似的。 晓冬的不明白,叫邵韵诗更是无奈,也更加下了决心,今儿一定要好好教导晓冬。 正巧,她们已经到了梅园,这里空旷,不怕人偷听。 “晓冬,小姑姑今儿叫你走心些,你其实并没领会。”邵韵诗不客气地道。 晓冬一听,冤枉了,“我哪里不走心了?刚才我确实观察了,没人才说话的。” 邵韵诗斜睨了她一眼,“你敢说,你大师伯潜在一旁,你也能察觉?不说你大师伯了,就布一叔,再差,添个罗成,你都能察觉?” 晓冬被师姐这么一连串的人名弄晕了,愣了愣,她脸忽地一下红了,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师姐,我知道了,下次再不会如此的,真的,我保证。” 邵韵诗并不十分信她,乜斜着眼,“你先说说,你犯了什么错吧?” 晓冬其实有些羞臊的,本不想说,可见师姐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知道,我犯了自负的大忌。” 嗯,邵韵诗见她说到了正点上,这才欣慰地松了口气,“你能认识到错误,还不晚。” 见此,晓冬松了口气。 邵韵诗看着她,叹了声,“晓冬,如今这世道乱,哪哪都能冒出来个了不得的好手,即使旁人比不过你,可阴沟里翻船的事也不少。” 第328章 不踏实 风起,人静。 寂静的暮色下,梅园的花香轻易便勾起了人的愁绪。 晓冬耳边听着师姐的轻叹,心里微涩,低垂了脑袋。 邵韵诗见不得她如此,又一声叹,“你呀,日后得谦虚谨慎些。” 邵韵诗的这些话算是金玉良言了,晓冬知道好歹,含着羞愧应下了。 两人脚程快,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槐园门口。 如今,百家不在这了,她们便直接走槐园的正门,喜妹守在这里呢。 果然,她们这一露身形,喜妹就接了出来。 瞧着晓冬眼眶有些红,喜妹还当出了什么事,忙关切道:“怎么了,可是有人不长眼,欺负你了?” 她这话说的极快,惹的邵韵诗连翻个白眼的功夫都没有。 晓冬尴尬极了,倒是记起自己以往比喜妹还不妥的行事来,不好意思道:“哪里有人能欺负我,是我做错了事,自己个羞愧的。” 她这样实诚,别说喜妹吓一跳,随后跟来的布一叔也诧异地挑了挑眉。 邵韵诗倒是真心地点了点头,知道晓冬确实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了。 怕晓冬尴尬,她忙拉了喜妹的手,对布一道:“这几天劳烦布一叔了,这前院您看着可还妥当?” 自打百家走后,槐园前院便被布一接手了。防着百山子做破坏,前院的各处院落花房,都得重新修整布防。 布一还真查出了不少前院的漏洞,“确实有空隙,单花房处,就有个小洞门对着处僻静的地方,也不知是百老二弄的,还是百山子弄的?” 还真有问题,别说晓冬个暴脾气了,就喜妹也皱起了眉头。 “算了,百家都走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邵韵诗吃惊过后,倒是镇定的很,“后头的事,布一叔看着弄吧。” 布一也觉得这事并不怎么稀奇,就他看,多半这小洞门是百山子瞒着百老二偷卖花草用的,那小子可不是个老实人。 不过,这话如今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布一直接道:“小姐放心,我会将咱们槐园收拾好的。” 邵韵诗对布一那是相当信任的,闻言,笑了笑,“有布一叔在,哪里有弄不好的事。”说完,想了想,她还是隐晦地又问道:“那日的事成了吗?” 自打送走了罗丛柏,秦政委夫妇的事,她再没过问过,今儿问起,也是算着时间,才问的。 布一也不用多想,就知道小姐问什么,当即压着声音,回道:“已经到地方了。” “真的?!这就太好了,路上可安生?”邵韵诗也压着声音问道。 布一已经接到具体的消息了,回道:“嗯,除了一些小麻烦,其他的都还不错。不过,在上海的时候,柯女士和秦先生分开了,所以,柯女士的去向,我们不太清楚。” “什么?!”惊呼了下,邵韵诗便闭了嘴,这些不是他们能打探的,且,布一叔也肯定不知道。 喜妹和晓冬也惊讶地互视了眼。 晓冬瞄了眼布一,“师姐,柯大姐没去那边,算不算咱们罗大哥没完成任务呀?” 邵韵诗一听这话,真心觉得晓冬还得教训,“你够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要知道,这些话不是咱们能说的。”
晓冬说完,其实也后悔了,她这嘴快的毛病得改。 喜妹并不知道早前的事,听了小姐的话,觉得有理,“是呀,晓冬,你日后还是别嘚啵这些事了,咱们自己的事还料理不清呢。” “咦?这是什么话,难道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晓冬忙看向喜妹。 喜妹叹了口气,“也说不上有什么事,我守在这里不便走开,仿佛听着说是北平来了个什么大少爷,这肯定是来寻白氏那房头的。” 邵韵诗下意识地看向布一。 布一正忙着槐园的整改,还真没留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不,我现在去探探?” 见布一叔并不知情,邵韵诗也不失望,“不必了,管她们来了谁,只要不动咱们这地就行。” 她话是这么说,只是隐隐的总有些不踏实。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的。 喜妹也觉得小姐这话对,便略过这话,问起了电影如何了。 说起电影,晓冬一下子想起了电影院里的事。 她瞄了眼师姐,便压着声音嘚啵嘚啵地将那些突发状况说与了喜妹和布一听。 叫喜妹和布一两人吓的一愣一愣的。 布一更是道:“下次小姐要出去,可不敢只一个人跟着了,怎么得也要叫上罗成或是飞鸿俩个。” 喜妹强压下狂跳的心,“反正小姐日后不管去哪,我都得跟着。” 邵韵诗之所以不拦着晓冬说话,完全是因为,即使这时候她拦了,回头得了机会,晓冬还得扒拉出来说。 没想到,她一个不留意,居然叫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境地。 无奈地瞥了眼晓冬,邵韵诗拉着喜妹的手,保证道:“成,日后出去,你们都跟着。” 听她这么说,喜妹布一这才松了口气。 喜妹是个贴心的丫头,屋里早就烧好了炭盆。 几人一进了屋,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不愉快的事也被几人抛了开去。 因为厨娘百二娘走了,槐园又开始去大厨房拎吃食。 所以,布一叔走后,几人也不急着弄晚饭,一道闲着说电影。 直到躺在了床上,心情一直还算不错的邵韵诗,才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苏州,我想老姑奶奶了。” 这显然是厌烦了扬州这边的人和事。 晓冬和喜妹皆有此感,齐齐跟着叹了口气。 尤其晓冬,她虽怕母亲,可也有些想了。不过,她知道母亲大概就这几天便到了。 见师姐叹气,她忙道:“等我姆妈来了,我们自己出去玩,离这些人远远的。” 晓冬这话不是白说的,周师傅功夫还行,邵老爷子是知道的,一般还是放心叫她领着邵韵诗出门的。 邵韵诗没好气的瞪了眼晓冬,“你还惦记着玩呢,周师傅一来,你看看你那手针线活,可入得了她的眼,皮不揭了你的。” 想想老妈的战斗力,晓冬瘪了嘴,突然有些不想姆妈来了。 她怕师姐逮着自己说,忙窜到了外间,爬薰笼上去了。 她这样,叫人哭笑不得。 第329章 劝 满室馨香,余留笑声。 晓冬听着师姐的笑,满脸的懊恼,一动不动地躺熏上装死。 正巧,收拾好的喜妹也凑过来了,见晓冬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由的乐道:“你躲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晓冬哪里饶她,“我怎么就躲了,不过是这里暖和,才回来的。你难道不冷?” 邵韵诗在里间听了,直发笑,“晓冬,你怕被周师傅找麻烦就直接说好了,找什么借口。” 晓冬被戳破,臊红了脸。 喜妹瞧着,轻啐了声,“该,也该当有个人来管管你了,你说说你自己,自打来了扬州,你拿过几回针?小姐还绣了半个帕子,一个荷包呢。” 呃?邵韵诗听着这话不是味了,什么叫她还绣了半个帕子,这是夸奖吗?再说了,她做的针线活并不少。 不过,她知道这话不能接,不然喜妹铁定要唠叨。 晓冬担心受罚,也不接喜妹的话了。 喜妹见她这样,眼眸一转,建议道:“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可以叫周师傅不罚你,你要不要听?” 晓冬听了这,精神一振。 连睡里间的邵韵诗也好奇不已。隔着屏风,她对正要上熏笼的喜妹,催道:“快说,什么法子?” 呀,连小姐都过问,喜妹本开玩笑的心思淡了,呐呐地道:“没,没啥主意,我逗晓冬玩呢。” 听的这话,晓冬如何能饶了喜妹,直接拉了她的膀子,威胁着,“你若是不说,看我可叫你上床睡觉。” 今儿,大家说道电影,极其开心,晓冬和喜妹便都留在了套间的熏笼上睡,这不就闹腾上了。 邵韵诗听着她们闹,倒也觉得新鲜,没呵斥。 她更知道喜妹定是没憋什么好话,怕两人吵嚷起来,大家都不得安生,便解围道:“好了,别闹了。” 这会子,邵韵诗的话可不起作用。 毕竟晓冬是个执拗的,她虽明知道喜妹没好话,还非得叫她说了。 喜妹是个听话的,左右挡着晓冬的拉扯,讨饶不已。 邵韵诗被两人闹的没法子,只得头疼地道:“喜妹你有话就说,别叫大家都睡不好。” 喜妹现在无比后悔刚才的失言,膀子被晓冬拉着虽不疼,可她仍是上不了床。 她只得苦着脸,冲着晓冬嘟囔着,“我若是说什么你不高兴的话,不许不叫我睡觉。” 晓冬本待不应,可想想里间的师姐,只得硬着头皮道:“成!” 见晓冬答应,喜妹甩开了她的手,坐进被子里,才说道:“这处院子,日后就周师傅管着,可她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少不得要布一叔帮衬,所以……” “得了,别说了。”喜妹话没完,便被晓冬打断了。 被她一喊,喜妹吓的吐了吐舌头,刺溜一下蹭被窝里了,暗道,她就说这话说不得。 话到了这,正好邵韵诗早就想和晓冬谈一谈了,毕竟周师傅和布一叔都不小了,若是能再组成家庭,说不定还能赶着给晓冬添个弟弟妹妹呢。 遂,停了会,邵韵诗小声喊道:“晓冬你睡了吗?” 听了这么个令人烦心的话,晓冬怎么可能心大的睡觉?知道师姐喊自己的意思,她待不应,可想想阿妈,还是闷声道:“还没。”
喜妹这会子也有些后悔莽撞了,可她觉得晓冬也太孩子气了,周师傅不年轻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她其实也是为了晓冬好。 见晓冬言语里并没多大的排斥,邵韵诗知道自己平时的敲打还是起了点作用,正好今儿大家都躺下了,也不怕晓冬听不了几句就跑。 遂,她干咳了两声,“喜妹的话并不糙,晓冬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还拖着你姆妈,你妈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你也不容易。” 见师姐说的和缓,晓冬也拉下了被子,嘟囔道:“我也没想着拖累阿妈,只是怕阿妈再嫁,日后吃亏。” 这话叫人心酸,邵韵诗叹了声,“晓冬,为了你自己,小时候的事该忘的还是忘了的好。” 晓冬没吭声,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小时候吃的那些苦,如今儿的电影般在脑子里回旋。 屋内为之一静。 里间的邵韵诗微微一叹。 喜妹忍不住地插了嘴,“布一叔可是好人,对周师傅好就不说了,对你也是当亲生女儿待的,也就你平时瞧着人家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这话倒是叫晓冬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讪讪地强辩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无礼。我……”我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见晓冬算是转过弯来了,邵韵诗忙拦住两人的斗嘴,可别再将好不容易转好的局面掰了,晓冬这丫头别扭着呢。 停了会,邵韵诗追问道:“晓冬,若是你同意周师傅和布一叔的事,我想借着这段时间不忙,帮着将他们的事办了,你看?” 邵韵诗说这话并不突兀,她其实早就和布一叔谈过了,且还给周师傅去了封信,送信的就是布一叔本人。 周布两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哪里能没有情意,若不是碍着晓冬还小不太懂事,两人说不定早就结了秦晋之好。 晓冬也知道母亲再婚大势所趋,且,她还真没有多排斥布一,只是有些别扭,外加常听凌大侠说起自己的亲父,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罢了。 喜妹怕晓冬还犯倔,忙推了把愣神的晓冬,“这可是好事,你别想岔了。”说完,她又看向里间,“小姐,若是布一叔和周师傅办事,在哪里办呢?” 果然,喜妹一插话,晓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竖起了耳朵。 邵韵诗不知道晓冬的变化,只接着话头,“我打算去下河湾那边的庄子办,你们觉得如何?” 喜妹想想,问道:“布一叔在扬州没有落脚的地方吗?” 晓冬也觉得去下河湾不好。遂,虽没说话,但仍旧认真听着。 暖屋馨香。 邵韵诗神情惬意,听的喜妹关切的问话,会心一笑,这丫头变相地替布一叔讨情呢。 其实,从布一到布四,除开布一,其他人都有家室,自然邵韵诗也都替他们安排的房舍。 位置还都不错,就在邵家后街的巷子里,一联排四个大院子,每家一套院子。 只是她往来于扬州,并没去过那边,喜妹就更没有,自然也没谁特意提起。 第330章 成了! 邵家后街的房子,不是谁都能买,也不是谁能轻易买得起的。 邵韵诗能拿下几套房子,也是费了些劲。 这些,她没声张。 大家记着她的好,也没谁刻意提起。 喜妹不知道这些,大概以为布二他们是租住在别处了。 想了会旧事,邵韵诗解释着:“房子自然是有的,就在后街的巷子里,独立的院子。”说完,她又冲着晓冬道:“晓冬,你不是去过吗?” 晓冬一听这话,不得不接话茬了,“布一叔确实有个院子,可我姆妈总得有个发嫁的地方吧?” 得,这是同意了。邵韵诗和喜妹都露了笑。 怕晓冬面嫩发急,邵韵诗忙回道:“要不就在槐园发嫁?” 这话?晓冬听了倒是心动,可想想,她还是挺懂事地摇头,“还是别给师姐惹麻烦了。” 喜妹也道:“可不是,白家一家子都等着寻小姐的麻烦,我们还是别递把柄给人家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要不,直接从苏州发嫁,叫布一叔乘轮船去接,再到后街拜堂不就成了。” “这也太远了吧?拜堂的吉时可不能大意。”邵韵诗不是太赞成,且,上海作战,江上也并不太平,她还想叫周师傅绕道来扬州呢,苏州离上海太近,不合适。 “倒也是,吉时确实不能错了,不然一生都不会顺逐。”喜妹对自家小姐算时辰的能力十分信赖。 晓冬没想那么多,只淡淡地刺了喜妹一句,“我姆妈差不多都快到了,还苏州发嫁,喜妹,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邵韵诗倒也忘记周师傅快到了,不由的讪笑了下,好在大家都躺着,倒也没叫谁瞧见。 正好喜妹也觉得自己的主意确实馊,一时也没好意思接话。 想了会,邵韵诗的尴尬劲过去,便又建议道:“这事若是晓冬同意,我明儿问一下布一叔,看他是个什么意见。” 喜妹乐了,“这感情好,说不定布一叔早就想好了,并不用咱们跟着白寻思。”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口。且,怕晓冬多想,她都不敢出气了。 晓冬这会子已然是认命了,既认下了,她倒也爽快,“这些都先不提,一切等我姆妈来了,大家一道合计合计就是了。” 周师傅和布一叔的事能顺利定下来,邵韵诗直接松了口气,有周师傅和布一叔守着槐园,她不管去哪里,都能安心了。不过? 喜妹不知道小姐还另有心思,此时,她见晓冬如此痛快,她很是诧异地赞道:“晓冬是真长大了,这话说的好。” 晓冬听了,冷笑了声。 喜妹只当没听到,继续着,“也不知我姆妈他们是不是知道周师傅的事,若不然,这贺礼我得好好琢磨下。” 这跨度太大,晓冬都没来得及呲哒喜妹话多,已然听到她说到送礼了。 晓冬扯了扯唇角,咽下了将出口的讽刺。 邵韵诗心里有了事,也不愿再絮叨了,便道:“好了,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儿一早再说。” 大家见她说要睡了,都打了个哈气,点头应下了。 周师傅来的极快,就在邵韵诗几个说开的第三日下午,人到了。
同来的还有喜妹的哥哥,这个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一早,槐园的老槐树上还落了只喜鹊,叫的十分欢实。 晓冬和喜妹当时就猜有客要来,如今见了,真正是高兴得很。 彼此见了面,大家热闹了一场,便各自落座,说起了话。 周师傅瞧着仨孩子都好好的,心就落了地。 她先问了问邵韵诗和晓冬的针线活如何了,见她们说照常做了,也就不多问,只指着文喜子对邵韵诗道:“喜子带了一些东西来。” 文喜子如今十九了,本不该来后院,可今儿事多,再加到底是民国了,规矩礼法没前朝严,倒也没人说他不合礼数。 且,喜子在外头做掌柜,早非昔日的腼腆小子了,来去客气周到,也没谁特意编排他。 见周师傅点了他,文喜子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体,回道:“老夫人不知道您几时才能回去,叫小的又带了些小姐日常的用品来,另外就是上海的一些时兴吃食。” 上海的时兴吃食?邵韵诗皱眉道:“上海正在打仗,吃食怎么带回来的?” 喜子笑了道:“总有那不怕死的。” 喜妹嫌弃哥哥话说的糙,忙接了话头,“这些家伙还真敢发这财。” 喜子被妹妹一瞪,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好,忙打哈哈道:“彪堂少爷也托我带了东西。” 不同于在扬州,邵韵诗没什么处得好的闺蜜,她在苏州可是有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一个是表舅闫立平堂弟家的三儿子,闫彪,另一个是闫彪嫡母堂妹家的女儿,林音。 林音打小就常往苏州堂姨家跑,遂,三人算是打小的交情。 听的闫彪还给自己带了东西,邵韵诗乐道:“他几时这般细心了。” 喜子想到临来前,闫彪的话,不由的笑了,“彪少爷说了,他这是贿赂小姐呢。还讲,小姐若是不回苏州,他定是要追来扬州的,好好叫您放放血。” 喜妹听了‘噗呲’一声乐了。 晓冬也时常合着闫彪胡闹,当即巴掌一拍,“他往常还说,过个年,他兜里就没剩几文了,也就师姐是个大户,越过节越富的流油。不打劫你打劫谁去。” 这,这啥损友呀!邵韵诗发笑道:“也就他手脚大,活该他穷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惦记闫彪的,“他还好吧?” 喜子听了越发好笑,小姐这话同彪少爷说的差不离,当时彪少爷可说了,小姐若是听了他的话,肯定要幸灾乐祸,果不其然。 不过,小姐的表现,喜子也猜到了,“彪少爷很好,今年尤其好。” 嗯?邵韵诗看向喜子。 喜妹直接给了哥哥一下,“哥,快说,别叫人急。” 文喜子和大家都不陌生,小时候也常在一处玩的,并不怕小姐怪罪,嘿嘿乐了两声,才道:“这不是大房的丛少爷回来了吗,大房的闫越和柏氏哪里还有功夫算计彪少爷。” “彪子上次来电报,不是说丛表哥不会久留苏州吗,怎么还在大房过了年?”邵韵诗奇怪地看向文喜子。 第331章 说开 苏州闫家的事,说起来就是一团乱麻。 文喜子也不愿多说,便解释道:“丛堂少爷回来没几日就开赴了上海。不过,快过年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还带了不少的警卫,瞧着阵仗大的吓人。” “亏的咱们家老太太去了上海,不然,照这架势,铁定要被大房喊去烦神。”喜妹庆幸道。 邵韵诗想想,闫家大房的做派,觉得很是,他们最喜欢拿宗族老辈来压人,替老姑奶奶庆幸了下。 文喜子笑了,“可不是这话。” 周师傅叹了声,“闫家这么大个家族,怎么就出了柏氏这个奇葩。” 喜妹嗤笑了声,“柏氏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少了些教养,行事自然就张扬出奇了些。” 文喜子怕妹妹再说出什么不妥来,忙道:“丛少爷待咱们家还是极好的,特意来家里拜望,知道老太太去了上海,还说要去上海闫公馆看看呢。” “丛表哥来访,柏氏和闫越可有什么动作?”邵韵诗皱眉道。 对闫丛,邵韵诗还是很有好感的,虽说两人见的次数不多,可闫丛的一身正气不容人忽视。大概,因为两人有些相似的处境,小时候,闫丛待她尤其爱护。 文喜子歪头想了想,“闫家大房这次很奇怪,家中并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大家都安稳的很。只闫越不知怎么的,有些日子没出来晃荡了?难道是被丛少爷收拾了?” 到底是别家的事,邵韵诗见文喜子也不知道,便略过了,“老姑奶奶在上海那边,可还舒心?” 不知怎么地,今年她在扬州没收到老姑奶奶寄来的信,或是拍的电报。 文喜子早就得了交代,不能将上海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说与小姐听,便故作镇定地道:“舒心,怎么可能不舒心,咱们家老爷夫人可孝顺了。” 邵韵诗姑疑地看了眼文喜子,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紧张,就喜欢抠手指吧? 还没用邵韵诗说什么,喜妹倒是嗤笑上了,“哥,你一紧张就喜欢抠手指,你还是快说真话吧。” 文喜子被妹妹一说,很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暗道,缺心眼怕就是他妹妹这样的。 邵韵诗也有些好笑,催道:“喜子哥,你就快说吧。” 被小姐一催,文喜子无奈,点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就是翠玲小姐的婚事黄了。” 这是什么话?大家都奇怪地看向文喜子。 就连一直在苏州的周师傅也不知道这事。 见大家齐刷刷地看过来,文喜子还是有些别扭的,可到底历练出来了,还顶得住的。 只见,他虚咳了两声,“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哥,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喜妹惊呼。 文喜子被妹妹喊的吓了一跳。 邵韵诗压着烦躁,开口道:“喜子哥,你说你的。” 喜妹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忙捂住了嘴。 文喜子无奈,继续,“就是老夫人去上海,帮着参谋翠玲小姐的婚事,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地,翠玲小姐自己给搞砸了,人家觉得翠玲小姐不端庄,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晓冬直接嗤笑上了,“闫翠玲本就不端庄,她要是端庄了,闫家那些小姐们就个个都称得上大家小姐了。”
“晓冬,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周师傅见女儿开口就刺,当即教训上了。 喜妹这次倒是同晓冬站一条线了,“晓冬还真没瞎说,翠玲小姐可不是个端庄的,能婚前被人看破本性,总比婚后好,没得两家做亲不成,反成仇。” 周师傅被这俩丫头的直白弄的哭笑不得,“瞧瞧你们俩还有理了,主家的事能是我们说道的?” 这话倒是戳到了喜妹和晓冬的心里,齐齐吐了吐舌头。 邵韵诗自然不好给两人撑腰,要知道,她或许不在意,可到底闫翠玲姓闫,说多了,与大家脸面上都不好。 其实这也就是在民国了,若是前朝,上下尊卑,主仆界限分明的时候,晓冬和喜妹这样,可是要害死她们自己的。 不过,周师傅说的重,邵韵诗还是圆话道:“行了,你们俩日后说话注意点就是了。” 两人都知道自己今儿僭越了,关键是这还当着周师傅和喜子的面呢。 邵韵诗瞧着大家都有些尴尬,嘘咳了两声,看向文喜子,“咱家老太太没气着吧?” 文喜子再不敢多话,连忙摇头,“没气着,只是咱们家老爷有些没面子。” “嗯?难道对方是表舅生意上的朋友?”这话说的邵韵诗自己都有些皱眉。她绝对相信,表舅不是那等为了生意,就联姻的人。 文喜子知道小姐的意思,急忙摆手,“不是老爷介绍的,是夫人朋友家亲戚的公子。” 表舅母朋友家的亲戚?邵韵诗莫名的松了口气。 喜子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瞧着小姐问的差不多了,怕再说错什么,也不敢再留,忙起身要告辞了。 邵韵诗也不便多留他,让喜妹领了他去休息吃东西。 喜妹久不见家人,喜滋滋地领着哥哥去了。 瞧着他们兄妹走了,周师傅这才拉了晓冬,上下打量着。 她这样,吓的晓冬频频看向师姐,生怕她姆妈出手收拾自己。 邵韵诗料定周师傅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收拾晓冬,遂,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 她这样,气的晓冬差点跳脚,可当着姆妈的面,她硬生生压下了冲动。 周师傅还确实没想揍晓冬,看了会,放心地点头道:“你在扬州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次姆妈不怪你,你做的不错。” 晓冬没曾想,还有被姆妈夸奖的一天,一下子乐的眉眼都眯了起来,抱住她妈的膀子,便一阵笑。暗地里庆幸,亏得师姐托布一叔给自己说话,不然,今儿可没那么幸运。 她这样,周师傅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暗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晓冬此时嘚瑟的很,只恨喜妹不在场。 不过,也不妨碍她向自家姆妈炫耀,“可不是,我前次同大师伯一道办事,可是叫大师伯狠狠地夸了番,罗大哥也放心地将重要的事交给我办了,统统办的不差。” 她这话,吓了邵韵诗一跳,这些事可都是机密,布一叔即使替晓冬说话,也不可能说的详细,这丫头看来还得调教。 第332章 又起心思 晓冬的话,突兀又出奇,叫屋里为之一静。 邵韵诗微皱起了眉头,鼻尖的馨香都显不出美来了。 亏的周琴并不执拗于女儿干了什么,她只知道,布一如此能力出众的人都特意夸了女儿,且还是小姐授意的,她就领情。 自然,她是极有分寸的,不会多问。 见她没追问的意思,邵韵诗暗吁了口气。 周师傅这次大概是想通了什么,并没有因为女儿提起凌大侠而生气,只叹气道:“你若是喜欢练武,那就练吧,横竖不能半途而废,当然也不能仗着功夫就瞎闯荡,姆妈只想你能自保。” 晓冬得了这话,欢喜的眼睛亮闪闪的,连连点头,“嗯,我一直都很认真在练武的。” 话说到这,周师傅倒是严厉了起来,盯着女儿道:“你得给姆妈保证,日后,不仗着功夫逞强斗狠。” 邵韵诗瞧着晓冬母女俩的互动,说起来,还是有些眼热的,她两世为人,都有些欠缺母爱。 晓冬自然是没什么感悟的,她此时被母亲允许学功夫,这巨大的惊喜,弄的她心潮澎湃,哪里还想着日后该如何行事。 遂,她只机械地凭着本能道:“当然听姆妈的,我就是喜欢学功夫罢了,绝对不会同人比斗。” 见她答应的这般爽快,周师傅知道她定是没想明白,暗叹,女儿到底还是小了些。 遂,周师傅也不多想,直接对晓冬道:“我和小姐有几句要紧的话说,你去门口看着点。” 见母亲说的正式,晓冬不敢犟着,忙点头去了,正好,她还想寻喜妹,分享分享高兴呢。 邵韵诗只当周师傅是不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亲事,便含笑地瞧着晓冬咧嘴走了。 见女儿如此孩子气,周师傅好笑地摇了摇头,对邵韵诗道:“还是个孩子样,这岁数了不知道长点心,日后真是愁人。” 邵韵诗抿了口茶,“晓冬这样很好。” 是呀,如今这世道,晓冬能无忧无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周师傅叹了口气,便提起了精神,看向上座的小姐,“姑老夫人叫我给您带话,苏州你暂时就不用回去了。” “咦,这是什么话?上海打仗我本来就没打算立即就回去呀?”邵韵诗知道姑奶奶不会糊涂地吩咐这句多余的话。 周师傅看了眼邵韵诗,问道:“小姐可知道,姑老夫人已经托邵老夫人,给你相看人家了?” 这话私密的很,不过,周师傅并不是外人,倒也说的。 邵韵诗知道乔家的事,还是打罗丛柏那知晓的,但不知道这件事是姑奶奶托的?还是?不过,这与她回不回苏州有些不搭噶呀。 见小姐摇头,周师傅也不拖着,直接道:“你是女孩子,这事确实不好直接告诉你,可邵老夫人偏心,姑老夫人不放心,还是叫我将这事透给小姐。” 说起自己的亲事,邵韵诗不其然地就想起了远行的那个人,不由的俏脸一红,轻点了点头。 她这样,倒是叫周师傅看的有些呆了,小姐是真长大了,也长开了,俊秀典雅。且,还知道害羞了。 周师傅见小姐脸红,知她面薄,便道:“小姐也别不好意思,说句大不敬的话,你上面没有能替你操持的人,若是自己再不当心,回头嫁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邵韵诗还真没因这件事不好意思,见周师傅这般说,她也没辩,“我知道老姑奶奶的心,可这件事就算是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周师傅知道邵家的情况,暗叹了声。 邵韵诗跟着一叹,“邵老夫人做主的事,且,不论我能不能问,就算可以问,又哪里轮的到我过问?” 这话听着有些饶,可道理确实是如此,周师傅心揪了揪。一时不知,闫老夫人将小姐的婚事,托付给邵老夫人,是对?还是不对了? 邵韵诗见周师傅皱眉,忙宽解道:“师傅也别担心,我家小姑姑待我极好。有她在,老夫人但凡有什么决断,小姑姑都会给我把关的。” 这也是邵韵诗没因为老姑奶奶将自己的婚事交托给祖母而着急的原因。 听的这话,周师傅吁了口气,“邵小姑奶奶人确实不错,待你也好,这也是姑老夫人放心将你的婚事托付给邵老夫人的地方。” 见周师傅松了眉头,邵韵诗便有些急地问上了别的,“师傅还是说说苏州都发生什么了吧?姑奶奶和表舅一家情况究竟如何?” 虽说刚才文喜子透露了些,可邵韵诗知道,师傅定然晓得更多。 周师傅本来没打算一来就猛地将苏州的事,说给小姐听。 可她见小姐这般急,只得道:“你安心,姑老夫人在上海安稳着呢,表老爷一家也挺好,只是苏州那边确实有些不安稳。” 还真有事?年前派人去苏州,周师傅就带了话,叫她尽量别回去。 当时她就有些奇怪,可也没个书信什么的,她又不好单为这个发电报,一直忍到现在,才想着当面问问。 文喜子刚才没说什么要紧的事,邵韵诗是不失望的,毕竟文喜子是闫家人,她平时有什么交代都是对周师傅说的。 稳了稳心神,联想到上海的战况,邵韵诗蹙眉问道:“苏州可是有大兵驻扎了?” 她这话一点也不过,往年军阀混战,苏州常换着督军住的。 周师傅摇头,“苏州那边确实有驻军,不过,和咱们家没关系。我说的是,闫家那边,有人对小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邵韵诗越发糊涂了,难道前次照片的事,里头还有别的事? 话开了头,周师傅接下来说的便顺畅多了。 她觑着小姐的脸色还好,便将苏州近来发生的事一一说开了,里头自然也有文喜子说的事,同他出入不大。 邵韵诗越听心头越火,这闫柏氏可真是个狗皮膏药,老姑奶奶八成就是为了躲她,才去的上海,就这还能黏糊上来,也忒不讲究了些。 周师傅也是十分不齿柏氏的心思,“这闫越可是个浪荡子,在苏州都快成一霸了,居然敢肖想小姐,真是猪油蒙了心。” 往年,柏氏一露这点心思,闫老夫人就避开了,或是拿话点她。不想,今年越发跋扈了起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第333章 龌蹉心思 春寒料峭,风急啸声紧。 窗外,一阵风过,枝头扫过屋顶,悉悉索索。 周师傅的话犹如寒冬劲风,衬着外头的响动,刮的屋里的人,心头发寒。 闫越,浪荡之人,不过是闫家大房头大老爷家的继出小儿子罢了。 这样的人,还敢肖想大家闺秀的邵韵诗。 也亏得闫柏氏还自持一副看上你是你们家福气的拽模样。 想想,闫柏氏的嘴脸,周师傅就厌恶的很。 周师傅的心思,邵韵诗不知道,她思量着闫柏氏这次为什么如此坚决?难道是闫丛表哥回来了,柏氏乱了方寸? 其实,她早就知道闫越那家伙的龌蹉心思了,只是平时她待在姑奶奶身边,不大出门,倒也没叫那家伙拿捏住什么。可? 邵韵诗想了想,还是问道:“自打那年老姑奶奶拿话点了柏氏,闫家一直没再提这话茬,怎么这次倒是忍不住了?” “还不是看上海打仗,表舅老爷一直待在上海没回,他们当表舅老爷的根基毁了,自觉能拿捏住姑老夫人了,便仗着身份说起了这事。”周师傅撇嘴道。 也难怪周师傅看不上柏氏,你说主家都没人在家,你跑她个客居的针线师傅跟前嘚啵什么? 邵韵诗听在耳朵里,确有另一番思量,“难道表舅在苏州的产业不妥了?” 邵韵诗的话,倒是叫周师傅思量了番。不过,她当时将产业四下走动视察过的,觉得自己没出纰漏。 遂,周师傅摇头不解,道:“没有,橘园好好的,几处店铺也照常开着,其实闫表老爷在苏州也没什么产业,谈不上根基,也不知柏氏怎么想的?” 邵韵诗想了想苏州的人和事,不觉摇头道:“柏大夫人这胃口是越发大了,她不是瞧不上我这个尴尬人吗?” 邵韵诗自小随姑奶奶过,很是叫闫家那些人瞧不上,只当她是个拖油瓶没人要的人。 尤其,这位柏氏,她是闫大老爷的继室,娘家是后起的商家,没什么文化,更是瞧不起她这破落户。 只是,自打白氏和大孙氏联系上后,这柏氏待她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起来。 周师傅自然也知道这些,眼神一冷,“她哪里敢瞧不上小姐,往日不过是装清高罢了。” 周师傅这话里出了个新鲜词,‘装清高’很贴切呢,倒是说笑了邵韵诗。 见小姐展了颜,周师傅越发往开了说,“也不知她往日抽的什么风,突然就来姑老夫人跟前说了这些做亲的话,真正是不怕臊坏了她自己个的面皮。” 邵韵诗扯了扯唇角,讽刺地道:“她要面皮做什么,在苏州,她惯来是爱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的。” 可不是这话,闫柏氏仗着闫家可是跋扈的很。 周师傅暗吁了口气,“亏的小姐平时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前后有人跟着,不然,这柏氏为了达成目的,还不知要编排些什么有的没的来呢。” 柏氏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为了达成目的,说些不三不四污蔑人的话罢了,这些她也不是没干过,只是没成功而已。 邵韵诗想的不是这个,而是?
她看了眼周师傅,认真问道:“可是因为打仗,闫家大房的生意出了差错儿?” 周师傅暗叹,姑老夫人不叫自己说这些给小姐听,可小姐实在是太聪明,话一点就透。 其实,周师傅不觉得这些事不能说给小姐听,在她心里,小姐如今已经十七了,再不接触内宅那些事,何时才能成长起来? 遂,坚定了内心的周师傅,认真看向邵韵诗,点头道:“是这话,听说大老爷家的生意多在上海那个战区,这次事情一出,大老爷家肯定要赔个底掉了。” “所以,我就成了肥肉了。”邵韵诗发笑道。 周师傅叹道:“也不知道柏氏打哪听来的,说小姐外祖家豪富,所以……” 周师傅未尽之言,邵韵诗知道,忙摆手道:“这话听着真,实则假的很,这么些年,难道闫家还没弄清楚我的底?” 周师傅也觉得蹊跷,这柏氏来说亲事,实在是突兀的很,姑老夫人和表舅老爷亏的不在苏州,不然当面撕破脸是肯定的。 如今,一家人对这事,是百思不得其解。 见小姐皱眉,周师傅知道小姐素来机敏,也不觉得她想多了,便道:“也是,柏氏若是个蠢的,闫大老爷可精的很,怎么偏选了这么个档口提亲事?” 邵韵诗皱眉,“提亲这事,是柏氏个人的意思,还是闫家的意思?” 周师傅看向小姐,凝神想了想,“怕是柏氏自己个的主意。那日的事,我记得清楚,也就柏氏一个人来了,过后也没见闫家谁再来过。”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 见小姐松了口气的样子,周师傅忙提醒道:“说不定闫大老爷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叫柏氏来探探底。” 也有这个可能,只是时间上太过巧合? 邵韵诗想了想,问道:“大房可有什么动静?” 说完,她又觉得多余问了,便摇头道:“算了,横竖柏氏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只姑奶奶和表舅回去后,要听她罗唣了。” 周师傅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要小姐听话地暂时不回苏州,柏氏和她那浪荡儿子就甭想出什么幺蛾子。 这般一想,她高兴了几分,“其实,咱们如今也不用怕柏氏动什么心思,自打闫丛少爷回来后,大老爷家可是热闹呢。” 这话刚才文喜子已经说过了,邵韵诗也就不太想再说起闫家大房头的事,便道:“也是,丛表哥待咱们家亲近,大房若是对我们有什么谋算,想来,丛表哥会知会一声的。” 倒也是,早前,闫丛来家拜见,周师傅接待的,这孩子是个心眼正的。 不过,这孩子身上有着铁血的味道,想来除开待他亲近的人会和善,如柏氏这般的,他是不会手软了。 小姐暂时不去苏州,周师傅没什么不放心的,正好她也不太想提主家的事,便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 说了苏州的事,邵韵诗便操心起周师傅和布一叔的婚事了。 其实,这事按说不该她提,可谁叫周师傅和布一叔都没了长辈家人,而她恰好算是主家呢。 第334章 表亲 槐园主房,屋内暖和怡人,十分适合谈心。 周师父和布一的婚事拖了太久,认识他们的人,都替他们着急。 邵韵诗也不知道如何委婉的说这事,便仗着年纪小,稳了稳神,直接问道:“周师傅,和布一叔的婚事打算怎么办,你们可有商议出个章程来?” 这下子轮到周师傅不好意思了。好在,她一个习武之人,面皮还是老些的,兼之年岁到了,倒也没扭捏。 嗔怪地看了眼小姐,周师傅爽快地解释,“我和布一说定了,我是二婚,事情就简单的办了,他城里有处宅子,我直接过去就成。” “这怎么能行,走六礼就算了,这嫁妆以及婚礼的仪式还是要认真办的。”邵韵诗直接摇头否了。 周师傅可是执拗的,不然也不会叫布一追了这么多年。 所以,即使是邵韵诗要拍板的事,她还是笑着摇了头,“小姐甭为我费心,那些俗礼我一样不用,也不怕他布一日后怠慢了我。” 这话够霸气,即使接受了多年的新朝熏陶,邵韵诗还是觉得周师傅算是个女中豪杰了。 没想到,她这还没感叹完,周师傅又爆了新料。 “再说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嫁的,布一给了我保证,会待晓冬如亲生,不然他自己卷铺盖走人,他名下余下的一切都是我的。”周师傅说到这,到底有些脸红了。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新潮的周师傅,默了默,不太赞许道:“嘴里说出来的话,又哪里比古礼郑重?师傅怎么学起了那些新女性的做派了?这事还是好好斟酌下的好。” 邵韵诗的担心和顾虑,其实在民国这个既新潮又守旧的矛盾年代,还是有理的。 周师傅自然也是知道厉害的。 遂,她眨了几下眼睛,坏笑道:“这事当时可是有证人的,若是布一不兑现,我直接寻证人来,看我不臊死他。” 她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了,可见心里对布一很满意。 邵韵诗听进耳朵里,心里松了松,取笑道:“还有证人?师傅如今也变促狭了。” 被小姐取笑,周师傅脸有些微红,“布一说这事的时候,特意请了文大管家夫妇俩个,他们自愿做了证人。对了,当时姑老夫人也在场。老夫人还说给我撑腰呢。” 说完,周师傅倒是有些脸红,声音略低了些,“其实也不是我逼着他如此的,是他自己提的。” 想不到布一叔如此决断,瞧着周师傅如今展开的眉眼,邵韵诗觉得布一叔做的不差,一个好的开头对于婚姻生活,可是十分必要的。 不过,再是简单的婚礼,也不能就如周师傅说的这般行事。 邵韵诗苦想了半天,突然记起自家还有处地方,也在后街竹园巷,不过不是顺着布一他们几家的牌号,而是靠后些,是二十号。 竹园巷二十号比之前面的院子大了不止一倍,是自家留客或是奶娘一家来去歇脚用的。 这个布一他们也知道。 遂,邵韵诗一提周师傅打那出嫁,周师傅想想也能接受,事情便定了下来。 周师傅成亲的日子是早就拟定的,这一定了方案,槐园众人便忙了起来。
这一忙,对白氏以及白氏的家人的提防,就有些放松。 亏的邵兰香回来了,这才注定了白氏一家人的谋算必定落空。 其实,就算邵兰香不在家,邵老爷子也不会叫白家人如愿。不过,邵韵诗是铁定要受邵老夫人磨磋的。 好在,寒假的时间快过了,邵老爷该去北平上班了。 如此,邵家一众人也有些忙。 邵老爷要走,白大老爷也要跟着一道往北。遂,邵老夫人决定设宴为儿子和白家送行。 但凡宴客,必定忙乱。 邵兰香不放心白家人品,特意来了槐园,交代大侄女走动小心些。 邵韵诗暖心不已,行事也确实小心了起来。毕竟,大家都忙着周师傅的婚事,防护上确实有些人手不足。 这日,宴客的日子到了。 巧的很,邵大姑奶奶一家子正好来了,倒也凑的很热闹。 正月已经过了大半了,这日天气也不错,日头暖暖的。 邵兰香便提议将宴席分开来摆,男客在前院花厅,女客在后院西园子的敞间,既能看了景,又不拘束。 且,荷塘上的冰都化了,池里的鱼儿也活泼了起来,就着吃饭,瞧着景,散散心很不错。 对女儿的话,邵老夫人一般不会驳,便点了头。 邵兰香即使不欢迎白家人,可为了母亲,该有的礼节她还是会顾着的。 遂,怕邵韵诗心头不舒服,她特意拉了邵韵诗出来,一道安排宴席,也算是间接地教导邵韵诗的中馈了。 好在,周师傅的婚礼被布家几位婶子接手了,又有喜妹晓冬布薰几个帮手,不然,邵韵诗还真没时间陪姑姑。 暖风徐过。 邵韵诗提着精神倚靠在窗棱上。 “这个绿萝吊各个窗沿下,风一吹,煞是好看,你觉得呢?”邵兰香摆布着敞间的各色布置,转头问向一旁懒懒的邵韵诗。 邵韵诗这几日忙着给周师傅置办嫁妆,人累的很,不想姑姑还非得拉了她来帮忙。 见姑姑问,邵韵诗少不得提起了精神,看了几眼已经被丫头们吊好的绿萝,点头道:“不错,再在各个屋脚放置一盆红梅,就更衬了,味道也好闻。” 邵兰香想了想,觉得可行,一拍巴掌,乐了,“还是瞒姑会布置屋子,我叫了你来,竟是不错的。”说完,她忙吩咐小厮们去花房搬盆栽。 正说着,邵秀雪和邵大姑姑家的三个孩子来了。 邵大姑姑是老姨奶奶生的,比邵兰香大不少,姐妹俩个虽没因为嫡庶不合,可到底隔的年岁大,平时也不见多亲近。 后来邵兰娣嫁了乡绅方家,姐妹俩个就更少见了。 方家三孩子,老大老二是男孩,大的叫方兴,今年十八,老二叫方魁,今年十六,老三是个丫头,叫方媚,今年十三。 瞧见了他们,邵韵诗作为主家,当即往外走了几步。 方家几个孩子都大了,尤其是俩男孩子,瞧见邵韵诗如此礼遇,心里高兴,面上也放开了些。 要知道,他们刚才可是受够了邵秀雪的白眼。 第335章 撒泼 邵家西园子出奇的景致好,在扬州地界上也是颇有些名声的。 到了这,再不愉快的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表兄妹几个人彼此见了礼,便进了敞厅。 邵兰香喜欢孩子,瞧着他们懂礼,心里高兴,拉着方媚,问道:“咱们媚儿越长越漂亮了,个头也高了不少,冬日在家都做什么了?” 方媚性子腼腆,被邵大姑照着旧式闺秀的样子教导大的,一行一动间都带着股子羞意。 好在这里没外人,方媚在大哥的注视下,红着小脸,老实回道:“没做什么,就照着姆妈的交代,做了些秀活,打了些络子。” 邵兰香早就摸出了小外甥女儿手指尖的茧子,她对大姐的做法,实在是不敢苟同。 这么点大的孩子,不说叫她上学读书了,偏还拘着孩子,陪着自己在家做针线,唉! 方媚没留神小姨的神色,话说到这,她带了些笑,小声道:“我还带了些流苏坠子送俩位表姐。” 方兴大些,也机灵不少,见小姨面色不好,知道她是心疼妹妹,忙带话道:“妹妹做的流苏坠子好看的紧,两位表妹见了,肯定会喜欢。” “嗤”一声笑,邵秀雪鄙夷地晃着手中新得的小香扇,故意问道:“表妹做的流苏坠子,可有这个好看?” 小香扇是檀香做的骨子,下缀的流苏编成小蝴蝶型,木色的底子,翡翠绿的装饰,迎着日光晃的煞是耀眼。 一众人等都还是有些眼力的,这哪里能比? 尤其是邵兰香,被这小侄女一再地肤浅挑衅,弄的很是不快。 邵韵诗自然更是知道,她那把扇子,单翡翠小蝴蝶就不便宜,更别说难得的檀香木了。这把扇子,若不是老夫人给的,就是白家大爷送的。 可女孩子间相送的玩意,能用价值比? 瞧着小姑姑已然变色的脸,再看看方媚泫然欲泣的羞窘样,邵韵诗无奈地眯了眯眼,暗骂邵秀雪愚蠢可笑。 她知道,自己开口,或许更挑动邵秀雪的神经,再让她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大家都尴尬。可目前,她不开口,情况只能更糟糕。 一阵暖风轻过,翠绿色刺目一闪。 瞧着被绿光打上的那张刻薄的脸,邵韵诗厌恶地转开了头,决定不理会邵二小姐。 她深吸了口气,轻柔地看向方媚,“表妹的手艺我见过,上年送我的那方绣绿竹的帕子就极好,我爱的不行,特特叫喜妹收好了。” 她这话说的恰到好处。 本一脸涨红的方家兄妹仨,听的邵韵诗的话悄悄松了口气,心底里都感激着邵韵诗。 邵秀雪刚才的话配上她的表情,可是极为霸道不客气的。方媚也是在家娇养大的,方家兄弟既心疼又不知如何回护妹妹。 如今,邵韵诗开口夸方媚的手艺,这是极大的认可了。要知道,在他们心里,邵韵诗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手绣活好的不得了。 故而,方家仨孩子都不在意邵二小姐的挑剔和嘲笑了。 孩子们的一系列表现,邵兰香看在眼里,对小侄女那是不喜的很,本待训诫几句,可又怕小气的邵秀雪记恨方家三兄妹。
好在瞒姑出言了,邵兰香赞许地看了眼大侄女。 她这正感叹,不妨,邵秀雪冷嗤了声,叫一屋子的人齐齐皱了眉头。 方兴到底跟着父亲开始做事了,此时已然镇定了下来。 不理会小表妹的冷讽,他感激地看向大表妹,“大表妹若是喜欢帕子,再叫妹妹做,何必还收着,舍不得用。” “嘁,假话说的脸都不红。”邵秀雪又极为不客气地刺了一句,一下子说了两个人。 她这样一而在再而三地,如此不给人面子,丑陋的令人作呕。 别说邵韵诗姑侄看不过去了,就方媚这老实孩子都蹙起了眉头。 方魁年岁小,气性大些,一下便跳将起来,指着邵秀雪,“我们是乡下人没见识,比不得你大小姐大城市来的,要我说,你也没比我们尊贵多少,不过是个妾生的。” 这话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且,邵兰娣也是个妾生的。 方魁话刚完,就招了他哥一个巴掌,当然不是打脸上,而是拍膀子上。 邵兰香也知道这话过了,在邵秀雪发火之前,已经喝道:“魁子,你个小孩子,瞎说什么呢,赶紧的和你哥哥,去前面外公那里玩,我和你妹妹们还有女孩子的事要说,……” 邵兰香这话本是打拦停的,没想到,邵秀雪是个霸道的,不说自己的错处,更没顾忌着还在长辈跟前。 这边邵兰香话还没玩,她已然一下子跳到方魁跟前,所有人还没回神,她一个耳光就招呼上了。 正好邵秀雪个子高,方魁又生的小些,两下里一凑,这耳光那叫一个响。 这‘啪’的一声,仿如导火索,暴躁的方魁再忍不得,一个伸腿,踹了跳过来的邵秀雪一脚,正好将她踹趴到了敞间的栏杆处。 若不是邵韵诗就近拉了邵秀雪一把,她铁定要翻到河里去。这大冬天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邵兰香再是对小侄女失望,也是没想要她怎么样,瞧着被拉住的小侄女,她还是急忙上前,关心道:“可撞到哪了?” 此时的邵秀雪本有些傻愣,被小姑姑这么一问,倒是回了神。 她一醒神,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扑腾着要往方魁那冲,亏得邵韵诗和邵兰香俩人拉着,不然靠着围栏,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邵秀雪到底是女孩子,再大的劲也冲不破两个人的拉拽,她见打不到方魁,心里那个恨,‘哇’地一声,就这么嚎开了。 不仅如此,她还将扶她的邵韵诗推了个踉跄,亏的方兴刚好过来,一下子扶着了邵韵诗,不然邵韵诗也得吃亏。 方媚直接哭着扑向了方魁,生怕他受罚。 方魁自己也有些发傻,就这么愣愣地让妹妹抱着。 邵兰香头疼地瞧着乱成一团的孩子们,这几个孩子比她带的一个班的学生还闹人。 听到吵闹声的下人们也来了,只是没敢进敞间。 邵兰香顾不得遮羞,直接对小翠道:“你将她先扶起来。” 大概是觉得小侄女的形象过于丑陋,邵兰香往地上指了指,都没看一眼。 第336章 来客? 春寒料峭,即使暖阳高照,地上还是凉的。 可此时的邵秀雪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摊在地上,哭嚎的那叫一个畅快。 小翠对邵秀雪没好感,瞧着她撒泼的样子,有些犯怵,可夫人吩咐了,她也不敢不听,只得上前去扶。 哪里想到,邵秀雪仿如疯了般,见谁挠谁,小翠刚一碰她,就被她又踢又抓的,弄的整个人很是狼狈。 见她如此没教养,邵兰香也生气了,呵斥道:“行了,别闹了,你这像什么样子,还是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了。” 说完,她直接对站在外头的两个老妈子,吩咐道:“你们扶了二小姐,去她房里收拾收拾。” 俩老妈子是邵家多年的老人,对邵秀雪这付样子也是看不上,听姑奶奶吩咐,也没多耽搁,直接上前扶了人就走。 邵秀雪本还想再撒泼,可惜两老妈子手劲大的很,当即就将人给提了起来,半扶半胁迫地拉走了。 不过,她人虽被拉走了,可那吵嚷谩骂的声音还是时断时续地传开了。 邵兰香后悔没拿了帕子捂住她的嘴,这家里还正忙着宴客呢,可真是够丢人的。 她一走,敞间瞬间就清静了下来。 方家仨孩子也觉得自己闯祸了,兼方姑爷有些微的亲上加亲的小心思,俩儿子在家都被交代过,要他们好好和表姐妹们相处,如今却成了这样。 这会子冷静了下来,方魁不觉得如何,方兴则皱起了眉头。 见哥哥们不说话,方媚眼里含着泪,小心翼翼地对邵兰香道:“小姨,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邵兰香瞧着胆怯的仨孩子,叹了口气,拉了方媚道:“没事,这事小姨知道,不怪你们,不过……” 见邵兰香说不过,方家仨孩子都提了口气,毕竟他们时常被自家娘和老姨奶奶教导,要让着邵秀雪和邵韵诗,毕竟地位不同。 邵兰香见孩子们怕怕的,心一软,只轻声说着,“方魁确实不该打人,……” 见他要说话,邵兰香拦道:“你别急,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可到底秀雪是女孩子,又是你表妹,男孩子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人心里都有把尺子的。” 方魁对小姨的话还是听的,虽不十分赞同,可到底平时邵兰娣和老姨奶奶念叨的多了,他也只能勉强应下了自己的错儿。 方兴心细些,也想的多些,听了小姨的话,放心的同时,也还是担心,毕竟自家姆妈只是庶出的,他怕姆妈和老姨娘回头因为这事受委屈。 邵兰香没心思再开导仨孩子,对方兴和方魁道:“你们赶紧去外公那里承认错误,这事方媚没错,她留我这。” 邵兰香话落,风声刚好略过,间隙还夹杂着某人的哀嚎。 邵韵诗厌烦地蹙了蹙眉。 她转脸瞧见方兴兄弟俩个听了姑姑的话,眼里有些迟疑,细一想,也知道他们的顾虑。不过,这俩也忒没脑子了些,不趁机去寻老爷子庇护,还待何时? 感激于刚才方兴的帮助,她缓缓开了口,“爷爷这会子还有空闲时间,你们若是不去,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事情就不好说了。”
方兴方魁脑子还是有些的,被邵韵诗一提点,当即会了过来,知道先机很重要。 在一个,他们还是很喜欢邵老爷子的。邵老爷子对他们也很好。 他们想想就算是舅舅再护短,有外公挡着,舅舅也不敢说什么了,便高兴地应下了。 自然,方兴还是好好地谢了邵韵诗,也知道,妹妹跟着大表妹绝对没问题,这才拉了弟弟同小姨告辞。 瞧着俩孩子走了,邵兰香看了眼一直闲闲躲懒的大侄女儿,无奈地笑了,也就这孩子还沉得住气,也灵透,姐姐家的孩子到底缺了些头脑。 转脸又看了看身边的姨外甥女,邵兰香又叹了口气,“媚儿,别怕,有小姨和姥爷在,不会叫你哥哥们吃亏的。” 方媚本来就胆小,往日也不大爱来外公家,除开怕嫡外婆,更不想看见高傲的二表姐。 这次还是父亲张罗着来的,没想到就又撞上了二表姐。 心里怕的很,方媚拉了拉小姨的袖子,“小姨,哥哥他们会被阿爸打的,我也得挨训,说不得姆妈也要跟着倒霉。” 邵兰香知道自家姐夫是个什么性子,暗叹了声,劝道:“别怕,男孩子不怕摔打,小姨保证叫你和你姆妈好好的。” 邵韵诗瞧着方媚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很为她的未来担心,这样的性格,处在如此的乱世,日后能过好吗? 邵韵诗这样,颇有些长辈愁晚辈的模样,惹的邵兰香稀罕的不行。 方媚很喜欢一惯优雅的大表姐,觉得她好温暖。 见小姨瞧着大表姐笑,方媚心头松了松,“大表姐,我那里还有些小物件,若是表姐喜欢,回头我全送了表姐。” 方媚生的娇小玲珑,瞧着已然是有了美人的模样。 邵韵诗虽与方媚谈不上多好,也还可以,见她忐忑地看向自己,便笑了道:“好啊,这回我可是赚了。” 邵兰香知道自己这大侄女就是懒,不然方媚那活儿哪里是瞒姑的个?孩子们互相谦让,她也不点破。 方媚见大表姐这么给面子,脸上露了些笑,也敢说话了,“刚才谢谢表姐了。” 邵韵诗见她还记得道谢,倒是觉得大姑姑教养的女孩不错。 “我是你表姐,哪里需要客气。”她想了想,便劝道:“媚儿,这是在外公家,你别过分胆小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可不是句玩笑话。” 邵兰香见大侄女说着大人话,可她自己就是个不会哭的孩子,还说旁人。 不过,方媚和瞒姑的情形不一样,这话对媚儿来说确实对。且,邵兰香也不可能在这会子拆台,便看方媚如何听了? 方媚也不是笨蛋,在家也是被父母宠着的,一想,还真是,便傻傻地看向大表姐,“我是不是也该去外公那?” 这孩子脑子转的不慢,邵兰香怕瞒姑说多了不好,便接了话茬,“不用,你是女孩子,本就娇贵,哪里需要露这个脸,回头,你去你姆妈和嫡外祖母跟前哭两声就行了。” 她这话也算是给自家母亲寻事了。可此刻,邵兰香实在觉得秀雪那丫头该整治了,不然,这孩子就毁了。 第337章 又遇 敞间舒朗,阵阵梅香徐徐扑来,让人一扫刚才的燥郁。 邵韵诗瞄了眼小姑姑,想着她的提点,暗付小姑姑到底心慈,既护着方媚,又想拉一把邵秀雪。 只是不知,这俩人能不能领会小姑姑的良苦用心了。想来,邵秀雪是不会的。 方媚不知大家所想,她听了邵兰香要她去嫡外祖母跟前哭的话,眼眸一亮,“我知道了,谢谢小姨。” 见她懂,邵兰香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媚儿,你们刚才怎么不在喜福堂待着?” “家里来了客,嫡外祖母就叫二表姐,领着我们到这来了。”方媚小声回道。 “来客,知道是谁吗?”邵兰香奇怪道。 方媚摇头,“不知道,好似姆妈也不认识。” 大姐也不认识?邵兰香摸不着头脑了,点头道:“那你就待在这吧。” 正好,邵兰香要教导邵韵诗,如何布置宴客的场所,也就顺带的教一教方媚了。 有了事情做,大家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三人正互相参谋着布置场所,远远的菱角来了。 方媚打眼瞧见菱角,不由的有些紧张。 邵韵诗正好也看见了,瞧着方媚小脸皱的厉害,便道:“怕是老姨奶奶寻你,别怕,有外公和小姑姑呢。” 菱角是老姨奶奶身边的丫头。她能来,怕是喜福堂那边已经知道了这边的闹腾。 不过,邵韵诗觉得老姨奶奶还能派自己身边的人来,可见事情远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邵兰香就更是如此想了。 果然,菱角一进了敞间,给大家问了好后,便急道:“媚儿小姐,我们姨奶奶叫你赶紧回去。” 邵兰香停下手里的活,拦住拉人就准备走的菱角,“你慌脚鸡似得做什么,我问你,喜福堂里来了谁?” 见小姑奶奶只是问这话,菱角松了口气,回道:“我也不知道,好似老夫人娘家的亲眷。” 外祖那边的人?邵兰香愣了愣,便挥手叫菱角走了。 瞧着菱角拉着方媚奔走的样子,邵韵诗发笑道:“菱角这性子和老姨奶奶一个样,忒谨慎了些。” 长辈间的事,邵兰香不愿多说,瞪了眼大侄女,嗔道:“下次别有的没的乱说,叫人听了去,又是一场是非。” 邵韵诗知道姑姑是担心祖母对自己有意见,其实她是不在意的。 可?看了眼姑姑,邵韵诗还是老实地转了话头,“姑姑不去那边看看?” 邵兰香可不想这时候回去听自家姆妈的唠叨,不过,她看了眼一脸幸灾乐祸的大侄女,眼眸闪了闪,“嗯,是该去看看。” 邵韵诗老早就不耐烦留在敞间了,一听姑姑要走,眼睛一亮。 可惜,邵兰香不会叫她如愿,拉了邵韵诗一把,“走吧,这里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叫下人们弄了,你和我一道去。” 什么?!邵韵诗觉得姑姑的笑话,还是不看的好,这不,自己被套上了。 遂,她忙讨饶道:“好姑姑,我累的很,容我歇一歇,回头我定做好吃的犒劳姑姑。” 说起来,邵韵诗的厨艺不差,不仅如此,还尤其出色。
只是她平时懒怠动,能吃到她做的东西的人极少。好在大家小姐,谁还真叫女孩子上厨房。 听的大侄女说亲自给自己下厨,邵兰香满意了,“也好,回头我去你那吃栗子糕,别蒸太软了。”说完,她又道:“我就在这歇一歇,你赶紧回吧。” 邵韵诗知道,钮家来人,一会子祖母肯定要来喊姑姑,她还是走的好。遂,也不客气,便带着小丫头往回走了。 邵韵诗走的并不急,好在这里距离自家的槐园并不是特别远。 看着满园的景致,想到那日同爷爷的交谈,她不由的会心一笑,日后槐园就是自己的了,爷爷待她不薄呢。 原来,自打罗丛柏提她年纪不小了,即使再护着槐园,日后嫁人了,这槐园照旧不归她起,她就暗暗想着如何将槐园变成嫁妆带走。 其实,经过几百年的变迁,昔年煊赫的绍家大院,格局早就变了。 尤其槐园,毕竟早在明末的时候,这处园子就是后买了框进来的,距离主院比较远。说是俩家也不为过。 不过,爷爷居然能轻易就许诺日后自己嫁人,这处园子重新隔出来给自己,还真是意想不到呢。 想了一会,邵韵诗已然又走到了梅林处,穿过这片梅林,她就能从西侧门回自家的槐园了。 “站住!”邵韵诗刚踏上穿山游廊,就被一个孟浪的呼喝声喊住。 这些日子,槐园忙着周师傅的婚礼,喜妹喜子和晓冬都忙的很,邵韵诗索性就没带他们出来。 如今这情况,身后的小丫头显然有些被吓住了。 邵韵诗无法知道后头喊人的是谁,可也不会就这么听话地停下。微侧了下头,见是个不认识的男子和黄春生,她便皱眉快走了几步。 邵韵诗的举动,很是令后头的男人不爽。 那个出声喊人的男子,又大声喝道:“臭丫头,有人喊你不知道呀,还不快停下来,黄大哥找你。” 黄春生其实并不是个浪荡公子,虽有些心思,可还没厚脸皮到这等当面对女孩子呼喝的地步。 遂,他忙拉了把一旁的男子,“别,阿荃,这里不是北平,江南的人腼腆规矩大,尤其邵家。” 黄春生及时拉住了准备追人的廖荃,给邵韵诗多了些走路的时间。 邵韵诗吁了口气,皱眉问一旁胆战心惊的小丫头,“那人是谁?” 小丫头虽害怕,倒也知道些,忙回道:“是二小姐北平来的朋友,大家都喊他严公子。” 北平来的严公子?邵韵诗不解地摇头,“这人年岁好似大了些,该是黄少爷的朋友呀?” 这话,小丫头不好接,便呐呐地嗯了声。 邵韵诗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她只对后头的人很反感,此时也记起,好似这姓严的就是那日在剧院门口看到的人。 如此浪荡的人,居然和邵秀雪如此好,这白氏在北平真不知如何教养女儿的? 后头被议论的黄严二位,瞧着已经走远的邵韵诗,只能遗憾地摇头。 严荃虽没瞧见邵韵诗的脸,可瞧着身段好似小了些,不由的道:“你小子也太怪了,这丫头明显还没长大吗,看着比秀雪小好多的样子。” 第338章 损招 梅林里阵阵风声,回荡着严荃肆无忌惮的话,那简直就是无礼至极,拿邵家的脸面不当回事。 在一个,严荃的话有些夸张,邵韵诗虽比小一岁的妹妹矮些,可也不见得矮好多。 再说了,邵韵诗因为母亲的缘故,比一般的江南女子还要稍微高些的。 黄春生对严荃说自己怪的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虽一般时候,他都捧着眼前这位少爷,可到底两人也相交多年,简单的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遂,他嘴角抽了抽,反驳道:“她是秀雪的姐姐好吧,若是我怪,你难道就不怪了?” 其实,黄春生对严荃追求表妹这事,也是矛盾重重,甚至心头还有些酸涩不甘,毕竟,他也好喜欢表妹。 所以,刚才的反驳,他说的颇有些解气的感觉。 黄春生从未这么明朗地说过话,唬了严荃一跳,指着他,抖出了个,“你,——” 旋既,他见黄春生涨红了脸,又乐道:“哈哈,你该不会真对那个豆芽菜动心了吧?” 瞧着严荃又恢复了正常脸色,黄春生暗嘘了口气,他还真怕严荃听不得一句半句的闲话。 不过,他也不能这么就承认了动心,不然回头严荃铁定要四处吹嘘,他的脸皮也就不用要了。 这般一想,黄春生为了面子,再顾不得谦让,“阿荃,你可别多想,我怎么可能对个小女生动心,左不过就是家里人的意思罢了。” 不想他越是撇清,严荃越发的认定了。 想到,秀雪对邵大小姐的不满,严荃有些不服气地道:“你还真对那死丫头动了念头?就她那样的,哪里能和秀雪比?” “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再说了,人家大小姐也不错。”莫名的,黄春生还是替邵韵诗说了句话。 他这话无疑惹人不高兴了,严荃直接龇牙,“哼,不错什么?秀雪可是咱们北平的名流小姐,刚才那个一看就是腐朽堆里养出来的古怪闺秀。” 严荃本来还想给好友撮合一下,可话说到这,觉得没必要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一脸低落的黄春生,劝道:“你做什么喜欢这样的女子,没知识还老旧,你要是同她过日子,往后还不得憋闷死。” 严荃是北平教育厅马厅长夫人的娘家侄儿,在家尤其得宠,马夫人这个姑姑也看重他。 遂,对黄春生来说,严荃的话虽不好听,可也不得不认真回。 遂,他叹了口气,认真说道:“还不是家里的意思。唉,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虽可以自由交友,可婚事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听家里的安排,门当户对很重要。” 黄春生这话说的有些无耻,黄家虽在教育部门,可能和当世名家,底蕴深厚的邵家比? 更何况,邵韵诗本人还是个身价不菲的大家嫡出闺秀。 显然,即使偏向黄春生这个朋友,严荃也全然不是个白痴。论家世,他觉得能和邵家比的,也就自家了。 不过,他也不会戳兄弟的痛处,便点头道:“你这话不错,可那女子显然不买你的帐啊。” 严荃若是认真说话,还是能说些有用的。
黄春生见他总算是不再揪着动心这话绕了,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他心里也确实郁闷,吐槽道:“大小姐规矩大,等闲不会与外男说话,我来这里,拢共也没捞着碰几次面。” 听的这话,严荃倒是来了兴致,“你不是年前就来邵家了吗,怎么会没见过几面?” 当着好友,黄春生那一肚子的苦水,总算是有了出处,“我也不知怎么了?来了扬州后,就开始水土不服,也就我大舅来了后,我才从医院回来,早前,可是一直住院的。” “啊,我说你怎么瘦了些。”严荃仔细看了眼好友。 确实瘦了不少,亏的这些日子又补了些回来,不然,黄春生都不敢回北平了。 严荃此刻觉得自己好友,真是不顺极了,“这么说,你们真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黄春生嘴里泛苦,“除开问好,算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眼看着快走了,大舅和小姨虽说过这次若是弄不走大小姐,下次定能叫他如愿,可万一不成呢? 对邵大小姐,他虽不是非卿不可,可若是就这么回去了,那也忒窝囊了些。 见好友情绪低迷,严荃鹰眼一转,出主意道:“要不我帮你寻个表白的机会?又或者直接拿下?” 北平的公子哥,私生活并不简单,即使严荃喜欢邵秀雪,也还是有些暧昧不明的女人的。 至于黄春生是不是清白,看他同严荃能合得来,怕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纯白了。 遂,妙懂了好友的建议,黄春生看似儒雅的表情,闪现过那么一刹那的狂热。 说起来,他心里还是蛮喜欢邵大小姐那样的调调,表妹虽好,可惜太闹,且,也不是自己能随意染指的。 看了眼一脸猥琐的好友,黄春生还是忍下了心动,摇头道:“别胡闹,邵大小姐和北平的那些小姐不同,邵家也不简单。” 他这话真不是白说,这些日子,他在邵家可不是白待,多少还是瞧出些邵家的不同来的。尤其,邵兰香这个小姑奶奶,她看人仿似能将人看透。弄的他极其不自在。 连自家的大舅,自打邵小姑奶奶回来后,也收敛了许多。 严荃可不觉得邵家如何?只当好友离了家,胆怯了,“嘁,有什么不同,春生,你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在北平那会子,追求你的女生多了去了。一样都是女人,邵大小姐哪里能不动心?” 严荃这话叫黄春生十分受用,他也觉得,或许邵大小姐就是在拿乔? 可?阿荃的主意在北平或许有用?这到了扬州,能行吗? 黄春生愣了愣,迟疑道:“就算如此,咱们不是更要规矩点吗,回头也好叫邵大小姐看到我的诚意。” 这般一说,他倒是定了主意。 怕严荃胡来,他忙又认真地看向好友,“阿荃,这里是扬州,邵家真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别任性。” “哼,邵家不简单不是更好。”严荃不满地瞪了眼,迟疑不决的好友,“若是咱们能给她来个生米熟饭的,为了面子,他家不得点头同意你们的婚事呀。” 第339章 筹备婚礼 暖阳普射,照不透人心的阴暗。 严荃的歹毒无耻,此刻尽显无疑。 黄春生却没觉得他的主意阴损,还被他这话说的心头火热,或而想起那日在这梅林与邵大小姐撞面的情形,不由的有些痴了。 往日,他在别处也见过邵大小姐,只是这位大小姐总是微低着头,亦或是侧着身体,总也瞧不清。 那次,他是实实在在地看清了容貌。 仅那么一次,就叫他觉得,邵大小姐光从字面上说如何如何美丽,也不竟然,毕竟自家表妹就生的艳丽,可大小姐给他的感觉,美丽里有那股子婉约的气质,他心甚悦! 瞧着黄春生说着说着就发呆了,严荃也不计较他的不专心,觉得自己有必要推他一把了,毕竟兄弟的心头好,他懂。 遂,他眼珠子一转,问道:“我们走前,白家大舅是不是要宴客?” “嗯”被好友一推,黄春生醒神了,诧异地看向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嘁,还做什么?你个傻子,那不是个接近邵大小姐的好机会吗。到时,我给你……”严荃巴拉巴拉一通细碎地叙述,叫黄春生听直了眼,神情热切了几分。 疾步走回自家槐园的邵韵诗,并不知道,刚才遇上的那个混不吝的纨绔少爷,会叫她麻烦跌生。 不过,这会子,她还不知道,只庆幸自己不必出手,就摆脱了俩纨绔。 喜妹远远地瞧见了小姐,看着没事,便笑着打发了小丫头。 小丫头手捧着喜妹给的赏钱吃食,高兴地走人了。 邵韵诗瞧着喜妹如今行事越发老道,笑了道:“你这随身带零食带零钱的习惯倒是好。” 刚才那丫头不是槐园的,喜妹自然要好好谢人家了。 被小姐这么一调侃,喜妹扶着小姐,也没辩驳,直接问道:“小姐这是走急了,怎么一脑门的汗?” 邵韵诗不愿喜妹多烦,只淡淡地轻语,“没什么,只是急着回来,问问你们事情办的如何了?” 喜妹不赞同,“就算再急,也不能跑出了汗。”说着,她倒是不放心了,忙伸手摸向邵韵诗的手臂。 邵韵诗抽了抽,“没事,我就是脑门上出了些汗。” 怕喜妹追着说,她又道:“嫁妆虽不能置办的那般齐整,可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能马虎了。” 这是正事,喜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怎么不齐整了,咱们自家的绣铺就有好些个手艺精到的绣娘,布三婶子领头帮着周师傅绣嫁妆呢,小姐安心好了。” 有布婶子们帮着操持,邵韵诗还是放心的,点头道:“布一叔的大事,布三叔他们该当尽心的。对了,喜子几时回去?” “大哥来这里就是为了周师傅的喜事,大概要到好日子过后才走呢,小姐?”喜妹这两天因为哥哥在这,很是兴奋。 见喜妹微微有些紧张的样子,邵韵诗笑道:“你呀,若是舍不得你哥哥,回头他走的时候,你跟着一道回去,不就成了。” 一听这话,喜妹吓了一跳,“这可不行,我得跟着小姐,若是小姐能早些回苏州,我自然是高兴的。” 话说到这,喜妹想起刚才听来的消息,忙又神秘地凑近小姐,小声道:“刚听晓冬说,外头传,上海快停火了。”
“咦,这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你打……,晓冬打哪听来的?”邵韵诗皱眉问道。 也不怪邵韵诗奇怪了,小姑姑可在家呢,要有上海战事的消息,最先知道的肯定是她。 可刚才小姑姑,一句这话都没提。 邵韵诗对上海战况也是十分关注,要知道,撇开大义,她小姑父和老姑奶奶表舅一家都还在上海呢。 喜妹对小姐的疑惑,也无法解释,只得摇头道:“没问,横竖晓冬总往外头跑,八成是打外头听来的闲话。” 邵韵诗想想也对,便扶着喜妹回了正房。 院子里,大红的彩带迎着风,飘荡在树梢间。 瞧着这些彩带,邵韵诗心情好了几分,“彩带都整理出来了?” 喜妹忙道:“都整理出来了,就差几根流苏没梳理好了。” “流苏下缀的络子,你们都编了什么图案?”邵韵诗伸手拉了拉彩带,还有些潮,得再晒一晒。 喜妹一说起这个,那叫一个自豪,“有蝶恋花的,有蝙蝠的,有石榴的,有桃子的,晓冬还独创了个双鱼的,忒好笑了。” 不错,这些图案又喜庆,寓意又好。 邵韵诗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添个双子缠枝。” “好,这个好,我们还真没想到。”喜妹笑了笑。 邵韵诗失笑地摇了摇头,“彩带晒干后,别都拿竹园巷去,咱们这也挂些,尤其是前院。” 喜妹忙应下了。 邵韵诗没时间再磨牙,她也得给周师傅准备些贺礼。不仅周师傅的,布一叔也不能落下,双份的贺礼,还得显出心意,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过,邵韵诗知道今儿是邵家办宴的日子,恐怕没多少时间给她用。 果然,邵韵诗这边将将休息一会,老太太那边便派人来催了。 邵韵诗其实有些不愿去赴宴,今儿虽分了男女桌,可算起来都是姻亲,肯定是要彼此拜见一番的。 她实在是不愿见白家人。 喜妹看了眼下站的小丫头,小声对小姐道:“要不我陪小姐去吧?” 邵韵诗看了眼满院的彩带,摇了摇头,“事情多的很,你还是留下好了。” “可,今儿客人多。”喜妹也知道自己手上事多,又担心,急的额头都沁出汗来了。 邵韵诗小声道:“不碍事,自己个的家里,难道还能遇上什么事?” 她一直没说遇上严荃和黄春生的事,这会子,她再说这话,坦然的很。 喜妹忙着周师傅的大事,心神都在那上头,没留神小姐的神色,便点了头,“倒也是,那小姐就快去吧。” 邵韵诗见她放行,笑了笑,披上大毛外衣,便往外走。 喜妹忙追着帮忙扣纽扣,“小姐,回头晚了,我去接你。” 邵韵诗摇摇手,“不必,就几步路,我自己个能回来。” 喜妹忙将银薰球塞邵韵诗手里,“好,你慢些走。” 她这话,显然是说给着急的小丫头听的。 下站的小丫头脑袋垂的更低了,不过有赏拿,慢点就慢点,她还是乐意配合大小姐的。 邵韵诗推了推喜妹,便提步走人了。 第340章 偏爱 迎面的风,吹拂而来,冷的人瑟缩了下。 邵韵诗将帽子拉了拉,坚定地往廊下走去。 喜妹没时间担心小姐,见她们走了,又忙着去弄婚礼需要的东西了。 出了槐园,邵韵诗问了小丫头几句,心里有些疑惑了,脚步下意识地就慢了下来。 跟随的小丫头有些急,可又不敢催。 好在,邵韵诗还没绕过梅林,就遇上了小翠。 见了小翠,主仆俩个神色各异。 小翠一见了邵韵诗,忙忙地吁了口气,“可算是赶上了。” 邵韵诗忙打发了来喊她的丫头,才扶住直喘气的小翠,“做什么走这般急?是姑姑那有什么交代?” 小丫头显然是接了谁的令,迟疑地看了眼两人,这才慢慢走远。 小翠瞧着小丫头的模样,冷笑了声,“眼皮子浅的小蹄子,这要是在我们江家,铁定要掀了她的皮。” 邵韵诗见小翠不急,她也不急了,索性拉了人坐到了一旁的木墩子上。 小翠见大小姐就这么坐下,忙‘哎’了声,将人一把拉了起来,“我的大小姐哟,这一会子还得去前头,你这么一坐,这裙子还要不要穿了?” “怎么还得去前头?你不是来通知我不去的?”邵韵诗奇怪地看向小翠。 小翠也知道自己不急着走,叫大小姐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来是告诉你,老爷子叫大家都去前院书房。” “刚才那丫头?” “那丫头确实是老太太院里的,可她却不是索妈妈派来的。”小翠冷笑了声,“亏的藕香发现了,不然,你这会子铁定要遇上白氏那几个。” “嗯?看来,这丫头是那边派来的。”邵韵诗讽刺地笑了笑,又奇怪道:“难道宴席要推迟?” “大概是,老爷子吩咐孩子们全去他那里。对了,老爷也在老爷子那。”小翠忙解释道。 “是不是要说打架的事?”邵韵诗皱眉自语。 小翠叹了口气,“大概是,我们夫人也去了。” “唉,真是事多。”邵韵诗无奈地拉着小翠,往前院走去。 怕老爷子急,邵韵诗也不敢走的慢,没一会也就到了书房。 老爷子书房前的梅花开的正好。 章老管家立在梅树下,冲着邵韵诗笑着招手。 邵韵诗快走了几步,问了好,“章爷爷,您老怎么站这,多冷呀。” 章老管家笑着摆手,“不冷,我也才来。”说完,他看了眼小翠,“你赶紧进去伺候着。” 小翠本就没打算留下,便点头进去了。 邵韵诗带着微笑,等着章老管家同她说事。 章老管家见她如此机灵,暗笑了声,“大小姐,老爷叫你拐去小书房等着。” 邵韵诗也不问为什么,便随着章老管家往小书房去了。 待进了屋,端了茶盏,她才问道:“爷爷有什么要交代的?” 章老管家也应邀坐了下来,“老爷子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只借着这个机会,想叫小姐就留在前院书房。” 邵韵诗看了眼小书房,屋里燃着两个炭盆,条案上也点着她爱的果子香,知道,这必是爷爷吩咐的,心头微暖。
见章老管家一副你还满意的样子,邵韵诗点头道:“谢章爷爷为我费心了。” 章老管家就喜欢大小姐这幅礼貌的样子,捋了把胡子,笑道:“不敢当大小姐谢,得了,我得去大书房伺候了。大小姐若是无聊,就看看书。” 邵老爷子这小书房等闲人是不给来的,这里大都是他收藏的孤本古迹,还有些当代大家的书画。 如今,邵韵诗能在此自由看书,可见邵老爷子对这大孙女是多么的看中。 邵韵诗自然也知道爷爷对自己的好,“我知道了,章爷爷去忙吧,若是爷爷那里需要喊我,章爷爷还是来叫的好。” 章老管家被大小姐这话说的眼眶一热,好个懂事乖顺的孩子。 抹了把眼睛,章老管家连连道:“好!好!” 邵韵诗有些莫名地看着章老管家的背影,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哪里值得章爷爷如此了? 她不是个会多事的人,也没多纠结,便抽了本书,看了起来。 一下子,人和这小书房都静了下来。 而大书房和小书房的情况,截然相反。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趁着你父亲在,说说吧?”邵老爷子眯搭着眼,冲着一脸不服气的邵秀雪道。 邵秀雪对邵老爷子还是很怕的,不过,她来前,可是得了大舅的话。有大舅给自己撑腰,她并不需要多憋屈着。 方兴兄妹几个见她一脸的狰狞,吓的齐齐往旁边退了退。 大概是几人的动作太过明显,邵老爷子突然睁开了眼,扫向正欲说话的邵秀雪。 邵秀雪刚鼓起来的勇气,被老爷子这一眼,冲的七零八落。 一旁本有些心不在焉的邵老爷,一见心爱的女儿受屈,心疼了,“父亲,这事秀雪固然有错,可方兴和方魁都是男孩子,比她还大,怎么能动手呢?这也忒没风度了些。” 邵明康邵老爷,一身做工考究的长衫西裤,脚上一双程亮的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镶金边的眼睛,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 单这么看着,确实是个文质彬彬的教授学者。 可一开口,说出的话,就叫人生厌,一身完美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方家兄妹几个没有长辈在场,听了大舅舅如此护短的话,是又气又怕。 邵秀雪则满意了,当即傲娇地一扬脖子,“还是爸爸好,方兴他们几个臭不要脸的合着欺负人,还有脸告状。哼,若是我,早羞的躲茅坑了。” 这还是女孩子说的话吗?邵兰香吃惊地看向一脸我没错的小侄女。 邵老爷子可不稀得给儿子面子,听了这话,当即一拍桌子,“明康,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闺女?平时你就是叫她是非不分,长幼无序的。” 邵明康还是怕父亲的,刚才也是撑着一股子气,如今被父亲冷眼一扫,当即有些蔫吧了。 邵兰香瞧着哥哥这样,很是看不过眼,暗叹了口气,“阿爸别生气,孩子不好,回头咱们好好教教就是了。” 她说话了,也就解了邵明康的围。 邵明康虽不感激妹妹,可确实松了口气。 第341章 不知所谓 古板厚重的书房,折射出凝重。 屋内站着的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胆战心惊。 唯邵明康因妹妹的话,和缓了下来。 邵老爷子瞧了眼松了口气的儿子,越发的看不上了。 他老人家也没了教训儿子的心气,只瞪着邵秀雪,“自己做错了事,就得勇于承认,你是我邵家的女儿,就得守邵家的规矩。” 邵秀雪这会子气焰虽小了些,可底子里还是个跋扈的性子,叫她给旁人道歉,还是她最看不上眼的乡下穷亲戚,那简直就是打她脸了。 遂,她虽不敢回嘴,可低着头,就是不开口。 瞧着她这样,邵老爷子气的沉了脸。 一时,众人齐齐屏住了气。 眼瞧着屋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邵兰香皱了眉头,盯着邵秀雪道:“秀雪,爷爷的话你没听见,刚才魁子可是先给你道歉了。” “哼,谁稀罕他道歉了。”邵秀雪对小姑姑如今是怨愤交加,直接就回了嘴。 “像什么样子!”这话是方魁嘀咕的。 这还了得,邵秀雪当即怒了,“总比你好,一个乡下来的粗人,还跟我谈样子,呸!” 方兴早被弟弟吓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倒是没叫他接了邵秀雪的话。 不过,就这两遭,邵老爷子不仅对邵秀雪添了厌恶,更是对方魁有了失望。 邵兰香同父亲的感受差不多,想到娘家的下一辈如此没涵养没胆识没肚量,她深深的忧虑了。 好在,唯一的侄儿还小,还能掰过来,对了,还有瞒姑那个样样出挑的大家闺秀呢。 这般一想,邵兰香气息瞬间便沉静了下来,看向低着头的哥哥,“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弄?” 邵老爷子是不太爱处理内宅事的,这里头若不是有方兴兄弟的事,他老人家铁定不会出面。 见女儿问儿子,他老人家也就安静看着了,总得看看这蠢儿子,究竟还能如何离谱。 还别说,邵明康老爷还真没辜负了他父亲大人的期望。 只见,他皱着眉头,瞪了眼方家兄妹,这才一副恭敬地看向他父亲,“父亲,这事说起来,若是论长幼的话,该叫大丫头一道来。” “嗯?这事和瞒姑有什么关系?”邵兰香最是维护大侄女,直接问上了。 邵秀雪得意了,直接插嘴道:“怎么和她没关系了,若不是她一再地假情假意地挑拨,我能被气着?” “她怎么挑拨了?秀雪当着我这姑姑在,你也敢说瞎话!”邵兰香生气了,真生气了。 邵老爷子也是一脸恼火。 有父亲撑腰,邵秀雪怕谁,直接回嘴,“我哪里说瞎话了?若不是她邵韵诗假模假式地乱夸方媚的手艺,我能说那些话。” 方魁见她攀扯大表姐,当即也跳了起来,“大表姐哪里乱夸人了,我妹妹的手艺本来就好,也就你眼界高。哼,当时阴阳怪气说话的可不是别人,而是你!” 方兴见自己一个不留意,弟弟又脱了掌控,很是着急。 怕外祖父怪罪,他忙上前道:“都是外孙儿这个当长兄的错,还望外祖父别为了弟弟妹妹们生气。”
他这一揽责,倒是叫邵老爷子高兴了几分,到底还是有明白的孩子。 邵兰香已经不想判眼前的这笔糊涂官司了,直接拉了方兴,夸道:“你是个明理的好孩子,带着你弟弟妹妹回后头去吧。” 方兴其实早就想走了,他根本就不想听邵秀雪的道歉,要知道,这白氏可是个厉害人,若是知道这事,日后他们方家可有的折腾了。 如今,一听小姨说这话,方兴瞄了眼外祖父,见他没有拦着,忙高兴地点头,“好,我这就带他们走。” 说完,方兴拉上弟弟妹妹匆忙地给大人们行了礼,便退出了屋子,走的那叫一个利落。 他如此急切,邵老爷子父女俩个齐齐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小了些,虽还算是有点担当,可也没瞧清形势。 这还在自己家呢,哪里需要如此退避三舍的模样,叫他们这些长辈们的脸面往哪里放? 邵秀雪自然是极高兴的,嗤笑道:“算你们识相。” 她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屋里人自然个个听到了。 没了方家兄妹在场,邵兰香半分面子不留,“秀雪,你放肆了。” 邵秀雪正得意间,突然瞧见姑姑严厉地看着自己,还说这么重的话,一下子眼泪飚了出来,嘴也不闲着,“姑姑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哪里放肆了?今儿受委屈的可是我。” 邵兰香本不想同个孩子计较,可又觉得不说通了,这丫头可真就毁了。 深吸了口气,她语重心长地道:“秀雪,你也不小了,该分辨出是非了。就今儿这事,你难道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哪里错了,难道姑姑觉得,说实话也是错?还是说,任由方魁骂我?”邵秀雪轴着脑袋,辩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你讽刺方媚做对了?她送你东西送错了?还是说,你长姐替你打圆场错了?”邵兰香已经失去了谈心的欲望。 邵秀雪最讨厌旁人说邵韵诗好话,心火一起,顾不得面前是她不能惹的人了,当即冷笑道:“她也配当长姐,就她这么虚伪的一个人,还想叫我感激她?” 邵秀雪大概是恨透了邵韵诗,出口的话,既快又响亮。 站在屋外的章老管家和小翠两个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了眼,齐齐皱起了眉头。 章老管家老成持重,一把拉住准备进屋的小翠,无声地摇了摇头。 小翠也知道这时候可不能进去,可她家夫人是个火爆性子,万一压不住火,得罪了邵老爷,可就糟糕了。 章老管家知道小翠担心什么,只得小声道:“屋里有老爷子呢。” 果然,他老人家这话刚完,屋里邵老爷子说话了。 “她怎么就不配当你长姐了?”邵老爷子被戳了心肝,当即不乐意了。 本来,教训孙女的事,他一个当祖父的不愿插手。想着有女儿在,好好说说就成,没想到,女儿左右也说不通。 刚才,自己这做祖父的让她给表兄弟们道歉,她都能置若罔闻,可见胆子之大,教养之差。 就这样,小孙女还攀扯他的心肝大孙女,老爷子如何能忍? 第342章 差别 邵老爷子素日威仪,他的一声质问,一个厉眼,别说邵秀雪了,就邵明康都顶不住。 对付老父极有经验的邵教授,立马脑子转了起来。 只见,他擦着老爷子的话,就道:“大丫头怎么还没来,这也忒不敬长辈了。” 他这话既可耻又突兀,虽有爱护小女儿的心思,可其实,大家更知道,他怕自己受牵连,才拉了邵韵诗来堵老爷子。 所以,听了他的话,屋内仨人,心思各异。 不管旁人如何想,邵秀雪本胆怯的心思瞬间就松缓了。她崇拜地看了眼父亲,第一次觉出了父亲的高大。 被小女儿孺慕的看着,邵明康越发觉得自己做的对,软塌的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邵老爷子暗瞪了眼儿子,知道他算是没救了,也没了教训小孙女的心思,横竖,这孩子归老太太管。 遂,他挥了挥手,“明康,别的废话你就甭说了,我这老头子还没糊涂,只望你日后别后悔。” 邵明康听了这话,不高兴了,“父亲,您也不能过分地偏袒大丫头,这件事,若是她能担起长姐的责任,就不会闹的亲戚间不愉快了。” 邵兰香不想看父亲生气,直接插话道:“怎么?难道哥哥真觉得这件事该瞒姑负责?我看你这是存心偏袒秀雪呢。” 小妹妹这话,明晃晃的就是打脸了。 邵明康素来自我,除了对自家老子还有些惧怕外,对旁人,那是相当的不客气。 遂,他想也不想地就回了句,“我和父亲说话呢,你一个外嫁女还是少掺和家里的事。” 他这话刚完,就挨了老爷子一拐棍。 当着小女儿被打,邵明康脸上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我看你这书是读狗肚子去了,赶紧给我滚!”邵老爷子瞧着儿子一副要吃人的狠样子,痛心失望那是说不出的沉重。 本来很委屈很震惊的邵兰香,看着父亲被气的脸上青紫,吓的连忙起身给父亲顺气。 老爷子刚才太过生气,一时没控制音量,本沉浸在书中的邵韵诗,就这么被换回了心神。 微皱起了眉头,邵韵诗深叹了口气,还是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往大书房走去。 说实在的,邵韵诗本质里还是有着武将家的热血。就今儿这事,在她看来,爷爷很没必要同这些无谓的人生气,直接上手揍一顿好了。 既解气又能快速地解决问题。 可如今,单为了这么件事,墨迹到了现在,也没出个结果,白浪费了精神。 唉,爷爷到底是文人,多了优柔,少了决断。 大书房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往外传。 “父亲,您也甭觉得儿子不对,你们都说我护着秀雪,可你们这样,难道就不是护着大丫头?”因着父亲生气,邵明康此时越发的看邵韵诗不顺眼了。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秀雪可怜,只能你这个父亲护着了? 这话,但凡有耳朵的,都在心里嘀咕了。 屋内屋外都出现了短暂的错愕和沉默。 章老管家和小翠瞧见踱步而来的大小姐,更是心疼着急。 小翠甚至想拦了邵韵诗。
亏的章老管家拉住了小翠。 邵韵诗耳边听着屋内反感的话,面上却一片平和地冲着章老管家和小翠示意。 她这么镇定,章老管家和小翠感叹之余,也放心了不少,更别说让她安静待着了。 小翠更是殷切地替她挑起了门帘。 “爷爷,父亲,小姑姑,安好。”邵韵诗端着十分规矩的礼仪,就这么慢慢地踱进了屋子,一一给长辈们行了礼。 随之,章老管家和小翠也进了屋。 小翠极有眼色地帮邵韵诗端了凳子,上了茶。 邵韵诗回了小翠个得体的微笑,算是谢过了。 这样的情形,又惹的邵秀雪一声冷嗤。 这一声,不高不低,但屋里人绝对都能听得到。可此刻,再没人愿意教训她,实在是,大家都觉得这人无可教育了。 邵老爷子一见了大孙女,那是什么气都顺了,带了笑道:“书看的可好?” 老爷子早在安排大孙女去小书房的时候,就将一本刚得的新书放桌子上了,他料定,大孙女肯定会看。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爷爷,顺着他的话,回道:“书还好,不过,瞧着不像是古刻本。” “还是你眼尖,确实不是古刻本,回头我同你细细说。”邵老爷子心里满意极了,还是自己大孙女眼力好,比那些老伙计们强了不少。 祖孙俩个一问一答,屋内的气氛回暖了不少。 邵兰香被哥哥伤的不轻,此刻,她也不愿意多搭理大哥,便顺着父亲的话,说了几句。 他们这说的热闹,邵秀雪则恨毒了。 邵明康是父亲不追究自己,他就乐的不提前事。 遂,他幽暗地盯了眼大女儿,便抬眼看向父亲,直接开口,“父亲,您这要是没事,后头还有宴席呢,咱们还是赶紧去吧。” 邵老爷子哪里会给白家脸面,不接这话,只沉了脸,语气极重地道:“行了,孩子们的事,现如今,这是是非非的,我也不稀得说,只你心里该有些数。若是你不会教女儿,就将她留家里,叫你母亲教。” 老爷子这话可算是吓了邵秀雪一跳,她急忙道:“爸爸,我不要留在扬州。” “秀雪,安静待着。”邵兰香虽不想再理会大哥的事,可还是怕父亲生气,出言拦了小侄女。 “凭什么,我就得待着,她就能随意说话?”邵秀雪仇恨地指着安坐的邵韵诗。 邵兰香瞧着没规矩的小侄女,头疼了,这孩子看来是杠上了。 “兰香,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同样两个侄女,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邵明康早就看不过眼妹妹的事事出挑了,这会子正好抓了她的把柄,他定是要好好利用的。 邵兰香听了大哥这话,觉得眼前之人陌生的都不敢认了。这几年不怎么见,大哥怎么越发不成样子了,难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邵老爷子也觉得再看着这个蠢儿子,会污眼。 遂,他老人家直接冷哼道:“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妹妹就是太过爱护侄女,才会平白被你说。” 邵明康一贯喜欢在女儿们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不想今儿一再的丢脸,不觉阴沉了脸。 第343章 自责 邵明康的变脸,屋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曾在意。 唯有邵秀雪有着些微的不适,但想到父亲这样是冲着屋内这些人,她又高兴了起来。 大书房内的冷意,都没冲散她的亢奋。 邵明康其实再生气,也是不敢冲父亲说什么的。 只见,他冷森森地看向大女儿,“大丫头,你爷爷和姑姑都替你说话,你也别干坐着,说说今儿这事,你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他这么问,很是叫邵老爷子和邵兰香震怒,其间更是夹杂着鄙夷。 当然,两人更担心邵韵诗伤心,到底,邵明康是她的父亲。 邵明康是什么样的人,邵韵诗觉得她比家中任何一个人都看的清。 瞧着爷爷和小姑姑担心地看向自己,邵韵诗暗扯了嘴角,她可一点也不在乎眼前这位‘谦谦君子’的父亲。 自然也不会接他的话茬。 只见,她笑眯眯地对着老爷子道:“爷爷,小辈们互相闹些笑话,日后感情也深厚些,您可别跟着操心。” 邵兰香本还很担心大侄女,会因为对她父亲的失望,而动气。不想,她居然轻描淡写的就化开了之前的那场尴尬。 遂,邵兰香微一想,也跟着笑了,“可不是这话,怪我,小辈们吵闹几句,说一说,他们也就好了,很不该吵到父亲面前来。” 邵老爷子对大孙女的举重若轻很是满意,捋了捋胡须,冲着邵明康道:“行了,这事我也不多啰嗦了,你带着二丫头回去吧。” 邵明康憋气的很,怎么大丫头就这么几句话,就叫父亲和颜悦色了?走,他是想走,可此刻,他走的一点都不甘心,忒没面子了。 邵秀雪自然也是极不甘心的,可她实在是怕自己被留在扬州,觉得还是走的好。回去了,有妈妈有大舅,肯定能想出法子,不叫爷爷留下自己。 遂,她直接走到父亲身边,拉了他的袖子,娇滴滴地道:“爸爸,既然爷爷发话了,咱们就走吧,后头的宴席可快开了。” 邵明康十分享受女儿的撒娇,缓了脸色,温和地点了点头,“成,咱们这就走,没得叫你大舅等着。” 他这话,叫人很是不快。屋里,除开他们父女俩,就是他的老父和妹妹,难道,是他们叫人家等了? 邵韵诗无语地轻摇了摇头,这位教授,可真是名不符其实,幼稚的可笑。 果然,邵老爷子和邵兰香都拉了脸。 邵明康可顾不上他们,只又端了脸,冲着邵韵诗道:“大丫头也赶紧的,你大舅快走了,得一道送送。” 他这话说的忒没脸了,刚才他们父女情深的模样,邵韵诗不在意,可谁是她大舅了? 忍不住想吐粗口的邵韵诗,不去看得意的邵秀雪,只瞄了眼一脸阴沉的邵老爷。 大概知道事情要坏,邵老爷子在大孙女发火之前,直接给了儿子一拐杖,“滚!不会说话别在老子面前嘚啵。” 邵老爷子可是文明人,不到急眼,哪里会如此说话。 邵兰香也顾不得大哥的冷言冷语了,直接起身,挡在两人之间,“大哥,你后头有事,就赶紧去吧。”
父亲动了真火,邵明康还是怕的,再不敢嘚瑟,也顾不得喊大女儿了,拉了小女儿就走。 其实,他也不想看见大女儿那张长的极像前妻的脸,若不是刚才在大舅哥跟前打了包票,他可是不会提出带那死丫头一道的话。 这俩人一走,屋里便有了片刻的清静和尴尬。 邵兰香有些担心地看向大侄女,可见她面上平稳,还有心情嗅着茶香,倒是吁了口气。也暗暗点头,瞒姑能有这份定力,老姑奶奶确实比自己姆妈会教养孩子。 邵老爷子可没什么顾虑,他同大孙女待在一起的时间可多的很,知道自家蠢儿子并不在大孙女的眼里,虽有些遗憾,可也觉得不怪孩子。 短暂的沉默后,邵老爷子含笑看向孙女,“今天在我这里吃,你想吃什么,我叫你章爷爷亲自去弄。” 章老管家一被提及,便不再当背景板,当即接话道:“今儿府里宴客,前院的厨子虽也跟着忙了,倒也留了人,我这就去看看。” 瞧着走掉的章老管家,邵兰香有些为难地看向父亲,“阿爸,姆妈叫我去后头的。” 其实,邵兰香也不想赴宴的,只是,邵老夫人拿家宴送大哥来说事,她不忍老母伤心,只得应下了。 邵老爷子自然知道女儿的为难,虚虚挥了挥手,“今儿你不用过去,你姆妈那里想来也不太平。” “大姐不会吃排头吧?”邵兰香怕自己不在,姆妈为了邵秀雪,给大家脸色看。 邵老爷子还是了解老妻的,摇头道:“不会,有张姨娘在,你母亲不会生太大的气,倒是白氏怕是要不顾脸面的说上几句。” 白氏算是什么东西,张老姨娘对上白氏,还是有胜算的,邵兰香安心了些。 想起刚才的事,邵兰香糟心地看向大侄女,“瞒姑,刚才当着我们都在,你怎么不辩一辩?也好叫你父亲知道知道事情的始末。” 邵韵诗知道小姑姑的好意,便歪着头,看向她,“小姑,你觉得我刚才辩解有用吗?” 邵兰香被这话问的一噎。 邵老爷子听了倒是‘呵呵’乐了两声,“该,就你大哥那四六不着的样子,能听得进瞒姑的话?他如今是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邵兰香瞧着父亲还能笑出声,不由的大奇,“阿爸,你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就你大哥那样的,我早多少年前就不气了。”邵老爷子虽不生气,可神色间还是有些沮丧的。 邵韵诗瞥了眼爷爷,放下茶盏,带着浅笑,肯定地说道:“爷爷不生气,只是自责自己没好好教养。” 这话正中老爷子的心思,他暗暗点头,慈爱地看向大孙女,“是呀,爷爷这是自责,不该一念之差……” 大概是下面的话不好说,邵老爷子住了口,神情有些落寞地看向窗外。 邵兰香轻拍了拍父亲的手,“阿爸,您没错,错的是哥哥自己,再就是姆妈太过娇惯孩子了。” “你没被娇惯?”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眼女儿。 邵兰香被父亲这么一说,还能说什,总不能说自己也四六不着吧? 第344章 有蹊跷 大书房里,少了不该有的人,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小翠瞧着老爷子父女俩斗嘴,憋着笑,抖了抖肩。 邵韵诗可不管,她见老爷子难得发小孩脾气,不由的‘噗呲’一声乐了。 她这一笑,灿烂的如朝阳初升,照亮了整间屋子,也驱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邵兰香首先回神,“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横竖他们也快走了。” 邵老爷子也不愿再提起儿子那个不通人事的,直接转开心思,问大孙女,“听说周师傅和布一要成亲了?” 周布大婚的事,谁也没刻意瞒着。 邵韵诗早知道爷爷会问的,直接点头道:“嗯,日子都定好了。” 邵兰香并不知道这件事,好奇道:“周师傅怎么会嫁给布一?” 周琴作为邵韵诗的针线师傅,是常来扬州的,和邵兰香也熟悉。 布一作为邵韵诗的护卫,大家对他也不算陌生。 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眼女儿,“怎么就不能了,他们一个是瞒姑的师傅,一个是她的护卫,配一起不正好吗。” 邵老爷子的话,听着糙,可理还是有的。 邵兰香梗了下,还是老实点头道:“是我想岔了,周布俩位师傅确实蛮合适的,这样,我给周师傅添些贺礼。” 邵老爷子也点头道:“我也该给些贺礼。瞒姑,你看给些什么合适?” 邵韵诗含笑,想了想,“爷爷和小姑姑直接送贺仪就是了。” 邵兰香没好气地点了把侄女的额头,“你呀,哪有人这样送礼的?” 邵韵诗摇头道:“送人所需不是正好吗?” 邵老爷子一拍巴掌,“可不是这个话,还是瞒姑通透,听你的,我和你姑姑就送贺仪。” 邵兰香听了,也笑着点头。 说起了这些,祖孙姑侄仨人谈兴渐起。 一时屋内气氛热烈了起来,叫回来请他们就坐用餐的章老管家欣喜不已。 刚才老爷那么顶撞老爷子,章老管家心都揪疼了,生怕老爷子有个什么不好。 要知道,老爷子心里的苦,他比谁都了解。 为了那多年前的密库,邵老爷子不得不将儿子往平庸了培养,生怕那些个丧心病狂的人为了那莫须有的传闻,害了老爷的命。 可如今?老爷倒是平庸了,可那股子自命不凡,甚至还有些执拗的偏执,真正是要了老爷子的命了。 好在,好在,家里还有个了不得的大小姐,不仅文采出众,能继承老爷子的衣钵,更是礼仪娴熟真正的大家闺秀。 老爷子也算是老怀甚慰了。 一晃,周布大喜的日子,在众人的忙碌中到了。 布一和周师傅的正日子,定的是正月二十六,合个六字,便是大顺的意思了。 晓冬和周师傅早几日就住到了竹园巷二十号去了。 一早,草木清新,鸟雀欢鸣。 “小姐,我若是去了,你一个人待家里怎么能成?”邵韵诗想着叫喜妹一早就往竹园巷去帮忙,喜妹有些头疼了。 邵韵诗本也想一早就去的,可到底身份上有别,且,她要出门,怎么同长辈说? 布一叔和周师傅的婚事并没张扬,邵家的人也就老爷子和兰香小姑姑知道。
见喜妹犟着,邵韵诗叹气道:“我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没了你,还有小丫头子呢,喝茶倒水的我自己也能行。” “那个小丫头看着不成样子的很,如何能服侍好了小姐?”喜妹担心地嘟嘴。 “去吧,我一个人在家真没事。”邵韵诗上手推了推喜妹,“这可是周师傅一辈子的大事,她平时待你可不薄。再说了,她也算是你的半个针线师傅呢。” 喜妹还是摇头,“不成,回头我和小姐一道去。” “那要到下午呢。”邵韵诗抚额。 “下午也没事呀,周师傅和布一叔都是明白人。”喜妹回道。 见她实在是不想走,邵韵诗叹道:“那就留下吧,也不知喜子一会子,会不会转回来?” 自打百家走了后,槐园前院就没人了,布一调了个手下临时看门,喜子来了后,也在前院守着。 这个喜妹也不知道,想了想,回道:“哥哥来这,一是送周师傅,二是请安问好,三一个,就是为了婚礼帮忙来的,怕是一时半会的回不来。” 主仆俩个虽不往竹园巷去,可心里也是猫抓的,不是急而是好奇。 不过,亏的邵韵诗没早上就去竹园巷。因为,这一日,注定了邵韵诗不得空。 槐园没了小厨房,主仆俩个将就着吃了外头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将将收拾收拾要午休的时候,老太太那边来人了。 一身不太得体的衣服,衬的婆子,看着有些邋遢,站在四下飘着彩带的院子里,极其的不合拍。 看着下站的婆子,邵韵诗皱眉道:“叫我去准备晚上的宴席,这真是老太太吩咐的?” 婆子低着头的眼眸一闪,回道:“老太太院里的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嗯?邵韵诗听的这话,奇怪地看向那婆子,总算是觉出不对来了。 遂,她淡定地捏了捏香薰球,问道:“哦,老太太院里的哪位妈妈说的?” 这婆子不过是个临时做活的,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被邵韵诗一追问,她立马额头沁出了汗,支支吾吾地道:“是,是索妈妈。” 邵韵诗见她如此,越发觉得这里头有猫腻了,想了想,也没多问,只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婆子被她这强大的气场一吓,哪里还敢再啰嗦,连礼都没行,就匆忙地出了院子。 她这样,叫盯着她的喜妹很是皱眉不喜。 邵韵诗也拧着眉,不放心,“这人看着面生的很,喜妹你去跟着她,看看她往哪去?” 喜妹听了,深以为然,忙起步往外走去。 见喜妹出去了,邵韵诗暗了眼眸。 她是知道的,老太太娘家钮家来人了,虽不是正经的娘舅姑侄之类的,好似也瞒近的。 只是老太太那日只叫了小姑姑去见了见,余下的人一个也没喊,这就有些问题了。 可这与她办宴席,有什么关联吗? 在等喜妹的时间里,邵韵诗想想下午要参加的婚礼,还是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她的礼单还没写呢。 喜妹出去没多大会,就转了回来。 第345章 出气? 槐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几步一景,人来去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喜妹跟踪人,就更要费些功夫来去了。 不想,她回来的倒是快。 邵韵诗好奇地抬头,瞄了她一眼,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槐园离正房可是有段距离的,喜妹来去的太快了。 喜妹拍了拍胸口,喘着气,回道:“我出去没多久就撵上了那个老妈子,她在我们槐园左看右望,一瞧就不是个好东西。” 邵韵诗了然,淡淡地点了点头。 “小姐,看来我们得赶紧再找个看门的妈妈了。”喜妹忧心道。 邵韵邵点头,“确实该寻个妥当妈妈了。不对,今儿守门的妈妈没在?” 喜妹早就看那守门的婆子不顺眼了,立马气愤了,“不在,这老婆子八成偷懒出去逛了。” 这个看门的老婆子,是主院分过来的,这些事算不得大事,邵韵诗也不好为了这样的事,寻爷爷诉苦。 不过,看守门户还真说不上不重要。不然,今儿这婆子就没那么容易进槐园了。 邵韵诗想想将这话先压下了,转脸问道:“说说那婆子往哪去了?” “哼,还能往哪去,她根本就不是老太太派来的,直接往大厨房去了。”喜妹不满地道。 “往大厨房去了?”邵韵诗奇怪地沉吟了番。 今儿的日子太过特殊和重要,邵韵诗容不得旁人出半点差错。 如今,这半路出了这么档子事,不能不叫她重视。 见小姐神色不对,喜妹忙道:“要不,我再往大厨房去一趟?” 邵韵诗摇头,“不必。” “那我们要不要去准备宴席呀?”说完,喜妹又建议道:“要不,我去喜福堂寻索妈妈,或是藕香姐姐问一问?” 邵韵诗知道这事自己当不知道也不好,毕竟那婆子也不敢造谣,怕是这事里头确实有些问题。 遂,她点头道:“那你去吧,记得悄悄的。” 喜妹忙道:“我省的,若是看不见藕香姐姐,我就去小姑奶奶那院寻小翠,叫她帮着问问。” 这样也行,邵韵诗交代了喜妹小心些,便放行了。 与此同时,邵家前院客房处。 “如何了?”问话的显然就是邵韵诗前几日遇到的严荃严少爷。 “回少爷,那婆子说,话已经带到了,看着那大小姐肯定会去大厨房或是老太太那院的。”回话的是严荃的小厮,六顺。 严荃听了,阴深地‘嗯’了声,又问道:“秀雪那里,还好吧?” 其实他这话问不着六顺。 毕竟,自打那日,他知道邵秀雪吃了方家的亏后,严大少就直接日日时时地寻各种物什,给邵秀雪解闷开心。 邵秀雪好不好的,他自己最知道。 只恨方家走的快,不然他铁定要狠揍那打人的小子,给秀雪报仇。 不过,他是少爷,爱问就问。 六顺自然也记得身份,可不敢不答,忙回道:“邵小姐这几日还好,老夫人领着她出门了几次,各式衣服首饰也给添了不少。”
自打方魁甩了邵秀雪一巴掌,老姨奶奶都没留女儿一家住一宿,直接打发他们回家了。且,还赔礼似得给邵秀雪送了东西。 邵老夫人也怜惜女孩子被打巴掌,有些过了,见孩子哭的惨,到底是亲孙女,也就领着她出门散心见世面了。 这些对白氏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也叫她悟到了日后怎么叫女儿得好处的方法。 严荃自然也希望邵秀雪能得家里的重视,以往在北平,他或许还不知道白氏在邵家的真正地位。 来了扬州后,他清清楚楚明白了,邵秀雪认真算起来只能是个庶出。 他家母亲若是知道这个,本就不太乐意的态度,怕是就更坚决了。 所以,他觉得若是邵老夫人如此看重秀雪,日后与他们俩的事情上,自家母亲也不会多反对了。 想到邵韵诗就是挡在秀雪前面的一座山,严荃内心又阴暗了,看向自家小厮,问道:“白家和邵家的车票是后天的吧?” 六顺早就盼着少爷回北平了,忙点头道:“嗯,后天的车票,明天就得往浦口赶。” 扬州没有火车站,要乘火车去北平,得去南京江北的浦口站,坐火车到天津,再由天津转火车到北平。 严荃其实还想去南京转一圈的,可为了陪邵秀雪,他只能遗憾地改了主意。 听的六顺的话,他想了想,算计的眼眸一闪,自言自语道:“时间有些急,看来这次的计划只能是简单些了。” 六顺听了心头一跳,祖宗耶,这可是在别人家的地盘,您来这里,也是为了躲在北平惹的祸,怎么还想着招摇? 严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也没管自己的随从那张快哭的脸。为了心上人,他什么豁不出去。 客房里,主仆俩个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槐园那头,邵韵诗也总算等回了喜妹。 日头正好,门帘一掀起,强光闪了下邵韵诗的眼。 喜妹正气头上,没留意小姐的神色。 一踏入房内,没用小姐问,她便一脸郁闷地道:“真是的,谁这么缺德,拿我们开涮,老太太今儿老早就出门了,根本就不在家用膳。” “咦?这是什么话,早上也没听老太太说要出门呀?”邵韵诗奇怪道。 喜妹有些神秘地凑近小姐,小声道:“我听老太太院的看门妈妈说,老太太前日来的那个娘家亲戚出了些事,老太太和小姑奶奶就是为了那个人出去的。” 老太太娘家的亲戚这次来家里,并没住进邵家,而是住在了外头的旅店。 对老太太娘家的事,邵韵诗本着能不过问就不过问的。 遂,她淡淡地道:“好了,管人家出什么事呢,既然老太太没说这话,不,既然家里根本就没宴席,看来是有人坐不住要拿我开涮了。” 话说到这,邵韵诗已然动了真火。 喜妹听这话,眼神也冷了,恨恨地‘呸’了声,“那日的事,又不关小姐的事,为她挨打,老太太不仅教训了小姐,还罚小姐不得出园子,还不够吗?白氏居然还想着拿小姐开心。” 她这话俨然认定了,这事是白氏或是邵秀雪俩人在中间使的坏了。 第346章 顺势 白氏那房头的人,在槐园几乎不被提起,就算逼不得已提起,那也是鄙夷寡淡地说一嘴。 今儿,喜妹说的有些多。 屋内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 邵韵诗听的喜妹的嘀咕,眉头蹙了蹙,摇头道:“事情看着不简单呢,邵秀雪不是个沉得住气的,她想报复我,该当明晃晃地摆在老太太跟前,陷害又或是告状都成。” “谁知道她抽的什么风?”喜妹暴躁了。 “今儿这出不像是她的手笔呢。”邵韵诗仍旧摇头,不信。 喜妹这会子也觉得对了,猜道:“会不会是白氏自己一个人的馊主意?” 邵韵诗摇了摇头,“不会,白氏如今忙着四处刷存在感呢,更何况父亲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若是我这时候出个什么事,怕是父亲就不会想着带我去北平了,这与白氏的谋算不符。” “啥,白氏还打着这个盘算,不是都定了车票了吗。”喜妹急了。 邵韵诗早就理清楚了白氏的心思,沉着脸,冷哼道:“如今我就是块肥肉,她如何能轻易松手。只要有钱,补个车票简单的很。” “啊?!补车票也行?”喜妹觉得有些不靠谱了。 见喜妹张大个嘴巴的蠢样,邵韵诗总算是乐了,“好了,现在不是说白氏的时候,我们还是小心些别叫人谋算了去。” 喜妹忙点头,“可不是,咱们家来了这么多的外客,谁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品性,是得小心些。” 说到这,邵韵诗跟着头疼了,“今儿家中人少,布一叔大婚,护卫们也都放假去了竹园巷,这槐园没个妥当人守着,万一有个什么,我们可真就抓瞎了。” 喜妹并不担心槐园会如何,她现如今只担心那些不长眼的来滋扰小姐,她一个弱女子可护不住。没来由的,她此时极为想念晓冬了。 邵韵诗知道喜妹不了解槐园的重要性,也不欲多说,只幽幽地叹了口气。 喜妹见小姐叹气,只当她担心刚才那婆子惹的事,便建议道:“小姐,若是老太太不在家,我们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去竹园巷了?这样也能避开那些人的谋算。” 邵韵诗看了看外头,觉得也行,便点头道:“好吧,横竖在家里也没事做,去竹园巷也不错,奶娘他们都在呢,大家一处也热闹。” 喜妹听了心头一乐,忙将收拾出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邵韵诗见她大包小包的,不觉摇头道:“你做什么呢,该送的礼不是都运到竹园巷去了吗,这是?” 喜妹忙道:“这是小姐刚才添的礼呀。” 邵韵诗也想起来了,见她拿着倒也不废劲,只是看着有些不雅。不过,想想去竹园巷,打槐园后门出去,也不算太远,便点头同意了。 可?邵韵诗还是有些为难地道:“我们总不至于真就这么提着东西,走过去吧?” 喜妹想了想,确实有些不现实,“要不我去车马处问一问?说不定还有马车没出门呢。” 刚说完,她又一拍巴掌,“肯定有,小姑奶奶在家,老太太出门肯定坐汽车不坐马车的。” 邵韵诗在苏州闫家的时候,有单独配的马车,回了扬州,便没了这项。
倒不是说邵家不如闫家,而是邵韵诗常年不在家,也就没备。 其实,邵韵邵自己也有马车,那是布一他们管着的。 今儿布一成亲,马车自然去了竹园巷,好叫他接送新娘。 如今没人没车,也只能如此。 邵韵诗点头叫喜妹出门去问问,但愿还有马车闲着。 喜妹见小姐应允,忙放下手里的包袱,往外走去,她这是赶时间了。 邵韵诗瞧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发笑不已。也为没人可用而叹气,若是有个人跑腿,老太太已经出门这事她早就知道了,何至于这会子乱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槐园此时正有人盯着。若不然,更要感叹人手少了。 喜妹这边一出了园子,立马便有人往前院客房处跑了。 严荃又一次接到报告,心头沉思了会,觉得自己早前的计划好似可以再改动一二,便能更完美了。 这般一想,他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了。 六顺见少爷又露出坑人的笑,不由的瘆得慌,生怕他又想到了什么损主意。这里可不是北平家里,出了事,有人帮着兜住。 来前,家中夫人可是左右交代,若是他看不好少爷,自己就不用再回去了。 好似怕六顺担心的不够,严荃这次都没凑近六顺说话,直接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叫车马处的给邵大小姐备车。” “呃,少爷,这是邵家,我,我去人家能听吗?再说,还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马车呢。”六顺咬着牙,忐忑地回道。 严荃也不是没脑子,只是自视过高罢了。 六顺的话一出,他也想起这里不是严家了。 遂,他有些烦躁地道:“这么个好机会,若是放过了,怪可惜的。” “什么可惜了?”随着话音一落,黄春生走了进来。 见了他,严荃抱怨道:“多早晚的就给你去信了,你怎么到这会子才过来?” 原来早前严荃想设计做害邵韵诗,就想将她骗出槐园,好叫黄春生与她相会。 他自己自然是那个撞破私情的人。 这般一闹,人人知道了邵韵诗与黄春生的私情,还怕邵家不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正好,他打别处得知邵家老太太和小姑奶奶今儿不在家,就顺势来了个引蛇出洞的把戏。 如此谋划了,他自然得使人去喊当事人黄春生。 黄春生还不知道这些,只好笑地看着严荃,道:“这不是要回北平了吗,我正帮着姨妈表妹收拾东西呢,哪里知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找我。” 严荃可没功夫同黄春生白话,直接拉了他,得意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遍。 末了,还怕黄春生怜香惜玉的墨迹,他直接道:“秀雪可是你亲表妹,秀雪吃的亏,咱们可不能不当回事。毕竟,那外八路的表妹也没点头应了你的婚事,你可别里外不分。” 黄春生听了,露出了诧异。 严荃当他不乐意,忙道:“再说了,这事若是成了,你不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吗。” 他倒是坦白,直接将替邵秀雪报仇的目的先说了出来。 第347章 英雄救美 黄春生此人,虽看似是个翩翩佳公子,可他能随了父母姨妈的意思来邵家,就足可见他内里也不见的多阳春白雪。 且,他既满意邵韵诗,自然也想全了自己的心意。更兼,他几次被邵韵诗冷脸,心里也是窝着股子火的。 如何会在意严荃是替自己谋划,还是替表妹报仇呢。 在一个,严荃如今的行事,也逃不过自己和表妹的引诱。 往往伪君子大概说的就是黄春生这等人了。 严荃的话,若六月寒冰,冷透了人心。 小厮六顺听惯了,人都痞了,可到底良性未泯,不自在地暗蹙眉头。恰好,他一抬头,瞧见了黄少爷眸底的疯狂,心头一跳,这人深不可测呀。 黄春生还不知道自己在六顺跟前已经掉马,见好友如此劝自己,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故作迟疑地道:“这样不好吧?女孩子的名声可是顶顶重要的。” 严荃听了这话,果然一副你怎么如此迂腐的表情。 被严荃如此看着,黄春生都有点装不下去了,脸上露了些红。 一旁的六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暗叹自家少爷看不清这黄少爷的虚假,更看不清白氏母女俩的假清高。 严荃可不知道自家小厮的心思,瞧着黄春生,直接道:“成不成的,你给句实在话。” 黄春生也不敢太过矫情了,支吾着,“你急什么,我想着光路上遇上说几句话,大概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吧?如此,咱们又何苦谋算。” 他这话,算是撂了心底的意思。 六顺直接暗翻个白眼,啐了声,虚伪。心里更急着拉少爷回北平了。 多年的朋友,严荃知道黄春生虽有些书生傻气,到底内里也是个公子哥,那些个花花肠子可不少。 遂,听了黄春生这话,严荃直接坏笑了起来,眼眸一闪,问道:“那你有啥子极佳的法子?横竖我已经给你搭了这么个大台子了,你可别浪费。” 严荃知道黄春生是个极爱面子的,便不介意地推了他一把。 好友这么给力,黄春生在他面前也不装了。想了想,蹙眉道:“也不知车马处可有马车?若是没有,怕是大表妹出不了门。” 书生拧眉推眼睛的画面,远远瞧着还是很有美感的,只可惜内里却是如此龌蹉。 六顺暗骂了声,斯文败类,这词,他还是偶然间打街上听来的,觉得特别配眼前这位北大高材生。 黄春生的话有些含糊,严荃是个直来直去的,遂,有些奇怪地看向黄春生,“那你是想她出门,还是不想?” 问完这话,严荃也不知为什么问这话?好似有些不搭嘎的样子。 这话问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好。 黄春生就更是有些无语了,突然觉得自家好友智商有些不够。 其实,严荃的问话并不奇怪,只是他自己一时也想不起问这话的最初意思了。 六顺跟随他多年,还是知道少爷的意思的,无非就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叫邵大小姐能出门就是了。 黄春生这会子脑子转到了别的事上,可没心情细细剖析好友话中的意思。 只见,他斜了眼严荃,木着脸,摇头道:“不管是出门,还是不出门,我这表哥去见自家表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呃?这不就得了。”严荃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 黄春生一旦开动了脑筋,那坏主意多的很。 不过,他到底端惯了,还是故作斯文地道:“荃子,你既有心,兄弟这厢怎么能不配合?可照着你的安排,就算是邵家人知道了,也会觉得这样并不过分,更谈不上坏了名声的。” 这是觉得力度不够了?严荃坏笑地瞥了眼黄春生,暗道,这才是读书人的本性,够刁钻!不过,有这样的朋友,他喜欢。 他喜欢,六顺就心惊了,少爷身边有这种心思歹毒的人,回头铁定要被算计,看来,回了北平,他得好好合计怎么向夫人告状了。 严荃还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家小厮已经在他友谊的道路上设下了拦路石。 此刻,他正心喜于好友的上道,干坏事他最喜欢了。 将好友的意思细想了想,严荃含着阴险,笑着商议道:“要不这样,我们……” 嘀嘀咕咕说了通,严荃眉尾一挑,邀功道:“我这主意如何?” 黄春生想了想,觉得还行,只是怎么才能叫邵大小姐心甘情愿呢?要不,英雄救美? 这般一想,黄春生突然觉得这出戏,有那么点风雅在里头了,心情莫名地松了松,也轻快了几分。 觉得符合了自己形象的处事,黄春生越发积极了,直接对严荃道:“我想着,也不能叫大表妹平白的吃苦头,还是少折腾的好。” 咦?改主意了?严荃不赞成了,“这有什么,不过是叫几个人吓唬吓唬她罢了。再说了,将人弄的狼狈些,回头你不计前嫌地包容她,我看这邵大小姐还有哪个脸不乐意?” 瞧着少爷大呼小叫的样子,六顺觉得没脸看了,这不就是等着跳姓黄的坑吗。拉着脸的六顺,暗暗瞪了眼黄春生,只等着回了北平,叫他好看了。 黄春生可不知道六顺对他的怨气如此之大,当然,他从来没在乎过小厮的态度。 这会子,他只遗憾好友的不默契,也觉得憋屈,毕竟,若是日后娶了邵大小姐,她这婚前被调戏的一幕,怕是自己不能忘了,有点膈应。 遂,他叹了口,故作情意深重地道:“还是别做过了。” 严荃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叫些混混戏弄一番罢了,值得你如此揪心?” 黄春生知道自家好友是个棒槌,不敢再端了,直接道:“我想着叫人简单地拦拦车,我再那么凑巧地呵斥番那些个混混,想来大表妹心里也就有数了。” 英雄救美!这下子,严荃脑子正常了,一拍巴掌,乐道:“这再好不过了,你亲身上阵,必定能成就一番佳话。” 黄春生赞许地看了眼严荃,这才是他的兄弟吗,这么风雅的事怎么能诉诸暴力。 六顺若是知道黄春生的心里话,铁定要吐出来。 严荃是个说干就干的,一定了主意,立马便拉了黄春生行动了。 黄严二人的龌蹉心思,槐园的邵韵诗并不清楚,也无从得知,只不知事到临头,她如何应对了。 第348章 恼恨 槐园沾着周布的婚事,也显得喜气洋洋。 邵韵诗拾掇着礼单,等着喜妹带着马车来接。 可惜,也该邵韵诗今儿诸事不顺,府里的马车送老太爷出门了。 所以,邵韵诗瞧着一脸沮丧的喜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小姐这么看着自己,喜妹忙将包袱一搂,“这些可是贺礼,不能丢下。” 邵韵诗见她如此,有些发笑,可现况可不容许带着,便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这礼迟些早些给,不都一样。” 喜妹死命地摇头,“可不行,送礼当然要早送的好,回头再给就没了意头。” “可没马车,那些个大包小裹的我们也拿不了呀。”邵韵诗无奈道。 “小姐别担心,我拎得动。”喜妹说着话,还拎起了东西。 这哪里是拎得动的事,邵韵诗皱眉道:“先不说这些包袱了,就咱们俩,没个马车,如何去后巷?” “那我去街面上拦辆车?”喜妹提议道。 邵韵诗摇头,“还是别了,眼看着时辰快到了,等你拦了车,还不知要到几时呢。” 喜妹苦了脸,“那怎么办?” “不如这么着,直接走过去,你看可好?”邵韵诗试探地商议道。 走过去?喜妹忙摇头道:“不成,哪有大家小姐就这么出门的。” 她这话惹的邵韵诗‘噗呲’一声,乐了,点着她的脑袋,问道:“苏州那会子,谁三不五时的撺掇我出门逛逛的?那会子就不是大家小姐了?” 喜妹被质问的一愣,红了脸,“那会子不是有彪少爷跟着吗,如今我们就俩个,万一遇到啥子坏人,那可怎么办。” 其实,也不怪喜妹讲究,实在是邵老夫人常将规矩礼仪放嘴上。如今,不仅邵老夫人在,白氏也处处盯着呢,她哪里敢叫小姐错了一丝一毫的规矩。 邵韵诗到不怕遇上什么坏人,毕竟她们这条街治安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打槐园后门出去,转个弯,对街便是竹园巷了。 正好布一几个的院子又在巷子口,算起来,并不用走多远的路。 见喜妹皱眉,邵韵诗便道:“好了,瞎担心什么,也就几步路的事。再说了,老夫人今儿不是不在家吗。” “呃,是呀,老夫人不在家呢。”说完,喜妹眼眸亮了下,又有些担心地道:“可白氏在家呀。” “她在家关我什么事?”邵韵诗不屑道。 喜妹弱弱地应声,“我怕她告状。” 邵韵诗没好气地瞥了眼喜妹,“她不敢。” “啊,为什么呀?” 邵韵诗蹙眉,“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想谋算我,不敢这时候起波折罢了。” 喜妹一想,还真是,泄气地嘟嘴,“这女人还是赶紧滚蛋的好。” 邵韵诗好笑地一扯唇,“行了,赶紧的,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 “也不用这么急。”喜妹忙道。 “步行去,还是早点走的好。”邵韵诗推了推人。 喜妹见小姐认真,再加她也确实急着凑热闹,便点了头。 不过,光她们主仆俩还是不妥。 喜妹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个主意,“要不,我们叫上个婆子一道走?”
也行,邵韵诗赞许地看了眼喜妹,便点头应允了。 槐园如今就一个看门的婆子,她们出去,这婆子却是不能动的。 喜妹便出了槐园,去寻那粗使的婆子去了。 一阵风起,槐园的彩带便随着飞舞了起来。 整个院落都彷如天宫般,活了起来。 可再好的景,瞧着喜妹匆匆忙忙的背影,邵韵诗也有些意兴阑珊,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日子比苏州差太多了。 槐园这头一动,严荃和黄春生便知道了。 这俩个忙忙地派人去跟着喜妹,好趁机做些手脚。 不过,没多大会,被派去的人就转了回来。 严荃诧异地看向黄春生,“这回来的怎么这么快?”说完,他直接安排六顺出去看看。 六顺十分不愿意少爷掺和这事,不甚情愿地在外头去见那人。 黄春生有些不喜地瞧着六顺的步子,不知所想。 屋外来人不知屋内的情形,更不知道他六顺哥的心思,一见了六顺,立马极为得意地将刚得的消息说了说。 得了消息,六顺愣了愣,暗叹了声,草草打发了来人,便十分泄气地进了内室。 严荃瞧着耷拉着张脸的六顺,“怎么回事?难道那丫头又打算出门了?” 早在喜妹第一次去车库问马车的时候,严荃这里就得了消息,所以,他们还以为对方不出门了,正想法子呢。 他这话惹的黄春生一脸的紧张,他那压抑着的兴奋也还没淡去几分,便催促六顺,“你小子,墨迹什么呢,快说话呀!” 被自家少爷询问,六顺没什么,可凭什么你个外八路的人也敢斥责他? 六顺心里不舒坦了。 不过,当着少爷,他只眼眸暗沉了下,便面无表情地回道:“刚才监视槐园的小子来报,说是喜妹又出了槐园,他跟了几步,好似喜妹想寻个跟从的婆子。” “不是没马车吗,她们还准备出门?”严荃刚还有些泄气喜妹没问到马车,怕是出不了门。 刚才,他和黄春生俩个正懊悔手脚又慢了一步,没能插手弄辆车给大小姐。 不想这才一会子,事情就又有了转机。 严荃暗暗得意地看向一旁傻了的好友,今儿该着这小子走桃花运。 黄春生之所以发傻,确实是因为意外,要知道,他已经同严荃设计好了另一个方案,没想到,临了又出变故,不过这个变故不错。 所以,对兄弟的暗示,黄春生欣然接受了。 严荃是个十足的纨绔,得了这消息,隐隐地有了做坏事的冲劲,当即不管不顾道:“六顺,叫你找的两个乞丐混混,可准备好了?若是弄好了,我们这就出发。” 六顺心头一突,难道真要帮着黄少爷做害人家邵大小姐? 其实,他对邵大小姐很有好感,虽只远远见过几面,可那气质,叫什么来着?对了,‘沉静中带着优雅’,对就是这个词,他时常听家中的夫人小姐们评价这话。 在他心里,人家邵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比他们闫家马家的小姐们还像。自然比起邵二小姐来,那就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这般一思量,六顺就有些沉默了。 第349章 端倪 春日倒寒,邵家客院并不怎么暖和。 本来,日头上来了,大家待在屋里暖和了不少。 可随着六顺的沉默,屋内突然就冷了几分,也尴尬了几分。 黄春生心里正因为好友的吩咐热血起来,可看了眼不怎么动步的六顺,有些动气了,这奴才真他妈的墨迹。 不过,到底知道这是好友的得意小厮,他还是压住了心魔,温和地问道:“怎么了六顺,可是不好办?还是你还没办?” 他这话说的有些恶毒了,小厮没办主子交代的事,这不是擎等着找死吗。 六顺总算是急了。 而严荃很显然也拉了脸,觉得自家小厮办事不得力,丢了他的脸面。 好在六顺反应快,心里虽恨透了黄春生,嘴上不慢,“我找了,不过,那些人定的死,说若是超了时,就不等着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有没有等在外头?” “什么?你难道没多给些好处?”严荃还没说话,黄春生首先不乐意了。 呸!他话一出,六顺就在心里啐了他一声。 涉及到钱财,严荃就更沉了脸,质问道:“难道爷平时少你花费了,怎么这么没出息?” 听见少爷自称爷,六顺知道自家少爷生气了,心头一突,倒是想叫黄少爷给自己说些好话了。 只可惜,这注定了是六顺的遐想。 只见,黄春生一听好友这话,当即附和着,“可不是,六顺,你这抠门的样子,实在是给荃子丢脸,还一丢丢到了扬州来。” 他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了。 六顺急的冷汗都出来了。 好在严荃对六顺还算满意,如今又当着好友,倒是没抬脚踢人,不过,盯着六顺的眼神有些幽深。大有,若是六顺不给个说法,便饶不了他的架势。 六顺被少爷盯的浑身打颤,心里越发的恨黄春生的挑拨了,对他的说辞也是鄙夷。 其实,六顺打一开始就瞧不上黄春生。 在他眼里,京城的公子哥们,要不就是自己少爷这样的,家底富足,有作的资本,要不就是清清静静地挣功名的人。 哪里像黄少爷这般,学业固然不错,算是有了些出息,可家中无财,还愣是装阔少,自然是拿他家少爷的钱装有钱人了。 不过,到底是少爷的好友,如今形势又对自己不利,六顺强压下对他挑唆少爷的不满,小声辩解了句,“我不怎么认识这里的人,怕给全了钱,叫人溜了。” 听了这话,黄春生鄙夷地看了眼六顺,“说你抠,你还不认,你只要给的多,人家怎么会溜?你这样,可够给你家少爷丢人的。” 严荃最是个爱面子的,一听这话,再忍不住,火一起,直接给了六顺一脚。 这一脚踢的六顺,身子一歪,差点摔狠了,模样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见小厮如此不经事,严荃气狠难当,斥责道:“还不快去,不过是寻几个臭乞丐,用的着你认识吗,误了我们的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到底是多年跟着自己的人,这一脚严荃其实也没踢实了,不过六顺心里可委屈了,一腔怒火全冲着黄春生去了。 心里有气的六顺,办事自然不会多精心。
出了邵家,转了几个弯,他根本就没去寻早前联络的那几个硬茬头,只顺便找了两个看似还算强壮的乞丐,指点了他们几句,付了几个大钱,便走了。 且,办完事,六顺心里半分没怀疑自己今儿怎么运气这么好,一出门就遇上了乞丐。 他心里正暗戳戳地算着账,你不是说我抠门吗,今儿小爷我就抠了,剩下的钱,我自己攒着买零嘴儿。 年后的日头还是冷的,一阵风过,旋起了弄巷里的尘土,冻得人直哆嗦。 饶是如此,也没吹熄了六顺心里得意的火热。 六顺带着出了口恶气的得意走了。 不过,他一走,没多久,他找的那俩乞丐转身便进了一处靠近的宅子。 一进了宅子,俩乞丐摸了把脸,便苦笑地对视了眼。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无奈,两人倒是一致地笑出了声。 这两人显然是装的乞丐,是余潜的手下,来此是为了办公差,且,已经在这蹲守了些日子。 说起来,也是巧。 余潜今儿正好来这里视察,还是为了上次剧院脱逃共、党的事情。 这处宅子显然是调查科的一处联络监视点。 余潜听的手下发傻地笑,很是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 两手下可是有些怵组长的,忙纷说了事情。 看着手下拿出来的大钱,余潜脸皮有些抽动地问道:“你们觉得是被发现了,还是?” 乞丐一,摇头道:“是生面孔,北平的口音。” 哦?余潜看了眼一旁的大黄。 这片是归大黄管的。 他见组长看过来,忙回忆了番,“这里都是些大户名流家的房舍,在北平做事的人不多。对了,好似邵家大爷是在北平教书,最近也在家,难道是他家的小厮?” 乞丐二得的大钱多些,正郁闷间,听了这话,当即摇头道:“这就不对了,既然是邵家老爷身边的人,他怎么要我们去害邵小姐,……” “什么,说清楚!” 余潜突然的一声喝,吓住的不止一个乞丐一二,还有他铁杆的部下大黄。 大黄心头怪怪的,他怎么觉得自家组长一遇到邵家的事,就有些不正常呢?奇怪的紧。 乞丐二被组长盯着,可不敢有多余的心思,小心地回道:“刚才那小子,要我们直接去邵家后街的巷子里等着,说,说邵小姐会打那里过,到时,我们装成流氓,调戏一二,……” “啪”一声响,打住了乞丐二的话头。 余潜没多余的表情,放下刚才砸桌子的文件,直接吩咐道:“收拾人手,赶紧去邵家后街。” “啊?”大黄忙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余潜又拦下大黄,“不,不用其他人了,就我和大黄,还有……,就你,一道去。” 余潜想了想,指了乞丐二一下。 大黄一听这话,忙拦道:“组长,会不会是个圈套?共、党最近活跃的很,别叫他们来个声东击西了。” 余潜心里着急邵韵诗,哪里管得了别的。 不过,他公私还是分得清的,知道大黄说的在理。 第350章 嘴欠 寒意渗人的空间里,余潜心急,恁是额头沁了汗。 大黄见此,以为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不敢深拦。他哆嗦着嘴,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怕对方设了什么陷阱,影响他们的任务。 见他这样,余潜愣了下,便知大黄担心什么。 可他并不打算同大黄多说什么,这毕竟是自己心底里的秘密,任何人和事,都不能令他安心。 遂,他便摇头道:“这得去看看,才能知道。要不,我带一个人去,你留下继续监视。” 大黄如何能叫组长独自涉险,忙道:“不必,这里监视的不过是些嫌疑分子,我还是陪着组长一道的好。” 说完,他也不再劝,直接安排了余下的人手,务必要做到两处都不耽搁。 余潜心里急,根本不与人多话,一见大黄安排完,便领着手下隐匿着行踪,直接往邵家后街杀了过去。 这样的阵仗,远远瞧着,还当又出了什么大事呢。 大黄无奈地瞧着组长那略带点急切的背影,隐隐地他猜到了几分。 邵韵诗并不知道居然有两方人马都在关注着她,正好笑地瞄着喜妹给那婆子塞大钱。 粗使的婆子月钱低,平时也没啥赏钱,今儿突然有了这么个好差事,心里激动得很。 拿过了大钱,她便露着大牙,笑着对邵韵诗道:“大小姐安心,这点子东西我一只手就能拿稳了。” 谁问你拿得动拿不动了?喜妹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推了她道:“行了,能拿的动最好,走吧。” 邵韵诗已经戴好了香妃色的呢帽。 喜妹最后又看了看小姐头上的帽子,见那网纱能遮住小半边脸,也就安心了几分。 一行仨人出了槐园的后门,又转过了邵家大围墙的东角门,这便出了邵家,只要再转个弯便能看见后街了。 出了邵家,喜妹心里高兴极了。且,她虽比邵韵诗大些,可没邵韵诗沉稳。 跳脱的她,瞧着婆子颠颠地拎着包袱坠在后头,心一急,直接回头,接过婆子手里的一个包袱,问道:“妈妈可认的路?” 婆子家并不在后街,摇头道:“不认识。” 见说不认识,喜妹只得叹气,“那行,你就跟在后头吧,不过,你走快些,别跟丢了。” 邵韵诗见她急躁的不像样,拉了她道:“好了,别催三催四的,横竖我们出来的早,走不了一会也就到了。” 其实,虽说竹园巷就在邵家后街,可整个邵家大院又何其大?靠着她们俩走,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 得亏邵韵诗在苏州常逛园子逛街,不然她怕是不敢提走路了。 这边邵家主仆仨个慢慢地往后街转,那头两方人马也动了。 严荃和黄春生就在邵家,且还是先余潜他们一步行动的,自然是先一步,到了邵家大院后墙转角。 那里正好有一丛竹林,可以藏人。 邵家大院人少景多,尤其东园子这一片,沿着后街的院墙栽了一溜边的竹子,淡竹紫竹斑竹不一而足。 且,因竹子长的茂密,早就垂挂到外头的院墙处了。 故而,这里躲着人,一时还真难叫人发现。
往日,罗丛柏来去也打这里走。 “六顺,你真找好了人?”严荃躲了会,见乞丐还没来,不由的质疑道。 六顺心里也打鼓,他今儿这事是赌着气办的,自然没多周全。 可当着少爷,他还没胆子说出来,只耷拉了脸,回道:“定钱都给了,后来又追加了些,想来该来的。” 一听定钱给了,严荃便耐心了几分。 倒是黄春生有些急,问道:“你给了多少钱?” 六顺还没回,他就又道:“想来江南这边富庶,乞丐也有高低眼吧?” 呀呸!六顺心里骂了声,嘴上略带嘲讽地回道:“一人给了几个大钱,尽够他们买几个大包子了,江南再富庶,他们也还是臭讨饭的。” 其实,几个大钱对乞丐来说,还真不少了,六顺这事办的不离谱。 可黄春生听了,却不以为然,隐有些责怪地道:“说你抠还不承认,怎么就不多给几个?在一个,大钱哪里拿得出手,你该给银洋。” 黄春生财大气粗的指责,不说六顺心里不舒坦了,严荃也有些不入耳。 不管怎么说,六顺是自己身边的奴才,好兄弟一再地提及‘抠门’,可不是说他这个当主子的错? 好在,眼前有重要的事,严荃只心里微不舒服了下,便放过了。 六顺正偷瞄着少爷,怕他发火,不想正好看见少爷冲着黄春生皱眉。 这下子,他立马舒了口气,神色间也有了些放松和得意。 遂,六顺底气足了,直接没理黄春生这话,冷嗤了声,便暗了眼眸,单等乞丐来了。只要人来了,看他黄春生还有什么脸。 还真没叫六顺白听了黄春生的淡话,余潜派了那个乞丐二,在寒风中,佝偻着先一步到了。 人一到,黄春生便讪讪地住了嘴。 六顺一见了乞丐二,鄙夷地瞄了眼黄春生,便走了过去,将人一拉,到了众人躲藏的地方。 乞丐二人还没到,黄春生和严荃便有些嫌弃地让了让。 乞丐二可是侦查兵出身,别人一个动作,他便了然,不觉鄙夷地暗了眼眸,对他们要行的事,越发地上了些心。 黄春生比严荃急,见了人,当先问道:“你可准备好了?若是这事做的好,回头赏钱肯定有。” 他这话,说的恬不知耻,六顺冷哼了声。 乞丐二可不管,装着高兴的样子,猥琐地笑了。 严荃没好友心急,只皱着眉头,往街面上张望了下,“怎么就你一个,另一个呢?” 乞丐二是得了组长的令来的,见问,便装着贪婪的样子,嘀咕道:“他没什么用,刚得了钱便买了大包子,吃拉稀了。” 黄春生一听这话,厌恶地眉心一皱,“忒埋汰了,我还当江南这边的乞丐油水多些呢,哪曾想还比不上我们北平的乞丐。” 他这话别说六顺听了不入耳了,就严荃也觉得别扭,更别说乞丐二了。 心里有气的乞丐二恨不能给他一脚,到底任务要紧,他还是压住了气,“这位少爷,我一个人足够了,不就是几个小娘皮吗。” 说完,他还故意猥琐地‘呵呵’乐了两声。 第351章 假正经 早春里,邵家后街,人少清冷。 乞丐二的猥琐笑声,荡漾在悠长的街巷里,显得渗人又寒碜。 不过,他这话听在严荃耳里,百般的舒坦。 遂,特有面子的严荃赞许地看了眼自家小厮六顺,人找的好,想着回头好好赏顿好的给他。 可乞丐二的话,有人听的舒服,自然有听得不舒服的。 黄春生如今将邵韵诗当成了自家所有了,瞧着乞丐二那坏笑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了起来。 不过,抛开心里有些扭曲的黄春生不说。 躲在另一处的余潜,听了这些话,则沉了脸,暗暗给自家下属,安排好了接下来的磨练,嘴欠的小子! 乞丐二莫名地鼻子痒痒,还当自己感冒了。 因着,严荃和黄春生防着竹园巷里的人听到动静,选了这处拐角行事。 遂,三处人马汇头,其实也不用多长时间。 所以,严荃这里还没再多吩咐几句,人就来了。 远远的瞧见三个逶迤的人影,当然最后一个粗苯的婆子就算了。前头俩个女子可是都标致的很。 严荃也算是正面瞧清了邵韵诗,虽对方还遮了个网纱,可好歹的轮廓看得见。不错,长的还行,比秀雪差些,配春生还是蛮好的。 想到这,严荃便往身边的人瞧去。这一瞧,怪怪,这位眼都直了,惹的他坏笑了几声。 被严荃一奚落,黄春生回神了,忙敛了心绪,假正经地对乞丐二道:“注意点分寸,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喝!这话气的乞丐二差点当场发飙,他可是调查科的精英,几时受过这鸟气,晦气! 乞丐二又不是真乞丐,受了气,便在临出发前,故意往黄春生那处一撞,这才蹿将出去。 被乞丐二撞了下的黄春生,初时只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大白西服,哪想到,过了一会,他突然觉得腰肘处越来越疼,不觉哼出了声。 严荃正专心致志地察看乞丐二的动静,不妨耳边听的哼哼声。 他是个风流的,一下就想到了某处,嘿嘿两声,道:“你哼什么?就算今儿成事了,你也得忍到结婚呀。若是忍不了,回头我领着你去扬州的青楼耍耍,江南的女子还真是味道不错呢。” 六顺其实早就发现了黄春生的不妥,可他极为看不上姓黄的,应该说,还有些幸灾乐祸,故而听的少爷的流氓话,只拿袖子捂了嘴,偷笑装不知道。 黄春生被严荃的话,噎的半天没哼,倒也觉得好了些。 遂,他岔了话道:“也不知邵大小姐会不会被吓着了?唉,到底唐突了。” 屁!六顺听了这话,很是爆了下粗口。 严荃只当他心疼佳人,乐道:“怎么,如今后悔了?我说这开弓可没回头箭,若想抱得美人归,这心适当的还是得狠些。” 黄春生听了,做了个于心不忍的表情。 六顺瞧了,只觉得要吐。 严荃则劝了,“老弟,哪个女儿不爱坏男人的?你可别多想。” 说完,他还同黄春生挤了几下眼睛。 黄春生觉得遇到严荃这个全然不懂他心思的,还真是郁闷。
遂,他也不再表现高洁情深了,直接道:“快看,人来了。” 早将黄严二人对话听去了的余潜,心里憋了一肚子怒火。 自然,他也听到了黄春生说人来了的话。 他们是在黄春生后头的,跟着黄春生他们,余潜是瞧不见邵韵诗的。 余潜来就是想避免邵韵诗受惊吓,可隔着个黄春生,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要是别的事,他当即便先将人冲散了。 可遇到邵韵诗的事,他不得不多想些,省的给邵韵诗招来不必要的流言。 更何况,他还想着,若是这几个人这次不得手,回头再想别的法子,他又不知道,邵小姐岂不是真要吃亏了。 一想到这,他心头就是憋火,眼神也幽深了许多。 大黄见自家组长脸色越发难看,还当这几个人里,有那早前得罪过组长的,不由的建议道:“组长,要不我现在就冲过去?既抓了人,又解了邵小姐的围。” 余潜听了这话,都没想,便拉住了大黄,小声道:“不急,金荣有分寸,不会叫邵小姐真吃亏的。” 大黄见他如此,奇怪道:“那组长还担心什么?” 被属下瞧出端倪,这要放从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这会子,余潜大概是真被气到了,话没过脑子,就出了口,“我这不是怕他们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吗。” 余潜大概是太过糟心,脸上的神色烦躁间带着点郁气。 如此的余潜,配上他突口而出的话,已然不是平时的他了。 大黄此刻就有些震惊地看向组长,暗暗诧异,几时组长除开公事,还关心这些闲事了?且,还是为了个旁人女子? 余潜本没多在意自己说的话,不妨被大黄这么灼灼的目光盯着,一下子回了神,难得的,一贯冷沉的脸,红了—— 咦?大黄更是惊诧莫名了,组长这是?难道对人家小姐有意思,可邵大小姐才多大?组长多大? 下意识地大黄便往组长的脸上瞄去,怎么看怎么觉得组长这口味有些独特,也叫他有些牙疼,更有些不敢置信。 被大黄这么看着,余潜刚还红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哼道:“好好做事,人家邵小姐也算是对你有恩的,不然你这膀子很难说能利索了。” 倒也是,上次在剧院受伤,大黄上了邵家的药后,还真就好的快,这情分他得记。 遂,大黄上心了,老实点头道:“组长说的对,这帮子纨绔,居然想谋算邵小姐,不理清楚了,就太便宜这些人渣了。” 大黄这人有个好处,那便是对事不究根究底。得了组长这话,他便也理所当然起来。 余潜见他拎清了,便也不多说了,只静待事情的发展,好图谋怎么给邵小姐彻底解了烦难。 此刻,他心里虽急,人倒是异常冷静了下来,脑子也高速运转起来。 不管旁人,邵韵诗这头,因不着急赶路,倒是边走边欣赏起了街景。 当然,她们走的这处小巷,是相邻俩家的巷道,除开两家院墙里伸展出来的枝条,别无他物。 第352章 落套 扬州富人区,后街巷都是狭长形的,人处其间,别有意境。 邵韵诗裹着披风,一路走,一路闲情看风景,心情别样美好。 她瞧着自家院子伸出的竹子枝条,和隔壁家出墙的红梅,交相辉映,倒也有些意趣,嘴角不自觉地含了笑。 那边两方人马,心情可没邵韵诗这边美好闲适。 黄春生在前,能看见邵韵诗一行的只有他们。 几人瞧着邵韵诗一行越走越慢。仿似,邵大小姐还吟诵上了。 她这样,众人瞧的心思不一,更是满头虚汗了。 黄春生自然是满意了,他最喜欢吟诗作赋,觉得日后两人结婚了,肯定能有共同语言。 一下子,他不急了,也不冒汗了,且,对日后还期待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后悔叫人去滋扰邵韵诗了。 严荃则有些诧异,他虽瞧不上旧时的女子,可他到底出身不差,家中长辈大多如此。 所以,他瞧着如此的邵韵诗,觉得这女子还真是个典雅的大家闺秀,倒也去了些恶意。 余潜一方隔着严荃等,倒是不知道邵韵诗的举动,只心焦地等着动静。 总算是走的再慢,路就这么长,也有到的时候。 瞧着走近的邵小姐,乞丐二金荣开始动作了。 他一动,自然堵了主仆仨人的路。 恰好,邵韵诗正心头欢喜地看着景,一时没留意脚下的路,不妨被前头的喜妹一堵,差点脚下一绊,摔了。 她这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喜妹已然喊出了声,“怎么走路的?不知道看着点呀。”说着话,被吓的不轻的喜妹,还拍了拍心口。 邵韵诗本待出头,听了这话,她便守在后头,静等结果了。 不过,喜妹刚喊完,见对方只是个穿着破烂的乞丐,不由的声小了些,问道:“难道你是肚子饿,没劲,才晃过来的?” 一想到这点,喜妹动作轻了几分,细心地将小姐挡住,便从自己的随身香包里,拿出了些小果子,塞给乞丐二。 乞丐二被喜妹这自说自话弄的很是无语,心里莫名地多了些感慨,人显得木木的。 喜妹见他没动,还当人家不敢接东西,忙柔了声音,好心地劝道:“拿着吃吧,你不该到这里来要饭,这里没人家的。” 喜妹这话说的确实对,这里都是大户人家的巷道,老远才能遇上一户,要饭的可不会来这。 邵韵诗已经稳住神了,喜妹说的无心,她却听住了,打眼往乞丐二看了眼,觉得这乞丐瞧着有些违和。 不过,她也不清楚如今的乞丐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便收了心思,对喜妹道:“你光给他果子能抵什么事,再拿些钱给他,这里没其他人,多给些,没人抢。” 喜妹听了,忙又打荷包里掏了些钱出来,随手便放到了乞丐二的怀里了。 还别说,细心的喜妹,荷包里不仅有整钱,还有零散的铜子。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连整带零的给了不少乞丐二。 乞丐二金荣愣愣地瞧着怀里的钱物,显然已经被这主仆俩的善心弄的蒙住了。 他暗道,这俩小妮子,怎么就不知道防备呢?要知道乞丐看似弱小,实则也是危险的。
想着这些,金荣冷硬的心突然就有些酸软了。 再想想刚才严荃和黄春生的举动,金荣眼眸一闪,接了东西,小声提点道:“多谢小姐,后头有人要谋算你们,小心!”说完,他故意往路中间一倒。 喜妹还没消化金荣的话,就被他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啊”了声,忙拉了小姐往后退去。 后头跟着的婆子这时候也赶了上来,见此,忙咋呼地道:“怎么了,怎么了?” 她这样,叫邵韵诗主仆都皱起了眉头,忒不成体统了。 婆子还不知道得罪了人,自顾地伸头一看,居然是个讨饭的,当即来了精神,“呸!你个臭乞丐,想讹人是怎么地?居然躺着挡路,给我起开。”说完,就准备抬脚踢人。 喜妹和邵韵诗见了,忙一把拉住了婆子。 喜妹更是直接地啐道:“你急个什么劲,没瞧见人家都昏倒了,被你这一踢还不得出事,到时你负责?” 听说要自己负责,婆子吓了一跳,“我这不是还没踢吗,怎么就我负责了。” 喜妹没好气地瞪了眼讪讪的婆子。 后头严荃见了这情形,只当乞丐得手了,忙推了把好友,“春生,赶紧的,去呀,再不去,你那小娘们就该倒霉的哭了。” 这话听的黄春生暗喜,余潜咬牙。 黄春生自然也瞧见了前头的混乱,虽不知道那几人说些什么,可也笃定乞丐出手了。 被好友一推,他心头一跳。 不过,只一瞬,他便端着伪善的面孔,边走边道:“唉,确实该快点,这些个臭乞丐最是个刁滑的,可别叫韵诗吓着了。” 他这样直呼其名,六顺暗暗撇了撇嘴,倒是祈祷起邵大小姐别真吃了亏,眼瞎地看上这小人了。 严荃则直接‘噗呲’一声乐了。 严荃等人的动静,躲在他们后头的人瞧的一清二楚。 饶是调查科这些人昔日见多了龌蹉,也是被黄春生的伪善给恶心的不行。 余潜则更是心头恼火。 刚才,他听的黄春生居然将邵韵诗的名字喊出来,恨不能抬手就是一枪,好在,他理智还在。 强压下心火,余潜暗暗给大黄使了个眼色,便尾随着前面的人,行动了。 大黄已然有些明了组长的心思,虽觉得组长老牛吃嫩草不好,可到底邵小姐优秀,也觉得组长眼光不差。 兼之,人家邵小姐还算救过他,顺带的,他也就将邵小姐看重几分了。 遂,组长一动,大黄忙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便缀在后头跟上了。动作那叫一个快捷,看的他的手下暗暗咋舌,今儿队长怎么这么积极了? 那头,邵韵诗虽觉得乞丐来的蹊跷,话也说的糊涂,动作就更是奇怪。 她眼不瞎,乞丐刚才那一倒,可是技巧十足的,不会叫自己受伤,也不会叫人瞧出端倪。 仅这一点,就叫她提了几分小心,今儿这事透着古怪呢,只不知是家贼?还是外鬼了? 这般一想,她猛一抬头,不想,便瞧见了往自己这边跑来仨男的,她知道今儿怕是落了谁的套了。 第353章 救场 街巷狭小,左右腾挪不开。 不过,地面平整,远远冲过来的人,速度不慢。 邵韵诗不是棒槌,忙拉了准备蹲下看看乞丐的喜妹,一声疾呼,“快往回走!” 喜妹被小姐这么急迫的语气,弄的一愣。 很快,她也发现了不对,刚还斜躺着的乞丐已经正过来了,还半弯着腿,不由的大惊,忙忙地往后退了几步。 邵韵诗知道喜妹这是搞错了情况,不过,就乞丐的情形来看,也得防着,便没提点,只暗暗戒备着。 仨人里,也就那提包的婆子还没搞清楚状况,照旧骂骂咧咧的。 三方人马本就离的不是太远,在这么两下里迎头一跑,很快便要凑头了。 巷子里,一下子便喧闹了起来。 邵韵诗瞧着迎面跑来的几人,眼眸暗了暗,若不是防着对方在巷道口另有堵劫之人,她是不会拉了喜妹回头跑的。 黄春生为了将事情弄的逼真一点,很是跑了阵,弄的他一文弱书生气喘如牛。 不过,他最是会来事情,即使倒不过来气,可还记得作秀。 这不,还没到跟前,他就张口喊道:“大表妹安心,表哥来了,哪个不长眼的,看表哥收拾了他。” 他这样,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了。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随后跟着的余潜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叫他故意坏邵小姐的名声。 今儿黄春生是主角,严荃瞅着机会,准备关键时候帮上一把,将两人送做一堆,好叫邵大小姐这等迂腐的千金,无法拒绝这授受不亲。 可惜,他们计划的再好,也挡不住事情早已脱轨了。 就在黄春生边跑边喊的时候,邵韵诗和喜妹已经早有防备了。 如今,再一看跑来的黄春生几个,邵韵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遂,一个转身便隐在了骂人婆子的身后。 她们动作快,躺着的乞丐二动作更快。 只见黄春生刚还喊着大表妹莫怕,人就这么直直地冲倒在地了,好巧不巧的,还倒在了骂人婆子的身上。 亏的邵韵诗动作快,不然当垫背的不是她,就是喜妹了。 这般一瞧,邵韵诗直接心情不美好了,眼眸也暗沉沉的。 喜妹更是呸出了声。 搞小动作的金荣也吓了一跳,这姓黄的怎么这么不顶事?亏的邵小姐和那丫头躲的快,不然他可就罪过了。 骂人婆子被个男的倒进怀里,虽对方是个年轻俊俏的哥儿,可也觉得憋屈,一肘子便将人给搡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不带半分停歇的,黄春生便又滚到了地上,且还摔的不轻。 这下子他新伤加旧伤,伤情重了,喘着气,疼的说不出话来。 严荃有些傻眼地看着好友这一连串的变故,说好的英雄救美呢?他也只是轻轻一推呀,没下死力气,难道是自己推过了? 六顺跟在后头,早将这些瞧清楚了,暗道解气。 见少爷有些自责,他也没说上前扶一把黄春生,而是推了推少爷,小声道:“少爷,邵大小姐那边看着呢。” 什么意思?严荃觉得他还是有些节操的,可不能趁人之危地截胡,便瞪了眼六顺,小声斥责道:“我可不能抢了春生的机会,你给我闭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六顺憋气地不说话了,他不过是想叫少爷注意些形象,哪里叫他救美了?再说了,人家邵小姐看着根本就没受啥惊吓好吧。 且,某位想当英雄的,还有用武之地吗?六顺鄙夷地瞄了眼躺地上哀嚎的黄春生,暗啐了声,丢人! 严荃倒也不二缺,呵斥完了小厮,便知道今儿这戏算是白演了。 可难得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邵韵诗,他转了转眼珠,口花花地道:“邵大小姐也忒狠心了些,既约了黄兄,怎么人倒地上了,也不知道心疼,快来搭把手呀。” 说着话,他人并不动,只拿眼瞄着邵韵诗。 他突然说这样的话,吓的六顺腿肚子哆嗦了下,暗道,少爷耶,这里可不是北平,且周围也没围了一圈的人,你这样说没用的。 这般一想,他打眼看了下地上躺着的窝囊废。不巧,正好瞧见黄某人得意的眼神。 这下子,六顺恼了,当即拉了少爷一把。 不过,此时的严荃正处在干坏事的兴奋里,哪里能留意自家小厮的举动。 严荃说话的声音很大,缀在他后头的余潜一行,齐齐皱了眉头。 余潜更是急的不行,生怕邵韵诗哭鼻子。 显然,余潜的担心是多余的,邵韵诗对这么颠倒黑白的栽赃,固然生气,可绝对不会哭鼻子,只觉得对方愚蠢的惹人发笑。 这等事,小姐不好回嘴,喜妹可不是好惹的。 遂,一脸恼怒的喜妹,猛地一跺脚,呵斥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别跟这满口喷粪的,我们好好的走我们的,……” 喜妹话还没完,蹲着的严荃突然就倒了,好巧不巧的,又正好压住了刚缓过来的黄春生。 一声闷哼,黄春生彻底晕了。 严荃头大了,他也没做什么呀?怎么就腿一麻,倒了? 这下好了,春生又晕了。 日头已高,穿过竹叶梅枝,细碎地照在铺着青石板的地上。 这等和煦的美景,本该叫人宁静,可惜今儿邵韵诗缺了运气。 不能抄手晒太阳的六顺,就更觉得憋屈了。 他见严荃倒了,再不敢作壁上观了,忙忙地冲到少爷跟前,边扶边劝道:“少爷,我们回去喊人来吧?黄少爷得看大夫。” 严荃这会子正觉得丢面子,逮着了六顺,哪里注意他说什么,直接没好气地呲哒了一顿。 “怎么回事?”这话是刚蹿过来的大黄,故意问的。 余潜刚才在严荃口出诬陷的时候,就快步往这走了。 他正好看到金荣偷偷给了严荃一下,叫这小子麻了腿,倒在了黄春生身上。也适时地堵住了严荃接下来的话。 他心里给手下又记了一功,想着回头少操练金荣几分。 金荣此刻可感应不到,自己逃过一劫,正全力防备着严荃几个。 余潜他们这群人脚步都不慢,缀在大黄后头,一一赶到,还带起了一阵尘土。 又来人了,邵韵诗侧过身子,偷偷瞄了眼,见全是男的,更加警惕。 第354章 痴了 人来的多,巷子就显得拥挤了。 清冷的空气,都显得热了起来。 喜妹胆寒地瞧着眼前这些人,加倍地小心护着小姐了,后悔自己不该撺掇小姐就这么出来。 至于那婆子,她也觉得自己今儿是倒了大霉了,事情一出接一出的,且听着那意思,难道小姐真和这黄少爷约好了的? 这般一想,她便偷瞄向邵韵诗。被喜妹一瞪,这才吓了一跳,不敢再多想了。 她不敢想不代表不想,眼眸间的猜疑还是在的。 邵韵诗瞧了婆子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了,不由的一叹,今儿还真是诸事不利。 喜妹看着来人,她那天没有跟着邵韵诗一道去看电影,所以并不认识眼前这些人。 且,她瞧着这些人的气势十分强大,很像在苏州看见的那些秘密警察。瞬间,喜妹心头狂跳,紧绷着身体,不叫人瞧见了小姐。 邵韵诗挨着喜妹,立马就瞧出了她的不妥,忙安抚地轻拍了拍她。 喜妹感觉到小姐的镇定,人也松了松。 她瞧着眼前的乱局,心里也暗暗祈祷,这杀千刀的严荃可千万别说出什么不好的,来败坏了小姐的名声。 想到这,她也看了眼已经低眉顺眼的婆子,想着该如何警告这婆子别瞎说话。 乞丐二在科长和大黄出来的时候,就悄悄站了起来。他的位置也巧,小小地将喜妹护在了身侧。 也正好瞧见了她紧皱的眉头,他一想,也就明白了,只恨没多给躺着的那俩个少爷来点猛料,也好叫他们再生不得邪心。 余潜一来,严荃和六顺都有些傻眼,眼前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不是本地人,还是收敛点的好。 严荃能在北平混的开,也有些眼力的,也不敢一上来就栽赃邵韵诗,只含糊地道:“几位兄台,能搭把手吗?” 说完,怕对方小看了自己,他忙又道:“我是这邵家的客人,正准备回去。” 瞧着他指着邵府,余潜只差没给他一脚了,既然是邵家的客人,做什么谋算人家小姐? 事情到了此刻,余潜不用多问,便知道了这里头的谋算,正想着如何替邵韵诗解决了。 大黄知道这事他得出面,遂,都没用组长吩咐,便板着脸,呵斥道:“要回去就赶紧走,别挡了旁人的道。” 严荃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当即变了脸,可到底知道这里不是北平,还是强忍了气。 六顺也不敢干看着了,忙帮着少爷扶起躺地上的黄春生。 见他们还算乖顺,大黄杵着倒也没再说什么。 见局面控制住了,余潜丢下大黄同这些人周旋,便快步走到了邵韵诗的跟前。 自然,此时的邵韵诗也认出了余潜,不然喜妹铁定会跳将起来。 “邵大妹妹,你怎么在这?”余潜这话问的实在,他还真就奇怪邵韵诗怎么到了这了? 见了熟人,邵韵诗还是有些懊恼的。 隐下恼怒,她轻声漫语地回道:“原来是余组长,我们这是要去后头的巷子。” 不是太熟的人,她没必要交代的十分清楚,便含糊带过。
余潜听惯了人喊自己组长,可这会子怎么听怎么不舒心。 遂,出人意料地,他轻声道:“我们也算是熟人了,邵大小姐日后别再组长组长的叫了,直接喊我余大哥就好。上次不是就喊过吗?” 呃?余大哥?邵韵诗有些黑线地想着,上次不是情况不同,无奈之举吗?且,这余组长不是和自家小姑父是校友吗,这不差了辈分? 一次喊了就算了,两次还喊,这就算是要定下辈分了? 好在,如今不是那个规矩森严的年代,虽有些别扭,个人叫个人的也行。 且,那日小姑姑还说,余潜这个人虽执拗了些,到底一心为公,并不奸狡,还是可以交往的。 遂,邵韵诗从善如流地道:“余大哥,今儿又要给您添麻烦了。” 自打见了余潜,邵韵诗就想好了,怎么渡过眼前的窘境。 余潜认真地瞧着眼前的邵韵诗,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看着她。 小小的人儿,清清雅雅地立着,眼里带着些微的忐忑,一见,就叫人心疼。 今儿,邵韵诗为了参加婚礼,穿着上还真下了番功夫。 上身是玫红的收腰袄,点缀着点点的粉色梅花,简单中越见清雅。下穿高腰的米色百褶棉裙,脚上踏着羊羔皮的褐色短靴。外罩了件玫红呢料的斗篷,整个人既显得喜庆又欢愉。 且,她今儿特特梳了两个发辫,辫根处只夹了两朵镶淡粉砖的发卡,衬着耳畔的滴水流苏耳坠,更显得俏皮伶俐。 这样的佳人,又是自己心仪的,余潜忽然就有些痴了。 再听的对方改口叫自己余大哥,余潜那颗男人心,动了。 只见,他微有些尴尬,又有些激动地点头道:“说什么麻烦,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这就是我该管的事了。” 呃?邵韵诗来不及高兴,就奇怪上了,这余大哥也忒热情了点?剧院那日,她可是见过这余大哥冷峻刻板的模样。 显然,今儿这队人出现在这里,定也是在做任务,她会不会耽误了人家?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太激进了,余潜瞄见邵韵诗迟疑的模样,忙又道:“上次幸亏有你的药,不然大黄可有苦头吃了。” 哦,原来人家这是还人情来了,邵韵诗当即安心了几分,面上也带出了些释然的笑意。 巷子里,零星的日光衬着女孩的笑靥,晃花了人的眼,乱了汉子的心肠。 余潜和邵韵诗说话并没刻意小声,不说他眼里的柔情,光他柔和的声音,就叫他自己的手下惊掉了下巴。 一干手下离的不远,彼此看了一眼,对邵家小姐提了几分心。 而和他们差不多位置的严荃,自然也听了个全乎,不由的一恼。 他哪里还记得对方的身份,一股邪火上来,冷哼道:“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自家表哥摔成这样,不说看一看,帮一帮,还竟顾着和男人打情骂俏。” 说着话,他还吃力地扶黄春生往上起。 只可惜,他没那个力气,再加嘴太臭,自然有人不会叫他好生站起来的。只听的‘哎呦’一声,两人就又摔到了一起。 第355章 抖露 电光火石间的事,既叫人唏嘘,又叫人措手不及。 巷子里,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呼痛声。 邵韵诗瞧着眼前的闹剧,暗了眼眸,这些人忒放肆了些,如此放任不是好事呀! 喜妹则大快于心,暗骂了句,活该! 余潜一众人等为了维持威慑,都憋着笑,等着某些人丢人。 六顺人还处在少爷刚才的话里,并没瞧见大家的神色。 他正想着,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说的话,听着怎么那么酸。这不是该黄春生那厮的事吗? 不想,他这还没回神,就又听的少爷他们的呼痛声,这才吓的猛一激灵,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严荃的话,六顺听着酸,余潜则火冒八丈,暗道,自己不好出言,便直接给大黄使了个眼色。 大黄都没用组长明示暗示的,听了严荃的话,他就有些火大了,好歹的人家邵小姐可是自己的恩人。 遂,他直接上去给了一脚,呵斥道:“说什么呢,我们长官也是你能编排的?我现在怀疑你是异党分子,金荣给我抓起来。” 他一喊破,金荣也不装了,直接上去就扭住了严荃的膀子,‘嘿嘿’两声,“给老子几个大钱,就想干坏事,老子有那么便宜吗?” 他这话说的众人黑线不已。 严荃几个则傻眼了。 六顺更是心惊。 不过,他还来不及开脱自己,就见少爷被拿住,慌了,忙哭求道:“这不关我们少爷的事,大钱是小的给的,您若是嫌少了,小的这就再给,再给。”说着话,就想掏腰包。 得,他这话也是毛病众多。 金荣鹰眼一紧,“呸,老子是看上那钱吗,我可告诉你们,刚才,你们可是破坏了我们的行动,我看谁能救你们。” 一见乞丐露了形,再听了他的话,严荃知道今儿这事难了,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了。 正好,黄春生也醒了过来,听了这么一耳朵,恨不能再晕过去。 他瞄了眼站的远远的邵韵诗,祈祷她没听见他们的谋算就好了。 好似怕黄春生被打击的不够,金荣一把脱了乞丐服,露出里头的黑西服,冷冷地对一旁装鹌鹑的六顺道:“你小子够黑的,亏的我们不是真乞丐,若是真的,人家小姐不就被你们算计了去?” 六顺此刻已然抖的不成样子,被点名,吓的哆嗦着唇,“不,不是我家少爷的主意。” 见他还知道摘掉自己,严荃对六顺满意了几分,刚才,他可是恨透了六顺办事不力了,正打算回头收拾他呢。 相比于严荃,黄春生听了这话,心情简直糟透了。 暗道,六顺这死小子,不明晃晃的告诉旁人,这是他的主意吗?眼前这群人倒是罢了,要是叫邵大小姐误会,那就糟糕了。 到了此时此刻,黄春生还没搞清楚状况,仍旧做着美梦呢。 其实,也不怪他,往常在北平,他身边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用自己顶上去。如今,严荃在前,有什么也自不用他出头。 金荣可不理会他们之间的言语官司,直接冷笑了声,“我管你们谁的主意,反正为了扬州城的安定,你们几个不进警察局,好好交代交代,怕是不能够了。”
说完这话,他还故意将大钱拿出来,冲着邵韵诗的方向,将六顺托他的事,好好絮叨了番。 他越说,众人的脸色越沉。 喜妹若不是顾着自家的小姐,早就跳将起来了。 好在,眼珠子乱转的婆子,总管露出了了然的模样,算是解开了她的疑惑。也叫邵韵诗少了无形中的麻烦。 婆子的神色自然落进了邵韵诗和余潜的眼里,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其实,若是想真办了严荃这些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提他们谋算邵韵诗的事,只拿他们妨碍了公事来说。 只是,这么一来,就会牵连邵家。 这里站着的人,大都脑子不笨,自然都想到了这层。 这也是邵韵诗不恼金荣再提刚才的话的缘故。 一时,心思各异的众人,都看向了六顺。 六顺此刻肠子都毁青了,被众人看着,绷紧的身体都快倒了,脑子也不好使,只想着如何保住了少爷,回头好少受些责罚,一时支吾的不知拿啥话回了。 六顺这样,喜妹气的已然是面红耳赤了,再顾不得其他,直接跳将起来,骂道:“你们这些个黑心肝的,我们家如此殷勤招待你们,合着就是为了你们来算计我们小姐的,呸!” 喜妹没有更恶毒的话出口,只气的喘息不止。自然也不计较金荣装乞丐糊弄她们的事了。 金荣见了,倒是有些不忍,接过话头,问大黄,“队长,这些人如何处置?” 大黄冷瞥了眼窝在一处的仨人,淡淡地道:“还能怎么办,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当然是先拘回去,好好审审了。” “对,是要好好审审,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借口。”手下某人接了话。 一听大黄要抓他们,黄春生急了,忙喊上了冤,“什么怎么处置,我们又不是贼盗,更不是那异党分子,我们不过是出来走走罢了,你们别乱来。” “出来走走,就走到这了?还演了这么出?”金荣嗤之以鼻地指了指地上的乞丐衣服。 这话说的黄春生一噎,“收买乞丐的事,哪里是我们这等学子干的,全是这奴才自己个的邪念。要抓你们就抓他好了。”说完,一指六顺。 他这样,直接遭来了众人的鄙视,连严荃都有些对他刮目了。 大黄‘哦’了声,便问一旁的六顺,“他的话可真?” 六顺已经火的不行了,恨不能一脚踢死这狗东西。 可碍着少爷,他想着若是顺着狗东西的意思顶了罪,说不得狗东西没事,自家少爷就遭了。 这般一想,脑子还算有些清明的六顺,便牙一咬,“事情确实是我干的,不过,却是黄少爷指使的,他一直就对邵大小姐贼心不死。” 好似怕人不信,六顺紧接着又道:“小的贪财,为了黄少爷多给的那些大洋,做了对不住人的事。” 说完,六顺还适时地羞愧地低了头,倒是个有脑子的。 有了撑腰的人,邵韵诗淡定地看着这出闹剧。 众人见六顺反水,立马都来了精神。 第356章 捆了 六顺突然吐口,黄春生被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巷子里的窜堂风一吹,更是叫他抖个不停。 严荃刚被黄春生坑过,自然不觉得六顺的话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替黄春生做好事的。 且,如今,他对自家这位好兄弟算是有了意见了。 余潜听了心头也是一喜,他早就想将这个黄少爷抓起来好好招呼招呼了,敢对韵诗动心思,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他抬眼看了下一旁的邵韵诗,不妨,见她并不见高兴,反而锁紧了眉头,不觉心头一堵。 可到底心疼邵韵诗,余潜深吸了口气,小声询问道:“你怎么个打算?” 邵韵诗知道余潜的身份,虽说自己极想脱身,可也不能乱了人家的公事。 但见他眼里的担心,邵韵诗只犹豫了会,便小声问道:“这些人可真碍着公务了?” 余潜见她问这话,摇头道:“说不上,我们这也是凑巧撞上了。” 其实,他这话还真是安慰邵韵诗,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很可能已经惊动了潜伏的共*党。 不过,他后续也有安排,倒也不怕。说不得还能来个引蛇出洞的意外收获呢。 余潜的念头也不会一闪而过,可没人能察觉。 邵韵诗自然也没瞧出余潜的心思,听说无事,吁了口气,继续小声商议道:“我想着这到底是亲戚,若是叫他被关起来,怕是家里要闹腾,若不碍着公事,余大哥可不可以将这些人交给我处理?” 呃?余潜听的这话,是真好奇了,“你打算怎么弄?” 说完,他阴沉地盯了眼黄春生,生怕韵诗心软,亦或是心疼?想到这个,他越发堵心了。 邵韵诗没瞧见余潜盯黄春生的那眼,见他语气和缓,多了些信心,迟疑地道:“我想将这些人交给爷爷处置。另外,还想麻烦余大哥做个见证,免得爷爷为难。” 大概邵韵诗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不由的忐忑地瞄了眼神色淡淡的余潜。 见他皱眉,她忙忙摆手,“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余潜哪里是不肯帮忙了,他巴不得多些机会接近邵韵诗呢,要知道,他对邵韵诗那是一见动心,再见倾情的。 他虽没想过日后两人能如何,可关心她护着她,那是必须的。 见她误会,当着这么多人,余潜也不好多做解释,只又小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着怎么将你给摘出来,女孩子的名声不该被这些无赖给牵累了。” 这话说的邵韵诗很是感动,不由的认真地看了眼为了小声说话,特意弯着腰的余潜,暗道,这人还真是个不错的。 不过,今儿,她这人情怕是欠大发了,想到姑姑姑父,邵韵诗有些不厚道地想着,回头叫小姑父还人情,怕是正合适。 不知道邵韵诗所想的余潜,见她没反对,也没见外,不由的开心了几分。 遂,他面上也难得的带上了淡淡的暖意,“我是这么想的,直接将人送老爷子那,怕是引不起某些人的重视。” “那——”邵韵诗迟疑了。 “索性我那里有关押的地方,直接将人单独关了,也好叫这些人知道个轻重。”余潜说完,又补充,“别担心,不会叫他们遇上别人的。”
这就是公器私用了,邵韵诗懂,也挺感动的。 余潜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因为他老早就将邵家的事查了个清清楚楚,自然知道邵家那些糟心事。 如今这么说,他也是不想彼此生分了。仿似这么一来,他也能算是自己人了。 邵韵诗没多想,只红着脸道:“不会叫你为难吧?” 余潜摇头,“不为难,再说了,这几个人今儿还真坏了我们的事,抓他们也正当。” 余潜说抓人的话,声音并不低,大黄听了抽了抽眉角,调查科的监狱也不是闲逛的地方呀,组长还真是。 不过,自家组长难得假公济私一回,他得帮着办妥当了。 遂,余潜话一完,大黄当即给金荣和另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一合力,不顾对方的呼痛声,将严荃几个全捆了。 人抓了,余潜也不欲邵韵诗多担心,便道:“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其实,他刚才就想问了,只是一时不好说。毕竟,一上来就问,像是质问般,现在问,恰好。 果然,邵韵诗没多想,“我师傅今儿成亲,我是去那边参加婚礼的。”说着指了指后街的方向。 余潜点点头,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眼邵韵诗,“虽说路不远,可用脚走也是累人的,你怎么不坐马车?” 喜妹刚好听了去,插嘴道:“我们家马车都不在家,只能走路了。” “怎么不雇辆车?你们这些小姑娘,走路可费劲了。”大黄自来熟地道。 金荣一听,忙道:“这里离大路远着呢,等喜妹去雇了车,早过了吉时了。” 他突然喊了声喜妹,叫喜妹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人家这么热心地帮忙,便又释然了。 金荣其实有些忐忑的,刚才突然叫出这小丫头的名字,还是有些怕人恼的,毕竟,人家小姐叫的时候,声音小,他算是偷听了。 显然,他担心是多余了,这时候,谁还在意这个。 此时,巷子里能说话的就是站着的几位,大家也没在意金荣的称呼。 手下几人的话,余潜没多想,只看向邵韵诗,“我送你们去后街。” 这么多的人情都欠了,邵韵诗倒也没推,谢道:“那就谢谢余大哥了。” 余潜见她不忸怩,更是高兴,对大黄点了点头,便陪着邵韵诗往后街走去。 大概觉得彼此熟了些,余潜边走还边安慰着,“你别担心,调查科里我说的话还是有用的,定然不会叫旁人知道这事。今儿跟来的人我也会交代他们守口如瓶的。” 说完,他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被堵住嘴的严荃一伙,满意了。 邵韵诗对余潜的人品倒是信任,点头道:“有余大哥周全,我放心,只是这太麻烦余大哥了,回头我定补了这礼。” 余潜也没拦了邵韵诗的客气,只是有些诧异于她的行事。 十七岁的女孩子遇事不慌,还处处思虑周全,待人也有礼有节,同她说话,舒服的都叫他忘记了彼此年龄上的差距。 第357章 信任 大家闺秀,素来温文尔雅,处事有礼有节。 邵韵诗是打明末走来的重生之人,一些礼仪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更何况,她经历了山河时空,谈吐自然不同。 余潜只不过是年岁比她大而已,阅历未必比她深。 所以,俩人还算有话聊。 这个发现,叫余潜心动不已。 从东巷到后街也就不远的路,两人边走边说,便到了。 邵韵诗止步道:“多谢余大哥相送,那边就是了。”说完,她往竹园巷一号一指。 余潜见那边张灯结彩,知道是办喜事,也明白,邵韵诗为什么走过来了,确实不远。 若不是遇上别有用心的,也安全。 只不过,这路也忒短了些,他和韵诗小姐才刚说了几句话呢。 巷道里因为要办喜事,早就张灯结彩了。 喜妹一看见这些,心情好了不少,人也活泼了些。 邵韵诗怕余潜跟着叫旁人瞧见,又看了眼余潜,大大方方地道:“余大哥,改日我叫爷爷亲自道谢。” 余潜知道自己不能再跟着了,虽有些遗憾,可尊重。再说了,如今两人已经算是熟人了,日后还怕没机会见? 这般一想,他松了口气,对坠在后头拎包的婆子道:“记住我刚才的话了,别没事瞎说,不然,你就跟着去监牢里住住。” 刚才,余潜同邵韵诗商定处置事宜之后,怕邵韵诗年纪小面皮薄,便亲自对这拎包的婆子进行了一番警告。 防着她嘴松到处说道,坏了邵韵诗的名声,自然也防着她向白氏告密了。这些是他余潜不能让的。 当然,余潜很成功,毕竟,谁都不敢惹上秘密警察。 邵韵诗感动于他的细心,也就没多嘴。 这会子,见他又不放心地交代婆子。邵韵诗便跟着不紧不慢地道:“余大哥放心,若论起来,这位妈妈也算是失职,为了差事,她也不会乱说的。” 好个玲珑女子,这话说的多好,既给那婆子定了性,又叫她不敢有二心。余潜放心了。 那婆子这会子胆都吓破了,听了两人这不阴不阳的话,连连保证着不会多嘴。 见她识趣,邵韵诗和余潜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喜妹,她这会子肠子都毁青了,若是听小姐的,不带这婆子,也就不用担心后头的事了。 余潜见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也不用邵韵诗再提,便告辞了。 邵韵诗没有立马掉头就走,而是极有礼貌地目送了送。 其实,余潜十分想叫邵韵诗先走的,毕竟这会子还在巷子里,他怕再冒出什么不长眼的来,可他知道邵韵诗怕是个固执的,便什么也没说,转头先走了。 喜妹见人走远了,提醒道:“小姐,咱们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邵韵诗见余潜转过了墙角,便点了点头,提步随着喜妹往对街的院子走去。 人走尽了,巷子里又恢复了清净。 同邵韵诗分别后,余潜并不再迟疑,直接领着人往调查科的一处暂时的关押地走去。 他是不打算带人回调查科的,那里眼线太多,容易露了像。另外,他还手书一封,直接派大黄送给邵兰香。
余潜办事效率高,大黄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又忙着办事跑腿去了。 事情有余潜出头,邵韵诗知道八成不会出篓子,眼看着要进院子了,她便交代喜妹不可在今儿将这事告诉大家伙。 毕竟大喜的日子,说些糟心的事不好。 喜妹自然是点头应承了,连那婆子也捂着嘴,表示自己不多话。 见她们如此,邵韵诗才安心地带着人进了院子。 因着喜妹并那拎包的婆子,都没多嘴。且,到了地方,邵韵诗便打发了婆子。 所以,众人见她们主仆走了来,虽心疼感激,也没多奇怪,便热热闹闹的接茬办喜事了。 这期间,也就晓冬觉得有些奇怪,多问了几句,被邵韵诗搪塞过去了。 到了晚间,邵韵诗准备回转邵家,这件事她也没多嘴。只交代喜妹叫上了喜子一道回了家。 一回了家,邵韵诗便对一同归来的喜子道:“你手头上的事多吗?可忙的过来?” 喜子对妹妹十分了解,打下晌见了妹妹,他就知道有事。 这会子,他见小姐问,知道,今儿还真有事,便忙道:“不忙,小姐有事只管吩咐。” 邵韵诗想了想,也没特别的交代,“我这里跑腿的如今还没有,你就先待几天,等布一叔闲了再说,可行?” 如何不行,喜子忙点头应下,更是守规矩地什么都没问。 余潜的办事速度极快,第二日一大早,邵兰香便来到了槐园。 邵兰香是打侧门进的槐园,过了廊道,到了二门处,见个婆子懒懒散散地摸眼屎,不由的柳眉一竖,对身边的小翠道:“让这婆子醒醒神。” 看门婆子从没想到,一大早的就有人来这偏僻的槐园。 被小翠一推,她很是吓了一跳,正准备呲哒对方几句,不防瞧见了双精致的女靴,一下子愣住了。 小翠有些厌恶地瞥了眼婆子,暗道,怎么给大小姐安排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来?嘴上呼喝道:“别眯瞪了,赶紧开门,姑奶奶来了。” 在邵家,姑奶奶特指嫡出的邵兰香,大姑奶奶便是邵兰娣。 看门婆子听的这话,完全醒神了,忙抹了把老脸,谄媚地道:“原来是姑奶奶来了,老婆子有礼了。”说完,她还像模像样地给邵兰香行了一礼。 见她礼行的还行,邵兰香气小了些,也不着急走,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当差?” 按说守二门的职责还是蛮重的,一般两个人,颠倒着来。 婆子听了忙回道:“是,老奴一个人当值。” 邵兰香皱了眉头,“你是谁安排来的?” 婆子最是不喜被安排来这清冷的地方,见问,也顾不得害怕了,直接回道:“老奴是白二奶奶安排来的。” 婆子心里有气,自然言语上就带了出来。 邵兰香和小翠对视了眼,知道这婆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便没了再问的兴趣。 不过,邵兰香已经想着给侄女换个人了。 毕竟,这二门可是要紧的地方,不换个好使唤的,不仅要收人挟制,还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第358章 心疼 邵家槐园,虽走了百家,倒也没落魄,照旧庭院深深。 不说前院有布一几个清理,就二门内,有晓冬和喜妹两个,院子里也是打理的清清爽爽,各处花木也都修剪的不错。 邵兰香进了二门,一看这情形,吁了口气,可还是觉得瞒姑在家受了不少的委屈,这里太过清冷了,不适合大家小姐独居。 邵韵诗知道姑姑今儿肯定会来寻自己,可也没想到来这么快,她这才刚起床呀。 邵兰香进了侄女的卧房,拦下她慌乱的动作,四下看了看,典型的闺秀风,比之她的卧室更像古代的大家闺秀的品味。 大侄女的卧房,她还是第一次进。 瞧见东边墙上挂着幅大大的穿花图,邵兰香不由的吸气道:“这幅图怎么在你这?” 这幅穿花图是前朝的一位知名绣娘的珍品,一直被世家收藏,如今一般的爆发户是很难知道这穿花图的珍贵之处的。 因为,那上头不仅有失传的绣技,更有失传的画法。 邵兰香还是因为自小被自家阿爸抓着学画,才得以知晓的。就连她姆妈自诩著姓大族出身都不一定见过。 瞧着姑姑难得失态的样子,邵韵诗也不慌忙了,边穿衣服,边道:“姑姑喜欢?若是喜欢,就送给姑姑好了。” 邵韵诗手里的好东西多的很,两辈子,见过的好东西也是数不胜数。 她若是意愿,房里全摆上精品都够够的。 所以,她送差不多快失传的秀画珍品,仿如喝白水般随便。 邵兰香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暗道,这孩子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不过,她喜欢。 瞥了眼大侄女,她嗔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说收好了,你还这么大刺刺地挂出来。”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姑姑可不要这东西,太珍贵了,回头姑姑可没好东西送你。” 邵韵诗看了眼那幅穿花图,觉得也没什么,无所谓地道:“再珍贵也不过是个物件,姑姑既喜欢,送了姑姑,倒是它恰当的去处了。”说完,喊喜妹,“你将那幅图收了,一会给姑姑带走。” 这孩子,邵兰香忙拦下喜妹,瞪了眼侄女,“你说你这性子,怎么就一点没变?也不像我们家人。” 这话,邵韵诗听了心虚了下,自己这内里,还真不是邵家人。 邵兰香显然说的不过心,又道:“姑姑虽说不小气,可遇上这等珍品,也不是轻易就能舍得给人的,你倒好,半分没看在眼里。” 也难怪邵兰香稀奇了,邵韵诗的性子可不是如今这邵家人能养出来的。人家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更是看多了世人眼里的珍稀。 就这穿花图,邵韵诗还真没放眼里,所谓的绣技画法,她会的比之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只是她不愿多做罢了。 一幅图不过就是个物件,邵韵诗见姑姑实在不要,也就不再提了。 待她收拾妥当,邵兰香便支使小翠和喜妹去大厨房处,给她们俩取早膳。 邵韵诗听了,眼一热,“姑姑,您还没用早饭?” 邵兰香瞧着孩子激动的样子,倒是先酸涩上了,“嗯,今儿姑姑陪我们瞒姑用。”
邵韵诗不是个感情外露的,感动了下,便对喜妹道:“姑姑爱吃奶酪卷,你记得问大师傅要。对了,果汁也现榨。” 喜妹还没回,小翠已经笑了,“好了,表姑娘,我们夫人爱用什么,我知道,您只管安心等着用就好。” 说完,小翠还拉了把喜妹,赶紧往外走了。 俩丫头一走,邵兰香便不再等了,直接问道:“瞒姑,昨儿的事你怎么不回来说一声?” 邵韵诗听了,诧异了下。 邵兰香见她这样,叹了声,“昨儿,小余派人给我送了信。” 说完,想想自己昨儿不在家,她又叹道:“还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处事不周全,叫你受委屈了。” 见姑姑自责,邵韵诗忙拉了她的手,“我受什么委屈了,不过就是多走了几步路罢了。再说了,昨儿那事也没怎么样。” “你还说,若不是人家小余恰好在,看你怎么办?”说到这,邵兰香又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咦,姑姑,你怎么喊人家组长小余了?”邵韵诗这时候听出姑姑的变化了。 邵兰香知道侄女这是担心什么,笑了笑,“这人同他父亲不同,真诚还讲情义。再说,他主动帮忙,我如何还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邵韵诗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事您同姑父讲过没有?其实昨儿算起来,若是没有他帮忙,我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邵兰香赞许地看了眼大侄女,这孩子天生就适合当大家主母,考虑问题很全面,也很有眼光。 不过,想到父亲说的那些话,她还是有些遗憾地收起了心思,带笑道:“自然是同你姑父讲过的,他说余潜这人处着不会出大问题。” 这就好,邵韵诗安心了,小姑父可是个老辣的人。 见侄女放心的模样,邵兰香好笑地摇了摇头,“难怪你小姑父稀罕你。”说完,也不管邵韵诗正高兴,直接训上了,“你刚才说,没人家小余,你也能没事?” 呃?小姑姑这是秋后算账?邵韵诗不敢接话了。 见侄女还知道怕,邵兰香这才松了口气,“瞒姑,我知道你和杨师傅学了些防身的拳脚,可那顶什么事?你可别托大了。” 邵韵诗自然不会托大。 她怕姑姑担心,忙解释道:“姑姑,我不是会制药吗,迷药,痒痒粉等,手边都带着的。” 邵兰香见她这样,哭笑不得,想起当时大侄女强塞药粉给自己的模样,还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这可不能支持。 遂,她忙板了脸,“你可不能仗着有这些东西就乱来,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邵韵诗骄傲地道:“趁人不备,我还是会的。” 邵兰香见她还狡辩,生气地瞪眼,“若是旁人一招就制住你呢?” 邵韵诗吐了吐舌头,“再不济,布一叔他们家就在前头,我大喊一声,他们那些习武之人立马就能听见的。” 邵兰香冷哼了声,“你还知道求援?” 邵韵诗忙讨好地道:“姑姑放心,我省的。下次会更谨慎的。” “还有下次?”邵兰香瞪眼。 第359章 吃亏? 屋内熏暖,温情脉脉。这是槐园难得一见的场面。 邵兰香虽言辞犀利,可关心是显而易见的。 邵韵诗不是不知好歹的,忙舔着脸,讨饶哄人。 邵兰香见她这样,既窝心又好笑,也不追着训了,只叹气道:“瞒姑,周师傅和布一结婚的大日子,你这丫头也不说知会一声。” “姑姑不是送过礼了吗?”邵韵诗确实觉得没必要特意告诉姑姑,周师傅大婚的具体日子。 邵兰香点了点侄女的额头,无奈道:“你这孩子,早前送的只是给周师傅的添妆礼。好歹的周师傅和布一这些年,对你都蛮尽心的,我得随份贺仪。” 邵韵诗见姑姑说着说着,都有点生气的样子了,忙一把拉住姑姑的膀子,摇着道:“还不是晓冬那死妮子,说死说活的都不愿意张扬。” 想到当时晓冬苦拉着的脸,邵韵诗都没眼睛看了。 微愣了下,她怕小姑姑说晓冬不懂事,忙接着又道:“周师傅觉得自己是二婚,便也交代了不许多言,只是有些委屈了布一叔。” 邵韵诗是真有些心疼布一叔,这么些年,他无私地照顾着周师傅母女,到了,头婚也不能大办。好在,布一叔不在乎,他今儿可是美的冒泡了。 果然,邵韵诗这话一出,邵兰香立马就皱了眉头,“晓冬这孩子还是小了些,她不会还念着杨家吧?不,不对,杨家待她们母女又不好,那她是不是还记着亲父?” 邵韵诗见姑姑不再计较前事,也就心安理得地拿晓冬挡了,“可不是,晓冬这性子,可有的布一叔受了。好在布一叔人是真不错,处处护着她。” 孩子惦记亲父没什么毛病,邵兰香叹了声。 她来是为了黄春生的事,说过了布一,也就道:“回头我补份礼,你帮着送一下。” 邵韵诗已经听姑姑说过理由了,便点头,“那我就替周师傅他们谢姑姑了。” 邵兰香无所谓地道:“谢不谢的不妨事,我的心意到就成。”说完,她看着侄女,“瞒姑,上海已经停战,我就快回南京了,你收拾收拾和姑姑去南京吧。” 邵兰香的话不啻于丢了颗炸弹,震的人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些日子的报纸,她日日看,也没征兆呀! 见侄女有些呆,邵兰香还当她吃惊于战事,“我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也有些蒙,不过,和谈才刚刚谈,你可别说出去。” 见姑姑误会了,邵韵诗也没解释,“嗯,我知道的。” 不过,邵韵诗有些奇怪,姑姑不提黄春生的事,怎么单说起来上学?好在,她素来沉得住气,并没急着问。 邵兰香知道大侄女稳重,自然放心,“你赶紧收拾起来,回头我通知你行程。” 姑姑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带自己去南京了?邵韵诗微蹙了眉头,“上海战事停了,我是不是可以回苏州?” 见侄女不说去南京,只提回苏州,邵兰香心里酸了酸,越发怜惜这孩子,点头道:“回苏州是可以,但现在却不行,你不记得闫家的图谋了?” 闫老夫人怕邵韵诗不听话,非得回苏州,除开叫喜子给她带了信外,还特意手书一封,交代自家哥哥,一定要叫瞒姑听话,别回苏州添乱。
见姑姑说出这话,邵韵诗知道回苏州无望了,只得叹了口气,她心里其实将老姑奶奶和表舅一家当成了最亲的人,这么些日子下来,她都有些想他们了。 邵兰香见侄女兴致不高,劝道:“听说立平表兄处理了苏州的生意,日后直接就在上海了。南京去上海方便的很,回头我们去上海看望他们好了。” “那老姑奶奶呢?”邵韵诗实在是舍不得叫老人家一个人单过。 往日,表舅还时不时的回苏州处理生意,一住也能过些日子的。 邵兰香知道侄女的意思,摇头道:“还不知道,表兄的意思,是接了姑妈去上海,可听说姑妈还没定主意。要不,你去信劝一劝?姑妈素来疼你,说不得你一说,她就同意了。” 邵家老姑奶奶,一手带大了邵韵诗,两人说是祖孙,实则如母女,感情好的不得了。 邵韵诗想想苏州那摊子人和事,倒是对自己去上海多了些期待。 她倒不是觉得和姑姑去南京不好,只是姑姑毕竟年轻,和姑父少年夫妻,若是分心照顾她,她觉得别扭不说,还多有不过意。 去上海,伴着老姑奶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话如今还不能同小姑姑说。 遂,邵韵诗高兴了几分,点头道:“嗯,回头我就给老姑奶奶去信,好叫她赶紧收拾起来。” 这丫头!邵兰香笑笑摇头道:“你呀,行了,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我且问你,昨儿可吃亏了?” 邵兰香之所以一来没追着问,便是怕侄女报喜不报忧,想着慢慢引着她说些。 按说,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在外头受了委屈,本该回家同姆妈或是阿爸哭诉的,可自家侄女身边又有谁呢? 想到这孩子,打她来就没诉苦抹泪,邵兰香心头沉重的差点落了泪。 见姑姑总算是又说起了昨儿的事,邵韵诗也不管为什么,更不忙回答,反问道:“姑姑,这事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想到白家的嘴脸,自家大哥的窝里横,邵兰香冷了脸,“该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我烦他们,就躲你这来了。” 怪不的姑姑来这么早。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她这里也不是躲的地呀。 想着小姑姑也有溜的时候,邵韵诗黑线地看了眼姑姑,“昨儿的事,我并没吃亏。其实,若是论吃亏,怕是黄严二位吃亏多些。” 说完,见姑姑面色和缓了些,邵韵诗安心了几分。 邵兰香瞧着没心没肺的大侄女,暗叹了声,这孩子这是宽她心呢,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好好解决了眼前的事,才算是待孩子好。 想到这,邵兰香也不纠结了,“小余昨儿信里也只简单地说了说,你给我将过程细细回忆回忆,回头那些姓白的嘚啵,我也好怼回去。” 余潜打算知会邵兰香,就同邵韵诗说过了。所以,这会子听小姑姑提起,她也不奇怪,只是觉得对方的效率够快。 知道小姑姑说的对,邵韵诗忙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余潜的帮忙说了说。 第360章 鄙夷 邵韵诗的复述,平淡中带着嘲讽,更有那么些疏离。 邵兰香听的却心潮起伏,秀眉深蹙。早起的寒意都冲不淡她的怒。 邵韵诗知道姑姑的心意,暗叹了声,道:“这次可是给姑姑惹麻烦了,回头小姑父若是怪罪,姑姑可千万替我顶着。” 邵韵诗早就想过,还余潜人情这事最终要落实到自家小姑父身上,毕竟给人钱财有些不妥,那就只能是自家小姑父在公事上帮衬一二了。 邵兰香早就想好了这事,见侄女这么说,嗔了她一眼,“你小姑父啥也不爱,就喜欢你做出来的那些个小糕点,你回头亲自做上一些,你小姑父定不怕你给他惹的事了。” 要说邵兰香的丈夫,江哲凯对邵家其他人都淡淡的,也就看邵韵诗这丫头特别,大概也有怜惜的意思吧。 邵韵诗听了,忙点头道:“这当然可以了,回头我再多琢磨几个姑父爱吃的口味。不过,姑姑,小姑父怎么喜欢甜食呀?” 邵兰香和丈夫是自由恋爱成的亲,两人恩爱的很。 如今,被侄女儿问上脸,她不由的有些不自在了,“你可别拿这话问你姑父,其实,也有男人爱零食甜食的。” 这么苍白的解释,邵韵诗笑笑不说了。 见小侄女诡笑,邵兰香红了脸,瞪了眼侄女,“你还笑,白家正想着利用这次的机会,坐实了黄春生的想头,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说吧?” 怎么回事?邵韵诗诧异地看向小姑姑,干噎了下,才不确定地道:“难道白家人不急着救人,反而想来诬陷我?” 邵兰香冷笑道:“可不是,还有那等最蠢的人,明明对方无耻的人人得知,他还一味地觉得如此更好呢,这白家人当我们家没人了。” 若不是丈夫那头公务太忙,邵兰香都准备叫自家男人来撑场子了。不过,她自认一个人也行,更何况,小余还成了后盾了。 邵韵诗一听这话,就知道姑姑这是讽刺谁了。 暗叹了声,她便拉了姑姑的膀子,小声道:“姑姑别气,横竖他们是不会得逞的。” 邵兰香没好气地瞪了眼侄女,“你这丫头,这事难道不够你生气的?” 邵韵诗冷笑了两声,“他们是什么阿物,我犯不着为这些人生气。” 说起来,邵韵诗只觉得白氏那帮人恶心。 邵韵诗的淡定加不在意,还真影响了邵兰香,她人跟着放松了不少,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哎,瞒姑这话还真对,咱们是不该平白生气,最好是气死旁人才合算。”邵兰香也是促狭的性子,被侄女一点,真消气不少。 邵韵诗见姑姑总算是平和了下来,这才接着道:“姑姑,你看,人关在调查科,罪名可不是调戏我这么简单,这些人用不了多久,就得求到姑姑头上了。” 这话是对,可也忒叫人气闷了。邵兰香想着怕是还得同白氏和大哥,甚至姆妈周旋,就有些烦。 邵兰香理顺了思路,叹了口气,“行了,看你这吃定我的样子,也没将昨儿的事放心上,这我就放心了。” 说实在的,她还真是看自家大侄女能耐,这等事情,到了大侄女跟前都能风淡云轻,固然有没人疼的孩子需自立,可她半点情绪都没有,就厉害了。
邵韵诗不知姑姑所想,舔笑道:“这还不是因为姑姑疼我吗,白家那些人回头找姑姑办事,您可得可着劲的折腾下。” 瞧着瞒姑如此耍赖的小模样,邵兰香稀罕的不行,“行,姑姑铁定帮我们瞒姑报仇。” 她这话惹的自己和瞒姑都乐的不行。 笑完了,邵兰香一拍巴掌,“对了,忘记告诉你了,白家那帮人定了明儿的火车票,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帮人明儿铁定一道滚!” 呀,姑姑这气不小嘛,邵韵诗想了想,就明白了,八成姑姑这是气自家那个父亲和祖母的态度了。 这些不归她管,只要能离开扬州,她就不会对邵家做多余的念想。好在爷爷是个好的,不然她铁定不会回扬州了。 想到这些,邵韵诗心境倒是明朗了几分,疑惑道:“黄少爷还在牢里,他们不等了?” 邵兰香冷笑了声,“这不指望着我吗。” 邵韵诗总算明白,姑姑的憋屈了,唯有叹气,“那您准备什么时候放人?” 人被抓进监牢里,是余潜私下设的局,如何了结,自然是听邵兰香的。 邵兰香沉吟了会,“关着不放不现实,主要那边毕竟是调查科的监牢,咱们不能给小余惹事。” 这倒是,邵韵诗点了点头。 邵兰香看了眼孩子,又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邵韵诗微愣了下,便理会了姑姑的为难,不在意地笑了笑,“走了就好,但愿他们永远别再来了。” 这话,出乎邵兰香的意料,也让她觉得该当如此。 遂,她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大度。” 邵韵诗摇头,“非也,不过是不予搭理罢了。” 说完,她不想再提那些人,便凑头问道:“姑姑,白氏不会被扶正吧?” 白氏若是姨娘,邵韵诗这个嫡女完全可以当她不存在,可若是白氏扶了正,那就另说了。 邵兰香自有处置严黄二人的策略,侄女不愿管,她也就不再提。 如今,听孩子提这话,她瞪了眼侄女,顺势淡笑道:“你关心这事也太迟了些吧?” 邵韵诗吐了吐舌头,傻笑了几声。 邵兰香见侄女天真娇憨的模样,也不忍心她多思,更不忍心说她。 遂,邵兰香摸了把侄女的头,保证道:“别担心,白氏前头一桩事看似了了,可内里究竟如何,谁不知道。这便是个把柄,阿爸不会叫他们称心如意的。” 邵韵诗对自家爷爷多少有些拿不准,要知道,前头闹那么凶,白氏眼看都要被赶出邵家了,可白大爷和自家父亲一回来,这局面很快便又转了回来。 不仅如此,白氏还能左右了家里人事的安排,不然自己那二货看门婆子,哪里来的? 也亏得白氏并不十分精通内宅手段,不然,派个狠辣的婆子来看死她们,顺带的换着法子的搓磨人,那就更糟糕了。 她这么想,倒不是觉得爷爷偏袒白氏,而是知道,爷爷向来不理会内宅事务。 邵韵诗不知道姑姑哪里来的底气,说这话。 遂,她看了眼一脸郑重的姑姑,小声道:“再大的事,大不过父亲大人的前程吧?” 第361章 再娶 娇娇小小的女孩子,瓷白的面孔,在这卧房的晨曦里,显得那么的高洁不可冒犯。 邵兰香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自家的大侄女,一时无言。 邵韵诗被姑姑看的有些窘,问道:“姑姑觉得,我说错了?” 邵明康邵教授为了升职,可是寻尽了法子,家里没人不知道。 这鬼丫头,邵兰香回神,嗔了眼侄女,“难道你觉得扶正了白氏,与你父亲的前程更有利?” 邵韵诗自然是不认同的,不仅不认同,还觉得,若是扶正了白氏,父亲的前程怕是更糟糕。 这个年代虽开放,可也没到了不认人品的地步。 可有些话,她这个女儿不便说,即使当着最疼她的小姑姑。 遂,她淡淡地道:“那得看父亲大人的想法了,且,祖母心里父亲最重。再说了,爷爷心里小弟也是最重的。” 她一连说了几个最重,倒是有些讽刺在里头。 邵兰香没理会孩子的怨憎,点点头,瞒姑说的一点不过,可也有她没想到的。 遂,邵兰香不妨磨开了道:“白氏犯的事可是大忌,即使现在没事,可姆妈阿爸心里还是忌讳的。” 这话邵韵诗信,可她不信时间。要知道,什么事在时间长河里一过,那就不会存留多少。 知道侄女有些不信,邵兰香还是接着道:“前头为了元哥儿,家里退让了,当然这里头也有白家起来了,碍着大哥的意思,只能是默认。” 这话才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今儿能顾念这些,日后难道就不能顾念其他了?邵韵诗心头沉了沉。 邵兰香说着话,无奈地看了眼一脸淡定低沉的侄女,这孩子心里主意太正了。 虽不知道孩子这样是好是坏,邵兰香还是硬着头皮道:“可到底白氏的事超过了纲常,这事抹不去的,所以,扶正是真不会。” 这话便是颠倒话了,邵韵诗不想纠结,便道:“我知道了,只要不扶正,白氏与我无碍。” 妾可管不到嫡出子女的嫁娶。 见侄女淡淡的,知道她心里并未全信,邵兰香默了默,便小声道:“即便是为了元哥儿日后,这事也不成的,你还小不明白,大了就知道了。” 哥儿有个有污点的亲母,确实不好,可都在家里,外人,谁又能知道呢?邵韵诗抿了抿唇。 邵兰香见她这样,无奈地添了句,“瞒姑,姆妈已经开始给大哥相看正妻了。” 啊,这可是个大消息。 不过,对邵韵诗来说,既不是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继母若是娶不好,对她这个前嫡出大小姐来说,情况或许更糟糕。 邵韵诗是打前朝过来的,内宅的事门清,听了心头一跳。 过了会,邵韵诗平复了下,细一想,这才合理,便道:“祖母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 邵兰香见她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的好笑,“就属你这孩子不好糊弄。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别再为些不知所谓的人揪心。” 邵韵诗还是感念姑姑的好意的,为自己刚才有些冷淡的态度,不好意思了起来。 正好小翠和喜妹拎了吃食回来了,算是替她解围了。
姑侄俩个合着用了顿早膳,气氛倒也比之早前好了不少。 邵兰香不可能总躲着,用了早膳,又消散了会,没用喜福堂人来寻,她便带着小翠走了。 自然,走前,邵兰香又嘱咐邵韵诗赶紧开始收拾行李,她们大概走的不会太迟。 她一走,喜妹出了口气,对站在台阶上的小姐,小声道:“小姐,小姑奶奶来做什么?” 邵韵诗淡淡地道:“来安慰我了。” 见小姐神色不对,喜妹吐了吐舌头,“难道小姑奶奶为昨儿的事,责怪您了?” 邵韵诗瞧着满院子还没来得及撤下来的彩带,想着小姑姑刚才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她听出喜妹这压着嗓子的忐忑,不由的摇头,失笑道:“做什么责怪我,昨儿受累的可是我。” “这不是我们私自出门了吗。”喜妹昨儿可是后悔了一夜,总觉得,若不是自己撺掇小姐出门,这事出不了。 喜妹的话忐忑中带着纠结。 邵韵诗知道她的后悔,也不多劝,只冷笑道:“难道我们不出门,昨儿的事就不会出了?你呀,想的也太简单了些。” “啊”喜妹惊诧地看向小姐,呐呐地道:“难道这些人早就盯上我们了?” “可不是,不然为什么选了昨儿出事?在一个,我们出门,他们怎么就凑这么巧了?”邵韵诗目露幽深地看向屋外的蒙蒙树荫。 喜妹被小姐的几声反问弄的很是不自在,心头狂跳。 晓冬此时若是在,必定不是叫她只心跳了,肯定能怼的她无地自容。 好在,今儿晓冬不在,喜妹不用自责到此地步。 不过,难受还是有的,只见喜妹一时捂着心口,战战兢兢地道:“小姐,小姐,我们还是回苏州吧。” 邵韵诗见喜妹如此,知道她是没经历过这些内宅阴暗,怕了。 遂,她深吸了口气,拉了喜妹,“别怕,明儿那些人就走了。” 喜妹知道那些人明儿走,可就是不安心,也不甘心,压了压心口,嘟囔着,“小姐可是嫡长女,老爷子怎么就不知道护着?” 得,喜妹这是将邵老爷子也埋怨上了。 邵韵诗知道她要疏导,也不拦着,只微笑地看着她。 喜妹见小姐没呵斥自己,来了精神,“昨儿这事若是放在我们苏州,甭说老太太如何了,就老爷和夫人都不会放过这起子小人。” 这倒是,老姑奶奶不惜为了她得罪闫氏宗主,表舅表舅妈待自己也很是不错,唉,她还真想苏州的家了。 喜妹见小姐愣神,知道自己刚才造次了,有些后悔,便讪讪地道:“苏州我们是不能回的,小姐还是赶紧给老夫人写封信,叫她老人家和老爷一道去上海,我们也就能跟着了。” 这话对,邵韵诗不管自己能不能去上海,都希望老姑奶奶能去上海和表舅一道生活。这样自己若是上学了,她老人家也不至于清冷了。 一时有了事做,邵韵诗便抛开了那点子心烦。 到了半下午,昨儿新婚的布一叔和周师傅,甚至晓冬都回来了。 第362章 喊出口 槐园院子里,处处结彩,迎风的彩带随风荡着,撩动人心。 晓冬瞧着这些,欢喜地咋呼着,嘴里说着奇奇怪怪的欢乐。 到底是新婚,眼前瞧着喜庆的场面,耳边听着孩子的欢呼,布一叔面上稍微好些,心里则高兴的快冒泡了。 周师傅就有些羞意了。 正好,周师傅今儿还穿着喜庆的衣服,衬的人娇媚了几分,看的布一更是笑意吟吟。 邵韵诗听的晓冬的声音,忙和喜妹接了出来,瞧着新进的一家三口,欢喜不已。 主仆几个,互相招呼了会,便进了屋。 喜妹忙着上茶。 邵韵诗忙忙地请人坐下,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们好好歇一歇的吗。再说了,大家送的礼,你们也得收拾一下的。” 布一看了眼一脸羞红的妻子,嘿嘿乐了两声,“早收拾好了,倒是劳小姐又送了礼,这真是叫小姐破费了。” 邵韵诗笑道:“布一叔又不是外人,这点子东西算什么。” 周师傅无奈地看了眼邵韵诗,“那可不是一点子东西,叫我们收着真是愧的慌。” 邵韵诗发笑地摆手,不愿再提礼的话,便道:“我这里也没事,你们还是家去吧。” 新婚夫妇来一趟看看小主子是应该,倒不必久留。 布一和周师傅还没说话,她想了想,又道:“晓冬若是没事,就留下。” 周师傅和布一对视了眼,知道小姐这是想留他们独处,可俩人其实早就心意相通了,并不需要时间过度,便含笑摇了摇头。 周师傅已经缓了过来,她本身就是个爽利性子,直接道:“我们都收拾好了,来就没打算走。” 布一也忙道:“可不是,昨儿为了我们的事,就留了小姐一人在家,最后还徒步去了后街,今儿说什么也不能再如此了。” 邵韵诗还是觉得不妥,哪有人新婚第一天就上工的? 晓冬早就憋不住了,她还是觉得待在小姐身边自在。 遂,她忙插嘴道:“叔和姆妈今儿就打算留在园子里了,东西都收拾出来了。” 邵韵诗瞪了眼晓冬,嗔怪道:“怎么还叫叔,前儿你不还说改口的吗,是不是害羞了?” 晓冬嘟嘴不出声,她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布一听了,怕晓冬为难,不顾周师傅的拉拽,忙带话道:“没事,就叫叔。横竖都是我的闺女,叫什么,我都稀罕。” 晓冬其实也不排斥叫布一叔声阿爸,毕竟她对亲生父亲早没记忆了,只是有些开不了口罢了。 众人又怕她执拗,都没敢提叫她改口。 今儿邵韵诗搭了台子,晓冬倒是顺了口。 见布一叔还这么维护自己,她便直接点头道:“改口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完,她倒是爽快地冲着布一,叫了声‘阿爸’。 她这一声叫的并不响亮,可布一听了,仿如惊雷,激的他心跳如鼓,一时都忘记应了。 还是周师傅见他发傻,给了他几下,他才连连应声。 他这样,不说晓冬感动了,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齐齐红了眼眶。 周琴瞧着丈夫和女儿,突然觉得这婚成的真是成对了。早前那些忐忑和担忧统统消散了,看向布一的眼神里,都悄然地带上了恋慕。
她这样的变化,作为枕边人布一,很快便发现了,想着昨儿晚上的那场旖旎情事,脸颊拉的越来越大。 周琴本就对布一有情,如今两人成了亲,就更近了,见他因为自己而开心成这样,心里也是感触良多。 对小姐就更是感激了,周琴虽知道女儿应下她的婚事,并没不情愿,可没有小姐今儿打破这僵局,日后也算是埋下隐患了。 邵韵诗见她一家子和乐,也是开心。且,瞧着一贯严肃的布一叔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就更是放心了。 这桩婚事布一叔满意呢。 心头大定的邵韵诗,看向一旁有些别扭的晓冬,问道:“你这次是搬去前院住?还是留在我这里?” 晓冬忙道:“自然是留这里了。”她这话说的极快,倒是叫人一愣。 布一忙道:“可是觉得不方便?没事,前院屋子多,不碍事的。” 自打定了布一夫妇看守槐园,布一早就将前院的房舍重新梳理过了,晓冬的闺房那是第一个收拾的。 晓冬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叫人误会了,忙红着脸道:“不是不方便,我就是想陪着师姐。再说了,前后院离的又不远。” 周琴见女儿憋红了脸,有些心疼,便带话道:“住后院也蛮好的,晓冬跟着在后头,我还能放心些。” 周琴出言,便是定下了。 晓冬松了口气,她实在是需要个缓冲的过程。 布一对妻子那是当心肝疼的,自然也不反对了。且,妻子说的对,晓冬功夫不弱,有她在,后院的小姐和喜妹两个也安全些。 大家随着晓冬的心意定了她的住处,喜欢的晓冬神采飞扬。 屋里气氛一时好的不得了,更是热闹地说起昨儿婚礼的喜庆。 说了一会话,周师傅是个闲不住的,便道:“小姐,我和布一就先走了,前头还没收拾好呢,等收拾好了,我再来后头陪小姐做针线说闲话。” 她这话说的比以往和缓了许多,惹的几个小丫头齐齐笑出了声。 喜妹直接道:“没想到周师傅也有说闲话的一天。” 她这话到底叫周师傅彻底红了脸。 布一哪里舍得娇妻窘迫,忙跟着起身告辞。 到底是长辈,喜妹几个不敢再多嘴了。 邵韵诗见布一他们今儿就打算留下,也不推了,便道:“既然今儿就搬进来,你们就去收拾吧。” 布一和周琴也没多话好说,便应下了。 倒是晓冬再不肯走了。 布一他们一走,晓冬当即活了过来。 瞧着她这样,喜妹先就笑了,“我算是瞧见了,猴儿也有规矩的时候。” 没了爸妈在跟前,晓冬可不会饶了喜妹,当即一把捉住喜妹,就挠上了。 喜妹怕痒痒,又敌不过晓冬的劲,笑的连讨饶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院子里的过冬鸟雀都被她们吵飞了,一时,后院喧腾的不得了。 两人闹着也有个度,笑了气,邵韵诗一喊,也就停了。 待她们歇了气,邵韵诗便吩咐喜妹去喊喜子。 第363章 心之所属 昨儿一日,与槐园众人来说,真是喜忧参半,冰火两重天。 邵韵诗现在吩咐喊喜子来,喜妹只愣了下,便应了。 喜妹一走,晓冬便泄了劲,神色间还带了点怅然的意思。 见她如此,邵韵诗带笑道:“怎么,怪我压着你喊爸了?” “没有,只是有些不适应。”晓冬摇头,叹道:“凌师伯说,我爸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汉,只可惜去的早了些。” 邵韵诗不愿晓冬小小年纪就感伤,忙宽解道:“你亲爸固然好,可布一叔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地关照着你们母女俩,就不好了?你自己说,布一叔做的如何?” 晓冬认真想了想,“不比百老二待金铃差,不,甚至更好些。” “这不就结了。”邵韵诗跟着叹了声,“再说了,你喊了布一叔,阿爸,难道你早前的亲生父亲就不存在了?你如今可还姓着杨呢。” 晓冬愣了下,回神道:“可不是,还是我心量狭小了些。” 再想想小姐的处境比之自己更艰难,有爸还不如没爸,晓冬越发的觉得自己早前想的多了,有些不知所谓了。 邵韵诗不知道晓冬已经联想到了她身上,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宽解小丫头。 只见,她怜惜地看着晓冬,“你能如此坦然,已然是不错了,你瞧你今儿喊了声阿爸,把你姆妈和布一叔高兴成什么样了。” “倒也是,就算是为了姆妈,我也要真心将布一叔当阿爸。”晓冬搓搓手,神色郑重地道。 堪堪十三岁的孩子,再是早熟,邵韵诗也没想到她能如此通情理。 一下子,她不由的喜忧参半,虚咳了两声,“你也别刻意了,平时相处间自然些就行。” “嗯,我知道。”晓冬有些懒懒地回道。 邵韵诗见晓冬神色间有些疲态,便道:“去你自己屋休息会吧,想来这几天也够你累的了。” 晓冬和邵韵诗可没什么客气的,也不回自己个的屋子,直接往榻上一倒,“我就跟这眯一会,这几日换了地方,还真没睡踏实了。” 见她如此,邵韵诗失笑地摇了摇头,拉拽了张薄毯给她盖上了。没成想,她这还没盖上被子,晓冬已经微微打起了鼾。 邵韵诗微微一叹,到底年岁小,心事轻,这样也好。 喜妹去前头喊喜子也没用多久,便回来了。不过,不止喜子来了,周师傅和布一叔也跟着来了。 见他们一道来,邵韵诗知道昨儿的事,八成是都知道了。 见晓冬睡的香,邵韵诗便起身领着众人,移步到了东边的大书房。 周琴见此,很是不好意思地瞪了眼榻上睡的舒坦的女儿。不过,她再恼女儿没心没肺,也还是关切地摸了摸女儿的手,暖呼呼的,这才安心。 布一走在妻子身侧,见她如此,忙偷偷伸手拉了她一把,凑着她的耳畔,小声道:“没事,别担心,小姐人好。” 被丈夫一拉,周琴再顾不得晓冬,红着脸,瞪了丈夫一眼。 这一眼看在布一眼里尽是风情,喜欢的他心里仿如猫挠,恨不能直接将人搂进怀里好好疼爱番。 要说周琴也不老,三十大几岁的年纪,因一直跟着邵韵诗,不经风霜,吃喝皆佳,又是习武的,看上去像二十几岁的少妇也不为过。
再加,她自打成亲后,再不故意穿着素淡,人看着就更年轻了。 如此的她又是布一多年心之所属,自然是喜欢的布一不知如何是好了。 俩中年人,仿如老房子着火般,挚爱了起来。 布一和周琴缀在众人身后的小动作,大家并不知晓。且,两人也都是成年人了,心喜激动过后,便压下彼此心里的爱意,以事体为重了。 到了大书房,众人坐定,喜妹很有眼色地给大家上了茶。 周琴算是邵韵诗的授业师傅,便先开口,“小姐,昨儿的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早上你小姑姑来,可说了什么?” 对周琴的直接,布一和喜子谁都不觉得过,他们只听了喜妹那一鳞半爪的,心里急死了。 邵韵诗也不瞒着,将昨儿的事又说了遍,末了道:“我估摸着,这些人早就盯上我了,昨儿即使我不出门,怕是也难幸免,说不得,留家里更糟糕。” 邵韵诗说的话还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认真想过,甚至后怕的。 要知道,昨儿邵家除开白氏一家,也就严黄二人。若是,这两人来槐园做些什么,那才是真可怕。 毕竟,即使对方占不到便宜,可说出的话就容易叫人遐思了,到时,她名声定要受损。 这件事,布一和周琴早前也听喜子和喜妹说过,可再听一遍,仍旧是心惊不已。 若是小姐昨儿出个什么差错,他们如何对得住将小姐托付给他们的陆夫人和陆家那一大家子。 顾不得想小姐留家里会不会更糟糕,愧疚不已的布一,当即道:“都怪我没思虑周全,叫小姐遇险了,我该多留些人手的。”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布一。 当时布一确实留了人手,可邵韵诗觉得布一叔的大日子,定要弄的热热闹闹的。周师傅不愿大办,她便叫自家的人都去凑热闹了。 可此时,布一的内疚那是实实在在的。 邵韵诗其实心里还真没觉得这是个事,可瞧着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布一叔今儿肯定过不了他自己这关。 一时,邵韵诗头疼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屋里气氛随着大家的沉默,压抑的人心头惴惴的。 周琴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一脸愧色的丈夫,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跟着请罪。 见他们一个两个的光请罪,邵韵诗倒是先笑了,“这是什么话,跟自己家谁能想到会出事?你们可别抢着请罪。” 邵韵诗一开口,屋内的气氛立马回升了几分。 布一心情也回缓了些,“小姐,这事确实是我思虑的不周,明知道家中来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没防备。” 这话算是往开了说了,这就好。 邵韵诗心头定了定,直接摇头,“布一叔可千万别想岔了,这事是我自己个任性,非得叫大家都去竹园巷的。” “话不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我失职了。”布一沉着脸道。 “行了,我这不也没事吗。”邵韵诗忙摆手否了。 第364章 联姻 邵韵诗一贯的大方明理,她的话不仅有分量,还令人莫名的信服。 所以,她不认为布一失职,那就是真这么想。 晨光照在大书房的窗棱上,令人有些寒意。 可屋里的人都陷在自责里,燥意在胸膛里穿来穿去,惹来一身的热。 周琴不适地动了动身体,她了解邵韵诗,见她这样果决,知道是不耐烦再说昨儿发生的事,便拉了把丈夫。 布一知道小姐不喜多客套,即使他不是客套,也不好再说什么请罪的话了。 他又被妻子阻了阻,便咽下了自责的话,直接问道:“小姐,这事小姑奶奶怎么说的?家里其他人呢?” 邵韵诗冷笑了下,“还能如何?不借着由子坐实了他们的想头,就算是万幸了,还能指望他们赔礼道歉?” 喜子年轻些,当即坐不住了,忙忙地道:“这怎么说的,小姐在自家受了委屈,不说给小姐公道了,还想借机行事,哪有这样的理?” “在这里,就没有道理可讲。小姐受的委屈多了去了。”喜妹嘟着嘴嘀咕了句。 喜子一听,急了,“怎么可以这样。不行,我得将这事告诉老夫人和老爷,好叫他们想法子给小姐讨回公道。” 喜子有自知之明,这事只能闫老夫人和闫老爷出面。 喜妹见自己一句话惹急了哥哥,吓了一跳,忙拉了哥哥道:“哥,老夫人和老爷都不在这里,你怎么寻他们做主?安静些,听小姐和布一叔的。横竖咱们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俩人渣的。” 听妹妹这么说,喜子瞪眼,倔强着,“反正,我得给老夫人和老爷拍电报去。” 周琴同他们兄妹处的时间长,也跟着拦道:“好了,喜子坐下,听小姐说。” 喜子被周琴一喊,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心里还是不得劲,恨不能立时就寻了自家老夫人和老爷来做主。 布一这会子冷静了不少,见大家都有些激动,他立马就有了主心骨的意识。 他看着小姐,开始认真分析,“有小姑奶奶在,昨儿那事,她是不会任由旁人瞎扯的,只是怕邵老夫人那里……” 他的未尽之言,在座的都知道。 邵老夫人对邵老爷这位心肝儿子,那就是没有原则的,不管什么要命的事,其他人都得统统退后。 邵韵诗对此从来就没在意过,也不介意大家对她的心疼,淡淡地接过话头,“确实是这话,小姑姑已经和我说过了,这事她肯定会处理好的。” 说完,她顿了顿,才又道:“祖母那边,我确实有些担心,不过,有祖父在,还是不怕的。” 她笃定,在座的却有些忐忑。 到底,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见邵老爷子拿捏住邵老太太无原则的护儿子。 布一更是对邵老爷子有些意见,毕竟,邵家如此混乱,多半是当家的爷们不给力。 知道小姐不想多谈家中的长辈,布一想想这事有邵兰香接手,他暂且先看着好了。 若是处置不合心意,他不怕暗地里来些手段,真当他们家小姐好欺负了? 邵韵诗知道大家的心思,便转了话题,“布一叔,祖母家里来的什么人?可查清楚了?”
布一此时,心里有了决断,也不提旧话,点头道:“查清楚了,不过是钮家旁支,其实钮家除开邵老夫人也没嫡支了。” “来做什么?看着神秘的很。”喜妹知道点,忙问道。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想联姻罢了。”这话不是布一说的,而是刚睡醒的晓冬说的。 见她睡眼迷蒙的,周琴一把拉过女儿,拿了方帕子给她,“你怎么知道的?” 晓冬边抹脸,边回道:“小姐吩咐布一叔,不对,阿爸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便去老夫人那院偷听了。” 大概也只有晓冬会将偷听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且,她临时改口,也叫众人冷俊不禁。 周琴很是好笑地瞪了眼闺女,倒也不似以往那般教训她不守规矩了,只催道:“你这丫头,别墨迹了,赶紧说正事。” 当着母亲,晓冬可不敢作怪,将抹过的帕子递给母亲,便道:“来的是老夫人娘家庶出二叔家的堂弟,他家是做南北货生意的。” “看来是做生意来了,不过,这东北离我们可够远的。”喜子道。 晓冬摇头,“他们来这里,不单单是为了生意。” 周琴皱眉,“还能为什么?你这丫头,别卖关子了。” 晓冬撇嘴,“为什么,为了托老夫人给他家老闺女寻个妥当的夫家罢了。” “东北没人家呀?”喜妹很是不解地道。 布一知晓外头的情形,见喜妹奇怪,自家妻子也看向他,便解释道:“东北如今被日本人占了,到处都不安生,钮家大概是想往内地牵,所以想着给自家女儿寻个内地高门女婿吧?” 喜妹和晓冬到底小些,不以为然。 周琴年长,经历的多,倒是点了点头,这主意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邵韵诗虽不大喜欢管祖母的事,可到底也不愿意一无所知,所以,还是对钮家的人情脉络知道了不少。 看了眼众人,邵韵诗想了想,道:“钮家早年因为祖母携了阖家之财嫁入邵家,遂,钮氏族人并不大与祖母来往。” 这事算是主家之私了,别说喜妹了,就连布一都不清楚。 晓冬直接道:“怪不得从未见老夫人和娘家人走动呢。” 周琴没好气地白了眼女儿。 邵韵诗无所谓地笑了笑,“钮家这次来,怕真是在东北待不住了。” 布一叹气,“从东北逃出来的人多的很,那地界,真不是人待得了。” 大家听了他这话,都有些沉默。 邵韵诗暗叹了声,“我记得,祖母堂弟家的小闺女年岁不小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成亲?” 说完这话,她看向了晓冬。 晓冬见小姐看过来,立马领会,“那女子好似在东北的时候定过亲,不知为什么,男方又退了亲?这才不得已来了扬州,年岁也不算是太大,就二十二。” “啥,二十二?!”喜子当即喊道。 晓冬瞪了眼喜子,“喜子哥做什么大惊小怪的,如今这世道,别说二十二岁了,就是三十岁结婚的小姐,也大有人在。” 第365章 所图? 晓冬新女性的宣言,落地有声,令人震惊。 且,她这话还真没白说,如今是新朝,女子寻求解放,好多大家女子都出门上学,追求真理去了。 周琴则不认同,她很是拍了把女儿,嗔道:“说什么怪话呢,哪里有三十岁才结婚的小姐?行了,这钮家小姐叫什么,可也来了扬州?” 晓冬被姆妈打惯了,也不在意,想了想,道:“好似叫春月,对,钮春月。人还在东北。” 对晓冬的情报,屋里个个都没怀疑。 喜子也知道晓冬爱四处探消息的性子,只嘟囔着,“钮春月,这什么怪名字。” 别看喜子识字不多,可和邵韵诗闫彪他们待久了,也是会些风花雪月的情怀,更听多了女孩子们诗情画意的名字,突然冒出个春月,他自然觉得村气了。 邵韵诗知道自家祖母是满人,大概这名字也是符合满人的习惯吧。 她随意解释道:“春月可能在满文里意义不同吧?” 喜子听了,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他说呢,钮家可是大户,怎么能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喜子哥,现在可不是名字的事,你这关注点也忒奇怪了点。”晓冬没大没小地嘚瑟了句。 喜子拿晓冬当妹妹,也不恼,憨厚地笑了笑。 周琴也不管孩子们闹腾,想了想,奇怪道:“这钮家想嫁闺女,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怎么不来邵家住,偏偏住在外头旅店?” 邵家地方大房间多,虽招待了白大爷和严荃,也还是有地方安顿钮家的。再说了,比起白家人,钮家才算是正经姻亲了。 布一也想不通这点,跟着眉头一锁。 邵韵诗倒是猜到点,便看向晓冬。 晓冬忙摆手道:“老太太那院人手贼多,我能听到这些已然是不错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布一见晓冬扎手,有些心疼,忙道:“要不我亲自去探探?”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劳师动众的。 邵韵诗摆手道:“不必了,横竖扬州我也待不长。” 说起这个,邵韵诗看向布一和周琴,“我大概没几日就得随姑姑去南京,这园子就交给你们了。若是你们还差人手,还是怎么地,现在就一总儿的说一说,我掂量着好安排。” 布一看了眼妻子,他今儿一早就同妻子商议过这事。 周琴见丈夫看过来,顾不得羞臊,便点头道:“这个园子有我们俩个看着尽够了,只是小姐要随小姑奶奶去南京,我们不跟着实在是不放心。” 邵韵诗摆手道:“跟着小姑姑有什么可担心的,小姑姑家里有警卫,住的又是军区大院,安全着呢。” 还真是,布一和周琴齐齐松了口气。 邵韵诗见他们神色间和缓了些,便看向晓冬,“到时候,喜妹是要跟着我的,晓冬你呢?” 晓冬忙点头道:“我自然也是跟着师姐的。” 周琴其实很想女儿留下,可她也知道,十几岁的女儿,一个人是待不住的,二一个,如今就她这情形,孩子留下也尴尬。 遂,她遗憾地拦了下布一,点头,“晓冬去也好,她手底下功夫如今也还能看了。”
布一见留下晓冬无望,便也不纠结,想了想,道:“单喜妹和晓冬去也还是薄了些。这样,我和你师父留下,派布二两口子跟着,小姐看,可行?” 布二两口子?虽说布二性子急些,可布二婶却是个老成持重的,且还有急智,跟着倒也行。 遂,邵韵诗点头道:“也成。不过,还得看看小姑姑的安排,咱们不能喧宾夺主。” 布一两口子听了,松了口气,只要小姐有这个想头就成。 邵韵诗见了,乐道:“布二婶的灶上手艺了得,有了她,我日后也不愁没好吃的了。” 她这话,激烈响应的必定是晓冬。小丫头欢喜的脸都发光了。 邵韵诗说到吃,周琴也想起了这槐园如今没有了厨娘,与小姐来说还真不方便。 遂,她想了想,建议道:“小姐日后也不是不回来,我看这小厨房还是留着的好。” 邵韵诗想了想,“很是,不说我回来了,就师傅和布一叔,你们俩也得吃饭,你们可不归邵家管,没得去大厨房吃饭,还得受气。” 布一和周琴本没想着用厨房,更没想着蹭邵家的大厨房,他们就俩人,垒个简易灶头就行。 邵韵诗如何不知道布一叔他们的想法,直接拍板,“这样,小厨房留着,只不知谁灶上手艺好?不仅如此,人品也极重要的。” 周琴不甚在意地道:“先慢慢寻摸着,横竖小姐也不在家。” 邵韵诗没留神周琴的话,她倒是认真思量起了槐园的日后了。 想到园子的重要,以及老爷子承诺这处园子给她做陪嫁,邵韵诗不由的商议道:“这园子不能荒废了。” 她说着,见周琴急着说话,忙拦道:“师傅听我说完。” 布一知道小姐不是没成算的,便也拦了下妻子。即使他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再招园丁来种以前的那些药材花卉什么的。 见大家都认真地看过来,邵韵诗便接着道:“老爷子已经同我说过了,这处园子,日后便是我的了。” “什么?”喜子和喜妹当即喊了起来。 不仅喜子兄妹诧异了,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想到邵老爷子能这么大手笔。 布一想的多些,看了眼小姐,问道:“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做?” 邵韵诗目含幽怨地叹了声,“怕是给我的补偿吧,毕竟这么些年,邵家虽同陆家明面上不往来了,可邵家各处的生意,没有陆家暗里帮衬着,也是不成的。” 邵家虽不是商贾,可哪个大家族没有个铺面田产?在这乱世,没有点人脉和手腕,怕是难守住。 所以,邵老爷子知道,陆家为了邵韵诗究竟给了邵家多大的帮衬。 其实,邵家也就不管外事的邵老夫人和邵老爷,不拿正眼看陆家。 邵韵诗这话,说的布一和周琴齐齐展了颜,他们说到底都是陆老爷子聘的,自然向着陆家。 喜子早就独立做生意了,眼界还是有的,听了小姐的话,他摇头道:“槐园是祖宅,邵老爷子不会为了利益上的得失,就补出去的。” 他说的肯定,旁人听了,也觉得如是。 第366章 大手笔 众人因为槐园的归属问题,第一次因为小姐的话,集体沉默了。 晨光打在邵韵诗的脸上,衬的她越发瓷白。 露齿一笑间,她抿了口茶,“你们这样做什么,不过就是个槐园罢了。” 这话,叫大家一噎。 周琴回神的快,想想陆家的豪富,觉得小姐的话也没什么过分的。 遂,她中肯地道:“小姐毕竟是邵家的嫡长女,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上,这些产业若是要争,还是能争一争的。” 喜子脑子一转,“这也是邵老爷子这么大手笔的缘故吧?” 布一摇头道:“不尽然,要知道,这处宅子并非了不得的产业。也就是小姐住了,才收拾的这般好。若是放邵家,除开做客院,还得废人工收拾,且不划算呢。” 他们一人一个想法,且都还是算靠谱。 邵韵诗含笑地看了眼瘪嘴的晓冬和喜妹,奇怪这俩怎么不说话? 不过,她也没纠结,便道:“布一叔说的很是,当然爷爷也不是为了甩包袱,才将这处园子给我的,而是我问爷爷要的。” 邵韵诗的话推翻了所有人的假设,也震惊了大家。 周琴哭笑不得地道:“即使这处园子不咋地,可挨着邵家主宅,也算是邵家的一部分了,小姐怎么就敢去要了?” 邵韵诗其实是有那不得已的缘故,这才舔着脸去问爷爷商议的,这些顾虑,她对任何人都不能说,有些憋屈呢。 可师父说的直白,邵韵诗只得压下心底里的翻腾,微红了脸,解释道:“当时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心血就这么白付了,这才脑子一热去问了爷爷,哪里想到,爷爷居然就应下了。” 还别说,槐园早前虽是百老二夫妇打理,可里头的布局和各色的药材花卉,可都是邵韵诗亲自挑选采买的。 甚至,如何打理都是邵韵诗亲自指点的百老二。 算起来,百老二在槐园那是占了大便宜了。如今,百家的身家比之一般的小地主也不差啥了。 布一夫妇俩个也知道这情况,可都不怎么当回事,毕竟比起小姐的收入,这槐园的出产实在算不上什么。 遂,彼此好笑地对视了一眼。 更何况,槐园要来了,后头的麻烦还多着呢。 周琴算是师父,自然有说教的份,“小姐,槐园给了你,邵老夫人那里不会闹吗?” “大概会不高兴吧。”邵韵诗摇头又道:“不过,这槐园的地契是单独的,只要我不说,暂时没人知道,也就没有麻烦了。” 这话还真叫众人眼眸一亮,毕竟谁都不嫌小姐日后的陪嫁多。 晓冬很是高兴,她极喜欢在槐园外头的梅林里练功,不由的插嘴问道:“小姐,外头的梅林算不算你的?” “去,瞎想什么好事呢。”还没轮到周师傅呵斥,喜妹当即啐了她。 不想,邵韵诗倒是觉得晓冬这提议不差,她也爱那一片的梅林呢。 遂,她有些遗憾地道:“还没说到梅林的事,不过,即使爷爷肯,也不能全部给,顶多从其中划一部分给我吧。” 布一见小姐难得露出对某物的向往,不由的道:“这处槐园原本也不是邵家的,而是后来别家卖了给邵家的。连着外头的梅林也是在得了这处宅子后,扩建的。”
“啊,还有这么个情况?”晓冬咋舌。 喜妹心头一喜,“那就是说,小姐还是有可能要到梅林的?” 布一摇头道:“若是老爷子将槐园给了小姐,外头的梅林虽不可能全给,将原来的那一部分划过来还是有可能的。” 布一叔说这话,就必定是有十足把握的。遂,众人皆兴奋不已。 知道了槐园最后的归属,布一几个倒是真细细谋划了起来。 最后定下,槐园增加厨娘一名,园丁两名,看门守护的婆子小厮各一名,最后还多了个跑腿的小丫头。 人员暂时是定下了,可具体选谁,还得细细寻摸。 这些事都是布一叔总领的,他想了想,询问道:“小姐,我们这边加人,需要知会主院那边吗?” 邵韵诗摇头道:“不必,这些人的月钱都我们自己开,人也别选府里的。不过,爷爷那边还是要说一声的,这个我自己去。” “不用邵家的人倒是不错,免得日后分开了麻烦。”布一点头道。 周琴可是知道邵老夫人有多各色的,不由的担心道:“这事邵老夫人会同意吗?” 邵韵诗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有爷爷在呢,横竖这只是小事。” 饶是知道规矩,晓冬也还是不忿道:“邵老夫人肯定要说道的,说不定还得拦着,说小姐乱了规矩。” 周琴一听她这没大没小的,有些生气,“晓冬,你个死丫头,怎么越发没大没小了,你的规矩呢?” 这会子连布一也不好拦着了,毕竟晓冬确实不该说道主家的事,更何况还是说道邵老夫人。 被姆妈呵斥,晓冬耷拉着脸,瘪了。 邵韵诗见她这样,暗叹了声,“晓冬确实说话有些没遮拦了,好在,咱们都是自己人,日后可得注意些。” 小姐如此说,布一和周琴都松了口气,心里也暖呼呼的,小姐拿他们当自己人呢。 晓冬惯来被师姐教训惯了,有她解围,松了口气。 只见,她猴着脸,嬉笑着,“知道了,师姐放心好了。”说完,她忙又冲着周琴讨饶地笑了笑。 见她这样,周琴也升不起教训的心了。 其实,当着大家,晓冬面上嬉笑,实则尴尬。 喜妹见了,打圆场了,“晓冬说的话虽不好,可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小姐,咱们该当防备一二。” 这会子说什么都是未知,邵韵诗点了点头,算是记下了,又简单交代了接下来的事,便放布一他们几个走了。 外头的事还很多,众人见小姐露了疲色,也不多留,便走了。 不过,到底不放心白家人,布一叔还是将他手下得力干将,飞鸿暂时拉来给邵韵诗做护卫。 飞鸿来了,又稳重又可靠,就连消息都是灵通了几分。 这不,当日飞鸿就带了消息回来了。 “小姐,事情定了,姓严的和姓黄的俩狗东西,余组长打算放了。”布飞鸿有些带笑地道。 邵韵诗没忙着问话,先招呼了飞鸿吃茶。 第367章 再谋 黄春生和严荃俩个的事,一直横亘在槐园众人的心里。 布飞鸿带来的消息,激起了一层浪花。 晓冬是个急性子,直接追着布飞鸿问了,“怎么就打算放了?那样的人不该关久些吗?” 邵韵诗则淡定了许多,“八成白家答应了不少条件吧?” “可不是,白家大爷这次为了外甥可真是豁出去了,当然北平的严家冯家也出面了。”布飞鸿说到这,也是无奈的很。 喜妹跟着小姐多年,常听小姐念报纸分析世情,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 她暗叹了声,“余组长也是担了风险的,如今能解决,也算是了了小姐的忧心了。” 晓冬也懂这些,便不再咋呼不服气了,只是心里还是觉得便宜了那两狗东西。 布飞鸿将俩丫头的神色瞧在眼里,憋着笑,过了会,才道:“不过,人也不是那么好放的。再说了,那日余组长他们确实有公干,所以……” 晓冬急性子又上来了,催道:“快说,所以什么了?” 喜妹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下,“这不正说着吗,你急什么。” 知道自己造次了,晓冬讨好地看了眼布飞鸿。 布飞鸿拿她们当妹妹,好脾气地接着道:“余组长不仅让白家赔了不少大洋,更是坚持直接将人压去车站,上了火车才算完事。” 这脸可丢大了,从警署到车站,一路上可会遇上不少人。邵韵诗为余潜的促狭竖了大拇指。 布飞鸿带来的消息简直叫大家激动的不行,可到底黄严二人也没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众人渐渐又冷静了下来。 邵韵诗见大家安静了下来,便笑问道:“飞鸿哥,我爷爷怎么说的?” 晓冬听了,嘟嘴,“老爷子也不说出手管管,亏得有小姑奶奶在家。” “乱讲,别多嘴。”这是喜妹。 其实,邵老爷子并没有不关心大孙女,而是恰好他老人家出外会友,接到消息,也来不及赶回来,才全权交给女儿管了。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晓冬,摇了摇头。 布飞鸿点了点晓冬,没说什么。 大家都这样,晓冬也不敢乱说话了。 邵韵诗示意飞鸿赶紧说事。 布飞鸿也没叫邵韵诗白问,“邵老爷子早就摆明了车马,这件事不叫邵老爷出面,若是他出面,直接滚出邵家。” 这是不许邵老爷动用邵家的人脉,也是打住邵老夫人压迫小姑姑的意图了。 邵韵诗暗暗点了点头,祖父心明眼亮,也向着自己。 晓冬听了脸上讪讪的。不过,她确实解恨,“还是邵老爷子明理,知道护着师姐。” 得,好话张嘴就来。 大家见她这样,都笑了笑。 “对了,正房那边,一直没有人来罗唣,可是邵老爷子发了话?”晓冬脑子转上了。 这话不用布飞鸿说,邵韵诗直接冷笑道:“他们哪里还有脸来,别说爷爷发话了,就是爷爷不发话,有小姑姑在,他们都不敢。” 自打明确知道这次带不走邵韵诗,白氏已经不想再招惹邵韵诗了。 当然,她不是没想过,借用侄儿这次的事做文章,可惜被邵老爷子和邵兰香里外一压,她是半分不敢作鬼了。
至于邵秀雪,这丫头一来被邵老夫人安排的妈妈抓着学礼仪,二来,如今和廖家的八妹走动的频繁。 三一个,邵小姑特意寻了邵秀雪谈话,使的邵秀雪很怕被留扬州,这才彻底歇了算计邵韵诗的心思。 自然,白氏一家在背后没说邵韵诗什么好话。这些,飞鸿就不再复述了。 且,布飞鸿一点也不意外小姐的聪慧。 他听得小姐的话,点头道:“可不是这个理。且,如今掺和了余组长的事,白大爷压着白氏不敢多动作,也急着回北平了。” 见没什么新消息,也知道白氏一行确实要走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这边松了口气,白氏那边就没这么闲了。 某日,邵家正院正房。 白氏众人,外加邵老爷都聚在客厅。 眼看着没几日就要回北平了,白大舅没能在扬州开发出商路,心里很不痛快。 他抿了口茶,抬眼看了下妹妹。 白氏心里也不痛快,这个年,她过的尤其憋屈,不过,能从容归北,她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收到哥哥的示意,她为难地眯了眯眼,要知道,为了杀千刀的钱通,她可是给自家男人做足了小。 可哥哥说的话,她还记得,没有白家的崛起,她在邵家将什么都不是。 说白了,白家需要邵大丫头的财力和人脉。 这般一想,她鼓起了勇气,虚咳了两声,“老爷,我们真不能带走大小姐,我瞧着那孩子也怪可怜的。” 她这是打后母亲娘牌了。 邵明康当着大舅子,不好拉脸,淡淡地道:“那丫头桀骜不驯,你就别讨气受了。” 白氏咬牙,“哎,我这还不是为了家里,咱们秀雪不小了,若是有个名声不好的姐姐,回头很难找个好人家的。” “那就更不能带大丫头去北平了。”邵明康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白氏词穷,她可不敢说自己比婆母更会教孩子,苏州的老姑奶奶就更不能提了。 白大爷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接茬,“妹夫,大姑娘我也见过,确实缺些礼数,你们这样的人家不该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他这话极为不客气。 邵明康除了在白氏面前缺脑子,在旁人那还是要面子的。 所以,他不喜地皱了皱眉,“大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腼腆了些。” 白氏听了,撇了撇嘴。 白大爷笑笑,“所以,才要将大姑娘带去北平,到时候,让二妹和我家那位多带着走走,那世面不就见了吗。” 邵明康实在不想再提邵韵诗,摆手,“家里都是老人,大丫头留下替我尽孝才是她该当的。” 亏的这群人不知道邵韵诗将去南京求学,不然,可得扯皮了。 白大爷见他将话说这么死,有些生气地看了眼妹妹。 白氏见丈夫说话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然到了极不耐烦的时候了,便无奈地给了哥哥个眼色。 白大爷还是看重这位邵妹夫的,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只能是暂缓忽悠了。 第368章 别离 邵家正房大客厅,不乏好物,富贵可见。 可这些东西,因为此间俗人,显得乏善可陈。 白氏是活跃气氛的专家,见丈夫和哥哥有些不对付,忙哒哒地说起了别务。 大人们转了话头,邵秀雪捏着发卡的手也松了松,她实在不想土包子邵大小姐跟着去北平,那样,她的地位就尴尬了,到时,以往的那群朋友,该如何看她? 这群人的不死心,邵韵诗并不知道,可就算是知道,她也是不带怕的。 扬州的事一团乱地慢慢梳理了开来,日子也到了邵兰香领着邵韵诗出发去南京的时候。 邵家大门前,枝丫上的嫩绿早早地送来了春意。 告别了一众送行的人,邵韵诗转脸看了眼自家宅院前一众送行的人,暗吁了口气,坐上了去渡口的汽车。 邵兰香也是被她姆妈送行的唠叨给烦的不行,上了车,见侄女松口气的样子,好笑道:“就你这丫头鬼,一早就爬上了车。” 邵韵诗可不是为了躲邵老夫人的真情切切,而是躲她的敲打再敲打。 什么,去了南京不要给你姑姑找麻烦啦,别常拉着个脸不理人呀,什么,姑姑那里没什么得用的人,该自己动手的就别烦你姑姑拉,……等等,不一而足。 听的她都快拉不下脸来了。得亏爷爷拦了又拦,不然她都想直接转道苏州了。 到底碍着姑姑,邵韵诗不愿多说,便拉了姑姑的膀子,乐道:“我这不是怕姑姑不好意思吗,到底我们是小辈,可不能听姑姑的撒娇。” 她这话可没笑话谁,邵兰香刚才确实同邵老夫人撒娇卖乖了,她提前上车,也是避开她们母女深情,没得叫小姑姑尴尬。 邵韵诗的话叫邵兰香听了,既觉得贴心,又觉得无奈,只得失笑地摇了摇头,“你这个坏妮子。” 她亲昵的嗔怪,惹的车里人齐齐笑出了声。 前头开车的是小刘,他对邵韵诗印象极好,听了这话,有感于车里的气氛,难得插嘴道:“大小姐可是个极好的人,回回坐车都记得给我带东西。” 这事邵兰香知道,不由的问道:“她今儿给你带什么了?” 小刘忙道:“还没看呢,喜妹将东西一放,人就去了后头。” 今儿姑侄俩出发去南京,是打算长住的,故而带的东西有点多,后头还跟着辆装货的大车,喜妹和小翠去后头跟车看东西了。 晓冬见邵兰香好奇,忙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糕点。” “糕点?”说起这个,邵兰香倒是看向侄女,“瞒姑,你可是答应姑姑给你姑父做糕点的,难道你已经提前做好了?” 邵韵诗点头道:“嗯,姑姑不是说姑父已经回南京了吗,正好小厨房里有材料,我便做了些,不仅有姑父爱吃的,还有姑姑爱吃的。” 邵兰香知道侄女灶上的手艺极佳的,尤其是做糕点的手艺。 听孩子说连自己喜欢的都做了,她不由的咋舌,“你这孩子还真是有心,姑姑不过一说,你竟然就做了。不过,你那糕点可是难得遇上一回,这次姑姑倒是承了你姑父的好了。” 这话促狭,邵韵诗故意瞥了姑姑一眼,“难道我竟没给姑姑做过点心吗?”
邵兰香见她得理不饶人,不由的乐道:“你这鬼丫头,离了家,倒是活泼了许多。” 说完这话,邵兰香倒是沉默了下,暗道,还是家中给孩子的温暖少了。 且,自打白氏和大哥一行走了后,家里的气氛明显就好了很多。 唉,也不知,瞒姑这辈子可还能有父爱了? 邵韵诗如何不知道姑姑的那瞬间黯然,忙转了话头说起了别的。 邵韵诗也是有分寸的,问的全是南京的各种世情,以及学生们的日常。 一时,车里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众人一路谈着,很快也就到了码头。 去南京的轮船早就开始上客了。 因为战事暂停,各处去往南京的人极多,一路上停了几次才到了渡口。 下了车,邵韵诗深吸了口气。 眼前的场景有些乱,不过倒不混乱。 带着点点薄冰的江水,因为忙乱的人忽而就显得晃眼了起来。 小刘忙着去前头安排上船的事,喜妹和小翠则领着家里的小厮们拿东西。 晓冬万事不理,只守着师姐和小姑奶奶。 布一叔也来送行了,他看了看忙乱的码头,有些担心地对邵韵诗道:“小姐和小姑奶奶还是站这边等等,我去看看。” 没想到码头这么忙,邵兰香也是皱眉,点头道:“嗯,麻烦布一了。” 布一忙说不碍,又交代了飞鸿和晓冬好好守着小姐和小姑奶奶,这才去了。 他一走,飞鸿和晓冬俩个脸色一板,将两人护住,眼神锐利地看向四周。 邵兰香见了,暗暗点头,冲着邵韵诗,小声地感叹了句,“还是你外祖父想的周到,给你安排的护卫很好。” 邵兰香小小的感叹,听在飞鸿和晓冬耳朵里,熨帖的很,他们可都觉得陆家才是真心待小姐的,心里也认同陆家。 离了家,邵韵诗也不避讳说起陆家的事了。 她瞧了眼神色间微有些感慨的姑姑,笑回道:“可不是,外公总是这么爱操心,姆妈也是。” 邵兰香和前大嫂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昔年她还小,大嫂待她事事妥帖,如今想来,真正是物是人非。 遂,她叹了口气,“你姆妈确实是个爱操心的。对了,你那陆家弟弟们都不小了吧?” 说起陆家的弟弟们,邵韵诗脸上不由地带了笑,“前儿还收到他们的信了,特别是文弟,虽才八岁,可那笔字写的极工整,武弟字差些,不过他才六岁并不急。” 从俩个弟弟的年龄来看,陆氏夫人是真心疼女儿,不然也不可能快十年了,才生了大儿子。 且,陆氏夫人归家后,是过了几年,才在长辈们的撮合下,嫁了自小在她家干活的陆六顺。 陆六顺原是讨饭到了陆家才留下的,如今算入赘了,两人生了俩儿子,一个叫陆文,一个叫陆武。 虽说陆氏又生了孩子,可对留在夫家的亲生女儿还是那么牵肠挂肚。 连带的,昔年,邵韵诗唤作舅舅的陆六顺,也对邵韵诗极好,更别说俩个同母的弟弟了。 第369章 偶遇 陆家众人,因为陆氏的大归,对邵韵诗那是相当的怜惜,往日相处,恨不能掏出心肝给她。 大家对自己好,邵韵诗也不是冷心肠的人,虽没怎么见过面,可书信往来是不缺的。 故而,彼此不仅不陌生,还多了许多的牵挂和了解。 前大嫂的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邵兰香有些回忆地道:“昔年你外公来扬州,还抱过我呢,那可是个真正和蔼爽快的老人,出手极大方。” 说到这,她不由地笑了起来,斜睨了眼侄女,“听说你那小厨房的吃食被人给搜罗了通?” 说起这个,邵韵诗不由的叹气,这白氏也忒眼眶子浅了。 她小厨房里的吃食虽都是上好的,可但凡陆家送来的东西,她都会分送些给府里各处。 自然白氏那边是没有的,可父亲回来后,她也还是送了些补养品去了主院的小厨房。 不想,如此一来,倒是惹了白氏的眼。趁着百二娘一家走人的空挡,白氏很是将她的小厨房搜刮了番。 亏的邵韵诗知道自己年后将走,早将那些贵重的东西分了不少给罗家和奶娘,不然便宜了白氏是小,着了她的眼事大了。 不屑提这白氏,邵韵诗淡淡地道:“横竖不过是些吃食,白放着霉坏了也不好,舍了她,倒也省的我另着人出去施舍。” 这话?邵兰香微一愣,便不由的乐了起来。 瞥了眼一本正经的侄女,邵兰香虚点了她几下额头,“真真是个嘴利的。” 说完,她想想白氏那乞丐般的行为,越发觉得应景,一时捂着帕子呵呵乐上了。 正笑着,小刘和布一回来了。 小刘人面广,事情办的极为顺利,面上轻松地回道:“这船的船长与我相熟,已经答应帮忙安排另外的跳板上船了,夫人和小姐同我往那边走吧。” 说着话,他便打头领着人往另一处跳板走去。 布一见此,便道:“你们前头走,我去接行李。” 因着有小刘的人情,大家不必挤着排队上船,倒是便利了不少,很快一众人等便上了船,安稳了下来。 布一这次是不跟着的,瞧着大家上了船,心里惴惴的,生怕路上有个什么事。 左一遍,右一遍地交代随行的晓冬和喜妹几个好好听话,留神路上。话说多了,布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晓冬如今渐渐地把他当成了阿爸,倒是没有不耐烦,还乖巧地点头,叫他们自己也注意身体什么的。 她这样,欢喜的布一眼眶都红了。直到船开,布一都没舍得离开码头。 邵韵诗她们坐的是头等舱,大家站在甲板上目送着布一几个。 “晓冬,布一叔会是个好阿爸的。”喜妹已经感动的流过泪了。 晓冬瞧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人影,点了点头,“我也会做个好女儿的。” 邵韵诗没有掺和两丫头的谈话,悄悄地拉了姑姑往回走了。 进了休息室,邵兰香感叹道:“晓冬总算是长大了,布一不亏。” 亲情之间,谈不上谁赚谁亏。 对外人来说,布一一个薪水高武力值高,且,长相也不差的单身汉,怎么地也得寻个漂亮的单身小姐。
可与布一来说,他钟情于周琴,那就是最合适的。 再说了,周师傅除开结过婚有个晓冬,其他的也不差。 收入高长相清丽,更兼武力值也不差的女子,在这乱世可不多见。 一个不是莬丝花的女子,可以说将是一个男人,甚至一个家庭的臂膀和后盾。 就邵韵诗来看,布一和周琴的婚事,应该是天作之合。 不过,这些就不用和小姑姑辩解了。毕竟,阶层不同,眼光和思维也是不同的。 扬州到南京并不远,将将过午便到了。 但坐在船上晃荡,人还是不舒服的,能下船,个个都高兴了起来。 不想众人下船的时候,还遇到了熟人。 “邵妹妹,你们也回南京了。”这声娇滴滴的喊声,衬的周围的嘈杂都淡了几分。 邵韵诗刚一下船,就听的喊声,忙转身回望,原来另一艘货轮上下来了一大家子,喊她的是乔汶。 见是乔家一家子,邵兰香和邵韵诗姑侄俩个少不得要上前拜见问好。 乔老夫人素来喜爱邵兰香,见了她,忙拉了人,嗔怪道:“怎么回南京,也不来说一声?要是早知道,我们就一道回了。” 邵兰香与乔老夫人是常见的,彼此也亲昵,拉了乔老夫人的膀子,笑问道:“怎么姨妈不在扬州多玩玩,急着回来做什么?” 乔老夫人亲昵地拍着邵兰香的手,道:“还不是乔沁这孩子要入职,怎么地我也得回来看看。在一个,乔汶这孩子也得上学堂了。” 乔汶见祖母提起自己,忙插话道:“祖母可别说我,横竖我可是顺带的。” 乔老夫人无奈地看了眼作怪的孙女。 乔汶可不怕祖母,也不顾身边兄长瞪她,只拉着邵韵诗的手,问道:“你果然要和邵姑姑去读书了?” 邵韵诗不妨,乔汶一晃就将话题引到她身上了。 河岸码头,杂糅着各色声响,却独独叫乔邵这圈人静默的格格不入。 乔汶见大家突然静了下了,有那么一刻的心虚,可她其实也没想叫邵韵诗难堪来着。 邵韵诗刚才正诧异乔沁居然一直在扬州呢,这下子,倒是更能说明,为什么邵秀雪总往廖家去了。 不过,她恍神也就一瞬,见大家突然就静了下来,再一瞧乔汶的神色,知道她误会了。 遂,她不甚在意地道:“嗯,姑姑已经联系好学校了。” 她一开口,乔汶顿时解了尴尬,她就说没有讽刺邵妹妹的意思,人家这不就真去读书了吗。 不过,想到邵二小姐有意无意地贬低邵大小姐的行为,突然觉得邵二小姐可恶了起来。 若不是邵二小姐有意无意的诱导,她今儿也不会突然好奇地问出来。 毕竟,就算邵大小姐并不识多少字,可只要去读书,那就肯定能增加学识的。 作为妹妹的邵二小姐又何苦掀姐姐的老底,叫旁人好奇。 且,瞧着哥哥明显就是信了邵二小姐的话,连一眼都不愿意往邵大小姐那边看。 要知道,她还是很属意邵大小姐做嫂子的。 第370章 心沉 码头喧闹,江风四漏。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邵韵诗有些不适地吸了吸气,祈祷着这场相遇赶紧结束。 可惜,有些人不是有能那体恤旁人心思的。 这不,乔汶眼珠子一转,又问上了,“邵妹妹,也不知道邵姑姑将你安排在哪所学校?若是哥哥的母校,还能叫我哥哥带着你逛一逛。” 乔沁没想到妹妹没几句话就扯上了自己,当即板了脸,“我哪里有空闲逛,你别乱说话。” 这话听的大家都有些不舒服,毕竟,当下,世交家的孩子们,都当兄妹处的。 乔沁和邵韵诗的事,邵兰香从姆妈那里多少知道些,当时想着母亲居然还做两手打算,心里有些替大侄女惋惜来着。 如今看来,乔家并非良配。 在一个,这乔沁居然看不上自家的侄女儿,她心里很是不得劲,觉得这孩子眼瞎的很。 更何况,自打刚才见面,这乔沁就拉着张脸,一副生怕自家粘上去的样子,真正是气死个人。 足可见,乔沁的教养不咋地。 如今,还大刺刺地反驳他妹妹,邵兰香觉得自己不说些什么,真是矮人一头了。 不过,她还没开口,乔老夫人先就拦了话头,“可不是,阿沁为了陪我,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了,这次回去,得直飞洛阳,可没空陪着小姐妹们闲逛。” 这话是打圆场?还是显摆?亦或是敲打?邵兰香心都沉了。 这般一想,本想低调些的她,倒是有意显摆一下侄女的能耐了,便笑了道:“可不是,怎么能叫阿沁费事,回头我自己带着就好。” 说完,她还故作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姨妈说,原本我哥哥要带了她去北平读书,我和阿爸姆妈都舍不得,便留了她随我去南京了。” 这话听的乔老夫人一愣,忙道:“怎么说的,你姆妈也叫韵诗去读书?” 邵乔俩老夫人都是旧朝的大家闺秀,不喜这新学堂里男男女女的混杂。 邵兰香怕乔老夫人误会,影响了瞒姑的名声,忙道:“是我舍不得埋没了她的才学,求了姆妈才应的。上的是朝云女子学堂,不碍事的。” 邵老夫人还没来得及收回诧异,乔汶倒是插嘴了,“咦,邵姑姑怎么不叫邵妹妹读三民中学?那可是全南京最好的中学了。” 说完,乔汶想起邵韵诗的情况,倒是不好意思地又道:“忘了,邵妹妹虽说十七岁了,可还没上过高等中学呢,去了姑姑那,姑姑也教不成。” 这话听着是好话,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邵兰香以前对乔汶心直口快的爽利性子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不喜。 要知道瞒姑的才学,邵兰香可是极为得意的。 碍着乔老夫人,她掩下一脸的不快,淡淡地道:“我这次回去,却是调到了朝云女中,仍旧教国学。” 她这话叫乔汶脸颊一热,自己刚还说邵姑姑没法教导邵妹妹呢。 不过,她脸红的早了些。 乔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点头道:“跟着你倒也好,没得跟不上学习,叫人欺负了去。” 她这话,明打明的瞧不起人了,更以为邵韵诗八成是走后门进的学校。
邵兰香瞄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乔家人,越发定了打脸的主意。 只见,她虚咳了两声,“其实,我们韵诗旁的不成,可国学那是得了我阿爸的真传,寒假的时候我又给她补了课,去插班读高三还是能够的。” 什么?!邵韵诗才十七岁罢了,且还没上过一天新学,怎么就能插班读高三了?乔汶有些诧异地看向邵兰香。 乔沁也看了过来,说实在的,他对邵韵诗这等古典木美人是没什么兴趣的,倒是觉得邵家的小女儿活泼可爱的紧,且才学也好。 祖母听他的意思,暂缓了同眼前这女子的订婚,可到底日后还是会提。 他今儿听的这话,不由的忆起了那日听来的闲话,好似邵大小姐并不怎么认字读书,怎么邵姑姑这么说?难道是想叫自己改观? 这般一想,他神色更冷。 恰好见邵兰香特特地看将过来,乔沁突然觉得自己悟了,兰香姑姑确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由的对邵韵诗的印象更不好了。 有学问没学问的还能造假?这不是玷污了读书人吗。 乔沁觉得即使祖母一意要同邵家结亲,他也不选邵大小姐,二小姐可是比大小姐真诚实在多了。 邵兰香不知自己的一时之念,更叫乔少爷不喜侄女了。不过,即使知道,如今转换了心思的她怕是也不在意了。 现在,她只当他们呆愣是为自己的话所震,越发带了笑道:“汶姐儿过了年也该上学了,可想去朝云女中?若是想去,我还是能出点力的。” 乔汶听了一喜,她极为羡慕去大学堂读书,能多认识些家世相当的女孩子。 不想,乔老夫人并不赞成女子多读书,当先拦道:“别,这丫头莽撞惯了,现在读的学堂还行,就不麻烦兰香了。” 邵兰香如何能放过奚落对方的机会。 只见,她真诚地劝道:“姨妈,现在都新社会了,连我姆妈都开明了,您可不能再拦着阿汶读书了。” 这话叫乔老夫人面上一滞,“我哪里拦着阿汶读书了,这不,眼看着这孩子都快读大学了吗。” 一听这话,乔汶眼眸一亮,祖母同意自己读大学了? 乔老夫人的话,叫邵兰香呵呵了两声,便失去了同她絮叨的耐性。 正好,众人站在码头旁说了一气话,也不能常待着。 邵兰香见乔老夫人面色淡淡,只当她累了,客气地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俩家都有人来接,彼此一分开,便各自嘀咕上了。 邵兰香心里不喜乔家对侄女的冷淡,尤其是乔少爷直接不怎么看侄女,这哪是年少慕艾的模样,简直就是疏离冷漠。 不过,当着侄女,这等事体,邵兰香觉得还是少说为妙,没得叫瞒姑上心了。 好在,自家瞒姑知礼稳重,眼神一点不乱瞟。 心里舒坦了下,邵兰香想着,只待日后,自己同姆妈好好交涉下乔家这门亲。 横竖,若是乔家一直这个态度,她是不会同意姆妈的意思的。更何况,姆妈还摇摆在大侄女和小侄女之间呢。 第371章 疏离 一阵风起,吹乱了行人的发髻。 邵兰香瞧着车外的情形,心里烦乱。 一或儿,又想到姆妈的打算,骄傲的邵兰香被膈应的不行,她邵家的女孩儿就那么不金贵?凭着人挑选?还是乔家这样的不上不下的家庭? 邵韵诗早就瞧出姑姑的烦躁了,知她定是因为乔家才如此,不由的暗叹了声,便乖巧地眯眼休息了。 跟着来的晓冬她们,虽对乔家吐槽不已,可也不敢多话。 一时,车里静默无声。 乔家这边,就没邵家人的顾虑,热闹的很。 乔沁一上了汽车,直接就疑惑地问道:“哥哥,你说邵妹妹学问真这么好?往日一道玩,也没见她有这方面的才学呀。” 乔汶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八,到底都是女孩子,哪里有不攀比的。故而,昔日极好说话的人也不免有些妒忌了。 乔沁本就怀疑邵兰香的说辞,如今听了妹妹这含酸的话,心头突然就这么一堵。自己妹妹多娇憨的人,居然被压下去了,也难怪妹妹心里不服。 遂,他淡淡地道:“世人常有攀比之心,你焉知人家说的就是真的?” 这话倒是叫乔汶一愣,呐呐地道:“倘或为了脸面就如此宣扬,倒是叫我失望了。不过,邵姑姑和邵妹妹不该是这样的人呀?” 乔沁见妹妹刚还有些妒忌,这会子就替别人说话了,不由的笑道:“就你是个处处皆好的,这会子又信了?” 乔汶已然觉得自己心小了,且,在扬州时,她与邵韵诗也是谈得来的,更觉得自己不该疑她。 遂,她红着小脸,娇笑道:“是我短视了,这世间奇才多的是,邵妹妹也确实聪慧异常。” 她这话还真不是白说的,与邵韵诗简短的几次交往间,她深以为这位女孩子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不然,她也不会希望邵韵诗能做自家嫂子了。 乔沁知道自家小妹是个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的单纯女子。 如今,听她这么说,他心头高兴,也骄傲,“奇才我看未必,在我眼里我妹妹这样的才是极好的,女孩子还是心思净些好。” 这算什么意思?乔汶傻眼了,难道邵姑姑真说了大话? 乔老夫人坐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孙子孙女的话,觉得谁家孩子也比不上自家的孩子,教养好,规矩礼仪样样出挑。 这会子听了孙子的话,老太太带了笑道:“可不是这话,咱家阿汶就是极好的,日后也别跟那些眼皮子浅心思重的学。” 这话有些过,也有些重,难道祖母这是映射邵妹妹?乔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她素来心思浅,只犹豫了会,便道:“其实,邵姑姑也没说邵妹妹如何了得,只说她国学好。想来有邵老爷子这么位当世大儒在,她的国学如何能不好?” 乔沁则不认同这话,想反驳,可又怕妹妹日后和邵大姑娘处多了,记起今儿的话,心里不自在,便改了初衷。 遂,他只道:“不管真或假,你日后也不与她一道上学,不远不近地处着就是了。” 乔汶可是知道自家祖母的些许打算,不由的看向哥哥,小声问道:“难道哥哥不喜邵大妹妹?”
乔沁被妹妹这么一看一问,弄的很不是意思,微微不自在地道:“说什么呢,大家世交,谈不上喜不喜的。” 乔老夫人已然眯瞪上了,可见他们兄妹还在说邵家的事,不由的叹了口气。 邵家那孩子,看着不错,只孙子不喜她无才无趣,倒是看着那二小姐好。只是二小姐身份上差些,罢了,横竖都不大,且等等再说吧。 且,乔老夫人实在是不喜邵韵诗出去上学,好在知道邵兰香领着,倒也使得。 也亏的乔老夫人和邵老夫人俩是打小的闺蜜,两手准备的打算还真是意外的一致。 不过,经此一遭,一时到了南京,邵乔俩家虽彼此也有联系,可到底都有些微的不舒心,便联系的少了。 且,邵兰香也忙开了学校的事,毕竟邵韵诗是新入学,邵兰香也是新调任,诸事繁杂。 渐渐事体都顺了,一晃已然是俩个月后了。 邵韵诗此时已然在学堂里站住了脚,不叫人觉得她是走后门的了,且还认识了一俩个可交之人。 春风早已吹遍了大地。上海的战事了结,借着春意,人人都显得精神了几分。 这日学堂放假,邵兰香见不得侄女总是窝在家里,便拉了她道:“自打来了南京,你还没出门逛过,今儿我们一道出门如何?” 邵韵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懒懒地道:“快期中考试了,我想着这是第一次大考,不能输了。姑姑还是别叫我出门了。” 见侄女比刚来时活泼自在了不少,邵兰香心里欢喜,劝道:“以你的能力,别说期中考试了,立时叫你考大学都是能够的。” 若说邵兰香早前对瞒姑的学业放心,可到底孩子没进正规学校比较过,多少还是带点忐忑的。 如今,邵兰香那是相当的自信,且因为侄女的优秀,她在同事们面前,也是极有面子的。 更遑论,自打侄女来了后,自己丈夫心情也好了许多。 所以,邵兰香如今对邵韵诗那是打心眼里欢喜,倒也不是以往不爱,而是这些日子的相伴,便渐渐地知晓素日不知的好处来了。 姑姑姑父的好,邵韵诗心里知道,可她有些懒散,实在不愿意出门。更何况,姑姑这些日子累的很,她不想添乱。 遂,邵韵诗直接摇头道:“到底是第一次大考,我还是要好好复习的。且,前儿爷爷还来信说,不许我丢了他布置的功课,我这里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了。” 见侄女面上坚决,知道她的性子,邵兰香便也不强求,只又问道:“既然不想出门,也别一味的温书,我想着你还是多练习英文的好。” 邵韵诗有些奇怪地看向姑姑,“多练习英文,这话怎么说的?” 邵韵诗今儿穿了件嫩黄的短袄,下着葱绿的百褶裙,衬的人比那娇艳的花还靓丽几分。 她这么趴伏在沙发上,歪头询问的可爱模样,叫邵兰香稀罕的不得了。 邵韵诗见姑姑有些愣神,倒也放开了些,直接推了姑姑的膀子,撒娇了,“姑姑,我这问您话呢?” 第372章 留学 娇女若仙娥,恍恍惚惚,彷如远来。 邵兰香被侄女精致的样子看呆了去,被邵韵诗一推,她一晃神倒也醒了,暗叹了口气,这样出众的孩子,日后不知要便宜了谁去?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同侄女说。 见侄女追问她为什么,本不打算细说的邵兰香,想了想还是打算和侄女谈一谈。 她知道侄女会些英文,且在语言上很有天分,便直接问道:“瞒姑,你可想出国读书?” 邵兰香自己没出过国,对出国留学还是有些向往的。 在一个,她想着侄女学习能力如此强,年岁也不大,出国留学回来,必定更出类拔萃,到时嫁人还不是紧着她挑?再不用叫人觉得她是个迂腐不通文墨的木头美人了。 邵韵诗不知姑姑所想,见她问的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怎么想,我是学国学的,出国念什么?” 邵兰香瞥了眼侄女,“你不是还喜欢捣鼓药剂吗。” “呃?”邵韵诗被这话搞的一愣。 见侄女傻眼的样子,邵兰香好笑道:“你当你这些年偷摸着配药,没人知道呀。” 邵兰香虽常接到瞒姑送的那些个小的防身药包,可还是知道,她也制了不少的外伤药内服药的。 邵韵诗也没想着瞒了谁,只是没想到姑姑突然提起这个。 遂,她老实点头道:“我是喜欢捣鼓药剂,可这跟出国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竟是个傻子不曾,医学自然是国外的先进,你若是想再进一步,自然是出国学医的好。”邵兰香嗔道。 邵韵诗可没想过做医生。要知道,她其实是个懒得,做些药剂也是因为防着自己要用,顺带的也制些胭脂口脂精油什么的。 要她特意去学了这个,她是万万不乐意的。再说了,她捣鼓的可是中药,与西医不搭噶呀。 遂,她忙摇头道:“我不喜欢学西医。在一个,即使我学了医,家里也不会同意我日后做医生的。” 邵兰香只是想着培养侄女的兴趣,见她这么说,倒是一愣,“确实是,咱们家别说姆妈不同意你行医了,就我也不乐意,医生太苦了些。” 邵韵诗倒也不觉得医生苦,只是不乐意同太多的人打交道罢了。 “算了,不想学西医,倒是不必出国了。”邵兰香想了想,放弃了。 见姑姑颇为遗憾的样子,邵韵诗眼珠子一转,乐道:“姑姑怕是想在我身上找补些什么吧?” 邵兰香就知道这个侄女不是个好糊弄的,失笑道:“就你鬼,姑姑这不是遗憾当年没能出国留学吗,这才想着叫你替姑姑补了这遗憾。” “什么遗憾呀?”随着话音落地,一个英挺的身影出现在了偌大的客厅里。 显然就是邵兰香久未归家的丈夫,江哲凯了。 见了丈夫,邵兰香惊喜莫名,忙忙起身,迎了上去,“你回来了?几时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邵韵诗很有眼色地没有立即给姑父请安问好,只微笑地立在一旁。 江哲凯虽看似书生,可到底是领兵打仗久了,身上早褪去了昔日的书生弱气。 只见,他爽朗地呵呵乐了两声,温情地拉过妻子帮自己接包的手,笑着解释道:“刚回来,先去了一趟军校。”
说完,他顺手放了包,脱了大衣,笑看着盈盈玉立的大侄女,问道:“瞒姑这些日子可习惯了?” 其实,江哲凯同邵韵诗已经见过几次了,只是他忙,回回再见都得问她习惯不习惯,足可见,他对邵韵诗的关心和重视。 邵韵诗自然知道小姑父的好意。 遂,她忙问了姑父好,才笑着回道:“习惯,谢谢姑父。”说完,她忙问邵兰香,“姑姑,要不要去厨房交代一声?” 江哲凯忙道:“吃的不用忙,只弄些热水就成。” 不用邵兰香交代,邵韵诗直接有眼色地,边走边道:“我去交代一声。” 见她匆匆走了,邵兰香红着脸,发笑地说了句,“鬼丫头”便服侍丈夫回了卧房。 不说小夫妻俩个回自己个卧房如何互诉相思了。 出了客厅的邵韵诗,则没亲自去厨房,而是吩咐了喜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邵韵诗一回了自己的房间,就有些无聊地翻开了刚看了没几页的新式小说。 这是她来南京得到得最大的便利。 窗外阳光明媚,淡淡的青草味萦绕在鼻尖,叫人更为惬意。 没一会,喜妹拎着热水进来了。 邵韵诗见她冲茶,便问道:“事情办妥了?” 喜妹头都没抬,直接道:“就这么点事,哪里还用小姐左右交代的。” 邵韵诗也不与她饶舌,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小花圃,有些意兴阑珊地问道:“晓冬和飞鸿去了有两日了,也不知事情办的如何了?” 到了南京没多久,邵韵诗便收到了老姑奶奶打苏州送来的信,接着上海表舅也给她来了信,内容无非是想着叫邵韵诗再接着劝老姑奶奶去上海生活。 想到上海战事一了,老姑奶奶便直接回了苏州老家,邵韵诗觉得这任务有些难了。 邵韵诗有心亲自去一趟苏州,可碍着刚入学,诸事纷忙,便派了晓冬和飞鸿去苏州,和老姑奶奶当面商量具体的事宜。 只不知,这俩个能不能说动老姑奶奶。 喜妹见小姐皱眉,端了杯茶给邵韵诗,“晓冬最是缠人了,得了你的严令,定能劝了老夫人回心转意。” “唉,老姑奶奶素日也疼晓冬,但愿她老人家能听劝。”邵韵诗拧眉道。 喜妹见小姐仍旧愁眉不展,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忙劝道:“小姐是担心晓冬吧?没事,有飞鸿大哥跟着,她定老实。” 晓冬习武,最爱个好管闲事。 如今世道不太平,故而,邵韵诗很是担心那丫头,所以才派了飞鸿大哥跟着。 邵韵诗摇头道:“也不单单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晓冬未必能劝的了老姑奶奶,若想她老人家挪窝,怕是要我亲自出马了。” 喜妹一听小姐的话,发笑了,“还挪窝,小姐这话要叫老夫人听了,铁定要捶你。” 邵韵诗有时拿老姑奶奶当娘,自然与她极为亲近,说话间,也常发调皮之语,来逗老姑奶奶开心。 第373章 恩爱 南京的春日,一派新意。 邵韵诗瞧着这样的盎然之气,再烦的心思也淡了。 喜妹邵韵诗这边说着苏州的事,回房收拾妥当的江哲凯也正同妻子说道内侄女。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江哲凯拉了妻子在怀,亲了口,便笑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遗憾不遗憾呢?” 邵兰香靠着丈夫,斜坐在沙发上,懒懒地道:“还不是留学的事,当年我都考上了,愣是为了你留了下来,你说你该不该补偿我?” 其实,邵兰香这话也就是撒娇,当时她确实为了江哲凯留下的,可最多的还是家中老母的反对。 江哲凯自然知道妻子在撒娇。不过,他心里明白妻子深爱自己,遂笑道:“嗯,确实该补偿,……” 余下的话,随着他低头亲吻,全吞进了嘴里。 邵兰香也是情动,夫妻俩个好久没有恩爱过了,可想到大侄女还在,又是白日,不由的推了推身上的丈夫。 情动的男人哪里是怀里的女子能推得动的。 邵兰香只来得及听了句,‘听话’便陷入了丈夫热烈的激情中了。 楼上如何的恩爱,楼下客房里的邵韵诗也不会知晓。且,她也并非真的十几岁,哪里不知道夫妇俩个该当的温情。 见姑姑姑父好久没下来,她只拉了喜妹出了屋子,在后头的花园里闲散着晒起了日光。 喜妹见小姐心情仿似好了些,便笑嘻嘻地提着东西跟了出去。 到底顾着家中来了侄女,邵兰香夫妇俩个恩爱了番,便收拾好,下楼了。 看了看天色,邵兰香嗔怪地看了眼丈夫,“你说你竟然这么胡闹,还不知瞒姑如何想呢?”说着话,她的俏脸已然红了。 江哲凯最爱妻子脸红,不由的大笑,“我们这不是人伦天性吗?再说,瞒姑不过一孩子,她知道什么。” 说完,他还真没放心上,属于军人的那股子豪情,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灼热了邵兰香的心。 心底甜蜜的邵兰香,也说不好大侄女会不会知道点什么,只觉得这孩子早熟的可以,不可以小待之。 不过,这会子她也不好同丈夫说,只问道:“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江哲凯扶着妻子坐好,不确定地道:“暂时不走。” 邵兰香高兴了几分,迟疑了会,还是咬牙问道:“上海的事算是了结了?” 这些算是军事机密,江哲凯淡淡地摇头道:“我负责的部分结束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这是不好说了,邵兰香暗叹了口气,她可是知道,这次的上海和谈,政府多有退让啊。 这话不好再说,爱国的邵兰香神色间有些怅然,问道:“那你的差事怎么安排的?” “继续回中、央军、校任总教、官。”其实这只是个私下的统称,江哲凯也没同妻子细细说自己的职务和级别。 邵兰香也不太喜欢多打听丈夫公务上的事,毕竟,他好多事都涉及到机密,问了也白问。 遂,知道丈夫留校,她也就安心了几分。 见妻子面色正常,江哲凯暗叹自己真是娶了个好妻子,不拖后腿,不无理取闹,更不嫌弃自己是否升官发财。
心情一好,江哲凯难得闲话家常,“我前儿在上海瞧见了乔沁,这孩子怎么显得那么生疏?” 乔沁在外交部任职,在上海也正常。 邵兰香没多想,只神色淡淡地撇嘴,“还不是怕咱们家粘上去,哼,还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人物了。” 嗯?江哲凯眉心一蹙,“这是什么话?难道出了什么事?” 邵兰香本不想将娘家的这些事说出来烦丈夫,可也实在被乔家人弄的有些生气了。 索性,丈夫也察觉了,若是自己不说开了,日后丈夫再遇上乔家人,没个应对可不好。 遂,她沉了沉心,将母亲和乔老夫人之间的打算,以及乔沁的反应,甚至那日在江边的一些对话,都说与了丈夫听。 末了,邵兰香看着丈夫,叹气道:“真不知道姆妈是怎么想的,乔家也就那样,何苦委屈了家里的女孩子们。” 这话?江哲凯看向妻子,等着她继续。 邵兰香说完就后悔了,毕竟这也算是娘家的糗事,更关乎着侄女们的名声,虽说丈夫不会说些什么,可到底她也要脸。 不过,话到了这,不说是不成了。 显然,她的担心多余了。 江哲凯听完,脸一沉,“糊涂,岳母这事办的不妥。这事岳父可知道?” 邵兰香见丈夫一反常态的发表了意见,有了主心骨了,忙摇头道:“阿爸不知道,姆妈还叫我别说出去。”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经过老爷子?你也是糊涂了,女孩子家多金贵,哪里能如此折辱。”江哲凯可是将邵韵诗当亲女儿般待的,他没有孩子,虽不急,可也稀罕。 如今邵韵诗养在眼前,夫妻俩个可是养出了乐趣,更拿孩子当亲生的。 邵兰香也觉得这事自己没处理好,愧疚地红着脸道:“唉,我还是顾忌太多了,对不起瞒姑。” 妻子这话,江哲凯懂,正因为懂,便怜惜几分。 叹了口气,江哲凯将妻子揽进怀里,“老爷子到底老了,太慈悲了些。” 年前邵家闹的那些事,江哲凯人虽不在扬州,可他都知道。就白氏出的那丢人现眼的事,放他们江家,即使不沉塘,也得休离,没得坏了门风。更何况还是个二房,妾室。 邵兰香撇嘴,“唉,谁说不是呢,若是阿爸再不压制大哥,怕是日后更要家无宁日了。” 对自家那位四六不分的大舅哥,江哲凯只能呵呵两声。 怕妻子心里不得劲,江哲凯摸着妻子的背,柔声道:“其实老爷子的顾虑,我也知道。” “嗯?”邵兰香愣了愣,叹了声,“是呀,比起性命,其他的都是小事了。” 江哲凯摇头,“如今这世道已然变了,老爷子也没必要再防着北边那些人了。” 明白人听明白话。 关于邵家的那些流言,作为爱婿,且还是在军界有些地位的人,邵老爷子早就在女儿婚后不久,就同女婿深谈过一次。 为的,就是防着有人为了搭成什么目的,给女婿下套。 这事邵兰香也知道。 所以,此刻她听了丈夫的话,再想到这次在扬州得来的新信息,了然。 第374章 档案 多年前的事,彷如魔咒一直萦绕在邵家众人的心头。 如今,时事变迁,历经沧桑岁月,多年前的事仍旧有人提起,有人惦记,可今时已然不是往昔了,邵家也已经有了一抗之力。 江哲凯如今提起,也有保底的意思。 在一个,外界传的纷纷扰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谁真见着江北大营的密库宝图了? 一忽间,邵兰香想了很多,却又似什么都没头绪。 她看着丈夫的眼睛,蓦然道:“你说的对,如今北边已经不是那些人的天下了,能力自然下降。” 江哲凯嗯了声,“元家的事可准了?” 邵兰香有些诧异,这事她可没同丈夫说过。 见妻子看过来,江哲凯笑了笑,“是老爷子特意给我来的信。” 邵老爷子是个既开明,又有些因循守旧的人,很有可能有事能与女婿商议,反而不劳动女儿。 邵兰香知道阿爸铁定干得出丈夫说的事。 遂,她发笑地摇了摇头,“阿爸还是这样,总说女子管内宅就好,外头的事都得交给男人。如今,在阿爸心里,你可是比我大哥还当个儿子用了。” 对老岳父看中自己,江哲凯还真是受用,心里也认同老爷子。 且,看似老爷子只是安闲在家,可他老人家结交的人可都是能量极大的,对他也是多有提携。 老爷子乐意对他这女婿好,却不愿意利用自己的人脉拉拔亲儿子,江哲凯也是无奈,就更是感激了。 感叹地看了眼怀中的妻子,江哲凯无奈一笑,“老爷子的厚爱,我也是感慨呀。” 知道丈夫的好,邵兰香也不想再说什么,便接了先头的话,“元家就是北边那些人的喉舌,这事不仅老爷子查出来了,余潜的人也有所怀疑。” 说起余潜,江哲凯挑眉,“这小子是个铁面无私的,没想到,还能给我个脸。难道说,早前余老爷的行事,被他发现了?” 余山川会同观音山的观主故放邵家密图消息的事,经由布一早就传给了邵老爷子,自然江哲凯也就知道了。 邵兰香虽对余山川印象极坏,可她素来恩怨分明,也知道余潜对他父亲也是无奈,所以,她做不来迁怒的事。 遂,她带着淡笑道:“不管小余是为了什么,横竖人家算是帮了咱们家大忙,那日若不是有他们在,瞒姑且不知如何呢?” 说到这,邵兰香已经拉了脸,她心疼孩子。 她心疼侄女,江哲凯又何尝不心疼,所以,才愿意承了余潜的人情。 “小余这次的事办的漂亮,叫那黑心肝的没了脸皮,想来日后也不敢再到扬州作乱了。”江哲凯阴沉着脸道。 说起小余的处置,邵兰香虽还觉得不解恨,可到底也不差了,“嗯,黄家那小子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白氏哪里还敢提带走瞒姑,更别说还有那等心思了。” 此时,她不知道,白氏其实并没熄灭带走邵韵诗的心思,若是知道,话就不是这么说了。 不过,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不用烦躁生气了。 江哲凯就更无从得知白氏的这些胆大心思了。
他人面广,消息多且快,见妻子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失笑地道:“黄家那小子这次的事,会被记录在档案里,日后在学校里不会有大出息的。” “啥?小余居然这么给力?”邵兰香堵着的气,总算是顺畅了些。 “这不算什么。”江哲凯无奈地瞥了眼妻子,“毕竟,余潜的公事确实被打扰了,那可是目前最要紧的差事,没要了那俩人的命,就算是万幸了。” 邵兰香不管这些官面上的事,只乐呵呵地道:“我说这次白家人怎么这么容易打发。得,这么好的消息,我得告诉瞒姑一声。” “别忙,这话回头得个空隙说一下就得了,没必要特意提起。”江哲凯一把拉住了准备起身的妻子。 被拉住,邵兰香也回了神,“可不是,瞧我如今这急躁的。”说完,她也不羞臊了,直接倒进了丈夫的怀里。 夫妻俩虽说已经温存过了,可到底久别,所以……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江哲凯的回归,邵兰香心情奇好。 即使邵韵诗不喜外出,也被邵兰香拉出去了几次,好在是在期中考试后。 这日,天气已经渐热。 江哲凯要宴请军、官教、导团的一些学员,邵兰香便拉了侄女帮忙。 邵韵诗正好在接同学的电话,见姑姑暗示自己别应,便委婉地推辞了同学的邀约。 撂下电话,邵韵诗看向姑姑,“今儿要宴客,多少人?” 邵兰香道:“不多,大概一桌的样子,都是你姑父手底下的校级学员。” 这便是日后的实力军、官了,邵韵诗想了想,道:“既然是当兵的,那胃口肯定极大,普通的宴席怕是不够,姑姑怎么打算的?” 邵兰香发笑道:“你将人家想成什么了,他们可都是未来的高级将、官,高学历人才,胃口再大,也不会如普通兵丁般吃喝。” 邵韵诗被姑姑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是她想当然了,一下子就带入了前世父亲手底下的那些叔伯们的食量了。 如今可是新朝,高级将、官出身都不低,自然不是那一刀一枪闯出来的莽汉子。 邵兰香也没留意侄女的反应,她正思量着好好带着瞒姑熟悉待客礼仪呢。 遂,她直接又道:“你还是帮姑姑参谋参谋,是弄成西餐那样?还是老式的中餐好?” 邵韵诗也不是矫情的性子,微一尴尬后,便收敛了情绪。 她想想姑姑家的厨子,有些皱眉,“姑姑打算用孙娘子?” 孙娘子是江哲凯老家跟过来的,手艺一般,不过很合江哲凯的胃。典型的山西风味。 对于她们这些江南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这么些年,邵兰香吃孙娘子的手艺也是厌了,不由的叹气道:“我就知道你这鬼丫头,总有忍不住的一天。” 邵韵诗嘴刁是众人皆知的,能坚持在姑姑家这么些日子不出声,那还是怕给姑姑惹麻烦。 在一个,对方毕竟是姑父老家的人,她总得给人留面子。大不了偷偷出去吃了。 如今宴客,又是军中将领,为着姑父,邵韵诗才不得不提出换厨子的事。 第375章 点破 生活中的诸多小事,处理不好,便是积少成多的大事。 换不换厨子,既是大事又是小事。 遂,邵韵诗说了换厨娘的事,就有些怕姑姑心里不得劲,忙笑了道:“我也就是说说,毕竟也不知道客人们,是不是习惯孙娘子的手艺?” 江家是山西望族,他家的厨娘自然手艺也不差,只是大多习得山西手艺,对邵家这对习惯淮扬菜系的姑侄来说,便不咋地了。 邵韵诗提的,倒也是个问题。 邵兰香听了,认真想了想,商议道:“那就再找个当地的厨子?” 邵韵诗有些嘴馋地点头,“可不是,最好是我们扬州的厨子,再不济就是苏州的,也好些。” 邵兰香发笑地点了点侄女的脑袋,嗔道:“你既吃不惯孙娘子的手艺,做什么不早说,没得白受了这些日子的苦。” 邵兰香为了适应丈夫,可是熬了好久才算不为吃东西犯愁。 邵韵诗发苦地道:“到底是山西老家的人,可不能因为我,给姑姑惹麻烦。” 邵兰香呸道:“管她是哪里的人,难道还要叫主家迎合他们?没这个理。” 怕姑姑越说越离谱,邵韵诗忙道:“厨子定了,那地点呢?我瞧着客厅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江哲凯在南京的这处住宅,虽算得上是个小别墅了,可到底不大。 只一栋两层的楼房,接着后头一个抱厦,再就是前后两处的小花园了。 现如今,天气晴好,暖风熏人醉,瞧着满眼的花卉,在外头就餐也是不错的。 邵兰香自然知道侄女的意思,好笑地瞥向她,叹道:“也不知哪家能得了你去,就你这处处精致的性子,日后怕是过不来平凡的日子。” “呃,这是什么话?”邵韵诗不解地看向姑姑。 邵兰香挨着侄女坐好,“你住惯了大宅子,大院子,在姑姑这可还习惯?” 邵韵诗听了这话,有些奇怪,一想,也就明白了,忙道:“姑姑是不是觉得我想差了?” 其实说起来,邵兰香家的小别墅里是有专门宴客的花厅,够摆上两桌。 邵兰香点头道:“可不是,在你眼里,花厅小的容不下一桌客人,可在一般的人家,我们家的花厅已然是不错了。” 虽说邵兰香也是骄养着长大的,可到底邵家比不得邵韵诗前世那个绍家,那可真是膏粱之地,出入皆是豪门大族。 这就造就了,邵韵诗的要求和眼界比之邵兰香来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亏的有个陆家豪富在后头撑着,邵韵诗的精致生活,才没引起邵兰香等人的怀疑。 邵韵诗被姑姑一说,倒是真愣住了,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姑姑家的花厅宴客有些局促,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就姑姑家这样的已然是不错了。 毕竟,在苏州老宅,老姑奶奶家住的也是深宅大院。 不过,姑姑这么说,必定就是了。 遂,她老实受教地拉了姑姑的手,“是我想差了。不过,春天日头好,外头风景也佳,将宴客的地方定在外头花圃也是不错的。” 有条件,她实在不愿将就。
邵兰香好笑地点了点侄女的额头。 邵韵诗见姑姑神色还行,笑着补充道:“若是姑姑觉得放在前面招人眼,那就放在后头花圃好了,那里清静。” 邵兰香其实早就察觉出,侄女的某些格格不入的处事想法,今儿也是借机说上一二。 见侄女聪慧玲珑,一点就通,她心头欢喜,也不计较她坚持将宴席放外头了。其实,她自己也喜欢阔朗的环境。 遂,她跟着道:“你说的不错,在后花圃宴客确实不错,这附近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各家又都隔着高大的院墙,不会叫人窥见什么。” 定了厨子,又定了地点,邵兰香放松了些,便和侄女说起闲话了。 “瞒姑,你老姑奶奶真同意去上海了?”邵兰香对自己唯一的姑妈也是不错的。 邵韵诗点头道:“可不是,不过,得等到我暑假回去后,再一道去上海。” 对于老姑奶奶点头去上海的事,邵韵诗还没来得及同姑姑好好说说。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晓具体的,连晓冬也是懵的。 晓冬只知道,当时并没费什么唇舌,老姑奶奶就点头了,都没容他们多留,便打发他们赶紧回南京服侍师姐了。 邵兰香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如今得了确切的消息,心里高兴,“这就好,我还真怕姑妈固执。日后,我们常去上海看望姑妈也便当了。” 话说到这,邵韵诗有些心虚地道:“姑姑,表舅想叫我去上海读大学。” “什么!”邵兰香刚和侄女处的热乎,可不想她就这么离开。 邵韵诗见姑姑大呼小叫的,不由的头疼地道:“姑姑您可千万别激动,这样容易伤身。亏的姑父不在家,不然又得说道您了。” 邵兰香年岁其实并不大,二十大几岁,在现代来说还是个正当年的女孩子。 且,她生活优渥,丈夫待她又好,心态年轻的不得了。 唯一遗憾的是,她结婚几年,还没孩子。不过,这事不能单怪她,毕竟夫妻两个这些年聚少离多。 见侄女提起丈夫,邵兰香露出少女般的神色,吐了吐舌头,“你这丫头,倒是知道拿捏我了。不过,你自己也想去上海读大学吗?” 说完,她又有些不舍地道:“瞒姑,南京也有极好的学校的。” 邵韵诗知道姑姑不舍自己,暗叹了口气,带笑道:“姑姑前些日子还叫我学英文,好叫我出国留学呢,怎么这会子倒是舍不得了?” “这能一样吗。”邵兰香叹了声,又道:“算了,横竖还没到日子,你赶紧先复习起来,眼看着大学该招生了,我得和你姑父商议下,你报哪些学校好。” 邵韵诗知道能拿住姑姑的就是姑父了,想着回头寻姑父说说,说不定姑姑就同意她去上海了,她实在是舍不得老姑奶奶,也怕妨碍了姑姑夫妇俩的正常生活。 姑侄俩个正说着话,江哲凯回来了,这些日子他忙着带队训练,很是辛苦。 见她们姑侄俩亲密地挨着说话,江哲凯眼里淬了暖意,笑嘻嘻地道:“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见了他,姑侄俩个忙忙地停了话头,站了起来。 第376章 闲闹 偌大的客厅,因为男主人的归来,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邵韵诗含笑地立在姑姑身边。 邵兰香见了丈夫,忙吩咐小翠帮着拿衣服鞋子。 江哲凯见她忙忙糟糟的,失笑道:“你忙什么,我自己会弄的。” 丈夫关心,邵兰香心里甜蜜,柔柔地给了丈夫一眼。 当着小辈,江哲凯心里甜蜜,面上还是有些虚,咳了声,便看向大侄女,“瞒姑来了后,你姑姑日日开心,姑父这里谢谢了。” 邵兰香听了,红着俏脸,轻嗔了丈夫一眼。 邵韵诗被姑姑姑父的甜蜜弄的很好笑,爽利地道:“那姑父可别忘了给我买礼物。” 她这话回的俏皮,惹的江哲凯夫妇哈哈大笑。 小翠瞧着与往不同的氛围,也跟着会心一笑,便悄悄退了出去。 大家闹了阵,江哲凯又问上了,“刚才你们娘俩说啥呢?” 他这样,表示今儿公务不忙,外头也没烦心的事。 邵兰香吁了口气,回道:“正说宴客的事呢,你正好回来了,也省的我打电话问你讨主意了。” “宴客的事你安排好了,做什么打电话给我。”江哲凯坐到沙发上,笑着招手叫邵韵诗坐下。 邵韵诗同江哲凯也相处了一段日子,彼此间也熟稔了起来,笑了道:“姑姑怕给姑父丢人,正商议着如何露一手,好叫人家说姑父娶了个好媳妇呢。” 江哲凯见妻子听了这话,羞红了脸,不由的大乐,“都是些手底下的兵,他们夸不夸的有什么,只要我觉得好就成。” 这情话说的那叫一个熨帖,羞的邵兰香俏脸嫣红一片。 邵韵诗瞧见这些,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她也不能碍眼,悄悄地退出了客厅。 对小姑父,她还是暗暗赞许的,觉得姑父待姑姑确实真心真意,若是姑姑能尽早怀上就好了。 其实,邵韵诗对姑姑生孩子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们夫妻俩个,虽结婚多年,可因着姑父的差事,算是聚少离多,这才难以受孕的。 若不是她还是个大姑娘,早就给姑姑调理了。不过,若是姑姑在今年还不能怀孕的话,她是打算出手的。 江家定好的宴客时间是下午,虽不算晚宴,也算是正席了。 到了日子,邵韵诗帮着姑姑布置了宴客的会场,便不想多留了。毕竟都是男子,她个大家小姐还是避一避的好。 江宅不算大,出入没有退避的地方,邵韵诗若是不出门避开,只能是待在自家闺房里了。 正犹豫间,出门闲逛的晓冬回来了。 邵韵诗的闺房在一楼,光线极佳,视野也好。 远远瞧见晓冬回来,邵韵诗也不犹豫了,直接就又坐回了贵妃榻上。 喜妹见她又坐回去了,问道:“小姐决定不出去了?” 邵韵诗拉下她手里的宽沿帽,“咱们家的疯丫头回来了。” “晓冬回来了?”喜妹忙往落地窗外看去。 晓冬速度快,这边主仆俩正说着,她人已经上了廊子。 喜妹无奈地看了眼小姐,“这丫头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什么真是时候?”晓冬拉门走了进来。
说完,她也不追问,晃晃手里的东西,乐颠颠地道:“我今儿可算是逛着地方了。” 见晓冬喜滋滋地拿出她逛街的战利品,喜妹嘟嘴道:“你这鬼丫头,到了这里,仿佛放了风似得,每日出去疯,看我回头不告诉周师傅。” 晓冬直接拿起支发卡,递给喜妹,“拿去吧,这算是我贿赂你的。” 这话气的喜妹拿着东西,不知是丢了好?还是不丢好了? 邵韵诗瞥了眼桌上的小东西,问道:“你去过栖霞寺的庙会了?” “咦,小姐怎么知道的?”喜妹拿着东西,问道。 晓冬鄙夷地看了眼喜妹,“这还用问,我们不是去过那栖霞庙会吗,这些东西小姐定是见过的。” 喜妹被她一说,也认出了几样栖霞庙会的特产,不由地哂然一笑。 几人正说着,小翠来了。 见她手上还拎着吃食,喜妹忙接过来,“怎么还要你亲自送来,我们自己去厨房领就是了。” 小翠笑道:“晚宴还没开始,这个不是晚上的饭菜,是少奶奶叫送来的糕点,是客人带来的。” 邵韵诗奇怪道:“客人送的糕点,姑姑这会子巴巴地送来做什么?” “自然是怕小姐饿肚子了。”喜妹不管,直接掀开了装糕点的盒子,“呀!” 听的她惊叫,众人忙往她那边看去。 “好精致”晓冬也跟着道。 邵韵诗一见是西洋点心,倒也不觉得惊奇。 不过,糕点做的确实精致,上头的小猫小狗憨态可掬的,她不由地笑道:“这等东西,却叫人如何下的了口。” 晓冬当即道:“往常师姐说我们俗,今儿不想师姐比我们还俗,这样精致可爱的东西,吃它做什么,只管日日看着就是了。” 喜妹‘呸’了晓冬一口,嗔道:“我看这里头最俗的怕就是你,如今什么年景,这等东西只看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晓冬也知道自己说差了,不过她素来不服气喜妹,哼了声,“就你知道当家,好似师姐平时饿着你似得。” 邵韵诗见两人说得不像,忙拦道:“好了,当着小翠,你们也不嫌臊得慌。” 小翠捂着嘴乐道:“我瞧着两人这样刚刚好,少奶奶还怕小姐待着闷了,我看,有这俩个在,何愁没乐子。” 说着,她手指还一一点向拌嘴的俩人,臊得晓冬和喜妹,恨不能上去撕她的嘴。 邵韵诗见自家这两只,眼看要急眼,忙道:“我这里没事了,小翠你赶紧去忙吧。” 外头还有客,小翠也是真待不得,便笑着告退了。 人一走,邵韵诗便冲着屋里俩人,一人给了一眼,笑骂道:“如今越发出息了,吵嘴吵到了别人家。行了,这东西白放着落灰,赶紧吃了。” 被小姐一说,两人都讪讪地安静了下来。 喜妹是知道小姐轻易不吃外头的东西,便也不推,直接去小隔间拿了家伙式来吃东西。 刚才当着小翠的面丢了人,晓冬也乖觉了,忙跟在喜妹后头,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茶。 一时,屋里倒也热闹了起来。 第377章 性子 春日明媚,度日悠闲。 这样的日子里,谁也不乐意讨嫌气。 小姑娘间,有好吃的好玩的,很快就又能乐到一处了。 期间,晓冬吃着好,非得捡了极干净的一块糕点,叫邵韵诗也尝尝。 邵韵诗被闹得没法子,到底尝了一口,还别说,真不错,没有往日西洋点心的甜腻。 邵韵诗躲屋里陪着俩丫头说笑,外头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来客都是江哲凯的学员,众人相熟倒也不拘谨,且,知道江家只江总教官夫妇俩个,大家就更是放得开了。 邵兰香本以为来的全是男客,便放了侄女私下闲着,没想到冯毅还带了妹妹来,一时倒是叫她为难了。 因着邵兰香知道自家侄女的脾性,最是不耐烦热闹,也不耐烦同陌生人周旋,她可舍不得侄女为难。 江哲凯倒是没那想法,见来了女客,便对妻子道:“难得来了个同瞒姑年岁相近的,你去叫了她来陪陪客人。” 知道丈夫平素也疼侄女,邵兰香便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瞒姑最是个懒的,且有些呆性,还是别了,我自己领着萌萌玩吧。” 江哲凯如何不知道侄女的脾性,听了笑道:“正因为瞒姑太静了,我才想着叫她出来陪萌萌玩,也好叫她改改这不合群的性子。” 邵兰香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瞒姑这性子,凭谁也拗不过来的。即使这孩子心软,应了我的话,回头受罪得还是她自己个。” 江哲凯听了,皱眉道:“饶是如此,也还是要带着她应酬应酬的,如今这世道已然不是前朝了,瞒姑这样子可是有些不合时宜,与她日后不利。” 这真是实心实意地替邵韵诗打算了。 邵兰香何曾不知,叹道:“是呀,为这个,乔家不是正犹豫着吗。” 她想到,乔家这婚事,母亲那头不松口,自己好几次打电话劝解,母亲都含糊其辞的,真是气人。 更可笑的是,乔老夫人还拿乔了起来。 乔老夫人的打算,江哲凯早听妻子说过了,对此,他很是不以为然,更觉得乔家不是瞒姑的最佳去处。 遂,他略想了想,道:“乔沁这些日子我又接触了几回,人比第一次见和煦了些,瞧着他说话做事,倒也不差,算的上翩翩佳公子。” “嗯,你的意思是,咱家瞒姑和乔家能定?”邵兰香有些微的不确定,心里也不太高兴。 知道妻子的左性,江哲凯无奈地道:“这事是我想就能成的?再说了,我没觉得乔家有多好。” 说完,见妻子面上好些了,他才又道:“再说了,除开乔家,其他人家的公子,不也同乔公子差不多的性子?” “是呀,大家公子们,大多都是这样的性子。”邵兰香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如今这世道,公子们专爱那些新潮的小姐们。” 邵兰香是个真心为侄女的,她心里的挂碍也确实存在。 其实,也还是邵兰香不了解邵韵诗。就邵韵诗这样的阅历和学识,若是想面面俱到,自然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现如今,只是还没有叫她展现的时机罢了。 显然,江哲凯也是有些关心则乱。
只见,他皱眉道:“越是讲究的人家,出息的公子,瞒姑的性子越发要改。不然,别说乔家这桩事了,就是别家怕是也难成。” 邵兰香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江哲凯见妻子总算是拐了弯,便接着道:“就目前看来,岳母的意思还是相中了乔家,那瞒姑就得改变。” 其实,江哲凯知道岳母确实是相中了乔家结亲,可打着两孙女择其一的主意。 就他看来,秀雪那孩子直接不成,不够沉稳不说,还虚荣,更兼出身不够。 所以,他们还得着重考量瞒姑,没得事情成了,叫孩子吃亏。 想到这,他不由地沮丧了几分。 若是他能做主,乔家这样的,他是半分不会考虑的。这还没结亲呢,就开始嫌弃了,日后还能有好? 邵兰香自打在母亲那铩羽,心里也沉重了几分。 听的丈夫这么说,她忧心道:“可不是这话,乔沁在外交部上班,这夫人外交比之我们就更重一层。” 江哲凯听了,点头赞成,便道:“夫人,冯家与别家不同,我们两家既是同乡又是旧交,可不是单纯的上下级。” “我明白,会好好招呼的。”邵兰香接话。 江哲凯见妻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道:“萌萌虽在家是个千金大小姐,可性子不差。横竖人家都来我们家了,便叫瞒姑陪一陪,说不定两人还相处的来呢?” 听了这话,邵兰香想了想,倒也赞同,便道:“也好,不管是为了日后,还是如今,瞒姑这性子是该扳一扳了。” 这夫妇俩个也算是为侄女殚精竭虑了。 不过,他们显然忘了邵家还有个老爷子,瞒姑婚事或许并非没有转圜。 外头还有客人,夫妻俩个也没时间细细商议,便又忙了起来。 小翠得了少奶奶的吩咐,便往邵韵诗的房里去请人了。 邵韵诗正闲着打络子,不妨,小翠说姑姑叫她出去待客。 她听了,不由地一愣,问道:“怎么说的?昨儿姑姑也没说这话呀。且,都是男子,我出去不妥吧。” 喜妹也是皱眉,看向下站的小翠,不喜道:“哪有大家小姐随便见外男的。” 小翠听得这话,不由地发笑,这等规矩早就不合时宜了,也就邵家这等诗礼传家的才如此。不过,守规矩的小姐更好。 遂,她忙解释道:“是我说的不好,家里来了个女客,少奶奶忙忙乎乎地怕怠慢了人,便叫我来喊小姐。”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邵韵诗想想也觉得妥当。 其实,邵韵诗并非旁人所想得那般不合群,她只是不喜人多。在一个,她的来历特殊,与她同年之人都略显心智不熟,往日如何说得来? 且,若是家中真有客人要陪,她这等见惯世面的大家小姐如何不会待客? 应着姑姑的急,邵韵诗也不躲懒,便留了喜妹看屋子,自带了晓冬出门应客。 客厅里,邵兰香正拉了冯家兄妹说话。 冯萌萌是个跳脱了,她在家呆烦了,知道是来世家之交的江家做客,便央着哥哥带她一道来玩。 第378章 来客 青春靓丽的姑娘们,一颦一笑都能令人愉悦。 即使,她们的行为偶尔出点小瑕疵,也是容易让人谅解的。 往日,冯萌萌也是常见哥哥的同学们,大家也当她是自家妹妹。所以,冯夫人也没狠拦着,又因是去江家做客,便放了她来。 如今,到了江家,她又任性地要求和男孩子们同桌。 冯毅有些头疼,看着妹妹在邵兰香跟前耍宝,闹着要去外头同男客一桌,又有些哭笑不得。 江哲凯同冯毅算是平辈。 遂,见萌萌如此,他便对妻子道:“她还小,外头又都是相熟之人,且还有她哥哥在座,你就放她去吧。只别同桌,毕竟男孩子闹酒,没得听到些混账话。” 邵兰香瞪了丈夫一眼,道:“你就惯着吧,若是叫伯母知道,看她不掀了你的皮。” 冯萌萌见江大哥帮忙说话,忙极有义气地拍胸口,“我不说,娘如何会知道?”说完,又一拉她大哥,“哥哥也不会说的,是不是?” 冯毅见她如此大大咧咧,头疼不已。 邵兰香见她一脸的向往,便只得依了她。想着正好叫小翠回了侄女,可别跟着这疯丫头一道出去见男客。 她这正想着,不妨邵韵诗来得很快。 邵韵诗也没想到客厅里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怔愣。 不过,她到底是世家小姐,应变能力极佳,忙带上那惯有的笑,冲着客厅里的人点了点头,便问了声姑姑姑父好。 邵兰香听了喊声,这才回神,笑着拉了她的手往身边带。 江哲凯是第一个瞧见瞒姑来的人,他冷眼看着,这孩子应对的极好,想来这孩子并非他们以为的那般不合时宜。 邵韵诗因在家中,穿着上直接往舒服了靠,交襟的粉色宽松上衣,下着一条同色的窄腿裤。 因上衣做的极长,远远看去仿如穿了件连衣裙,行动间衣袂翻飞,颇有点缥缈之意。 冯毅只觉得一阵香风打面前飘过,不由地耳朵一热,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素来爽直,只暗赞邵小姐的气度不凡,便也就放松了。 冯萌萌则不然,呐呐地盯着邵韵诗,见她坐到邵兰香身边的,这才傻傻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她这话说的可爱可笑,倒是惹得屋里人一阵发笑。 笑过,邵兰香忙给他们彼此介绍了番。 既然来了,邵韵诗便也放开了。在一个,这可是姑父家的客人,得有礼。 遂,在姑姑介绍后,她极有礼地给冯家兄妹见了礼。 冯家也不是那等爆发户,礼仪上也不差,忙紧着给邵韵诗回了礼。 这一来一回的,彼此瞧着大家礼行的都算是中规中矩,倒是都留了个好印象。 有了好印象,谈话的气氛便好了起来,人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邵兰香夫妇瞧在眼里,放心了。 彼此说了会话,江哲凯便领着冯毅出去宴客。 因来了邵韵诗,冯萌萌一时倒是忘了要一道出去的事了。 邵兰香见她不提要出去,很是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是极不赞同,女孩子混到男客那边的。 在一个,这事若是叫冯夫人知道,铁定要恼。到时候,连带的自己都会落埋怨。
邵韵诗性子虽冷,可她若是有心陪客人,还是能叫人如沐春风的。 这不,没几个回合,冯萌萌便视邵韵诗为知己了。 见俩孩子说得来,邵兰香便放心地出去招呼了。 邵兰香一走,冯萌萌就更活泼了,拉着邵韵诗的膀子,问道:“你读的是朝云女中?” 邵韵诗可是不怎么习惯被人拉着膀子的。 遂,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膀子,笑着点头道:“嗯,你呢?” 冯萌萌问完,就想起邵兰香如今也在朝云女中教国学,便不多说其他,只道:“我在第一女中。”说完,想起自己的好友,忙又问道:“你可认识郑春蕊?” 郑同学?邵韵诗上了几个月学,交好的不多,郑春蕊算一个吧,便点头道:“嗯,她和我一个班。” 冯萌萌见她认识郑春蕊,不由地大喜,乐道:“春蕊是我好友,要是早知道你和她是同学,今儿我也约了她一道来了。” 邵韵诗见她娇憨可爱,倒也没觉得她这想法失礼,只笑了道:“原来你们是好友啊。” 有了共同的朋友,便有可说可聊的了,邵韵诗内心轻松了不少。毕竟,冯萌萌实在是太活泼了些。 一晃俩人便说到了用餐时间。 冯萌萌彻底被邵韵诗的博学征服了,她实在没想到江嫂子娘家侄女如此优秀。 邵兰香忙完,瞧着时间不早,来喊人用餐。 其实,她之前来客厅观望过几次了,见她们和乐,侄女脸上也没不耐烦,这才放心留下她们的。 男客那边在后花圃,女客这边便安置在花厅,倒也和乐。 江家的花厅正对着南北花圃。 一坐下,冯萌萌便看见了外头的男客那桌,不由地叹道:“和妹妹一道说话,倒是忘记和哥哥们打招呼了。” 邵兰香见她又记起这个,忙拦道:“那边喝得正起劲,你可别去,一股子酒味,别熏了你。” 冯萌萌可不管,起身拿了杯葡萄酒,便往外头走去,边走还边道:“我去去就来,嫂子别担心。” 她倒也有分寸,知道邵韵诗是个大家闺秀,又是第一次见,没有强拉了人一道去。 见她就这么直眉楞眼地走了,邵兰香无奈地看了眼侄女,她们家孩子还真没这样的。 姑侄俩个有些傻眼地笑了起来。 没了冯萌萌,邵韵诗吁了口气,吃喝也正常了不少。 邵兰香见侄女如此,到底心疼,“今儿委屈你了。” 邵韵诗笑着摇摇头。 “看,我特意交代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鳜鱼,多吃些。”邵兰香怜惜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他们这晚宴其实并不晚,此时多吃些,回头消消食也来得及。 邵韵诗早就看见了这盘清淡的鱼,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谢道:“多谢姑姑记着了,今儿这厨子请得好,我可是馋清蒸鱼好久了。” 今儿这厨子是从专做淮扬菜的饭馆,请来的大厨。 邵兰香心疼侄女,很是叫人家做了几道侄女爱吃的正宗扬州菜。 当然,她自己也借着解了馋。 第379章 突兀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衬得花厅都美了几分。 邵韵诗瞧着桌子上的菜,见到了几道姑姑特别爱吃的,忙招呼着给她夹。 邵兰香对侄女记得自己的喜好,很是窝心,“你自己吃,我够得着。这一下午,可叫你累坏了。” 邵韵诗笑笑,“其实,有人陪着闲聊也没什么,横竖我对那些时尚的公子小姐们的生活不太清楚,听听也蛮有意思的。” “你个鬼丫头,这也能叫你挖出些有用得来。”邵兰香好笑地瞥了眼侄女。 邵韵诗冲着姑姑做了个鬼脸,“还真别说,经萌萌这么一说,倒是知道点内情了,日后再遇到哪位小姐公子的,也不会说错话了。” 邵兰香见她脸上真没勉强,这才松了口气,“往日你也不喜欢听这些,若是想知道,姑姑了解得也不差。” 邵韵诗咽下嘴里的鲜香鱼肉,“也好,日后姑姑好好给我说道说道,好歹的,走出去不能给姑姑姑父丢人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就我们瞒姑这样的女子,不用知道别的,走出去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邵兰香虽不反对侄女了解世情,可也不喜她自贬。 姑姑如此,邵韵诗确实感动,只有真正爱护你的人,才会觉得你哪哪都好,哪哪都比别人强。 两人正说着,出去掺和的冯萌萌回来了。不过,她后头还跟着几位男子,打头的是位英气不凡的男子。 瞧见多出来的人,邵韵诗姑侄皆有些不喜,这太突兀了些。毕竟没有主人家的允许,客人这么串门是不对的。 冯萌萌大概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些,一进了花厅,便抢着给众男生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们江总教官的内侄女,邵韵诗小姐。” 她这样,弄得邵家姑侄都有些尴尬。 毕竟家中有客,她们没事先介绍,倒是叫客人自己出面,看似有些失礼。 唉,到底冯家还是缺了些礼教。 不过,邵家姑侄都不是凡人,两人一致的面上带笑,半分心思不露。 且,冯萌萌一说完,邵兰香当即便道:“你们来时,韵诗有事去了,刚想着待会介绍一下呢,不想萌萌这么性急。” 这话转圜得既不失礼,又显得落落大方。 冯萌萌听得这话,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到底,她也是知道自己刚才冒失了。 见她还知道羞臊,邵兰香心底才松了松,不然,回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同冯夫人说道。 毕竟,大家都是世交,不提醒一二,有些说不过去。 邵韵诗一回过神来,就借着姑姑的话,起身给众人客气地问了好。对于冯萌萌的突兀,她可没那闲心来操。 邵兰香见侄女大大方方地见了礼,心里满意,脸上笑的更真了些,紧跟着给邵韵诗分别介绍了几位跟来的男生。 姑姑又特意分开介绍大家,邵韵诗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补上刚才冯萌萌抢先那茬。 遂,她忙又有礼地随着姑姑的介绍,一一给人重新问了好。 她们这般客气,弄得跟来看热闹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也是听冯萌萌说江总教官家的内侄女如何的漂亮,如何的气质不凡,这才起哄来看得。
人既然来了,酒就得敬一敬,邵兰香领着侄女跟几位男生一道喝了一杯,也算是彼此认识了。 花厅里,因为涌进了不少的男客,显得有些拥挤。 且,邵韵诗美好的如同那刚出芽的嫩绿,叫人一见就欣喜不已,更生出了呵护的心思来。 所以,打头的男生,喝了酒后,便又招呼着大家走人了。 冯萌萌有些不好意思,便借着送男生的档口,溜去了外头男客那一桌。 邵兰香瞧着她这样,不由地对侄女道:“如今这女孩子跟我们那会真是不同了,越发的活泼好动。” 邵韵诗可不管旁人如何,边吃边淡淡地道:“姑姑还是快点吃得好,回头那边还得姑姑招呼呢。” 邵兰香正感慨着,被她这一弄,有些发笑地道:“你这孩子,越发什么都不上心了。” 邵韵诗听了一笑,“旁人的事,我上心做什么?横竖我是不会如此,姑姑放心好了。” 邵兰香也是借着冯萌萌的事,提点侄女。 见她如此通透,邵兰香心情好了不少,“你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个郑春蕊好似同冯萌萌性子差不多,你日后还是尽量别同她一道走。” 话说到这,邵兰香倒是真思忖起,日后侄女交友的问题了。她就算是急着侄女多交些闺中好友,也不希望侄女交些日后会带累她的朋友。 就比如这自说自话的冯萌萌。 姑姑的这些心思,转的再快,邵韵诗只一眼就了然于心。 在一个,她虽同郑春蕊还不错,可也不过是还算说得来罢了,远没有可以一道出门闲晃的地步。 知道姑姑的好意,以及她的担忧,邵韵诗忙正色道:“知道了姑姑,朋友不在多少,只在品质。” 邵兰香其实对侄女还是很放心的,毕竟侄女就在自己的班上。在一个,她的交友情况还是不错的。 比如,苏州的闫彪和林音,那俩孩子,她见过,都是个内里锦绣的。 这般一想,邵兰香倒是问道:“王萍和仇茹倩倒是不错,虽算不得大家闺秀,好歹性情温和,你和她们走走还成。” 邵韵诗发笑道:“姑姑大概只看乔汶好吧?” 乔家老祖母同邵老夫人都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家中孩子的教养问题,是得到大家认可的。 邵兰香倒也不觉得这话不好,点头道:“难道不是?我所见的女孩子中,也就乔汶当得大家闺秀。” 说完,她又想起码头那一茬,还是又道:“若论乔汶的大家教养,那是没问题的,人瞧着也干净,只是太过娇憨了些,还不够沉稳。” 邵韵诗也觉得乔汶的教养还好,光她出入举止就看得出,乔老夫人是用心教养了。 来南京这些日子,姑姑也带她去乔家走动过,和乔汶相交也便多了起来。 不过,两人虽也算谈得来,只中间隔的东西太多,渐渐地倒是来往得少了些。 且,姑姑说得极对,乔汶的心性确实浅薄了些。不加改进的话,日后得罪人的时候多着呢。 第380章 满意 两姓婚姻,多看门第。 即使是接受多年新式教育的邵兰香,也不能幸免这局限性。 所以,在南京的日子,她还愿意带着邵韵诗去乔家走动。 邵韵诗知道点姑姑的心意,可她不会接受,也不愿姑姑被误导。 遂,她此时不予多说乔家的事,便淡淡地道:“乔汶的好我知道,只是她家哥哥看似对我有些意见,每次我们一处的时候,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搞得人怪怪的。” 邵韵诗其实早就察觉出老祖母的打算,只是她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且,她的婚事从来就不会是祖母说了算得。这还是陆家透露过来的。 所以,她虽知道若是老祖母硬要做主,事情也还是难办,可也根本就不打算再搭理乔家这茬。 不过,这不妨碍她渐渐地改变身边人的想法。 首先,小姑姑和小姑父就是极力要争取的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邵兰香对乔沁早前的那些不喜,倒是慢慢淡去了些。毕竟,她自己当初也是激烈发对包办婚姻的。 且,她原本对乔沁的感官也不算差,只是没想到他对瞒姑还是这般。 她自己都舍不得给侄女气受,如今听侄女这看似抱怨实则不喜的语气。怜惜侄女的同时,对乔沁,甚至乔家又有些来气了。 遂,她本有些回转了的心思,便又淡了几分,冷着脸道:“既如此,往后我也不带着你去乔家了。” 邵韵诗不是个喜欢告状的人,今儿姑姑说起了,她才多句嘴,如今得了这么个结果,她乐了。 一顿被打扰多次的饭,因着解决了件大事,邵韵诗倒是吃得香甜。 因为办得是晚宴,众人吃过饭后,只简单地喝了点茶水,便散了。 当然,这里头有没有当初众人起哄失礼的内情在,就不得而知了。 忙了一天,邵兰香直道躺到床上,才松了口气。 江哲凯今儿同手下的学员们也谈得不错,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 见妻子梳洗过后,一副慵懒的样子,心头火热,顾不得妻子有话要说的样子,直接上床压住。 邵兰香被丈夫弄的浑身酥软,到底还记着丈夫喝了酒会不舒服,强撑着要他喝了解酒汤。 江哲凯是个文雅君子,极是体贴妻子,本待不喝解酒汤,见妻子要怒,只得老实地接过解酒汤喝下。 他本来以为又是以前的那些味道有些怪怪的汤,没想到,今儿这解酒汤味道不错呢,还有果子味。 且,效果十分显著,刚才还有些疼的头,竟然好了不少。 江哲凯眉头一松,“这次的醒酒汤不错呢,你哪得来的方子?” 邵兰香一挑眉,“你怎么不说是孙娘子得了新配方?” 江哲凯发笑道:“她做饭老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她煮的醒酒汤,还是我娘给的方子呢,哪里肯轻易改了去。” 邵兰香想想固执的孙娘子,服气地瞥了眼丈夫,“可不是,孙娘子的餐点都是老家那边的固定食谱,叫她合着南京这边的改改,她能说出一大套不能改的理由来,我是怕了她了。”
江哲凯也知道孙娘子的问题,更知道,这孙娘子可是他娘的心腹。是他娘特意派来服侍他们夫妻的,准确地说,是专门来给他做合口的吃食的。 想到妻子是个南方人,被逼着吃了这么多年的北方菜,江哲凯将人往怀里一搂,“这么多年,叫你受委屈了。” 邵兰香因为没孩子,私底下可没少受闲气,虽说江家长辈们没明着催,可到底还没能拿十分的真心待她。 比如,安插孙娘子来管厨房。 所以,她虽是这家的女主人,可遇上底气足的仆妇,就难免难管些。 邵兰香心疼自家的丈夫,从来没拿家里的琐事烦过他。 如今,能得丈夫如此的体贴,邵兰香眼眶微湿。 江哲凯自然感觉到妻子的情绪,可到底他这夹板中的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只能安抚地轻拍着妻子的背,诓哄着她。 邵兰香被丈夫的甜言蜜语一哄,倒是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江哲凯不敢再惹人,忙转话题道:“你今儿这宴会办得极好,那帮小子都吃撑住了。” 邵兰香可不是个揪着小问题就不放的人,她聪明地知道什么该追究,什么不该追究。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 这不是用心计,而是用心维护婚姻,爱护爱情。 索性,她也不是真要告状什么的,毕竟管理内宅是她这当家主母的责任,并不需要男人出手。 知道男人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邵兰香体贴地顺着他的意思,笑了道:“亏的瞒姑帮着定的菜单,这孩子还真是主持中馈的好手。” 江哲凯有些诧异,“那些菜色不是大师傅定的?” “嗯,人家大师傅得了瞒姑的指点,不仅没有不高兴,还高兴地谢了又谢。”话说到这,邵兰香的心情是真好了起来。 江哲凯对这内侄女,此刻是真得有些惊诧了,“瞒姑这孩子还有什么不会的?琴棋书画样样拿手,君子六艺就没听老爷子批评过一次。” “不仅如此,瞒姑还喜欢鼓捣药材,给我弄了不少的小玩意呢。”夸侄女,邵兰香还是特得意的。 想到妻子手里的那些个捉弄人的小药粉,江哲凯乐了,“也不知这孩子什么脑子。唉,这要是我女儿该多好。” “说错话了吧,瞒姑可是拿你当父亲敬重的。”邵兰香嗔了他一眼。 江哲凯知道自家大舅子根本就没拿瞒姑当女儿待,所以,他才格外地怜惜这孩子。 往年,他们都不在一处生活,感情有,可却并不深。这几个月来,他们仨一处生活,还真有些父母孩子的感觉。 被妻子一提醒,江哲凯当即高兴地道:“若是如此,我还真巴不得呢。” 邵兰香知道丈夫是真喜欢,心头也高兴,“今儿这醒酒汤也是瞒姑弄的,这孩子有心着呢。” “是,是,瞒姑有心,我夫人更有心。”江哲凯瞧着娇憨的妻子,心头酥麻得很,“夫人,我的酒意散了不少,咱们就寝吧……” 见他到底还惦记着这桩事,正当盛年的邵兰香也是意动,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丈夫的酒意熏染了。 第381章 训诫 闺房之乐在于情。 趁着酒性,江哲凯要将妻子柔化。 暮色西沉,喧嚣散尽,留下一室的醉意。 情浓意动间,邵兰香无以抗拒。 可她有些洁癖,到底还是拉了丈夫梳洗了番,才叫他如了愿。 这一夜的江家,注定了火热。 而走出江家的冯毅则有些生气地看着妹妹。 冯萌萌虽大大咧咧惯了,可这会子也是知道自己好似做了错事,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坐在汽车的后座上。 坐在她身边的是她哥哥和梅学林。 他们这一行几人,打出了江家,便分了几辆车走了。 冯毅这一行,开车的是老穆。 老穆在班级里,年纪最大,人也沉稳。 他看着后座冯毅的样子,不由开口劝道:“冯毅也是得,萌萌也没闯什么祸,不过是在江家和我们一道吃顿饭罢了,往日我们也不是没一处吃过。” 冯毅见妹妹可怜样,也心疼,叹了口气,“往日没有外人,她这样闹,我也觉得没事。可今儿她不该撺掇你们跟着胡闹,这叫总教官的面子往哪搁。” 说到这,老穆倒是好奇了,问道:“总教官和夫人都是好相处的,不会因这个就怪罪上的。至于夫人就更不可能说道总教官,你瞎操心什么?” 冯毅揉了揉额头,“但愿我是瞎操心吧。” 冯萌萌生怕人走后,哥哥教训自己,忙插话道:“可不是,江嫂子待我好着呢。再说了,江嫂子也是新女性,怎么会觉得我失礼呢。” 她这话说得大言不惭。 老穆一听要遭,忙岔话道:“对了,今儿听你们说道那邵小姐,可把我给好奇死了,这邵小姐真就那么好?” 老穆年长,没有同大家一道闹着玩,故而并没见到邵韵诗。 梅学林心疼冯萌萌被她哥教训,也跟着接话道:“我看也就那样,还是我们萌萌这样的好。” 冯萌萌见他说话偏心,嗔怪道:“别瞎说,邵小姐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这就是冯萌萌,浅白中带着真意,也才是大家拿她当妹妹的原因。 所以,她这话一出,车里几人都带着笑意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她哥哥,更是减了些恼意。 老穆笑看了眼斗嘴的两人,有些奇怪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冯萌萌确实是个好的,不妒忌不迁怒。 她帮着邵韵诗道:“我说的可是半点不差,邵妹妹不说长相了,光那盈盈一礼的气质,就不是个等闲人能学得来的。” 邵韵诗身上的高贵气质,那是多年养成的自然结果,不是一早一夕能成的。 冯萌萌也算是大家庭教养出来的,她虽做不来邵韵诗那样的优雅自然之姿,可眼力还是有的,所以,她的话值得参考。 车里仨人,尤其是冯毅,他最了解内情,见妹妹如此盛赞邵韵诗,暗暗点头,他也是有些眼力的。 其他俩个,见连冯毅这眼界高的公子都点头,真就好奇上了。 冯毅知道妹妹的小性子,当着好友,他也没什么遮掩的,直接问道:“你不妒忌?往常但凡我们夸了谁,你都得不高兴,总能说出人家的各种不是来。”
他这话惹得冯萌萌一阵娇嗔。 如此,兄妹俩个倒是又和乐上了。 老穆和梅学林见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好笑,索性都是当兵的,便放开来乐了。 众人笑闹了气,冯萌萌还记得刚才那茬,继续道:“邵妹妹可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等所谓的名媛,她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不慕虚名。” 说完,她还犹不服气地道:“就你以前夸赞的那些人,自然有不到的地方,我才说得出毛病的。” 得,这丫头还是那个鬼灵精的小气人。 冯毅无奈地揉了揉妹妹的软发,“行了,算哥哥刚才的话说得不好。” 见哥哥服软,冯萌萌傲娇地道:“哼,可不就是这样的。我可不是那等胡乱捻酸吃味的人。这不,遇上了真正值得夸赞的,我不是很服气吗。” 其实,冯萌萌今儿如此赞誉邵韵诗,还是为了还人情。 要知道,她到底教养不差,一出了篓子,回过神来便知道自己失礼了。 毕竟,邵小姐是个刚见面的闺阁女子,还是大家教养的女子,可不是她们日常逗趣的同学。她没经主人家同意,便带了男客去闹了,确实不像话。 可邵韵诗半分脸色没给她,还帮着圆了场,她怎么可能不记情? 老穆粗矿男子一个,并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见冯萌萌给邵小姐的评价这般高,笑道:“那你日后可有去处了,不必动不动的就要和我们一道玩。” 他可是知道,冯萌萌这丫头交朋友可是挺挑剔得很。 冯萌萌噘嘴道:“话是这话,可邵妹妹是个性子恬淡的,不喜热闹,日后我还是少拐带她得好,没得叫江嫂子为难。” 梅学林回头笑看了眼冯萌萌,“我瞅着你在江家有些拘谨,不常去也好,春蕊不是和你好吗,回头你自在地和春蕊玩,也是不错的。” 说到郑春蕊,冯萌萌不由地道:“你们不知道吧,邵妹妹和春蕊可是同班同学,我以前没留意,春蕊可是夸过几次邵妹妹学识的。” 男生们也没多想,只冯毅心头一动,“春蕊可是傲气性子,她自负学识不差,怎么还夸赞起旁人了?” 郑春蕊和冯萌萌是极相得的好友,若不是两人并不在一个学校,怕是日日时时连在一处。 郑春蕊的父亲郑教授是复旦大学的教授,冯萌萌的父亲以前也是复旦大学的教授。 且,郑教授和冯教授关系不一般。遂,两家的孩子也极好。 冯萌萌说起好友就乐,“春蕊那死性子总算是有人值得她夸了。不过,春蕊可没说人家邵妹妹只入学了半季。” “什么,邵小姐才来半季?”冯毅倒是有些诧异了。 他可是知道郑春蕊的学识,连她都夸,可见邵小姐确实学识不错,可也没妖孽到只入学半季吧。 老穆倒是没多想,只道:“邵小姐八成自小好学,且扬州的学府也是不差的。” “什么呀,我是说邵妹妹只上了半季学,以往她只在家学习。”冯萌萌有些叹气地道。 “什么!”车里仨男生都诧异了。 第382章 赞誉 暮色下的街道,行人匆匆。 汽车里的呼和声,倒是没惊扰旁人。 冯萌萌见哥哥们失了往日的沉稳,捂着嘴偷笑。 大家见她这样,倒是缓了神。 冯毅对邵家是有所了解的,想了想,了然道:“这也说的过去,邵老爷子可是当代大儒,他教导出的孩子,哪里能不出色?江嫂子不就国学出色吗。” 冯萌萌早将邵韵诗的过往打探了不少,点头道:“哥哥说得是对,可邵妹妹虽同邵老爷子学了不少,可她一年里也就年节前后,才随着邵老爷子学习,其他的时候,她都是自学的。” 老穆笑道:“师从名家,邵小姐能有所成就,哪怕只是学的时候不多,也是可以了。” 梅学林也跟着道:“江夫人叫她插班上高三,邵小姐除开国学好,怕是其他的功课就有些艰难了,也不知这样是不是好?” 冯萌萌叹道:“所以,我才说邵妹妹聪慧了得呀,她不仅国学好,旁的功课也是不赖,只英文的口语稍微弱那么一点点,当然比很多人好太多了。”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老穆接话道。 梅学林则跟着道:“萌萌也很了不起呀。” 冯萌萌心头欢喜地看了眼前座的梅学林,他觉得自己好,她也就满足了。 遂,她越发开心地赞道:“邵妹妹今年才十七岁,真正是叫我们这些人无地自容了。” 冯萌萌一说出邵韵诗的年纪,车里仨男生都愣住了,这也忒小了些吧。毕竟,十七岁上高三,下半年就是大学生了。 仨男生里,梅学林和冯毅都见过邵韵诗。 遂,梅学林道:“这么小吗,看着不像呀?” 冯萌萌解释道:“邵妹妹比江南女子稍微高些,在一个,邵妹妹到底家世不凡,保养的好,看着就不像只十七岁了。” 冯毅则道:“其实,她这身高在北边不算什么。” 倒也是,梅学林点了点头。 老穆则乐了道:“听你们这么一说,仿似邵小姐生的多着急似得。” 这话?还真是,冯毅失笑了,“人家邵小姐就是长的高些,脸庞还是稚嫩的。” 这话不能再说下去,到底是女孩子,说多了,有些亵渎之嫌。 众人淡笑了下,便极有分寸地略过了此事。 冯毅看了眼妹妹,问道:“萌萌,这眼看着高三就要结束了,春蕊还是不打算报考复旦?你也是如此?” 冯父以前是复旦的大学教授,现在是南京第一检察院的首席检察官,所以,冯家都在南京。 郑父虽在上海教书,可郑春蕊却一个人独自留在南京陪祖母。郑父则领着后娶的夫人和小儿子在上海生活。 郑家的情况,冯毅知晓。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有些心疼,也有些头疼郑春蕊的打算。 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三,可这丫头居然还不想走。要知道郑父在复旦,她报考的话会容易些。 冯萌萌知道哥哥心疼春蕊,也有些头疼地道:“春蕊是个犟的,自打郑大哥离家不归后,她就有些恨上了郑伯父了。” 冯毅心疼未婚妻,有些生气地道:“郑大哥也是的,伯父也是为他好,这些年抓了多少闹学潮的,他不说体谅伯父作为教授的为难,还添乱,唉。”
郑春蕊的大哥是个进步学生,因为闹学潮逃了出去。 梅学林也皱眉道:“郑大哥如今还是没有丁点消息?” 冯毅点头道:“嗯,春蕊为这个哭了不知多少回,这一走,都三四年了。” 老穆沉默不语。 大家因为冯毅的关系,和郑家兄妹都是认识的,且相交也还可以。 梅学林见气氛不好,忙道:“春蕊不去复旦也好,她功课极佳,南京名校多着呢,我看她考中央大学直接没问题。” 冯萌萌看了眼哥哥,叹道:“正好,她舍不得祖母,这样也好。” 老穆瞥了眼冯毅,也凑趣道:“春蕊若是不留南京,可有你小子相思泛滥的时候。” 被老穆这话说的,众人皆一愣。尤其,梅学林还揶揄地给了冯毅几眼。 好在车里还有个女孩子,倒也没谁起哄闹冯毅。 冯毅被老穆一提,倒也记起了这层。 不过,他可不想当着好友的面说这些,不然这些家伙可有的奚落他呢。 傍晚的南京街头,一派热闹景象。 下班的,放学的,逛街的,回家的,乘车的,闲逛的,骑车的,人流如织。 瞧着车水马龙的街面,吹着晚风的冯毅,蓦然地心头一松。 不愿多说未来岳家的事,他看向妹妹,“你呢,想和春蕊一个学校?” 冯萌萌点头道:“我们高中没能读一个学校,可是遗憾死了,到了大学,我们定是要在一处的。” 听了这话,冯毅更觉得郑春蕊留下也不错。因为,不说家里了,就是自己,也不放心叫妹妹离开家人,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学。 几个都是年轻人,没有早归的习惯。 看着外头热闹的很,冯毅心底里的郁气也散了,便和大家相约着一道去别处消散消散。 能再逛逛,今天被哥哥教训了的冯萌萌算是彻底开心了起来。 如此,江家的这次宴客算是彼此得宜,没留半分遗憾了。 宴客过后,邵韵诗的日子也没多少变化。 唯一算是有所变化的,也就是郑春蕊与她说话越发多了些,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一晃,日子快到了报考大学的时候了。 邵兰香特意为这个事,同家里的父亲通了气。得知父亲同意侄女继续入学,她便安心地给侄女谋划开了。 江家客厅,因为天热了,落地的窗户全打开了。 邵兰香见侄女愉快地接完了电话,不由地皱眉道:“瞒姑,其实南京的大学都还不错。” 邵韵诗凝神道:“自然,刚萌萌还说,她和春蕊打算报考中央大学和金陵女子大学。” “刚才是萌萌的电话?”邵兰香问道。 “嗯,她邀我今儿出去吃。”邵韵诗在南京上学期间,也应过几次好友的邀约。 大家家境都可以,去的地方治安也好,邵兰香一般都点头放行的。 邵兰香看看外头已然是热了起来,便皱眉道:“眼看着招考快开始了,她们还有时间玩?” 第383章 报考 夏日徐来,坐卧都开始微热了起来。 邵韵诗顺着姑姑的目光,往外头大日头看去,也是有些不愿出门。 邵兰香倒也没狠拦着侄女出门,只问道:“瞒姑,你真决定去考圣约翰大学?” 邵韵诗知道姑姑舍不得自己,可她更舍不得老姑奶奶。且,她也不想再麻烦姑姑了,她可是知道,姑父准备调动了。 遂,邵韵诗难得认真地道:“姑父这次要调往武汉,姑姑还是跟着一道去得好。” 邵兰香本来是一定要留下侄女,在南京上大学,陪自己的。且,为这事,她还特意和姑妈沟通过。虽姑妈还没给个准话,可到底松动了不少。 没想到前几天,丈夫回来说他要调往武汉了,当时她人就有些不好了。 要知道,这么些年来,夫妻俩个还没安定多少日子呢,这都准备要孩子了。 邵韵诗见自己说完话,姑姑就有些不高兴了,不由地有些后悔,忙道:“武汉也有中学,姑姑去了照样可以上班的。对了,姑父这次调任,会高升吧?” 说起丈夫升职,邵兰香总算是高兴了几分,点头道:“嗯,这次你姑父调往武汉确实是高升。只是那边的关系错综复杂,昔日桂系的人马仍旧有些盘根在那,你姑父是黄埔出身,难呀!” 这些政治角逐,邵韵诗虽不关心,也是知道的。更何况因为有前世的阅历在,她怕是比姑姑更知道这里的艰险。 遂,想到某种可能,她不由地沉了脸,“难道姑父想留下姑姑?还是说,有谁想叫姑姑留下?” 邵兰香见侄女沉了脸,知道这孩子灵秀,也有政治眼光。 知道孩子想岔了,她忙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姑父想先去稳定了局面再说。”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若是如此,姑姑是不是就要回扬州了?” “也不是,这里的屋子还是要留下的,说不定哪天你姑父就又调回来了。”邵兰香无奈地道。 见姑姑还没定主意,邵韵诗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那就先留下?” 俩人正说着,江哲凯回来了,还带着冯毅和老穆。 一进了门,见她们姑侄俩个正窝在沙发上闲聊,气氛看着还有些沉重。 江哲凯面色一沉,问道:“怎么了?” 虽说丈夫这是关心自己,可当着旁人的面如此,邵兰香还是嗔怪地给了丈夫一眼,边说没事,边同后头的俩男生问了好。 因为冯萌萌的关系,邵韵诗与冯毅和老穆也算是熟悉,倒也不用回避,彼此点头客气了番。 都是知己人,江哲凯一坐下,便对妻子道:“今儿留冯毅和小穆吃饭,你交代厨房一声,整治几个好菜。” 邵兰香知道丈夫这时候带学生来家,肯定是有事商量,便点头道:“我知道了,要不要现在就送茶水去书房?” 江哲凯摇头,“该说的事已经说完了,带他们来就是吃顿饭,不必去书房。对了,冯毅还想问问春蕊的情况,你别去厨房了,叫瞒姑去。” 邵韵诗早听了这话,没用姑姑说,便起身去了厨房。 几人见她如此乖巧,都会心地笑了。
冯毅叹道:“萌萌比韵诗还大四岁呢,一点没韵诗听话,这样的事,若是她,铁定不愿意去做。” 他这话说的真心,可也只有父母疼宠着的孩子,才会如此痞癞吧。 老穆心里明镜似的,不愿多说,只呵呵笑了道:“你放心,有学林那小子稀罕着萌萌呢。再说了,春蕊不是很体贴吗,你小子不用羡慕旁人。” 江哲凯听了这话,看向冯毅,笑问道:“你和春蕊几时订婚呀?” 冯毅和郑春蕊是订的娃娃亲,两家只互送了信物,还没正式办订婚酒。 冯毅有些皱眉地道:“母亲想叫我们订婚后,直接结婚,她老人家急着抱孙子了,所以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老穆给踢了一脚,立马回神。暗道,在没孩子的总教官和嫂夫人面前说这话,还真是不好,遂有些讪讪地住了口。 正好邵韵诗转了回来,听了这么一耳朵。 她倒是不觉得担心,毕竟她跟着姑姑生活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姑姑并不是不能怀孕,而是姑父太忙而已。 且,她自打同姑姑一道生活后,就暗暗地替姑姑调养了,联想到姑姑的生理期,再算算姑父这段日子在家的天数,怕是姑姑也快有了吧。 其实,江哲凯夫妇俩个心里都有数,他们没孩子,并不是不能生,而是时间问题。 所以,江哲凯听了冯毅的话,并没什么反应,只是想着该不该带妻子去武汉,这样孩子也能快点来。 邵韵诗瞄了眼姑父,见他一脸沉思,但并没不高兴,心头松了松。 转脸,她瞧着姑姑有些发苦的笑,忙轻快地插了话,“孙娘子说,她知晓冯大哥和老穆大哥的口味,定不叫他们失望。” 江哲凯和冯毅,以及老穆都是山西人,所以他们极喜欢孙娘子的手艺。 且,刚才屋里那一瞬间的尴尬,因为女孩子轻快的嗓音一下子就冲刷掉了。 江哲凯没什么,冯毅和老穆齐齐松了口气,极感激地看了眼一脸明媚的女子。 江哲凯听得侄女的话,还是顾忌妻子的,便问道:“孙娘子定会做她拿手的面点,你们吃什么?” 丈夫当着旁人的面关心自己,邵兰香一下子欢喜了起来,笑道:“我还是能吃些面食的,只不知瞒姑中午吃什么了?” 邵韵诗忙道:“我叫喜妹去厨房了,她会做我喜欢的,谢姑姑姑父挂心了。” 这孩子礼太多了,屋里几人齐齐叹息。不过,多少都知道点她的身世,倒是理解中又多怜惜了她几分。 冯毅正因刚才的失言有些懊恼,忙接着这话,笑了道:“韵诗其实可以试着尝尝我们山西的面点,做得不比淮扬的差。” 老穆跟着点头,“这话不假,淮扬的菜甜软了些,我还是喜欢咱们山西面点的风味,够辣够硬。” 邵韵诗笑笑没说什么,但也感叹这俩人的玲珑心思。 邵兰香知道侄女不喜应对这样的情况,便解围道:“阿凯,刚才说冯毅想问春蕊的情况,这话怎么说?” 江哲凯指着冯毅,“这话叫他自己说。” 第384章 订婚? 宽大的客厅,夏热未炙,微风徐来,人待在其间,还是舒爽的。 不过,大家都盯着,冯毅莫名觉得燥热。 他有些微地脸红道:“春蕊说她想考大学,我想问问,以她的成绩能考什么大学?” 邵兰香是春蕊的老师,听了,认真看着冯毅道:“要说成绩,春蕊还是不错的,我听瞒姑说,她想和萌萌一道考金陵女大。” 冯毅点头道:“嗯,郑伯父前些时候想叫她考复旦,不知怎么地昨儿又改了主意,想叫她早点结婚。” 这话?邵兰香看了眼丈夫,不知该不该继续过问了。她知道,人家不是来问成绩何许,而是为了结婚还是就读来咨询的?这就不好说了。 江冯俩家世交,且,江哲凯和冯毅关系也是极好。 遂,江哲凯接过妻子的话头,直接问道:“你家里是个什么态度?” 冯母和郑春蕊的亲娘关系极好,遂,待郑春蕊也好。 且,她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不管郑春蕊是打算继续读书,还是直接结婚,想来冯家人都不会反对的。 果然,冯毅道:“父亲母亲自然是赞成我们早点结婚,萌萌则闹着春蕊必须跟她一道上学。所以,父亲母亲让我们自己拿主意。” 邵韵诗知道郑春蕊的心愿,心头微叹。难得地,她插话道:“难道上大学就不能结婚了?” 冯毅‘啊’了声,摇头道:“不,不是。” 老穆也觉得这事简单,便道:“我们毕业就得去部队,难得回一次家。结婚后叫春蕊上学不是很好吗?没得叫她一人在家烦闷。” 老穆这个人平时是不轻易插嘴旁人家的事务的,今儿他能如此说,也是心底里还记着郑春蕊的大哥郑春雷。 不过,这事他只能一个人记心底,旁人那里,他是半句不敢露的。 江哲凯想到自己常年离家,留妻子一个人独守空房,倒是认同地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给咱们军人当妻子,不容易。阿毅,你该体贴些。” 冯毅本就爱护郑春蕊,被大家一说,松动了不少,毕竟自家父母也没拦着春蕊上学,还必须婚后持家。 老穆瞧着冯毅的神色,眸光一闪,又道:“再说了,即使上大学了,春蕊身边也还有萌萌跟着呢,你担心什么?”说着话,他还坏笑了几声。 众人被他这一笑,齐齐回过味来,倒是都善意地呵呵了两声。 冯毅很是无奈地给了老穆一下。 江哲凯中肯地道:“老穆的话不差,最起码,你父母那里能过关。” 听了这么多,冯毅认真地思量了下,最后下定主意道:“那就先订婚吧,横竖春蕊才十九,比萌萌还小一岁呢。” “十九岁可不小了?”老穆有些咋舌,要知道,在他们老家,这么大的女子,孩子都生出几个来了。 江哲凯也有些皱眉,是军人就得上战场,有条件早点结婚,留个后才是最要紧的。 就比如他自己,还不是能结婚的时候就结婚了,只不过,聚少离多才一直没能有孩子。 不然此刻,孩子们都该上学堂了。 遂,他冷竖着眉,道:“不是说,上大学照样能结婚吗,你和春蕊年岁上都达到要求了。别多做他想,徒惹烦难。”
邵兰香认同地点头,“可不是这话,你们年岁都到了,若是不结婚,你爹娘怕是会有意见的。对了,郑家不是要求你们结婚吗?你这样,他们肯定会多想吧?” 冯毅道:“这个没事,父亲和郑伯父关系好,只要正式订了婚,这婚事便水到渠成了。” 邵兰香想想郑春蕊的年纪,这时候就结婚虽说不算小,可到底耽搁在家中有些可惜了。 毕竟,结婚后再念书和不结婚念书,可是俩个概念。即使,冯家父母待郑春蕊十分好。 要知道,哪家媳妇都不是好做的。 本着替女孩子着想的心思,邵兰香便实心实意地道:“你们都正是年轻的时候,这时候结婚确实稍微早了点,先订婚也不错。” 邵韵诗暗暗点头,还是女人怜惜女人。 她有预感,若是郑春蕊现在就结婚,八成这学上不好,毕竟,万一有了身孕怎么办? 更何况,女子结了婚后,就得以家庭丈夫为重。这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理。 屋里人都在考量邵兰香的话,自然是心思各不一。 不过,冯毅倒是定了心,他心里还是想先立业后成家的。 遂,他便点头道:“那就这样了,回头我就寻父亲母亲说去,没得叫他们整日被萌萌烦。” 提到萌萌,邵兰香倒是想起了早前的电话,不由地看向侄女,问道:“你不是说萌萌约你出去吃吗,怎么又叫喜妹做饭了?” 冯毅和老穆听说冯萌萌邀约邵小姐吃饭,当即露了笑。这女孩子们能处得来,对他们这些男人们来说也是好事。 江哲凯听了也是点头,这段日子来,他很满意也很放心侄女的改变。 被姑姑说破邀约的事,邵韵诗只得小小解释道:“姑姑,定的时间还没到呢,喜妹去厨房,是给姑姑做吃食的。” 这孩子,邵兰香一把拉过侄女的手,叹道:“也就只有你这么贴心了,你这要是去了上海,可叫我想得慌了。” 冯毅诧异了下,“咦,韵诗不考南京的大学吗?”说完,他想起江总教官要调职的事,便又道:“要是萌萌知道你要走,怕是又得不高兴了。” 老穆虽听说邵韵诗聪慧,可也没想到她居然想去考上海的大学,不由地问道:“韵诗想考哪所大学呀?上海大学可是有些难考得。” 邵兰香虽舍不得侄女,可侄女如此优秀,她还是乐意同外人说得。 见老穆问了上来,她笑了道:“这孩子想考圣约翰大学。那边我们一个也不认识,不然上个补习班也能增加些把握。” 这时候考大学对于有门路,家世好的高中毕业生来说,还不是特别困难的。 因为,各个院校都有老师开高考补习班,那里的老师猜题能力十分靠谱,参考的学生,几乎没有落榜的。 这会邵兰香话一完,别说冯穆俩位不可思议了,就连江哲凯都看了过来。 他皱眉问道:“这是瞒姑自己的主意?还是老姑奶奶的意思?不,应该是立平表兄的意思吧?” 第385章 难考 邵兰香和邵韵诗私底下谈论过几次考大学的事,不过,都一致地没拿这事烦江哲凯。 今儿,话题说到了考学,一道讨论讨论也是该当的。 遂,邵兰香便借着机会,解释道:“瞒姑自己想去陪姑妈,立平表兄也想孩子。所以,瞒姑想着考上海的大学。我这不也正烦着吗。” 说心烦,她是真心烦,舍不得丈夫远行,离不开可心侄女的陪伴,唉—— 邵韵诗瞧着姑妈又开始不舍上了,忙拉了她的手,摇晃了两下,“姑姑,上海和南京很近的,再说了,还有寒暑假,日后我会常回来看姑姑的。” 江哲凯知道瞒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再说了,他正考虑早些带妻子去赴任,瞒姑一个人留南京也不现实,他也不放心。 遂,他心头松了松,倒是烦起了其他,“上海的大学确实难考,更不要说这圣约翰大学了。瞒姑有把握吧?” 见小姑父没拦自己,邵韵诗忙接话道:“表舅找了些以前的试卷给我做了,还行。” 说起闫立平,江哲凯想了想,道:“表嫂家的亲家大哥不是在教育部吗,是不是叫他帮着打声招呼?毕竟我们瞒姑才刚入学半年,教会大学可是讲究英文的。” 邵兰香发笑地瞪了眼丈夫,嗔道:“也就我们瞒姑性子好,这要是别个,还不得跟你急,难道以瞒姑的能力,还需要走后门吗?” 江哲凯发笑道:“我这么说只是怕瞒姑多走弯路,也不是说她成绩不行。” 这是个人情社会,有捷径可以走,也没谁说不好的。 冯毅当即便附和了,“我有个朋友曾就读于圣约翰,那边确实比较难考,对英文的要求也高。韵诗若是想考,早些了解情况,确实能少走弯路。” 这话婉转了些,邵兰香冲着丈夫飞了眼,便道:“我们也考虑到这些了,回头和表兄再合计合计。” 怕姑姑和姑父再打嘴仗,邵韵诗忙道:“姑父说的也对,我的英文确实还得再练练。所以,表舅来信想叫我趁着还有时间,先去上海,他帮着安排家教。” 邵兰香忙道:“我们学校里有外教,回头姑姑帮你安排,最近你还是留南京得好。” 邵韵诗见姑姑不舍的厉害,不由地叹道:“姑姑不想回扬州看看吗?” 邵兰香摇头道:“暂时不回,你姑父这边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不过,你祖母祖父估计要过来。” 邵韵诗一听这话,当即就头大,如今的祖母比之以前更是严厉,看见她就仿如看见什么不喜的东西似得。 邵兰香知道这里头的根结,见侄女脸色微变,忙拉了她的手,轻拍了拍,劝道:“你上大学,家里的大人总得要把把关。” 江哲凯也才听说,诧异道:“老爷子是真担心瞒姑。” 邵兰香怕丈夫误会阿爸,忙道:“阿爸也不是不放心我们,只是,正好南京有个书画展,人家邀请了阿爸,他们也就来了。” 她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她还不确定,姆妈会不会是冲着乔家结亲来得。 邵韵诗倒是没多想,还暗舒了口气,觉得不是特意为自己来得就好。
她不多想,知晓内情的江哲凯则叹了口气,转了话头,“瞒姑,你书画也极佳,回头跟着你爷爷一道去开开眼界,对你日后的成就肯定有帮助。” 邵韵诗的书画可不是极佳那么简单,私底下,就连爷爷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如孙女,只是女孩子名声太甚不好。 遂,也没几个人知晓邵韵诗的真正实力。 邵兰香也觉得女孩子还是不宜名声太过,怕丈夫再说些什么夸奖的话,忙接过话头,“嗯,回头我也去开开眼。” 冯毅也感兴趣,忙凑趣道:“邵老爷子可是当世大儒,能不能多带个人去开眼界呀?” 知名大家开书画展,若是没有引荐的人,平常人是进不去的。冯毅这么说,自是想开后门了。 江哲凯可是极敬重自家老岳父的,直接拦了道:“你小子想都别想,老爷子可从来没为谁卖过面子。” 邵兰香没好气地瞥了眼丈夫,“都是叔伯们,多带个小辈去玩,不算走啥子后门。” 冯毅开心了,“那到时候,我亲自将妹妹送来,和韵诗一道去。” “你怎么不说送春蕊来,这么偏心,小心回头人家同你闹。”老穆好笑道。 冯毅瞪了眼老穆,“春蕊可没你说的那么小心眼,再说了,她也没萌萌那般闹腾。” 邵兰香瞧着他们说得好笑,也没说什么都去的话。要知道,她阿爸参加的书画展,确实严谨,轻易没谁能进得去,毕竟,知名书画价值不菲的。 遂,她看了看外头,转了话头,问邵韵诗,“你们几个约好了怎么去吗?订的哪家餐馆?” 邵韵诗忙道:“姑姑别操心,我们不是去餐馆,是约了一道去郑家,郑奶奶亲自下厨招待。我自己个趁电车去就行了。” 叫一位老人家掌勺招待,邵韵诗说出来,就有些脸红了。 不想,冯毅一听,乐了,“郑奶奶的厨艺那是相当的高,等闲可是不出手的,看不出来,你们几个面子不小。” 老穆则道:“韵诗趁电车多不方便,不如我送一送你,这开车来去极快。” 冯毅听说去未婚妻家,早就按捺不住了,连连道:“我也一道去送送,正好交代萌萌一声,别闹太过了。郑奶奶年岁不小了,别扰了老人家。” 这话邵韵诗不好不接,“我们不会吵扰到郑奶奶的,冯大哥放心好了。” 其实,冯毅和江哲凯同辈,邵韵诗起初实在是不好和冯萌萌互称,还是江哲凯亲自发话,叫她们各交各的,这才定了称呼,没得每次都尴尬了。 冯毅知道邵韵诗误会了,忙解释道:“你我哪里能不放心,就是萌萌这丫头,一高兴起来,人就容易激动。” “倒也是,郑奶奶可是极喜欢萌萌的,哪里舍得说道她。咱们还是一道去的好。”老穆说着话,人就站了起来。 邵韵诗本待要推辞,毕竟乘电车也不麻烦,她可是刚去厨房交代孙娘子置办吃食的,哪里能叫客人走了。 且,要叫她单独坐男生的车,她还是有些顾忌。即使两男生一道,也叫她别扭,不由地看向姑姑。 第386章 相送 天渐热,江家大客厅也不免燥了起来。 邵兰香看着侄女看过来,想着电车的闷热嘈杂,也没主意了,只得看向丈夫。 说实在的,她既不放心叫侄女一人坐车走,也觉得让冯毅他们送也不好。 江哲凯今儿领俩人家来,本就没什么大事。 本来,他听说侄女要乘电车去郑家,还想叫司机送呢。不妨,冯毅和老穆这俩小子这么积极,倒是叫他发笑。 且,他眼看着要去武汉了,还想和妻子过过二人世界呢。 再说了,这里是南京,男孩子女孩子一道出去玩,实在是普通得很,更何况,不过是送一送。 遂,他大方地一挥手,“你们只管去,也甭回来了,留郑家,郑老夫人定高兴。也叫冯毅这小子好好表现表现。” 老穆可不想陪着一帮女孩子玩,忙道:“汽车快,一会子就能开个来回,到那,冯毅留下,我还要回来陪教官喝一杯的。” 江哲凯乐道:“别,你尽管留在郑家。你们都走了,我和你们师母还能好好歇一歇呢。” 见教官这么说,老穆也没赖着的理由了。倒是有些可惜孙娘子的山西家常面点了。 见他们收拾着要走,邵兰香还是不放心地道:“要不再叫上晓冬?喜妹一个人跟着,我可不放心。” 邵韵诗摇头,“姑姑,我这次是打算连喜妹都不带的,上次我领着喜妹去,可是叫那帮人笑话了。” 郑家冯家虽不算一般人家,可到底也没女孩子身边单独配丫头的地步,还动辄跟随。 且,两家都算是新式家庭,女孩子们又是入的新学,思想上也没了使奴唤婢的想法。 故而,邵韵诗这样事事有婢女帮着安排的,很是出奇了。 邵兰香虽也入的新学,可自小就被母亲的大家闺秀论,给灌输的深入骨髓,她自己身边就有个小翠。 遂,听了侄女的话,她很不以为意,“你们女孩子一道,总有不便的时候,带了喜妹去,好歹帮衬些。” 邵韵诗这次是坚决不想带喜妹的,忙道:“别,我去郑家就是吃饭说闲话,并不出门游玩,不用带了喜妹,姑姑不是要收拾行李吗,叫喜妹留下帮忙,不是很好。” 江哲凯虽是大家公子,可出门多年,也改了那些大家公子的习性,又是个当兵的,很是赞许地看了眼侄女,“那就这样,夫人你就别再拦了。” 见姑父出言,邵韵诗再不敢多留,给依依不舍的喜妹一个老实留下的眼色,便跟着冯穆两人走了。 冯毅和老穆更是不敢再留下,听师母絮叨丫头仆从的论调了。 所以,仨人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瞧着他们这样,邵兰香没好气地给了丈夫一下。 对夫人偶尔的小刁蛮,江哲凯甘之如饴。 好在,喜妹和小翠早就在人走后,就遁了。不然,这夫妻俩个有的尴尬了。 送走了人,江家夫妇俩个安然闲适地过了个浪漫的下午。 郑家这边比江家那边可热闹多了。 因今儿宴客,虽觑着都是女眷,郑奶奶也还是一早就起来忙乎了。 郑春蕊又是个体贴的女孩子,虽性格有些闹,可为人却极好。自然也跟着祖母一道忙了起来。
冯萌萌也知道郑家除开祖孙俩,便只余两个老仆,一个看门,一个帮着做粗活。 想来今儿宴客人手不足,她便早早地带着自家的一个厨子,来郑家帮忙了。 且她自己看着郑春蕊也跟着忙,便也撸了袖子帮忙。 邵韵诗一行仨人来到郑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冯萌萌见哥哥和老穆也来了,不由地大乐,忙咋咋乎乎地迎上前来,笑问道:“你们怎么一道来了?我刚还和春蕊说,一会子到巷子口接韵诗呢。” 冯毅眼睛往妹妹身后瞄了瞄,没见到恋人,有些失望,“还不是怕你闯祸,特意来看着你的。不然,我和江大哥都喝上了。” “哼,我才不会闯祸呢。”说完,冯萌萌笑眯着眼睛,乐颠颠地反击自家兄长,“不,不对,哥哥定是来看嫂子的,哪里是来看着我的。” 老穆见冯毅被妹妹挤兑的脸红,不由地哈哈大笑。 正笑着,他一眼瞄见郑老夫人祖孙俩来了,忙住了笑,还友情地拉了把冯毅,一道上前给老夫人问好。 未婚小夫妻俩个都红着脸,互看着对方。 当着老人家的面,大家都没好意思取笑他们。 郑老夫人是位平凡朴实的老人家,欢喜地看着孙女婿,高兴地道:“阿毅喜欢吃面点,今儿正好你家的厨娘来了,我去交代她一声,好生给你们做些山西的吃食。” 冯毅忙拦道:“奶奶别忙了,您坐着,叫萌萌去厨房。” 郑春蕊对未婚夫体贴奶奶,心里满意,“我刚才就吩咐厨房了,大家都不用去了。” 她这样,叫冯毅暗暗点头,有眼色办事周全,叫他在老穆跟前长脸了。 郑奶奶也满意地看了眼孙女,更是满意孙女婿对自己的关心。 邵韵诗是带了手信来的,见大家都坐定了,便笑盈盈地道:“郑奶奶,这是我姑姑准备的薄礼,还望您别见笑。” 郑奶奶笑看着邵韵诗,夸道:“邵大姑娘,就是礼多,到郑奶奶家,哪里需要带东西的。” 邵韵诗来过几次郑家,彼此算是熟识了,郑奶奶早从邵小姐改口喊邵大姑娘了。 且,老人话是这么说,可内心还是喜欢守礼的孩子。 老穆和冯毅也忙忙地将路上买的手信拿了出来。 他们买的东西不稀奇,就是些吃的糕点。 冯萌萌比较好奇邵韵诗送的东西,瞧着不像吃的。 不过,这到底不是送自己的,她虽眼馋,可还是忍着没动手。 冯毅如何不知道妹妹的德性,怕她失礼,还特意给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出差错。 冯萌萌本就没打算动手,可被哥哥这么一看,倒是嘟起了嘴。 她这样,惹的小伙伴们都闷着头憋笑。 亏的郑春蕊了解冯萌萌,在她快不高兴的时候,解围了,“韵诗,上次你给奶奶弄的香包,效果十分好,这几天奶奶已经能睡安稳了。谢谢你了。” 郑奶奶也因为这事十分地稀罕邵韵诗,忙跟着谢了又谢。 第387章 方子 郑家院子,因为大家的客套,一时热闹不已。 郑家祖孙是真感激邵韵诗的慷慨出手,解了她们生活中的小烦难。 邵韵诗被她们祖孙弄得十分不好意思,忙道:“不过是个香包,您可不能这么客气,要不然,下次我可不敢再来叨唠了。” 郑奶奶这睡不着的老毛病看了不止一位老中医了,就是不见好,如今解决了,自然感激得不行。 可她们知道,邵小姐是真地不在乎虚礼,这才有了今儿这遭。不然,再是要好的朋友,也是不敢劳动郑奶奶掌勺的。 郑奶奶瞧出邵韵诗的别扭,忙笑了道:“好,郑奶奶就不同你客气了,没得下次你不来了。” 郑春蕊也笑着不说客气话了。 邵韵诗也忙道:“奶奶客气了,我这不是又来了吗。” 见孩子们说话有些拘谨,郑奶奶起身道:“你们年轻人一道说话热闹,我就不陪了。” 大家自然不会强留老人家陪着,都忙起身送她。 郑春蕊更是和冯毅一人一边扶着老人家往外头走。 不过,郑奶奶腿脚还是很灵便的,出了堂屋便叫他们留下待客了。 这边郑奶奶一走,冯萌萌彻底端不住了,指着桌上的礼包,急切地问道:“韵诗,你送了什么香包?连郑奶奶的失眠症都能治好了?” 邵韵诗发笑道:“我还当你能憋住呢。”说完,她还好心地指了指外头。 冯毅已经听到了,“你这丫头,亏得都是朋友,若是叫旁人瞧见你这样,还不得笑话死。” “有旁人在,我也不会这样的。”冯萌萌当即反驳。 老穆自打到了郑家就极少说话了,这会子郑奶奶走了,他也活泛了些,“别说萌萌好奇了,我这也奇怪的紧,韵诗居然还有这能耐,快说说吧。” 老穆发话,众人服他年长,也不多话了。 邵韵诗自然也给面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精油熏染的花草罢了。” 有些精油能安眠,这个知道的人不说全部,也是有的,在座的也就老穆不懂。 冯萌萌家就有外国的精油,“这个味道有些像薰衣草的味,可又不是太像?” “好似还有别的花香?”郑春蕊是闻过的,早就好奇了。 邵韵诗也没瞒着,“我用了薰衣草的精油,还有茉莉花蕊,另外就是几样草药。其实这些惯常见,并不稀奇。再说了,郑奶奶的失眠症并不严重。” 老穆有些诧异地看向邵韵诗,小小的女孩,还真看不出来,会的东西挺多的。 想着家中老母也时有睡不着的时候,老穆舔着脸,问道:“韵诗,这香包人人都能用吗?” 邵韵诗见问,想了想,道:“应该来说人人能用,不过,得分什么原因导致的失眠,毕竟这里头我还加了些挥发性的草药。” 老穆一听,眼眸亮了,看来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家中老母失眠,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大概就是烦我烦的。” 还别说,老穆的话很准,他常年在外当兵,别说家中老母了,就是他媳妇也是日日提心吊胆的,哪里有睡踏实的时候。
屋里几人,家中都有从军的,听了老穆的话,个个都有些沉默。 邵韵诗自然也在其中,当然,她不是烦心她姑父,而是记挂远在江西的某人。 大概是感同身受了,邵韵诗越发认真,“若是这么个缘故,还真就好办了。” 听她这话,老穆松了口气,欢喜道:“那我这就先谢谢了。” “这不算什么。”邵韵诗摆手,“不过,穆大哥你是得了香包送回去?还是我给个方子,回头你们自己弄?” 众人从来没想到邵韵诗居然如此大方,要知道,方子可是极要紧的东西,不管日后做什么,这都是可以变成钱的。 老穆家中条件一般,感受就更深刻了,忙摆手道:“我可不能要了方子,你看着弄好了,我寄回去。” 邵韵诗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药方,一般的大夫大概都会配的,我也就多添了几味普通的药材罢了。” 说完,她又道:“再说了,这香包里大都是挥发性的东西,若是从咱们这寄,怕是中途要损了药性的。” 这样?老穆想想邵家的家世,怕是人家还真不在意这方子,不过,“那就麻烦韵诗了,你放心,方子我会交代家里,不泄露出去的。” 邵韵诗见人家如此郑重,也不好再说没事的话了,便叫郑春蕊拿纸笔来。 冯毅见她要写,也舔着脸,嬉笑道:“劳烦韵诗妹妹也给我弄一张,回头冯大哥领着你们出去搓一顿。当然,方子也保密。” 一张是写,两张也没什么。 邵韵诗带笑道:“没问题,若是你们身边的人有谁需要,也可以用。不过,得分失眠的原因,可不能随意乱用。” “知道,知道,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韵诗妹妹尽管放心。”冯毅高兴地直点头。 他这样,惹得老穆一通奚落,女孩子们也被惹得发笑。 一时众人更合契了几分。此后,大家对邵韵诗的大方明理的认识又上了层。 待邵韵诗写好了方子,郑春蕊便引着大家逛了起来。 郑家算不得大户人家,就前后两进的院子。不过,收拾的倒也齐整。还是有可逛可观的地方。 邵韵诗最喜闲散看景,随着大家走着看着,也觉趣味。 郑老夫人惯常简省。 庭院中,除开前院备着有客会来,栽种了些应时应季的花卉。 旁的地方,但凡能利用的空地,都栽上了蔬菜,特别是那爬藤的紫菜,直接成了一景。 几人,也就冯萌萌知道,其他的人都有些看呆了。 正阳高照,满墙的紫,借着日光,晕出了一道道炫目的亮彩。 邵韵诗满眼稀奇地看着攀藤的紫菜,乐道:“春蕊倒也有些巧思,这物长在这里,既美化了环境,又实用,回头我家去也试试。” 邵家什么情况,众人心里皆知。 冯萌萌直接乐了,“舍了你家那些个珍稀品种,栽上这个,没得叫人见了,说你做作。” 邵韵诗不以为然地道:“恁它什么品种,左不过是给人看的,我说这紫菜极好,它就好,管他人做什么。” 第388章 沮丧 满园生机盎然的春色,衬得立在其间的人都活泼了几分。 邵韵诗就这么盈盈玉立着,说着看似不合时宜的话。 她这样,大家只觉得吃惊,倒也不突兀。 且,邵韵诗偶尔总会流露出这么一两次的霸道,朋友们习惯了,听了极自然,也不觉得她做作。 今儿,她的话更是叫,院里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拍掌相合。 不过,大家这表现,倒是叫邵韵诗有了些微的不好意思。 大家见她这样,更觉得她的可贵了。 邵韵诗一行来得比较迟,众人说笑了会,郑奶奶便喊开饭了。 老穆忙起身准备走人。 大家见他这样见外,很是说了他,这才硬留了老穆一道用了饭。 被强制地留下,老穆心里苦笑,他来这,其实是另外有事,如今被绊住了手脚,还真有些无奈。 用过饭,冯萌萌觉得有汽车,也不想逛街了,便拉了几人出去逛栖霞山。 郑春蕊忙拦了冯萌萌,建议道:“这时候去栖霞山迟了些,不如我们去莫愁湖划船去。” 冯萌萌一听虽有些遗憾不能看枫叶,倒也觉得郑春蕊的话不差,便点头道:“那就去划船。” 老穆还有事,便将汽车留给了冯毅,他自己个坐车回去了。 对老穆来去匆忙,在座的谁都没留意,也就邵韵诗瞧出了些端倪。不过,这是旁人的事,她也不打算过问。 老穆一走,冯萌萌更活泼了,叽叽喳喳地热闹不已。 待到了莫愁湖,因为是暑假了,来玩的大人孩子还真不少。 冯毅出去租了艘船,一行四个上了船,恰好是冯毅和郑春蕊坐一处。 瞧着俩个人眉眼传情的温馨样,邵韵诗不由地心情大好。又正是日头微醺,不其然地,她都有些想打盹的冲动了。 冯萌萌没留意邵韵诗的神色,正激动地拉着她,指着湖里的各色水鸟说笑呢。 不妨,渐渐地身边没了回应的声音,冯萌萌这才诧异地看将过来,“呀!韵诗睡着了,这可怎么弄?” 她一喊,前头低头私语的两个也看了过来。 郑春蕊虽比冯萌萌小一岁,看着却比她细心,忙道:“在这里睡可不成,虽说天气并不冷,可被水汽浸入容易得病,还是叫醒她吧。” 冯萌萌是个精力旺盛的,边摇邵韵诗边嘀咕,“还真是大小姐,今儿也没多做什么,她竟累成这样了。” 冯毅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呵道:“别瞎说,叫韵诗听了,心里该不得劲了。” 郑春蕊也体贴地道:“怕是韵诗在家午睡惯了,今儿她能特意陪我们一趟,也是真情意了。” 冯萌萌听了这话,倒是吐了吐舌头,“还真是,这丫头惯来娇气得很。” 正好她这话刚完,邵韵诗醒了。 不过,她照旧眯着眼,嗔怪道:“萌萌好没道理,我哪里娇气了。” 见她醒了,冯萌萌嘻嘻乐道:“难道我说错了?往日不知是谁,吃喝皆要新鲜奇巧,但凡不好,宁愿饿肚子。” 这话冯毅有些吃惊。
冯萌萌还掰着手指,“用的东西皆不能有瑕疵,旁人若是不小心用了你的东西,你虽不生气,可断断不会再拿出来用,……” “停停停!”邵韵诗一连喊了三声停,不仅如此,还难得地动手扯了冯萌萌的嘴,“叫我看看,你这舌头牙齿是什么做的,也忒能掰扯了。” 她这样,其实是真有些羞臊了。 郑春蕊瞧着她们这么闹,倒是笑了,“你也甭扯她,萌萌话虽过了些,你也确实养得娇。不过,邵家还是养的起你这个娇娃娃的。” 郑春蕊本是简单地点点邵韵诗,没想到说着说着,心情倒是有些低沉了。 冯萌萌瞧着她如此,不由地看向哥哥。 邵韵诗倒是知道点,可她觉得郑春蕊到底比她多了俩一心护着她的哥哥和奶奶,并不需要多伤感。 可当着冯家兄妹,她不知道该不该说破了? 遂,她状似不经意地道:“春蕊,你可想好了读大学的事?” 冯萌萌同郑春蕊交好多年,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了,不由地怒道:“做什么不上,我们这大好的年纪,白待在家里不是可惜了吗?” 郑春蕊看着炸了毛的冯萌萌,一惯嘴也快的她,难得的泄气摇头了。暗道,要是哥哥还在家,她绝对不会如此艰难。 见她仿如换了个人似得,冯萌萌更急,“春蕊,你可别怕。你读大学,我爸妈都许了的。哼,若是哥哥有意见,看我还认不认他。” 说着话,她还瞪了眼哥哥,足可见她待郑春蕊的好了。 邵韵诗瞧着她们姑嫂相得,越发觉得郑春蕊不该颓丧。 冯毅可没女孩子心细,自然理解不了未婚妻那七拐八拐的沮丧心情。 这会子,他被妹妹弄得很是没脸,嗔怪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我就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 知道自己的话造次了,冯萌萌难得没回嘴。 见妹妹乖顺了,冯毅瞄了眼未婚妻,细声又道:“再说了,我这眼看着快分配了,男儿自当是先立业的。待我安定下来,没个三四年是不能够的,正好叫春蕊上完了学。” 郑春蕊被点名,心头一跳,红着脸咬了牙,轻‘嗯’了声,大概是太过害羞,这声也就只她身边的冯毅听得到。 未婚妻娇羞甜蜜的脸,叫冯毅个汉子看得柔了心肠。 冯萌萌是个心粗的,自然没瞧见对面两人的小动作。 而瞧得见的邵韵诗,根本就没当回事。只暗付,两人之间还蛮甜蜜的,婚后,春蕊的日子不会差了。 邵韵诗是个外人,不会就别人家的事随意发表意见,见了听了,也就别开了心思。 冯萌萌则毫无顾虑,她见哥哥将话说这么明白,不由地看向郑春蕊,“这下子你不担心了吧?哼,我可知道,你那继母怕花学费,这才撺掇了伯父,叫你归家嫁人,我呸!” 她这一声呸,吓了众人一跳,这也忒没形象可言了。 邵韵诗见冯萌萌犹不自知,不由地发笑,这丫头就是个神经粗的。 转脸,邵韵诗瞄了眼郑春蕊脸上凸显的那抹羞红,不觉发笑。知道她定是被冯萌萌的话臊得。 第389章 用谁的? 碧波荡漾间,小船上的四人,随着冯萌萌的一声呸,一忽间,都哑了声。 尴尬就在沉默间蔓延了开来。 周边一静,冯萌萌就回过味来了,面上有些讪讪的,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找补。 其实,她不怕哥哥和郑春蕊说什么,毕竟,自己平时什么样,两人都清楚明白。 只韵诗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如今糗事被发现,也不知人家介意不介意呢? 她这忐忑的小模样,邵韵诗自然看在眼里。 其实,邵韵诗除开最初的震惊,就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大环境下,女学生们言辞出格得多了去了。 更何况,冯萌萌只是恶狠狠地呸了声罢了。 怕她尴尬,邵韵诗勉为其难地打破了沉默,转开话头,“这里都算是自己人,春蕊也别不好意思。你若是认下我们这些朋友,就该当将难处与我们说说,也好叫大家一道想法子。” 她的话一出口,船上几人都松了口气,大家刚才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沉默弄懵了。 尤其是冯萌萌,她见话题直接跳过了自己,也不知邵韵诗是不是故意帮忙?不过,不妨碍她感激于心。 且,邵韵诗这话说得坦荡有力,不仅冯萌萌松了口气,也真解了郑春蕊的尴尬。 遂,郑春蕊倒是收起了羞涩,冲着邵韵诗,一本正经地谢道:“谢韵诗提醒,我该早些说明白些,没得叫大家跟着操心。” 邵韵诗挑了挑眉尾,微笑了道:“大家都是朋友,操心彼此也是该当的,不值当谢。” 郑春蕊扯了笑,“我就知道韵诗妹妹最是个心灵眼明的,我也就实话实说了。现如今,我确实已经没苦恼了。” 她这话听的冯萌萌和冯毅都奇怪的紧。 邵韵诗不置可否。 冯萌萌直接催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郑伯父又同意你入学了?我还打算叫我父亲当说客呢。” 她这话说的郑春蕊脸一阵红一阵白,忙忙地道:“萌萌可千万别寻冯伯伯说这事,我上学和学费问题已经都解决了。” “呀,这是真的?”冯萌萌喊完,还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哥哥。 见哥哥果然不开心地瞪她,不由地嘟嘴道:“这事可不能怪我,是春蕊不叫我告诉你的。不然,我早就同你说了,没得叫她烦心这么久。” 冯毅本待教训妹妹,可见邵韵诗还坐在一旁,再想想春蕊的性子,只得压着气,叹道:“春蕊,这么大的事,你不该不告诉我。” 郑春蕊是个自尊的女子,红着脸道:“这等事也不是解决不了,何苦烦你。再说了,你正忙着分配,我怎么好拿学费的事叫你分心。” 说完,又怕冯毅多想,她忙又道:“我这不是同萌萌说了吗,咱们俩女生虽比不得你,可到底二人计长不是。” 邵韵诗对郑春蕊的话有些摇头,在她看来,这等大事哪里能不同未婚夫商议?这春蕊未免太好强了些。 不过,这是别人的处事方式,她无权置喙。 又见冯毅那颗大男子的心有些受伤,邵韵诗怕两人闹别扭,忙抢话道:“可不是这话,我这次考学的事,姑姑也没告诉姑父,就怕分了姑父的心。”
说完,她直接又问道:“春蕊,说吧,你的学费怎么搞定的?” 郑春蕊的性格比之冯萌萌更细腻些。 遂,她感激地看了眼邵韵诗,解释道:“祖母是坚决支持我继续上学的,她说,这事也不用我父亲同意,学费她出。” “呀,你奶奶哪里来的钱?”冯萌萌皱眉道。 郑春蕊笑了,“我祖母虽不富,可好歹还有些嫁妆,她老人家说要卖掉一个铺子,这不钱就有了。” “什么?!”船上仨人都觉得不妥。 冯毅更是生上了气,闷闷地道:“千万别叫祖母卖了铺子,她老人家的东西可是伯父和大哥的。” 邵韵诗听了,有些无语,老人的嫁妆可不是家产的一部分,随自己心意分配是可以的。不过,这是旁人的事,她没多嘴。 郑春蕊大概也知道,迟疑又叹息地看了眼未婚夫,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 冯萌萌大概从未思量过这些,遂,也没反驳哥哥。 冯毅自以为说得对,继续着,“你的学费也不用担心,我这些年的津贴还是有些的,够你上学用得。” 冯萌萌也跟着道:“可不是,你和哥哥没几日就该定亲了,你的学费当然得哥哥掏。” 怕郑春蕊不应,冯萌萌还列举了未婚夫妇间该尽的义务等等。 确实,冯萌萌的话并不是瞎掰,时下男女间定了亲,比之结婚并不差什么。 甚至,有的直接住到了一起。有了孩子,就直接登报通告一番就成。 当然,这只限于普通家庭。 冯萌萌的话,叫郑春蕊羞红了脸。 她见邵韵诗也是一脸认同,只得道:“可祖母那里怕是说不通。” 说心里话,她宁愿用冯毅的钱,也不想祖母卖了铺子,惹得家里一场大战。 再说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哥哥,想着给哥哥留下足够的钱财。所以,祖母的嫁妆,她从来没有觊觎过。 这般一想,她神色间就有了些许的迟疑。 见她松动,冯毅总算是露了笑,“祖母那里我去说。”说完,看看天色,他便提议道:“这会子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 邵韵诗的困劲已经过了,肚子倒是不饿,只拿眼看向冯萌萌,这里只有她最容易饿。 冯萌萌今儿高兴,道:“还不怎么饿,再玩会。今儿过了,还不知道几时才能再一道游逛呢。” 说起这个,郑春蕊有些可惜地看向邵韵诗,“韵诗妹妹做什么非得去上海读书,南京好学校多得很。再说了,同学们大多留南京读书,就你一个人走,会不会孤单了点?” 冯萌萌也跟着劝道:“可不是,我老早就想劝你了,同我们待一处多好,金陵女大可是不错的,里头的专业也全,何苦去上海。” 郑春蕊极认同这话,当即道:“王萍和仇茹倩不是也准备报考金陵女大吗,要好的朋友都在,你说你走哪门子。” 王萍和仇茹倩同邵韵诗的关系更近一层。 彼此间为了考学的事早就合计过了,邵韵诗也不多解释。 第390章 出游 小船停靠在垂柳下,随波荡漾,别有一番意味。 邵韵诗耳畔听着好友的劝,眼里含笑。 冯毅见未婚妻和妹妹一个劲地挽留邵韵诗,不由笑道:“你们怕是不知道,别说韵诗了,过些日子,江嫂子怕是也留不下来了。江嫂子一走,韵诗怎么可能还留南京读书?” 江哲凯调动属于军事上的事,自然冯郑俩女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话一完,郑春蕊当即吃惊,“怎么邵老师也得走?” 冯毅将话说出来了,倒也没后悔,解释道:“江大哥要调走了,嫂子自然得跟着了。” 冯毅的话,叫邵韵诗蹙了蹙眉。 在她心里,自家姑父调动的事不该他说。即使面对的是他妹妹和未婚妻。 可惜,船上其他人都没多想。 冯萌萌回了神,问道:“这么说,哥哥也留不成南京了?” 这事不好多说,如今形势错综复杂,就南京首府也是各种势力盘踞。 冯毅瞧着妹妹皱起的眉头,已然有些后悔多嘴了。 不过,怕妹妹到处嚷嚷,他还是极为小心地道:“这话你们听了就算,可千万别到处说,知道吗。” 冯萌萌和郑春蕊听了,连忙点头。 邵韵诗自然也应景地点了头。 其实,大家都是学生,学校里就有各种社团和小团体。她们这样的身份,即使不入哪个团,可还是能听到看到些新思潮的,自然知道冯毅的意思。 见她们都认真地点了头,冯毅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也警觉了下,日后可千万把稳了嘴。 瞄见他蹙起的眉头,邵韵诗这才吁了口气,只要警惕就好,没得日后带累了她姑父。 这边四个正说着话,突然‘扑通’一声响,吓了众人一跳。 尤其是冯毅,他直接警觉地掏出了枪,护在了仨女生的前头。 其实,大家都在船上,冯毅根本就护不住谁,顶多靠着他的郑春蕊被护到了身边。 好在,邵韵诗和冯萌萌都不是个娇气的小姐,两人都很淡定。 一时,小船倒没被波及。 四人正诧异间,岸边已经有人喊救人了。 湖面上零零散散地有不少的船,大家都不是冷血的,一听喊,就都往那边划去。 邵韵诗他们的船距离落水点也不远,冯毅又是个军人,都没问大家的意见,便划开了。 几人心里也急着救人,见此,纷纷出力。 到底他们人少力弱,等船划到的时候,落水的人已经被救了上来,不过看着好似落水的人还没醒来。 邵韵诗几个都不是喜欢凑热闹惹麻烦的人,上了岸后,也没再逛的心思,大家商议着,还是寻个西餐厅吃西餐去。 冯萌萌最是激动,“我知道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西餐馆,人家还送小蛋糕呢。” 瞧着她瞬间恢复了神色,邵韵诗发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心大,也算是项优点了。 郑春蕊家境一般,平时零用钱也时常省着,听了这话,微微蹙了眉,“那家挺贵的,要不换一家吧?” 她这话说的有些寒酸,毕竟这里还有个邵韵诗呢。
不过,冯家兄妹俩倒是都没露出不喜的神色。 冯萌萌还直夸道:“春蕊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回头哥哥可有福气了。不过,今儿有哥哥在,咱们不用担心没钱。” 她这话直白地叫郑春蕊有些别扭。 冯毅也觉得未婚妻懂事,带笑道:“萌萌说得不错,今儿有我在,不怕花钱。” 冯毅虽不是什么大家公子哥,可家底还是有的。再说,他父亲可是不小的官,一顿西餐他还是请得起的。 郑春蕊被未婚夫一说,既甜蜜又窝心,羞涩地点了点头。 邵韵诗抬眉觑了眼冯家兄妹,暗付,这郑春蕊还真是有些福气。 这边商议好了,冯毅打头,领着仨女生往大路走去。 可惜今儿注定不能安生。 四人刚起步,就听的后头有人喊了声,“邵小姐?” 期初对方喊得轻,好似有些不确信,后头大概是确认了,忙忙地喊道:“邵小姐,请留步。” 邵韵诗听得这声,即使不认为是叫自己,也停了步子。转身一看,哟,还真是熟人。 来人不是旁个,而是田晨,罗丛柏的师弟。 邵韵诗之所以认识田晨,还是罗丛柏特意替两人介绍的,防着邵韵诗有事办不了,好寻田晨帮忙。 田晨见真是邵韵诗,那叫一个激动,他手里拿着自家师兄的信,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巧妙地转给邵韵诗。 邵韵诗见了他,倒是没怎么激动,只暗暗想着某个一下子消失了好久的人,不知道对方可有那人的消息。 针对某个消失的人的话题不好当人说,两人都颇为默契地说起了闲话。 瞄了眼对面的几位生面孔,田晨怕人误会,指着一旁乱哄哄的人群,拐了弯地道:“我陪表哥他们几个来这里玩,不妨一下子倒是见到你。” “是啊,也真是巧了。”邵韵诗含糊道。 田晨是个标准的大家公子哥的打扮,因常年在外打拼,自然带上了些许的桀骜,瞧着人就有些浑。 所以,他刚才刻意给出的解释,并不叫人信服。 且,邵韵诗的态度也不算热络。 冯毅是男人又是老大哥,自然暗暗戒备起来,生怕田晨是个纨绔。 田晨到底是习武的,冯毅的神色早就落进了他的眼里,暗暗点头的同时,也觉得无奈。 遂,他忙又道:“邵小姐还真是难请,表妹邀了你几次,你怎么都不出来?” 说着话,他神色间还露出不太熟稔的模样。 邵韵诗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身边几人听的。 遂,她客气地道:“哪里的话,我初次入学,怕给姑姑丢人,只能埋头苦学了,这不一直忙到现在吗。” 说完,她忙又替大家介绍了番。 冯毅有些眼力,一见了田晨,就知道对方家世不凡,虽有些戒备,可还是有礼地同对方握了手,问了好,也算是认识了。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同对方说了几句,觉出对方是世交熟人,也不是那等纨绔。 冯毅再瞧了瞧邵韵诗的神色,也还好,这才拉了未婚妻和妹妹避开了些,好叫人家说会子话。 第391章 得信 湖边垂柳成行,风多微凉。 站在这里说话,倒也惬意。 田晨有意无意地显出想同邵韵诗说些话,而邵韵诗也没排斥,让冯毅几人退让了。 虽如此,冯毅也走不了多远,毕竟对方是男子,人又是他带出来的,可不能叫邵韵诗吃亏了。 见人走开了些,田晨怕再出意外,忙借着侧身,巧妙地将一封信递给了邵韵诗。 邵韵诗半分都没惊讶耽搁,就将东西掖进了袖笼里。 见她没意外地拿好,田晨挑了挑眉,小声道:“这信到我手上已经好久了,一直没机会送给你,还望你别介意。” 邵韵诗从未和男生如此近地说过话,且,对方还是某人的师弟。 遂,她有些尴尬地摇头,“这怎么能怪你,你能帮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对了,他的情况如何?” 少女的声音柔和中带着颤抖,可见关心则乱了。 田晨暗叹师兄的好福气,也放心她并没忘了师兄。 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师兄的近况,有些为难地道:“自打接了这封信后,我也不知道他的近况了。想来应该没事,你别担心。” 说完,见女子露出遗憾的样子,他又压着声音,“那边,那边打的很激烈。” 邵韵诗知道,可再听旁人提起,脸还是白了。 “不过,师兄那人,心智功夫都了得,你不用太担心。”田晨说着,忙又劝道:“再说了,他是去上学又不是战斗,该当不会有危险。” 虽听出了田晨话里的心虚,可邵韵诗也没法同人家诉说什么担心,只当信了,“嗯,多谢你了。对了,这信,信……” 邵韵诗话未完,田晨突然就懂了,很是为难地道:“最近那边关卡盘查得严,我家的商船也很难夹带东西了。” 啊?邵韵诗的失望显而易见。 田晨忙道:“不过,最近我有可能亲自去一趟,你若是有回信,我们约个日子再见。” 邵韵诗一听这话,有些欢喜地道:“那会不会太麻烦你?对了,那边还通商吗?” 说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田晨带了笑,“通商肯定是要通商的,老百姓可不能没日子过,商人也得有买卖做。对了,你若是想给师兄带东西,也是可以的,只别带违禁的物品。” “违禁的物品?都有哪些呀?”邵韵诗还想给罗丛柏多带些药品,一听这话,忙问道。 田晨很满意邵韵诗对师兄的上心,本来他还有些不看好这对。毕竟,就刚才那男生,一身的校级军装,可是好人才。亏得这人一看就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和契,不然,他都要怀疑了。 如今,他见邵韵诗面上流露出来的欢喜和担心不似作假,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般一确定,田晨对待邵韵诗越发上心了,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师嫂,不能怠慢了。 又怕她不懂规矩,给师兄惹麻烦,他便细心解释道:“违禁的主要是那些政府监管的东西,唉,就是难弄的药品和军需。” 这样?邵韵诗很是头疼了起来,她还打算多弄些外伤药呢。 见邵韵诗皱眉,田晨一想,也就知道为了什么,忙道:“若是你自己做的药,只要看着同普通的丸药差不多,量也不大的话,我自己带着也不怕查。”
其实,田晨这话是冒了险的,如今的江西早乱成一锅粥了,别说是药物了,但凡多带点普通物资,都得盘查。 没有人脉,没有钱财铺路,很难通商,即使如田家这等大商家也不会豁免。 邵韵诗不是那等小白的深闺小姐,她可是打战乱的明末过来的,自然知道这里头的艰难。 本想推了带东西的事,可想想那边的艰难,又有些舍不得。 她只得厚着脸皮道:“我简单打一个包袱,里头只收拾些吃食衣服,可行?” 田晨想了想,沉声道:“若是你想带些金疮药什么的也可以,只是别多,最好叫人瞧不出来。” 为了他师兄,田晨也拼了。 听得田晨说的认真,知道他不是客气,邵韵诗心头一喜,连连点头,“成,不过,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到底是自己人,她也不能太自私。 田晨无所谓地摆手,“你别担心这个,我自有法子。” 邵韵诗了然,便点头道:“好。不过,不知道有几日准备的功夫?” 田晨急着寻邵韵诗,也是因为他近期要去江西。遂,他有些为难地道:“怕是只有两日的准备时间。” 两日?也够了,邵韵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阿晨你和谁说话呢?”两人正打算分开,不妨有人发现了这里。 邵韵诗不好就走,只得站在了一旁。 田晨见了来人,有些皱眉。 瞄了眼邵韵诗,见她还算镇定,他这才嬉笑着迎上前去,“看见个熟人,随便聊了几句。走吧,邱小姐没事了吧?” 他一上前,便巧妙地隔开了那人的视线。 冯毅一直关注着这里,瞧着情形,立马拉了春蕊和妹妹走了过来。 两下里一凑合,倒是叫来人再往这边看的时候,已然是一帮人了。 大家离的其实并不是十分远,那人心急落水的事,也没心思多问,便拉了田晨,抱怨着,“常小姐也忒霸道了些,邱小姐不过是我们邀来的,关老七什么事,值得大打出手?这下子我再没脸见邱小姐了。” 田晨被他拉着,只得笑着道:“你小子嘴里有几句话是长远的?还没脸见邱小姐,我看但凡邱小姐给你几分脸,你巴不得日日腻着人家呢。” 来人听了这话,倒是呵呵乐了起来。 冯毅目光沉沉地看着说笑着走掉的两人,转身问邵韵诗,“韵诗,这人是?” 邵韵诗知道冯毅的担心,毕竟自己才刚十七岁,且还是他带出来的,万一交了不好的朋友,他不好和自家姑父姑姑交代。 于此,邵韵诗并不反感,诚恳地解释道:“世交家的公子,姑姑也知道的。” 她刚才只给他们互相通了姓名,并没解释彼此的关系,此刻算是撂了实话。 其实,邵韵诗和田晨说话看似长,实则也没耽搁多久,且,还守礼地拉了些距离。 冯毅听说邵兰香也知道,且,他在旁边看着两人之间的交谈,确实只限于世交,便吁了口气。 第392章 人心 立在湖边,零零散散的人渐次多了起来。 邵韵诗见冯毅放松了下来,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田晨露与人前,总觉得,那样的话,日后或许会给他们惹麻烦。 冯萌萌咋呼些,虽哥哥不再过问,可她正好参加过几次宴会,认出了人。 遂,她忙指着走掉的那位穿着考究的公子道:“我认识这人,叫,对了,叫卢传风,这个人可不是个好的,捧交际花可舍得花钱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矜持了。 还没等冯毅呵斥,她倒又叫了起来,“对了,好似他还投资了电影,好些电影明星都同他过从甚密呢。” “萌萌,女孩子家,这些话能轻易说?你的教养呢。”冯毅实在忍不住,瞪了眼妹妹。 郑春蕊也觉得萌萌这话说得不好,他们这样的人家,算得上是书香之家了,那些污糟事还真不能说。 不过,见萌萌有些生气,她忙打岔道:“萌萌也是怕韵诗不知道才说得。” 邵韵诗不着痕迹地瞄了眼郑春蕊,暗叹了口气,带笑道:“可不是这话,冯大哥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训诫萌萌,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郑春蕊听了邵韵诗这么直白的话,倒是有些微的尴尬,毕竟自己刚才确实是拉了韵诗做挡箭牌了,但愿韵诗别生气。 冯毅到底是男生,注意不到女孩子间的微妙变化。 他听了几人的话,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担心萌萌总这么口没遮拦的,叫人笑话。” 冯萌萌其实说完也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说了旁人的闲话,只觉得自己不该当着哥哥面说,便老实地认了错。 冯萌萌的性格直爽,俨然就是个没心机的傻妞,她这样倒也显得可爱。 邵韵诗微动了动唇,倒也没说什么,只看冯毅如何说了。 见妹妹可怜相,冯毅也心软了,当着外人在,他只闲淡地说了两句,便领着仨人走了。 邵韵诗一行简单脱身了,田晨那边则没这么好的命。 他们这一群人比较杂,扬州廖府的公子小姐,乔家的,还有他们各自的朋友。 廖家几位公子小姐没一个省心的,更何况,还有别府的娇娇大小姐们,就更是乱了。 廖四是个激进的,人也别扭。 她瞧着邱小姐一副大病的模样,颇有些责怪地对常芸道:“芸妹妹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 常芸是谁,人家可是财政厅长家的大小姐,如何能听廖四的谴责? 遂,她一怒,撅着嘴,拉了廖老七,娇喝道:“老七你来评评理,我当时到底做错了没有?四小姐未必太过武断了些。” 这话已然不客气了,且,她大概也真是气狠了,连四姐姐都不喊了。 说来今儿也巧,他们这一群人并不是一道的,而是后来遇上的。 廖七和廖四来南京,乔家兄妹和田晨,以及在南京读书的周子兴便领着俩人出来逛。 如此,正好遇上了卢传风卢大少爷,领着邱珍珠小姐,合着几位要好的伙伴也在闲晃。 这两路人,都是熟人,尤其卢家和田家关系极好,卢大少和田晨相当于发小,便合在了一处。
无巧不巧的,常芸正好和朋友也出来游玩,大家便在莫愁湖畔遇上了。 本来,见廖家兄妹没应自己的邀约,常芸就有些生气,又见廖老七见了自己不仅没不好意思,还只顾着和交际花打得火热。 遂,她一股子火就这么发了。 她同廖老七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没想廖老七爱面子,一来二去的,两人拌上了嘴。 邱珍珠怕两人闹过了,便帮着转圜,不妨常芸三两句不合,便顺手推了把正帮廖老七解释的邱珍珠,这下便出现了落水的一幕。 好在,随行的人里还有个周子兴是大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将人救了过来。 这会子,众人刚舒了口气,见常芸又闹上了,虽有些怪廖四小姐多话,可也觉得常芸得理不饶人了。 正好,卢传风拉田晨转了过来,当即开口,“常小姐将我的客人推入湖中,我倒是要听听,老七如何来给你评理?” 说着话,见邱小姐还有些发抖,他忙脱下身上的西服,细心地给人披上。 邱珍珠到底对卢传风的体贴感激不已,秋波一送,更叫卢传风起了护花的劲头。 廖四见卢传风较真上了,倒是有些后悔多话了。毕竟,她也看不上交际花邱珍珠,更不想弟弟倒霉。 遂,她推了把弟弟,转圜道:“总归是老七不对,女孩子面子薄,他该当让着点。” 说完,她还特意安慰了下邱珍珠,倒是叫一众知道她性子的人,对她改观了不少。 廖老七也不想闹得难看。且,卢家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遂,他借机便给常芸服了软,更是给卢大少和邱珍珠陪了不是。 这边一场闹剧,叫田晨看得牙酸。 转脸,瞧见表妹也是皱眉的样子,他倒是记挂起两日后如何再见邵韵诗,拿回信和东西的事了。 这般一想,借着大家说话的空挡,田晨拉了乔汶退到一旁,小声道:“我刚才看见邵大小姐了。” “呀,真的?你看见了怎么不叫我?”乔汶对邵韵诗还是蛮推崇的。 田晨一噎,眼睛一转,故意指着乔沁,小声道:“这不是怕表哥不高兴吗。” 听得这话,乔汶叹气道:“邵妹妹来了南京,因着哥哥的态度,我们倒是极少见了。我知道,是哥哥不好,唉。” 田晨有些诧异,他虽说暗地里有意无意地撺掇着表兄不应承邵家的婚事,可没想到表哥的态度居然如此,忒没风度了些,这有些不正常呢。 遂,他忙追问道:“怎么说?我瞧着邵大小姐很不错呢。” 乔汶早就有些憋不住这话了,见表哥问,忙神秘地凑头道:“哥哥好似极为不喜邵大妹妹,见了不是拉脸,就是冷讽。可我看邵大妹妹极好,比邵二小姐好太多了。” 咦?田晨眼眸一转,抓住了重点,问道:“邵二小姐难道和表哥有联系?” 乔汶很是不喜地点头,“嗯,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 大概是憋太久了,乔汶说完,瞄了眼一旁闹腾的人,便又小声道:“邵二小姐常借着问哥哥功课,写信给哥哥。” 第393章 新情况 女孩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惊人。 田晨吃惊地愣住了,他想想曾经见过的邵二小姐,长得比邵大小姐高些,也更艳丽些,看着仿如邵大小姐的姐姐。 可再是如此,她也比邵大小姐小,同表兄可是相差十岁了。田晨久久地无法合上嘴。 见表兄如此,乔汶倒是发笑,捂着小嘴,偷偷地道:“表哥也觉得奇怪吧,两人居然通信了一段时间。” 田晨不能理解,“他们难道就只问功课?这北平也不是没有能指导她的人。再说了,我记得邵二小姐的表兄不就是北大的高材生吗。” 乔汶撇嘴,“可不是这话,那位高材生,还是邵二小姐自己个吹出来的,难道是个绣花枕头?” 田晨无奈地看了眼表妹,这丫头就是想得简单。 “你怎么就不想想,她或许就是故意的?”田晨这会子已然觉得自己刚才问了句无用的了。 被表哥一点,乔汶也不是白目,当即皱眉,“对,八成她就是故意的。” “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田晨眼眸一闪,问道。 乔汶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是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阿汶,照着表兄的意思,他难道是想姐妹易娶?”田晨这话有些过了。 可乔汶此时正为这事烦,所以,她半分不悦都没有。 只见,她皱着眉,拉了脸,道:“我看八成有那么点意思。” 还真有问题,田晨有些兴奋,“我看表兄这念头实现不了,毕竟你祖母可是最在意出身的。” 乔汶叹了口气,“我总觉得祖母怪怪的,以往但凡庶出的小姐,她连看都嫌弃得不行。就比如廖四姐姐这样的,可她现在对邵二小姐好似有些推崇的样子。” 田晨仔细琢磨了番乔汶的话,眼眸暗了暗,冷嗤这乔老夫人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想起,自家姑姑在这位婆婆面前,也是吃足了苦头,他冷哼了声,“你祖母的心思,姑妈知道吗?” 乔汶喜欢舅舅家的表兄,比姑姑家的表哥多些,关系更亲近。 听他提起母亲,乔汶黯然道:“妈妈知道祖母想和邵家做亲,也喜欢邵大小姐,倒是没反对,可?” 对表妹听话总是抓不住重点,田晨表示很无奈,只催道:“我知道姑妈中意邵大小姐,你快说说,可什么了?” 乔汶被催,也不以为意,“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每次我同哥哥说起邵大妹妹,哥哥总是皱眉,显得很是厌烦邵大妹妹的样子,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田晨见表妹机灵鬼坏地引自己接她下面的话,这要是以往,他才不上这个当。 可想到师兄,他还是咬牙应下了,“这么说,表哥更中意邵二小姐了?不过,表哥和邵大小姐也没怎么接触,他何来厌烦?难道有谁在他跟前说什么了?” 见表哥虽猜到了些,可就是不主动定性,乔汶苦着脸,憋不住了,“我也是这么认为,我猜一定是那个邵二小姐捣得鬼。” 田晨其实是不惯议论旁人的,可?“那乔老夫人知道这事吗?又或者姑姑知道这事吗?” 乔汶拉着脸道:“祖母怕是知道点,妈妈不知情,她一惯不喜祖母做哥哥的主,更何况是替哥哥寻妻子。”
倒也是,田晨点了点头。 见表哥认同,乔汶苦着脸,烦道:“若是哥哥能和邵大小姐成了,家中或许不会有波澜,可若是换了邵二小姐,哼——” 田晨知道姑姑更想将他妹妹说与表哥,且妹妹田蕊也很是喜欢表哥。其实,他并不看好表哥作为妹妹的丈夫人选。 正如表妹所说,若是表哥和邵大小姐成了,姑姑或许遗憾,可到底不会反对,谁叫人家邵大小姐不论出身,还是自身都比自家妹妹强呢。 可若是中途换人,且还是那位不知所谓的邵二小姐,届时乔家可真就要发生世界大战了。 见表哥沉着脸,乔汶突然就想起了表姐,面上有些尴尬。 遂,她有些担心地道:“表哥,这话不能叫表姐知道吧?” 田晨发了会愣,倒是失笑地摇头,“怎么不能叫妹妹知道,你若是有空,就告诉她,也好叫她醒醒。” 乔汶‘呃’了声,苦着脸道:“表姐可不好惹,再说了,这要是被我妈知道,可没我好的。” 本心里,乔汶也不看好表姐和自家哥哥,她觉得怪别扭的。 田晨嘴一撇,“表哥那里有套洋玩意,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乔汶一听,眼睛亮了,“可是那套八音盒?若是这个,我可以考虑考虑。” 田晨发笑地摇头,“个鬼丫头,行,成交了。” 表兄妹俩个正说得高兴,周子兴和乔沁转了过来。 见他们看似很愉快,周子兴看着乔汶,问道:“汶汶怎么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 乔汶可不想叫哥哥知道刚才的话,忙和表哥打眼色。 乔沁也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们,见表兄妹两个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教训道:“别淘气,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说完,他瞧着表弟,皱眉又道:“廖四小姐今儿是客,你别一会子给我不见人影。” 田晨之所以不喜乔沁,就是因为他总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对待旁人,比如说,叫他陪廖四小姐。 想到这,田晨心头一冷,直接哼了声,“廖四小姐好像是乔家的客人,与我何干?表哥是不是使唤错了人?” 说完,他直接甩了个背影,“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乔沁被他弄得很是下不来台,涨红着脸,咬牙,“随便你。” 周子兴和乔汶无奈地互视了眼,悄悄地往人群中溜去。 待离乔沁远了些,乔汶嘟着嘴,抱怨道:“哥哥真是的,自己的事尚且不愿意旁人插手,倒是管起了表哥,我看廖四并不合适表哥。” 周子兴和廖七好,照理该替廖四说说好话,可他心里恋慕乔汶,所以,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了。 好在也没叫周子兴为难,处理好事情的廖七来喊周子兴一道回去了。 廖四对田晨也没啥好感,根本不管乔老夫人的苦心。 且,她一心向往自立更生的日子,对纨绔相当鄙夷不已。就田晨,她是真没看上。 第394章 少男少女们 凡世人,都会拿自己的思量来揣度旁人。 就廖四和田晨的事,乔老夫人觉得她是做了大好事了。 毕竟,廖四庶出,可胜在有个当城防司令的老子。在这乱世,她的身份就加分不少。 田家虽豪富,也有人脉,可多条军中人脉更好。且,田晨不过家中幼子,往日又没什么才干,能得了司令的女儿,也是不差了。 两方若成,与乔家更好,毕竟,两边都是乔家姻亲。 她的这番用心,旁人没有不知的。 廖四尤其厌恶。 这会子,她随着弟弟一道转过来,没瞧见田晨,很是松了口气。 这边,廖七一过来,乔汶立马抛开别的,直接拉了他,问道:“七表哥,邱小姐如何了?” 廖七很是喜欢乔汶这位小表妹,拿她当亲妹妹待得,对她有时比家中的廖八还好。 见她一脸关切,廖七就更是觉得乔汶好了,忙道:“别担心,卢公子已经送邱小姐先回去了。” “那就好,对了,常芸姐呢?”乔汶说着话,还偷瞄了眼廖四,生怕惹了这位。 廖七也是烦了常芸,不过,他心里也有那么些自傲。要知道,常芸家世不凡,能被她看上,也是不简单的。 就因为这别扭的心思,廖七待常芸自然也是别扭得很。 大概以为弟弟不耐烦提常芸,廖四冷哼道:“她和她那几个朋友走了,一句道歉都没有,还委屈得很呢,这都什么教养。” 她这话叫旁人听了个个皱眉,再如何不睦,大家都是世交,怎么能提教养这话? 好在,此时也没旁的人。 廖七素来尊重女性,待自家姐姐就更是耐心几分了,带着话地含混道:“大家都散了,咱们是继续逛,还是找个地方吃一餐?” 他这话看似对大家说的,其实周子兴和乔汶是不会提意见的,也就廖四和乔沁思量了起来。 乔沁按着本心是不耐烦陪这些小孩子们瞎逛得,可他得顾着廖家的面子,老七可是姑姑的心头好,更得祖母的疼爱。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等其他人的意见。 廖四可没他的顾虑,直接拍板,“还逛什么,累死人了,赶紧寻个地方吃些东西的好。” 她年长,又是女性,定了事,大家也没说什么,便一道离开了。 南京七月的夜晚,还有些凉意。 白日的一场闹剧,如流云般散去,没在邵韵诗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此刻,邵韵诗正一脸的笑意,俨然不是平常那个稳重含蓄的大家小姐了。 其实,自打怀揣着某人的信回家后,她就一直处于心喜焦急当中,哪里还有淡定的模样,也就硬挺着才没被发现。 总算是等到大家都睡下了,她才爬起来,扭亮了床头的台灯。 怕光线过亮,惹来了人,她还用纱布遮了遮。瞧着光线暗了下来,她这才舒了口气,小心地抽出那信瓤。 细细抚摸了下信纸,还是自己给准备的那种洒金香纸,纸没有半点损伤,可见他护得很好。叠的手法,也是两人约定好的。 看到这,她才真真松了口气。 心里甜蜜无比的邵韵诗,嘴角噙着笑,展开了手中的信。
“瞒姑,你好! 一别经月,不知你现况如何,是上学了?还是回苏州了?心里甚是惦念…… 我这里也很好,只是课业繁重,除开课业,还有额外的出勤,不过,我还是跟得上的。 秦大哥给的介绍信很有用,我通过考核,直接上了高级培训班。 …… 惦念你的木头。 民国二十一年,四月初八,下午四点。” 大概是怕信叫人查了,除开简单的描叙现况,并没什么甜言蜜语。 可看在邵韵诗眼里,仿如那人活生生地立在眼前,姣红慢慢爬上了脸庞。 晓冬是个警醒的,师姐一拉亮了灯,她就醒了,只是不知师姐要干什么,才缓了缓,不妨瞧见她的身影遮遮掩掩的样子。 有问题?!这般一想,晓冬垫着脚饶过屏风,往大床上一瞅,呀,师姐在看信。 晓冬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只见她噌噌几步上了床,一把握住邵韵诗的手,准备抢信。 邵韵诗正回味着信里的温馨,不妨被晓冬一搅,立马泄了劲。 她很是瞪了眼晓冬,斥道:“你够了,再这样没规没矩的,看我不送你回扬州。” 一听说要送自己回扬州,晓冬蔫吧了,忙放开手,讨饶道:“可别,我不闹你了。” 说完,她到底忍不住,又凑头问道:“师姐,谁的信呀?” “你觉得呢?”邵韵诗小心将信折好。 见她小心翼翼爱惜的模样,晓冬眼睛一亮,捂着嘴道:“难道是罗大哥来信了?” 也难怪晓冬惊诧了,喜妹不知道罗丛柏的去向,晓冬个鬼灵精还是知道点的。 特别是这些日子,她在南京四处闲逛,早见识了什么叫学潮,什么叫爱国,什么叫政见不合,等等。 相对于首府,不管是扬州还是苏州都显得闭塞了点。 见她作怪的样子,邵韵诗也没打算瞒着,点头道:“确实是。对了,我们带来的药还有多少?” 药?丸药?晓冬管着这些,想了想,有些脸红地道:“不多了。” “怎么回事?”邵韵诗问一声晓冬,不过是确认一下,并不觉得那么多丸药会不够自己送罗丛柏。 见师姐瞪眼看过来,晓冬呐呐地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用的,飞鸿大哥用得也多。” “说重点!” 见师姐瞪眼,晓冬只得老实交代,“我们没事,就城里城外的跑,总是能遇到些受伤的人。所以,飞鸿大哥和我就决定慷慨救人了。” 到底心虚,晓冬说完,也不敢看人了。 这事有些大了,邵韵诗想想飞鸿大哥的为人,到底强压住了担心,追问道:“你们可露了马脚?还有,你们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晓冬见师姐面色沉重,不由有些发憷,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遂,她忙道:“我们也没做什么呀,不,确实是有人想要我们帮着做事的,可飞鸿大哥谨慎,只答应救人,其他的啥也没应。” 第395章 查问 暗夜里晕黄的光,照在人脸上,有着别样的好。 可此刻,晓冬却半点不敢多看邵韵诗的脸,只低垂着脑袋,认错。 她这样,邵韵诗心头更沉,面上更难看了几分。暗悔,自己这些日子对晓冬太过放纵了。 见师姐不出声,晓冬更怕了,也不好装乖了,呐呐地道:“师,师姐,我们每次出去都乔装了,没人知道我们住江家。” 听得这话,邵韵诗总算是舒了口气,没给姑父添乱就好,她可是早听说了国民党调查科的厉害,尤其他们对内部高级军官的监控也是很到位的。 虽说余潜也是调查科的,人看上去也文质彬彬的。可她知道,人家这是拿自己当朋友了,根本没展现出冷厉的一面。 晓冬说的情况听上去不严重,可邵韵诗还是心有余悸地将她教训了一通。这一次,她也绝对不会漏过飞鸿大哥的份。 第二日,一早。 担心了一夜的晓冬,趁着师姐收拾的时候,便溜出了房间,往飞鸿大哥暂住的地方走去。 飞鸿早就醒来,已经打过一趟拳了,远远瞅见晓冬慌里慌张地走来,还当小姐出了什么事,忙摸了把脸,迎了上去。 他步子大脚程快,一把拦住喘着气的晓冬,问道:“是不是小姐那有什么事?” 晓冬没接这话,只苦着脸道:“师姐查药了。” 查药?飞鸿愣了下,“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药来了?” 晓冬见飞鸿还不急,脚一蹬,“总之,你一会子好好回话,我反正是什么都同师姐说了。” 飞鸿对师傅这个继女很是无奈,他以前虽听说她很难缠,没具体接触过,如今相处了几个月,真真是头疼的要命。 他暗地里都想好了,回头,该同布罗成那小子换一换任务了。 不过,这位小祖宗如今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师妹了。 见她急得小脸都白了,飞鸿只得安抚道:“你别担心,小姐又不是那等骄横的,只要我们说了用处,她定不会为了药生气的。” “可那药有多难得,你难道不知道?算了,一会子你好好说就是了。”晓冬见飞鸿总是这么不温不火的,也是泄气。 飞鸿见她火急火燎的,忙拉了她一把,“急什么,再好的药,不都是救人的?你难道忘记小姐在扬州的时候常常义诊了?那些给出去的药,难道就不难得了?” 晓冬自然知道自家师姐不小气,只是显然这次的药,师姐有大用。在一个,她们不通过小姐,就私自用了药,总归是不对的。 不想同飞鸿絮叨,她一甩开人,便往回走了。 飞鸿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见师妹蹿了回去,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了上去。 早上的天气不错,晨曦透过雪白的纱幔,影影绰绰地柔和了人心。 大概早就猜到,晓冬会耐不住性子,往后头寻飞鸿,邵韵诗便故意放慢了洗漱和用餐的时间。 喜妹并不知道昨儿的事,她见小姐磨磨蹭蹭的,虽奇怪,倒也没追问,她是小姐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这样,看的晓冬更是急,暗怪喜妹就是个呆子。 晓冬每日都有各种故事,喜妹根本就没留意她的不自在。
邵韵诗自然瞧见了两人的官司,觉得好笑,又见晓冬急的满头汗了,这才打算放过他们。 因为是机密事,邵韵诗招了飞鸿和晓冬俩个到自己的房间说话,喜妹在外头看着点。 邵韵诗住得是个小套间,里头有个小会客厅,既当书房用,又能招呼三五好友。 招呼大家围着茶几坐定,邵韵诗先瞥了眼忸怩不安的晓冬,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晓冬昨儿想了一夜,也没理会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子见师姐又问,她只得老实道:“没有。不过,师姐这药确实花费不菲,弄起来也费事,可我看着有人受罪着难,实在是忍不住,……” “晓冬——”飞鸿实在是受不了晓冬的呆话,连忙喊道。 邵韵诗随意地瞥了眼飞鸿,冷冷地没有说任何话。 飞鸿不是布罗成,不会插科打诨,当即有些傻了,小姐的样子真令人发憷,他有些拿不准小姐这次的意思了。 且,布飞鸿作为布一的首徒,又因他比罗成大些,往常办事又稳重,这才叫布一安排来了南京。 想到,若是这次的事给小姐惹了麻烦,布飞鸿不确定师父会不会削他?当然,能出手教训他,倒是不怕,就怕师父露出失望痛心来。 头皮有些发麻的布飞鸿,再不复刚才的轻松随意了。 晓冬是练武之人,立马就嗅出了气氛的不寻常,越发地有些怕了。 邵韵诗见两人总算是蔫了,呷了口茶,才淡淡地道:“你们俩收拾收拾准备回扬州吧。” “啥?!”下座的俩人再在地没想到,这次小姐这么生气。 俩人不由的大惊,再不敢坐着了,忙立起身来,老实地束着手,惊惶上了。 邵韵诗是个等闲不发威的人,可但凡发火,亲近的人都知道,自己怕是触了她的底线。 邵韵诗看了眼下站的俩人,也不说什么严重的话,只道,“跟着我,你们的理想,可能会被抑制,所以我成心放你们走。” 见晓冬和飞鸿急白了脸,邵韵诗拦了他们要出口的话,接着道:“不过回了扬州,我也希望你们做事多想想,别牵累了旁人。” 邵韵诗言语淡淡,不激烈,可听在飞鸿和晓冬的耳朵里,不啻于一声惊雷,双双抖着唇不知说什么好了。 晓冬到底年幼些,当即绷不住,落了泪,“师姐我再不胡闹了,别赶我回去。” 晓冬开口讨饶,且还哭得那么难看,布飞鸿有些心疼地看了眼小师妹,考虑着师傅若是知道了,该怎么收拾他了。 心头惴惴的飞鸿也没心情说什么了。 邵韵诗瞧着两人的神情,心里松了松,可面上仍旧是淡淡的。 屋里气氛一时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晓冬也渐渐地收住了哭声,只剩抽噎了。 布飞鸿到底是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冷静了会,也就理会了小姐今儿这出的用意。 心头松了松的他,待晓冬哭了一会后,直接认错,“小姐,这次是飞鸿错了,不该领着晓冬瞎闯,乱发善心。” 邵韵诗对布飞鸿还是很放心的,只是不满他们瞒着自己做了那么多。 第396章 反省 屋里,晓冬压抑的哭声,显得四周越发的静。 飞鸿不适地动了动,不敢再说什么了,只静静地等着发落。 邵韵诗沉默着,也没留神别的,她此时只有后怕。 要知道,如今,他们不是在扬州,而是在国都。 这里可是特务组织的大本营,这要是因为他们做事不周全,带累了姑父,可叫她有何面目见人? 在一个,她也实在是担心眼前这两人的安全。 见晓冬哭得差不多了,邵韵诗也是心疼,顺势接过飞鸿的话头,冷着脸道:“你可别哭了,瞧瞧这满脸的泪,叫别人看见了,还当我虐待你了。” 说完,她还特嫌弃地甩了条帕子过去。 晓冬精怪,一听这话,知道师姐大概气消了些。 她忙拿帕子一抹脸,带着鼻音道:“师姐不气就好,我知道自己做错了。” 邵韵诗有些嫌弃地又甩了方帕子给她,‘噢’了声,问道:“可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晓冬见师姐问这话,倒是没发憷,她还真想过了,毕竟她也不是真没心没肺。 遂,她抽噎着道:“这里是国都,各种势力错杂,尤其警察和特务多,我们做事看似严密,实则并没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务强,所以,极有可能一个不甚,给大家带来危险。” 见晓冬总算是理会清楚了,邵韵诗这才叹了口气,“说得不错,有进步。不过,你还有个最重要的情况,没理会过来。” 晓冬和飞鸿听了都是一愣。 见他们这样,邵韵诗想想,便直接道:“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你们的安危。” 她这话,说得平淡,但很真挚,叫晓冬和飞鸿羞愧不已。 没给两人煽情的机会,邵韵诗继续道:“说难听点,若是你们被抓了,姑父和邵家只消撇清同你们的关系,当局自然不会纠缠。可你们呢?” 此刻别说飞鸿了,就晓冬也吓住了,暗悔自己这段日子过得太过随心了。 见他们面上露出惧色,邵韵诗语气越发地森冷,“你们可有想过,若是你们出了事,我会左右为难?可有想过布一叔和周师傅的心情?” 被邵韵诗这么直白低沉的话一问,飞鸿和晓冬都心惊了,也愧疚得不行。 见两人总算是真认识到了问题所在,邵韵诗这才拉了晓冬重新坐下。 两人瞧着小姐重新露了和缓的神色,才齐齐松了口气。 邵韵诗没理会两人复杂的心思,直接对飞鸿道:“飞鸿大哥,你说说这些日子你们做的事吧。”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明知道你们闲得无聊,也只顾着自己的学业。索性,还没出大事,不然,我真没脸见布一叔他们了。” 她这话羞得飞鸿和晓冬汗颜不已,晓冬更是低着脑袋讨饶不跌。 窗外日头渐高,也热辣了起来。 可屋内的布飞鸿却觉得浑身犯冷,暗怪,自己太托大了,也浮躁了。 邵韵诗看着两人脸色忽青忽白,也知道为难了他们,深叹了口气。 飞鸿想到小姐替自己这么操心,听得她叹气,就更是臊得不行,忙道:“这怎么能怪小姐,我年长这么多,该当我处处小心。”
话说到这,人就顺了过来。 他深吸了口,接着道:“来前,师傅还左右交代了,我要好好照顾小姐和晓冬,可我……” 布飞鸿是真得被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为,臊得不行。 邵韵诗并不怪飞鸿,这件事,她知道错最多的是任性的晓冬,如今晓冬已经知道厉害了,她也就不追究了。 遂,她一摆手,拦住燥红着脸的布飞鸿,“飞鸿大哥,事情过去了,其余的话都别说了。” 哭着的晓冬听得这话,声音渐小。 邵韵诗瞥了眼精怪的晓冬,又道:“现在你们好好给我说说这些日子的事,也好叫我心里有个数。” 说了这么多,大家总算是心平气和了下来。 提起正事,晓冬也不哭了,脸也抹干净了,看着飞鸿,等着他先开口。 飞鸿也是个爽利人,知道错了,改就行,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左右的检讨。 遂,他整理了下思绪,也没想着隐瞒,便将他和晓冬这些没事的日子,在南京城四处晃悠的事,简洁明了地一一叙述了遍。 末了,他中肯地叹道:“我真是搞不懂,东北已经被别国占了,我们自己人还跟自己人斗,大家一起去东北对付日、本人不好吗?” 晓冬听了也是心头火热,“可不是,自己人斗不是叫旁人占便宜吗?这多傻。” 邵韵诗知道晓冬并不知道什么叫政治,也不想给她解释,只幽幽叹了口气。 晓冬听得师姐叹气,还当她同自己一样生气,瞬间又神采飞扬了起来,“我们救的那些人也不过是些学生,可以说都是些文弱之人,这些人不过是为了爱国,又有什么错?还非得杀了他们。” 邵韵诗听了飞鸿和晓冬的话,细细寻摸了遍,觉得确实稳妥,这才点头道:“这就好,我就怕你们仗着武艺,不将旁人看在眼里,露了破绽。” 晓冬忙道:“我们每次救人,都事先看好周围环境,救了人后,也是掩了面的,不管是被救的人,还是追杀的人,都不会知道我们的真面貌。” “哼,你们这还是做好事不留名了。”见晓冬又嘚瑟上了,邵韵诗冷哼了声。 被呲哒,晓冬吐了吐舌头,不敢吭声了。 布飞鸿直接掩面不看蠢萌的师妹了。 邵韵诗冷瞥了眼晓冬,才又接着道:“你们可有想过,若是旁人知道我这药,一查一追,就有可能查出你们的跟脚?” 呀!飞鸿和晓冬都不是棒槌,一听这话,惊恐了,忙忙地看向小姐,希望她能说出不碍事这话。 邵韵诗也没再打击两人,淡淡地道:“好在,我给你们的药都不算要紧的,不然你们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飞鸿和晓冬听了这话,才吁了口气。 晓冬是真被这事给吓住了,连连道:“下次再不多事了。”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我说这些,只是叫你安分些,可若是你日后见死不救,我也是不饶得。” 邵韵诗虽谈不上侠义心肠,可到底她也是学医之人,做不到漠视生命。 第397章 准备 能对话,彼此的氛围便和缓了。 照进屋里的日光都明媚了几分。 飞鸿稳重,了解小姐的为人,也知道她的意思,点头道:“小姐,我们知道您的意思,以后绝对再不无事乱晃,也不会无故插手别人的事务了。” 晓冬也跟着点头,“嗯,师姐你就安心好了,经了今儿这一遭,我是彻底知道错了,日后就算是救人,也得分什么人的。”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会相面?还是会读心术?还分什么人,你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她这话说得看似无厘头,可却实实在在是会遇到的情况。 晓冬啊了声,有些傻眼了,“我就看着不是坏人就好了。” “坏人好人,脸上有写字吗?”布飞鸿也被晓冬弄得无语了,暗道,亏得小姐今儿提起,不然晓冬日后怕是要惹麻烦的。 晓冬被说得无措极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不救吧?小姐刚才可是下了令得。” 这话不用邵韵诗细说,布飞鸿直接道:“受伤要分几种的,刀剑伤,枪伤,棍棒伤,你明白哪种伤该是什么人中得吧?” “若是受伤者一人倒于路上,身边没有旁人,更没有路人,你只需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凭证。若是中国人,那就救了,日本人是不能救的。”邵韵诗眼眸暗了暗。 时值两国交战之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日本人也得分好人坏人了。毕竟,能受伤,这坏人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几了。 布飞鸿点头,“小姐所虑极是,晓冬,你可明白了?” 晓冬自然是听明白了,那就是具体情况具体对待,说白了,就是要多长几个心眼,别大意救了不该救的人。 邵韵诗见她露出恍然的神色,点头道:“我所说,也只是很多种情况中几种罢了,你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别回头办了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带累了旁人。” 晓冬此刻确是领悟很多,感慨自然也多,老实道:“师姐安心,我日后定好好琢磨这事。” 布飞鸿还是心疼师妹的,见她真知道日后如何处理这类事情了,也就帮着转了话头,“小姐,晓冬说你问药的事,可是要用?” 邵韵诗点头道:“嗯,你帮着整理一下,看看我们还有些什么药,还有多少?” 说完,她又对晓冬道:“我屋里那个锁着的檀香木的小箱子里还有些药,你一并拿出来,交给飞鸿大哥整理。” “师姐?”晓冬被她这话说得有些惊住了,要知道,檀木箱子里的药可是极少动用的。 邵韵诗没解释,只对疑惑的晓冬道:“你拿完了东西,就换喜妹进来。” 晓冬已经不知自己要如何反应了,今儿的小姐实在是奇怪。 因为邵韵诗的吩咐,一下子,一直无事可做的飞鸿晓冬喜妹仨个,开始了忙碌。 不过,能帮着小姐做事,他们总算是安心了几分,不怕被赶走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半天,匆匆用了午饭,主仆几个又聚在了邵韵诗的小客厅里。 小客厅里的小电风扇咯吱咯吱地吹着,倒是叫有些燥热的空气凉了不少。 吹着凉风,邵韵诗舒服地喟叹了声,总算是能歇口气了。
知道大家都有些累,她也没忙着问情况,而是招呼他们都坐好,这才开始说事。 飞鸿的事最要紧,他也不累,先回道:“小姐,下剩的各色丸药共计五十六瓶。” 五十几瓶,一瓶十丸,也就五百多丸,也尽够了。 邵韵诗点了点头,问向晓冬,“保命丸还有多少?”这个是另外放得。 晓冬知道厉害,平时也没敢拿那个救人,忙道:“我手里还有两颗,飞鸿哥哥你呢?” 布飞鸿也忙道:“我手里的也是两丸,还没用,金疮药也还有。” 邵韵诗的金疮药不比如今的云南白药差,还是她前世的师傅合着不少的古方拟定的,在战场上试验多时,好用得不得了。 只是她不喜欢显摆,更兼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能做出这么好的药,所以,无人得知罢了。 不过,她身边的亲近之人都是知道这药的重要性。 听了飞鸿晓冬的话,邵韵诗总算是将前面的气散干净,还知道轻重,算是没傻到底。 遂,她想了想,点头道:“这些剩下的药收收也尽够了,只是如今外头查得严,这些药该怎么交给人家带呢?” 她说的话虽低,也没刻意瞒着谁,倒是叫屋里仨人了然了几分。 晓冬时常在外头跑,知道局势紧张,有些挠头,“师姐是要将这些药带给罗大哥吗?” 邵韵诗并不瞒着亲近的人,点头‘嗯’了声,便转而问一旁傻站着的喜妹,“吃食准备得如何?” 喜妹知道了小姐是要给罗少爷带东西,忙回道:“都准备好了,鱼干肉干,还有些酱菜和辣酱虾酱。” “有猪骨熬制的酱料吗?”邵韵诗认真问道。 喜妹摇头,“只有羊骨羊肉熬制的酱料。” 孙娘子是山西人,喜欢吃羊肉,遂,一般家里熬制酱料都用羊骨等。 邵韵诗有些发愁,罗丛柏不太喜欢吃羊肉呢。 喜妹见小姐皱眉,忙道:“小姐几时要?要是来得及,现买肉来熬制酱料也行。” 住的地方,没有自己的小厨房就是不方便。 喜妹提议自家熬制酱料,邵韵诗想想江西的局势,即使知道这样或许要惹人不喜,还是咬牙道:“成,不过,你先去厨房看一看,若是孙娘子占着厨房,就算了。” 罗少爷的事是急事,喜妹一得了令,忙转身出去,打算不管孙娘子在不在,她都得征用厨房,横竖,她只用一个灶眼就够了。 邵韵诗一把拦住了人,“别急,我让你找的衣服,可找出来了?” 喜妹忙道:“找出来了,短打三套,长衫两套,内衣裤两套,鞋子三双,全是布的,袜子多些,一共十双。” 罗丛柏走前,跟邵韵诗好好地说过江西那边的情形,所以她知道那边最缺的是什么。 想想这些衣服,邵韵诗便道:“布鞋就布鞋吧,横竖我们纳的鞋底厚实,还包了层羊皮,穿着比皮鞋还舒坦。” 鞋子晓冬也帮着做了,忙道:“我看那鞋子好得很呢,比一般的皮鞋都舒服。回头得空了,我也做一双。” 第398章 严重性 邵韵诗屋里忙忙乎乎的很是热闹,可人忙气氛却好,不见半丝燥意。 晓冬紧着羡慕大家做的鞋子,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哪里想到,她紧接着,又道:“这来了南京,最不好的就是得穿皮鞋,跑路打架都极不方便。” “呸,你个臭丫头,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小姐给你买皮鞋,还弄出错来了?”喜妹很是瞪了眼晓冬。 晓冬吐了吐舌头,讨饶道:“小姐当然没错了,这不是,我买的皮鞋后跟有些高吗。” 喜妹啐了她一口,“该!”便出去办事了。 喜妹一走,邵韵诗便对布飞鸿道:“飞鸿大哥,依你看,这药如何放置最稳妥?” 布飞鸿也知道罗丛柏,又在年三十那天打过短暂的交道,对他那是十分的佩服。知道这药是送给罗丛柏的,他当即上心了十分。 细细想了想,布飞鸿皱眉,“虽然不知道罗兄弟人在哪,不过,外头对药,尤其是伤药查得特别严,若是不想个稳妥的法子,被查到没收事小,追查下去就糟糕了。” 倒也是,邵韵诗虽知道田家的势力大,可如今这世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没得带累了旁人。 遂,她低头想了想,商议道:“可不可以将药和吃食混在一起?” 啊?布飞鸿和晓冬听得都有些呆了,这两样怎么能混在一道?小姐可真是敢想。 邵韵诗也知道这样容易混了,可如今不是没法子吗? 叹了口气,她细说道:“我的丸药都有股子清甜味,这还是我自己怕吃苦药弄得,如今,混杂在果糖里应该可以吧?” 这话说得她自己也没十分的信心。 “这不更容易错了吗?吃错了药,可不是开玩笑的。”布飞鸿皱眉道。 “我倒是觉得不会弄错了。”晓冬展眉道。 见飞鸿看过来,她忙解释,“师姐做的丸药初闻是清甜味,再闻就是花香了。” “花香?”布飞鸿也用小姐配的药,没觉得有啥不同呀?不过,不苦倒是真的。 晓冬见他愣着,知道他没明白,也不解释,直接看向邵韵诗,“师姐,我看这法子很行,只要颜色形状能和吃食一样就没问题。不过,罗大哥分得出来吗?” 邵韵诗肯定地点头,“我做的东西,他一定认得出来,回头我再写封信说明一下。” 飞鸿不赞成道:“写信说药的事不好吧?” 邵韵诗安抚道:“没事,我写藏头诗。” 飞鸿听了这话,无话了,文人的世界,他不懂。 晓冬是知道师姐写信办事的习惯的,倒是见惯不怪,“这就好,只要罗大哥明白,事情就算圆满了。” 喜妹正好回来,说孙娘子那有空,便和飞鸿拿了钱出门买肉去了。 来了南京,布飞鸿相当于他们几个的管家,钱,外出买东西,都归布飞鸿管。 既定了方向,邵韵诗几个也就忙了起来。 因为和田晨约定的是两日,所以,邵韵诗主仆几个一直忙到很晚,才算是将将弄好要带的东西。 亏的邵兰香和江哲凯俩个,因为工作调动的事,日日回来很晚,不然就邵韵诗几个的忙碌样,她有得解释了。
可见,邵韵诗待罗丛柏的心,那是真真的,半分不怕暴露了,麻烦。 且,就为了给他弄东西,劳动了身边人不说,她自己也累得不轻。 所以,第二日下午,田晨再一次见到邵韵诗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前天还明媚的少女,今儿精神上不仅委顿了些,眼下还有些青色。难道是遇上什么事了?这般一想,他神色上就严肃了几分。 大家相约的地方还算是隐蔽,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一间隐秘的小包间。 大概是瞧出了田晨的诧异,邵韵诗也没多想,只当她带来的东西过多,叫人为难了。 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下,“给你添麻烦了。” 见她说这么客气的话,田晨知道人家误会了,忙回神,邀了他们坐下,这才道:“没有没有,哪里的话,邵小姐这话若是叫我师哥知道,我可得脱层皮。” 他说得正经,可邵韵诗听来却有些促狭,不由地俏脸一红,借着端茶的空挡,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晓冬可不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直接和飞鸿俩个将包袱放好后,就道:“可累死我了,这东西看着少,可死沉死沉的。” 她是认识田晨的,说完,还看了看田晨,撇着嘴,“田大哥,你一个人怕是拎不回去。” 晓冬这话,叫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邵韵诗,更是脸红了。 飞鸿直接就不想再看自己这傻师妹了。 好在,大家心里都认对方是自己人,气氛倒也没尴尬。 且,比起邵韵诗,晓冬和田晨倒是因为罗丛柏,打过几次交道,故而还说得上话。这就又好多了。 田晨见到晓冬也放松了不少,知道这丫头就是傻大胆,便道:“我一个人拎不回去,不是还有你吗。” 晓冬倒是当真了,忙道:“成,我帮着你一道运回去。不过,你可得好好看着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许贪了。” 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邵韵诗忙拦道:“好了,别什么话都瞎咧咧。” 田晨倒是不尴尬,乐道:“可见里头有好吃的,你这么一说,我还非得好好检查番了。” 晓冬一听,急了,暗怪自己多嘴,忙一把捂住包袱,“不行,这些东西都是给罗大哥的,他那边艰苦。” “晓冬!”邵韵诗见她口没遮拦,直接呵斥上了。 田晨这会子不拦了,也是不赞同地看着晓冬,“你呀,这话能随便说的。”说完,还看了眼一直护在门口的飞鸿。 邵韵诗冲着田晨摇了摇头,“放心,有飞鸿大哥在,外头的情形不用担心。” 田晨听了,吁了口气,虽怕有些话说出来吓着了女眷,可就晓冬那咋呼性子,不说,日后倒霉的怕是眼前的邵小姐了。 邵小姐出事,他师兄可就伤心了,甚至影响了师兄的事业。 遂,他严肃地看着一脸绯红的晓冬,认真地道:“晓冬,这些话日后千万别说,如今的形势越发紧张了,就说这处客栈吧,说不得哪面墙后就有双耳朵。” “啊?”晓冬有些惊恐地看向墙壁。 第399章 消息 夏日初来,室内却热了起来。 更何况,晓冬的话犯忌讳,人心烦乱,更显燥热。 此时,旁人是虚燥,独晓冬脸上已然沁出汗了,可见吓得不轻。 田晨见她还知道害怕,心里已然松了松,不过,他照旧板着脸强调,“晓冬,千万别给你们家小姐招祸。” 晓冬被田晨说的话,窘迫得都快哭了。如今她不仅后悔自己嘴快,更觉得自己该好好学习如何保密了。 好在,她素来有错就认,还是强忍着羞臊,认真道:“我知道了,再不瞎嚷嚷了。”说完,又冲着邵韵诗做了检讨。 邵韵诗到底舍不得她哭,忙道:“好了,你记着就好。” 田晨并不知道邵韵诗在家已经收拾过晓冬了,这会子见她如此心慈,有些摇头。 他暗暗想着,回头见了师兄,定要好好说说,邵小姐身边的人若是不能谨慎起来,与师兄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田晨的神色叫守着门的布飞鸿瞅见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记下了,回头定要好好说说晓冬,千万不能给小姐惹事,丢小姐的人。 如今是非常时期,大家都不能久留。 邵韵诗简单说了说,带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又将写给罗丛柏的信,交给了田晨。 田晨见她将信交给自己,倒是挑了挑眉,带笑地接了,“你放心,这信定原封不动地交给我师兄。” 邵韵诗被他调侃得有些小羞,不过,她到底心理强大,只微窘了下,就淡定了,“交给你,我放心,你师兄就更放心了。” 邵韵诗交给田晨的信,不过是封家常信,要紧的话她另外又写了,放收拾出来的衣服鞋袜里。 所以,这封信并不怕人看,她也知道,田晨是不会偷看得。 邵韵诗的话叫田晨一梗,这小嫂子还真不好惹。 邵韵诗也不得理不饶人,再说了,田晨也是闹着玩,也没挑明了笑话,更没说过了。 遂,顿了顿,她又叫晓冬拿来了另一个小包袱,推给田晨,“这里头有些吃食,是单送田大哥的,还望你别见笑。” 田晨可是在师哥那,吃过邵韵诗做的小吃,知道这东西滋味足,忙一脸欢喜地道:“哪里,我可是久闻邵小姐的手艺了,正想着讨要一些呢。” 邵韵诗对田晨的性子还是多少知道点的,知道他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客气,而是真喜欢,倒是觉得他可亲了些。 且,罗丛柏走前,特特交代,田晨能信。 遂,邵韵诗带了笑道:“田大哥还是喊我韵诗就好,别邵小姐邵小姐的,怪生分的。这些小吃也不值什么,若是你喜欢,回头我再送。” 田晨‘呵呵’了两声,“那行,我和师兄如亲兄弟,自然不能见外,那我就叫邵小姐,邵妹妹吧。” 叫他喊人小姐闺名,即使是新派人,也是得想想自家师哥的黑脸。 怕邵韵诗多想,他忙又道:“日后,我和师兄一道尝尝邵妹妹的手艺,到时邵妹妹可别藏私。” 不叫名字更好,邵韵诗点头略过,觉得田晨这人不错,有风度。 见他说起吃饭的话,这样显得亲近,邵韵诗更是满意,“行,到时定好好招待你。对了,过几日我或许就回扬州或是苏州,南京这处的电话打了也没用了。”
前日,邵韵诗给田晨留过姑姑家的电话,防着他那边有变动,好及时联系自己。 邵韵诗说完要走的话,就有些头疼了,也不知田晨几时出发,若是这中间人家真要找她,怎么办? 田晨听说邵韵诗要走,是真有些为难。 他看了眼对方,道:“若是师兄带了回信,我该怎么寻你?” 邵韵诗也是犯难,想了想,道:“若是田大哥方便,不如你留个联系方法,回头我派人去取。” 田晨想想,摇头,“我几时回来还不一定,叫你白跑可不好。这样,我先给你个电话号码,回头你定了住处,再留联系方法给我,如何?” 这多麻烦,同她的说法也没什么不同呀? 不过,邵韵诗想想也没其他法子,更不会为了这事同人别着,便点头应了下来。 既定了主意,她也没回头再说,直接将苏州扬州和上海三处的联系方法,留给了田晨。 田晨见她如此爽快,对邵韵诗又多了层认识,不是个莬丝花般的女子,配他志向远大的师兄,好似也没那么为难了。 在田晨心里,世人所以为的家世出身,他从来都没套用到自家师兄身上。 这个时代,就是个英雄辈出的机遇时代。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他师兄就是个英雄,日后定能大放异彩。 如今,那些世家公子哥们,以后定比不上他师兄。 他师兄借着这个时代,造个世家大族出来,简直不用太费力。 田晨就是如此的信赖自家师兄,这也是他自小随着师兄四处闯荡得出的结论。 田晨的脑补,别说他眼前的邵韵诗不知道,就是罗丛柏也是不了解的。不然,铁定要为他的麻木信赖哭笑不得了。 因着彼此好感都增加了不少,即使时间紧迫,双方也还是又愉快地畅谈了会,才各自离去。 时间过得很快,自打送走了田晨,一晃邵韵诗入学考试的时间到了。 她离开南京去了上海。 这厢,田晨的货船也将将到了江西,这还是因为,田晨这趟运送的是官方的军用物质,不然更慢。 师兄弟俩个想见面也非平常事。 田晨到了江西也不能久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也没能将东西寻稳妥的人送出去。 好在,他们师兄弟自有联络的暗号,消息还算是能送到。 江西并不是全省都是红色的,田晨下榻的地方距离罗丛柏的驻地,还是有些距离的。 好在,罗丛柏及时收到了师弟传来的消息,通过组织的帮忙,他才乔装寻到了田晨。 “你小子寻的地方不错。”还没坐下,罗丛柏就夸了田晨一句。 罗丛柏是化了妆的,若不是他打了个暗号,田晨差点就要翻脸了。 田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弄成这样,也不怕我将你打出去。” 罗丛柏无语地看向师弟,“你觉得,我若是不弄成这样,还能见到你?” 第400章 同学们 江西的街上,虽热闹,可气氛却没别的地方好。 街面上四处巡逻的秘密警察和宪兵荷枪实弹,很是唬人。 罗丛柏这样的人出入不易容是不行的。 田晨想想入境见到的人,受到的盘查,缩了脑袋,“确实不能暴露了。不过,你这化的怎么一点痕迹也寻不到?就连嗓子都变了。” 他好奇,罗丛柏却没闲心说这些。 田晨尤不自知,继续絮叨,“若不是你惯用的手势,我是真一点也不敢相信的。” 罗丛柏笑了笑,催道:“这话回头我再同你说,时间紧,咱们赶紧说正事吧。” 田晨虽知道师兄这话确实对,可还是有些憋气。每次有不想说的话,就寻各种理由,还是旁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在,田晨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性子,更是常年摄于某人的淫威,只得屈服了。 堵着气,他直接拿出了早前妥帖放好的那封信,“这是邵小姐托我带的信,你可看好了,我护的好好的。不过,我不介意分享分享内容。” 几句话的功夫,某人就又嘚瑟了起来。罗丛柏无语地看了眼这记吃不记打的师弟。 “你真想看?”罗丛柏板着张陌生的脸,冲着田晨撩了下眼皮。 罗丛柏化的这张脸,古板中带着刻毒,很是吓人。 被他这么一看,田晨撸了撸胳膊,“我突然不想看了,师兄还是自己欣赏吧。” 信被罗丛柏捏在手中,力气不大不小正好不弄皱了。 此刻,他心里可没脸上表现的这般平静。不过,若是他没易容的话,怕是脸上的表情也不会如此淡定。 见师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碍着他这次帮了大忙,罗丛柏好心地放过了他,“你嫂子那边的情况如何?” “嫂子?”说完,田晨像不认识师兄似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真不是原来的师兄,他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这要是以前,罗丛柏再不会直白地说出你嫂子来。 可自打来了这江西,遇上了那些糙汉子们,他嘴上没同人家调侃,可内心已然变了,这句你嫂子出口的极其自然。 “怎么,听不懂?”强自镇定的罗丛柏乜斜了眼师弟。 此时,田晨也回了神,“没,听懂了,听懂了,我小嫂子的情况很好,师兄你可别担心。” 罗丛柏对这么笼统的话,很是不满,冷哼了声,“嫂子就是嫂子,说什么小嫂子。” 田晨被这话堵得一愣,自家师兄这还没过明路呢,就霸道地叫他喊嫂子,真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了。 到底不敢同师兄当面回嘴,田晨讪讪地道:“怪我说错了话。嫂子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 田晨将他了解的和看到的,细细说了遍。 罗丛柏初听着还好,待听到乔家那段,心情莫名地烦躁。 田晨见师兄变了脸,忙道:“师兄得往好了想,乔沁那家伙看不上嫂子,不正好省了大家的麻烦吗。” “你表哥能做得了自己个的主?最后还不得听家里的安排,你们这些世家不都如此,家里一个,外头一个。”罗丛柏凉凉地道。 师兄这语气不对呀,田晨还真怕他一个冲动,灭了自家那二五八万的表哥。
咽了口吐沫,田晨老实了不少,“表哥是不能做自己的主,可不是还有我吗,回头我往我姑妈跟前使使劲。” 对乔家如此待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罗丛柏那是相当的不满,可也松了口气。 “成,乔家的事就托给你了。”罗丛柏知道自己远在江西,瞒姑身边的事帮不上忙,只能是托给旁人了。 好在,他和师弟从来不需要客气。 果然,田晨得了这么重的担子,虽看似苦拉了脸,心里可是愿意得不行,这可是师兄第一次交这么重的事给自己。 时间紧,罗丛柏也不好再拉着师弟说私事。 两人又絮叨了会事情,便利落地交接了东西。 看看外头渐次多起来的人,罗丛柏拎着东西,站起身来,“我这就先走了,你自己也小心些。” 真要分别,田晨是不舍的,“我没事,倒是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别仗着功夫好,就不管不顾的。” 说完这话,恁大个男子汉眼眶红了。 罗丛柏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家里,还有你嫂子那,日后就要靠你护着点了。” 说完这话,拍了把师弟的肩膀,他再不多留。 瞧着师兄的背影,碍着外头的形势,田晨咬着牙没有追着送行。心里遗憾他们师兄弟俩个也没能说上几句话,便匆匆分手了。 不过,他想到江西的情形,也庆幸还能联系上师兄。 其实,罗丛柏如今并不带兵,时间上自由上都有限,之所以能和田晨接上头,纯因为两人在江西的偶然相遇。 那时,组织上正寻人帮忙买粮,瞄上了田家,知道两人的关系后,罗丛柏受组织委派,托田晨运了些粮食,这便叫两人接上了头。 组织也有意拉拢田晨,对两人见面也乐见其成。 所以,这次的相见才顺利。 田晨是个会混事的人,知道不能给师兄惹事,这次来还真又带了些紧俏短缺的东西卖于对方,好叫师兄在队伍上好混些。 罗丛柏如何不明白师弟的心思,早在来见师弟前,就汇报给了组织,来此,他也带了组织上接洽的人。 这一趟,他算是公私兼备了。 他得了信,满心期待,和师弟分了手,便急着往回赶。 亏得一路回转都没遇上情况,不然,就他这样,还真有可能被盘查。 拎东西回来的罗丛柏,一进了驻地院子,就被人给围住了,瞄着他手里的大包袱,七嘴八舌地吆喝着要他请客。 一群大老爷们可着劲的吵嚷,叫罗丛柏头疼不已,暗悔,自己怎么不寻个没人的地方摸回来? 院子里吵嚷,屋里待着的人也跑了出来。 罗丛柏一眼就看见了自家教官,忙拎着东西挤了过去,故意大声报告道:“报告教官,任务完成了。” 众人见他汇报工作,不得不知趣地散了。不过,都暗暗地瞥了眼罗丛柏拎着的那个大包袱,想着回头怎么也得敲诈些东西出来。 部队就是这样,大家亲如兄弟,有好东西自然也是互相分享了。 第401章 友情 部队一切纪律为要。 风起,热浪散。 随着人群退去,操场空地一下子静了下来。 瞧着人都散了,杜教官暗骂了声,鬼小子,这才笑着让罗丛柏和他进屋。 倒了杯茶给罗丛柏,杜教官少有的笑容堆到了脸上,赞许地对罗丛柏道:“刚才接到电话了,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驻地不是战斗部队,虽不减员,可补给就有些困难。 杜教官因为秦政委的缘故,知道罗丛柏的能力,这才委以重任,将补给的事情交给了他,不想还真叫他办成了。 有了前次的粮食和这次的物资,不仅学校的日子一下子宽裕了起来,他还能匀出些紧俏的东西送给总部首长们。 形势紧张,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呀! 被教官夸,罗丛柏并不以为意,只道:“这不算什么,正好我师弟有便利,不然我也搞不来这些粮食和东西,只可惜外头查得严,我师弟东西带得不多。” “这就不错了,学校已经给你记了大功,有了这个,你毕业的去向就更好了。”杜教官对勤奋好学,且能力出众的罗丛柏,很是看好。 罗丛柏听的这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抿了抿唇,“我也没做什么,这不好吧。” 罗丛柏怕对方因为秦政委的关系,额外关照他。 杜教官发笑地瞪了眼罗丛柏,“有什么不好的,该你的功劳,为什么不受?别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道:“我可从来没看谁的面子过。再说了,这是组织上决定的,我还没那么大的权利,给你开后门。” 被教官这么一说,罗丛柏有些讪讪的,不过心头松了下来,算是接受了。能立功他还是蛮高兴的。 杜教官见他可教,也惜才,便亲切道:“秦枫调过来了。” “啊,秦政委调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一晃好多日子没见了。”罗丛柏是真激动了,他离开原来的同志,孤身一人来到这,也是有些不适应的。 见他神色真诚,知道两人关系确实好,杜教官笑了,“他调到了总部保卫部门。” “呀,这可是了不得的地方。”罗丛柏含糊地说了句。 这些不能提,杜教官便略过,说道:“秦枫说,他过几日来这里看看你。” 罗丛柏眼眸一亮,欣喜地应了声。 同杜教官简单说了几句,罗丛柏便又拎着他那大包袱回了寝室。 好在大家都还在上课,他倒是得了空闲,将包袱里的东西解开,清点了起来。 这一清点,不得了,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且还有内衣裤,他不由地脸上暴红,心头鼓噪不已。 他知道,就瞒姑这样的大家闺秀,不是心里认定了自己,绝对不会动手给他做内衣裤的。 摸着绵软的衣裤,罗丛柏突然有些脆弱地想家想瞒姑了。 怕被人瞧见这私密的东西,罗丛柏感怀了一下,便忙忙地将要紧的东西收好,便从怀里拿出了师弟塞给自己的信。 他细细看了眼信封的暗记,知道没人打开过,这才安心地抽出了信瓤。 “木头亲启:
你我一别几月,甚是挂念,如今得知你的确切消息,心安已。 …… 我已经中学毕业了,打算考上海的圣约翰大学,具体学什么还没定,大概是文学吧。 不知你的近况如何?是否学有所长?想来凭你的能力,定能得翘楚,…… 随信寄去的东西虽寥寥,可好歹能叫你宽裕一阵子,若是日后田大哥还有暇,我再托他。 对了,我还放了各色丸药,在一个装糖果糕点的皮囊里,你收到东西后,赶紧先将药取出来另放。 另,保命丸不多,带得少,日后有了再给你寄。 …… 挂念你的瞒姑。 民国二十一年,七月初五,晚。” 罗丛柏得了药的消息,不敢有半分耽搁,赶紧按着信上交代的方法,区分和放置丸药,这些对如今的他来说何其珍贵。 待罗丛柏分置好药,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着一个个透气小巧的软皮兜囊,他不得不赞叹瞒姑的聪慧,这个比瓷瓶容易保存。 女孩子的心意,透过一个个小巧的物件,准确无误地传递进了罗丛柏的心里,暖得他氤氲了双眸。 怕被人看见,罗丛柏连忙收拾了心情,半分不敢耽搁,将药和贴身的衣物等放入了自己的箱子里,又小心地将箱子上好了锁,这才放入柜子中。 弄好一切,他这才将瞒姑给的吃食归置出来。 瞧着桌上的东西,罗丛柏暗道,怪不得包袱那么大,光两条火腿就够占地方了,还又备了各色的肉干和酱菜酱料。 神奇的是,这些瓶瓶罐罐还没一个破损,罗丛柏知道自家师弟用了心了。 满意师弟做事的同时,罗丛柏勾起的唇角,显示着他的心情极好,总算没辜负了邵韵诗的一番心意。 就在他准备将火腿拿去伙房的时候,同宿舍的三位战友回来了。 仨人一见桌子上的火腿,直接嗷叫着扑了上来。 大胡子圣云龙最是嗓门大,直接不客气道:“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呀,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藏点起来,回头被隔壁那帮兔崽子们看见了,咱们还能有剩的?” 得,他直接将东西当成大家的了。 瘦高个李光先没觉得他的话有毛病。不过,他还是给了圣云龙一拐肘,斥道:“你个圣大胡子,脑子被门给挤了?这么大声不怕招狼呀。” 被李光先一说,圣大胡子还真瑟缩下,不仅如此,还望外头张望了番,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后怕地道:“亏的我们回来得早,不然还真得出事,那伙子人可是馋了好久了,见了肉能松口?” 他这夸张的语气,弄得几人发笑不已。 李光先可没觉得不好意思,“你们别不信,我们这都不少日子没见肉了,谁都快成狼崽子了。眼前这些东西,怎么能自家没吃,就便宜了他们那帮臭小子。” 一副书生样的蔡国云也是感慨,难得逗趣道:“你这话不假,要不我们先吃一顿?” 圣大胡子见他居然也馋嘴了,不由地乐了,“我还当你不稀罕呢,原来也有这样的时候。” 第402章 丢人 小小一间兵营宿舍,五大三粗的四汉子,守着一堆的吃食,热闹不已。 多日不吃荤,圣人见着了肉,怕是也端不住。 蔡国云对圣云龙的挤兑半点不在意,只要能吃上肉就行。 李光先给了圣云龙一下,“就你小子话多,对着这么些肉,谁还能无动于衷。” 圣云龙‘嘿、嘿’了两声,一拍巴掌,“那行,我们就先吃上它一顿,没得便宜了那帮小子。” 蔡国云到底矜持些,看圣大胡子说得不像,虚咳了两声,“说什么呢,你这样,也不怕吓着了丛柏。” 罗丛柏在他们四个里最小,还是个插班生,所以,他处处礼让与人,倒也安稳地融入了集体。 好在,大家都带着善意相处,一段日子下来,彼此也算相得。 且,他们虽不是战斗部队,也有偶尔遇敌的时候。几次不大不小的战斗下来,大家对这个插班生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自然更是和睦了。 毕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还是拳头说了算。 所以,别说同年级的校友了,就他们宿舍的这几位同学可是拿罗丛柏当兄弟了。 遂,这边,蔡国云话一完,罗丛柏还没说上话,李光先当即道:“就你事多,丛柏是谁,自家兄弟能说道什么?兄弟的东西便是哥哥们的东西。吃,赶紧想法子我们自己个先打打牙祭。” 李光先年纪最长,也最公允,平时大家也就服他。遂,他一说,大家就都认了。 罗丛柏自然乐见其成,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可不是这话,哥哥们可别同小弟客气。” 他这话敞亮,众人皆乐。 “对了,除开这些酱菜酱料和火腿,我这里还有各色肉干,哥哥们可别担心没落着好的。”罗丛柏见大家狼样的眼神,又乐道。 蔡国云听了这话,笑道:“你这还真是大户了,怨不得咱们吃了。” 李光先点头,“是这话,合该咱们今儿发财。”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叫罗丛柏哭笑不得。 圣大胡子才不管他们这套,直接上手扒拉吃食,看见装肉干的牛皮袋,当先就解开来吃上了。 边吃,他还边咂嘴,“同上次一样的味道。好吃,好吃,爽!”他吃的是麻辣味的牛肉干。 仨人见他直接就上手,谁还能再客气? 尤其是罗丛柏,他虽不小气,可到底这吃食是自家心上人千里迢迢送来的,可爱惜着呢,忙也跟着吃上了。 他一边吃,还一般眯着眼,满足地想着,确实还是那个味,瞒姑知道他爱吃辣,加的料极对味。 圣大胡子见他一副餍足的某样,眼睛一转,直接就问道:“丛柏,这些是不是弟妹给弄得?” 其实,圣云龙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自然大家都知道纪律不会多问。 今儿这话,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诈了一下而已。 不想效果还不错。 这不,他这话问的突然,罗从柏一个不防,居然就点了头。 这下子,了不得了,再容不得他推诿,屋里仨个直接就审上了。 罗丛柏不过是一时心神失守,这才露了痕迹。若是清醒的状态下,如何能露出分毫。
要知道,他这人警觉性一直很高,更兼瞒姑对他来说重过生命,自然不会露了她的痕迹,叫心上人日后有半点危险。 如今这情况,一惯处事机警老道的罗丛柏既后悔又心惊,暗暗警觉,不管日后处于什么状态下,他都得留着一分的清醒。 好在,这些心思对于回神的罗丛柏来说,自不会再露端倪。 遂,只见他懊恼地承认了有未婚妻这话,其他的一概不说不理。 其他仨人也知道规矩,如今战时,一切能保密的还是要保密。遂,见实在是撬不开罗丛柏的嘴,闹闹也就过了。 不过,知道了罗丛柏有个未婚媳妇,还能寄来包裹,大家都羡慕得很,也不妨碍他们日后多了个打趣的话题。 怕大家还揪着瞒姑的事不放,罗丛柏忙又将自己爱吃的糕点整了出来,另外加了一瓶青梅酿,这个可是邵韵诗独家秘方,好喝得不得了。 男人有了酒,自然就放过其他了。 圣大胡子直嚷嚷着,其他的可以同别的同学分享,这酒可一定要私留了。 另外俩男人也觉得这话不假,边嚼肉干边赞同,大有直接开了酒,好好醉一场的架势。 不过,几人说归说,到底也没真留下东西,先饱腹一顿,便合着罗丛柏,拎着紧俏的肉酱等,一道去了伙房。 当然,这几个也没将东西全交了,酱菜肉干啥的还是截留了些,糕点吗,拢共就那么点,自然是谁见谁得了,酒倒是舍了一瓶出去。 至于领导那里,几人也是猴精,替罗丛柏直接送了些。 至此,罗丛柏因为这些东西,很是得了不少的好人缘。倒不是大家势力,而是大方的人总归受欢迎些。 罗丛柏这边,因为邵韵诗的大包袱,局面前所未有的大好。 当然,对于邵韵诗要考大学的事,罗丛柏自然也是挂心的,不过,他素来对瞒姑的学业很自信,并不十分担心。 远在上海的邵韵诗,自然已经管不到这些了,她正处在紧张地备考中。 闫家上海的公馆在法租界,周围的邻居也是非富即贵,等闲不会走动。 遂,待在上海的邵韵诗倒是自在不少。 因着闫公馆极大,闫表舅夫妇俩个疼爱邵韵诗,便叫她有了个独立的套间。 不过,虽有了自己个的独立套间,她还是遗憾没能有个小厨房,吃用皆和表舅家一道,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更兼,还和闫翠玲楼上下的住着,就更是不美好了。 好在表舅家人少,倒也凑合。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熏染的人懒洋洋的。 “小姐,天热,吃些瓜再学习。”喜妹垫着脚走了进来。 瞧着她怪模怪样的,邵韵诗发笑道:“你做什么这样,搞得像个贼。” 晓冬正翘着腿练功,瞄了眼喜妹,直接一个话茬甩了过来,“还不是被某人给吓怕了,生怕好东西还没进门,便被那头给劫道了。” “晓冬!”喜妹被她这话吓得忙往外头看。 这模样怎么瞧都像是干了坏事,怎么瞧怎么猥琐。 第403章 离意 沪上大小姐的闺房,处处精致,洋派。 邵韵诗的房间,就更显矜贵。 喜妹推门而入,引的风催铃铛响。 因这响动,惹来大家的目光,自然也瞧见了喜妹的形状。 瞧着她没出息的样,晓冬冷笑道:“你怕什么呢?做贼了?” 喜妹轻关了门,小声道:“瞎说什么,不过是防着隔墙有耳罢了。” “我们又没做坏事,怕什么隔墙而耳。”晓冬冷嗤。 “我的姑奶奶,你就少生事了。没得叫翠玲小姐听到,那又是事。”喜妹急了。 这话更不像了,晓冬有些火,“你怕她做什么?不过就是个没牙的猫,看她龇牙咧嘴的蠢样,没得人看了眼疼。” 说完,她一拍手,帅气地收了功。 喜妹见她还说,忙将手中的果盘递给小姐,压着声音,喝道:“小祖宗,你何苦与她置气,横竖她是闫家小姐,说到哪里去,咱们都差一等。” 晓冬听了这话,一个眼刀过去,“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凭什么?这里又不是苏州,与老爷来说,还是翠玲小姐更近些。”喜妹也急了。 “喜妹!”邵韵诗沉了脸。 晓冬也觉得喜妹这话不妥,闫老爷如今可是闫老夫人的儿子,何来与隔房的堂小姐更近些的话? 再说了,闫翠玲也不过是闫老爷过继前的隔房堂哥家的女儿。真论关系,肯定是嫡亲的舅舅家孙女更近些。 喜妹被小姐一喊,也知道自己僭越了,呐呐地低着头,不敢出声了。 可今儿,邵韵诗不打算轻拿轻放,不然日后喜妹几个胆子大了,没了拘谨,亲戚也就不成亲戚了。 遂,她放下手中的笔,板着脸道:“你在闫家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表舅待老夫人待我,有多诚有多好?你说这话岂不是叫人寒心。” 晓冬也跟着道:“可不是,老爷是老爷,闫翠玲是闫翠玲。再说了,你若是平时拒着点她,她还能次次拦了你?” 邵韵诗很是认同地点了头,这话她早想说了。 别人欺负你,你不反抗也就罢了,总不至于还弯下脊背吧? 喜妹就是太过卑微了些,连带得叫她这小姐都跟着低了姿态。 喜妹本就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如今被小姐和晓冬这番一说,也有些委屈。 遂,她红着眼眶道:“我这不是怕她故意扰了小姐学习吗,眼看着小姐没几日就得去学校面试考试,若是因为堂小姐没考好,到时可如何是好?” 其实,喜妹还真没看低了自家小姐,在她心里,闫翠玲虽是闫家的小姐,可比起她家小姐来,还是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之所以让着闫翠玲,一是她本性不狠,二一个,她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只不过,她到底是想差了。 闫翠玲虽被闫立平留在了家里抚养,可到底没收为养女,大家只称呼她为堂小姐,待遇上也比邵韵诗这位表小姐次一等。 甚至,在苏州老宅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老仆们更是亲切地称呼邵韵诗为小姐。 这点很令闫翠玲不爽。 可再多的不高兴,闫翠玲在苏州的时候,是半点不敢露的,也就到了这上海才抖起来。
这些情况,闫家的下人们都门清,待两位小姐自然也是有分别的。 不过,喜妹的话也是实话。 邵韵诗叹她拎不清的同时,也感念她的好。 压着烦意,她拉了委屈的喜妹坐下,耐心地交代道:“我知道你为我的心,也知道这几日你确实委屈,可是再委屈,有些话也轻易出不得口,你可知道?”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又严厉了几分。 喜妹见小姐还能好好同自己说话,忙点着头哽咽着,“知道了,小姐安心,日后我再不混说。” 晓冬见喜妹总算是理会了,便插嘴道:“不是我说你,那位就是看你好欺负才如此作的。若是你直接驳了她的要求,看她还有没有脸,一而再地抢了师姐的吃食。” 因为邵韵诗要入学考试,所以,表婶特意给她加餐炖补品。 这不,就招了闫翠玲的眼,她嘴上不好说,可次次喜妹端补品的时候,都打半道拦了。 一次次得手后,闫翠玲见邵韵诗没说什么,便越发地得寸进尺,直接连普通的瓜果甜点也拦。 邵韵诗并不贪嘴,她房里的吃食多得很,为了和睦,也是不叫表叔表婶烦心,便忍了。 如今,倒是养了别人的胆。想到这,邵韵诗眼眸轻闪。 丫头们都各有心思,倒是没留神邵韵诗的神色。 此时,晓冬的话,真正是叫喜妹兜头一盆凉水,激灵灵地清醒了过来。 她暗自思量开,若是她义正辞严地拒绝一次,难道闫翠玲还能为了吃食吵嚷起来? 不是笨蛋的喜妹,清醒过来后,不是讪讪的不好意思,而是呸了口,“合着我这些日子白坐蜡了?” “可不是,那位不仅没领了你的好,还越发得脸了,你说你装的什么鹌鹑。”晓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喜妹这会子都顾不上臊了,“这个臭不要脸的,看我日后还给她脸不。” 晓冬见老实人发了呆性,又担心她做过了,忙道:“也不用你特特寻她晦气,只该拒绝的时候,一定不能再丢师姐脸了。” 喜妹自然也是想到自己退一步,倒叫小姐失了大半的脸,这才如此气愤和恼怒。 觉得愚蠢不堪的自己叫小姐丢了这么大个人,喜妹噙着泪,看向邵韵诗,“小姐,这次我干了蠢事,你罚我吧。” 邵韵诗还没见喜妹这么伤心过,心疼了。 原本她想息事宁人,可瞧着泪眼迷蒙的喜妹,动了真火。 七月渐深,酷暑炎炎。 屋里本就难耐的很,如今因为喜妹的眼泪,大家就更是烦躁得不行。 邵韵诗定了主意,看了眼晓冬,道:“眼看着没几日我就得考试了,这时候还不宜分心,那位若是闹得凶,你就看着办吧。不过,别太过了。” 这是放权的意思了?!晓冬眼眸忽闪。 喜妹没想那么多,觉得晓冬武力值高,不怕她吃亏。 遂,她也不像以往般拦着了,直接点头,“对,晓冬上,叫那没脸没皮的欺负人,不过,可别露了相。” 晓冬诧异地看向喜妹,她这是要自己玩阴的? 第404章 买房 屋内门帘微动,窗前的风铃,随风带着影儿晃在人脸上。 喜妹就这么大咧咧地改了态度,叫人看着都恍惚了起来。 晓冬啧啧出声,瞧着喜妹,诧异不已,“你怎么就变得怎么快?” 喜妹给了她一下,“我这不是知道自己办了蠢事吗。”说着话,她不仅眼睛红着,脸也红了。 邵韵诗也有些侧目,难道喜妹今儿刺激大了? 喜妹被两人看得窘的不行,红了脸道:“难道只许堂小姐作妖,就不许咱们反击了?” 如今的喜妹时常听外头的闲话,很是增长了不少的新鲜词汇。 邵韵诗倒是欣喜喜妹的变化,她自己走出了深宅大院,自然也希望一直固守着自己的喜妹也走出来,看远些。 遂,她鼓励道:“喜妹说的对,人不能太绵软可欺了。我同意喜妹的意思,晓冬你只管出手好了。” 晓冬老早就看假惺惺的闫翠玲不爽了,得了小姐的暗示明示,当即眼前一亮,乐道:“是不是,只要不出大格,其他的都随我?” 邵韵诗很是瞪了眼晓冬,这丫头惯会借势作乱,怕她过了,便严肃道:“你可给我悠着点,横竖我们在这也住不长。” “啥?”别说晓冬好奇了,喜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话。 邵韵诗本来并没打算将自己的计划,这时候就说出来,可怕两人闹出不妥来,这才提了提。 喜妹看着小姐,追问道:“难道我们不留上海了?回苏州也不错,苏州那边也有学堂的,小姐我们就回苏州吧。” 喜妹自说自话着,旁人还没回神,她自己倒是越说越开心上了,刚才的郁闷都散了不少。 晓冬瞥了眼傻啦吧唧的喜妹,啐道:“没出息,苏州的学堂哪里有上海的学堂好。怎么能为了个闫翠玲,就躲回去。” 这话,喜妹倒不好接。 “师姐,你的意思是说你日后会住校?可住校也没有带随从的呀,我们怎么办?”晓冬看向师姐。 刚还觉得自己聪明的晓冬,这是苦恼上了。 邵韵诗可不乐意住校。她毕竟是个富家千金,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住校如何能习惯? 也不是她吃不得苦,可若有条件不吃苦,她何苦要遭罪。 遂,她看了眼晓冬,“我打算自己买栋房子,你们看可好?” “在这?”喜妹咋舌。 晓冬也是吃惊,她比喜妹知道得多些,日常和飞鸿一道出门闲逛,多少还是了解了不少民生,上海的房价可是老贵的,尤其这可是法租界。 不过,师姐打算在哪买? 邵韵诗瞥了俩丫头一眼,“做什么蜇蜇蝎蝎的,买房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这话还真不是白说,就她的财力,别说买一套房子了,就是十套百套的别墅,只要她愿意,在这法租界,那就是分分钟搞定的事。 晓冬被师姐这么一说,倒真冷静了下来,师姐可是财主,买房子还真不是个事。 遂,她小声问道:“师姐为什么在这买房子,难道日后会常住?” 喜妹也有些茫然。 邵韵诗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常住,只是觉得买了房,日后就万事方便不少,毕竟她若是考入了圣约翰大学,在上海的日子就不会短。
遂,她道:“不仅要买房,还得买车,飞鸿还不会开汽车,回头我同表舅说一声,叫他安排人教一教飞鸿。” 她直接没提为什么买房,自己乐意买就买了,反正又不差钱,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那我们买了房子,是不是我阿爸姆妈也可以来了?对,还有老夫人。”喜妹听到这,倒是高兴了几分。 闫老夫人到底没来上海,说得最多的就是房子住着没老家的宽敞。 晓冬毫不留情地道:“老夫人来了可住不到师姐那去,这里才是老夫人的家。” 晓冬其实也喜欢闫老夫人,可惜她还是知道世俗常理的。 喜妹听了这话,‘哦’了声,便没了精神。 不过,她转而一想,能有自己个的地方,日后小姐想吃什么,就能弄什么了。 且,她们几个也能自由不少,没得日日看着翠玲小姐摆主子款。 这般,她不由地又乐了起来。 只是?喜妹看了眼晓冬,还是又问道:“小姐,我们买房,老夫人和老爷会同意吗?” 邵韵诗含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说法。” 见小姐神秘的样子,喜妹没多想,她素来信服小姐,但凡小姐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遂,倒是憧憬起了未来的家。 晓冬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了下,便问道:“师姐,你打算买房的话,要我和飞鸿大哥先出去看看吗?” 邵韵诗想了想,还真点了头,“也成,你们也不用寻经济中间人,直接出去四下散开来看看,我们买房为得是个清静,可别遇到啥恶邻。” 晓冬和飞鸿对这些事门清,也认为师姐思量的对。 遂,她忙点头道:“知道,我们会仔细查探得。” 怕晓冬和飞鸿不知轻重,邵韵诗倒是又交代道:“这里不比扬州和南京,上海的势力错综复杂,你们可别仗着功夫惹祸,这万一要是惹了不该惹的势力,可就麻烦了。” 晓冬本不知道上海的具体情况,可飞鸿知道,早就交代过她了。遂,她听了,忙点头应下。 买房的事毕竟还远,邵韵诗交代了两人,便又复习了起来。 晓冬和喜妹知道小姐时间紧,便忙退到书房外,守着了。 一出了书房,静不下来的晓冬眼眸一转,便对喜妹道:“你守着门,我出去转转。” 喜妹怕她闯祸,忙一把拉住她,好声好气地道:“你可别做什么过火的事。” 晓冬嗤笑道:“就你胆小,没被欺负够是不是?” 这话,气的喜妹一噎。 她这样,晓冬忙道:“好了,我知道分寸,你好好守着师姐就是了。” 不稀得再说,晓冬不过心地敷衍着喜妹。 喜妹今儿犯了错,也没如往常般扭着人,只无奈地丢开了手,担忧地看着潇洒走人的晓冬,暗暗祈祷,她别闹太过了。 毕竟,她虽也恶闫翠玲,可到底不想叫晓冬动那些激烈的手段。不然,在老爷面前,小姐也讨不了好。 第405章 奇葩 沪上的夏日闷热,令人烦躁。 如此,悠闲度日还能安稳,哪里还能再受其他的搅扰。 所以,邵韵诗主仆仨个定了日后的行事方针。 晓冬便带着喜妹的担忧和期待,开始了寻机收拾闫翠玲的行动中。 这般过了几日,闫翠玲因着和同学好友们忙着度假,倒是没再来招惹邵韵诗,很是叫彼此清闲了些。 当然,也叫闫翠玲躲过了一劫。 喜妹见闫翠玲没事,也没来骚扰小姐,松了口气的同时,自然也有些隐隐的遗憾。 不想,喜妹正遗憾着,院子里传来了隐隐的吵嚷声,吓了她一跳。暗道,难道晓冬动手了? 这般一想,喜妹提了心,忙站到小客厅的窗子前,往外张去。 ‘呀,闫翠玲怎么被人给抱回来了?’喜妹一下捂着嘴,暗道。 怕真是晓冬惹的祸,喜妹镇定了下,便回身敲响了里间的门。 其实,邵韵诗这会子并没学习,还有一两日就面试笔试了,她正借着修剪花枝,缓解着情绪,养精神呢。 听得敲门声,邵韵诗喊了声‘进来’,头都没抬,照旧忙着手上的动作。 喜妹一进来,见小姐在茶几旁插花,诧异了下,“小姐不用复习了?” “嗯,说吧什么事?”邵韵诗照旧没抬头,继续看着插花。 喜妹见小姐不是在学习,没了负担,直接道:“堂小姐被人给抱了回来,是个男的。” 废话,不是男的,谁抱得动闫翠玲个胖妞?呀怎么被个男人抱了?暗翻了个白眼,邵韵诗所谓地继续动着剪刀。 喜妹见小姐不上心,急了,“小姐,那可是个男的,翠玲小姐也忒大胆了些。” 邵韵诗对此,半分兴趣都没有,淡淡地道:“她的事,你少掺和,没得吃瓜落。” 说完,邵韵诗到底有些扫兴,如今这些所谓的新时代女性们,真是不知道啥子矜持了。 喜妹没留神小姐的神色,想到闫翠玲总是拿捏自己,也一下子没了精神,嘟囔着,“也不知是不是晓冬闯的祸?” 邵韵诗一想,还真是,晓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前几日没行动,不会是等在这儿了吧? 一时,邵韵诗也拿不准了,就更是拘了喜妹和她待在一块,别叫闫翠玲逮到发威。 不过,两人虽决定了不出房门,可头顶上有个病患,正对着她楼下的邵韵诗哪里能安稳。 听着楼上的动静,喜妹叹道:“这下子更不得安宁了,亏得我们这边的小书房上头没住人,不然小姐哪里能静下心来。” 闫翠玲自打邵韵诗搬到了这处套间,便也要求住套间。 楼下就一处套间,遂,闫表婶便安排她去住了楼上的套间,正好在邵韵诗的上头。 也不知闫翠玲是出于什么目的,总是在楼上制造些动静,扰得人不的清静。 亏的邵韵诗这间套房还有个小书房可以躲清静,不然,别说复习了,晚上休息都成问题。 这也是晓冬下决心要整治闫翠玲的缘故。 邵韵诗也是烦心楼上住了这么位讨嫌的,她素来喜静不喜闹。 且,午间也是要小睡一会的,自打来了上海,她还真没能好好休息一下,眼瞅着黑眼圈都快出来了。
因着闫翠玲的事,喜妹和邵韵诗便窝在房间里,直到晓冬和飞鸿回来,她们才知道闫翠玲是怎么回事。 其实,今儿也巧了,晓冬和飞鸿本来是出门看房子的,不妨,在路上遇到了闫翠玲。 这下好了,两下里一撞面,闫翠玲立马摆上了主子谱,直接拿晓冬和飞鸿当下人了。 晓冬和飞鸿如何能忍?别说他们不是下人,即使是,那也不是她闫翠玲的下人。 遂,晓冬便闷不吭声地给闫翠玲下了些药,结果,闫翠玲便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完晓冬得意的叙述,邵韵诗抚着额头,问道:“严重吗?” 晓冬和布飞鸿也才回来,虽还没到用晚饭的时间,可布飞鸿一个男子,还是不宜出现在邵韵诗房间里的。 遂,打探消息的布飞鸿还没带消息过来。 晓冬灌下一杯凉茶,摇头道:“飞鸿大哥去探消息了,我等一下去问。” 正说着,头顶上,突然一声巨响,‘霹雳哗啦’吓了众人一跳。 晓冬暗恨闫翠玲又作妖,气得恨不能立马上去,再给这个不安分的人一下,还大家一份清静。 喜妹也是气愤,“又开始故意摔东西,好在她不能再拖椅子了,不然那刺啦声,谁也受不了。” 正说着,楼上已然传来了拖拽椅子的刺啦声,搞的仨人忙忙地捂耳朵。 闫翠玲妒忌心强,性子又有些猥琐,正好住在邵韵诗的楼上,一有个不顺心,就在上头仍东西拖拉椅子,很是叫人无语又厌烦。 晓冬则涨红着脸道:“搬家,赶紧搬家,这里真是住不得了。” 邵韵诗也被这声音扰的头疼,叹道:“确实得搬家了。” 喜妹涨红着脸,“搬家也不能就这么搬了,得给她告上一状,不然还当咱们好欺负了。” 晓冬瞪了眼喜妹,“要是能告状,咱们还能等到今儿?算了,你就是个拎不清的。” 邵韵诗听了,轻扯了扯唇,深叹了口气。 不想多说,邵韵诗几个便往唯一一间清静的屋子走去。 那里正好对着外头的小花园,走出去瞧瞧景,刚好能散散郁气。 晓冬和喜妹是万事都随邵韵诗的,仨人一道出了小书房的侧门,到了小花圃里。 这边,三人刚坐定,飞鸿便风尘仆仆地来了,显见得在外头跑了不少的路。 见她们仨个坐在外头,布飞鸿也没奇怪,毕竟,这七月天热着呢,坐在树荫下吹吹风,惬意的很。 彼此招呼了声,晓冬便机灵地给布飞鸿搬来了把藤椅。 她这热络的样子,叫老成的布飞鸿都有些诧异了,好在,他还有事要回,便没多想。 邵韵诗自然知道晓冬这么积极是为了什么,暗瞪了她一眼,带话道:“你可探到那位大小姐的情况了?” 布飞鸿见小姐一上来就问这话,知道晓冬大概什么都交代了。 眼看快用餐了,飞鸿也没絮叨,更没功夫给晓冬个白眼,便直接回道:“堂小姐扭了脚,看着好似伤得不轻。” 第406章 恶邻 高大的树冠,遮挡着烈日阳刚。 一圈几人,看似安闲地坐着,实则各自心肠。 飞鸿小声说着闫翠玲的病况,话里有些避重就轻了。 邵韵诗听了,微一皱眉,看向晓冬,小声问道:“你给她下了啥药?” 树荫下的少女,不怒自威的模样,叫跟前的几人齐齐提了心。 晓冬怕小姐训诫自己,忙摇头道:“她这样,应该不是药的问题吧,我只给她下了痒痒粉,好叫她在外头玩不痛快罢了。” 邵韵诗听这话,倒是松了口气,也缓和了些,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心虚的晓冬,哼笑道:“怕是想叫她在朋友面前出糗吧。你这丫头,行,还算是有分寸。” 知道与晓冬没关系,邵韵诗才不管她闫翠玲如何了呢。 飞鸿见小姐又促狭了起来,也替晓冬松了口气,他可是怕伤了人,叫小姐怪罪的。哪怕他恨不能直接狠揍一顿爱作妖的闫翠玲。 同样松了口气的喜妹,看看天色,道:“今儿这饭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用?” 邵韵诗倒是不饿,可看看二楼那动静,叹了口气道:“飞鸿开车,我们出去吃。” 来沪上最大的便利就是规矩没那么刻板,想出去就出去。 布飞鸿猛不丁地听了这话,‘啊’了声,愣着没动。 晓冬倒是乐了,推了把发傻的布飞鸿,催道:“快去呀,我可是早就馋馆子菜了。听说,有些大厨可是在宫里做过御膳的。” 邵韵诗自负也是个挑剔的吃客,听了晓冬这话,兴致大涨,冲着布飞鸿道:“去吧,家里肯定忙着翠玲表姐的事,我出去吃,正好解了他们烦难。” 喜妹怕老爷夫人说,问道:“小姐,咱们用不用说一声?” “这是肯定的。”邵韵诗想想,又道:“对了,表舅舅母今儿有事不在家,这会子,谁管着翠玲表姐呢?” 飞鸿回道:“二莱媳妇管着呢。” 丁二莱是苏州大管家丁叔的大儿子,也是上海闫公馆的管家,有他媳妇管着闫翠玲倒是错不了。 “这样的话,喜妹直接去和春妈妈说一声。”邵韵诗吩咐道。 春妈妈是表舅母万美妍的陪房妈妈,老夫妻俩个现管着闫公馆厨房这一摊。 喜妹对春妈妈印象不错,忙应道:“成,我这就去。说不定,回头还能落着顿好的宵夜呢。” “就她嘴馋。”晓冬瞥嘴。 邵韵诗没好气地怼了句,“难道你不馋?” 晓冬自然是个馋的,只得憋屈地闭了嘴。 见她们女孩子间斗嘴,布飞鸿好笑地扯了扯唇角。 这边几个说笑逗趣的热闹,那边出去的喜妹也没白高兴。 这不,春妈妈正好在厨房吩咐事,见喜妹进来,忙问道:“可是表小姐饿了?” 喜妹和春妈妈熟,也不拘着,瞧着厨房热火朝天的,大大咧咧地问道:“春妈妈,这晚饭得了?” “还差几个热炒,若是表小姐饿了,先做也使的。”比起总是挑剔的堂小姐,春妈妈显然更喜欢客气不添乱的表小姐。 喜妹带笑摆手道:“不用,我们打算出去吃,也好叫妈妈腾出空来招呼堂小姐。”
春妈妈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们是晓得了刚才堂小姐的百般挑剔了。 遂,她叹了口气,感叹道:“若是那位能和表小姐一般好就好了。” 喜妹见春妈妈主动提起闫翠玲,便故意诧异道:“怎么了,我瞅着二楼不断地有人来去,难道是吃食上不中意?” 春妈妈奇怪地看了眼喜妹,“堂小姐受伤的事,你不知道呀?”说完,她一拍巴掌,点头道:“可不是,表小姐正闭门读书,去哪里知道这事。” 喜妹窘了下,欣然接受春妈妈的臆测,点头道:“可不是,小姐还当堂小姐又挑剔吃食呢。想着老爷夫人不在家,她就不为难你们了,所以叫我来说一下,一会子我们出去吃。” 春妈妈听了十分感动,要知道,表小姐就是堂小姐的心魔。 往日,一旦老爷和夫人不在家,但凡表小姐爱吃爱用的,堂小姐不是抢了,就是挑剔,很是叫他们这些下人不好做。 也亏得表小姐大度不争,不然,他们厨房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心里感动,春妈妈忙道:“你们今儿不必出门,饭菜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用上。” 说完,她又隐晦地给了喜妹一眼,压着声音道:“堂小姐的脚扭伤了,没个几天下不了地。你们不必忌讳她。” 最后这一句,春妈妈是含在嘴里说得,若是稍微离远点,那根本就听不到。 喜妹靠得近,自然听了去。 得了这话,她倒是一喜,不过,想到闫翠玲不能下床,就得日日呆在她们头上作妖,脸上又一僵。 春妈妈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喜妹知道小姐不许多嘴闫翠玲的事,可今儿这机会多难得,顺势说了,春妈妈也不会说她们什么。 可想想小姐的交代,喜妹还是又咽下了。 忍着冲动,喜妹憋胀着脸对关心自己的春妈妈,摇头道:“没事,小姐说已经电话定好餐了,不去不好。” 见她真没事,说得也在理,春妈妈便道:“既然定好了,那就去吧,难得出门,好好玩一玩,回头我叫厨房给你们做夜宵。” 还真有夜宵,喜妹眼一眯,高兴了。 好在她还记得小姐的交代,忙道:“劳动各位妈妈了,这点小玩意,还望大家笑纳。” 说着话,喜妹便将随身带着的小荷包留下了。 喜妹的举动,厨房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表小姐大方知礼,来拿额外的吃食,总是会打赏大家,她们一次两次推了,后来也就不推了。 喜妹一走,春妈妈将打赏给大家分了,便吩咐厨房的妈妈们,给邵韵诗几个做宵夜。 因得了赏,大家对大热天的还要做夜宵,没有半分不满,都干劲十足地拿出本事来,好叫表小姐吃好了。 一时厨房里,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厨房的一个帮厨丫头和春妈妈走得近,她也分了赏,笑开了。 她待春妈妈吩咐完事情,便神秘地凑到春妈妈跟前,小声道:“妈妈,您可知道喜妹姐姐刚才为什么皱眉呀?” 第407章 捅破 厨房嘈杂声重,说话声音小点,听着就费劲。 小丫头费力说话的样子,倒也能入眼。 春妈妈见她鬼头鬼脑的,也没不高兴,只嗔怪地伸手点了她一下,笑骂道:“个鬼丫头,就你机灵。说吧,喜妹这是为什么?” 其实,春妈妈也不是半点不知两位小姐间的故事,只是不想多事罢了。 小丫头见春妈妈露着笑,知道她并没生气,松了口气。 说起来,也不是小丫头嘴不紧,实在是,她平时被闫翠玲挑剔的性子弄够了。今儿恰逢其会,能给这位大小姐添堵,何乐而不为呢? 春妈妈如何不知小丫头的心思,瞄着她松了口气的样子,暗暗发笑。 小丫头没留神春妈妈的神色,得了她的许,便毫无压力地小声道:“堂小姐见不得表小姐好,总在房间里制造各种声响,扰得表小姐只能待在小书房里,……” 她话没玩,就被春妈妈一把捂住了嘴。 春妈妈实在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说道上了两位小姐。还当她说说喜妹几个的抱怨什么的呢。 心里忐忑,春妈妈压着声音,呵斥道:“你个死丫头,主家的话能随便说的?” 亏得春妈妈知道小丫头不坏,不然她这饭碗铁定保不住。 小丫头也后知后觉地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表示知错了。 见她受教,春妈妈也就放开了手,四下看了看,没人,她这才又小声道:“看来喜妹是怕堂小姐全天的待在楼上,扰了表小姐休息。” 说起来,春妈妈心里自然是向着好说话的表小姐,知道她正忙着复习功课,若是没复习好,考砸了怎么办?不由地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见春妈妈皱眉,小丫头不敢说什么别的,只道:“可不是,表小姐眼看着快考学了,可耽误不得。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多嘴。” 小丫头对邵韵诗很有好感,平时喜妹也总塞好吃的给她,帮着说好话,顺带黑把闫翠玲,她觉得挺好。 春妈妈是闫夫人的陪房,如今夫人还没孩子,老夫人和老爷虽不说什么,可到底夫人和他们这些跟随的人都有些气短。 而且,她心里明白,在老夫人心里,表小姐那是当亲孙女养的,若是因为堂小姐的事,叫表小姐没考好,最后吃瓜落的铁定是自家夫人。 这般一想,春妈妈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亏得今儿这小丫头多嘴了,不然出事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丫头是个机灵的,瞧着春妈妈忽闪忽闪的眼眸,就知道她入了心。遂,她人越发显得乖巧。 “丫头,今儿这事日后可再别说了,回头妈妈给你弄个鸡腿尝尝。”春妈妈极其大方地给了好处。 小丫头只当听不懂这话,乐颠颠地道:“我知道的,定不会再说。还是妈妈疼我,我最喜欢吃家里厨子做的麻辣鸡腿了。” 见她知趣,春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 邵韵诗并不知道,因为小丫头的多嘴,自己烦心的事,不用多久就会被人给解决了。 她这会子正心情很好地领着仨跟班,坐在一个不算太出众的饭馆里吃饭呢。
吃饱喝足的几人,一时也不着急走。 他们要的是包间,多待一会也没人说什么。 邵韵诗倚着窗沿,看着灯火初上的街景,赞道:“到底是大上海,这时候倒是比我们苏州美上几分。” 晓冬直接爬到窗台上,“这里还不是最好看的,若是转过前面的那条街,就是百乐门,还有大世界,那里可是全上海最热闹的地方。” “晓冬”布飞鸿不赞成地看了眼她。 晓冬可不怕,微仰着头,“飞鸿大哥也真是的,那地方也不是没有女眷去,不就跟戏园子差不多吗。” 唉,果然还是个孩子,布飞鸿果断闭嘴了。 邵韵诗眼眸一转,就知道那些地方估计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会踏足,便也不提,只问道:“你们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布飞鸿主理此事,也想转移话题,忙道:“看得差不多了,也和经济谈过了,价钱虽贵些,可胜在地方好,距离闫公馆也不远。” 邵韵诗听说距离表舅家不远,倒是点了头,离得近些,表舅才会同意她买房搬家。 “房子来路没问题吧?这个地界很少有人卖房子的。”邵韵诗有些不放心地道。 布飞鸿办事老道,哪里会不查探清楚这些,不过,小姐如此问,也没毛病。 遂,他也不恼,还稳重地拍胸脯,“这个小姐安心,我对上海虽不熟,可师傅在上海还是有几个交好的朋友的,房子托那些朋友探过了。” 嗯,邵韵诗显然知道布一叔的人脉,也没觉得诧异,点了点头。 飞鸿见她没异议,这才又接着道:“这处房子的主人家,全家去了海外,所以,便托经济帮着卖了。” 这样,邵韵诗安心了几分。 不过,谨慎考虑,她还是道:“能在这个地界买房子的人,大都富贵,回头你将主家的名字问出来,我去问问表舅,两下里若是投契了,这房子就尽快买了吧。” 布飞鸿早就接到了师傅的信,要他帮衬着小姐早点买了房子,扬州那帮小子们也好分派几个来。没自己人守着小姐,他不放心。 见小姐定了主意,布飞鸿高兴极了,忙点头应道:“小姐安心,明天我就去办。”说完,还是将师傅的信说了说。 这段日子,邵韵诗忙着应考,身边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布飞鸿。故而并不知道布一叔来信的事。 见他说起这个,她微蹙了眉头,“是不是布一叔也想来上海?” 布飞鸿脸上一紧,就知道瞒不过小姐,只得无奈点头,“嗯,师傅不放心小姐,师母也是这个意思。” 邵韵诗想了想扬州槐园的情况,再想想上海的复杂,到底点头道:“那你给你师傅回信,就说只要他能保证槐园的绝对安全,他和周师傅来也没什么。” 其实,自打离开扬州,邵韵诗就在思考槐园的事了,那边固然要守,可也不能弄得太过严密,反而容易引人疑窦。 再说了,她有绝对的信心,即使旁人摸到了密室,也不会瞧出端倪,更无法进去。 所以,布一叔来上海,她还是欢迎的。 第408章 稼轩酒楼 夜风带来了凉意,叫四周的喧闹都静了几分。 邵韵诗想着心事,神色安闲。 她安然,大家就都乐。 且,她的话,也是大家都希望的。 所以,布飞鸿听得小姐愿意师傅来,眼里一喜,连连点头道:“成。” 晓冬虽怕姆妈来了管辖多,可也是高兴同姆妈一道待着的,她此时已经不再排斥布一这个继父了。 布飞鸿最是担心师傅和晓冬的关系,同小姐说着话,他也不忘瞄着晓冬。见她神色间只有欢喜,他心头大松,也替师傅高兴。 他的这点小动作,也就神经大条的晓冬没留神。 一旁瞧了个完整的邵韵诗,暗叹了口气的同时,自然也替布一叔高兴,更觉得叫布一叔来是好事了。 她也更觉得自己早该下了决心,不能叫晓冬一家生分了。 华灯初上的美景,叫几人松快了不少。 大家说了正事,又闲话了几句,喜妹便提出离开了,毕竟是大家小姐,不能太晚归家。 邵韵诗也没异议,便随着大家一道往外走。 她们虽不是常客,可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的,出手也大方。酒楼里的掌柜跑堂的都对他们十分客气。 自然,邵韵诗打赏也不会少的。 这不,酒楼的掌柜,见他们要走,不仅结账的时候打了折扣,还外送了酒楼招牌的小吃。 布飞鸿和晓冬来这里次数多些,同掌柜的熟悉。 知道掌柜是给自家小姐示好,不过,他们也没贸然接了东西。 前世,邵韵诗也时常乔装了跟着父亲出去吃,对酒楼如何揽客门清,见飞鸿看着自己,她便点了点头。毕竟,小事不必太过在意。 得了小姐的暗许,布飞鸿才笑着拿了东西,谢了谢。 邵韵诗一行人并没将这事放心上。 可他们一走,明掌柜则深深地看了眼远去的汽车,暗暗忧心。 随立在明掌柜身边的小二,也看了眼汽车,冲着明掌柜微微点了点头。 不明情况的邵韵诗一行,吃了好东西看了美景,心情是不错,可路上走得并不安稳。也算是美中不足了。 经历了几次停车检查后,邵韵诗看着走远的租界法警,叹气道:“或许住在这里也不能舒心。” 晓冬耷拉着脑袋,跟着叹道:“是呀,这些外国佬讨厌的很。” 这个话题太沉重,车里几人都没再提。 喜妹见大家沮丧着脸,有些怕怕的,“今儿,不知又是谁倒霉了。” 布飞鸿知道得多些,摇头道:“可不是,看刚才的阵仗,不是抓逃犯,就是抓政治犯。” 喜妹不常出门,听得这话,直接给吓住了,抖索着唇,“我们日后还是别出来晃得好。” 晓冬当即嗤笑了下,冷冷地道:“那就龟缩在家里?瞧瞧你这点出息。” 邵韵诗也觉得喜妹有些风声鹤唳了,跟着道:“你也别怕,刚才那些人到底是别国离家的来此,对着咱们这些本国的人,还不敢横到恁事不怕的地步。” 她这话纯就是安慰喜妹了。 这些外国人在中国素来就是目无法纪肆无忌惮。
车里几人,除开喜妹,晓冬和飞鸿最是了解了,自然也痛恨。 喜妹在小姐稳稳的声线里,稳住了心神,长吁了口气,“尽管如此,日后晚了,还是别出来的好。” 这话对,众人也就没反对。 好在稼轩酒楼不是开在最热闹的街区,距离闫公馆也不算远,过了几次查询的岗哨后,她们总算是到家了。 车一停好,邵韵诗便对布飞鸿道:“飞鸿,先别锁车库门,拎了东西随我走一趟。” “啊?”布飞鸿诧异地喊了声。 她这吩咐实在太过突兀,别说布飞鸿了,就连晓冬喜妹也皱眉看了过来。 邵韵诗眼眸闪了闪,给了个解释,“表舅的车还没入库,没得你锁了,他回来还得开。” 布飞鸿愣了下,还真是,便听话地拎着明掌柜送的吃食,随邵韵诗几个一道走了。 她们一走,车库里便有了动静。 “咳咳……”几声急促压抑的咳嗽,显示了车库里多了一个人。 闫公馆地灯微光间,配着夏日夜晚的飞虫,瞧着热闹了几分。 走得有些远的邵韵诗眉头微皱,脚下步子却快了几分。 晓冬是练武的,耳力也不差,车库里的动静如何能听不到? 虽说院子里灯光暗,她没瞧见师姐的不妥,可如今她经历了些事,倒是谨慎了几分。 遂,她一边提高了戒备,一边凑到邵韵诗身边,小声道:“师姐,我怎么听到咳嗽声?”说完,还回身指了指车库。 “别回头,快走,有话回屋说。”说着话,邵韵诗还紧了紧喜妹扶着自己的手。 喜妹手一紧,刚要出口的话便又咽了回去,想起路上遇到的情况,她心狂跳,脚下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晓冬很少听到师姐短促严厉的话语,知道事情肯定不好,也不敢再追着问了。 喜妹和晓冬想着心事,谁也没注意到布飞鸿的动静,直到进了屋,她们才发现少了个人。 晓冬脑子灵些,当即道:“师姐,你派飞鸿大哥转回去了?” 她知道飞鸿大哥若是没有师姐的命令,是不会留下她们几个,贸然回转车库的。 喜妹刚想说几句布飞鸿的不妥,忽然听的晓冬这话,忙忙地闭紧了嘴。 邵韵诗皱着眉头,冲着晓冬点了点头,“嗯,你出去看看,可有尾巴跟着咱们?” “哎,我这就去。”晓冬早就按捺不住了,得了令,当即就打算出去了。 见晓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邵韵诗突然觉得很不妥。 她忙拉了准备起身的晓冬,摇头道:“算了,这里不是扬州苏州,家里也有护卫,想来不管是谁,都不会轻易闯到主楼来得。” 邵韵诗虽凭着直觉和超人的五感,知道自己的车里出了状况,可到底还没想得多复杂,只担心,并不害怕。 所以,现在,她还稳得住。 喜妹怕晓冬留下她们出去,见小姐留了人,忙跟着点头道:“可不是这话,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得好。” 怕晓冬倔,邵韵诗拉紧了她,“有飞鸿大哥尽够了,咱们还是安心等着好了。可别错开……” 第409章 惊觉 寂静的晚上,除开蝉鸣,别无他音。 四周显得那么静,静的人心里发毛。 突然,楼上传来‘吱嘎’一声,这在不算特别静的时间里,吓了邵韵诗几个一跳。 喜妹捂着狂跳的心,不满极了,“这里真真是不能住了,冷不丁就吓人一跳,没病都得吓出病来。” 其实,这处公馆建造的十分用心,隔音自然做得不错。 闫家豪富,各个房间都铺上了厚实的地毯,穿着拖鞋在地上走,不会影响楼下的人,除非有人刻意弄出响动。 所以,这种‘滋啦滋啦’的刺人耳膜的声响,自然就是某位大小姐故意弄出来得了。她也不怕刺坏自己个的耳朵,为了膈应别人,真是够拼的。 邵韵诗平复了下心跳,叹了口气,摆手道:“这个时候,她闹闹倒是叫我心安了几分。太静更容易多想。” ‘咦,还真是,刚才静得叫人心慌,这会子倒是好了些。’晓冬和喜妹对视了一眼。 不过,喜妹还是嘟囔着,“可她这闹得也太过了,吓人得很。” 布飞鸿回来得极快。 屋里仨人见了他,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些。 大概证实了些什么,布飞鸿脸有些红,声音也有些激动,“小姐,确实有人上了咱们的车,藏后备箱里的。” 要说布飞鸿这激动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足可见,他这段日子也太闲得慌了。 其他几人都没留神他的神态,倒是叫他混了过去。 邵韵诗听了,暗道,怪不得咳嗽呢,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对方可有接应的人?” “没有,外头也没监视的人,街上的巡警也散了。”布飞鸿奇怪道。 这么快?邵韵诗不解地蹙了蹙眉头。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她觉得还是不多过问为好。 遂,她淡淡地道:“人走了吗?” 布飞鸿忙道:“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另一条街,才回来得。” 不错,邵韵诗点了点头,“你没被发现吧?” “自然没有了。”这点自信,布飞鸿还是有得。 晓冬忍不住,问道:“这人什么时候藏到我们车上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说起这个,布飞鸿也很懊恼,“谁知道,我去开车的时候,并没发现不妥,后备箱关得好好的。” 邵韵诗沉着脸,“那就肯定是你停车等我的时候了。”说完,她又肯定道:“明掌柜有问题,日后那处酒楼还是别去了。” 布飞鸿不是白目,想了想,也觉得小姐这话合理,因为明掌柜特意拖住了他们,不然他不会离开汽车,进店等小姐。 晓冬也会过来了,不由地咋舌,“我说明掌柜今儿怎么这么客气呢,往日我和飞鸿大哥去,他可没亲自招待。今儿又是打折又是送礼,看来他是刻意拖住了我们,好放人在我们后备箱里。” 喜妹就更是骇然了,气愤道:“这人怎么这么坏,若是我们在路上被查出藏了个人,可怎么得了。” 想起那些荷枪实弹的巡捕警察,她不自觉地抖了抖。 晓冬可不怕那些巡捕,她只懊恼自己没留神叫人钻了空子。 好在,她素来心大,眼睛一闪,又转开了心思,“师姐,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得?”
这话也是布飞鸿想问得,要知道,最先知道不对得,可是小姐。 邵韵诗怎么可能说得清,只笑了笑,“说起来,你们或许不信,我就是凭着直觉,认定了车里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当时也是不知道的。” 直觉这事,喜妹或许不明白,可练武的晓冬和飞鸿还是了解的。 对于他们这些武者来说,直觉往往能救命,遂都了然地叹了口气,他们还是不如小姐警觉。 喜妹向来对小姐的话是不折不扣的信赖,“亏的小姐有直觉,不然咱们还真得惹麻烦了。” 可不是这话,当时若是锁了车库门,会如何?几人都不敢想。 现在好好地叫藏着的人没声没息地走了,他们只当是梦了一场。 不过,几人心里已经将明掌柜的不厚道,又腹诽了一番。 被邵韵诗几个谴责的明掌柜此时也提着心。 夜色渐渐深沉,稼轩酒楼的食客们还在吵嚷着。 “掌柜的,可以打烊了吧?”小二凑到掌柜的身边请示道。 明掌柜瞄了眼外头的灯火,摇头,小声道:“还没到时候,别做得出格了,叫人怀疑。” 小二也是心急潜走的人,见掌柜的这么说,便压下了关门打烊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小声道:“也不知道,那位为什么这么信任刚才那位小姐。” 在小二心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们,没有哪个是热心肠的。 明掌柜知道的多些,也没给小二解释,只道:“这个你别管。” 说完,他怕小二好奇多事,便又道:“那人应该不是对那小姐信任,而是对跟来的司机信任,就我看来,那位司机也是位热心的正直之人。” 听得这个解释,小二想了想,他对来过几次的布飞鸿和晓冬,还是有印象的,确实古道热肠的。 这般一思量,小二觉得掌柜的就是比自己想得多,也认同了,“还真是,那俩位一看就是侠义之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就好了。” 明掌柜笑了下,“确实,若是多些人手,也不错。” 小二心热,“看着他们好似有功夫在身的样子。” 明掌柜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小二拉拢的心思也是一忽间的,没多想,也就撩开了这个想法,招呼起了旁人。 明掌柜也不会多想,他此刻提着心,专等回信呢。 就在两人心头煎熬的时候,时间也过去了不少。 小二直接单等在了门口,生怕错过了什么。 就在他再一次失望的时候,他等的人回来了。 小二一回脖子,见了人,忙喜滋滋地冲到掌柜身边,压着声音道:“掌柜的,人回来了,我们打烊吧。” 明掌柜心头一喜,抬眼往外看去,虽没看见人,还是点头许了关门。 好在食客们都走得差不离了,关门也不突兀。 不过,被他们惦记的人,此刻其实并不在稼轩酒楼,而是藏于了别处。 回稼轩酒楼的,是明掌柜派出去接应的人。 第410章 旧识 关门闭户后的酒楼,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稼轩酒楼位置并不喧闹,门前往来的人随着夜色,也渐渐稀少。 他们等的是接应之人,人既然安全回来了,就没必要再开门了。 遂,明掌柜心急,都没等上完了门板,就直接回了后堂。 接应的人已然等在了那里,一见了明掌柜,便道:“掌柜的放心,一切安稳,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人照顾了。” 转移受伤同志的地方是明掌柜早就安排好的,虽说应该安全,可到底还是担心的。 明掌柜听了这才吁了口气,问道:“没有人发现你吧?” 接应的人听了这话,倒是想起了刚才所见,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那位小姐的家人很是谨慎,开车的司机去而复返,还跟了我们一段。” 后备箱本来就不大,还躺了两个人,着实叫他们很是受了些罪。那几声咳嗽就是接应的人发出的。 这话,因为没出事,他是不敢提的。 饶是如此,明掌柜还是吓了一跳,“啥?去而复返?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你身后可有尾巴?” 接应之人见掌柜的面色不好,知道他是怕什么,忙道:“没,绝对没尾巴。” “你确定?”明掌柜谨慎惯了。 稼轩酒楼的后堂灯火昏黄,明暗之间,明掌柜的脸上忽闪厉色。 明掌柜积威很重,接应之人被他一问一看,不自在地抖索了下,忙道:“那司机没恶意,只是怕有人监视他们家,这才跟着查探了下,并没走多远。” 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明掌柜斜了眼手下,“如此也就罢了,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车里有人的?” 到底没略过这个话题,接应之人硬着头皮,道:“下车的时候,我憋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明掌柜听了这话,又惊又怒,更是后怕。 被明掌柜死死盯着,接应之人害怕了,他知道组织的规矩,也知道这条战线的残酷性。 这次,他再没半分侥幸,直接请求了处分。 见他态度尚好,明掌柜总算有些欣慰了,冷着脸道:“行了,这次的事,你确实得记过,好在此事有惊无险地过了,你这过暂且记下。” 听说暂且记下,接应之人松了口气,“掌柜的放心,我定将功补过,日后行事,将仔细再仔细,绝不再犯错。”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明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明掌柜松了劲,接应之人也放松了些,“今儿确实险,亏得女眷多,不然,还真说不好那司机会不会做些什么?” 明掌柜怕手下多事,被人看破行藏,忙道:“这个咱们就别管了,横竖没出事就行。” 说完,怕手下没明白,他又追了句,“既然事情了了,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没得多生事端。” 接应的人听了这话,皱眉道:“那用不用查一查那家人?”到底自己暴露了,不查一查,他心里也是没底。 明掌柜也知道这事的要紧性,可想想人家的行事,知道对方不是多事之人,便摇头道:“不用,这事那人说自己会处理,我们不好插手。” 想到组织上派来的那人,明掌柜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那人身手了得,行事乖张,还真不是他们能轻易置喙的人。
接应之人也是见过那人的,想到他重伤躺在后备箱里,仍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对他就颇为忌惮,忙收起了些小心思。 不过?接应之人有些担心地道:“那家司机不会怀疑上咱们酒楼吧?” 有这个可能,不过,到底他们也没证据。 明掌柜还是不欲多事,摇手道:“咱们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如此了。”接应之人懊恼自己之前的疏忽。 明掌柜见他沮丧,叹了口气,“行了,日后小心点就是了,这也算是给你提了个醒。” “我知道的,只是心里过不去罢了。”接应之人皱眉,“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受影响?” 明掌柜肃容,“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不管是疑惑还是遗憾,都给我憋肚子里。” 明掌柜是领导,这话就是命令了,接应之人忙点头应下。 话到这,大家都是知道纪律的,便不再深想深说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还是要小心行事,就怕有人监视。 被一群人惦记的那人,此刻也没好到哪里。 一回了早前就安排好的房子里,他便泄了劲地仰倒在了屋里的地上。 若是罗丛柏在此,就会知道,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自己的好兄弟甘棠。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藏身于邵韵诗的汽车之中了。因为,他是不怕被邵韵诗发现的,更知道邵韵诗定会帮他。 甘棠躺了会后,总算是提起了些劲,身上还有伤口,他得好好处理下,不然别说任务完不成了,命有没有都成问题。 更何况,现在情况不明,他得清醒过来,好好处理番后续的事,不然带累了邵小姐,哥们回来可有他好受的。 这般一想,甘棠撑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正好他的一个手下,摸了回来。见他如此,忙上前扶他起来。 有人帮忙,事情简单多了。 两人边弄边互相交换着情况。 待处理好伤处,甘棠忙又问道:“可有尾巴?” 这位也不是别个,而是罗丛柏的警卫,狗子。 罗丛柏走后,没叫狗子回原单位,而是将他安排在了甘棠身边。 狗子跟着罗丛柏的日子不浅,早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不然,罗丛柏也不会将他留给甘棠了。 狗子如今跟着甘棠也不过是暂时的,待大队长回来,他还是要回罗丛柏身边的。 遂,甘棠待他如兄弟,并不似简单的手下。 狗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甘棠待他优厚,他也不端着,忙沉稳回道:“没有尾巴。事情都办妥了,那叛徒我给送回去了。” “这样不会露馅吧?”甘棠虽知道狗子有两下子,可他们这次来是锄奸的,若是一个不甚,不仅任务完不成,还得连累一帮人。 “不会。”狗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对狗子,甘棠也是放心的,毕竟是罗丛柏亲自调教出来的。 神色松下来的甘棠,也有心情问问狗子,后续具体的事体了。 第411章 分说前因 夏日里,住处狭小,就显得闷热。 甘棠又受了伤,血腥气还是很冲的。 狗子有些不放心,眉头紧皱。 甘棠知道他担心什么,摆摆手,“不碍事,这点伤,好得快。” “可这是夏天,伤口容易感染。”狗子看了眼伤,心头忐忑。 “我们这是在大上海,还怕弄不来药?”甘棠又问,“我们分手后,你怎么弄得?” 他多少还是有些怕狗子行事不密。 狗子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恼,还狡狭地眨了下眼睛,“我们分手后,我就钻进了小巷子,就是那种一人巷。” “一人巷?”甘棠皱眉想了想,当时他们就在叛徒家的几条巷子外,后来打着打着,两人带着叛徒就又接近了叛徒家,那边有一人巷吗? 狗子也没具体描叙一人巷的地形,只道:“你审叛徒的时候,我负责警戒,便摸了下地形,那边恰好有一条一人巷。” 甘棠想想自己当时只顾着审叛徒了,确实没留意这些,倒是给自己提了醒,日后还是要处处留神。 他知道,今儿若不是狗子和稼轩酒楼的掌柜,对了,还有邵小姐,自己怕是要栽。 稳了稳心神,甘棠问道:“那叛徒也是打一人巷送回去得?” 当时叛徒已经被打伤了,是作为人质被对方打伤的。 狗子是个力气大的,一人扛着叛徒,回得叛徒家。 见问,他也不瞒着,“嗯,一人巷转过去,再过条街,就到叛徒家的后门,方便得很。这不,我就将人扛进去了。” 想到狗子扛人的模样,甘棠担心道:“那会子天刚黑,你这样不会引起周围住户的怀疑?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很大的。” 群众的力量自然是巨大的,也有不少好事者,专门喜欢告密报信,得赏钱。 狗子知道厉害,忙摇头,“不会,天黑,我又蒙着面,应该瞧不清。在一个,咱们动了枪,周围的住户都精,早早地都关门闭户了。” “这就好。”甘棠松了口气。 狗子想想当时脱身的情境,不由地又乐了,“我脚程快,将人丢回家,就又转进了一人巷。” “你不趁机溜了,还回去做什么?”甘棠很不赞同狗子的莽撞。 狗子自然不莽撞,“你不知道,一人巷一人巷,就是一次只能一人过,那帮追咱们的家伙只能挨个地走。” “这倒是不错,叫他们追的费劲。”甘棠有些头晕,也没多想。 狗子想想自己的机智,嘚瑟了,“阿棠哥,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不用?所以,我转过弯,便上墙绕到了他们后头。这不,随手便抓了个落后的倒霉蛋。” 甘棠眼一亮,赞道:“好小子!干得漂亮。” 他当时受伤两人分头逃走,真怕自己走后,狗子出了意外。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厉害,不仅自己没事,还顺带地捉了对方的人。 狗子‘嘿嘿’乐了两声,接着道:“有个替罪羊在手,我就又转回到那个叛徒的门口。” 甘棠眼一亮,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好一招‘李代桃僵’。 狗子知道甘棠懂,得意地挑挑眉,“这不,都不用我们费神,那些家伙自以为捉住了刺客,街上的巡警岗哨就都散了。”
原来甘棠和狗子捉住了那个叛徒,准备就地审问判决,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来了秘密警察。 不得已,他们只能将人带走,再审了。 这么一来,两人也就暴露了。 甘棠掩护狗子,这才受伤,防着拖累了狗子,他们便分开逃走。 所以,后续的事,也只能靠狗子一人完成,好在狗子不负所望。 甘棠听了狗子的话,欣慰的同时,也担心他行事不周密,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暗示他可有如此? 狗子也不觉这手段辣,不在乎地点头道:“嗯,直接抹了脖子,不然对方开口说话,我们还是要麻烦。” “做得干净吗?”甘棠面色半分不动地问道。 对叛徒哪里需要多怜惜,再说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可是拿了叛徒的口供,绝对不会弄错得。 甘棠如此问,也是怕留首尾。 狗子就更没什么负担了,直接一扬脖子,“干净着呢,死得透透的,用得是匕首,谁也查不出来。” “这就好。对了,你抓的那个人呢?”甘棠说完,皱了皱眉。 狗子没发现甘棠的不妥,照旧兴高采烈地道:“给他弄了个面目全非,衣服也换了身。你瞧,我这衣服可是黑绸的。”说完,一撩自己的外褂。 在那等情况上,狗子还能和狗腿子换衣服,也是心性了得了。 甘棠刚才就瞧见了他的衣服,点头道:“不错,你是越发长进了,颇有罗大队长的风格。” 甘棠了解了,那人被当成了刺客,替他们挡了灾,总算是放心了。有了这个时间差,任那些秘密警察多厉害,也是差不到他们头上了。 听甘棠提起自己的大队长,狗子面上露出了骄傲和向往来,对自己和密探互换了身份的事,倒是半分得意都没了。 想着大队长往日果敢机变的行事方式,狗子叹服不已,“若是大队长在,这事处理的必定更简单,我还有得练呢。” 甘棠想起罗丛柏的身手和心智,认同地点了头,“确实是,丛柏的功夫已然出神入化了。办事更是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提起罗丛柏,甘棠倒是想起之前的事了,忙问道:“狗子,邵小姐不是在扬州吗,怎么也来上海了?” 狗子一听甘棠提起邵韵诗,吓了一跳,大队长临走前,可是左右交代自己,一定要力所能及地护着点邵小姐。 他再在没想到,甘棠会凑巧碰上邵小姐,还藏于她的车内。 刚才忙着甘棠的伤,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会子再提,他心里忐忑上了。 这般一想,狗子心头骇然,“明掌柜不会猜到什么吧?他可是贼精的。” 见狗子变脸,甘棠眼眸一转,也就了然,发笑道:“你以为我会说吗?” 狗子自然信甘棠,也信组织内的人不能瞎问,可到底牵扯上了邵小姐,不妨碍旁人的猜测。 甘棠也知道狗子的担心,他倒是有些把握,不然,也不会冒险进邵家的汽车。 第412章 糊涂 屋内的灯光闪了闪,显得有些幽森。 狗子心焦,面上就露了出来。 甘棠哪里瞧不出狗子的担心。 他撑着精神,解释道:“我只说了邵小姐是扬州人,想来明掌柜即使有什么想法,也只当我和邵小姐仅仅相熟而已。” “嗯?老乡,也说得过去。”狗子松了口气。 见狗子松了口气的样子,甘棠开起了玩笑,“你个臭小子,以为我说什么了?又或者想做什么?” 狗子一愣,记起甘棠在扬州的事,这位可是狠角色,轻易可不能得罪。在一个,他也确实重义气,绝对不会对不起大队长,更不会拉了无辜的人入套。 遂,狗子忙摇头道:“说什么呢,自家兄弟,我可不是防你。不过是,不想叫旁人知道大队长有这么个弱点。毕竟,明掌柜同咱们不熟。” 甘棠想起他们做的事,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叹道:“也是。邵小姐和丛柏的关系,咱们是得瞒着。嗯,你小子不错,有心了。” 甘棠和罗丛柏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么说,半分不逾越。 狗子自然也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憨憨地笑了,“我这也是大队长教的。”说完,他又来了精神,“阿棠哥,说说你是怎么上邵小姐车得呗?” 甘棠伤口比较疼,头也有些晕,可瞧着这小子一脸的兴奋,也来了些精神。他此时还不能放任自己就那么睡过去。 遂,他略过狗子知道的那段审问和刺杀叛徒,直接开始讲他如何逃到稼轩酒楼,又如何通过明掌柜藏起来。 以及,后来外头闹得凶,他又伤重,不能叫酒楼暴露了,只得想法子外逃脱困,很巧就见到了邵小姐一行,如此,便谋划着藏于邵韵诗的车内了。 这一切算起来,实在脱不了一个巧字。 狗子听了直接瞠目结舌,觉得比他那段要精彩刺激几分,毕竟,甘棠可是带着伤,又没目的性地乱撞。 瞧着他这样,甘棠无奈地感叹,狗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还欠些。 想到那一路的惊险,甘棠更感叹邵小姐的沉稳和她调教手下的能耐。 那一车里,大概也只叫喜妹的小丫头是个不怎么顶用的吧? 狗子和甘棠暂住的屋里只点了根昏黄的蜡烛,摇曳间,人影婆娑,显出几分萧瑟来。 狗子听着甘棠的话,激动过后,便是默然,坐着没再说话。 甘棠正好伤重,瞧着他这样,心情就不美好了。 怕狗子跟着担心,他提了提精神,“想不到邵小姐那司机还真是个能人,有胆识有见地,做事也稳妥。” 对见过,且接触过的布飞鸿,甘棠那是真心欣赏。 狗子还不知道开车的是谁,便提起精神,问道:“司机?谁呀?” 甘棠知道狗子对邵家的人更熟悉,便道:“听邵小姐喊他飞鸿大哥,我正好也瞅见了点,确实是他。” “他?若是他那就错不了,他可是布一叔的亲传大弟子,身手不凡,处事能力也不弱。”狗子咋舌。 暗道,亏得邵小姐不欲多事,不然,阿棠哥还真难说是个什么结果,狗子有那么一闪神的沉默。 甘棠也有些心有余悸,“唉,亏得是熟人,不然我当时铁定没信心,就这么走掉。”
在甘棠心里,行动的严密性才是最要紧的,即使对方是熟悉的人,一旦妨碍了任务,他出手也是不遗余力的。 狗子听了,骇了一跳。他可是知道甘棠的手段,若非熟人,且正好布飞鸿他们又没有异常举动,不然事情还真难说。 要知道,阿棠哥对上布飞鸿,即使阿棠哥受了伤,也难说谁胜。 好在这件事安然过去了,他回头再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好好扫扫尾,没得牵连了邵小姐。 事情有狗子特意出面,邵韵诗那边就更不会留有隐患了。 不过,这些事邵韵诗并不知道,可就算知道,如甘棠般的心思,她也不带怕的。 只能说,大家能相安无事就好,旁的无需多想。 不管狗子那边如何,邵韵诗这边,那日过后,外头看似风平浪静的,她自然也就不烦心了。 一晃,邵韵诗的应考顺利过了。 所以,她开始考虑暑假该去哪里待着了。 “小姐,老爷夫人说今儿要帮着你庆贺,你怎么还在看书?”喜妹端了茶进来。 晓冬正同邵韵诗一道待在屋里看地图,见喜妹一副激动的样子,发笑道:“瞧把你急的,难道是又嘴馋了?” 上海的名点小吃不少,闫公馆的俩当家人又时常不着家,所以,布飞鸿便常去外面寻摸好吃的,买回来。 这些日子,喜妹几个吃得都胖了一圈。 喜妹见她笑得贼贼的,自然也想起这些日子的荒唐行事,红了小脸,不忿地跺了跺脚,“好似你没吃似得。” 说完,喜妹也不理会她,凑近小姐,见桌子上放着的不是书,而是地图,忙问道:“小姐看地图做什么?” 邵韵诗没理她,只掩了地图,叫晓冬放好。这才对喜妹道:“人都齐了?” 喜妹见小姐淡定的样子,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今儿这宴席可是为了小姐,可小姐倒好,仿如是赴别人的约一般,迟迟不出去不说,还有些嫌弃的样子,这可不好。 喜妹想到某个讨厌的人,忙小声对小姐道:“今儿翠玲小姐也特意出院回来了,有她在,小姐还是老实些得好。” 托春妈妈的福,闫翠玲摔伤的第二天,就被闫表舅他们弄出去住院了。 所以,邵韵诗才能心无旁骛地顺利考上了大学。 邵韵诗看着越发说话没大没小的喜妹,无奈地转了头,“知道了,你整日操心,也不怕长皱纹。” 喜妹正是爱美的年纪,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脸,听的一声嗤笑,才红着脸讪讪地放下了手。 笑话她的自然是晓冬,见她红了脸,算是放过她了,不过,也没叫喜妹好过。 只见,晓冬冷冷地道:“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连师姐你都敢教训了。” 喜妹其实话说完,也知道自己话说过了。只是小姐没落她脸,她也就混过去了。 如今被晓冬一说,她还真就收拾了心情,郑重地冲着小姐福了一礼,请上了罪,“小姐,刚才是我的不是,还望小姐别生气。” 第413章 醒悟 屋外烈日高照,屋内光影,影影绰绰。 喜妹弯腰的背影,不能说不恰到好处,可惜,有些令人憋气。 晓冬就被她的举动,弄得很不满意。 邵韵诗看着也是一叹,毕竟,大家自小一道长大,如今也不是那个规矩森严的前朝,她更不是前世巡抚家的嫡长小姐。 喜妹的一句两句的突兀,没什么碍紧的。 她是真没有深怪喜妹,只道:“好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日后注意些,别叫旁人听了去,就行了。” 喜妹早就冷静了十分,听的小姐如此为自己,忙郑重点头,“小姐,我记下了。” 邵韵诗见她面上认真,再不复这些日子的浮躁,知道她总算是想清楚了里外,这才舒心地道:“行了,你帮我将首饰盒拿来,我也该打扮起来了。” 喜妹前后的变化,晓冬自然也瞧进了眼里。 见她沉稳地往里间走去,晓冬这才看着师姐,带了笑道:“她这还不算笨得厉害。” 邵韵诗听了,倒是叹了口气,“她到底与你不同,顾忌自然多些,也算是为了我好。” 这话晓冬不喜欢,嘟嘴道:“难道师姐待她差了,我们一道也是当她姐妹般处,哪里看她低一等了?她这样岂不是自己弯了腰,叫别人踩。” 喜妹的情况,说起来也不复杂,主要是她一家都是闫老夫人的仆人,自小她就被灌输了主子仆人的那一套理论。 跟着邵韵诗多年,喜妹行事上才稍稍好些,不拿自己当锯嘴的葫芦。 这些情况,其实晓冬也知道,可到底现在情况不是不同了吗,所以,她才如此不忿喜妹的不作为。 邵韵诗有些不满晓冬的发作,且还一再地提什么弯腰的话,沉下脸来,“晓冬,你……” 本打算说教一番,可邵韵诗看她气得不轻,脸色都有些发白,无奈地住了口。 晓冬自然知道自己言辞激烈了些,可喜妹就是改不好,她也实在是忍不得了。 遂,她见师姐停了话头,直接皱眉,解释道:“我不是气她作践自己,只是恼怒,她这么做可有想过师姐的面子?难道师姐就是靠着她的卑微求全,才能在闫家立足的?难道我们是无依无靠投来的?” 晓冬这话说的有些过,可到底理还是在的。 邵韵诗不愿多提这话,毕竟,喜妹确实存在问题,在对待闫翠玲的问题上,她算是回过味来了,可如今是应对闫家真正的当家人,她恐怕是别不过来的。 深叹了口气,邵韵诗想着,眼看着就要搬离闫公馆了,这事不提也罢,没得多生事端。 她正打算开口宽解晓冬几句,不妨…… “扑通”一声,拿了首饰回来的喜妹,已然跪在了邵韵诗的跟前。 喜妹突兀的一跪,叫邵韵诗和晓冬齐齐皱了眉头。 邵韵诗见她满脸泪痕,心里也不好受,忙起身去扶她,“你记下就好,别跪着,我素来当你是姐妹,你这样叫晓冬多不过意,她全是为你好。” 小姐亲自来扶,喜妹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为自己早前的畏首畏尾,很是没脸,倒是真心感谢晓冬点醒了自己。
遂,她顺着小姐的搀扶,起了身,冲着晓冬认真道谢,“晓冬,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去要。” 本来,看她一本正经地看向自己,晓冬还指望着喜妹好好谢谢自己,不想她出口就是吃,不由地嗤笑了下,嗔怒地瞪了眼,“你就知道吃!” 不过,这样倒是彼此都不尴尬了。 邵韵诗也觉得很喜感,趁着大家都算高兴了起来,便拦了话头,喊喜妹,“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日后谁都别提了。来,给我看看戴哪件首饰好看?” 喜妹晓冬听了这话,知道小姐的脾性,便都闭嘴不言了。再说了,小姐妹间本来感情就好,哪有什么隔阂。 喜妹忙将首饰匣子提上,打开,开始帮小姐挑选。 仨人忙叨一会,邵韵诗便收拾好了。 正好九姐来喊,邵韵诗便带着喜妹去了客厅。 九姐是闫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同邵韵诗说话,态度轻松自然。 “表小姐今儿这装扮真真是叫人爱得不行,往日表小姐的穿戴还是素淡了点,这不,一认真打扮,谁还能比得上。”九姐喜欢地上下打量着俏立的邵韵诗。 九姐说得话,还真是有心而发的,今儿的邵韵诗确实淡雅如菊,气质比竹。 邵韵诗还没被人如此直白地打趣过。遂,她有些不自在地道:“九姐瞧着也是娇花一朵呢。”说完,她故意往九姐身上细细瞄了一圈。 今儿要出门,九姐是随行的,自然收拾了番。 被邵韵诗反打趣了过来,九姐虽叹表小姐这嘴皮子不饶人,还是笑了道:“真真是表小姐的一张嘴,叫人爱不得恨不得。” 这要是以往,喜妹定要好好接了这话,不叫九姐心里不舒服。 可今儿她算是真回了魂,明白了自己往日自以为是地为小姐好,折了不少小姐的颜面,便含着笑,不出声了。 喜妹的变化,早就叫精怪的九姐瞧进了眼里,不由地暗暗点头,这才对嘛,小姐身边的丫头可不能没有骨头。 心里高兴的九姐,眼眸一闪,暗暗提点她们,“翠玲小姐也赶回来了,老爷高兴地直夸她懂事呢。” 邵韵诗看了眼镇定说话的九姐,点头道:“这次叫大家都费心了,其实不过是考上了大学,也没什么值得庆贺的。反倒劳动大家都来。” 喜妹听到九姐的话,倒是心头一凛,看看小姐淡淡的笑,便沉下了心思,暗暗告诫自己,到时一定不能丢了小姐的颜面。 各怀心思的几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便一路往客厅走去。 有闫老爷夫妇在,闫翠玲便一直都是个娇气和善的好姑娘好姐姐。 一见邵韵诗进来,闫翠玲便快速地掩下眼底的妒忌,娇笑着招呼道:“哎呀,大小姐,咱们这可就等你了,你说你这主角不着急,倒是叫我们这些人欢喜得过了头。” 她这话说得看似闹笑,实则诛心得很。好在闫老爷夫妇俩个素来疼爱邵韵诗,并不会多想。 不过,跟着来的晓冬和喜妹就没什么好修养了,直接撇了嘴,好在,她们知道分寸,并没露出痕迹。 第414章 显摆 沪上富商,宅子里华美不凡。 一室富贵,却因为多了某些不和谐因素,显得虚浮。 诺大的客厅,余留着闫翠玲诛心之言的尾韵。 旁人如何想,邵韵诗并不在意,她对此等言语上的小儿戏,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不仅如此,她还好声好气地顺着闫翠玲的话,道:“多谢闫表姐了,不过,闫表姐可别忘了,今儿也是替你庆贺的,上海美专可不是人人都能考得。” 她这话,说得闫翠玲骄傲不已,对邵韵诗能考上圣约翰大学的嫉妒,也轻了不少。 要知道,她可是艺术生,没有灵气能搞艺术,比之死读书的某些人强太多了。 闫翠玲得意的神色叫屋里的人,齐齐皱了眉。 邵韵诗自然也看见了,更为捧场,“闫表姐怕是不知道,表舅和表舅妈早就筹划着替你庆贺了,今儿我还算是搭了表姐的顺风车呢。” 说完,她还调皮地冲着表舅乐了乐。 她这样,倒是叫看惯她冷情的闫老爷夫妇齐齐笑出了声,暗赞她玲珑心肠。 可见,邵韵诗这等大家出身的小姐,想要令人舒服,方法多得是。 果然,心里满意的闫夫人,更是指着她们道:“你们小姐妹就互相捧吧,横竖咱们都沾光。” 她这话逗乐了一屋子的人。 邵韵诗的话,闫夫人的话,叫闫翠玲心里听了还是很受用的。她一直同邵韵诗不对付,为的不过是闫家人的宠爱罢了。 遂,明显心情美丽了不少的闫翠玲,冲着邵韵诗招手道:“表妹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我还有事同你说呢。” 当着表舅的面,邵韵诗也不能不理睬闫翠玲的邀请。 不过,她自然不会依着闫翠玲坐,这太别扭了,便选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了。 闫翠玲见她如此,眼眸一暗,本来她还想借着脚伤,好赖在邵韵诗身上,叫她受受罪,不想,这蹄子如此警觉。 自小寄人篱下的经历,叫闫翠玲多了几分机变。 遂,她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故意道:“咦,怎么表哥接人,还没回来?” 说完,她还故意看了眼一脸莫名的邵韵诗。 表哥?邵韵诗一听闫翠玲那含糖量极高的称呼,就知道是表舅妈的侄儿万冲和了。 闫立平没多想,只看了眼侄女,道:“这会子还早。不过,大概也该回来了。” 邵韵诗知道,闫翠玲跟这故意显摆她什么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游戏,只觉得好笑,便转头看向表舅。 闫立平拿邵韵诗当自家孩子待得,在他心里,其实明媚大方的邵韵诗更得他喜欢。 遂,见她眼睛湿漉漉地看过来,心里喜欢得不行。 没用邵韵诗说什么,他便直接解释上了,“你和翠玲都考上了不错的学校,我和你表舅妈便想着邀了亲戚们一道聚聚,……” 他话还没完,刚去楼上的万美妍又下来了。 她直接接过话头,“你表哥去接闫越了,他赶得倒是巧,正好今儿来。” 说完,她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淡定坐着的闫翠玲。 要说对闫翠玲,万美妍这个隔房的堂婶做得也不错,但凡给邵韵诗准备的,闫翠玲都有一份。
且为了闫翠玲的小心思,她还会特意多关照一些。 万美妍那别有深意的一眼,叫邵韵诗看了个正着,立马理会过来,这闫越八成是闫翠玲招来的。 闫翠玲这会子正处于激动,又幸灾乐祸的状态里,并没接收到万美妍的那一眼。 万美妍瞧着毫无知觉的闫翠玲,心塞不已。 这些年看下来,万美妍觉得这孩子不仅不感恩,还越发地不着调,处处和瞒姑对着。 且,前些时候她听春妈妈说,翠玲这丫头居然在瞒姑头顶上作怪,真是叫她不知如何说好了,这也太下作了些。 也亏得,她及时将翠玲送去住院,不然可就要误了瞒姑的考试。今儿这场宴席不说没了,就前事被捅出去,到时婆婆会饶了谁? 要知道,婆婆可是拿眼珠子待韵诗的,亏得这孩子是个好的,从不多嘴,也不争不抢的,不然哪里有翠玲的好日子。 就这,翠玲这丫头还不知足,怎么能不叫她心寒。 想到这些,万美妍越发看邵韵诗可人疼了,这孩子为了他们夫妇的面子,什么都没说,还处处尽让着。 闫夫人的兜转心思,这会子也没人留意。 此刻,邵韵诗听得闫越要来,早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不怎么想见这个人呢。 遂,她有些小侥幸地看向表舅妈,希冀着能推了宴会。 闫夫人自然知道邵韵诗不待见闫越,就她也不待见,那孩子已经被养废了。可再如何,今儿这宴会也是为了庆祝而办的,主角不到场,算怎么回事? 闫夫人不能叫韵诗这么好的孩子,因为一些不知所谓的人,错了礼节。遂,她坚定地看向邵韵诗,顺带地还瞟了眼一脸得意的闫翠玲。 邵韵诗见表舅母带着笑轻轻摇头,知道提出不去赴约是不行了,只得叹气不再做无谓的要求了。 更是遗憾,今儿表舅为什么要在外头宴请。 闫翠玲这边,也被堂婶那不经意的一眼,看的十分心虚。 不过,她瞄见邵韵诗微蹙的眉头,觉得自己总算是做了件顺心顺意的好事。 要知道,有闫越在场,邵韵诗就会憋屈得不行。 邵韵诗憋屈,她闫翠玲就高兴。 所以,闫越一到,除开一开始大家互相见了礼之后,闫翠玲便有意无意地将闫越往邵韵诗身边赶。 她这样明显的举动,惹得闫立平这位家主都觉出了不对劲,这才叫闫翠玲收敛了些。 闫越是万冲和派人接回来的。万冲和自己临时有事没能一道来。 万美妍对这个娘家侄儿那是相当的满意,见他没能来,心里还是遗憾的,她很想借机撮合侄儿和韵诗。 侄儿没来,可不能因他耽搁了大家,所以,万美妍忙忙地招呼大家出发去酒店了。 看着要出发了,邵韵诗还当能松口气,不妨,又出了幺蛾子。 今儿赴宴,邵韵诗带着的是喜妹,晓冬和布飞鸿她一个也没动,不是怕他们受不了规矩,而是防着露了家底,叫闫翠玲莫名又发飙。 第415章 暴露 沪上发达,往来交通便利。 可邵韵诗要去学校上学,就得考虑交通问题。 所以,来了沪上没多久,邵韵诗便让人去买小轿车了。 因资金充足,飞鸿买了辆特别不错的小汽车。就连闫立平这见惯好坏的,也夸过。 有了小轿车,邵韵诗出门频繁了,也方便了。 今儿若不是防着闫翠玲眼红说酸话,邵韵诗肯定会开自家的车。 所以,飞鸿和晓冬被留下,不惹人眼了。 正好,闫家也非一辆小车。且,万冲和接人也派了辆,载他们这些人去酒店,那是绰绰有余了。 按说,车多人少,该好坐了。 没想到,先一步上车的闫翠玲非得拉了邵韵诗和她一辆,要是只俩女孩子也就罢了,可车上还有个闫越呢。 邵韵诗是谁,当下就拉了脸,一个轻巧劲,便脱开了闫翠玲的拉拽,半句多话没有,直接就上了另一辆车。 一直等在廊下,被太阳晒着,人本就烦躁,谁还惯着旁人。 她这样,很是叫闫翠玲没脸,人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亏得闫老爷夫妇就在门口,不然她铁定要找事。 闫越自然也不高兴,可这里不是苏州,更有他一贯有些怕的闫立平在。遂,他瞪了眼成事不足的闫翠玲,便摸了摸鼻子,憋着了。 被闫越怪罪,闫翠玲心头‘咯噔’一下,脸上更是难看了起来。 到底年岁还小,不懂得控制,闫翠玲的神色看在闫家夫妇眼里,那就是相当不得体了。 怕丈夫心烦,闫夫人忙招呼大家上车出发。 她开口,谁也不敢多话,这才总算是叫事情顺利了。 车子开动,坐一辆车的闫家夫妇心情并不算好。 “都是孩子,你可别入了心,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呢。”万美妍见丈夫神色疲惫,心疼了。 闫立平拉了妻子的手,叹了口气,“翠玲这几年确实有些不像话,年前姆妈来给她说亲,就没落了好,这也就罢了,你看看今儿这事,太没教养了,唉。” 说起教养,万美妍还是有些心虚的。要知道,闫翠玲打小就被丈夫接到了身边,论养女孩子,确实该是她的事。 可自己没孩子,对待别人家的孩子那是轻不得重不得,再加丈夫对翠玲父亲的感情,她就更不敢说什么了,这才导致了翠玲这心眼小,没肚量的模样。 不过,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多不对,没见自小在他们家生活的韵诗,就很好嘛,要知道,那孩子大家也没怎么教。 其实,这也是她的误解了,要知道,闫老夫人可是拿邵韵诗当亲闺女养的,哪样能不教导?不过是,当着旁人,她不表现罢了。 毕竟,儿媳妇养着闫翠玲,老太太不想作恶人,叫儿媳妇尴尬。 闫立平是真有些失望,也没留神妻子的神色,淡淡地道:“我小时候,也没用人怎么管,不照样好好的,这孩子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见丈夫居然提起往事,万美妍惊诧了,要知道丈夫很少提起他小时候,毕竟是过继的,说多了,怕人猜疑。 不过,丈夫说得对,自己虽没怎么管翠玲,可哪样缺了她的?送她念书,教她道理,可是样样不缺的。她的日子可是比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好太多了。
一忽间,万美妍倒是理直气壮了起来。 可丈夫今儿既然提了这话,她也不能不接,“立平,到底还是怨我,平时总是怜惜她无父无母,这才松了管教。” 闫立平哪里会怪妻子,要知道,同样是寄养的孩子,怎么韵诗就极好? 要知道,就自家老太太宠孩子的样子,孩子变骄纵那是分分钟的事,可韵诗不仅没有,还守礼懂事的叫人心疼。 夫妻俩有志一同地进行了比较。 闫立平知道妻子的忐忑,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翠玲来咱们身边的时候,已然不小,我知道,你是怕管多了,叫她觉得咱们不亲。这事怨不上你。” 得了丈夫如此公允的一句,万美妍湿了眼眶,“你也别担心,横竖翠玲要嫁人还有日子,咱们好好给她说道说道,或许就掰过来了呢。” 这话说出来,怕是万美妍自己都不信。 闫立平不管信还是不信,到底高兴了些。妻子待侄女也算是用心了,日后他多管管,大底翠玲能改些性子,他也算对得起堂兄昔日的好了。 从闫公馆到酒楼,距离近,又开车,几句话的功夫,闫家夫妻俩个也就没时间说话了。 闫立平大概是真心高兴,订的酒店相当的高档。 邵韵诗在车窗外就瞄见了那旋转的高大玻璃门,暗暗点头,表舅办事就是敞亮。 宽大的宴客包间里,只有闫家一桌。 虽只一桌,来的人都算是自家人,倒也算是亲近。 闫立平夫妇俩坐了上座,闫立平下手坐着闫越,万美妍下手坐着闫翠玲,本来这处该是邵韵诗坐的,被闫翠玲抢了先手。 遂,邵韵诗便只得顺着闫翠玲坐了,空下一个位置没人,再接下去仍旧空了个位置,也就接上了闫越的座位。 本来闫越想挨着邵韵诗坐,耐何这里不是苏州本家,当着严肃的堂叔,他还没这个胆。 所以,遗憾的闫越只能时不时地瞄向,出落的越发妍丽出众的邵韵诗。 邵韵诗被这样的眼神时不时地扫着,心里已然是不美了。要知道就闫越那色胚,看人的眼神别提多淫*邪了。 可为了表舅,她只能强忍了。 她忍着,闫翠玲就开心,乐颠颠地拉了闫越说着上海的繁华。 今儿他们来的是西餐厅,闫翠玲如此喧哗,到底失了体统。 闫立平夫妇已经定了日后掰她的念头,这会子也没再说什么。 闫立平看了眼手表,便对身后的侍者,道:“可以上菜了。” 万美妍皱眉瞄了眼窗户外,“冲和不会被什么事缠住了吧?” 闫立平摇头,“冲和的事别多问,我们点得是西餐,他来了,多上一份就是了。” 淞沪会战后,中日之间虽达成了停火协议,可双方都不是很满意,小摩擦自然还是有的。 遂,万冲和这样驻守上海周边的军队,就显得忙碌和机密了。 万美妍想起如今的局势,也只能咽下一口不平之气了,叹道:“也是,左右用得是西餐,来迟来早无所谓。” 第416章 言语交锋 大酒店,装潢布置,都很高档。 包间里,人少安静。 邵韵诗安坐一旁,将表舅妈的神色瞧进了眼里,只做不知。 在她,表舅妈固然惋惜万表哥没来,可当着小辈们,该当掩饰一二。也难怪,老姑奶奶时有遗憾,表舅妈为人处世稍欠些火候了。 闫立平夫妇并没留神孩子们,所以,神色间也没多大收敛。 闫立平见妻子情绪不高,微有些无奈。 遂,他劝了妻子几句,便当先端起酒杯,对着众人道:“冲和没来,我们就先开始吧,今儿人看着少了些,瞒姑和翠玲可别不高兴。” 闫翠玲向来会说话,当即起身,端起杯子,笑盈盈地道:“叫多余的人做什么,自家人一道聚聚,这才显得真。” 这话?!邵韵诗不觉得多高明。闫翠玲说完后,她也跟着道:“谢谢表叔表婶,这样已然很好了。” 闫翠玲听的这话,觉得干巴巴的没意思,撇了撇嘴。 闫立平见孩子们如此乖巧,当即笑了道:“好,好,不愧是我们闫家的女孩子,就是大气懂事。来,我们一起干一杯,祝贺翠玲瞒姑顺利入学。” 西餐一般都喝红酒,邵韵诗不习惯红酒的口感,用的是自家酿的果子酒。 也是闫夫人体贴她,特意让九姐带着的。 待大家干了一杯后,闫翠玲笑着对邵韵诗道:“妹妹,今儿大家可是为了我们两个才来得,你可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堂叔,这杯酒还是干了得好。” 说完,她还不顾闫夫人的阻拦,亲自给邵韵诗倒了杯红酒。 邵韵诗见她这并不淑女的做法很是皱眉,西餐厅里有专门伺候倒酒的侍者,你个女孩子起身倒酒,会不会轻浮了些? 显然和邵韵诗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 闫立平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他是商人,常参加酒会,见多了女孩子陪客的场景,闫翠玲今儿的举动,令他很是不适。 万美妍也烦闫翠玲在外头丢人。可顾着大家的颜面,她堆起了笑,解围道:“翠玲还真是心急,瞒姑不喝酒是我许的,你瞧,果子酒也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九姐也看不惯闫翠玲,当即就又给邵韵诗倒了杯果酒。 她这样,叫闫翠玲暗了眼眸。 再想想堂婶的话,闫翠玲虽有些不忿,可也不敢再挑衅。 她素来知机,便压了憋闷,娇笑道:“到底是堂婶,最是惦记我们,倒是我这当姐姐的不合格了。” 听着她说话越发有些不成,邵韵诗怕表叔对表婶有意见,忙道:“翠玲表姐说得也对,今儿日子特殊,我喝点也不为过。” 说完这话,邵韵诗也没赌气似得端了酒杯就喝,而是优雅地轻端起高脚杯,冲着表叔夫妇弯了弯腰。 见她如此,闫立平忙道:“不必勉强,女孩子还是喝家酿的果子酒好。” 邵韵诗感激表叔的关爱,笑了笑,“喝一点点不碍事,这杯酒谢表叔表婶这么多年来的关照,也谢表叔表婶特意给我们办的庆祝宴。” 闫立平见邵韵诗亭亭玉立,风华内敛,不由面上全是笑,连说几声‘好’,这才同邵韵诗碰了杯子,喝了酒。
一杯酒下去,邵韵诗本瓷白的脸,一下子嫣红如霞,耀眼的很,叫一旁一直偷瞄她的闫越看直了眼。 闫越如此直白的目光,坐在他对面的闫翠玲全瞧进了眼里,不由地咯咯笑道:“堂哥真是的,这么看着女孩子,可不叫人害羞吗。” 有些事最怕挑破,一旦挑破了就不容易收场。 邵韵诗和万美妍齐齐心头一凛,就连闫立平也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向一再出言不妥的侄女。 闫越也诧异闫翠玲的突然挑破,不过他可是巴不得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心意呢。 遂,他忙红着脸,冲着邵韵诗道:“韵诗表妹天人之姿,越早就心……” 怕他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万美妍忙准备岔话。 不想,万冲和正好推门走了进来,将将好地拦住了闫越的出格之言。 他来的巧,叫闫立平夫妇和邵韵诗,以及后头站着的喜妹,齐齐松了口气。 邵韵诗悄悄出了口气,便随着闫翠玲一道站了起来。 万冲和是位俊朗的年轻军官,一身戎装地走进来,陪衬的闫越这个粉面公子哥,立马低到了尘埃里。 闫越倒没觉得万冲和当了军官有什么了不得的,甚至还隐隐地替他惋惜,万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好好的公子哥不做,非当丘八,脑子坏掉了。 他自我感觉好着呢,觉得有这丘八比着,邵妹妹肯定能发现他的好。心情美好的他,还冲着邵韵诗的方向抛了个眉眼。 亏得邵韵诗正同万冲和打招呼,不然见了他这眉眼,肯定要吐。 也不是没人看见了闫越的丑态,不过,大家都一致蔑视了。 万冲和作为一名军人,观察力更强,一进门,厉目一扫,就瞧见了那油腻的眼神。 不满只是那么一瞬,便被他收敛了。 他为来迟很是同大家一通赔罪,还没坐下,便让自己的副官将买来的礼物送了上来。 被他这么一通搅合,厅里气氛又好了起来。 闫翠玲自打万冲和进来,眼睛就没离开他一步,见对方送自己东西,虽恼还有邵韵诗的份,也是欢喜异常。 遂,她当即露出了个自认为十分美的笑,道:“谢谢表哥,表哥我能打开看看吗?” 她这话说得要多嗲就多嗲,叫万冲和尴尬得很。 万美妍皱着眉头,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一脸花痴的闫翠玲,心里多少有数了。 好在,她随同自家老爷出席过太多的酒会,控制情绪还是有一套的。 遂,她只蹙了下眉,便松了,“自家表兄妹,打开看看倒也没什么。” 闫立平虽不是太喜欢闫翠玲这样,见夫人应了,他也就没反对。 万冲和就更没反对了,直接点头道:“当然能打开了。” 闫翠玲笑嘻嘻地解开了精美的包装,“呀,好精致的发卡,我正要买一个,没想到,表哥这么有心,谢谢表哥,我好喜欢。” 她是真喜欢,脸上的笑都真诚了不少。 万冲和哪里有细心给女孩子买东西,这发卡是副官寻着女孩子的心意去买的。 第417章 露丑 晶晶亮的发卡,衬着光,越发璀璨,一看就价值美丽。 素喜奢美物件的闫翠玲,既喜欢东西的价值,又满意心上人的用心。 遂,当着一屋子的人,她眼里的爱慕只差溢出来了。 众人瞧在眼里,都有些尴尬。 万美妍就更不喜了。 万冲和无奈地扶额,他很想说,这发卡是副官选的,可他尊重女性,又不肯叫亲戚家的女孩子没面子。 遂,他只能打哈哈,笑了道:“你喜欢就好,你能考上美专,可是不容易的。” 被喜欢的人夸,闫翠玲面上的娇羞,傻子都看得出来。 闫立平带笑不说话,万美妍则更紧了眉头。 邵韵诗见她如此,心底里冷哼了声,也没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抿了口果子酒。 万冲和是个军人,自然也瞧出了闫翠玲的不妥,可为了姑姑姑父的面子,他不好表露什么厌恶的情绪。 万家人都算是涵养极高的。 遂,万冲和冲着担心的姑姑,轻摇了摇头,便转了话头,对邵韵诗道:“韵诗,你不看看?” 这人!邵韵诗无奈地瞥了眼微有些尴尬的表哥,感念他平时对自己的好,只得接过麻烦。 只见,她整了整面颊上的笑,提了提声调,“我就不看了。不过,回头若是不喜欢,表哥可得记着重新给我送件合心意的。” 无耻,闫翠玲瞧着笑靥如花的邵韵诗,银牙咬得格格直响。 饶是如此,变脸极快的闫翠玲,也能很快地调整表情,呵呵笑道:“表妹还真是不贪心呢,快看看吧,没得叫人以为表哥小气了。” 她这话说得好听,可细一琢磨,就不是那么个味了,挑拨嫌疑过重。 邵韵诗见她如此,真是觉得无语,既然喜欢表哥,就表现的温婉点好了,何苦为难她?显得面目可憎的。 不过,为了还万表哥送礼物的心意,邵韵诗也不在意闫翠玲的可笑了,还是接了话头,“表哥总归是爱护表妹们的,我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差,刚才同表哥说着玩呢,翠玲表姐可别多心。” 针对闫翠玲的话,邵韵诗轻轻巧巧地就反击回去了。 遂,原本还有些得意的闫翠玲,被邵韵诗这不软不硬的钉子一碰,当即就变了脸。 好在当着万冲和,她还是知道控制自己的,又有万美妍在场,这事也就淡淡过去了。 且,因为有万冲和这位煞气重的军官在,闫越也老实了许多。令邵韵诗松了口气。 如此,大家一道热闹地用完了餐。 闫立平和万美妍还有事,便先走了。不过,他们还是不放心地将邵韵诗和闫翠玲托给了闫越和万冲和。 邵韵诗瞄见异常兴奋的闫翠玲和闫越,暗暗戒备。 果然,闫立平和万美妍一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闫越,突然出声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刚来上海,表兄表妹们不如领着我,逛逛这人人艳羡的大上海。” 嗤,邵韵诗在心底里冷笑数声,这花花大少什么地方没玩过,居然还来这一套。苏州距离上海可不远。 不过,此人如是说,她今儿还真得好好琢磨如何脱身了。
万冲和到底比他们都大,又是姑姑拜托关照的夫家子侄们,他还真没理由拒绝闫越。 想想自己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他便点头道:“也好,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这时候,公园里单纯的游乐场都已经关门打烊了,只能是去洋人开的咖啡馆,喝喝咖啡听听音乐了。 应该说,万冲和的提议很靠谱,也体贴。 不过,这可不是闫越这等公子哥喜欢的。 他一听要喝苦咖啡,听那滋滋啦啦的洋人音乐,他这头就疼了,忙给一旁正犯花痴的闫翠玲使眼色。 闫翠玲正想着怎么甩了碍眼的两人,独自陪着万表哥游玩呢,也恰好看向闫越。 见闫越给自己使眼色,她眸光一闪,便道:“刚吃过饭,再喝咖啡有些多了,不如我们单纯出去听听戏看看电影,如何?” 邵韵诗不喜人多的地方,这个熟悉的人都知道。 听得闫翠玲的提议,邵韵诗隐晦地瞥了眼一旁的万表哥,想着,这情况,他如何处置? 万冲和多少也知道点邵韵诗的习惯,便皱眉道:“这会子不早了,咱们没有预约,怕是去了没包间。” 闫翠玲忙道:“要包间做什么,大家一道坐在人群里,那样看电影听戏才有意思呢。” 闫越跟着道:“可不是这话,我就喜欢大家一道。” 闫翠玲听了点头,她故意瞄着邵韵诗,“不会是表妹不习惯吧?要我说,如今年代不同了,表妹可千万别格格不入。” 邵韵诗吸了口气,刚想说话,某人又抢了话头,“这要是入了学,同学们邀约着一道玩,你还能推辞?” 她这话堵得一步一步,叫喜妹恨得牙痒痒的,也担心得不行。 邵韵诗被抢了话头,也是不喜,神色更淡,只当没听见。怕喜妹露了怯,她还捏了捏喜妹的手,以示安抚。 万冲和见此,就知道邵表妹不同意前头的提议。 闫翠玲见她又是一副万事不萦怀的模样,就来气。又见万表哥要说话,急了。 她眼珠子一转,便给一旁的闫越,使了个‘看你的’眼色。 闫越觉得坐在人多的地方,自己好就近挨着邵韵诗,心里早就乐不得了,哪里能叫人溜了。 遂,一接收了闫翠玲的眼色,他便极力附和上了,“可不是这话,韵诗表妹就是太静了。” 邵韵诗半个眼神都没给自说自话的闫越。 只闫越脸皮厚实,还嬉笑着,又道:“韵诗,以往你又没入学,定不知道如何和同学相处。还是听翠玲的,走,我们去看电影。” 说着,他就想上来拉人。 万冲和如何能叫他得逞,直接跨步,隐晦地挡了。 闫越话说的理所当然,态度又自以为是,令人遐想,如今被万冲和挡着,虽遗憾没能拉到佳人,可那黏腻的眼神半分没离开。 邵韵诗不适地蹙起了眉头。 闫翠玲瞧在眼里,乐了,“可不是这话,咱们说起来可是为了韵诗表妹你才提议的,我说,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闫越紧着万冲和,“冲和表哥,你看?” 第418章 底线 酒店外的街面上,游走着各色做小买卖的,卖花的小女孩,卖香烟的小贩,卖小吃的担子,等等不一而足。 置身其中的邵韵诗,仿如游离在外的精灵,既神秘又端雅。彷如风景。 万冲和看着如此耀眼的小表妹,心里也想和她多待待,可又不想坐在嘈杂的人群里,这毕竟有失他大家公子的身份和风度。 更辱没了大家出身的韵诗妹妹。 可他素来温和体贴,见闫越如此积极,闫翠玲也是一脸希冀,不由为难地看向邵韵诗。 他大底觉得韵诗表妹是个体贴的大家闺秀,容易妥协吧? 三个等一个,一般人大概都不会推辞。 可邵韵诗并不是一般人,她可是坚决不会同闫越待在一起,谁知道,这一答应,这闫家会出什么幺蛾子。 更何况,还是出入那等繁杂的场所。 想到这,她不由地有些迁怒万冲和,这人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厌烦闫越,怎么不说拦着? 还跟着起哄,这是想妥协了一方,牺牲了她?! 遂,心中有些气的邵韵诗,那是谁的面子也不想给了,直接道:“我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们一道玩了,冲和表哥去陪闫表哥吧。” 万冲和知道自己刚才的迟疑,有些不妥,更是惹眼前这小女子生气了。 见她果断地将自己卖了,他不由尴尬一笑,想到自己脱身的理由多的是,便直接点头道:“也好,不过电车已经没有了,你一个人坐黄包车也不安全,我让副官送你回去。” 闫越见邵韵诗要走,万冲和还应下了,当即急了,忙道:“这可不行,你走了,我,我们还怎么玩?” 他一急,差点说漏了嘴。 不过即使没说漏了嘴,都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来他的言下之意。 更何况,邵韵诗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下子气得面色羞红,她难道就是个阿物,专门陪人玩的? 万冲和自然也听出了这不妥之言,有些恼闫越的放肆,更悔刚才自己的迟疑。 瞧着女孩子气的俏脸含霜,万冲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暗道,亏自己常听自家姑姑感叹,邵家是书香门第,韵诗是当下难得的大家闺秀,今儿他办事确实欠妥当。 就刚才,闫越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可没及时拦下。 遂,他有些心虚地再次看向邵韵诗。这会子,女孩子的小脸已然气得通红了,虽这样看着更叫他移不开眼,可最多的却是心疼和不过意。 就在万冲和准备说些什么,挽救颓势的时候。不妨一直盯着他看的闫翠玲,瞧见了他眼里的惊艳,心里很不是滋味了。 被妒忌沾满了心田的闫翠玲,强压着呲哒邵韵诗的心情,冷笑道:“表妹也真是的,自家兄妹一道玩才有趣吗,你回去了,留我们算怎么回事?要是堂叔问起来,你可是失礼得很。” 对自己的话,闫翠玲都恨不能鼓掌了,你邵韵诗不是自诩大家闺秀吗,失礼的事,可不是大家闺秀能做的。更何况,还是闫家当家人的礼,你敢失吗? 她这话也确实引起了旁人的关注,尤其是一贯温和多礼的万冲和。
不过,他并没觉得邵韵诗不去就是失礼。到底,他也看不上猥琐的闫越,同这样的人有什么礼可讲的? 闫越犹不知对面俩人对他的厌恶,更不知道自己已然触怒了邵韵诗。 听得闫翠玲的话,他心头狂喜,嬉笑道:“翠玲说的对,可不就是这话。韵诗表妹你可不能真这么狠心,往日在苏州,哪次不是哥哥带着你玩?这次我来上海,可不兴你独自离开。” 这就开始口花花上了?不仅如此,还说得这么暧昧不清,邵韵诗一下子就冷了脸。 没等邵韵诗发火,喜妹直接就忍不住了,当即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小姐身侧,怒视着闫越,“还请堂少爷口上留德,我们小姐几时和堂少爷一道出门逛了?” 闫越被喜妹个丫头问住口,不由的大怒,恶狠狠地道:“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回头看我不卖了你。” 闫越这话一说,邵韵诗明显感觉到了喜妹的震颤。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淡淡地道:“卖不卖她,你好似没权。” 说完,她半分眼神都不想分给眼前这人渣,直接对万冲和道:“就不劳烦表哥派人送了,我们自己坐车回去。” 如今,她很生气,对待一贯爱护她们的万冲和,也没了好耐性。 万冲和倒也没多想,毕竟闫越确实话过了,也希望韵诗先走,没得坏了名声。不过,还没容他再做安排,有人急了。 闫翠玲见她要走,心里倒是高兴。不过,见她一副清高不已的样子,又觉得厌烦。 更怕邵韵诗一走,万表哥也不留。 矛盾中,她来不及多想,便扯开了嘴,嗤笑道:“还真是个大小姐呀,我还以为大小姐该多有涵养多有规矩呢。嘁,看来不过尔尔。为个丫头居然冲自家表哥发火。” 她这话也有替万冲和鸣不平的意思。 邵韵诗听了这话,只当她如犬吠,冷冷地盯了她一眼,便拉着喜妹转身要走。 邵韵诗平时都淡淡的,今儿心头气急,这一眼含着威压,那是她前世面对诸多危险历练出来。 仅这一眼,还真叫闫翠玲骇了一跳,一时没留神,叫邵韵诗打眼前走开了。 万冲和见闫翠玲如此尖酸,再好的修养也有些端不住了。到底,两人都是自家表妹,他不希望谁受气,更不希望两人斗气。 且,就他看,闫越今儿过于无礼了,再是客,他心头也是不喜。翠玲不该偏帮着。 好在,他搞不定女子间的剑拔弩张,搞定闫越还是小事一桩的。 遂,他见闫越要拦邵韵诗,便侧身一个拉拽,阻住了人,“小利送表小姐回去。” 他这一声吩咐,既沉重又压抑着恼火。 副官小利早就看公子哥闫越不顺眼了,遂,直接响亮地回了声,“是!”便领着邵韵诗和喜妹走了。 这情形,叫一旁的闫家兄妹措手不及。 见人走了,闫越心火一起,也不怕万冲和的一身正气了,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气嘟嘟地道:“行了,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找朋友去了。” 说完,一甩手,推开了万冲和,就跑远了。 第419章 为难 闫越的无礼,叫万冲和极为没面子,军人骨子里的霸道立显。 酒店的灯光洒在他阴沉的脸上,极为难看,眼眸里尽是狠厉。 闫翠玲巴不得人全走掉呢,见一会的功夫,酒店门口就只剩下表哥和自己,嘴里如含了蜜糖。 心里高兴,她也没留神万冲和的不悦,装着气愤地道:“越堂兄也真是的,这事也不怨表哥,做什么同表哥耍脾气。” 女孩子的声线又脆又亮,还算悦耳。 万冲和被闫翠玲这么一安抚,心头松快了几分,“闫越这几天脾气是长了不少。” 到底温和知礼,背后说人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万冲和态度和缓下来,闫翠玲立马知道自己刚才的维护起了作用,就更开心了。 她不觉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要说越堂兄虽说脾气大了些,可也没今儿这般,也是一片真心被辜负,这才气大了些。” 显然,闫翠玲不懂得什么叫过犹不及,所以,她这暗示性的话,说得万冲和蹙了眉头。 一个女孩子背后说人是非,就已经不对了,还出口就什么真心不真心,辜负不辜负,可不是有涵养的女子该说的。 再说了,具体的事,他这当表兄的,难道不知道? 不过,若是有外人在,确实叫人怀疑韵诗的人品,翠玲太过了。 万冲和肃了容,打算好好说几句,不妨,这次他又被抢了话头。 好似算好得般,闫翠玲一说完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便笑嘻嘻地拉住万冲和的袖子,装娇弱,“表哥,表哥,我脚疼。” 万冲和本有些责怪闫翠玲对邵韵诗的纠缠和诽谤,可见她皱着眉头,呼脚痛,到底是看着长大的表妹,立马就压下了要出口的训诫。 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扶住了人,轻声责怪着,“你说你,脚还没好,就往外跑,这要是又挫伤的话,可就难好了。” 这话里的关心不假,所以,万冲和这样的人,确实是个十分绅士的好男人,也是大家眼中的好男友好女婿人选。 闫翠玲本是撒娇,被扶住就更觉得浑身舒爽,脑子也有些热了起来。不过听了‘又挫伤’这话,下意识地就觉得脚更疼了。 想到医生说,若是再扭伤很可能变坡子,她怕了,她不要变成瘸子。 想到日后若是成了瘸子,闫翠玲热起来的脑子,冷灵灵地一激,凉了。 她再顾不得装娇羞,害怕地靠上万冲和,嗲嗲地道:“表哥,怎么办,我脚会不会废了?” 万冲和本是随意教训的,不想闫翠玲还真疼上了。 见她额头上都有些侵汗了,他也顾不得疑惑,忙半抱住人,拦了辆黄包车,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此时,他倒是有些后悔没留下汽车了。 随着闫家几人散去,酒店门口有了一会子的安静,街角处,也转出了两个人。 骇然就是早前躲在邵韵诗汽车上的甘棠,另一个自然是配合他行动的狗子了。 甘棠瞧见对面的人匆匆忙忙地走了,推了把一直阴沉着脸的狗子,调侃道:“你小子可以呀,这么远还能动手脚。” 狗子冷脸道:“我是神人啊,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了。”
大概是还带着气,他说话的语气可不好。自然这气不是冲着甘棠就是了。 甘棠自然知道狗子是气那些人欺负邵小姐,就他,也是生气的,自己兄弟的媳妇,怎么能叫外人欺负了? 只可惜,他们不能暴露了自己。 不过,他还是吃惊事情的出入,看着狗子道:“什么,刚才不是你动的手?可那丫头怎么突然就不能走路了?” 狗子嗤道:“我怎么知道?行了,赶紧走吧,别回头笑话没看成,任务也耽误了。” 狗子其实是看见那个女子为什么脚突然疼的,完全是被某人的暗器伤的。 不过,他可不想叫甘棠知道,没得叫他觉得邵小姐歹毒。也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挡在了甘棠前头,不然,看见邵小姐动手的就是甘棠了。 甘棠没发觉狗子的不自在,想起任务,不由郁猝地甩了甩头,“大队长这一走,多少问题都露出来了。唉,钱队长怕是也焦头烂额了。” JS省、委那边,罗丛柏一走,一时难有合适的人做大队长,接他班的暂时就钱小利这个政委,当然他还兼着政委。 甘棠这话挺合狗子的心意。 心情好了些,狗子气也淡了。 遂,他边走边小声附和着,“可不是这话。往日上头要个什么,直接吩咐一声,好似这事多简单一样。” 最近,因为罗丛柏离开,甘棠被迫出外做了不少的额外工作,也有些不适应了。 要知道,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潜伏在扬州,唉! 狗子也替甘棠着急,他可知道潜伏工作的重要性。 深叹了口气,狗子木着脸,接着道:“也就我们大队长这样的能耐人,才能办成那些难度极高的任务。” 这点,甘棠服。 “且,咱们大队长那是个什么话都不说的,只知道劳心劳力地做事情。”狗子眼里含着光地道。 甘棠点头,“所以,上头现在有些扎手了。” “还是大队长当初做的太好了。”狗子不留情道。 甘棠一叹,“大队长能力太强,什么事不用旁人多出力,就处理好了。惯的有些人都养成依赖了。” “就这,还有人唧唧歪歪地觉得大队长任务完成的不行。”狗子露出了愤色,“哼,如今又如何了?” 狗子是真有些替罗丛柏叫屈,真是哪里都有些不纯粹的人。 甘棠和罗丛柏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好友,自然是顺着狗子的话了,点头道:“话不错。不过,狗子,如今大队长不在这了,你这口没遮拦的,还是要注意点的。” 甘棠可是知道,狗子这嘴得罪过不少人,都是丛柏帮兜着的,不然,狗子有苦头吃了。 狗子知道自己的嘴快,也知道阿棠哥的好意。 不过,他也只是有些不忿往日那些人,什么难事都推给自家大队长罢了。可到底都是自己同志,大家也没什么坏心。 甘棠见狗子低着头,还当他会过来了,松了口气。 他拍了把狗子的肩膀,“都是自己同志,你别多想,他们主要是知道大队长能力强,事事劳烦惯了,也算是个能者多劳的意思。” 第420章 用计 时人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遂,队伍上说歪话的人是有,可也不过是些没办过实在事,不知深浅的理想主义者而已。 这些道理,狗子和甘棠两人都懂。 街上热浪袭来,冲散了两人的思绪。 狗子抹了把脸,平淡地道:“我也不是有什么怨气,不过是想着,我们大队能来个强点的大队长罢了。” 这话对,可如罗丛柏这样的人物,哪里是这么好有的? 遂,甘棠笑道:“算了,这些不是我们能说的,目前还是想想怎么弄到那东西吧,上头要得可急了。” 狗子和甘棠再次出现在上海,是接了组织上安排的要务。 狗子是辅助甘棠办事的。 甘棠和他来了几日,事情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且,往日甘棠如何行事,狗子也不知晓。 听得甘棠说任务,他不由忧心道:“阿棠哥,江西那边仗打得紧,这药各方面管的都很严,即使在这租界,也是很难再搞到了。” 以前,谋划枪弹粮草药品的事,都不是甘棠的职责。 可罗丛柏这位大队长刚离开,新来的大队长还在寻摸中,钱政委对这情况也不是很熟悉。 要知道,这等重要的事,没有一定的人脉是办不成的。 最要紧的,往日这些事都属于单线联系,甚至有些是罗丛柏个人的人情。所以,为了不暴露,罗丛柏走前是不能随意透露接洽人员的。 遂,甘棠这个扬州城里混得开的,便成了办这事的首要人选。 故而,他们这锄奸刚完,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便又隐伏下来,谋划买药品的事了。 甘棠这些年来做着仿如镖行的事体,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如今,他单枪匹马地领着狗子来上海办事,才真正体会了把罗丛柏的不容易。 遂,他叹道:“我认识的人大多三教九流,只能算是相熟,并不深交,如何敢请人家买药?就算有那大商家念着旧日的交情,可人家也未必有那个胆子,帮我筹措那么多的药。” 他们这次接到的任务有些重,量太大。也可见前线的伤亡很惨。他们心急呀! 狗子见他叹气,眼眸一转,没接话,只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弄?” 他们还真没时间慢慢磨。 听的这话,甘棠瞥了眼狗子,笑骂道:“好小子,话都到这了,你居然还给我装傻。我可告诉你,别说这次的任务比较急,就罗大哥留你给我,你难道还不明白罗大哥的意思?” 自然明白,狗子想起大队长临行前对自己的交代,要他尽力帮衬甘棠,往日大队长的人脉,狗子都知道,那些人也认狗子。 这些,组织也有考量,这才顺了罗丛柏的安排,留下狗子继续做着前事。 可此刻,甘棠的话叫狗子眼眸暗了暗,要知道买药品不是等闲能办的事。且,大队长往日那些药的来源是可用,可钱呢? 以前大队长买药的钱大多是自家贴,当然罗家给得少,邵小姐出得多。 可这些,他现在能说给甘棠听吗? 狗子心思翻转,便对一旁等着他回话的甘棠,道:“大队长的人脉我是认得的,就是你,大概也能认下不少人,只是人家愿意帮我们是一回事,出钱又是另一回事,阿棠大哥,你看?”
得,球又被踢回来了。 甘棠咋舌,瞥了眼狗子,“你小子如今还真是老道了。” 说完,这话,他也知道人家大半说得是实情,便又叹道:“有些事罗大队长不说,我也知道,这些年,他可算是倾尽所有了。” 狗子见他没追问钱财的事,吁了口气,有些忧心地道:“那我们买药的钱,你可带够了?” 甘棠压镖帮闲多年,结攒下的活动资金也是有的。刚才问狗子这些话,一是为了买药的来路,二也是真心感佩罗丛柏罢了。 如今得了实话,素来豪气的甘棠,笑了道:“钱的事你别烦。我今儿问你这些,也有想问问往日罗大队长是如何行事的,咱们也好借鉴一二。” “这个我知道,只要有钱,药总能搞到。”狗子始终记得大队长的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甘棠爱听这话,点头道:“药要买到,更要好好将药送回去。只有东西到了地头,咱们才算是真正完成了任务。” 对呀,这药买了还得送回去,东西不安全送到上头,他们这趟任务就不算完。 想到此,狗子皱眉道:“比起买药,这运送倒是重中之重了。” 往年即使罗大队长门路广,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才将东西运出去的。 总算是说到正题了,甘棠眉尾一抖,状似无意地道:“不知邵小姐几时回扬州?” 这话转得狗子心头一凛,强压着心跳,沉着气道:“这个谁知道?” 都是自家兄弟,甘棠试探了一句,见狗子不接,便直言道:“我想着若是万一东西难运,便搭了邵小姐的便车,到了扬州,那是自家的地界,我能从容许多。” 狗子不及思考,直接摇头,“不行,这事太危险,咱们何苦牵连邵小姐,若是被大队长知道,看他怎么收拾你。” 见狗子急了,甘棠发笑,“你小子总算说了句实话。” 这下,狗子知道上当了,不由地面上赤红,支吾道:“我,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可别瞎想。” 甘棠也不与他争辩,倒是认真地道:“我知道邵小姐可信,所以才想着若是实在没法子,便搭了邵小姐的便车。你也别激动,这事还两可呢。” 狗子知道此刻说什么都多余,便咽下了出口的反对,只暗暗谋划着如何配合着甘棠,将药安全地带回扬州。可别真用上邵小姐的人脉。 甘棠见他深思的模样,悄悄地出了口气。他说这么多,要得就是狗子的尽全力。 虽说为了任务,狗子必定会出谋划策。 可有些关节窍门,是罗丛柏早年行走江湖时结下的。涉及到危险之急的事,罗丛柏自己或许都不会想到求援于这些人,狗子又如何能用? 遂,只有叫狗子知道万一非邵小姐不可,这事狗子也只能求到罗大队长的旧交跟前了。 其实,甘棠也不想如此算计狗子,只是,他在上海实在是没有得用的人脉。 第421章 意难平 战时,任何人任何事,都得给前线的需求让步。 甘棠要想完成任务,除开狗子紧密的配合,别无他法。 狗子的性子他又知道,是个极认死理的,不激一下,他还真怕事情办不成。 果然,他一提想借邵小姐的路子,狗子就急了。 急了好,急了就能豁出去办事了。 不说甘棠和狗子如何算计这事。 被甘棠借着名头,算计了一把狗子的邵韵诗,一回了家,气得饮下了一大碗酸梅汤,心情才算是好了些。 喜妹也没好到哪里,跟着豪爽地喝了碗。 一放下碗,她顾不得形象,直接一抹嘴,便道:“小姐,这气,咱们不能白受。” 晓冬一接到师姐,就瞧着情形不对了。 要知道,喜妹偶尔有不雅的时候,这可以理解,自家师姐那是万事不萦怀的人,怎么也有些气狠了的样子? 想到一道出去的闫家两败类,晓冬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晓冬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脸上就露了什么。 阴沉下来的晓冬,衬着橘黄色的电灯光,瞧着,还真叫人有些胆寒。 邵韵诗抬眼见她戾气横生,怕她惹事,正打算说些什么。 不妨,晓冬已经问上了。 “可是闫翠玲和闫越那厮作怪,你们受欺负了。”看似问句,实则晓冬已然认定。 喜妹正一肚子火,听了,忙点头道:“可不是,这人真正无耻到极点了,……,当时不欢而散,……” 巴拉巴拉一通发泄,边说喜妹还边瞄小姐,见小姐没呵斥,更是说得痛快。 晓冬听着喜妹陆陆续续地将西餐厅里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气得不行,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这闫家兄妹俩简直该死! 气狠了的晓冬,眼眸一转,“我去给他们点教训,没得整日聒噪得烦人。” 邵韵诗缓了口气,一把拉住晓冬,摇头道:“不用了,我可不是那吃亏的人。” 这话一出,晓冬明白了,眼睛一亮,问道:“师姐给过教训了?谁?两个吗?” 邵韵诗也不瞒着,点头‘嗯’了声,便对一旁有些吃惊的喜妹道:“你去厨房要些热水,我们洗洗好休息。” 今儿她还真有些累,早些休息,好处多多。 “这时候?”喜妹看看外头才刚亮灯,奇怪道:“小姐,外头还早着呢。” 来了上海后,大家的生活节奏都有些改变,晚起晚睡是常态。 晓冬倒是懂师姐的意思,冲着喜妹,冷嗤道:“你个笨蛋,这时候不睡,难道要等着老爷夫人回来再睡?” “啊?”喜妹先是一愣,过后咂嘴道:“难道翠玲小姐和堂少爷伤得不轻?” 这会子她已然知道,小姐已经出手报过仇了。且,她还知道自家小姐手上功夫还是有些的。 邵韵诗出手可是对人下菜碟的。 遂,她看了眼喜妹,淡淡一笑,“没不轻,闫越离我远些,走得又快,没来得及收拾他。至于翠玲表姐,呵,我也没怎么样她。” 这?喜妹和晓冬都有些愣住了,难道说,小姐没动手,不能够呀?小姐可从不说空话的。
邵韵诗见两丫头齐齐盯着自己,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便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往某人的脚下塞了颗石子罢了。” 晓冬一听这话,乐了,“这还真是没做什么,不过某人怕是又要在医院里待些时候了。” “该!最好躺在医院里直到我们回苏州。”喜妹幸灾乐祸地道。 晓冬觉得好,难得附和喜妹的意思,跟着点了头。 既然知道了,接下来闫家有可能因为闫翠玲的事,要乱糟糟的,喜妹也不多话,直接往厨房要热水点心去了。 正好,厨房里的关系喜妹一直维护的很好,大家也不抱怨,很快便弄妥当了。也没谁好奇,今儿表小姐为什么早睡,只当她出去累着了。 喜妹去得快,回得也快,更是拎了邵韵诗日常爱吃的甜羹,叫大家都心暖了不少。 这边,她们主仆仨个刚梳洗歇下,事情果然便如邵韵诗所料般发展了。 先是院子里的灯亮了,接着便是汽车声,再就是匆忙的脚步声了。 邵韵诗的房间临着东侧的草坪花圃,也最安静,外头的华灯仅仅零星落进了闺房。 半明半暗里,晓冬小声道:“还是师姐料得准,这般一弄,不仅避开了闫翠玲的事,还叫老爷夫人知道,小姐是受了大委屈的,也好叫他们撑撑腰。” 喜妹一听这话,本就不困的精神又涨了几分,压着声音,回道:“可不是,这些日子我们受了堂小姐多少闲气,我就不信旁人半分不知,……” 大概知道这话僭越了,喜妹忙住了口。 这次,邵韵诗可没心情斥责喜妹。 月影里,她淡淡地叹了口气,只道了声,‘睡吧’便没了声息。 晓冬和喜妹见她如此,知道小姐心里不得劲,便也不敢出声扰她了。 其实,邵韵诗没什么不得劲的。她知道,过往的一些事体,皆是人之常情罢了。 闫翠玲可是个惯会人前藏刁的,人后做的那些事,虽叫人厌恶,可还没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这个度,闫大小姐可是掌握的很好。 如此一来,表婶自然就不好插手,毕竟闫翠玲是闫表舅隔房堂兄家的孤女,她说多了不好。这些邵韵诗明白。 可到底,她还是有些意难平! 觉得自己矫情了的邵韵诗更不愿多话,直接闭眼强睡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 微风穿过大开的窗户,吹鼓着雪白的窗纱,飘了进来。 邵韵诗起得并不早,看着站在自己床头八卦的晓冬,她伸手抚额道:“有什么话,你就不能等我起了再说?” 晓冬哪里能等到那时候,直接一把拉起了邵韵诗,龇牙咧嘴道:“师姐,闫翠玲这次真倒霉了,她的脚踝伤得不轻,得在医院里住上些日子才能回家。” 邵韵诗听的晓冬这话,倒是没料到,不由有些愣愣的。 这不太可能呀,她只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子,顶多硌人罢了,哪里就严重到要住院了? 晓冬见师姐发愣,还当她这是后悔了,忙道:“这又不关师姐的事,若是她不强撑着非得回来赴宴,也不会出事。” 这叫什么歪理?不过,也是。 第422章 闺誉 闺房内,晨光曦照。 一靠一站的俩少女,莫名地有些尴尬。 邵韵诗顾不得同晓冬掰扯些有的没的,直接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不然不会严重到这等地步的。” 到底,两人之间没大仇,她还是希望对方不会因为自己受大罪。 晓冬昨儿没跟着,皱眉道:“不知道呀?家中也没谁议论,该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吧。” 邵韵诗蹙眉,细细思量番,问道:“闫大小姐上次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次因为忙着考试,闫翠玲受伤的具体细节,邵韵诗没问,晓冬几个也闭口不谈,后来大概是忘了,这事就混了过去。 晓冬不稀得说道闫翠玲,觉得这人忒赖,嘟嘴道:“师姐,这个可问不着我,你得问喜妹。” 邵韵诗不待她说完,便瞪了她一眼,“你这跟我弄什么鬼,快说!” 喜妹正好进来服侍邵韵诗,听了这话,拍手道:“可不是这话,小姐明鉴得很嘛,晓冬惯会作怪了。” 晓冬知道躲不过,给了喜妹一眼,这才道:“闫大小姐上次的事,说出来丢人。” 大概确实难于启齿,连喜妹都‘嗯嗯’地点了头。 邵韵诗自然也记起了那日的情形,俏脸微红了下。 喜妹是亲眼目睹闫翠玲被抱的场景的,瞄见小姐脸红了,她更是臊得不行,赶紧推了把晓冬,“接着说下面的。” 晓冬到底小些,并不怕说这些,只瞪了眼,冲喜妹道:“你也知道,怎么不说。” 喜妹羞红了脸,嗔道:“叫你说就说,往日不就你话最多吗。得了,我说事不如你顺溜,行了吧。” 见晓冬瞪眼,她忙转了话头。 这下晓冬满意了,在一个,她还真是有话憋不住的主,这不,笑嘻嘻地嘚瑟上了,“师姐怕是不知道,抱那位大小姐回来的人叫方珂,是堂大小姐的同学方珘的哥哥。” “怎么和同学的哥哥扯上了?”在邵韵诗的心里,同学朋友之类的,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更何况还是这种花边新闻。 喜妹知道这事,她倒是不觉得和同学哥哥扯上,有什么不妥,只觉得当时的情形不好看。 遂,她捂着嘴道:“可不是,堂小姐当时又没有晕,就这么偎靠在男人怀里,还一路进了闺房。啧啧,真正是丢脸得很。” 邵韵诗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道:“背后不说人言,忘记了!” 喜妹往日也说些闫翠玲的闲话,不妨今儿个踢了铁板,一时不好接话了。 见喜妹虽停了话头,还一副怔忪的样子,邵韵诗无奈地解释道:“这等有碍闺誉的话,等闲妇人都不会说的,你怎么就传回来了?” 呀!对呀,自己怎么将这么没品的话,说与小姐听了?当日她是听到府里下人的闲言,可知道这样的话不能叫小姐听了,便什么也没说。 今儿自己还真是—— 知道了错在哪,喜妹脸上讪讪地补救道:“是我错了,小姐别气。” 邵韵诗也没很气,不过是提点喜妹,没得她日后说惯了,出去也如此,那可就丢脸了。 叹了口气,她看向晓冬,道:“接着说吧。” 到底晓冬年岁小些,这些话,出她的口好些。
这时,晓冬也是再不敢拖拉了,直接道:“那日堂小姐和同学好友们在湖边游玩,不妨脱力,……” 她话还没完,邵韵诗轻瞥了眼,“你给她弄了不少的药粉?” “哪里,我就撒了一点点,想叫她玩得没气力,没精神罢了。”怕师姐误会,晓冬当即解释。 其实那日,晓冬也确实没做得过了,只撒了一点点的酥软粉,叫她难受下,已报她日夜滋扰旁人的仇。可谁叫闫翠玲那日那么寸呢。 邵韵诗也信晓冬,不过是白问问罢了,便点头示意她继续。 晓冬吁了口气,“堂小姐因为脱力,落入湖中,若是单她自己一个倒也罢了,偏那日不只她一个落入湖中。所以,她的脚被人当救命稻草给拉伤了,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 这就对了,邵韵诗知道自己昨儿其实并没做什么,不过是顺便叫闫翠玲崴下脚,哪里就到非住院不可了,原来根由在这。 可见落水那日,她的脚伤得不轻。 既认定了不是自己的主因,邵韵诗自然也没到,非拉事上身的地步,便缓了神色,“行了,这事与咱们无关,你们可别一副心虚的模样。” 还别说,晓冬无所谓,喜妹确实有些心虚。 被小姐一提醒,喜妹忙端正了态度,暗道,这事确实与她们无关吗。 不得不说,如今的喜妹也变狡猾了。 见两人,尤其是喜妹露出释然的模样,邵韵诗这才松了口气,“我叫你们收拾的东西都弄了吧?” 邵韵诗打算回苏州了,遂,一考完了试,便叫晓冬和喜妹准备起来了。 要回苏州,大家都高兴。上海虽好,可她们实在是受够了楼上的噪音。 喜妹忙道:“早就收拾好了,只等小姐定日子,飞鸿大哥便好去买车票了。” 邵韵诗想想这里的情况,觉得还是早走早好,便道:“那成,回头就定车票,最迟后天回苏州。” 仨人正说着,九姐来回,有人电话找邵韵诗。 邵韵诗住闫公馆,只给一二个好友留了电话。 这般一想,她忙起身问道:“九姐,可是南京的电话?” 九姐还没见表小姐如此急过,呵呵笑道:“瞧把姑娘急的,可见真是好朋友了。电话是不是南京的,我不知道,只那位小姐说自己是姑娘的朋友,姓王。” 王萍吗?邵韵诗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电话一接起来,果然是王萍,不过还有个仇茹倩。 大概彼此关系真得好,一贯冷清的邵韵诗笑容都带上了热度。 她这样,叫身边的人都啧啧称奇。 电话里彼此热络地说了通,便挂了,毕竟两头都有家人在,不太好多说。 得了王萍的邀约,邵韵诗想想,归苏州的日程得往后挪了。 挂断电话,正愣神的邵韵诗,被下楼的万美妍喊了声。 见表婶下来了,邵韵诗忙笑着起身问好。 “韵诗,你今儿起得够早的。”万美妍稀罕地拉住邵韵诗的手,说道。 其实,这会子已然不早了,万美妍是昨儿累了,这才起迟了。 第423章 谈心 客厅里,光线极佳,早起的晨曦照进来,亮堂又明快。 万美妍立在台阶上,态度温和,说的话也脆亮。 邵韵诗知道表婶话里没别的意思,便坦然地道:“这会子已经不早了。” 这话够实诚的,万美妍发笑地点了点她。 闫公馆的早餐一般是不一处用的。 今儿,邵韵诗恰好和万美妍的时间凑在了一处,知道彼此还没用餐,两人便一道用了。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俩位女子优雅地用完了早餐,这才又闲谈起来。 万美妍是极为喜欢邵韵诗的,瞧着优雅的侄女,心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拉了邵韵诗,一道坐到了客厅的沙发处,万美妍关心道:“这段时间你忙着考试,都瘦了不少。这会子考完了,别急着回去,我叫冲和好好地陪你逛一逛。” 邵韵诗可不敢拉万冲和陪,昨儿的事,她算是彻底知道了这位万表哥是位多面瓜的人。顾忌太多不说,还是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情的人。 更何况,她是知道闫翠玲心思的,可不想招人恨。 遂,她忙笑着摆手道:“不用,万表哥可是大忙人,可不敢耽误了他,刚才我朋友来电话了,她们要带我一道玩几天。” 万美妍知道邵韵诗以前一直都待在家中,并没什么朋友,不由关心道:“是南京的同学吗?” 闫公馆的客厅阔气疏朗,早升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瞧着热热的,并不叫人生燥。 邵韵诗就着这样的暖色,有些微愣地听着万美妍问的话,毕竟,表婶从未如此关切过自己。 她那一瞬间的发傻,并没叫人看出来。 调整了神色,邵韵诗赶紧回道:“嗯,我有一个同学报考了上海法学院,她想先来看看学校。” 邵韵诗为同学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而高兴,言语间全是高兴。 听的这话,万美妍放心了,是同学,还是优秀的同学,彼此间该多交往交往。 其实,刚才邵韵诗接完电话的时候,万美妍就打算问一问了。 不过,本着尊重,她还是忍了,在一个,她比较信任邵韵诗,知道她交友是极有分寸的。 万美妍本还有些忐忑问多了,要知道,如今的孩子们就不喜欢家长过问自己的私事,没想到邵韵诗回得这么爽快。 心里高兴,她忙问道:“那可要住到家里来?”说完,她便又道:“你还是邀了人,住家里得好。” 这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了,邵韵诗突然觉得昨晚的那点意难平消弭了。 心情一好,她语气也轻亮了些,摇头道:“不用,茹倩肯定要住到她姨妈家。” 有亲戚关照就不用费心了,万美妍便不再劝,转而提起闫翠玲,“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自己脚伤没好就闹着要玩,亏得你昨儿没跟着他们几个胡闹,不然这伤怕是更重了。” 这话的意思,昨儿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邵韵诗不动声色地道:“那翠玲表姐的脚还好吧?” 昨儿邵韵诗睡得早,晚归的闫家夫妇是知道的,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在外头累着了。 更何况,昨儿那事,就算闫翠玲要告状,也寻不到由头,更何况一夜过后,他们夫妇即使有什么不满不悦的,都淡了。
再说了,闫家夫妇也不是拎不清的,怎么可能乱怪人?且,这里头还有个了解情况的万冲和呢。 所以,闫家夫妇不仅不怪邵韵诗,还对闫越加了厌恶,对受伤的闫翠玲也是多了不喜。 觉得邵韵诗昨儿受了委屈,今儿还能温温和和地关心小姐妹的伤情,万美妍满意的同时,也怜惜不已。 到底没有母亲关护,孩子还是处处憋着自己,往日她该多看护些的。 心里有些愧疚的万美妍,神色越发和蔼,“唉,翠玲这丫头就是不听话,她那脚伤,听医生说,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好不了。” “这么严重?!”邵韵诗确实吃惊不小。 刚听晓冬说的时候,她还有些迟疑,这会不会是闫翠玲的又一小手段? 还真没想到,她不过使了一颗小石子,居然就产生了这么重的后果。 可也不觉得心虚,她素来不是烂好人,这下子,只当抵了闫翠玲这么些日子的精神滋扰,两清了。 万美妍也是真替闫翠玲烦心,“不仅如此,若是不好彻底了,往后走路都会有关碍,你表叔都快愁死了。” 还能更严重?邵韵诗也吃了一惊,疑惑道:“不就是扭伤了吗,怎么这般厉害?” 本来情况确实如邵韵诗所想,并不会十分严重。 可奈何闫翠玲为了见万冲和,更为了同邵韵诗别苗头,特意穿了双高跟的洋皮鞋。 这也就罢了,她被石子绊了的那一刻,还刻意装柔弱,往万冲和的身上倒了下,这不,脚自然是伤重了。 万美妍并不了解细节,自然也没人会思量这些。 所以,见邵韵诗奇怪,她也只能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医生这么说,那定是如此了。唉,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 知道闫翠玲对瞒姑都做了些什么,万美妍提这个的时候,也是没底的。 邵韵诗自有气度,知道表婶的好意,便含笑点头,“嗯,是该去看看,只不知翠玲表姐几时能见客?” 大些的洋人医院,规矩多,探病也是有安排的。 听邵韵诗这么说,万美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越发觉得邵韵诗是个难得的大度之人。 这般一思量,她心里某些想头更甚,便道:“翠玲这是脚伤,几时去看都不碍事,你看着自己的时间安排,不过最好早些。” 看病人自然是越早越好,邵韵诗点头应下了。 邵韵诗因要会朋友,也就没与万美妍多说。 匆匆回了住处,邵韵诗交代喜妹看家,便带了晓冬和飞鸿出去了。 这会子已然不早,若是再迟些,天就热了。 喜妹晓冬都没多问,喜妹还追着,塞了出门要带的洋伞折扇和避暑的香囊玉佩。 上了汽车,晓冬看看好几日不见的飞鸿,问道:“师兄这几日都上哪去了?” 因为要收拾回苏州,晓冬被邵韵诗拘在家里帮喜妹,故而没能出门闲逛。 布飞鸿知道自家小师妹的性子,那可不是你不说,她就不问的,便道:“小姐安排我出去办点事。” 第424章 天真要不得 飞驰的汽车里,窗外的风景疾驰而过。 飞鸿淡淡地带点无奈的声音,略过晓冬的耳畔。 晓冬一听师姐另外安排飞鸿出去办事,睁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邵韵诗,抱怨上了,“师姐,有事,你怎么不叫我一道去。” 邵韵诗好笑地道:“又不是出去打架,你做什么跟着去?再说了,我们行李那么多,喜妹一个人如何打点的过来。” 晓冬想想自己负责收拾的那些个礼物,不由地泄了气,“那飞鸿大哥出去都做什么了?” 这丫头死活要刨根问底了,邵韵诗抚了额头,无奈道:“也没什么事,我叫飞鸿大哥,去看看郊区有没有便宜的地皮了。” “师姐要买地?”晓冬诧异不解。 没什么可瞒的,邵韵诗点头道:“嗯,上海是大都市,处处商机,我瞅着鲜花这块买卖不错,想着开个花店,卖些鲜花胭脂什么的。” 邵韵诗虽然不缺钱,可她也不想放过能搂钱的机会。 就她这些日子考察看来,大上海真是遍地是黄金呀,尤其是女人孩子的钱最好挣。 有了个正规的来钱途径,日后她想做什么都有由头。更何况,罗丛柏那头怕是要不停地供给,这些都得有钱,还得是大钱。 在一个,跟着自己的人,也要拉把着他们发财。 最要紧的是,得叫手下有事忙,兼着拓展人脉,日后,不管出什么事,才能有个回旋的余地。 这个世界不太平呢。 邵韵诗的总总心思没人知道,可她此时的话不啻于一声雷。 晓冬直接张大了嘴。 就连帮着买地的布飞鸿,也没想到小姐打算开铺子做生意。 邵韵诗的筹谋很远,这还是她前世碰了壁,得来的眼光。 不愿想起记忆里的苦难和悲痛,邵韵诗对着大张着嘴的晓冬,认真问道:“这主意,你觉得如何?” 晓冬听得小姐的打算,十分不解,木然地看着邵韵诗,“难道,师姐打算长住上海了?” 到底是一处长大的,彼此了解。 邵韵诗点头道:“嗯,我要在上海读几年书,白让你们闲着,你们肯定要无趣,不如找些事,给你们做做好了。” 具体的事,她一时还没个头绪,且她还得同远在江西的某人商讨商讨,所以,此时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 晓冬听了师姐的话,想想,好似这话还真对,他们这帮人若是全在上海,可是闲不住的,开销也大,还不如寻些事体做做。 心里认同了,她积极了几分,竖着手指,盘算上了,“卖花的话,就得盘铺子,上海的铺面好贵的呀。对了,我们还得买房,这些加一起可得要好多钱呢。” 邵韵诗点了把晓冬的脑袋,乐道:“又不用你愁钱,做什么处处算计。” “能不算计吗,如今兵荒马乱的,外头的日子并不太平。”晓冬有些心疼钱地建议道:“师姐,我看我们还是别买房子了,这里也不是不能住。” 邵韵诗总算是认真看向晓冬了,瞧着她眉眼长开了些,面上的稚嫩也没了,到底这些日子的历练,叫她真长大了。 这就好,在这乱世,长不大的天真,可是会害了拥有武力值的晓冬的。
被师姐看得有些毛毛的晓冬,呐呐地道:“师姐,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邵韵诗回神,嗔怪道:“当然不对了,你忘记日日被吵扰的事了,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反正住在这,我可是第一个受不了。” 邵韵诗这话还真没白说,她素来喜静不喜闹。忍了这些日子,完全是看在表叔表婶的面子上。 若是叫她长此以往的忍着,她甚至都不想上大学,直接回苏州好了。 晓冬听了这话,又想起楼上那吱嘎声,立马摆手道:“我怎么可能习惯那么刺耳的声音,不过,堂小姐不是换了房间吗,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是不会继续作对?还是不会再换回来?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那些个小事,去劳烦表叔表婶?”邵韵诗发笑道。 晓冬听了这话,泄气了。 布飞鸿坐在前头,笑着圆场道:“若是一直住在闫家,师傅师娘可是来不了。晓冬,你前儿不还为他们能来高兴吗。” 对呀!晓冬想起这个,倒是不再惦记着继续赖在闫家了。 见晓冬总算是想通了,邵韵诗和布飞鸿都悄悄松了口气。 晓冬可是执拗性子,她若是想不通,日后有的鼓噪呢。 她们一行出来得早,不想到了会面地点,王萍和仇茹倩早就到了,身边还跟着个女孩。 彼此招呼了声,便热热闹闹地往复旦大学走去。 邵韵诗见对方没有带随从,便安排晓冬和布飞鸿先回去了。 邵韵诗来前并不知道要去大学,只当在此汇合,不由奇怪道:“不是说随意逛逛吗,怎么来这了?” 王萍是被仇茹倩拉来的,便笑着推了把她,“这要问某人了。” 这话?听着有些猫腻呢。 邵韵诗笑着拉住准备逃的仇茹倩,问道:“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快说,不然日后别想我再理你。” 王萍也跟着起哄,“可不是,我也是被她给硬拉来的,本来我哥哥要带我们一道去外交部的舞会上,叫咱们这些土包子,见识见识的。” 外交部的舞会?邵韵诗不解地道:“你哥哥不是人还在牢……” 话一下子就卡住了,邵韵诗惊觉失言,后悔地红了脸。 大家都是知交好友,王萍也没觉得邵韵诗这话有什么不好。要是在意,她早前就不会同好友们说道家中事了。 在一个,事情都解决了,她心情好着呢,便不甚在意地道:“没事,我哥哥是清白的,已经出来了,现在还在税警团任团长。” “既然你哥哥没事了,你怎么不回上海来?”邵韵诗不解道。 “可不是,开学后,我和韵诗都在上海,就你一个人留南京,你不觉得孤单呀?”仇茹倩嘟嘴道。 比起邵韵诗这半路的同学兼好友,仇茹倩更舍不下同学几年的王萍。 王萍听到这话,倒是第一次叹了气,其实,她也舍不得朋友们。 想了想家中事,她烦心地解释道:“来上海就得住我哥哥家,我实在是受不了我嫂子的做派,……” 第425章 青春 王萍家的情况,大家多少知道些。 仇茹倩晓得的更多。 女孩子幽幽的话语中,带着郁气,一阵热风过去,便飘忽了起来。 作为朋友,大家都有些替她忧心。 遂,王萍话没完,仇茹倩当即便道:“难道你嫂子还是日日会朋友,时时办舞会?” 王萍想想哥哥过的日子,也是憋屈,点头道:“可不是,我哥哥也是一肚子的委屈。算了,还是留南京舒心些。” “舒心是舒心了,可没了我们,你不孤单呀?”仇茹倩还打算再游说游说。 王萍确实犹豫,可想想和她不对盘的嫂子,她可不想自己受罪,又叫哥哥两面受气,便坚决地道:“我们班上好些人都留南京了,我可不孤单,也就你们俩特殊。” 邵韵诗向来不喜说旁人的家事,忙拦了还想说话的仇茹倩,问道:“茹倩,王家姐姐开学在哪里上?” 仇茹倩的姨妹王小红也在读书呢。这会子,她也在这。 仇茹倩也不是喜好扒人家家事的人,被邵韵诗一拦,忙会意过来。 她感激地看了眼邵韵诗,接着她的话道:“表妹想读护校,姨父倒是许了,姨妈还有些不乐意。” 瞧王家姐姐的穿着,邵韵诗等就知道,她家境应该十分一般。故,仇茹倩如此说,也是能理解了。 邵韵诗见仇茹倩当着王表妹的面,就说道这些,觉得自己提了个不好的话题。 不想,她这边为自己不小心触了人家的痛处,正不好意思呢。 一旁的王小红则无所谓地笑了,“姆妈想叫我上师范,这样家里经济上就能松动不少,可我不喜欢教书,也是我任性了。” 女孩子不卑不亢的态度,叫人心生欢喜。 邵韵诗本就对王小红有些莫名的喜欢,这下子就更觉得她可交了。 王萍亦如是。 仇茹倩的家境比王小红好不少,听了表妹的话,心头酸酸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好帮她负担学杂费,且也承担不了。 遂,她只能皱眉看着表妹,“你别担心,若是姨妈不许你读护校,我将零用钱和你同用,再有姨丈在一旁说和,大概也就能成了。” 上学读书,学费是一回事,日常的开销,在上海也是很大的。 仇茹倩能帮着分担这些,已然是大度的不能再大度了。 王小红知道表姐的好意,自然也知道表姐家境虽比自家好太多,可也供不了两个人的学杂费。 再说了,凭什么要亲戚担负她的费用? 遂,她忙笑了道:“没事,不用表姐贴补,若是真上了护校,我自己可以勤工俭学的。” 倒也是,上海打工的机会不少,仇茹倩松了口气。 她们表姐们当着自己说这些,邵韵诗没觉得不好,可也不会插嘴。 她再有钱,也不能明晃晃地说资助,毕竟谁都爱个面子。 王萍也是个内敛的女子,自然也不会讨嫌。 她和邵韵诗对视了眼,便含笑说起了复旦大学的景色。 正好,她们几个都在树下,高高的灌木,遮了这一片的阴凉。俩人说说点点,颇为有趣,也解了彼此的尴尬。
王小红见表姐的同学如此知趣,还真是松了口气,毕竟,哪个女生不爱点小面子。 仇茹倩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冲着表妹吐了吐舌头,也不说这些了。 她们一行四人,俱都是妙龄的青春少女,自然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四人都不太习惯这样的注目,便加快了步子,往仇茹倩那位朋友定的地方走去。 没走多久,仇茹倩的朋友迎了出来。 来人是个阳光的大男孩,一见了她们,忙笑着赔罪,“我来迟了,刚才被别系学长叫住说了几句话。” 这算是解释了,仇茹倩忙说她们也才到,并不碍事。接着,她便将自己的同学表妹给对方介绍了下。 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地问道:“我们来的人,是不是多了些?” 她这话一说,搞的邵韵诗几个很是尴尬。且,瞧着她的态度,几人对这男生和仇茹倩的关系倒是好奇了起来。 在一个,大家都知道仇茹倩就是这么个粗心的人,也就不计较她没安排好,就拉了大家来了。 大男孩名叫曾一鸣,是复旦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人最是热情讲义气,故而人缘极好。 曾一鸣听仇茹倩如此说,忙道:“是我打电话叫你们来玩的,怎么能说人多呢?来得多些正好,今儿我们戏剧社刚排了新剧,你们一道帮着参详一二,也好叫我们看看反响如何。” 见他言语间没有勉强,邵韵诗几个才算松了口气。 一路上有曾一鸣带着,比几个人自己找路方便多了。且,他一路上热情地介绍风景,叫大家感觉都不错。 更何况,大学校园里,处处透出追求知识努力上进的气息。 还有不少没放假回家的大学生们,他们一个个精神面貌极佳,叫人看了,满心的激动。 仇茹倩是个粗心的妹子,王萍也有些男孩子的爽快,一下子就被曾一鸣的侃侃而谈吸引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三个走在了前头。 王小红是仇茹倩的表妹,觉得自家表姐见了曾大哥,直接就将邵同学抛下,有些不好。 且,她打第一眼见了身边这个温婉的女子就喜欢,觉得她身上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仿如,仿如仕女图中的女子,对,就是这个感觉。 所以,她看了眼前面的三人,自己便特别配合起邵韵诗的步伐来。 邵韵诗也是个讲究眼缘的人,觉得王小红不错,见她面上有些尴尬,眼眸一闪就知道为了什么。 暗暗点头,她带了笑道:“茹倩大大咧咧惯了,我们都不会和她计较的。” 王小红被说破心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激地看向邵韵诗,“表姐就是这个样子,往日为这个,姨妈在家可是急得不得了。” 有话题就好,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着家长里短的浅淡话题,渐渐便聊开了,慢慢地双方都对彼此又满意了不少。 前头的人大概也察觉到落下了人,忙住了口,回首冲着俩个相谈渐欢的招手。 “难得有这丫头回神的时候。”邵韵诗发笑地嘀咕了句。 王小红笑了道:“肯定是阿萍姐姐提醒的。” 第426章 闺蜜 校园里,林荫道上,行走的人中,不乏步履匆匆者。 像邵韵诗和王小红这般缓步慢行的不多。 两人步子慢,看得景不少。这不,就瞧见王萍一脸不好意思是地拉住仇茹倩,往回看。 邵韵诗和王小红对视了眼,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萍没留神俩人的神色,只冲着走过来的两人道:“你们也真够慢的,亏得我转头看了下,不然走丢了,看你们找谁哭去。” 王小红大概和王萍比较熟,笑了道:“阿萍姐姐还真是爱说笑,咱们再是土包子,也不至于找不到人,这校园里,处处都是热心人呢。” 她这话不高不低,正好周边有人,大家都是年轻人,当即就有人插话了,“对,咱们这热心人多得很,哪里会叫学妹们走丢了。” 邵韵诗几个穿戴都是学生打扮,故而,大家都称呼学妹,这点不错。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就跟着起哄了,也有认识曾一鸣的,就更是热络地打探了起来。 被这些人缠的没法子,曾一鸣替大家又介绍了番,便拉了人赶紧撤了。 邵韵诗几个也被复旦大学的学长们的热情,给吓住了。 到了没人处,几人再忍不住,皆呵呵乐了起来。 “曾学长,你们学校的同学还真热情。”王萍最是活泼,当即笑着调侃上了。 “那你来报我们学校呀。”曾一鸣当即邀请道。 王萍已经考上了金陵女大的医科,再说了,就算是她改考,也不会考上海的大学。 遂,她笑了笑,“我在南京还没玩够呢。” 曾一鸣还是知道王萍的,学习成绩不错,和茹倩的感情也好,对她没能来上海上学,表示遗憾,倒也没再追着说道。 他这样,叫几位女生都很熨帖。 曾一鸣还有事,几人都不再一边看风景,一边走了,速度快了不少。 很快,几人便到了戏剧社的大礼堂,那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外校学生。 到了这,曾一鸣就要忙了,没法陪仇茹倩她们几个了,遂安排她们坐好后,便告了声罪,离开了。 他一走,早前没得到答案的话题,便又被大家提起了。 礼堂里人很多,几人虽急着审问仇茹倩,也还是顾忌被旁人听了去的。 几人里,嘴最快的是王萍。 正好,她就坐在仇茹倩的旁边。 她瞄了眼四周,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别处,便小声审问道:“这位曾学长可是你的那位?” 说完,她还‘嗯嗯’了两声。 仇茹倩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有心思不与好友叙说,还能憋心里不成? 遂,她微红了脸,小声回道:“曾家姨妈和我妈妈是闺中好友,她待我很好,有意,有意……” 到底是规矩的女孩子,有些话还是无法出口的。 不过,瞧着她俏脸嫣红,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想刚才曾学长的样子,大底两人是青梅竹马,彼此心仪了。 因在公共场所,大家只小声闹了几句,便熄了话题。 如此,意外获知仇茹倩的恋情,大家带着美好的心情,在复旦大学好好地玩了一天,才散了。
邵韵诗回来倒不是布飞鸿去接的,而是王萍的哥哥王腾,他怕妹妹不回家,特意来接,也就顺道送了邵韵诗回闫公馆。 仇茹倩姊妹俩个是和曾一鸣一道走的。 遂,此刻王家的车上,也就王萍兄妹俩和邵韵诗了。 王萍一路上很兴奋,拉着邵韵诗,叽叽咋咋地说着新看的舞台剧,“韵诗,这剧看得人心里热乎乎的,早晚我们一定能将日本人赶出东北,你说是不是?” 邵韵诗看了眼前头穿着军服的王腾,很是无奈地拉住王萍的手,悄悄指了指她前头的哥哥,叫她注意些说话。 到底当局并不许进步学生们,大肆渲染抗战游行救国什么的。 眼前的王家大哥可就是当局的人。 王萍本很兴奋,被邵韵诗一打岔,再瞧着哥哥硬挺的脊背,立马乖觉了。 哥哥可不喜欢她和那些激进的青年学子们接近。 见王萍总算是消停了,邵韵诗也松了口气。 她和王萍虽只相交半学期,可还是知道王萍哥哥的为人的,他对待那些热衷革命的学子并没什么好感。 且,小姑姑也给自己分析过王家的事,算是叫自己注意别踩了别人家的雷。 她们俩在后头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前头的王腾? 对邵韵诗阻止的动作,他很满意,也觉得妹妹这个朋友,比仇家那女孩子靠谱很多。 在一个,论家世,邵家可是老派的书香世家,邵小姐算得上大家闺秀,其姑父也是军中悍将,名声威望皆不差。 更何况,邵小姐人品也确实是过硬。 对自家妹妹的交友情况,王腾可是小心调查过的。如今见了真人,仅凭一个动作,他便对邵韵诗的感官更好了。 遂,难得地,他转了头,和善地对邵韵诗道:“邵同学,回头有空,随萍萍到家里玩。” 王萍的哥哥是个严谨刻板的军人,往常对王萍的朋友几乎不怎么主动搭话,更别提邀请了。 刚才,他可就没同仇茹倩姐妹俩客气,对送人的曾一鸣,就更只是点了个头。 听得哥哥如此说,王萍眼睛亮亮的,欢喜道:“茹倩在上海要待个几天,我们约个时间,到我家玩,可好?” 这话,她是对邵韵诗说的。 汽车前座的王腾见妹妹问的忐忑,还当自己往常管束妹妹过多,以至于她邀个朋友回家玩,都不太敢。 遂,他忙跟着妹妹的话,道:“茹倩怎么不住到家里来?” 比起邵韵诗这个半路插班的,仇茹倩算是王萍打小的朋友,自然同王腾也熟悉。 他这人虽不热情,可这话问得也没毛病。 王萍没等到邵韵诗点头,倒听得哥哥这话,不由地大是稀奇,哥哥今儿太奇怪? 可当着朋友,她还不好意思直接问哥哥,也不敢晾着哥哥,忙接话道:“茹倩姨妈家就在上海,她住她姨妈家了。” 王腾不过一问,情况他也知道,见此,也就不多说,只淡淡地对邵韵诗道:“邵同学,日后一定要来家玩。” 对邵韵诗,王腾印象很好,很希望朋友不多的妹妹能和她多接触。 第427章 考量 狭小的汽车里,穿窗而过的风,带来阵阵凉意,叫人平复了夏日的燥意。 邵韵诗摸不透前头王腾的用意,权当人家就是字面意思了。 遂,她很是诚恳地谢道:“多谢王大哥,我会常和阿萍玩得。” 她的声线清浅,真挚,又落落大方,令人听了很有好感。 王萍听了,直接嗷了声,“韵诗,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别回头我叫你,又推脱有事。” 她这话,叫邵韵诗无奈,“昔日你的邀约,我几时推脱了?不去,那是真有事。” 王萍也知道,只不过是她的小小抱怨罢了。 吐了吐舌头,她嬉笑了声,“我就嘴快,没别的意思。” 邵韵诗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前头王腾就着后视镜,瞧着妹妹们的举动,觉得,邵同学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大家气韵,比之那些所谓的大家小姐还要标准规范,仿如刻在骨子里了。 他很想妹妹能和邵同学学到这种由内而外的优雅。 说白了,王腾其实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子。 遂,他瞧了眼脸红的妹妹,温和地解围道:“邵同学,阿萍就是个孩子性子,她这话是想你多和她逛逛,还望邵同学日后多带带她。” 王腾语气看似淡,可里头的真诚,邵韵诗还是感觉的出来的。 王萍也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意思,连连点头附和。 王家兄妹都如此热情,邵韵诗还真没法拒绝,只得点头应承了。 因有王腾的带动,一路上,王萍活跃了不少,再加邵韵诗任何话题都能接,且还言之有物,叫王腾惊喜连连,一时车内气氛不错。 不过,即使气氛很好,大家也都和善,可邵韵诗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到了家,下了车,她才深深地出了口气。 晓冬和喜妹早就等在了门房,见了她,忙迎了上来。 邵韵诗见她们脸有急色,心头一暖,散了刚才的不自在,拉了两人往回走。 不管王家哥哥是个什么意思,邵韵诗觉得与她应该关系不大,这般一想,人更轻松了不少,边走边给晓冬喜妹俩个分说着白日精彩的节目。 邵韵诗大概有说书的天分,晓冬喜妹俩听得只恨自己没在当场。 走掉的王家兄妹,可没邵韵诗这般心大,两人此刻正说着邵韵诗。 王腾见妹妹还有些不舍地看向闫公馆的大门,不由眉尾一挑,“你们才相处半学期,就这么要好了?” 王萍知道哥哥对她身边的朋友极为挑剔,忙道:“韵诗可是难得的朋友,为人也极好。她可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媛能比的。” 对她嫂子那种自诩的名媛佳丽,王萍十分看不上眼,这点她哥哥也知道。 见妹妹立马炸毛,王腾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他知道,因为妻子,叫妹妹受了不少的委屈,可那到底是妻子,一家人,总不能老是斗鸡眼吧? 且,妹妹这夹枪带棒地说话,也有失身份。 王腾硬着心肠,板了脸,“我日常教你,说话办事不能急躁,你怎么还如此?忘记爹娘的交代了?” 王萍说完就后悔了,知道自己刚才太急了,有些口没遮拦。可哥哥突然就变脸,她也是有些怕的,更多的是委屈。
见妹妹不说话,还红了眼眶,王腾也后悔了,“不是哥哥故意凶你,可别给我掉金豆子。” 王腾是个铁血军人,最怕女孩子的眼泪,当然也最不耐眼泪了。 他嗓门也大,即使压着嗓子,自认为说着温和的话,也叫妹妹吓了一跳。 本来不打算哭的王萍,被他一喊,当即就掉起了眼泪。 这下子叫王腾慌了手脚,对妹妹,他虽管教,可更多的是爱护,往日,他可是不敢给妹妹一点气受的。 汽车‘吱嘎’一声,猛地一停,叫正哭着的王萍差点撞了头。也正好有这出,王萍吓得也不哭了。 “哥哥,做什么突然停车。”轻拍着胸口的王萍很不满地瞪着自家大哥。 女孩子带着鼻音的娇软嗔怪,叫王腾心口柔了又柔,自然也松了口气。 深叹了口气,王腾关心道:“是哥哥大意了,你没撞着吧?” 哥哥一软和,王萍就满足了。 再说了,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当即无所谓道:“没撞着,就是吓了一跳。” 见妹妹又露出北方女子豪迈的模样,王腾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别咋咋乎乎的,叫人瞧见了该说道了。” 家中都想叫妹妹寻个书香门第的夫家,这样的人家守礼,也简单。 只是,这样的人家对儿媳妇的要求也是很高的,所以,他才处处规范妹妹。 王萍可不知道这些,听了这话,哪里高兴了,“我怎么就咋咋乎乎的了,哥哥也忒偏心了些。” 她本想说嫂子更过分呢,想想还是咽下了。 王腾见妹妹小心眼又上来了,笑了笑,“阿萍,你日后要面对的人,可不会如家人般护着你。若是你还如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王腾的言语里带上了淡淡的忧伤,听得王萍心头酸酸的。 “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王萍有些小霸道地道:“再说了,我可不会离开家,难道哥哥不打算养我了。” 见妹妹说起这些,一点也不羞涩,王腾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到底还是个孩子。 其实,王萍明白哥哥的意思,只是不想叫哥哥知道,故而才霸道地掩饰。 怕哥哥还要说,王萍忙又道:“我其实平时也不这么咋呼,哥哥不是知道的吗。” 王腾发笑地看向心虚的妹妹,“那你今儿这是?” 见哥哥神色松动,王萍忙道:“我这不是怕哥哥看不上韵诗吗,……” “这不会是借口吧?”王腾没好气地白了眼正说话的妹妹。 王萍还真没寻借口,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遂,她有些委屈地回瞪着哥哥,接着道:“要知道韵诗可真是位才学极佳,聪慧了得的女子。最要紧的是,人家还低调,淡然。我不想你等闲视之。” 王萍对邵韵诗那是相当的推崇和满意。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王腾尴尬地咳嗽了声,“说话还这么没遮没拦的,难道你觉得哥哥以前对你的朋友们不好?” 第428章 市情 暮色渐沉,车外疾驰而过的是喧闹,车里则是暖意融融的温情。 王腾含笑地看着妹妹,等着她如何答了。 王萍虽知道哥哥是好意,可也觉得哥哥不信任她,管得太过。 所以,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难道哥哥管得还少了?我的朋友们特怕来咱们家,就是因为哥哥太严肃了,有时候,眼神犀利的叫人害怕。” 被妹妹一控诉,王腾到底也有些心虚,“行了,日后你觉得好的,就处着好了,哥哥不掺和了。” 说完见妹妹露出喜色,他还是不放心道:“不过,像今儿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参加的好。想来,邵同学家也是极有规矩的,你也少拉了人家掺和。” 王萍看戏剧社排的新剧,虽也觉得激动,倒也没亢奋到要掺和,见哥哥反对,她忙乖巧地应下了。 兄妹俩因为彼此的认同,接下来,两人心情皆很好地一路到了家。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到家也就没了,因为王萍的嫂子计菲蔓还没回来。 外交部的舞会一般并不会太迟,这么晚不归,谁知道都不高兴。 王萍很是气愤地冷哼了几声。 她这样,吓得来开门的妈妈缩了缩脖子。 王腾本来也极为生气妻子的晚归,可见妹妹比自己还气,倒是散了些郁闷。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他交代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用些吃食,然后就去睡觉。” 带着气,王腾的声音生硬而简练。 王萍听了心头一突,担心哥哥嫂子吵架,故而犟着,并不动步子。 知道妹妹是担心自己,王腾的怒火降了下来,柔声道:“好了,听话,快去。” 见哥哥坚持,素来听话的王萍,只得低着头走了。 心里担心,王萍咬牙,边走还边道:“哥哥别气坏了,有些事有些人不值得。” 说完这话,她赶紧快走几步溜了。 王腾被妹妹的两句话,说得愣在了当场。 王家过后会发生什么,邵韵诗并不知情。 只是王萍的邀约,却是一直没能兑现,叫邵韵诗奇怪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邵韵诗不是个多嘴的人,更不会刻意提醒要去王家做客,只互相电话联系了几次,也就算是过去了。 不过,通过几次的说话,邵韵诗知道王萍最近心情怕是不太好,大概家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倒也算是解了她的疑惑。 毕竟,发出邀约的可是王家兄妹,不践诺可不是有教养人家该做的。 不过,也亏得邵韵诗从未将王家兄妹的邀约,说于谁听,不然还是会引起微词的。 如此,直到她快回苏州的时候,朋友们才又聚到了仇茹倩的姨妈家,算作道别了。 王小红家境一般,虽也住在法租界,可她们是法租界的原住民,住的是巷子里弄,并不是那些洋房富人区。 王家住得倒也不是棚户矮屋,而是一栋简单的二层小楼,屋后头还有个小院子,楼上住人,楼下做生意。 王小红家,人口简单,父母外加她们姐弟俩。 走进法租界元福里的巷道,邵韵诗突然有了种回到苏州的感觉,亲切。
街面上一家商铺连着一家商铺,有卖日杂的,有开小馆子的,有烧老虎灶的,还有那做衣服的,等等不一而足。 看得邵韵诗这不喜逛街的人,都想一家一家,走一走了。实在是,这里的烟火气很重。 和她一道来的王萍,也有些眼馋,叽叽喳喳地给邵韵诗说着这些铺子的典故。 显然,她即使不常来,也是来过的。 因一众小姐妹们相约了玩耍,仇茹倩老早就起来了。 王小红在家本就起得早,收拾了家里,就和仇茹倩来里弄口等着了。 表姐妹俩个见邵韵诗和王萍穿戴简单,相携着步行而来,感慨地互看了眼,心里都为这俩朋友的细心而感动。 毕竟,这元福里都是普通人家,若是她们穿得华贵,出行有跟随的人,叫她们如何同邻居家人说? 两下里,大家远远瞅见,都会心地笑了。 “你们怎么接出来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王萍来过一次元福里,当即嗔怪上了。 仇茹倩挽住王萍的膀子,笑道:“知道你认识路,可韵诗妹妹不是第一次来吗,我怕你们路上没遇上,就来迎了。” 王萍是个大大咧咧的,也不吃味,“我昨儿不是在电话里说了,今儿会和韵诗妹妹一道来吗。” “行了,行了,你们俩可别啰嗦了,赶紧走吧。”邵韵诗见她们嘚瑟了半天,王小红还站着干笑呢,便催上了。 仇茹倩和王萍被说得一愣,转而又嘻嘻笑了起来。 这等疯癫的样子,看得邵韵诗眼晕。不过,她也艳羡,她们这样才不负青春年少呢。 她们这一群小姑娘,虽穿着普通,可胜在正当年,脸上又都端着笑,叫一旁的路人,看得心头跟着敞亮了不少。 邵韵诗在苏州的时候,常和堂表哥闫彪这个死党,溜出家门四处闲逛,所以,对眼前街边的一切,初次有些亲切,过后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好奇了。 王萍则不然,她虽来过,也逛过,可还是好奇,便舍弃了仇茹倩这个死党,一路上拉着王小红问东问西的。 她这样,倒是叫邵韵诗跟着听了不少的新鲜玩意,上海的人和事,到底和扬州苏州有些不同呢。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快乐得很。 亏得王家住在巷子靠中间的位置,不然这一路还不知要惹来多少目光。 王家开得是日杂店,王父看店,王母在家中忙杂事,间或编些渔网卖,也能得些钱财补贴家用。 王家还有个小儿子,王小亮,大概是隔了多年才生的儿子,十岁的男孩子还在街上和旁的孩子傻玩。 王小红领着大家拐了个弯,打后院进了家门。 王家虽家境一般,可在这元福里还是算得上号的,家中布置的也清雅整洁。 因为白天王家夫妇是不会上楼来的,王小红也没将人领到自己的房间,便邀了大家做到临窗的藤椅处。 这处的视角不错,隔着窗子就能将街景看了个全。 王萍一坐下,便伸头往外看,“你家这处极好,闲了无事,还可以看景。咦,你们瞧,那边有人吵嚷呢。” 得,这丫头将这里当成戏院了。 第429章 闲逛 沪上弄巷里,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等闲人是听不懂的。 窗边凉快,大家都聚了过来。对着外头的对话,听得是一脸懵。 其实,普通人家的生活,就是鸡毛蒜皮,吵嚷几句很正常。 王小红瞄了眼,便简单解释了下。 王萍还当能有什么新鲜看呢,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小事也要吵嚷上,还真是够了。” 东北人性子旷些,对南方人尤其是上海人的精细,一直不能理解。 东家长西家短,也不是女孩子们爱说的,王萍嘀咕过,也就不说了。 邵韵诗可不想凑热闹,拉了王小红坐下,问道:“你的事如何了?” 王小红见她见面就问这事,显然是将她的事,放心上的,很是感动。 她敛了敛情绪,给邵韵诗续了杯茶,说道:“我说自己会勤工俭学,不用家里另外出学杂费,姆妈也就同意了。” 其实,事情并非她说得这么简单,里头还有远在南京的仇家夫妇出得力。不过,这些就不用同外人说了。 邵韵诗听了,自然也知道没这么简单,可她也不追问,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只要能解决了就好。 遂,她吁了口气,不放心地道:“勤工俭学,你打算做什么?” 这也是王小红烦恼的地方。 只见,她皱眉道:“还没想好呢,我要上学,时间就不多了,要找到合适的工作还真是难。” 邵韵诗没有为钱烦恼的时候,且她也是才来上海,并不知道,该怎么为王小红解烦难。 一旁,听到她们说话的仇茹倩插话了,“这有什么难的,小红外语不是还可以吗,直接帮人翻译英文书籍,不就行了。” 因家住法租界,王小红中学读的是教会学校,英文是必修的。 王萍哥哥也有好友在报社和出版社工作的,听了忙道:“这个主意好,我哥哥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回头我帮你介绍工作。” 王小红听了眼眸一亮,不过,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胜任,有些忐忑地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译东西呢。” 她这话很靠谱,会点英文,并不一定能翻译好大部头的外文书籍,这些不仅需要国文的修养,更需要对外国文学的研究。 邵韵诗这个文学修养极高的人,都不敢说能胜任此项工作,所以,她大学准备主修外国文学。 她倒不是想以此来求个工作什么的,而是对外国文学有兴趣,更想了解这些年外国先进的原因。 王萍和仇茹倩也是选修英文的,听了这话,也皆点头。 仇茹倩当即道:“我就要来上海上学了,到时我帮你弄。” 说完,觉得这话有些大,她忙又道:“若是咱们干不了这个,到时候,我的零用钱咱们合着用。” 这还真是个好表姐了,王萍和邵韵诗都乐了。 见她们笑,仇茹倩眼眸一闪,来了主意,“你们可别笑,王萍就算了,她日后要回南京读书,劳动不了她,韵诗可跑不了,我们这几个人里,就你英文水平最高。……” 她话没完,王小红首先不过意了,“表姐,你可别再说了,哪有你这样的。”
王萍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一拍巴掌,“这话对,咱们班,不,咱们中学,也就韵诗的国学最好。翻译东西可不仅要英文好,国学也得不错的。” 仇茹倩连连点头,“可不是这话,韵诗就是个国学学霸,不,不对,全科学霸。” 王萍拉了邵韵诗,“到时你可别跑了。” 邵韵诗也是蛮喜欢王小红的,对朋友们的话,也不反感,当即应和道:“成,到时我必定帮忙。不过,我对外国文学还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有她这话,大家都放了心。 仇茹倩直接甩手道:“就你的水平,还谦虚什么,你看的那些原文书籍,就连学校的那些教英文的老师,也不一定能读的通透。” 窗外的日光透过竹帘,零零散散地撒进了阁楼,投在女孩子们的身上,映衬在脸上,显得个个俏丽飞扬。 仇茹倩话更是叫大家高兴的脸上都带了笑。 邵韵诗瞧着大家高兴,她还真有些心虚,怕弄不好。 其实,也是她自己谦虚,觉得自己有欠缺。 她的翻译水平其实真蛮高的,这在上学那会子就得到了专业老师的认同了。为此,她小姑姑还高兴地给她小庆祝了下。 邵韵诗说起来,那是天生就有学语言的天分,再加文学都有相通性,所以,对于国学造诣极高的邵韵诗来说,外文书读起来自然不费劲。 且,她虽正经上学堂只半学期,可她在家也没耽误学语言。 在一个,不管是扬州还是苏州,都有教堂,对她学习英文很有帮助,也叫她了解了不少的别国国情。 别说英文了,其他国家的语言她也都会些。 这些具体的情况,作为她同学兼好友的仇王二人都不太清楚,可不妨碍她们知道邵韵诗很厉害。 所以,仇茹倩说完,王萍直接点头认同,“韵诗出马,这事算是成了,回头我就跟哥哥说。” 王小红被王萍的话吓了一跳,“怎么就说了,我这还没准备好呢。” “咦,你要准备什么?”仇茹倩奇怪道。 王小红同学家中就有人搞翻译,还真知道点,“我得先找些短小的文章译一译,再就是,有些专业的口语,我也得查一查,……” 得,听着就烦,仇茹倩忙摆手,“行,你知道就更好了,我可不耐烦听你絮叨。” 邵韵诗倒是对王小红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姑娘是个有成算的,值得帮。 王萍就更高兴了,“得,你先准备着,回头我再帮着问问,接这活都需要些什么要求,咱们也好做好准备。” 这话靠谱,别说仇茹倩和邵韵诗替王小红高兴了,就王小红自己也不推脱了。 没有了这些烦心事,几个女孩子玩得更自在。 且,靠在王家临街的窗棂旁,自有风景可观,比之在戏园子看戏还有趣。 王家虽普通,可王家夫妇还是极为客气热情的。 不仅招待了邵韵诗几个一顿午饭,还意外地准备得蛮丰盛,叫几个女孩子心里既不过意,也感动。 如此,也奠定了几个女孩子日后的长远友谊。 第430章 又见稼轩 普通人的真挚情感,最是能打动人心。 王家夫妇凭着本心的所为,倒是替他们家留了人脉。也让邵韵诗几个解了些对他们不支持女孩子上学的怨。 沪上人员驳杂,邵韵诗和王萍因出来的时候没带随从,都不能久留。 用了午饭,几人又消散了会,下午茶一过,几人也就打算各归各家了。 这次回去,邵韵诗和王萍两人没用自家的车。 早上,两女孩子是一道乘的王家的车,到了元福里就放了司机回去。 所以,回去,她们准备乘电车,正好她们两家也都在法租界,只隔了一条街,顺路。 走路比坐车时间宽裕些,两人有心逛一逛,辞别了相送的仇茹倩和王小红,便携手上了大路。 夕阳下,顺着屋旁阴影走路,多了些凉意。 邵韵诗喜欢看书,王萍自然也不是静不下心来的,不然两人也不能成好友。 遂,俩女孩子结伴往最近的书店走去。 这处书店并不大,藏书也不丰富,但甚在环境幽雅,来的人还不少。 店员见来了俩位小姐,一看就是体面人,忙招呼着迎了进去。 王萍和邵韵诗并没具体要看的书目,便听着店员介绍他家书店的书籍。 两人听了听,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倒是有些关于翻译方面的书,邵韵诗便招呼店员捡那样的书,包起来,一会她们走的时候买。 店员听了欢喜地走了,暗道,翻译方面的书可是不便宜,看来,这次来了大主顾了。 王萍瞧了瞧店里的人,小声道:“这处看书的人多,买书的人少。” 邵韵诗手上已经拿了一本旧体的药草集,闻言,诧异道:“怎么这么说?” 王萍常在外头跑,自然对世情了解得深些,便道:“你没看见那店员听说你要买书,笑的眼睛都快眯没了。” 邵韵诗发笑地摇头,“你怎么不说,翻译类的书没什么人买,人家才高兴的。你看看这里坐了这么多人,总不见的一本不买吧?若是如此,这些人下次大概也不好意思来了。” 随着邵韵诗的手指一指,王萍也有些好笑自己的话,老实点头道:“倒也是,若是人家生意惨淡,怕是也不能在这里开店了。” 不管是不是闹市口,这里的房租估计也不低。 邵韵诗没功夫和王萍闲扯,扬了扬手中的书,便低头看了起来。 王萍见她如此,知道不好再打扰了,忙也跟着看起了自己选中的书。 俩个人都没注意到,打她们一进来,便被人给盯上了。 要知道,两人穿着上看似低调,可到底出身不凡,哪里真能普通的起来。 光邵韵诗头上的玳瑁发卡,就够惹人眼了。更别说,王萍的钻石领扣,和两人手上戴的名表了。 这些细节一看下来,两人的身家哪里能平凡的了。 邵王二人,并不知道自家被人盯住了。 她们因在王家用了点下午茶才出来,两人也没敢在书店待多久,不然窝着积食就不好了。遂,看了会书,便打算走人了。 邵韵诗看中了手中的旧版药草集,便同翻译类的书一道买了。 旧版的草药集也属于难卖的一类,所以,她一下子就给书店解决了两大难题,喜欢的店员热情又提了几个档次。
王萍看着喜庆的店员,直发笑。 心情好,她也没同邵韵诗客气,拿了喜欢的新体诗集,叫富翁邵韵诗一道付了账。 她这样不见外,倒是叫邵韵诗熨帖得很。两人间的感情也越发好了。 买了心仪的东西,两人心里都挺高兴。 出了书店大门,看看天色还早,两人有些茫然,不知下面要去哪里。 王萍想到家里哥哥不在,嫂子不管在不在家,她都不愿面对,便对邵韵诗道:“索性我们晚饭也在外头吃吧。” 邵韵诗是不大想在外头吃的,好不好吃是一回事,关键是她觉得不安全,尤其是晚上。 可转脸看看一副急切模样的王萍,想到她家里的情况,邵韵诗还是勉为其难地道:“那我们就寻个靠近家的餐馆,简单点吃吧。” 王萍见邵韵诗居然答应了,不由地眉眼纷飞,乐颠颠地点头,“我知道有处地方,吃的东西极好,又干净又卫生。” 王萍生的不算盛丽,可也算是佳人一枚。 神采飞扬间,更给她添了层彩。 看着这样兴高采烈的女孩子,邵韵诗兴头也被调了起来。 她看看街道两边,倒也有些馆子,看着还蛮干净整洁,便点头道:“成,今儿我就同去见识见识你说的地方。” 俩青春妙龄女子在街上开心地说着笑着,惹来了不少的目光。 书店对街的小巷子里,有一双贼眉鼠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的手袋,嘴咧的仿如要扯到耳根般。 更是不动声色地给书店出来的同伙使了个眼色。 这边两人显然是老手,弄出的动静,并没谁知道。 邵韵诗和王萍自然也没留意这些,再一个,她们极少独自出门,没这方面的经验。这会子,她们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去餐馆。 她们要去的地方不远,坐了电车,一站路的样子便到了。 两人一下车,邵韵诗便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王萍见邵韵诗拧眉,还当她大小姐一个,没来过小馆子,忙道:“别看这馆子小了点,可里头还是蛮大的,做的东西也好,干净着呢。”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王萍当她不信,“我说的可是真的。” 邵韵诗无奈地点头,“我信,我信。” 见她总算点头了,王萍又神秘地道:“我可告诉你,人家可是百年的老馆子,听说他家祖上做过宫廷宴席的,手艺好得不得了。” 邵韵诗走到馆子跟前,总算是想起这是哪里了,这不就是她来过的稼轩酒楼吗。 不仅如此,她还在这里被利用过一次。 暗叹自己转了个方向,竟然没认出来。 是这里,邵韵诗就有些不想再进去。可看看王萍一脸的馋样,怕是不说出个好用的理由,今儿就别想走了。 遂,邵韵诗深吸了口气,抬脚随着王萍进了店。 果然,王萍是常客,一进了店,店小二便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王小姐来了,里头请,您常用的二号包间正好空着。” 小二如此殷勤,熟稔的态度,既合理又奇怪。 第431章 龌蹉心思 稼轩酒楼,半下午的时候,逐渐开始上客,店里跑堂显见地就忙了起来。 邵韵诗对这家酒楼有心结,如今见小二再忙,可待王萍却十分热络,心里就更是惴惴,想拉了人出去。 可惜,王萍听的二号包间空着,乐了,直接拉了邵韵诗道:“走,上楼,今儿我们不仅可以好好用餐,还能看看这大上海繁华的夜景呢。” 邵韵诗看看外头,知道走不掉了,便摇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简单用些吃食就好,看夜景就算了。” 王萍边拉了人往楼上走,边道:“没事,我待会打个电话给哥哥就行了。” 邵韵诗无奈地看着王萍,嗔怪道:“我家里可有长辈的,回去迟了,可不好。” 大上海的夜景,她又不是没看过,虽奢华耀眼,可对她来说也就那样。 王萍虽不认为夜景没看头,更不认为邵韵诗不想看夜景,可也知道邵韵诗的情况。 想了想,她倒是乖觉地住了脚,对店小二道:“算了,我们就不上去了,你给安排个安静些的桌子,我们就在这楼下,吃碗你们店里的特色面点。” 邵韵诗看了眼王萍,也没说什么,这样安排很好。王萍的不任性,也是她乐意和王萍深交的原因之一。 心里满意,邵韵诗面上轻松了不少,便随着态度依然恭敬的店小二,往角落处的单桌走去。 还别说,这处单桌店家处理的极好,不大的桌子,可以坐四五位,与邻桌隔着一道镂空的雕花屏风,瞧着倒像是隔出了个小包间。 对地方满意,邵韵诗心情又好了几分。 王萍自然也觉得有面子,很是同店小二客气了几句。 时间还不算太晚,两人吃些简单的面食,再晃回去,刚刚好。 有了安排,王萍和邵韵诗也有了闲心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稼轩酒楼实际上并不算小店,还是颇有些规模的。到处布置的都很雅致,大概来客很多是文人雅客,墙上甚至还能看见某某的墨宝。 这些现代名人的字画,出现在留白的墙上,还真有些古韵。 邵韵诗上次来直接就上了楼上包间,还真没细细看过这些,一时倒是来了兴致。 “这里的画,多为西洋画法,字倒是草书居多。”邵韵诗抬眼看向正对面的墙壁。 王萍对这些不感兴趣,“这字写的太潦草了,我直接看不懂,画倒是还不错,只可惜太抽象,看了费脑子。” 邵韵诗书画皆上佳,家中也有个名家爷爷,自然是能看出些门道的,私以为画就一般般。 两人说着话,时间过得不快,也到了饭店陆陆续续上客的时候了。 人一多,邵韵诗便嫌弃吵了。 王萍也有些后悔,正好店小二端了吃食来,两人便也不多话,埋头优雅地用起了餐。 店小二并没走远,转过屏风,便冲着已经接到消息的明掌柜点了点头。 要说今儿也巧了,办事的甘棠正好也来了稼轩酒楼,他来商议如何将买到手的药品运出上海。 这事极为机密,可突然出现的邵韵诗,很是令明掌柜吓了一跳。还以为当初那事,人家察觉了,来找后账呢。
明掌柜得了店小二的暗示,知道无事,便松了口气。 端了端神色,明掌柜机警地四下瞄了几下,便转身回了柜台后的小隔间,这里另有暗门通往后院的隐蔽处。 明掌柜一进小隔间,里头躲着的甘棠便问上了,“怎么回事?” 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见店小二来的蹊跷,明掌柜又脸色难看地离开他这,便猜到肯定出了啥事,只是他当时碍着纪律,没好追问。 明掌柜摆手道:“没什么,就是上次来的邵小姐,今儿恰巧又来了。我不放心,便去看了看。” “邵小姐?”甘棠确认道:“是不是,那日,我藏身后备箱的那位?” 他这话说的有些乱,足可见心急了。 明掌柜隶属于江苏党委领导,与罗丛柏也算是老相识,多少知道点他的事。 不过,他知道罗丛柏除了因为大明寺师傅的关系认识邵小姐外,并不知道两人关系有多亲密。 更加不能知道,甘棠其实和邵韵诗彼此也知道。 见甘棠有些着急的样子,还当他与自己一样,怕人家来寻麻烦。 明掌柜忙安抚道:“别担心,邵小姐不是跟踪你来的,她是同王小姐一道来吃饭的。” 甘棠其实并不是不放心邵韵诗,不仅如此,他反而很是信任她,比之明掌柜还信。 知道邵韵诗不过是偶然巧合的来此,甘棠也就不多问了。可不能叫明掌柜起疑。 甘棠神色轻松下来,明掌柜跟着松了口气。 各怀心思的两人还有重要的事商议,便都不再提没必要的闲事。 邵韵诗可不知道自家差点被人给怀疑上了,正和王萍俩开心地吃着特色面点呢。 邵韵诗是扬州人,喜欢吃些清淡的。她用的正是一碗菌汤阳春面,看似简单,实则简单的东西并不好做。 吃着这碗面,邵韵诗不得不说,这家的大厨确实手上有些功夫。 王萍见邵韵诗眯了眼睛,知道她这是吃的满意,不由得意道:“我说的不错吧,这可是家百年的老店,多少人莫名而来呢。” 邵韵诗不与她多辩,只拿眼瞥了瞥,暗示她吃饭的时候别说话,赶紧用完了,她们好回家。 王萍出身也不差,只是在外头久了,渐渐地便松了规矩,被邵韵诗一瞥,当即知道自己过了,忙忙地点头应下了。 在规矩礼仪这点上,两人很合拍,比之仇茹倩还合适。 外头也实在是不早了,两人用完面点,邵韵诗还打包了些特色小吃带回去,给喜妹和晓冬飞鸿仨个当夜宵。 结完了账,两人看着天色不早,便忙忙地往店外走去。 店小二见两人单独出行,还热心地要帮她们叫辆黄包车,见她们说随便走走,便说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才转回店里。 他这样周到热情,确实叫顾客们心头舒服。可邵韵诗瞧了,却心底发沉。 王萍却感慨道:“要说这稼轩酒楼回头客多呢,你瞧瞧这店小二的敬业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邵韵诗淡淡地点了点头,“是不错。” 第432章 危机 暮色渐浓的沪上,宽阔的街面,行人的步履不见匆忙,一派夕阳美好的景象。 空气中回荡着少女欢快的话语,令人在这夏日里多了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邵韵诗就被这欢快的气氛,带的那丝烦意都减退了,专心地和王萍散起了步。 两人刚吃完没多久,也不敢走得多快,晃晃悠悠地边走边瞧着街边其他做生意的铺面,都觉得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还真没白来这一趟。 心情愉悦的邵韵诗,笑容大了些,看的王萍愣了愣,旋即笑道:“韵诗,不错吧。” 邵韵诗知道她是指带自己来吃饭,心里微微一叹,“你常来这里?” 王萍点点头,又摇了摇,“算是吧,只要来上海,我都要来这里吃一次。” “你哥哥带你来的?”邵韵诗隐晦道。 “嗯”王萍想了想,又道:“早前,我们也是偶然来一次,不想,这里的掌柜和小二热情得很,厨子手艺也确实棒,便喜欢常来了。” 这样,邵韵诗漫不经心地‘哦’了声,也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毕竟,这稼轩酒楼,她实在是没搞懂属哪一路的? 在一个,王萍或许简单,可王腾不是简单的人,旁人还糊弄不了他。 王萍大大咧咧的,倒也没在意邵韵诗问这些。 这边两人说着稼轩酒楼,没料到,店小二不仅特意送了她们,还避着身体窝在阴影处,一直等她们转过街角,确信俩人确实只是来吃碗面这么简单,这才放心地转回了店里。 当然,除了目光追着她们的店小二,还有那个已经跟了她们一路的小贼。 小贼其实已经极为不耐烦了,他还是第一次追踪一个目标这么久,若是这趟不捞点什么,可是亏了他一路上浪费的不少机会。 他瞧着前头俩女子,悠哉悠哉地慢慢闲逛说笑的那小模样,叫他看得心头火热。 像是突然开了窍般,他目光一沉,心大了起来,想着,若是能将这俩女子绑了带回家中,估计那滋味不要太好,就算自己不享用,道上的大哥肯定乐不得。 这般一想,小贼失去了往日的谨慎,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 有了更近一步打算的小贼,不急了,步子也不仅不慢了起来。他对这一带十分熟悉,知道前头有处拐弯的地方,且那里花木众多,在那地点绑人极佳。 或许是小贼的目光太过炙热,前头的邵韵诗突然觉得后背一寒。 她素来对危险有极强的感应力,知道她们怕是遇到了那些抢东西绑人的混混了。 看看黄昏的街道上,间或多了些三三两两步履匆匆的路人,邵韵诗心头沉了沉,她们不该贪玩忘了安全。 邵韵诗记性极好,这路细细一看,便知道,转过前面的一个拐角,她们才能再往家走。可这处拐角极为隐蔽,正好是混混们出手的最佳场所。 分析了一圈,邵韵诗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她自己一人,或许能安然脱身,可身边还跟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萍呢。 王萍此时是半点没察觉,正兴致勃勃地给邵韵诗说着这一路的风景。 为了闲逛散心,她们走的是小路。 心不在焉的邵韵诗听着王萍喋喋不休的话,看着不远处就要到的地方,她狠了狠心,捏了把毫无知觉的王萍,小声道:“别回头,听我说。”
王萍哥哥王腾是军人,父亲也是军人出身,算起来她也是军人世家出身,胆子并不小。在一个,她其实还是有些腿脚底子的,警觉性也高。 遂,她一听邵韵诗这话,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同样压着声音道:“怎么了,可是有人跟踪?” 王萍哥哥在警备司令部,有时候哥哥的同僚来谈工作,她偶尔能听到街面上那些阴暗事。如今,一听邵韵诗的话,她就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 邵韵诗不妨王萍这般沉稳,倒是松了口气,轻‘嗯’了声,“有人跟踪。” “还真有?”王萍一下慌乱了起来。 “别怕。”邵韵诗稳住神,捏着王萍的手,“前面就是个拐角,那人若是想下手,必定要在那处出手,我们得赶在他前头过去,不然怕是情况不妙。” 王萍虽还算镇定,可到底不过是年少的女孩子,家里保护得又好,从没遇见过这等情况。 听的邵韵诗的解释,她心底沉了沉,也有些慌。 过了半天,见邵韵诗稳重地看着她,王萍这才稳住心神,反问道:“若是拐角处有埋伏呢?” 邵韵诗没防着这点,若是对方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有目的地来绑人,那么拐角处必定会埋伏了人。 想到这点,邵韵诗想想她没得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可眼前的王萍呢? 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她都不打算问出口,好朋友之间,说话做事也是要有限度的。 正想说说打算的邵韵诗,突然听的后头脚步声急了起来,知道对方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想抢占了前面那处拐角伏击她们。 确认了这点,邵韵诗松了口气,没有同党就好。 王萍也觉察出了异常,手心里汗津津的。 她强忍着害怕,小声道:“今天我穿的是平底的皮鞋,可以跑。” 见她还能考虑这些细节,邵韵诗松了口气,看看自己脚下透气的绣鞋,点点头,也能跑。 只有一个贼人,邵韵诗还是有些底气的。 遂,她点头道:“好,听我的,开跑!” 话刚一完,她就拉上王萍跑开了。 邵韵诗一喊,王萍脚下也生了风。 她们后头,本来已经走快起来的贼子,见俩女人居然跑起来了,愣了几秒,便骂了声娘,也跟着开跑。 零星的路人,瞧着一前一后,两拨人的架势,知道不好,可惜,大家都是普通人,并不敢得罪帮派之人,只能遗憾地摇摇头,不惹事地避开了。 对于,没人帮忙,王萍有些气恼,邵韵诗则淡然很多,此时两人也没心思对此评价,只埋头狂奔。 男子到底比女子步子大,有气力。遂,后开跑的贼子,还是追上了前头的邵韵诗和王萍俩个。 被追上了,还是恰好在拐角隐蔽处,王萍慌了。 到了此地步,邵韵诗倒是静了下来。 她眼力紧,一瞄周边,便知道早前的推测是对的,贼子是临时起意,并非预谋绑架,这就好。 第433章 险! 灰暗的天空,零星的路灯,似乎十分适合干坏事。 树木繁多的小道,也更显得昏沉沉。 邵韵诗知道再跑无望,且,王萍那粗喘气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跑不动了。 既然不能再跑,那就静观其变了。 贼子自然也是气喘如牛,暗骂这俩女的跑得比兔子还他妈得快。 怕再叫人溜了,贼子警惕地走近了几步。 不想,这近了一看,俩女的还真是花容月貌,贼子心里更是淫、邪了几分,恨不能此处就是那席天幕地之所,好叫他一次得俩,逍遥逍遥。 心里这么想着,贼子面上便也露出了淫光,口花花地道:“小娘们长得不错嘛,也警觉,只可惜没有运道。好了,别闹了,跟哥哥走吧。” 说着话,他还从兜里摸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冲着邵韵诗她们比划了几下。 瞧见那闪着寒光的匕首,邵韵诗松了口气,她最怕对方手里有把枪,那就要费神了。 王萍则被那匕首的寒气所镇,抖着唇,强自提气道:“你,你别冲动,是不是要钱?给,给,这里头有几十个大洋呢。” 说完,她当即将小手提包晃了几下,叮叮当当的银元声,好听得很。 邵韵诗还没从王萍的言语中回神,就被这钱碰钱的声音惊醒。暗叹了一声,今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无奈地看了眼毫无所觉的王萍,邵韵诗很想告诉她,你这样,不等着告诉人家,她们是肥羊吗。 肥羊绑了直接能换大钱,人家还能在乎你手里的那点小钱? 果然,对方见她们穿着虽不富贵,可出手如此大方,且还是在这条街上走,虽没随从跟着,可也定是富人家的小姐,遂,鹰隼的鼠目流光一闪,主意更定了。 知道他动了绑架的念头了,邵韵诗只愣了一秒,便将一旁的王萍猛地往家的方向一推,喝道:“快跑,我拖住他,你去搬救兵。” 王萍此时倒是镇定了几分,虽吃惊于邵韵诗的举动,可想到若是两人皆被困,于事无补。更何况,自己还被推出来了,回头就浪费机会了。 遂,她含着眼泪,回望了一眼邵韵诗冷冷的脸,带着决绝,咬牙往前跑去。 跑着跑着还听到后头贼子的喝骂声,王萍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头发衣裳被低垂的树枝刮开了,也没留意,只闷着头往前跑,想着快快地叫了人来。 瞧着王萍跑开了,邵韵诗倒是松了口气,没有个人在一旁要照顾,她也能放得开手脚。 贼子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他以为的娇弱,还一脸怒色地骂道:“你个小娘皮的,居然敢来这招,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说着话,他便持着匕首往邵韵诗跟前欺来。 邵韵诗眼尖地瞧见那匕首上还有血迹,心道不好,怕是刚才贼子拦阻王萍时,伤了人。 知晓贼子心狠,邵韵诗越发地谨慎了几分,她知道,自己除开身体轻盈跑得快些,也就暗器还行。 可两人离得太近,且,她今儿出来闲逛,还真没配戴上袖箭和暗器。如今,连低头捡个石子都不能够。 这还是邵韵诗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时刻。
邵韵诗急,贼子更急,这处可是法租界,来往的人是少,可也还是有巡警的,若是对方喊叫来了巡警,他还真要吃力。 且,对方还跑了个娘们,这就更令他头疼了。 两方各自寻思的间隙,身形已经错开了几次。 因为对方有凶器在手,距离又近,邵韵诗已然伤了胳膊,又是夏日,血一下就沁出了衣袖,看着有些触目。 邵韵诗看着柔弱,却是个能忍的,见对方急,她倒是寻到了对策。 只见,她边躲边说道:“这位小哥,你不过是图财,我这手袋里还有些银元,你若是放了我,这些就都是你的。” 说着,学着王萍,也将手上的坤包扬了扬。 贼子已然有些红眼,瞧着越发暗下来的天色,啐道:“晚了,你个小娘皮,敢给老子玩花样,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 说着话,人便又欺了上来。 眼看贼子的手就要摸了上来,邵韵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素手一扬,贼子便‘哎哟’一声捂着眼睛喊痛了。 见得了手,邵韵诗不敢耽搁,拔腿便往家去的路上狂奔,那形象简直有些惨不忍睹。 她这一跑,贼子更恼,随手便将手中的匕首往邵韵诗身上抛来。 虽说贼子因为眼睛疼,失了些准头,可距离近,还是叫邵韵诗伤着了肩。 贼子听的一声闷哼,知道得手,捂着眼睛便快步往喊声处奔来,想着趁机绑了这小娘们。 邵韵诗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并没因为受伤,便痛的蹲下,而是越发加快步子,往前跑。 她这股子狠劲,可是前世逃命练出来的。 没了匕首的贼子,倒是少了些底气,眼睛又看不见,步子就慢了。听的前头脚步声越拉越大,他急得掏出怀里的竹钉,就准备往前甩。 贼子有一手绝活,那便是甩暗器,且作为小偷,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这要是叫他得手,邵韵诗的后背可不得成蜂窝。 邵韵诗是个危机感极强的人,后背蓦然一紧,知道要糟,便抱着头死命地往前跑,只盼着过了前面那个转角,好摆脱贼子的追赶。 就在这时,前面来了辆疾驰的汽车,车子一见了邵韵诗,便擦着她的后背停了下来。 如此变故,生生吓了邵韵诗一跳,还当是遇到了贼子的同伙,更是惊惶地开跑。 “韵诗别跑,是我。”带着哭腔的女声,一下子就喊住了邵韵诗。 听出是王萍的声音,眼前还有些迷茫的邵韵诗定了定神,刹住了脚,转身看向汽车。 见王萍一瘸一拐地由人扶着,往自己走来,她这才后怕地深出了口气。 此时,王萍眼里的邵韵诗要多惨有多惨,衣袖被划破了,上头还有咕咕往下流的血,头发也散乱地贴着脸,裙角还开裂了。 这一看裙角开裂,王萍心头咯噔一下,一把拉住邵韵诗的手,急道:“没出什么事吧?” 说着她便又哭了起来,嘴里呢喃着,“都怪我,都怪我。” 要说后悔,王萍是真后悔,早前,她一味地强拉了邵韵诗逛街,这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第434章 逃命 燥热的夜,呜咽的哭泣声,生生地叫这幽静的小道平添了几分萧瑟。 回音在耳,邵韵诗无奈地忍着痛,拉了王萍的手。 邵韵诗的手很柔很软,王萍仿如捉了救命浮草般,死死地攥着,生怕丢了似得。 王萍这幅样子,叫邵韵诗无奈又心疼,想说的话都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我不该拽了你吃饭,不然,不然,也不会……”王萍显然已经陷入了迷惘中了。 要说王萍,她是真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自认比邵韵诗更熟悉上海,带着朋友玩,是她该当该份的。可没想到,就因为她的自大,失了警觉性,叫人给盯上了。 不仅如此,出了事,被留下的还是柔弱的邵韵诗,她觉得自己都没脸见朋友了。 邵韵诗见她语无伦次的,头疼的很,再看看她盯着自己的裙角,便知道她想岔了。 不是吓坏的就好,邵韵诗扯着唇,有气无力地道:“你想什么呢,这是我自己弄开的,不然跑不快。” 邵韵诗在感觉到危机的第一时刻,便弄坏了裙角,为的就是能放开了跑。好在她习惯性的裙子里头都穿了衬裤,到脚踝的,并不会失仪。 王萍此时心神有些失守,哪里听得进这些,照旧哭的伤心。 邵韵诗手臂伤了,又被王萍死命地抓着手,是又急又疼又无奈,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扶着王萍的人倒是冷静得很,大概是看见了邵韵诗的窘境,轻拍了王萍的肩,将她的手抽了出来,这才问向邵韵诗,“小姐,你的伤要不要紧?” 他一提这个,王萍激动了,刚收回的手,便又抓住了邵韵诗,喊道:“伤的可重?不行,得上医院。”说完,拉了人就准备上汽车。 她这莽莽撞撞的样子,唬的旁人都愣住了。这不,刚才拉住她的人,一不留神,又叫她抽出了手臂。 邵韵诗被她这么一抓,‘嘶’了声,苦笑道:“不碍事,你慢点,不然我可真就要伤重了。” 王萍被她一喊,忙看向自己的手,还真是,她正抓着邵韵诗的伤处,慌的一下放了手。 有些心虚又有些慌乱,她扎着手道:“瞧我竟办错事,韵诗我们上医院看看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大概是平静了几分,王萍神智恢复了不少,话也正常了起来。 邵韵诗知道自己的伤不重,自家配置的药正好能用,便摇头道:“没事,这伤看着吓人而已,不碍事的。” 说完,她看王萍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不由关切道:“你可有哪里伤着了?”她当时可是瞧见那匕首上有血的。 王萍见她此时还关心自己,感动道:“我就是跑的时候被树枝刮开了头发,没事。” 她这话,邵韵诗不信,忙拉了人上下打量了起来,怪了,还真没看到伤口,难道她当时眼花了? 见她这样,王萍也好,跟着的那位也好,都当她是关心,心头熨帖得很。 邵韵诗也不是个执拗的人,既然身上没伤口,怕是那匕首上的血另有来路,也就不再说了。 王萍此时已然镇定了下来,抹了把眼泪,扶着邵韵诗的手,介绍了起来,“韵诗,这位是唐家少爷,就是他救了我。”
唐家少爷,不会是王萍曾说的那位吧? 邵韵诗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对方,不错,气度不凡,温文尔雅,人长的也周正。 她的眼神并不犀利,可还是叫唐家少爷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不过,刚一挺背,唐少爷就察觉自己失态了,很是哭笑不得,倒是对眼前的邵小姐好奇了几分。 邵韵诗可不知道自己随意扫过去的一眼,就有如此威力。 只见,她带着笑,向对方致谢道:“谢唐少爷援手之义。” 邵韵诗虽满身狼狈,可规矩礼仪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这般盈盈一拜,倒是叫唐少爷有些局促了。 遂,他忙摆手道:“举手之劳,不碍的。再说了,王兄和我可是朋友,小妹受害,我岂能看着不理。” 王萍见他又叫自己小妹,倒是没如往常般炸毛,只对邵韵诗道:“唐大哥家是开诊所的,我们一道去他家处理下伤口可好?” 邵韵诗已经知道,这位唐少爷便是那沪上名医唐达生家的小公子。 王萍可是说过,唐家的诊所接诊的可都是些名门望族达官贵人,自己这点小伤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遂,她直接拒绝道:“不用,我这点小伤,回去抹点药油就好了。” 唐小公子见对方如此,知道人家是怕麻烦,忙诚心道:“这个时间点,家里诊所都没病人了,我们去不碍事的。” 说完,又拉了一旁的王萍道:“她看着没什么,脚却扭着了,若是不处理一下,回头肿起来,可有她受的。” 这倒是,要是自己一个人受伤,她说什么也不会麻烦人,可这还有王萍呢,总不能碍着自己,耽误了她。 邵韵诗见无法推辞,便点头应下了。 几人刚说定事情,那边捉人的司机回来了。自然他脚边还有个摊成一团的贼子。 大概是司机下车时,挡住了贼子射出的竹钉,受了些伤,所以,他便对这贼子恨得不行。遂,此刻贼子的形状惨得很。 贼子这幅样子,众人谁都不同情,皆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王萍直接上去给了一脚,啐道:“你个不要命的小贼,居然敢光天化日的行凶。” 恢复过来的王萍,即使脚疼,也是彪悍得不行。 她还从未如此凶悍过,看的唐小公子有些瞠目,忙一把拉过了王萍,劝道:“仔细又伤了脚,这人直接交给巡警就行了,犯不着你亲自动手。” “那不是便宜了他。”王萍还是知道点着巡捕房的猫腻的,混混们有门道,进出方便得很。 唐小公子冷哼道:“你放心,我交代一声,那些人保管不敢徇私。” 说完,他看向司机,问道:“你这胳膊怎么了?” 也不怪唐小公子诧异司机膀子上的伤,要知道,这人看似司机,实则还兼保镖的,身手可不一般,贼子怎么就能伤他了? 司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踹了贼子一脚,“这小子还有两下子,甩了一把好竹钉,亏得我们来的及时,不然这位小姐可要倒霉了。” 第435章 教训 天光暗沉,暮色中,凉风习习。 树影摇动间,是贼子的呼痛声,叫街角,一下子静默了几分,也森冷了几分。 司机厌恶地看了几眼贼子,便隐晦地瞥了眼邵韵诗。 邵韵诗被看了一眼,知道对方是替自己挡灾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路灯下,司机的伤历历可见。 邵韵诗心头一凛,又有些尴尬,便往司机手上瞄,竹钉! 蹙了蹙眉,她有些吃惊于贼子的能力,这些竹钉要真是射到她身上,还真是要吃大亏了。 知道对方不仅给自己挡了灾,还救了自己,邵韵诗忙冲着司机福了一礼,不好意思道:“累这位大哥吃亏了。” 本来她还想说,送这位大哥就医,不过,一想,唐家就是开诊所的,到不用她多此一举,也就没说。 司机身手了得,还真没吃什么亏,那点伤,在他来说,那就是毛毛雨,根本不用放心上。 他见人家女孩子如此有礼,忙不好意思道:“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再说了,车子挡住了大部分的竹钉,射中我的,也就一两个而已。” 唐小公子也跟着道:“小姐别担心,他皮厚着呢,不碍事。” 王萍见他总是小姐小姐地叫着,知道自己刚才慌乱,还没给大家介绍,忙道:“敏智哥,这是我同学,也最要好,姓邵。” 说完,她又给邵韵诗介绍了唐小公子,唐敏智。 邵韵诗刚才只是从姓上猜这人是王萍昔日说过的那位公子,如今王萍细说了番,印证了,也就更坦然。 几人正重新问好,王腾赶来了。并不是唐敏智派人通知的,而是他见妹妹一直没回家,便沿着路来接了。 一见了哥哥,王萍再端不住了,一下扑到哥哥怀里,哭诉了起来。 邵韵诗见她如此,不由抽了抽额角,这前后变化也忒大了些。 想来王萍一直娇娇女般的养着,哪里见过今儿这阵仗。不过,自己若不是上辈子逃过命,怕是也如她这般了。可惜,她没个可以靠着的胸膛,心里到底还是酸了酸。 王腾来了,接下来的事便不用邵韵诗她们几个烦心了,几人一路到了唐家诊所。 处理完了伤口,王腾便开始教训妹妹了。当然邵韵诗没被教训,可也知道今儿自己也有错的,便也老实诚心地听着王腾的教训了。 王腾见邵韵诗如此乖觉,不由地暗暗点头,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对她能在最危险的关头,将生路留给妹妹,有着极大的佩服和感激。 他虽开始有些迁怒邵韵诗,可只一瞬间罢了,他可是极为了解自家妹妹,人家邵小姐八成是被妹妹给撺掇带累的。 教训了会妹妹,王腾瞧着狼狈的两女孩,皱眉道:“你们这样也不是个事,走吧,回家。” 如何能这般回家?这是俩女孩子同样的心声。 王腾见妹妹愣着不走,邵小姐也是。不由奇怪道:“这么晚了不回家休息,还想做什么?” 大概是严肃惯了,这话,王腾是板着脸问的。 唐小公子唐敏智早出去了,屋里也就王家兄妹加邵韵诗。 见哥哥又板着脸,王萍怕吓到了朋友,直接嘟嘴道:“我才不要这样回去,弄不好嫂子见了,得耻笑我一场。”
妹妹和妻子不合,王腾也是无奈,见她当着外人说道这些,还是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也没当着邵韵诗说什么,只淡淡地道:“那你就准备不回家,还是说现买衣服?” 都这个时候了还上哪买衣服?王萍撇了撇嘴。 见妹妹又没形象地撇嘴,王腾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头疼地道:“那你也不能不回家呀,再说了,你不回家,人家邵小姐还得回家呢。” 被直接提名,一直努力当隐形人的邵韵诗,只得硬着头皮,建议道:“若是能打电话的话,我可以叫我家的婢女送衣服来,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倒也是,不过,这样不是叫她家长辈知道了吗?王腾有些不解地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表叔和表婶这时候怕是还没回来,我家的婢女是打苏州一直跟着我的,不会多嘴。” 这是说,她对婢女有掌控力?不过,只要能不露了妹妹的糗事就好。王腾想了想,便点头道:“若是你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办吧。” 唐家诊所就有电话,一个电话过去,布飞鸿和晓冬半句废话没有,来得极快。 见来的是晓冬,邵韵诗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若是叫喜妹见了如此狼狈的自己,铁定咋咋乎乎哭哭啼啼的,碍事。 不过,她也错估了晓冬。 一见师姐如此模样,晓冬哪里还能顾及旁的,直接跳将起来,喊道:“谁,谁伤了你!” 她这一喊,可是用上了内劲,吓了一跳的不止屋里俩女子,还有外屋的三男人。 唐小公子最为惊讶,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公子,还没遇到过这般大嗓门的女子,不由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 王腾军营里待惯了,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是很诧异,一个女子也能如此中气十足? 比起这俩位,布飞鸿则尴尬得很,想着回头定要教晓冬斯文些,别这么男孩子气。 不过,他也因为晓冬的声音,对邵韵诗的伤情有些担忧。有心想问问眼前两位,可知道人家未必肯说什么,便憋住了,只眼睛频频地往里屋张望。 因为避嫌,唐小公子早就出了房间,王腾也在简单说了几句妹妹后,退了出来。 所以,布飞鸿来了,直接就没见上邵韵诗。 屋里,邵韵诗呆愣过后,已经一把捂住了晓冬的嘴,将她还待问东问西的念头,直接压下了。 压着挣扎的晓冬,邵韵诗无奈地道:“好了,有什么不能回去再说?外头还有人等着呢。” 说完,她也不理晓冬,直接转身帮王萍收拾衣服了。 王萍这会子也不吃惊了,因为,她被身上的衣服给惊叹住了。 小心摸着衣服上的绣花,王萍小声问道:“韵诗,这衣服可真滑顺,料子这般好,做工就更了不得了,这会可是便宜了我了。” 她知道邵韵诗的家底,这衣服上了她的身,必定是不会给要回去的。 虽说,她并不缺好衣服,可这样的衣服,她还是很喜欢的。 第436章 赠衣服 邵韵诗好衣服多着呢,这次叫晓冬带来的衣服,是一套她并不喜欢穿的旗袍,且也没上过身。 若不是知道王萍眼馋她嫂子的旗袍,她也不会将自己不喜欢的衣服送朋友。 诊所里的光线下,旗袍折射出耀眼的美。 邵韵诗见王萍真喜欢,笑容多了些,点头道:“嗯,便宜你了。这衣服不是沪上名匠的手艺,不过是家里针线上的人做的,你觉得好就成。” 邵韵诗的话说的漫不经心,还细心地帮王萍整理着衣服。仿如这样的衣服,在她那里多的连看一眼都没兴趣。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此,邵韵诗的富有和精致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她这样,叫王萍噎了噎,这家伙也忒叫人眼馋了。 吸了口气,王萍疑惑道:“你家里还养着针线上的人?”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专门养着做针线的人家,还真是少的不能再少了。故而,王萍吃惊,也正常。 邵韵诗没怎么同朋友说过自己的家庭,便淡淡地解释道:“这是外祖父家送的生辰礼。” 陆家是巨贾,又是做纺织和印染的,养个针线房,既是生意上的需要,又能替家里人做衣服,也算是两全其美。 所以,有针线房的是陆家,而非邵家。不过,她是不会多解释什么的。 王萍刚才那话出口就后悔了,不该说起朋友的家事。 她是个不多嘴的人,见邵韵诗并没不自在,还解释衣服的由来,咋舌的同时,也忙接话道:“这是你外祖家的心意,送我不好吧?” 邵韵诗很满意王萍的分寸,摇头道:“没事,外祖父家一年都要送几次衣服,次次借着生辰送,多的我都穿不过来。” 还真不是邵韵诗炫耀,她为了这事,是真伤脑筋。 王萍还是了解邵韵诗的,见她这么说,虽无奈某人这幸福的苦恼,也知道了这事是真没关碍。 如此,王萍也不客气了,直接欣然受了。 摸着衣服上的精巧绣花,她感叹道:“这衣服穿身上舒服极了,比我嫂子那件不知好了多少。式样也适合,舒适的很。” 邵韵诗见她欣赏,难得有些傲娇,“这样式是我自己设计的,外面那些旗袍稍微紧了些,看着有些不雅,我就改了改。” 也因为改动,所以,这件特制的旗袍才能送与旁人穿,不然,哪里能有个身材一模一样的人。 王萍其实也有些头疼那些改良的大开叉旗袍,这件就真得很好。 听了邵韵诗的话,她笑着点头,“你这可真是够多才的,这么一改,既保守了不少,还不显得土。回头我再做旗袍,就用这款。” “可别,这款只适合这身布料,别的布料做了没这效果。”邵韵诗忙拦了。 王萍有些遗憾,“可不是,这布料真是太舒服,市面上也没见过。” 邵韵诗刚想说送她布料,不妨,王萍又激动了起来,“这衣服算是独一无二了吧?我回头穿出去,铁定叫某些人眼馋。” 邵韵诗知道她这是暗指她嫂子呢,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 晓冬不知这里头的事,听了,只暗叹了声,这衣服当然没人能比得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料子。
不过,她可不是小气人,自己身上也穿着这料子做的衣服呢,并不会眼馋。 知道外头有人等,仨人也没就衣服说出个一二三来,快手快脚地换了衣服梳了头。 这也亏得晓冬带的东西齐全,妆奁盒子里,啥都不缺,这才动作这么快。 王萍瞧着这些家伙什,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只被动地随着晓冬和邵韵诗折腾。 等这通忙下来,王萍和邵韵诗就又恢复了大家小姐的优雅。 晓冬看了看两位小姐的装扮,点了点头,便通知了外头等着的人。 王萍脚扭着了,暂时不能走动,便放邵韵诗一行先走了。 待王腾送了邵韵诗转回来,就见唐敏智细心地给妹妹倒茶喝,小妹也怡然地受了,不由眼眸暗了暗。 缓了口气,他收拾了番心情,跨步走近,“小妹,我们也该回去了。” 唐敏智听的这话,端茶的手有些微的抖动,稳了下,才有些不舍地道:“也好,这会子不早了。不过,回去后,还得两三天不能下地走动,另外,这个药油也得搽。” 一听说要抹药油,王萍抖了下,“能不能不搽?” 药油要揉开确实疼,唐敏智皱眉道:“不搽药油,就得敷膏药,你不是不喜欢膏药的味吗。” 王腾见唐敏智与妹妹聊得好似多年老友般,甚是奇怪,这两人几时这般熟了?心头更是怪怪的。 带着疑惑,他倒是不着急走了,看着妹妹的脚,眼神一厉,问道:“今儿可是你提议单独游玩的?” 王萍知道哥哥护短的性子,怕他迁怒旁人,忙点头老实认错,“是,本来韵诗要直接回家的,可我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便拉了她逛了书店,又去稼轩酒楼吃了面点。” 一听这话,王腾便半点怀疑都没有了,就她妹妹这爱吃爱玩的性子,既然放出去了,哪里舍得回来。不过,吃面点? 王腾奇怪道:“你往常去稼轩酒楼,可没单独吃过面点。” 王萍不好意思地道:“我本来是要点上一桌稼轩酒楼的特色菜,给韵诗尝尝的,没想到,韵诗觉得时间晚了,便不肯,我们这才只用了些面点。” 唐敏智一听这话,知道要坏,忙插嘴道:“若是你们用了大餐,说不定正好赶上王兄去接,也就不用遭罪了。” 这是什么话,王家兄妹都瞪了他一眼。 被心上人瞪,唐敏智知道刚才那位邵小姐怕是在王萍心里地位不低,至于王兄为什么瞪,他不知道,不过,不妨碍他闭嘴。 王腾为什么瞪眼,自然是因为,人家是君子,做不来明知自己错了,还移祸旁人的事。他可不许妹妹移了性情,更不许旁人引着妹妹坏了心性。 见唐敏智缩了脑袋,王腾也不欲当着妹妹再说什么,算是放过他了。 想想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想,王腾不由叹了口气,“回头你给人家道歉去,这次若不是你,事情不会这么糟。” 王萍听的这话,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哥哥,我日后再不会任性了。” 第437章 试探 王萍素日倔强,小人儿骄傲的彷如孔雀。 她今儿这么听话,还是第一次,王腾舒心的同时,也心疼。 深吸了口气,他硬着心肠,接着道:“邵小姐人不错,遇上这么糟糕的事,不仅没迁怒你,还将逃生的机会让了出来,这就是大情谊了。” 王萍此时已经无法计较,哥哥对待她交友的两种态度了,这要是平时,她铁定嘚瑟她交朋友的眼光。 如今,她心里只有对朋友满心满眼的愧疚。 眼眶微红的王萍,认真看着哥哥,郑重地道:“我明白的,韵诗的情谊,我也会铭记的。哥哥放心。” 王腾对妹妹这态度很满意,人就得记情,不然对不住他们王家的家风。 心里满意,他也有心安抚妹妹了,“虽说,你今儿错在先,可表现还是不错的,能跑出去寻救兵,这就得表扬。这点,哥哥很满意。” 王萍当时的决绝也不能说没危险,毕竟,那段路比较偏僻。 唐家诊所里的灯光很亮,照在女孩子姣好的玉容上,更显得皮肤瓷白细腻。 更兼,王萍今儿穿戴着华服,配上合适的首饰发型,衬的她更是美得可人。 如今再听的哥哥的赞许,激动的她,小脸上一阵嫣红,仿如绽开的娇花,美好的惹人怜。 唐小公子就看的眼睛发直了,本想替她说话的心思都忘了。 王萍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惹眼,只心喜于大哥的夸赞,可心里还是虚得很,怕大哥这是宽解自己的话语。 其实是她多想了,王腾这些夸赞的话,还真不是白说的。要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遇上这等事,被吓的腿软。 王萍能卖力出逃,也是需要勇气和胆魄的。 王腾的话,王萍迟疑,唐敏智可是大大的赞同,甚至隐隐地还有些与有荣焉。 唐敏智的神色,看在王腾的眼里别有一番意味。 此时的王腾多少会过意来,本有些恼怒,可瞄了眼一旁的唐敏智,再看看懵懂的妹妹,忽然觉得或许让他们试着接触接触也还行。毕竟,唐家知根知底。 这般一想,王腾的目光挑剔了起来。 唐敏智一门心思的全在王萍身上,当着王腾他不敢说的过多,可也是处处关照着,端茶递水的这些事,做起来自然得很,王萍接受得也自然。 王腾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知道妹妹这是喜欢,还是啥都不懂? 王萍可不知道自家哥哥纠结的心思,微低着脑袋,想着哥哥的赞许,多少还是有些羞赧。 大概是想通了什么,她鼓起勇气,小声道:“大哥,我虽没你说的那么好,可我当时也不是要逃的,若不是韵诗推了把,我定不会先走。” 这件事,王萍早前一直紧绷着精神,还没来得及说。 王腾很是诧异地看向妹妹,“你是说,当时邵小姐直接将你推了出去?没商量下?” 王萍一时听岔了哥哥的意思,当即又不开心了,“哥哥可别乱想,韵诗可没将我推向贼子。” 这丫头,王腾直接被她这炮仗性子打败了。就算他平时总是挑剔她的朋友,也不会在旁人明明救了妹妹后,还怀疑吧?
要是那样,他成什么人了?再说,妹妹这样,也忒显得浮躁了些。 无奈的王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唐敏智担心地看着妹妹,想解围又不敢的模样,倒是缓了情绪。 又见唐敏智面上没有对妹妹言语的不赞同,他暗暗点头,没嫌弃妹妹莽撞就好。 这般,王腾对唐敏智倒是多了不少的信心。 既然要考察唐敏智,王腾也就不怕当着他面说些什么了,“小妹,你日后能不能想想再说话?” 王萍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可还是犟着不出声,她很是维护朋友的,更何况邵韵诗与她还有救命之恩了。 她觉得,她不能因为哥哥的威严妥协。 王腾见她如此,倒是乐了,“你呀,哥哥刚才这么说,不过是惊诧于邵小姐的机智和仁义,你怎么就觉得哥哥会误会邵小姐的用心呢。” 唐敏智生怕兄妹俩闹上,顾不得王腾在了,忙转圜道:“小妹是个真性情,怕腾哥误会了邵小姐。” 有了他这话,王萍舒服多了,“就是,我这不是怕大哥误会吗,日后我会小心说话的。” 王腾无奈地看了眼傻妹妹,“行了,这话日后你记住就行。对了,邵小姐这次是真高义,寻个时间,咱们得好好谢一谢人家。” 王腾如今对邵韵诗是真满意,不介意妹妹和她深交,也愿意将她当世家妹妹交往了。 王萍可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听了这话,只高兴好友被夸,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只可惜我这脚不能动,不然明儿一早我就上门去。” 见妹妹如此受教,王腾也舍不得再说教妹妹了,亲自上前,准备抱妹妹上车回家。 唐敏智虽舍不得这短暂的相处,可也知道规矩,交代了王萍一些注意事项,又说了明天一早,他亲自上门看诊后,便老实送人走了。 王萍这边有个心疼她受了委屈的亲哥哥,事情便这般过了。 邵韵诗则没这么好的运道,自打她归了家,喜妹便没完没了地絮叨哭泣,很是叫她无奈又头疼。 邵韵诗今儿一天也是又累又乏,且,还受了伤,很是烦躁。 被喜妹弄的没法子,她不能发火,只得软声道:“你就别哭了,我这头都疼了,……” “什么,头疼?难道小姐还伤着了头?不行,还是得寻个大夫来看一看。”说完,喜妹就颠颠地准备往外走。 晓冬已然冷静了下来,一把拉住准备往外走的喜妹,压着声音吼道:“你怎么这么不知事,没瞧见小姐累成什么样了?” 喜妹被晓冬一喊,刚收起来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晓冬脾气可不好,“还哭!这会子你若是出去找大夫,不是叫大家都知道师姐发生什么事了吗,到时,师姐的颜面还怎么保存?” 喜妹被晓冬一喝,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呐呐地道:“可也不能看着小姐受伤不问呀,若是有个什么不好,日后,日后可如何是好?” 因为同贼子周旋的厉害,那处拐角又正好垂枝繁多,邵韵诗不仅膀子伤了,脸上也有些刮伤,喜妹十分害怕小姐破相。 第438章 自罚 闫公馆的晚上,因为主人没回来,还处处亮着灯。 邵韵诗房里几人都在,灯火辉煌的,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只是,喜妹压抑的哭泣声,还是叫人听了不安。 亏得晓冬喝止了喜妹,这才叫大家有了片刻的安静。 邵韵诗见喜妹总算是能好好说话了,便喊了她道:“我这伤已经处理过了,这会子累得很,你赶紧弄些热水来给我泡泡澡,对了,浴缸里放些活血去淤的药。” “啊,小姐你这伤口可不能进水,还是简单梳洗下,脚倒是可以泡泡。”喜妹忙拦道。 邵韵诗现在是浑身不得劲,她这人素来爱洁,今儿这一通奔逃,浑身的汗,不舒服不说,这汗味也不是她能受的。 可看看自己胳膊和肩膀上的伤,邵韵诗只得咬着牙道:“嗯,确实不能碰水,不过,这小护士处理伤口的能力还可以,只是用的药不如我们自己配的。” 唐家诊所虽关了门,可诊所里还是留了应急的护士和医生。所以,邵韵诗和王萍的伤并非唐敏智动的手。 不然,就算再重的伤,邵韵诗也不会叫个男大夫帮着处理。 喜妹没留神这话,只关心道:“这药不好,那怎么办?会不会反而加重伤势?” 喜妹和邵韵诗相伴多年,对药理还是有些通的,说的话自然也是在理。 晓冬也了解些,听了喜妹的话,她皱眉道:“要不,咱们还是将早前的药洗掉?” 她这话说的有些心虚,毕竟,洗伤口可是很疼很疼的。 邵韵诗倒是不怕疼,只是觉得不需要,“没事,唐家的药可不是一般的品相,你们别担心。今儿就先这样,明儿一早换药的时候,再用我们自家配的。” 喜妹有些不认同,“还是现在就处理下得好,没得日后结痂,落了疤痕,那就糟糕了。” 女子的容貌肌肤可是极为重要的,邵韵诗听的喜妹这话,也有点犯怵,她倒不是怕落了疤痕难看,而是不想叫某人看见了心疼。 遂,她忍着乏,点头道:“成,那就换吧。不过,我是没精神了,你们看着帮我弄吧。” 见她点头同意重新上药,喜妹欢喜极了,忙指派晓冬帮忙。 晓冬见她这么欢快,心里暗暗叹气,重新上药可不容易忍。也就喜妹没受过伤用过药,不知这里头的厉害。待会弄的时候,见小姐受罪,看她后悔不? 不过,晓冬注定失望了,邵韵诗可不是一般的能忍。 瞧着师姐冒着虚汗,还照旧眯着眼睛打盹,晓冬佩服的不行,自然也是心疼得很,暗暗将那个伤人的小贼骂了一遍又一遍。 当然,对强拉了师姐逛街的王萍,她也是多有埋怨,只是不方便说罢了。 不过,她手下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喜妹并不知道具体的事,虽觉得摆弄伤口,肯定很疼,可也不知道具体能疼成什么样,见小姐没出声,也就安心了几分。 这般帮着晓冬打下手,忙忙乎乎的,倒是叫喜妹忘了早前的害怕和忧心。 第二日,一早。 邵韵诗心里挂着事,倒是比以往醒得早。 打眼瞄了下屋里,见喜妹和晓冬都没脱衣服就歪在屋里的长藤椅上,她忙喊道:“晓冬,你们怎么睡这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不然要麻了。”
晓冬和喜妹本就没睡沉,邵韵诗一喊,俩人当即跳了起来。 瞧着俩人迷茫惊骇的样子,邵韵诗深深一叹,她知道昨儿吓住的不仅仅是喜妹,晓冬也是吓得不轻呢,恐怕飞鸿大哥也如此。 想到飞鸿大哥,邵韵诗忙招呼晓冬,“飞鸿大哥昨晚可回去睡了?” 昨儿,布飞鸿一接到邵韵诗的电话,就知道事情不好,到了唐家诊所,了解了全部的事体后,直接就给了自己一下。 当时,他那样子,吓了王唐二人一跳。 好在,布飞鸿知道在外头,打了自己一巴掌后,就安静地待着了。不然,王腾铁定不敢放邵韵诗几个单独离开。 回来后,布飞鸿当着邵韵诗就跪下了,非得叫邵韵诗罚他。 邵韵诗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调布飞鸿来上海,为的就是护卫她。 可这次的事,实在是怪不上布飞鸿,只能说,她太托大了。 故而,邵韵诗说什么也不肯罚他。 布飞鸿不能原谅自己,又见小姐受伤不能受累,犟了会,便出去了。 他出去,后头的事邵韵诗因为睡着了,便不知晓了。 晓冬老早就想告诉师姐情况了,这会子师姐问,她颇有心事地摇头,“没有,飞鸿大哥好似不能原谅他自己,一晚上都在院子里自罚呢。” 这会子是夏天,虽不冷,可蚊虫多得很。 邵韵诗心头一急,忙道:“你可有给他佩戴了防蚊虫的香包?” 晓冬苦着脸道:“我给了,他不要。” 喜妹也缓了过来,凑近邵韵诗,问道:“小姐先别烦心飞鸿大哥,这会子,你觉得身上可好些了?” 她这话听来,有些冷情,可大家都知道她的为人,倒也没说什么。 邵韵诗伤的并不重,不过是些皮外伤,上了她自家配置的伤药,都不用再上一次,就完全愈合了。 遂,她摇头道:“都好了,我昨儿只是乏力罢了,你们安心。” 见她脸上气血充盈,晓冬和喜妹这才松了口气。 喜妹看看外头,便道:“这会子还没到用早膳的时候,小姐若是饿了,我让飞鸿大哥出去买。” 想到自罚的布飞鸿,邵韵诗想想,点头道:“也好,你叫他出去买吧。对了,我这伤口可得忌嘴,就买点简单的素粥,你们自己可以买些好吃的。” 在用钱这方面,晓冬重来不和邵韵诗客气,便道:“成,我和师兄一道去。” 见晓冬如此积极,邵韵诗忙喊道:“晓冬,昨儿的事已经有人接手了,你们可别节外生枝。” 晓冬被师姐喊破心思,也没不好意思,直接应承道:“我们就是出去探探消息,不管如何,这人居然敢出手对付小姐,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晓冬到底是练武的,心性不是一般的冷硬。 喜妹听的这话,虽也称心,可到底怕惹事,忙跟着道:“这里不是苏州,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别给小姐惹事。” 第439章 隐瞒 清晨里,少女又急又快,又絮叨的话,令人莞尔。 邵韵诗看着喜妹,笑了笑,倒是没说她。 晓冬则瞪了眼胆小怕事的喜妹,冷哼道:“我和师兄会注意的,再说了,我们又不傻,不会蒙了面呀。就你胆小心细。” 这个更不好,邵韵诗这会子皱眉了,忙喊喜妹,“你赶紧扶我起来。”说着,又对晓冬道:“你去外头喊飞鸿大哥进来,我有话说。” 见师姐面色深沉,知道她这是真有事,晓冬也不犟着,点头出去了。 待邵韵诗梳洗收拾好,晓冬和布飞鸿已经忙着,在小客厅倒好了蜂蜜水。 邵韵诗招呼大家坐下,也没立即说事,只叫大家一道用了些蜂蜜水。 布飞鸿大概在院里蹲了一夜的马步,若不是怕被人看见惹麻烦,他大概打算跪上一夜。 饶是如此,他看着也憔悴了不少,喝了杯蜂蜜水,人才算是缓了过来。心里对体贴他的小姐,更是愧疚。 晓冬一直关注着师兄的神色,见他黯然地叹气,心里也是不得劲。要知道,她也自责自己昨儿没能强硬地跟着小姐一道出去。 不过,她如今最想做的,就是逮住那小贼往死里整。 邵韵诗端坐上首,将两人的神色瞧的一清二楚,更加定了要好好与他们说说的决心。 抿了口蜂蜜水,邵韵诗吸了口气,看向大家,“你们的打算,我心里清楚,可我拦着不是因为这是上海和苏州的区别,而是,这事王萍大哥已经接手了。” 邵韵诗的语调不轻不重,可恰恰打到了晓冬和布飞鸿的心上,不由的他们不慎重。 王萍的大哥是谁,屋里除开喜妹还有些懵懂,布飞鸿和晓冬都还是知道的,这人在上海还是很有能力的。 更何况,昨儿那诊所里的小公子,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布飞鸿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小姐,点头道:“我明白了。” 见师兄放弃了,晓冬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们出手,未必就不能叫那家伙不好过。” 这次没用邵韵诗多话,布飞鸿当即道:“我们出手,会暴露了小姐的能力。” 只一句就镇压了晓冬的牢骚。 喜妹虽不知道如何就暴露小姐的能力了?还是插话劝道:“晓冬,听飞鸿大哥的。” 晓冬哼了声,低了头。 见几人都安静了下来,邵韵诗这才点头,又道:“行了,你们现在去买早点吧,记着买丰盛些,昨儿叫你们担心受累了,这算是我给你们赔罪的。” 仨人听小姐如此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喜妹,想到自己昨儿的失态,就更是恨不能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布飞鸿年长,听了小姐这话,知道她这是给昨儿的事定性,张了嘴,试试地想说些什么,可就是不知如何表达。 邵韵诗没叫他为难,劝道:“飞鸿大哥,昨儿的事你别再纠结了,也别再说什么,我心里有数,这事怨我不怨旁人。” 歇了口气,她拦住要说话的布飞鸿,又道:“这事不仅在我这了了,我希望,布一叔那边也不要提,可以吗?” 仨人被她这么一圈看下来,齐齐愣住了。
布飞鸿年长,知道小姐这么做是为了他。遂,他红着眼眶道:“不用这样,我的错,瞒着不好。” 晓冬其实是想瞒着的,可师兄说了,她也拦不住,只得遗憾地叹了口气。 邵韵诗早就知道布飞鸿会这么想,吸了口气,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飞鸿大哥别多想了,我这不单单为了你们,还为了我自己。” “小姐怕被老夫人念叨?对呀,老夫人若是知道了,铁定担心。”喜妹一下就想到了远在苏州的闫老夫人。 “不仅担心,闫老爷和夫人也得被埋怨。”晓冬会过意来。 布飞鸿想的多些,“小姐这是怕师父出手?” 叫布一叔瞒住闫家和邵家这边的消息,这很简单,可叫他瞒着陆老爷子怕是不能够。 邵韵诗叹了口气,“布一叔自己动手那是肯定的,我怕就怕外公出手,那场面怕是要惊天动地了。” 邵韵诗这么一解释,别说布飞鸿呆住了,就晓冬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胆寒地抖了抖。 陆家是什么人家,在青岛那可是响当当的,陆老爷子更是了不得的人物,他老人家亲自出马,那就不是一个小混混能了结的。 喜妹对陆家没什么概念,只知道陆家很有钱,大概有钱人势力也大吧? 邵韵诗见仨人都被镇住了,便又道:“不说这样,会不会给姥爷惹了麻烦?就姥爷这脾气,铁定要寻我爷爷的不是。” 这倒是,布飞鸿还是了解邵陆两家渊源的,小姐说的话,非常符合陆老爷子的性格。 见大家点头,邵韵诗有些无辜地叹了口气,“如此,这一圈下来,大概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事,那,我的麻烦也就不远了。” “小姐能有什么麻烦?”喜妹觉得大家就算知道了,也该心疼小姐,哪里还能寻不是? 晓冬脑子灵光,眼眸一转,肯定道:“师姐是怕邵老夫人将你压回扬州吧。” “呀!这可不行。”喜妹想起年前扬州那段乱,就心惊不已。 布飞鸿知道小姐顾虑的肯定不止邵老夫人这一桩,可就算只这一点,就够他退缩了,他不能给小姐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想通了,布飞鸿直接点头,“小姐放心,我明白了。”说完,他还瞥了眼晓冬。 晓冬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忙跟着点头,她可不想小姐被困扬州。 他们没意见,喜妹就更没想法了。 邵韵诗见效果达成,暗暗舒了口气。她是真没危言耸听,这些后果,她都不用多琢磨,就能想到。毕竟,她自认也是家人的宝。 受伤这件事,因为邵韵诗压制,大家的刻意隐瞒,闫家人是一个也不知道。 不过,此后邵韵诗想单独行动那是相当困难了。 养伤的日子,拖延了邵韵诗回苏州的日程,虽如此,倒也没叫闫表叔夫妇俩个起疑,只当她和朋友有约,才没回苏州。 这日,邵韵诗接到了苏州的来电。 邵韵诗有些为难地对一旁的喜妹道:“昨儿刚答应了王萍,走之前再聚一次,今儿就收到了闫彪哥的信,真是有些为难。” “是林小姐要来了吗?”喜妹忙问道。 第440章 人情 日影斑驳的窗台前,一小盆三角梅开的正好。 喜妹提起林小姐,欢喜雀跃,影响着观花的邵韵诗。 遂,邵韵诗笑眯了眼,点头道:“嗯,她也是趁着假期回来的。” 自打小姐受伤,闫翠玲出院回家,喜妹就不怎么想在上海待了。 见此,她忙道:“林小姐难得回来一趟,要不,小姐推了王小姐的约?” 她如今对王萍算是忌讳上了。 邵韵诗见她如今草木皆兵的模样,很是无奈地道:“你还要害怕到什么时候?那件事已经过去几天了。再说了,只要我日后不晚归,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虽然,她很想说上海租界的治安还是很好的,可到底这里归外国人管,也就咽下了这话。 喜妹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神经,可只要想起小姐那日受的伤,就不自觉的后怕。 见小姐担心地看过来,喜妹强打起精神,保证道:“小姐安心,我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回去必定不会露陷。” 上次遇险的事,邵韵诗给喜妹她们仨下了严令,谁都不许再提,更不许谁露了风声。 这既是为了她自己耳根清净,也是为了他们仨好。护卫不力,受的罚可是很重的。 喜妹也知道这点,遂感念小姐的好,也为了飞鸿大哥和晓冬,暗下了决心,日后千万不能带累了人。 见她还算是晓事,虽有些错解了自己的意思,邵韵诗也不打算解释。 轻‘嗯’了声,她才道:“这次王家办聚会,去的人不说如何了,单人家王萍哥哥特意送了我张请柬,就知道不好推辞,不然人家心里得犯嘀咕的。” 其实,邵韵诗本心里也不想参加王家的聚会,想也知道,王家的聚会来的大都是那些自诩为上层人的有识之士。 这样的人,大部分自视甚高,去了,大概受罪的是自己。 喜妹不知这些情由,只不解道:“犯嘀咕?为什么?难道小姐还非去不可了?” “你个呆瓜,怎么学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人情世故。”晓冬正好一路跑了进来。 喜妹不服气地瞪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话刚完,瞧见她手里拎着几个黄金瓜,不由又好奇道:“你这又是打哪得来的?” 晓冬今儿高兴,提着黄金瓜,乐道:“这个是农人刚在地头摘的,可新鲜了。” 喜妹听了也欢喜,她可是知道小姐的嘴有多刁,不新鲜的东西,再喜欢也是不吃的。 稀罕地看着脆生生的瓜,她忙道:“我这就去洗几个来。” 邵韵诗拦了她一下,问晓冬道:“你一共买了几个?” 晓冬为难道:“地头成熟的是多,可早有人等在那里包圆了,我和飞鸿大哥好说歹说,人家才匀了几个给我们。” 一听说,只得了几个瓜,喜妹突然就小气了起来,直接道:“送俩个去厨房,剩下的直接放小客厅的冰盆处凉着。” “那是吃,还是不吃呀?”晓冬其实也有些馋瓜了。 喜妹看了眼小姐,咬牙道:“那就先洗一个尝尝,剩下的等冰过了再吃,味道更好。” 对这些小事,向来都是喜妹安排。
遂,邵韵诗没在意,晓冬也没多话,只放下瓜,随喜妹处置了。 待喜妹弄好瓜端来,邵韵诗只问了句,‘可给飞鸿大哥送了?’,见喜妹点头,也就不说了。 吃了瓜,晓冬这次有机会说起前头的话,问道:“早前听师姐的意思,难道是不想去赴宴?” 邵韵诗是有些烦这样的宴会,可人情往来她还是知道的。且,听说王家宴请,表叔表婶还特意交代她好好相处,可见王家的宴会算的上难进的场所了。 虽说她并不怎么在乎,奈何人家请了,表叔他们又特意交代。再说了,这里头还有另一层的意思,去还是要去的。 遂,邵韵诗淡淡地摆手道:“没有,明儿照常去。” “那刚才怎么?……”晓冬有些奇怪。 喜妹见晓冬又问,小姐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帮着解释道:“刚才闫彪少爷来信,说林小姐回苏州了。” “呀,林小姐回来了,这下师姐该高兴了。”晓冬可是知道,林小姐和小姐可是打小的交情。 遂,她当即没有再问刚才发生什么事的心思了,只关心起林小姐来苏州的事宜。 说起林音,邵韵诗也是一脸的高兴,吩咐道:“明儿赴宴,后儿我们一早就走,叫飞鸿大哥赶紧定火车票。” 晓冬忙应下。 喜妹听了,还是不死心地劝道:“小姐难道非得去王家?”对小姐即将同王小姐一道,喜妹是十分的胆颤。 晓冬见她还不开窍,很是瞥了她一眼,掰开了道:“上次王小姐算是承了师姐的人情,王小姐自己不在意,可王小姐的哥哥就不能不在意了,他这不过是来还人情的,你个呆瓜。” “还人情?”喜妹也是受过一些人情往来的教导的,被晓冬一说,还真会过来了,不由的张嘴结舌地道:“这也忒世故了些吧,我们小姐可没想图赖他们。” 这话对,可旁人未必如此想。 “这世道,人情难欠。”晓冬叹道:“王家算够得上名门世家,邀了师姐去,给了我们结识人脉的机会,算是还了人情了,没得日后师姐出了大事,他们为伸手不伸手的两难。” 喜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有耷拉着脑袋叹气。 其实,晓冬分析的情况是对,可王腾的心思却不是这样的,他是真有心感激邵韵诗,更没有怕人家日后找上门来寻帮忙的意思。 在一个,就邵韵诗的家世,也是不差的。要知道,单她小姑父江哲凯的能力就不容小觑。 所以,晓冬刚才的话,其实有些妄自菲薄了。 邵韵诗发笑地看着晓冬分析,待她说完,摇头道:“晓冬说的对,也不对。王大哥邀请我未必就是为了还人情,说不定人家还真是觉得我这人不错,这才提携一二。” 至于人家是否也觉得自家有值得相交的地方,邵韵诗就不打算多想了。 喜妹对小姐这话有些不赞同,哼道:“难道我们家就差了,我们老爷子在扬州可是名流,就闫表叔老爷也是家资不菲的大商人。” 她倒是没提陆家和江家,陆家太远,江姑爷又只是个当兵的,对此,她没什么概念。 第441章 礼物 邵家的名望,在扬州不低,甚至在这沪上也是有些的。 可到底,邵老爷子是清流,在这乱世,比不上枪杆子。 喜妹抬出邵老爷子,也是推崇文人心态。 邵韵诗不知道喜妹的小心思,只发笑道:“你也知道那是在扬州。再说了,同王家交好的可是政界名流,来往的也是沪上名媛公子们。” 被小姐如此一说,喜妹只能叹气接受了。上海的那些娇气的小姐公子们,她看了就发憷。 第二日就是赴约的日子。 敲定了回苏事宜,邵韵诗想想往日王萍给自己描叙的宴会场景,还是觉得即使为了朋友的面子,她也该好好捯饬捯饬。 遂,这一天,邵韵诗便带着喜妹和晓冬,折腾起了穿着打扮。 陪邵韵诗去王家赴宴,定的是晓冬。 喜妹怕晓冬如往常般不打扮,硬是拉着她,也挑拣了些新衣新首饰。 如此折腾了大半日,邵韵诗那点仅有的耐心也被磨掉了,暗暗决定日后再不随便应承谁的邀约了,忒折腾人了。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感慨完,九姐来了。 九姐是趁着暮色来的,倒也不是防着谁,而是恰巧能避开某些人的眼睛罢了。 心明眼亮的几人都没说什么,只热情地招呼着九姐。 “表小姐这身衣服配得很好,比外头最时尚的洋裙子还漂亮。”九姐瞧着衣架上鹅黄色的过脚踝的长裙,夸着。 邵韵诗瞥了眼裙子,带了笑道:“若不是为了参加宴会,这裙子就过热了些。” 这件长裙是陆家送来的,有着宽宽的腰封,衣袖也长,夏日穿着确实热了些。 九姐点了点头,确实热,不过参加宴会穿,倒是得体。怕自己说多了,叫表小姐没主意,九姐没接这话。 邵韵诗的这条裙子,其实并没她说的这般热,面料那可是透气的很,整个裙子流光溢彩,低调中透着奢华。 穿着它去宴会,别提多出彩了。 所以,她一说热,喜妹不乐意了,“小姐,你可别再挑了,前几套,你不是说颜色嫩了,就说露得多了,好不容易这衣服哪哪都合适了,你这又嫌热。” 晓冬也服了师姐的挑剔劲,“师姐,这衣服可不热,比我身上这套可凉快多了。” 晓冬穿的是套装,葱绿色料子,也是陆家送的,那当然是极好的。 九姐也得过陆家的衣料,尤其晓冬身上这种适合夏天做衣服的料子。 “按着晓冬的话,那这裙子虽长了些,也确实不热。”说完,九姐将手中的盒子一推,“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邵韵诗本就打算穿这裙子去的,嫌弃一下,不过是因为夏日穿这么正式有些累得慌。 九姐和大家都闹熟了,她将盒子一推,晓冬当即不客气地便开了。 “呀!”盒子一打开,当即耀花了众人的眼。 九姐见一贯冷情的表小姐面上都有些动容,心里得意了,她就说只要夫人拿出了这个,保准镇住一片。 “九姐,这是表婶叫你送来的?”邵韵诗其实并不稀罕这些东西,好东西她见多了,也拥有,只是感叹表婶的大方。
九姐犹自得意中,“嗯,夫人说表小姐往常朴素惯了,也没正式参加过新式宴会,她怕表小姐不精心,便翻出了这套粉钻首饰,叫表小姐明儿一定要戴上。” 钻石首饰邵韵诗也有,不过,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亮眼的东西,往常在家,也就别根奶白色的玉钗罢了。 喜妹管着小姐的首饰,也懂这些,拿起支发卡,赞道:“这工艺不差,钻大,色也正,和小姐这套衣服还很配。” 晓冬也有些眼力,没敢抢到手里,只凑过去细细看了看,“设计的款式也新颖,小巧中透着大气,师姐带了正合适。” 邵韵诗看着俩人煞有其事地点评,不由发笑,“咱们不是已经配好了首饰吗。” “咱们选的没这个颜色好,小姐,就用这个吧,也是夫人的一番心意。”喜妹觉得她们选的有些素了,换这个正好。 晓冬倒是无所谓,没跟着劝。 邵韵诗将盒子盖上,又推给九姐,“这套首饰是表叔送给表婶的吧,九姐,你赶紧拿回去。还有,替我谢谢表婶,告诉她,首饰我自己配好了。” 九姐笑着没接,“就知道表小姐要这么说,夫人说了,这套首饰虽是老爷送与夫人的,可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拿给表小姐用正合适,没得留着白瞎了。” “怎么能说白瞎了,这么好看的首饰,带出去就是彩。”喜妹嘟囔了句。 她这话听的邵韵诗嘴角抽了抽,东西再好,也得看什么人戴,有些东西衬人,有些东西可就压人了。 这套淡粉的首饰,表婶用,确实显嫩了些,拿来送人极好。 邵韵诗还没将这点子东西看在眼里,比之奢华无数倍的东西她都不当回事,哪里能心虚这粉钻的价值。 知道表婶确是真心,正好东西也配衣服,邵韵诗笑了道:“行,那就用它了。” 她这么痛快地收了,还承诺宴会上用,叫九姐露了个大大的笑。 九姐来不仅送东西,还领了给邵韵诗说说宴会上该注意的一些事,和该忌讳的事。 还真别说,上海的这种家庭小宴会,忌讳的事情还真有些多。从赴宴要送的东西,到避讳主家穿戴,等等不一而足。 九姐时常陪同万美妍出席各种宴会,了解的比较详细,就连仆从们该如何行事,也一一说清了。 她这么用心,倒是叫邵韵诗主仆受益匪浅。 当然,九姐如此,也足可见万美妍对这次宴会的重视。 邵韵诗知道,王家在上海滩确实有举足轻重的能耐。 可饶是如此,邵韵诗也没因此就诚惶诚恐,她和王家相交,不过循着本心罢了。 至于,表婶的意思,她了解也没觉得如何,毕竟,人脉在这沪上,确实重要。 瞧着九姐带着心满意足地笑意回去,邵韵诗苦笑地对喜妹晓冬道:“看来,我得认真对待这事了。” “可不是,表夫人这么热心,咱们若是不当回事,岂不是叫她寒心了。”晓冬有些无奈地道。 喜妹开心地点头,“是这话,小姐,咱们是不是将头发先弄一弄,看看这些首饰配什么发型好。” 第442章 舞会 邵韵诗主仆正打算重新设计发型,九姐去而复返,原来是忘了交代宴会上如何不沾酒的技巧。 这个是真要好好讨教了。 屋里多了个九姐,一忽儿就热闹了起来。 说了会技巧,大家七嘴八舌地又替邵韵诗张罗衣服首饰,将屋子摆布的琳琅满目。 九姐瞧着这些东西,暗暗咋舌,表小姐的私房不比她家夫人少。倒是收起了些,刚才的自傲。 喜妹最是积极装扮小姐,她不仅拉着大家参详,还硬拉了邵韵诗试穿试戴。 邵韵诗见她这样,很是头疼,“不用拆头发吧,这套首饰也不复杂,咱们那套点翠的首饰比这个繁复多了,套着那发式弄就是了。” 喜妹哪里肯,“还是弄一下得好,小姐只坐着就好,我手艺好着呢。” 别说,喜妹的梳头手艺可是传自她娘文妈妈,那可是苏州城里数得着的巧手。 邵韵诗也不想明儿出丑,到底她得顾着王萍的面子。遂,只能耐着性子,无奈地配合喜妹了。 别说,邵韵诗用心打扮还是收到了效果。 这不,第二日,一到了王家,王萍便拉了她夸个不停。 “你身上这件半身的收腰斜襟鹅黄衫,也是你家针线上的人做的?”说着,王萍还艳羡地摸着衣服上绣着的淡绿色叶子。 因为要配粉钻首饰,邵韵诗到底没穿那件她嫌弃热的过膝长裙。 邵韵诗见她羡慕的不行,有些失笑,王萍臭美个性又出来了。 大概是觉察出自己的失态了,王萍红着脸,嘟囔道:“你可别笑,我只是稀罕绣花。” 见她强辩,邵韵诗也不下她面子,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邵韵诗今儿来是带了礼物的,防着王萍炸毛,她忙让晓冬将手里的包袱皮打开。 果然,王萍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开了。 邵韵诗瞧着她这样,暗笑了下,便指着包袱里的衣服,道:“你也别羡慕了,我这里还有件绣了花的单衫,用的料子是天蚕丝的,舒滑,给你在家穿穿。” 这件单衫的式样是邵韵诗根据前朝的外褂设计的,长到大腿面,算得上是半长衣了。 能收到礼物,王萍显然很高兴。 她将衣服展开比着身体试了试,不由大为欢喜,太合适了,她早就想要件这样的衣服了。 邵韵诗早前穿过一件这样的衣服,她看了眼馋了好久。 邵韵诗是个处处讲究的人,既有心送人礼,自然就得捡人家爱的送。 这不,知道王萍稀罕绣活,便在简洁的衣服上额外绣了暗纹蝴蝶,不细看直接瞧不出,且摸到手上也没任何不适感。 这就难怪王萍笑的眉眼都睁不开了。 知道这件衣服价值不菲,王萍倒是犹豫了,迟疑道:“这不好吧,上次那件旗袍,我嫂子见了爱的什么似的,恨不能成了她的,还难得主动同我说话。” “嗯?”邵韵诗还从未听说过,王家姑嫂关系差到连说话都费劲的地步,下意识地迟疑了下。 王萍显然没留神说漏了嘴,更没注意邵韵诗的神色,只继续得意着,“她这人什么性子,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防着她起什么找你做衣服的幺蛾子,我恁是没透露一丁半点。”
见王萍一副求表扬的表情,邵韵诗笑了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你了。” 这话王萍不好意思接了,要知道,韵诗可不是谁都能麻烦上的人。她只是怕韵诗碍着自己的面子,勉强替她嫂子做衣服,那就没意思了。 邵韵诗见她红了脸,也就放过了她。 王萍顺势就又说起了手上的衣服。 邵韵诗拉了拉王萍手上的衣服,道:“这衣服是浅粉色的,配你的肤色刚刚好,你可有搭配的裙子?若是有,今儿不妨就穿这件。” 瞧见邵韵诗打量她身上的衣服,王萍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衣角,“这件衣服还是在洋服店里订的,不好看啊?” 邵韵诗忙摇头道:“谁说不好看了,我是在想,你是继续穿着这件洋裙好呢?还是换上我带来的衣服?算了,你就别折腾了,就穿这件吧,没得你嫂子又得絮叨你。” 王萍想想,虽遗憾,也觉得韵诗说得不错,便将衣服小心收好,道:“嗯,回头我回南京了再穿。” 邵韵诗也怕麻烦,便点头道:“嗯,也不错。” 王萍今儿还邀请了仇茹倩和王小红,这也算是王腾这个哥哥的体贴了。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家中佣人领着仇茹倩来了。 见只有仇茹倩一个人,王萍奇怪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小红呢?” 几人关系好,仇茹倩也没瞒着,直接道:“你知道的,小红有些左性,觉得自己若是来了,到时给你丢人就糟糕了,所以,她没来,不过她还是给你带了礼物。” 王萍起初有些遗憾,听说有礼物,立马高兴了几分,催道:“什么礼物?赶紧给我看看,嗨,今儿我可是赚大发了。” 仇茹倩一听这话,乐道:“可不是,我可也给你带礼物了。”说着,将手上的东西往沙发前的茶几上一放。 王小红送的是她姆妈特意做的绿豆面的小勃勃,这个是王萍最喜欢吃的,算是有心了。 仇茹倩的简单,只一本素描画集,是她在书店淘的。 王萍看着礼物,欢喜地接了。 别说,邵韵诗对那本素描画集也感兴趣,西洋画派的东西,她接触得少。 王萍是个贪吃的,已经开吃了,还一边吃着勃勃,一边夸着,“王家姆妈的手艺好得不得了,我看她不必在家织渔网,直接弄点小吃在店门口卖,更能挣钱些。” 倒也是,仇茹倩将这话记下了。 宴会是在下午举办,家中还没来客。 邵韵诗和仇茹倩是因为王萍提前邀约,才先一步来聚聚的。 遂,仨个好朋友一道闲聊八卦,好不热闹。 中午,王萍哥哥从部队回来了,特意见了仇茹倩和邵韵诗,还十分和气地叫她们不必拘束,好好玩。 面对带着点点煞气的王腾,仇茹倩比较拘谨。 邵韵诗虽没将这点煞气看在眼里,可也不想表现的太过不同,客气地同王腾说了几句,也老实待着了。 王腾见她们这样,摸了摸鼻子,僵硬地又客气了几句。 亏得有王萍打着花脸,不然彼此真该尴尬了。 怕自己打扰女孩子们玩乐,王腾只是说了几句,便避开了。 第443章 疑惑 王家和闫家离的不远,可圈子却截然不同。 故,王家的装饰也不同于闫家的奢华,人家是内敛文艺,可惜没点军人世家的刚。 邵韵诗暗暗瞄了眼王家大哥那身硬挺的军服,只觉得,他和这屋子实在是不搭调,想来,这里的布置全是女主人的喜好。 仇茹倩也瞄了眼走人的王腾,待转角处不见了那军靴,才松了口气。 王萍好笑地看了眼好友,“至于吗,我哥哥可不吓人。” 仇茹倩捂住嘴,小声道:“你哥哥这般好,也不知你嫂子为什么在家待不住?” 王家今儿办宴会,王腾的妻子计菲蔓还没露面。 这算是人家的私事,邵韵诗不赞同地瞥了眼仇茹倩。 被邵韵诗一瞄,仇茹倩也觉得自己造次了。遂,她不好意思地冲着王萍尴尬地傻乐了两声。 王萍本有些不自在,被仇茹倩一傻笑,倒是跟着乐了。 邵韵诗被这俩人感染,也有些忍俊不禁,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王萍的嫂子总算是没离谱到中午饭都没露面,她人倒是客气,同邵韵诗和仇茹倩礼貌地打了招呼,便张罗着安排宴席了。 王萍因为她嫂子没在自己好友面前拉脸,心情好了不少。 邵韵诗默不作声地将这些看在眼里,知道王萍的嫂子大概是个傲气的人,平时也没刻意同王萍作对,只是有些瞧不上王萍罢了。 待王萍的嫂子转开后,仇茹倩忍不住地夸赞道:“阿萍,你嫂子好漂亮好洋气。” 这话也恰当,王萍并没反驳,只淡淡地‘嗯’了声,便说道:“待会来赴宴的人,我都给你们说了,男士女士都有,人家若是寻你们交谈,也别觉得尴尬。” 仇茹倩不比邵韵诗,她是真没参加过这种比较文气的私人宴会,有些傻眼,“交谈?都谈些什么呀?” 邵韵诗有些不喜地蹙了蹙眉头,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谈。 王萍见好友蹙眉,有些奇怪,“韵诗,你难道没参加过这种私人宴会?” 邵韵诗摆手,“我和爷爷参加过几次文会,大概同你家办的有些出入,至于我小姑姑办的宴会,那就简单多了,都是些当兵的,不会来文。” 这样?王萍想了想,还是细细说了下,“其实我家办的也不算多出奇,不过是做做诗文,再就是跳跳舞,或许也会有人寻你们谈论些文学。” “啊,不会吧,我可不想和人谈古论今。”仇茹倩国学并不怎么好,听着就怂了。 邵韵诗倒不怕这些,不过,她可不喜欢和陌生人论辩。 看了眼仇茹倩,她倒是劝道:“你怕什么,现在大家谈的大多是新思潮,你不想说,就只管应和好了。” 仇茹倩想想,还是觉得头疼,嘟嘴道:“难道就不能不理会吗?再说了,我和他们又不认识,一道说话,会不会不好呀?” 仇茹倩的话,听着有些任性,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邵韵诗也想这么说,她不想同不认识的人叙谈。 王萍很无奈地瞥了俩好友一眼,“如今都是民国了,社会风气如此,照我哥哥的话来说,女子即使要贞静娴雅,可也不能没半点社交,当然也不能太过。”
邵韵诗隐晦地瞥了眼王萍,知道她这话大概是不满她嫂子过度的社交了。 其实,今儿王家邀的人不过是一帮朋友,即使是出生名门的,也都只论交情不谈家世。 邵韵诗前辈子随着母亲应酬的贵妇们多了去了,自然不怵,且,也觉得王腾这位哥哥待妹妹确实好,这些话说的多精辟。 到底,人来了,就没有不应酬的话。 邵韵诗看了眼头疼的王萍,点头道:“你放心,我们省的,不会叫你难做的。” 王萍从来就没担心过邵韵诗,人家的家世比之自己还要好,哪里会没见识过这等小宴会。 而且,她相信,只要邵韵诗愿意,应付这样的事,必定游刃有余。她如今只怕茹倩胆怯。 仇茹倩家世一般,没见过这等阵仗,确实胆怯了。 见邵韵诗应下了,知道不能退缩,她有些担心,问道:“到时我们该怎么做?” 王萍见她仗着胆子的样子,欣慰间又有些好笑,忙安抚道:“不必做什么,只闲坐着看热闹就成,若是有相合的人,也可以攀谈两句。” 这么简单?仇茹倩疑惑间还是松了口气,这个她能做好。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见仇茹倩放松了神情,王萍只当没看见,又促狭地道:“当然,一会可能有跳舞的节目,你们会不会被男士邀请,就看你们的魅力了。” 说完,她哈哈笑了起来。 仇茹倩只当王萍说笑,暗道,只要没人来邀她谈古论今,今儿她就只当花瓶了。 邵韵诗见她悻悻然的模样,暗暗摇头,茹倩今儿的愿望八成是达不到了。 果然,邵韵诗的话应验了,就在舞会开始没多久,有一位男士风度翩翩地来邀约仇茹倩了。 仇茹倩同王萍学过些舞步,但是没正式练过。吃惊过后,她有些局促地推辞道:“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跳。” 对方显然没想到王家的宴会有人不会跳舞,只愣了下,便道:“没事,我也不怎么会跳。” 见对方诚心邀约,又一副绅士派头,仇茹倩有些小脸红地伸出了手。 瞧着步入舞池的仇茹倩,邵韵诗淡淡地笑了笑,说实在的,刚才若是换成她,还真不会出去跳舞,这等程度的搂抱,她接受无能。 王萍正好跳完回来,见邵韵诗一人独坐,不由道:“你一个人坐着多无聊,要不我带着你跳一跳?” 知道邵韵诗是位极其保守的女士,王萍直接否了拉男士来陪邵韵诗跳舞的念头。 邵韵诗斜了她一眼,淡笑道:“你可别玩疯了,脚踝处最容易再次扭伤。” 说这话,邵韵诗想起了家中那位多灾多难的闫大小姐,不由莞尔。 王萍被邵韵诗一句话弄得很是不好意思,又见她嘴角露笑,还当是笑话自己,一下子羞红了脸。 见她脸红,邵韵诗倒是奇怪了,“你这是怎么了?” 王萍被她问的心虚不已,急急地解释着,“我刚才是却不过唐敏智的邀约,不然我可不会下去跳舞,哥哥也交代了叫我老实些。” 第444章 熟人 王家的宴客厅,宽敞阔绰,大小,办私人舞会恰到好处。 屋里人多却不喧闹,配合着轻音乐舒缓的声音,令人迷醉。 小姐们两个,靠着说话,彼此的神情,一目了然。 王萍刚才的话,配着神色显得过于激动,更显得有些心虚。 邵韵诗虽好奇,但她不是个喜欢窥人隐私的人,便略过不提了。 不过,邵韵诗抬眼看到舞池处的钢琴,道:“你何苦为了应约而去跳舞,多累人,还不如去弹首曲子,这样也不算失礼了。” 刚才,王萍大嫂可是弹了好几首曲子,赢得了一片的喝彩声。 其实,就邵韵诗听来,并不如何出彩,毕竟有形无神。 王萍钢琴弹的一般,有她大嫂这珠玉在前,她如何肯献丑? 遂,听了这话,她皱着鼻子,抱怨道:“我也想呀,可我大嫂刚才弹得那么好,我可不敢再献丑。” 在主人家,邵韵诗可不愿意随意评价好坏,且,她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便道:“算了,你舞也跳过了,唐公子也知道你的脚伤,估计不会再邀约了。” 王萍这些日子同唐敏智相处的多了,倒是生出了些淡淡地说不清的感觉,便‘嗯’了声不说话了。 正好仇茹倩跳完了舞,下来了。 俩人见她跳的小脸通红,赶紧招呼她歇一歇。 仇茹倩今儿算是真尽兴了,微喘着气,喝下王萍递过来的饮品,赞道:“刚才那位男士好绅士哟,若不是他带着我跳,我铁定要出丑。” 仇茹倩的舞跳的确实一般,能不出错地跳完整场,确实有赖于舞伴的带携。 王萍知道刚才那位是嫂子结识的人,便道:“他是留洋派,自然绅士。不过,这些人看着斯文,可骨子里并不是那么回事,你可别动什么心思。” “去,我不过是感谢人家,他人品如何与我何干。”仇茹倩嗔怪地瞪了眼王萍。 王萍见她脸上真没恼羞成怒的样子,知道仇茹倩没动心,便放心了,忙讨饶道:“我这不是怕曾一鸣知道,是我坏了他的大事,找我算账吗。” 曾一鸣心仪仇茹倩的事,好朋友之间自然知晓。遂,王萍才有此一说。也算是给她自己台阶下了。 仇茹倩被打趣,当即红了一张俏脸,很是给了王萍几下,待王萍讨饶,才算放过她。 不过,提起曾一鸣,王萍八卦了起来,“他们那新剧排的如何了?” 这样的场合,问这话有些不妥。 邵韵诗轻轻呷了口饮品,淡淡地拦道:“别说了,有人来了。” 仇茹倩正准备将新剧大赞特赞番,不妨有人来了,只得住了口。 来人是刚才邀仇茹倩跳舞的那位,后头还跟了两位男士。 这几位王萍只有一个人不认识,便是最后那一位。 唐敏智见了王萍,笑容立马真挚了几分,给彼此介绍了番,便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跳了?” 王萍的脚伤没人知道,唐敏智也有心帮着瞒了,毕竟那日的事说出来,不光彩。 王萍笑着反问道:“你们怎么也不跳了?” 被她一问,唐敏智乐了,气氛一下子和煦了起来。
夏日的凉风细细地吹进有些燥热的厅内,合着吊灯璀璨的光,仿如汇入了江河,涓滴不剩。 所以,虽有凉风,屋里也显得有些燥热。 世家公子哥们有一种天然的本事,那就是只要他们愿意,搞活气氛,叫客人们玩的舒坦,只是分分钟的事。 有了刻意调动气氛的唐敏智在,客厅一隅的气氛好的不行。 有了三位男士的加入,众人便重新落座。 刚好坐在角落的邵韵诗,正对着最后一位男子。 两人大概都没料到会面熟,彼此点了点头,便有些怔愣。 唐敏智仨人一道来寻王萍,皆是有私心的。 唐敏智自然是为了王萍。 而邀仇茹倩跳舞的钟森,则是陪郁闷的周子兴来换心情的。当然有美丽的女子可看,他也是乐意的。 而周子兴则是被这俩位好友硬拉来的,不过他看着眼熟的邵韵诗,愣了会,便认出来了。 两人算是同乡又是熟人,周子兴脸上带了笑,“原来是邵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阿汶还一直遗憾,没能在南京宴请你,……” 话说到这,他突然心塞地说不下去了。 见他面色有异,邵韵诗不甚明了地眨了眨眼睛,淡淡地道:“哦,原来是周公子。” 见他们俩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察觉有异的众人知道,这俩怕是只是熟悉而已。 不过,钟森听到周子兴提起乔汶,想了想,还是为好友试探道:“邵小姐和乔小姐是朋友?” 邵韵诗瞥了眼出言有些莽撞的钟森,淡淡地点了点头,暗道,她和乔汶算是朋友吧? 邵韵诗的态度,冷冽中有着淡淡的温度,倒是没叫问话的人尴尬。 美丽的女子总是容易叫人包容。 遂,钟森也没在意,接着道:“一会儿乔小姐和她哥哥也来。” 听的这话,邵韵诗总算明白,为什么周子兴有些失落了,原来根由在这。 当初在扬州,拜廖四和廖八的八卦所赐,她知道了周子兴心仪乔汶。 所以,既然两方都要来参加宴会,合该一道。 可如今,周子兴却没和乔汶一道来,也就能说明,为什么周子兴的笑容有些苦闷了。 想想周子兴的家世,邵韵诗倒也理解,毕竟嫁女嫁高,周家到底不比乔家。 不过,既然不是乔沁带周子兴来,那周子兴是和谁一道来这宴会的? 仿如知道邵韵诗的疑惑似得,周子兴主动道:“钟森不日就要和八妹定亲了,你若是回扬州的话,正好赶上。” 突然听说廖八妹要定亲,邵韵诗愣了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廖八妹定亲,难道廖四和廖七都定了亲了?不然,空着姐姐哥哥先定亲,可是不妥的。 大概邵韵诗眼里的疑惑太过浓重,周子兴好心地解释道:“钟森要出国留学,八妹也跟着。所以,家里便定了两人的事。” 原来如此,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想想当事人也在眼前,邵韵诗便又冲着钟森恭喜道:“祝贺你了,八妹是个好女子。” 第445章 碰巧 嘈杂的厅里,说话声稍微小点,旁人就听不清。 不过,邵韵诗说起廖八妹的时候,眼里含笑,语气柔和。 钟森虽第一次接触邵韵诗,可见她如此,还是瞬间便信了她的真诚祝福。 心里高兴,钟森态度越发真诚,点头谢道:“八妹昔日也说过她的好友,想来韵诗妹妹便是邵小姐了。” 没想到廖八妹还在未婚夫跟前提起过自己,不过,怕是说到古怪的廖四的时候提的吧。 毕竟,她和廖四勉强算的上朋友,廖八吗,也就是一般世交,且,她隐隐还觉得,廖八妹实则并不怎么好相处呢。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大家面上交好就行了。 既然是世交家的女婿,邵韵诗随和了几分,点头道:“嗯,八妹总是要当大姐姐,人也极好。” 想到八妹因为在家最小,总是处处想撑大头,钟森和周子兴也跟着笑了。 瞧着周子兴和钟森熟稔的样子,邵韵诗大概知道,这两人关系不错,和唐敏智也默契。 周子兴能来宴会,八成是受了钟唐俩人的邀约。 他们仨人聊着旧事,倒是叫另外仨人不爽了。 王萍当即推了把一旁的唐敏智,提高了声音道:“你们来,不会就是闲聊的吧。” 可不就是来搭讪的,众人知道她这是提醒大家别闹小圈子。 邵韵诗本就没有同周子兴叙旧的想头,顺势端起了桌子上的饮品。 周子兴也有些不好意思,冷落女孩子可不是他的做派。 大家都有共识地提高气氛,话题便带上了王萍和仇茹倩。 随着男士们有意地提起上海的时髦事体,几人都放开了心思,气氛热烈了起来。 他们这边热闹,宴会的气氛也正因为某一位女士的到来,被推上了高潮。 唐敏智的姐姐唐敏英,算是上海的交际名媛了,比之王萍的嫂子计菲蔓还甚一筹。 所以,唐敏英的到来,宴会的气氛岂能不好? 邵韵诗几个正说着话,那边已然开始拍手叫好了。 哄闹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众人忙住了话头,往宴会场中看去。 原来不知是谁提议,让唐敏英和计菲蔓两个串戏。显然这二位女士应下了,这才惹的大家一致叫好。 钟森和唐敏智交好,与唐家大姐也是相识的,忙道:“今儿咱们算是有耳福了,唐姐姐那唱腔可是经过名师点拨的,等闲人是听不到的。” 唐敏智也是热切,点头道:“可不是,在家时也能听姐姐唱两句,可都不是整段的戏,今儿总算是如愿了。” 仇茹倩今儿算是真开眼界了,这大家小姐们做的事还真是奇怪,居然以此为乐,难道唱戏不是三教九流该干的事? 邵韵诗不惯听京戏,觉得闹人。 她见仇茹倩对此等情况一脸的不解,怕小妮子露了痕迹,便趁着大家看热闹的空挡,拉了把王萍,小声道:“这会子也不早了,我想和茹倩先走了。” 提前退场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些人惯来是玩夜场的,还不知道他们要闹到几时。 想到此,王萍便道:“这会子也不早了,现在走也不算失礼,行,我送送你们。”
邵韵诗见王萍说行,便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被这些人吵的头疼,一刻都不愿多待,拉了仇茹倩,小声和在座的几个道了别。 邵韵诗突然一拉,叫仇茹倩懵懂的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亏得大家都没留意她,不然,小妮子铁定要羞臊了。 邵韵诗正和大家道别,仇茹倩虽不明白为什么,还是顺着一道告别了。 在座的几个,或多或少都知道邵韵诗和仇茹倩是不惯这样的场合。且,大家现在也都不算陌生人了,便都体贴地点头道别了。 出了宴客的正厅,邵韵诗深深地出了口气,瞧见她这样,仇茹倩和王萍都偷着乐了。 邵韵诗可不打算理会这俩,直接问道:“王嫂子那里该怎么告辞?” 她们就是为了躲人家串戏才跑出来的,所以,还没和王嫂子碰面。 其实,邵韵诗要告辞,也该同主家王腾说一声。 奈何邵韵诗素来重规矩,她和仇茹倩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同别的男子单独说多少话,便没提向王腾告辞。 王萍也知道邵韵诗有些旧式的规矩礼仪,便也没提哥哥,只道:“不用特意去告辞,她们并不在乎这些虚礼。再说了,你们是我邀来的,自然同我告辞就行了。” 这话有些牵强,不过,也能混得过去。 邵韵诗也是考虑这一点,才带着仇茹倩直接出了宴客厅的。 见王萍说好,俩人便打算往外走了。 今儿,晓冬和布飞鸿俩个都跟来了,刚才晓冬已经去通知布飞鸿开车了。 王萍知道邵韵诗身边有人来接,也不多说,送到门口,便站住了。 仇茹倩已经缓了过来,虽有些遗憾不能再看热闹,也不想再留,“好了,你就别送了,里头客人多,作为主家,你还是要多招呼着些。” 邵韵诗也怕王萍犯左性,跟着道:“是这话,我们的车就来了,你不用送我们上车,赶紧进去吧,别叫唐公子他们等急了。” 王萍知道好友们的心意,含着笑拉着俩好姐妹的手,遗憾道:“眼看着暑假过去了大半,茹倩还好些,会随我一同往南京去,韵诗直接就归家了,日后再见,还不知道要到几时呢?” 她说到感性处,站着的仨人都有些伤感。 “怎么都站在这里?”打屋里传来了问话声。 随着王腾话音一落,邵韵诗瞧见了从厅里走出来的乔沁和王腾。 意外地看见乔沁,邵韵诗不由眉心一挑,她还当今儿乔家八成没人来了,没想到乔沁早就到了,且,还由王腾亲自陪着,怕是这里头掺杂了公事。 乔沁自然也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邵韵诗。 猛的一瞧见她,乔沁还是惊艳了下,比起扬州的时候,邵韵诗这时候稍微洋气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她怎么来王家了?还是在他家开宴会的时候?难道想攀高枝?这般一想,乔沁脸色差了。 不过,大家都是有教养的人,双方愣了下,便互相世兄世妹的打起了招呼。 大家见他们居然认识,不由一愣。 第446章 甩脸 王家灯火璀璨,门口更是鲜花着锦,显然这不仅仅是主家布置的,还有客人送的。 立在其间的邵韵诗,盈盈顾盼,美好的令人愉悦。 能同这样的女子世交相称,谁都不免多想。 王萍和仇茹倩对视眼,抿住了嘴。 王腾最是戏谑,瞥了眼微微有些皱眉的乔沁,道:“怎么平时没听你提起邵小姐和你是世交?往日外交部那么多舞会,你也不说带了她们小姐妹们一道去开开眼。” 乔沁虽不是个迂腐的人,可不知怎么地就是对家里安排的事有些抵触,自然对邵韵诗便没了好感。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邵秀雪有意无意的诋毁,更是叫乔沁的叛逆心理加重。 此刻,被王腾一调侃,乔沁第一次失了冷静,淡淡地道:“还请王兄留步,我部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连招呼都没同大家打,就匆匆地留了个背影。 他这样是极为失礼的,王腾有些怔愣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觉得或许自己误会了什么。 自然,更为尴尬的应该是邵韵诗,毕竟刚才的话题可是针对她的。好在,邵韵诗根本就无感,巴不得乔沁不理自己呢,也不觉得丢脸。 王萍则有些不忿了起来,冷哼道:“不过就是个归国的洋学生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同我们打招呼就算了,连韵诗妹妹都不理会,真正是好家教。” 这话就过了,王腾忙咳嗽一声,斥道:“好了,别多话,邵小姐和仇小姐还等着回去呢。” 不过,他话是如此说,但对乔沁也起了不喜之心,对他的感官更是差了一等。 王萍也觉得自己刚才失言了,被哥哥一说,脸上大红,也不拉着邵韵诗俩个惜别了,直接将人送到了车上。 王腾对邵韵诗很是礼遇,更兼刚才自己说错了话,叫人家没脸,便合着妹妹一道送了人。 邵韵诗自然知道王腾的意思,她有些好笑,很是客气地同大家道了别。 她这样有风度,衬的刚才乔沁的行为更加无理。 瞧着汽车走远了,王萍这才舒了口气,冲着哥哥道:“这乔沁什么意思,也太不给韵诗面子了吧?” 王腾瞥了眼妹妹,“你也知道人家只是针对邵小姐?” 王萍吐了吐舌头,“我刚才不过是怕韵诗面子上过不去吗,这才说了那样的话。” 说完,她又有些不服气地道:“就算如此,他也忒没风度了些,毕竟话是哥哥问的。” 王腾自然觉得丢了面子,‘嗯’了声,“行了,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回吧。” 王萍叹了口气,“谁都瞧得出,那位乔公子是冲着韵诗甩脸的,也不知这俩个怎么结的仇?” 说着,她倒是皱起了眉头,大有深思的苗头。 王腾与乔沁关系算起来还行,多少了解些内情,便猜道:“怕是婚事上的事吧?” “啊,这俩个年纪相差的大了些吧?”王萍没奇怪邵乔俩家的门户是否相等,而是奇怪,这事她一次也没听邵韵诗提过。 王腾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妹妹,男子大些有什么了不得的? 见哥哥有些诧异地看过来,王萍嘟嘴道:“韵诗啥也不差,做什么找个比她大那么多的?”
对妹妹的嘀咕,王腾无奈地笑了笑。 说起来,王腾因为妹妹,调查过邵韵诗的身家背景,单家世上,两家还是相合的。不过,他没想过乔家和邵家会有意结亲。 愣了下,王腾道:“我恍惚听说,乔沁有些烦家里替他做主婚事,难道说的是邵小姐?” “什么!”这消息实在是令人震惊,王萍喊出了声。 暮色已深,女孩子突兀的喊声,听在耳朵里,有些渗人。 王腾不赞同地看了眼妹妹,“你的沉稳呢,怎么又咋咋乎乎的?” 王萍瞧了眼热闹的宴会厅,暗嘘了口气,亏的里头声音响,不然今儿要丢脸了。 讨好地看了眼哥哥,王萍深吸了口气,皱眉道:“大哥,就凭着乔公子如此不待见韵诗,这婚事若是成了,韵诗怕是没好日子过。” 王腾诧异道:“你怎么就觉得他们能成呢?” 王萍脸上有些暗淡,“邵家的情况,哥哥别说没调查过。” 说完,见哥哥面上有些尴尬,知道哥哥调查她身边的朋友,也是不放心自己,也就放过了。 遂,她接着道:“韵诗是个娴静美好的大家女子,自然也有些左性,若是家里给她定了这门亲,想来她是不会反对的。” 王腾想起刚才瞧见的那张淡然的脸,突然有些怜惜起来,多么美好的女子,若是就此得了个不喜她的丈夫,想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吧? 但是见妹妹跟着伤感,王腾还是中肯地宽解道:“邵家能定乔家这门亲,可见邵小姐在家里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哼,怎么就不错了?”王萍不解。 “婚事”王腾轻吐出口,见妹妹不明白,他解释道:“要知道,乔家的家世不错,政界商界军界都算是有人。结这样的亲,邵家长辈对邵小姐也算是用心了。” 王萍冷哼道:“那有如何,难道邵家就差了,人家邵家还在文学界有人呢。” 这叫什么说法,王腾发笑地看了眼妹妹。 王萍见哥哥笑着摇头,不服气道:“你可别瞧不上文人,往往这些人的能量才可怕呢。” 王腾无奈地看向妹妹,“我几时瞧不上文人了?人家邵老爷子那可是文坛耆宿,政府高官中好友多得很,能量不比谁差。” 王萍没想到邵老爷子如此厉害,倒是呆愣住了。 王腾瞧着她发傻,摇头道:“好了,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掺和的。再说了,乔邵俩家也未必就有联姻的意思。走吧,里头还有客呢,别叫你嫂子又拿话说你。” 听的哥哥如此说,王萍当即就生气了,嘟嘴道:“她不过就是认识的人多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到底当着哥哥的面,她还是没敢大声说出嫂子的不是来。 前头走人的王腾也不知听没听到,只步子快了几分。 走掉的邵韵诗,并不知道好友兄妹俩个为她担心,她正发笑地看着一直蒙圈的仇茹倩。 她觉得,若是今儿好友能抵挡住某些诱惑,日后,必定能走的更好更稳。 第447章提点 晚风习习,车里车外都静了许多。 邵韵诗不说话,瞧着快速退去的街灯,留了空间时间给好友。晓冬和飞鸿就更是三缄其口了。 仇茹倩今儿经历的事,可真真是第一遭儿。不过,那些上流社交场合她虽没参与过,还是听说过的。 如今最叫她吃惊的是,眼前她以为不过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朋友,居然认识那么多人,听着还熟悉得很。 不过,她神色间虽有些迷离,倒也不妒忌甚至生气。 邵韵诗对仇茹倩还是蛮满意的,怕她心里存了事,过了会,便含笑道:“茹倩是不是觉得我瞒着你什么了?” 仇茹倩可是个好女子,一听这话,忙摆手道:“说什么呢,大家彼此相交,为的是脾性相合,可没论家世,做什么说瞒着我什么了。” 邵韵诗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别急,是我说错了。” 听了这话,仇茹倩小小傲娇了下,“哼,你可别小瞧了人,我不过是有些吃惊于,你平时半点看不出与众不同来。” 见她眼里清澈真诚,邵韵诗吁了口气,经历了那次郑春蕊的些微小心思后,她如今还真怕朋友多心些什么。 晓冬也看这个仇茹倩顺眼了,带了笑,插话道:“我师姐是个安稳性子,不太喜欢社交。所以,平时大家都看不出来她认识谁。” 这话还真对,仇茹倩瞬间就释然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看我,还朋友呢,一点也没往这方面想,你不就是个安静性子吗。” 话说到这,后头的话便顺畅了许多。 仇茹倩兴致回来了,立马八卦起了王萍嫂子,带着淡淡地艳羡,“我认识和王萍嫂子说话的那个文雅男子。” “哪个?”邵韵诗在那个场合基本上没动过位置,自然也没兴趣打量众人。 仇茹倩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遂,她也没计较邵韵诗的不给力,介绍道:“那位如今可是名人,写的新诗多少人赞不绝口,听说人也谦和,还是出国留洋归来的。” 仇茹倩说到那位归国的学子,一副推崇不已的样子,邵韵诗看了好笑。 索性,她并不知道这些八卦,也不好评说别人,便跟着点头道:“想来是极好的。如此说来,王夫人还真称得上交际名媛了,各方面的人都认识。” 如今说交际名媛,在这个时代并没什么不好。 仇茹倩听了,点头道:“倒也是,往日听王萍那丫头总是抱怨,她嫂子这不好那不好的,我看这丫头八成是妒忌了。” 说完,她倒是先乐了起来。 邵韵诗知道仇茹倩和王萍的关系好得很,这话不过是说着玩,便顺势道:“看我回头不将这话说给王萍听,那丫头可不是个好性子。” 仇茹倩一听,还真急了,忙讨饶道:“可别,我也就那么一说。再说了,我看王家阿嫂这么擅于交际周旋,这放大户人家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也难怪王萍那丫头总抱怨了。” 这话还像点样子,邵韵诗暗暗点头,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虽也讲究应酬交际,可绝不是王夫人这样的。 亏的王家夫妇没在老人跟前过活,不然,王夫人的日子怕是难过。
邵韵诗瞥了仇茹倩一眼,道:“我还当你多羡慕呢。” 仇茹倩笑了,“我可不敢羡慕,一来我没那个才华,二来,若是叫家母知道,我可就没机会再出来玩了。” 仇茹倩的母亲也是旧式女子,对女孩子管的比较严,若不是仇父疼爱仇茹倩,仇茹倩这大学怕是也别想上了。 邵韵诗见她没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欣慰的同时,也起了提点的心思,“茹倩,你这样想很好,伯母的严厉要求,与我们女孩子来说是最好的保护。” 这话?仇茹倩虽不似别的女学生般叛逆,可也烦母亲的严厉管教。 邵韵诗只当没看见仇茹倩眼里的别扭,接着道:“现在有好多的年轻人,标榜什么冲破旧思想,解放自我。可我觉得,有些旧观念还是要守的。” 这可是新鲜话,仇茹倩有些呐呐地道:“没想到韵诗是个守旧的。” 这话不对,邵韵诗斜瞥了眼仇茹倩,“我可不是个固执守旧的,若是如此,能出来上学吗?”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外头天已然黑了,点滴晕黄的路灯光撒进了女孩子深邃的眼帘里。 仇茹倩被邵韵诗这一眼看得有些尴尬。 怕邵韵诗心里不得劲,她忙憨笑了声,“也对,你若是守旧的,学肯定是不会上的。不过,你怎么又觉得旧观念要守呢?” 到底上了多年的新学堂,仇茹倩还是觉得因循守旧是不对的。 邵韵诗无奈地看向仇茹倩,“我可没说要守着所有的旧观念,只是觉得有些老传统守着是对的。” 说完,怕仇茹倩还断章取义,她接着解释道:“比如,男女大妨上就必须多注意些。” “那,那也不能连话都不能说吧?”仇茹倩可是知道老旧的规矩森严得很。 邵韵诗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谁说连话都不能说了,我只是说,要注意相处的分寸,就比如,王家阿嫂那样,你觉得过了没?” 邵韵诗被仇茹倩弄得很是无奈,难得说起了旁人的闲话。 仇茹倩一听王家阿嫂,当即面皮一紧,那个风姿卓越的女子,游走在男人中间,谈笑自如。要说羡慕,她还是有的,只是这样确实有些不大好。 见仇茹倩微蹙了眉头,邵韵诗知道她心里明白了,也就不再提了。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时间过的便快了很多。 一会儿的功夫,汽车便开到了王小红家的巷子口。 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俩人皆有些不舍。 仇茹倩心里有些酸酸地拉了邵韵诗的手,红着眼眶道:“回头,你可要记得给我写信,别又懒懒地不愿意动笔。” 邵韵诗也是感伤,她难得多了俩个好友,就这么又分别,还真是舍不得呀。不过,仇茹倩日后还是要回上海读书的。 遂,她忍了不舍道:“你可真是的,我们过了暑假不就能见了,还红眼睛,叫王萍看见了,肯定要呲哒你。她可是要独自去南京读书的。” “倒也是,日后我们还能假期见,王萍可是要回南京的。”仇茹倩红了脸,吐了吐舌头。 第448章 救人 少女娇憨的模样,和着夜晚的街风,叫分别的两人都缓了情绪。 邵韵诗看了看外头,有些不放心地道:“这里虽是法租界,可这个时候走路,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安全的,我让飞鸿大哥送你到王姨妈家。” 她们打王萍家出来的有些迟,外头天快擦黑了。到了小街弄巷处,路灯昏暗,行人稀少,看着怪吓人的。 仇茹倩也不犟着,点头道:“那就麻烦飞鸿大哥了。” 布飞鸿常接送邵韵诗,遂大家都是知道布飞鸿不是一般的司机,还是邵韵诗的师兄。 当然,这个是从晓冬那论的事,大家并不知道。 布飞鸿其实有些不放心将邵韵诗丢路边,可不送女孩子也不大好,回头见晓冬冲自己点头,这才放了些心。 瞧着飞鸿护着仇茹倩走远,邵韵诗这才松软地往后一靠,眯上了眼,今儿这一天可算是累坏了她。 晓冬今儿不仅没累着,还吃的一个肚饱。在王家她还真就没客气,好在,旁人家的随从也没客气。 瞧见师姐疲累的样子,她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师姐你该锻炼了,虽说不想练武,可也不能连参加一场宴会都累的不行吧。” 邵韵诗懒得理会这嘴欠的丫头,只眯眼养神。 晓冬还是有分寸,没真没心没肺地骚扰邵韵诗休息。 不过,她想到王家的奢华,还是意犹未尽地道:“王家还真是舍得,招呼我们坐的小厅,什么吃的喝的都有。” 邵韵诗早就瞄见晓冬揉了几次肚子,知道她肯定吃饱喝足了。 晓冬也没要师姐回应,说着话还不老实地伸头往外瞧,不想,她像是瞧见了什么?吓的她自己猛地‘啊’了声。 她这一声短促尖利,倒是惊了邵韵诗一跳。 她刚才并没感觉到危险,晓冬这是怎么了? 再没心思养神了,邵韵诗睁开眼,推了把晓冬,问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晓冬也怕有危险,忙拉了邵韵诗的手,压着心跳,指着车窗外的夜色,小声道:“师姐,你瞧那人,看着像不像狗子?” “狗子?”邵韵诗一下子提起了心,往外瞄去,这一看不得了,她敢肯定这人是狗子,还受了伤。 邵韵诗急了,她可是知道狗子和罗丛柏的情谊和渊源的。 狗子的命是罗丛柏救下的,后来就跟着罗丛柏干了革命。在狗子眼里,什么人也没罗丛柏重要,自然罗丛柏也拿狗子当自家兄弟。 “狗子怎么又来了上海?还受了伤,这可怎么是好?”邵韵诗心焦地看着远处的狗子,也警惕地放开感知,探查着可有跟踪的秘密警察。 知道是狗子,晓冬自然也不会漠视,直接道:“我出去看看,师姐可千万别下来。” 邵韵诗没功夫,自然不会强出头地拖后腿,忙点头道:“行,你小心些,若是狗子不想认你,你可千万别莽撞。” 知道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可能要避开人,所以,邵韵诗多了嘴。 晓冬自然也知道狗子他们是干什么的,听了这话,认真点头道:“师姐安心,我省的,不会误了狗子大事的。” 知道她是晓得轻重的,邵韵诗便点头叫她下车去了。
狗子其实并不在邵韵诗车前方,而是在车的侧后方。 刚才晓冬也是无聊,四下探看,这才发现巷子口的狗子。 狗子今儿也算是倒霉,他身上的伤不是枪伤,而是刀伤,砍他的是帮派的狗腿子,为的不过是他们手里的钱。 此刻,他忍着伤痛,来不及吐槽甘棠的不靠谱,寻了这些蹩脚的来办事,只祈祷着甘棠能顺利出逃,好叫他们到手的那批药别落了空。 正寻思着往哪处躲躲,不妨眼前出现了个人,叫一直躲着歇口气的狗子傻了眼,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其实,他也是因为流了不少血,警觉性低了,才叫人近了身。 晓冬见狗子想暴起伤人,忙压着声音,喝道:“狗子哥,我是晓冬。” 什么?!狗子抬头强自睁开眼一看,还真是。 知道是晓冬,他松了口气,可怕有人追着自己到了这,忙道:“你赶紧走,是不是邵小姐也在这边?快,快走,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黑暗的角落,刺鼻的血腥气,急促的驱赶声,叫人莫名的胆寒。 亏的晓冬自来艺高人胆大,只哆嗦了下,便镇定了下来。 她见狗子说话中气不足,还强撑着推自己,知晓他大概伤的不轻,没能力护着她们。 遂,她二话不说,直接拉了狗子,边走边道:“我刚才查看过了,这里暂时没可疑的人,赶紧随我去那边的车上。” 狗子知道晓冬的能耐,也没多推辞,他也实在是心慌的没力气推辞了,便随着晓冬的搀扶,疾步往汽车的方向跑来。 邵韵诗一直紧张地瞄着四周,见狗子他们已经到了,便帮着晓冬一道将狗子拉上了车。 靠近了,血腥气直接冲鼻子。 邵韵诗往狗子身上看去,衣服上血迹斑斑,有些地方已经干了,叫她心头一突。 知道狗子受伤不轻,且还伤了不短的时间。 邵韵诗忙吩咐晓冬,“赶紧先给狗子喂颗提神的药。” 晓冬早就准备好了,听了,忙往狗子嘴里塞了颗丸药,这药不能用水和,得干噎。 晓冬凑近狗子,催道:“狗子哥,赶紧用吐沫咽下去。” 狗子知道遇上邵小姐,他的伤基本上就没问题了。此时,他人虽有些迷糊,可往日的信任犹在,听了这话,半点迟疑都没有,直接就照着做了。 正在邵韵诗头疼如何给狗子脱衣服查伤情的时候,送人的布飞鸿回来。 看他一脸的汗,知道他是察觉了不妥,这才急着往回赶的。 布飞鸿是循着血腥味跑回来的,他往车里一瞧,多了个人,还是个熟人,眉心一攒。 邵韵诗见此,忙简单介绍了下狗子的情况,便道:“我去前头开车,飞鸿大哥赶紧给狗子治伤。” 晓冬也会开车,忙道:“我去开车,师姐坐着好了。” 布飞鸿知道邵韵诗避讳,忙拦了晓冬道:“你别去,帮我打下手。” 晓冬到底年岁小些,一听愣了下,才回过神来,便讪讪地住了口。 第449章 救助 车内因为飞鸿的话,有那么一瞬间的默然,显出了一丝丝的尴尬。 邵韵诗本想叫晓冬跟她一道去前头,不想飞鸿喊了她,又见晓冬虽尴尬了下,也没觉得不妥,想想她年纪还小,倒也不必回避。 且,外头的情况未明,可不能再拖延了。 遂,她便道:“血腥味有些重,你赶紧处理下,别叫人追上了。” 晓冬一听,急了,“我们一路跑过来,还没处理痕迹,要不我先下去将血迹掩埋下?” “别,咱们得赶紧走。你只将咱们车上和空气中的血腥味处理下就行了。”邵韵诗心头急,只能如此安排了。 狗子还有意识,“伤口的血叫我用毛巾堵住了,没滴多少到路上。” 狗子这么说,大家都松了口气。 晓冬也忙收回了要推车门的手。 仨人都不是拖沓之人,一通协作之下,汽车已然快到闫公馆了。 路过闫公馆,邵韵诗直接喊飞鸿接着开,因为她不想将狗子带回去,一来是不知狗子的事严重到什么地步,二来,她也不能自私地将危险带给闫家。 狗子此时已经缓了过来,见邵小姐没有带着自己进闫公馆,倒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给人家带去危险。 遂,他直接开口道:“邵小姐将我送去稼轩酒楼就好。” 稼轩酒楼?邵韵诗有些皱眉地看了过去,问道:“他家还经营客栈生意?” 狗子被这话问的一愣,忙道:“没有,是我们认识。” 其实,这话狗子不该说,可他下意识地就出了口。不过,他倒也没后悔,因为,他知道,这车里就没有个不能信的。 邵韵诗听了狗子的老实话,便也直接道:“你提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来,前些时候,我们去稼轩酒楼用餐,回来的时候,车里藏了个人。” 邵韵诗没拿狗子当外人,这话说的够直接。也是和他通气的意思。 狗子一听这话,哂然一笑,他就知道那日的事,逃不过邵小姐的眼睛。 遂,他沉下心来,解释道:“这事我知道,具体的我不好说。” 邵韵诗见他知道,也就放心了,不是旁人故意做害她就成,松了口气道:“你别为难,我只是不放心那稼轩酒楼。” 狗子见邵小姐误会,忙道:“稼轩酒楼那里并不知道邵小姐和咱们的渊源,顶多认个老乡,邵小姐别担心。” 邵韵诗听了这话,就更有谱了,“这就好,车里那人……”想想,她忙又道:“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话说到了这,狗子忙接着道:“藏车里那人是扬州的甘棠,这事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甘棠?原来是熟悉的人,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当时情况紧急,阿棠哥受了伤,不大信旁人,正好瞧见了小姐,这便来了这么一出。”狗子有些羞愧地红了脸。 邵韵诗就知道事情不会那般凑巧,见狗子内疚,忙道:“你别多想,甘棠我也认识,能帮上忙就好。” 邵韵诗如此大度,狗子更不好意思,“为这个,我已经说过了他,他自己也后悔,觉得当初还是莽撞了。”
邵韵诗暗叹一声,甘棠当初确实莽撞了,不过,想来那时候的情况肯定很紧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吧? 想到罗丛柏在家时,特意交代自己,万一扬州有个什么事,寻甘棠定能帮着办妥,没想到,自己还没求人家,对方倒是先来了这么一出。 邵韵诗有些好笑地挑了挑唇角。 透过后视镜,见狗子面上不好,邵韵诗直接劝道:“既然是自己人,你不必觉得不好,能帮上忙我是真觉得很高兴的。这事你也别回去同甘棠提,没的叫他心里不自在。” 见邵小姐说的如此恳切,狗子面上又是一红,点头应下了。 见狗子不生分,也听话,邵韵诗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 晓冬瞧着两人说定了,忙接了话头道:“师姐,血腥味已经处理好了,只是狗子哥的伤口有些大,得仔细处理。” 伤是布飞鸿处理的,情况他最了解,附和道:“后背的伤有些麻烦,最好寻个稳妥的地方安置。” 邵韵诗明白布飞鸿的意思,心头跳了下,但愿狗子的伤不要紧。 想了想,她看了眼后视镜,道:“狗子,你若是想去稼轩酒楼躲藏,那就别去了。我在上海买了处房子,那里地方大,你去那边养伤极好。” 她这提议,算是极好极敞亮了。 晓冬从不多想,跟着劝道:“狗子哥,你可别犹豫,比起那个嘈杂的酒楼,自然是咱们家清静,适合养伤了。” 汽车还在行驶着,窗外夜风已凉,吹的人舒坦了不少。 邵韵诗和晓冬挽留劝解声,合着夜风听的人心暖。 狗子的伤,布飞鸿和晓冬都没夸大,是真有些凶险。 肩膀上的一处还好些,后背那一处没人帮着可上不了药。且,若是没有邵韵诗配置的独家灵药,狗子的右臂怕是日后有些妨碍。 右臂不能恢复如初,对于当兵打仗的狗子来说,那将是个灾难。 这些狗子听布飞鸿说过,他自己也感觉右臂伤的有些重。 遂,他只简单想了下,便点头道:“也好,稼轩酒楼那也没有重要的事,我们也是极少去的。” 见他点头,邵韵诗越发高兴,索性道:“你可要飞鸿哥帮你跑腿?” 这话倒是叫狗子‘啊’了声,忙摇头道:“不必,我这伤不重,自己能进出。在一个,我们自有一套联络的法子,你们还是别牵扯太多的好。” 说完,怕邵韵诗心里不高兴,狗子忙又补了句,“罗大哥临走前,可是左右交代,要我好好护着小姐,我可不敢叫小姐落入险境。” 如今的上海,抓政治犯抓的越发严了,这些邵韵诗时常能从飞鸿和晓冬那听到,听的罗丛柏居然如此安排,邵韵诗心里暖暖的。 布飞鸿在一旁听了也是挑了挑眉,罗少爷人是真周全,看待小姐比谁都重。 晓冬是个有些侠气的,忙道:“狗子哥别见外,你这伤可不宜多动,要联络谁,你告诉我,我帮着去办。” 狗子同晓冬十分熟悉,见她小小的人,豪气的样子,不由笑道:“好,晓冬妹子如今身手越发好了,到时我一定寻你帮忙。” 第450章 藏人 夜晚的沪上,不见寂静,有些地方反而多了白日没有的喧闹。 车内不断的血腥气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车子开的越发快了几分。 晓冬怕狗子昏迷,不断地挑着话和他说。 不过,狗子的事都算是机密,有些话,他只能含糊带过,饶是如此,大家也多少知道了点狗子的现状。 邵韵诗见他岔开晓冬的话,也不提了,顺着他的言语道:“晓冬如今跟着飞鸿日日练功,身手确实了得,前儿她大师伯来,考教了她一番,也说她没拉下功夫。” 狗子一听说凌大侠,眼睛一亮,“凌大侠来了?”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替自家办事的时候,常带着狗子,所以,狗子与凌大侠是熟悉的,便点头道:“嗯,凌大侠人还在上海。” 狗子一听凌大侠还在上海,心头一动,问道:“凌大侠这次来是压镖?还是会友?” 邵韵诗不知详情,便看向晓冬。 晓冬忙道:“大师伯是帮人压货来的,过些时候,还得再压了货回去。” 这话听的狗子心里更热乎了几分,追问道:“那凌大侠几时再来看你?” 这是有事求凌大侠了? 邵韵诗知道他们做的事危险,不由接话道:“你若是不怕事情泄密,不妨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不过,我明儿大概就要回苏州了。” 想起要走,邵韵诗有些为难了。 狗子一听这话,忙道:“邵小姐可别为了我们的事耽搁,尽管回去。”想想,怕邵小姐不听劝,狗子又道:“我确实是有事想同凌大侠商议,只是不便说出来。” 邵韵诗知道狗子这样也是为了她好,便点头不再提了,只交代晓冬赶紧给凌大侠去信,好叫狗子能见一见凌大侠。 最好能在她离开上海前帮狗子安排好,不然,她走的也不安心。 晓冬听了吩咐,忙道:“我大师伯就住在我们新家的客房里,并不用联系。” 嗯?这事邵韵诗还真不知道。 晓冬知道师姐不是怪罪,解释道:“师伯说想在我走前,再传授些功夫,所以我便叫师伯在咱们新房子住着了。” 原来如此,邵韵诗曾经承了凌大侠人情,便有些嗔怪地对晓冬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我们那处房子还没收拾出来,叫客人住着,少这少那的,岂不是怠慢了。” 晓冬不在意地道:“没事,师伯可不是个精细人,他出门只要能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邵韵诗被她这话说的哭笑不得。 布飞鸿宽解道:“小姐别担心,我们这边房子还没定下时,师父就已经安排人来上海了,宅子里是有佣人的,客房也收拾的挺好,不会怠慢了客人。” 邵韵诗没多过问这些事,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对布飞鸿这位大管家,她还是信任的,便道:“还是布一叔想的周全,当然飞鸿哥的功劳也大。” 布飞鸿突然被点名表扬,小小羞涩了下,便大方地推辞,“我又没做什么,都是师傅想的周全。” 晓冬见师兄难得脸红,捂着嘴乐了,“师兄谦虚什么,阿爸人在扬州,就算安排的好,没有你的执行,也是不成的。”
她这样,惹得布飞鸿脸更红了。 邵韵诗就喜欢大家和乐,也想分散狗子的注意力,便合着晓冬调侃起了布飞鸿。 几人说着话,车便到了邵家新宅。 狗子抬头看向这座书着绍宅的房子,不由奇怪,问道:“邵小姐,你这屋子怎么改了姓?” 狗子跟在罗丛柏身边多年,字也认了不少,这邵绍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话不止一个人问过,邵韵诗也没觉得烦,解释道:“这样好歹瞒着点,这房子可是我自己偷着置办的。” 这话不过是糊弄旁人罢了,就算是邵家知道她买了房子,也只当是陆家送的。 邵家那几个看不得邵韵诗好的人,脸再大,也没谁敢无耻地霸占女孩子的私产。 在一个,邵家也不是那等破落户,邵老爷子就更是风骨铮铮了,有他坐镇,大是大非上,邵家谁都不敢出错。 狗子想的简单,社会上也见多了无耻霸占的先例,且,邵家并不太平,他觉得邵小姐这么办很聪明,很好。 不过,狗子思想上虽认同,可感官上的冲击也是在的。 瞧着眼前的大宅子,狗子暗暗咋舌,这邵小姐可真够有钱的,这处的宅子可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置办得起的。 狗子也不敢吐槽什么,忙附和着邵韵诗的话,点头称是。暗道,这么好的宅子不藏着掖着还真不行。 新鲜的绍宅,并不是处处等着修缮,大大的庭院里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各色花木,山石影壁。 比起别家的草坪,这里看上去更叫人觉得庭院深深,陶醉其间。 尤其狗子,他当即问道:“这些怕是后来弄的吧?上海的洋宅子,大多一眼看到底。” 上海法租界的洋房,大多是西洋风格的,简单直白。 狗子的话,叫邵韵诗多看了他一眼,暗道,狗子这眼界不赖吗。 晓冬也在上海乱转过,更是潜入过别家的花园洋房,自然觉得自家的最好。 遂,她得意地道:“你错了,这处以前就这样,没用咱们多费劲,看看,我们买的划算吧。” 狗子点头道:“可不是划算,这些一看就是江南人家的庭院布置,就这些假山石,可是不容易得的,可见主家当时费了不少心思。” “没想到狗子还懂山石?”邵韵诗诧异道。 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撸了把头发,“也不说很懂,只是早年在搞园林设计的大师后头帮过佣,知道那么一点点。” 原来是这样,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晓冬听了则更来了兴致,忙拉了狗子道:“既然你懂这些,那就好好给我们看看。” 被晓冬一拉,狗子受伤的地方更疼了,还不自觉地呼了声痛。 布飞鸿正扶着狗子,一下就看见了狗子的难受,忙呵斥晓冬,“你小心些,狗子的伤不能再扯开了。” 晓冬被布飞鸿一喊,当即想起了现状,忙内疚道:“狗子哥,对不起,你没事吧?” 狗子被晓冬一把扶住,当即脸红了,忙道:“不碍事,你走你的,我这有飞鸿大哥呢。” 第451章 真仗义 夜风习习,可身边的血腥味却更浓了。 邵韵诗担心地看着狗子,也察觉晓冬这样扶着狗子,有些不妥,便道:“晓冬,你赶紧去开门,狗子有飞鸿大哥帮着就行了。” 晓冬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听了,当即道:“成,我先去开门。” 几人脚程快,正好汽车停的位置也靠近大门,没几步,也就到了。 屋里的布置,倒不是处处皆古典,大厅隔壁的小花厅里赫然立着壁炉,这个在上海的洋人家里都有。 狗子还有伤,并不能处处观光,只瞧了几处,便不住地感叹邵小姐的大手笔了。 正好凌大侠今儿在家并没出门,晓冬一喊,人就来了。 匆匆而来的凌大侠,一见了他们几个,吓了一跳,忙粗着嗓子,问道:“谁受伤了?” 布飞鸿扶着狗子坐到了沙发上,冲正要拉着晓冬察看的凌大侠,道:“大师伯,伤的人在这呢。” 因为晓冬的关系,布飞鸿也跟着喊凌大侠一声师伯,倒是叫彼此的关系近了不少。 凌大侠实在是关心晓冬,这才没瞧见旁人,被布飞鸿一提,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邵韵诗道:“邵小姐也来了,我跟这打扰了。” 得,他还是没瞧见受伤的狗子。 江湖人不拘小节,邵韵诗表示理解,忙道:“没事,我当晓冬是姐妹,您是晓冬的师伯,自然就是自己人,别说来住了,就是常住都不要紧,反正宅子大着呢。” 她这话说的真诚,叫人听了舒坦。 晓冬可不会客气,也跟着道:“可不是,下次师伯再来上海,直接就来这里住,别客气。” 凌大侠见晓冬如此说,知道她和邵小姐是真好,便放心了。 在一个,邵小姐的为人,他知道,便豪爽地道:“成,下次我再来上海,定来这小住。” 因为明天要回苏州,众人为狗子的伤有些头疼了。 凌大侠听了这话,直接拍胸脯道:“你们安心回苏州,这里有我呢。狗子小兄弟的伤看着重,倒也不碍事,我会处理。” 凌大侠时常受伤,处理伤口那是家常便饭,他这话还真不夸张。 邵韵诗虽信凌大侠的能力,也安心有凌大侠接手狗子的事,可又怕耽误人家的正事。 遂,她有些迟疑,又有些担心地道:“凌大侠可不能因为狗子,耽误了事情,我这里还是能安排人手的。再不济,就叫飞鸿大哥留下。” 狗子见他们为自己烦心,感动之余,也是发笑。 他这伤可不是严重的枪伤,这刀伤看着重,其实养养就好了,忙道:“你们都别担心,我这伤有邵小姐的药在,不用几天就全好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狗子这还真不是客气话,他是用过邵韵诗药的,效果好的很,比那啥洋人的药还顶用。 邵韵诗自然知道自己的药好,可这并不能叫她安心。 瞪了眼狗子,她道:“这时候不用和我们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帮的自然要帮。再说了,你又不是单纯养伤,不是还要寻甘棠吗,你这样出去万一叫人查出来,可怎么是好?” 狗子一听这话,惊悚了下,邵小姐怎么猜到他和甘棠一道来的?
大概他的神情太过出奇,邵韵诗一看,就笑了道:“怎么?我猜错了?” 狗子听她说猜的,心头松了下,摇头道:“不是这话,我是想着哪里露了破绽,叫您知道阿棠哥也来了。” 原来是这个,邵韵诗笑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来干什么,但你们行动一般都是结队的。所以,料定你不可能一个人来上海,那么只能是甘棠跟着了,不过,也可能不是甘棠。” 邵韵诗这么说也只是经验使然,并没根据。 狗子听了,倒是认同地点头道:“我这次来,确实是同阿棠哥一道的,邵小姐猜的……” 邵韵诗很满意狗子的信任,不过,余下的事,她也不打算听,便道:“狗子,我不是叫你喊我姐姐了吗,做什么还叫邵小姐,多生分。” 前头因为担心狗子的伤,又纠结回苏州的事,她也就没纠正狗子的称呼,现在缓了神,她就开始计较上了。 她这话一出,尴尬的可不止一个狗子。 凌大侠首先便乐道:“邵小姐可是比狗子小些,怎么倒叫他喊你姐姐,也难怪狗子开不了口。” 邵韵诗心理年龄可是比狗子大多了,自然不想叫狗子喊妹妹。再说了,这还碍着罗丛柏那木头呢。 遂,邵韵诗毫无负担地道:“有何不可的,昔日古人云,不论老幼,比我有学问者,皆可为师,我这叫他喊姐姐,应该不算过。” 达者为先这话,邵韵诗没出口。在她心里,狗子喊她姐姐不亏。要知道,姐姐可是比先生次了一等。 不过,显然大家不这么想。众人无语,暗道,这能比吗?! 狗子眼睛一转,想到自家大队长,知道躲不过,便乖顺地喊了声,“邵姐姐。” 称呼一出口,狗子倒自然了起来。 狗子喊了声邵姐姐,声音里没有半分不愿,叫邵韵诗很是满意。 众人见狗子自己乐意,也就笑笑不出声了。 尤其是布飞鸿,早躲着不开口了,他可是极怕邵韵诗突然要求他也跟着叫姐姐的。 狗子开口叫了姐姐,心里倒是更有底了。 他看着邵韵诗一脸担心的样子,再瞄了圈屋里的人,知道这些人不仅是自己人,还是极为守信用的。 遂,他想了想,道:“我这次是来上海,是为了筹措紧俏东西的。”说完,见大家都一脸了然,他便接着道:“那东西已然弄到了,只是如何运走,还是个问题。” “和你今儿受伤有联系吗?”邵韵诗一言中的。 狗子自然知晓邵韵诗的机敏,点头道:“嗯,阿棠哥这次寻的人是道上的,不牢靠,那些家伙想黑吃黑。” “那甘棠是不是还在危险中?”晓冬有些急地道。 狗子也不知道,当时俩人是分头行动的。 这般一想,他倒是急了,忙道:“我们分头溜的,也不知道阿棠大哥现在如何了?” 邵韵诗想的多些,沉着脸问道:“你们可有商定在哪里会合?” 狗子此时心里惦记着物资的事,又怕阿棠哥出事,很是心神不宁。 第452章 苏州 夜渐深,树影婆娑间,屋内的光亮的有些刺人眼,撩人心。 邵韵诗看了圈屋里人,放心之余,又催促狗子赶紧说说甘棠的情况。 被催,狗子回了神,他想着大队长临走前交代,万一遇到实在没法子解决的大事,他可以向邵小姐请教。 如今,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无助地看向邵韵诗,“我和阿棠哥约定在我们暂住的地方汇合,若是有情况,便往稼轩酒楼去,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如此。” 邵韵诗眯了眼狗子,老实不客气地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将要运送的东西,全漏了底?” 这个自然,不然人家帮忙运的话,不知根底,弄坏了弄潮了,那药还怎么用?狗子不解地看向邵韵诗。 瞧见狗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直接问道:“你往日和丛柏也是这般行事?” 狗子被这话问的一愣,木木地摇头,“往日和大队长一道行事,都是大队长拿主意,我负责接应,并不知道大队长是如何处理的,我这次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谈判。” 屋里众人听了齐齐抚额,就这样,也敢来办如此要命的事? 晓冬更直接,“狗子哥你是不是太逊了,跟着罗大哥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如何稳妥行事。” 她这话是说的极不客气,可狗子并不生气,只懊恼自己无用。 晓冬如今也知道见好就收了,狗子哥是自己人,不好再说,便接着道:“还有那个甘棠,他不是扬州城里的一块硬招牌吗,怎么到了这大上海,招牌不灵就算了,人也跟着笨了?” “晓冬,你别瞎咧咧。”凌大侠当即呵斥了下侄女。 凌大侠是长辈,他出声,其他人就都不说话了。 见大家都安静了,凌大侠这才又道:“晓冬说的话是不好听,可你们这事办得确实差了些。” 狗子知道大家都是关心自己,忙道:“我没怪晓冬,再说了,她说的也对,这事是我欠思量了。” 凌大侠十分冷静,“我瞧着那帮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寻到甘棠,再问问情况究竟有多糟糕了。” 凌大侠这么说,完全是从狗子的伤推出来的,这伤口,一看就是帮派之人所为,那是不留余地的灭口做法。 邵韵诗了解凌大侠,知道他这话不假,也知道狗子这次的事比较悬。 想到自己明儿的车票,邵韵诗为难了,走,还是留? 照道理有凌大侠在,狗子的伤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不留下,她又实在是不放心,不由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凌大侠最近没事,见自己话说完,邵小姐为难了,直接道:“你们只管走自己的,狗子这事我接下了。” 邵韵诗看了眼凌大侠,见他说的认真,便点头道:“也成,有凌大侠出手,这事定能转圜。” 说完,她又对布飞鸿道:“飞鸿大哥,你将手里的钱先给凌大侠。” 布飞鸿当即应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的现钞和光洋。 凌大侠见飞鸿随身带着这么多钱,有些发笑地道:“你们这可真够财主的,不过,我现在手里有钱,这些你们不用给我。对了,狗子,你缺钱就不用客气了。”
狗子也摇头,“我不用。” 虽然他们来上海经费确实紧张,可哪里有用邵小姐钱的道理,狗子是坚定地不要邵韵诗钱的。 邵韵诗知道他们的品行,可她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帮忙,她乐意的很。 遂,她坚持道:“我一贯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大事,吝啬钱财是最要不得的。这钱,狗子和凌大侠你们俩看着用,别轻易动用武力。” 邵韵诗是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因为钱而舍命的。 晓冬自然知道自家师姐有多少身家,又是多么的不在乎钱财,便直接劝道:“师伯收下吧,你不用,你手下的弟兄们还得买酒喝呢,狗子哥就更要拿了,你们的经费可不多。” 个鬼丫头,狗子和凌大侠齐齐好笑地瞥了眼晓冬。 布飞鸿也跟着劝道:“小姐这些钱放我身上好久了,偶尔见个落困的,我才能用掉些,你们拿着做事更好。” 得,这一个两个都是财主。凌大侠和狗子对视了一眼。 凌大侠没说话,直接拿了些现钞,道:“我就拿这些,狗子办的事大,多拿些。” 狗子见凌大侠拿了,他也不好再推辞。在一个,他目前还真是有些没钱寸步难行的意思。 他们不扭捏不见外,别说邵韵诗高兴了,就连晓冬和布飞鸿脸上都多了些喜意。 手里拿着钱,凌大侠和狗子再看看其他人脸上的笑,不由心头一暖,邵小姐他们是真实诚。 事情说定了,钱也给了,邵韵诗这才放心地道:“我明儿就走,余下的事就看你们自己了。若是万一不成,还是顾命要紧。” 凌大侠多年混迹江湖,深以为然地附和了声。 邵韵诗看着狗子,“若是实在不行,回头我帮着一道想法子。狗子,你可记下了?” 这是忠言,狗子忙点头应下了,还真颇有点弟弟的模样。 如此,邵韵诗安心了几分,隔日走人,也没再牵肠挂肚。 民国二十一年的夏天并不太热。且,盛夏已过,日子就更好过了。 一早,天晴正好。 苏州闫家的园子,春天早早就开花的桃红艳李,如今都挂果了。 邵韵诗喜欢园林自在的风景,自打从上海回来后,便彻底地闲在了园子了。 遂,这日一早,她便领着喜妹来园子赏景作画。 主仆俩时常一道在园子里游玩,歇脚的地点也固定。 来寻她们的文婆子远远地瞧见了人,就皱了眉头。 “小姐这一大早的就来园子,露水这么重,病了可就糟了。”说着话,文妈妈人已经到了近前。 喜妹见了姆妈,奇怪道:“姆妈,这一早的,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有事。”文妈妈剜了女儿一眼,嗔道:“你说你,这一早的露水多重,也不说劝着点小姐,还跟着闹,叫老太太知道,可有你好的。” 喜妹因一直生活安定,性子随和中带点跳脱。 单独陪着邵韵诗在外头的时候,她还能稳重那么一点点,可见了她姆妈就露小了。 第453章 怨言 早起的园子里,生机勃勃。 邵韵诗对着景色,画着画,心情美好,人惬意。对喜妹的小噪音,半点不留意。 她这么稳重,衬的喜妹越发的跳脱。 文妈妈颇为遗憾地看着闺女,怎么就不多学学表小姐身上的文气,这跟着表小姐的年头也不短了。 “你给我稳重点,若是叫小姐受凉了,我可饶不了你。”因着生气,文妈妈声音不自然地有些大。 喜妹却不怵,吐了吐舌头,小声笑了道:“姆妈也真是够烦心的,且不说这都七月底了,就算是晨起露重,我会叫小姐淋着?” 说完,喜妹还故意扬了扬手中的花折伞。 文妈妈光顾着寻人,倒是没注意女儿手中还撑着伞。 放了些心的文妈妈,瞧了眼素色的绸伞,小声赞道:“我们小姐就是个灵透的性子,画画就不说了,那是得了大师赞的。就这花折伞,自家做的就是比别处买的精致耐用。” “那是,姆妈也不瞧瞧我们小姐是什么人,但凡小姐乐意,管它什么,做了,自然都比别人好上一层,不,不止一层……”喜妹不无骄傲地嘚瑟着。 “你这丫头只管夸夸你自己好了,我可当不的你这牛皮。”邵韵诗正好停了画笔,拦住了口无遮拦的喜妹。 喜妹一家子是闫老夫人的陪房,同邵韵诗和闫老夫人关系和洽的很,这等小玩笑,大家时常开,并不妨事。 遂,见小姐收笔,文妈妈也没呲哒女儿不守规矩,只笑着迎上台阶,“我看喜妹倒没吹牛皮,前儿我那大小子回来说,喜妹丢在他铺子里的那把油折伞,被客人看中了。” “啊,小姐,我没给你惹事吧?”喜妹有些忐忑地看向邵韵诗。 她心里可明白了,自家小姐最不喜露才,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不相干的人拿了去。虽说那把油折伞并非小姐一人完成的,可技术都是小姐提供的。 邵韵诗见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哭笑不得,“文妈妈,那伞被人买走了?” 文妈妈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无奈地瞪了眼女儿,回道:“老大知道那伞是小姐这边的,一句多话都没同人说,更没卖了。也就喜妹个死丫头,咋咋乎乎的。” 喜妹听了姆妈的话,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怕哥哥见钱眼开吗。” 得,她还真敢什么话都说。文妈妈无奈地瞪了眼女儿。 邵韵诗瞧着回了苏州又变回原来模样的喜妹,宠溺地笑了笑,便问文妈妈,“是不是喜子哥有啥想法?” 自家小姐就是聪慧,文妈妈笑了道:“嗯,大小子想问问小姐,咱们能不能寻了工人,照着样子做些卖。” 闫老夫人有些陪嫁的铺子,其他的都租赁了,独留了间不大不小的铺子,给文妈妈的大儿子文喜子开,也好叫他家多挣些银钱。 文喜子的心思,邵韵诗明白。 听了这话,她顿了顿,凝眉问道:“可是今年外来的游客并不多?” 去年因为上海出了个“一·二八”事件,年前就甭说了,客人稀松的很。 过了旧历年,到了三月桃花开的季节,连来采风的报社摄影记者都没了。
“今年的游客是少,可还是有的。”文妈妈乐呵道:“大小子说,那人承诺,这些油折伞有多少,他就能拿多少呢。” 听了这话,邵韵诗心里有数了,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折伞倒也可以做。” “能做吗?”喜妹有些不看好哥哥。 “嗯,应该可以。”邵韵诗正想着事情,应付了句。 文妈妈多少知道点生意上的事,担心道:“别家不会有意见吧?” 她十分怕儿子生意好,惹了旁人的眼。 邵韵诗不在意地道:“我们铺子那一条街是专做玉石的,即使铺大些,也不算抢了谁的生意。说不定,因为咱们的生意好,还带动了他们呢。”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一道发财才能发旺。”文妈妈说了句睿智的话。 邵韵诗赞许地看了眼文妈妈,“不过,今年的年景怕是不好,投入太大可能会亏本的。” 做生意可不能只想着挣不想着亏的事,这些顾虑,她还是要提醒一二的。 文妈妈只要小姐说好,自然就信。对于小姐的顾虑,她直接没有。 所以,她笑呵呵地道:“小姐说能做,自然就能做,老婆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小姐这么有福运的人,指什么什么长,做什么什么火。” 邵韵诗被文妈妈这么直白的夸耀,弄的俏脸通红,嗔道:“哪里有妈妈这么说话的,叫人听了还不得笑掉牙。有些事还是要考量清楚的。” 文妈妈感念小姐的好,忙道:“小姐安心,喜子也没打算做多大。” “喜子哥想的对,先摸一摸市场,才稳妥。”邵韵诗满意地笑了笑。 喜妹才不管别的,直接昂了头道:“小姐就是多担心的,但凡小姐说好的事,就没坏事过。” 邵韵诗瞪了眼喜妹,发笑道:“你还说,刚才文妈妈就夸张了,你再来,还叫不叫人舒心了?” “姆妈可没说错,小姐就是厉害吗。”喜妹想起了什么,又神秘道:“如今闫家老宅那些人,可是懊恼死了。” “嗯?这是什么话?”邵韵诗不明白,自己这才回来几天,喜妹的消息就已经阔展到闫家老宅去了。 被小姐一反问,喜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这几天确实有些活跃过度了。 当着姆妈的面,喜妹怕被教训,忙回话道:“旧年,小姐说北边的山货皮货日后怕是要难来难往,特特和老爷商议了,要提醒那边一声,……” 喜妹的话有些僭越,所以,她话还没完,就被文妈妈瞪没了。 邵韵诗倒是不觉得喜妹说这些有什么,正好她也想了解一下目前苏州的形势。 遂,她便当没看见文家母女俩的小动作,催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呀。” 女孩子清清亮亮的声音,被早晨的凉风一吹,散进了人心里。 喜妹瞬间便忘记了母亲还在一旁,顺着小姐的意思,嘚啵道:“就是老宅那边的老爷,没相信咱们老爷的话,还说我们老爷是想独吞了南北货路,结果北边打了起来,老宅那边亏的不止一两条船。” 第454章 挚友 园子里,草木葱茏,小鸟儿自由来去,欢叫声愉悦人心。 邵韵诗耳畔听的喜妹的话,愣了愣,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老宅那边亏了钱,必定又要来罗唣老姑奶奶和表叔了。 想到这,一早的好心情都没了。 文妈妈见女儿不顾自己的阻拦,还是又说起老宅那边的话,有些着急地一把拉住了女儿,嗔怪道:“这话也是你能瞎叨叨的。” 说完,她还有些后怕地四下看了看。 瞧见母亲如此,喜妹很不服气地嘀咕道:“哼,怕什么,我又没说错。姆妈就是胆子小,好歹的我们小姐也没吃用他们闫家的一针一线,一粥一饭。” “你个死丫头,还说,不怕惹祸呀。这些年,为这个,老宅那边打了多少饥荒,你不知道!”文妈妈见女儿顶嘴,气苦地拿手指头,死命地点着喜妹的脑袋。 见她们母女俩闹得不像,邵韵诗无奈地摇了摇头,分解道:“喜妹是该听听妈妈的话,我毕竟姓邵,白在闫家这么多年,人家有话讲,也是该当的。” “怎么就该当了,我呸!”见小姐气短,文妈妈反倒不乐意了,“小姐是姓邵,可我们老夫人也姓邵,吃用有自己个的嫁妆铺子。” 文妈妈气急的样子,倒是叫邵韵诗和喜妹俩个傻眼了。 喜妹忙拉了文妈妈的手,“可不是这话,日后姆妈再别觉得咱们小姐占了谁家的便宜。” 文妈妈是真气,一把推开女儿的手,“老太爷在的那会子,我们家恁大个家业,谁敢来老夫人跟前说半个不字,如今……” 大概是提起了伤心气恼的往事,文妈妈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又道:“如今可好了,老太爷走了,那些个狼崽子们吞了我们家业不算,还想要了老夫人活命的嫁妆,我呸!” 见姆妈气得狠,喜妹也有些怕了,忙抚了姆妈的背,说着好话,“姆妈别气了,同这些个人生气不值当,别说小姐没白吃喝,就算是,也轮不到别个管。” 喜妹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虽说有些牵强,可到底邵韵诗的去留不归别家管。 话说顺溜了,喜妹索性道:“再说了,该给不该给的东西,咱们老爷老夫人不是早就同老宅裁夺干净了吗。难道,如今又闹起来了?” 这话问的喜妹的眼神都冷了起来。 邵韵诗自然就更是蹙起了眉头,她倒不怕闫家老宅那些人,就怕老姑奶奶因此气坏了。 大概是说得兴起了,文妈妈没被女儿安慰住,更没回应女儿的话,只决了口地道:“亏的我们舅老太爷英明,花了钱,过继了立平少爷,这才安稳了这么些年。” 文妈妈居然提起表叔过继的事,邵韵诗睁大了双眼,暗道,怕是出了不小的事,不然稳重如文妈妈绝对不会提起旧事。 邵韵诗大概是被文妈妈的言辞惊住了,一时无言。 文妈妈也没意识到别的,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可就这,咱家也只保住了一个橘园,若不是这个,光嫁妆铺子能养活得了谁?” “可不是,咱老夫人有钱,哪里需要别个补贴。再说了,邵家陆家也没白叫小姐待在苏州。”喜妹立马接了她姆妈的话头。
这话碰了文妈妈的心,“可不是这话。那些人脸大的很,还说小姐吃闫家的用闫家的,若不是我们舅老太爷的补贴,立平少爷能有今日?” 见文妈妈没遮拦地又提起表叔,邵韵诗猛地回神,忙喝道:“好了,妈妈这话再别说了,这些年我们家上上下下,可都亏了表叔操持。要叫表叔听了这些,可不得伤心。” 文妈妈被小姐一喊,有些回神了,暗道自己这是被气糊涂了,居然同小姐说这些。 邵韵诗也没追究什么,瞄了眼恍然的文妈妈,怕她还犯倔,又叹道:“再说了,我这个表外孙女本就该家去的。” “小姐”文家母女俩个齐齐喊了声,神色间也是羞臊。 说起这些,邵韵诗一下子没了意趣,懒懒地拦住了文妈妈要说话的意思,问道:“妈妈不在姑奶奶跟前,来寻我可是有事?” “嗯,瞧我,老了真是老了,这么会子就将事情岔开了。”文妈妈为之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喜妹怕小姐生气,急了,“姆妈,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文妈妈也不怨女儿急躁,她下意识地抚了下头发,道:“这不,老太太说林小姐今儿来,叫小姐快回去收拾收拾,别同以往似得,穿戴些家常的衣物就见客了。” 喜妹听了这话,忙收起刚才的惧意,点头道:“可不是,小姐虽不爱打扮,可林小姐一年也难得见一次,是该正式些,小姐我们赶紧回吧。” 说着,她就上前,准备帮小姐捧东西。 “再多久见一次,我同小音子也是至交,她不会在意这些的。”说起自己儿时的好友,邵韵诗心里畅快了不少。 见小姐还真打算就这么见客,文妈妈忙不赞成地道:“再怎么说,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该注意的也得注意。” “可不是,小姐,咱们还是回去收拾下吧?”喜妹催道。 文妈妈已经恢复了清明,说话也沉稳了下来,“一晃神的功夫,小姐都十七了,如此花季,出门也好,待客也好,就都该注意礼节了。” 邵韵诗不论前世今生,都是极有教养的大家女子,当然最是在意礼节。 虽说同林音之间不必计较太多,可听的文妈妈说起规矩,她想想也觉得在理,便随着喜妹一道回自己个的院子,梳洗打扮了。 至于早前文妈妈说的那番激动异常的话,邵韵诗自然先记在心里,回头她得好好让晓冬出去探查一番。 在一个,闫彪那里还没见着,他肯定能知道苏州究竟发生了什么,叫文妈妈激动的失去了分寸。 所以,她不急。 她这里有了打算,走得轻松。 文妈妈见了,也当她忘了之前的事,很是松了口气。 邵韵诗的好友林音,家是苏州吴县的,自打随她父亲去了北平后,每年来去也就只能是寒暑假了。 这次,邵韵诗匆匆从沪上回来,也是怕错过了见面的时间,所以,宁愿回来等。 林音姨母是闫家二房的当家夫人,林音从小就喜欢来苏州姨母家玩,同邵韵诗的友谊就是那时候结下的。 第455章 欢乐 闫家正厅,古朴厚重,一看就是百年世家的格局。 为了等林音,闫老夫人都坐在了厅里,可见,林音十分得人喜欢。 林音大概是心急见朋友,邵韵诗这刚和老姑奶奶坐好,外头就传林小姐来了。 这边邵韵诗将将忙着站起来往外迎,那头林音愉快的笑声就传了来。 闫老夫人笑着对起身的邵韵诗,道:“我就喜欢这丫头的劲,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快,快叫那丫头进来,这一晃也有小半年不见了。” 闫老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对侄孙女为数不多的朋友很有好感。 邵韵诗也喜欢林音的快乐,忙忙地笑着应声接了出去。 刚上廊子,邵韵诗就见林音笑着越过领路的丫头,直奔自己扑来,唬的邵韵诗连连喊‘慢点,慢点。’ 林音几步上了廊子,一把就抱住邵韵诗,开心地抱怨道:“想我没,想我没,你这坏丫头,怎么不给我回信,可把我给担心死了。” “呸,呸,呸!”邵韵诗忙嗔怪道:“这日子,怎么能死呀活呀的,叫我们老太太听去,该说道你了。” “呀!老太太起这么早?”林音忙一把捂住了嘴。 “你还知道早呀,可用过早饭了?”邵韵诗边拉着林音往屋里走,边关心道。 知道有老太太在,林音不敢多放肆了,忙规矩老实地小声回道:“早就用过了,我早起还同阿彪跑了一会呢。” “你们俩又疯到一起了,这都多大了,叫你姨母看去,可有你好的。”邵韵诗不赞同地道。 林音是受新式教育长大的,家里也不像邵家闫家似得,是个老式大家族,处处有长辈看管着规矩礼仪。 听的这话,她也不同邵韵诗分辩,只撅了嘴,回道:“老学究,老古董!” “林丫头又淘气了吧。”闫老太太听的林音话音,忙笑了道。 闫老太太虽是老太太,可也没老到什么份,又加保养得宜,乍一看上去,还当五十出头的貌美妇人。 林音惯来闫家走动,又因同邵韵诗好,对闫老太太半点不陌生。 她性子乖觉,一见了老太太,立马收起了顽皮,嬉笑地走上前去。 只见,她先给重规矩的老太太行了个蹲礼,这才依着老太太的拉拽,靠到老太太身边,笑着回道:“老夫人还是这么风采折人。” 这话逗的众人齐齐发笑。 闫老太太轻拍了林音的手,笑睨道:“你这鬼灵精,去了大地方,越发会说话了。” “可不是,瞧瞧她今儿这身打扮,不仅话说的讨喜,穿着也喜人的很。”邵韵诗乐着拉拽了把林音的花边彩袖。 要说,现在最流行的装饰,便是外国进口的蕾丝边了。林音的彩袖就是蕾丝边的。 邵韵诗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逗的众人又是一阵笑。 林音有些傻眼地看向大家,急道:“怎么了,这衣服不行吗?”说着,自己还又拉了把袖子。 她这样极为应景,文妈妈实在是忍不住了,笑了道:“林小姐大概是忘了,自己个小时候淘气的事了。” 闫老夫人也难得笑了起来,指着林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连老夫人都笑,林音越发地呆愣了。 这个典故大概太深入人心了,到了今儿,应时应景,屋里有一个算一个,个个记得。 邵韵诗忍不住点了点她,“你小时候。” “小时候淘气?”林音傻傻地应和了声,再看看自己今儿的穿着,不由一下跳将起来。 见她要扑过来,邵韵诗早就防着了,直接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惹得林音干急眼。 怕她羞恼,邵韵诗边给老太太抚心口,边强收了笑道:“你急什么眼,不过是你今儿的穿着,叫我想起了那时候你和彪子的淘气罢了。” 林音小时候调皮,常拉着表哥闫彪四处捣蛋。 一次他们俩去老宅大房头,她偷穿了大老爷姨娘的时髦衣服,出来唱戏玩,惹得大老爷姨娘好一通羞。 那件衣服也是花边彩袖的。 这话再说就过了,邵韵诗点了点,并没深说。 林音想起小时候,也有些气短,只得瞪了眼邵韵诗,不服气地嘀咕着,“还说我讨喜呢,我看你如今才叫乖滑呢。” 小姐妹斗嘴,闫老夫人看着就喜庆,也知趣,拦了俩人道:“好了,好了,一早就闹了起来,我这头都晕了。” 见老太太嚷头晕,小姐妹俩赶忙住了话头。 见俩人安静了,闫老太太才笑了道:“我这里也见过了,你们姐妹俩好好玩。对了,林丫头今儿就留下用午饭,我让丁婶子做你爱吃的。” 闫家的厨子丁婶子,是闫立平打上海请回来的。 他可是知道自家老太太和邵韵诗讲究的很,做饭不好吃,两人宁肯饿些吃点心,也不带勉强的。 “丁婶子?以前的厨子走了?”林音也知道老太太和邵韵诗吃食很讲究,以前的厨子手艺可是极佳的,所以,她很诧异。 怕老太太累着,邵韵诗拉着林音退了出来,解释道:“以前的厨子年岁大了,他家里人接了回去,这个丁婶子手艺极好,你这次有口福了。” 林音其实并不是特别挑剔吃食的,不过同邵韵诗处久了,只要同她一道吃饭,就会下意识地随着邵韵诗品评。 如今,她也快成美食家了。 知道邵韵诗口有多刁,林音好奇地道:“丁婶子的手艺真这么好?” “可不是,丁婶子祖上可是做过御厨的,她自己也是顶尖大厨,家里遭了灾,这才被表叔碰到。”邵韵诗实在是不愿提起旁人的坎坷遭遇,忙匆匆结束话题。 “啊,没想到厨子也有混不下去的时候。”林音自小就觉得厨子是个好差事,不差吃。 邵韵诗作为某人的死党,自然知道林音的小心思,没好气地道:“好了,好了,你有的吃就行了,做什么问东问西的。” 林音也没追着问一个厨子长短的嗜好,便转而追问早前的话,“我写的信,你怎么不回呀?盼的我眼都花了,天天守着胡同口,问信差。弄的人家见了我,就躲。” “有这么夸张?”邵韵诗直接不给面子地驳道。 当然没这么夸张,林音吐了吐舌头,娇笑道:“反正我是盼了又盼。” 第456章 聚首 古式房舍,长长的走廊,走起来十分有意境。 邵韵诗含笑看着拉着廊柱的好友,“你高兴就好。” 林音知道自己的说辞有些过,但她不是高兴吗。 遂,她眼珠子一转,赖皮道:“快说,你怎么就不给我回信了?” 女孩子娇憨的声音,响彻庭院。 听了的人,都露了笑。 邵韵诗知道林音会追问回信的事,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她拉了林音的手,边走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其实,信我早就写好了,只是事情有些琐碎,怕叫你跟着烦心,想想就没寄。” 说完,见林音要着急,邵韵诗忙补充道:“你是知道的,我写信是不惯空乏无谓的,若是没说头,叫你看了失望,写了还不如不写。” 林音被这话说的有些愣住了,顾不得追究寄没寄的问题,连连追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不成?是不是你家那个白姨娘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林音知道邵韵诗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离异了,同年,邵父在北平的姨娘,就又给她添了个大妹妹。 且,邵父心里,白氏是妻而不是妾,她生的女儿则更金贵些。 她的这些情况,作为好友林音是清楚明白的同时,更为怜惜。 也因为这些,林音和闫彪这俩好友,自认比邵韵诗大些,平时对她那是好的不得了。 如此,奠定了仨人一生的友谊。 邵韵诗也知道两位好友的心意,见林音如此不避讳地猜测,也没恼,只淡淡地道:“你想想,翻过了年,我们多大了?” “这有什么好想的,十七呀,彪子,我,你,咱仨同年生的。”林音直接回道。 邵韵诗也没接这话,只有些不齿地道:“我那父亲大人,想接了我去北平。” “接去北平!理由?”林音是个极聪慧的女子,立马就觉出了不对。 林音话一出口,忙又疾呼,“我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你父亲的主意,铁定是那个白姨娘捣鬼,难道她是想控制你?不对,你都这么大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邵韵诗的院子,喜妹早就将待客的外屋,收拾出来了。 邵韵诗将人拉进屋子,亲自给她递了杯茶,才回道:“好了,你也甭瞎寻思了,我是想着,如今我们都十七了,这放在前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要开始寻夫家的,甚至有些都成亲生子了,……” “什么!”林音这话一听,吓得手中的杯子差点掉了。 瞧着她咋呼的模样,邵韵诗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被邵韵诗一瞪,林音这才缓了口气,有些结巴地道:“我们才十七耶,如今可不是前朝,怎么就结婚生子了?你这也忒吓人了些。” 到底是女孩子,说到这话,她一脸的娇羞。 邵韵诗其实也不想说这些,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说了显得轻浮。 要不是林音同她实在要好,她不愿随意寻借口搪塞,不然再如何,这些话也不会出口。 话既然出口了,瞧着林音小白的模样,邵韵诗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一直生活在城里,不仅如此,还上了新学堂,身边的朋友都是新思想,自然觉得十七岁还小,可没读书的,乡下的,穷人家的,这些女子哪里能自由?”
林音也不是真不知道民生,可她从来不觉得邵韵诗和自己该当如此。 听了这话,她张了张嘴,“那白姨娘不是说是新式女子吗,怎么会?” 邵韵诗其实也没确切的消息,说白氏想做什么。 听了林音这话,她点头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其实,邵韵诗打离开扬州那会,就有种感觉,仿如白姨娘正网织着什么套,让她钻,这感觉很怪,饶是她给自己卜了一卦,都不能消减。 可这仅仅是自己的臆测,并不能与人言。 邵韵诗如此说,了解她的林音倒是上心了,忙道:“也不一定就是你多想,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的。” 越说,她越忧心。 想到邵家的混乱,她皱着眉头又道:“再说了,这冷不丁的突然想起有你这个女儿了,可见是真有图谋。” “当然是有图谋了,有些人你是不能往简单了想的。”随着话音落地,一个高大的大男孩,跨步走了进来。 屋里俩人早有准备,见了他,一点也不惊讶,齐齐看向他,等着下言。 见俩人四只大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闫彪也不怵。 他三步两步地挤到木榻上,悠闲地道:“那个姓白的可不是什么好物,单看前些年她特意拐到苏州来作秀,你们就应该明白。” “嘁!还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原来是这话。”林音当即表示鄙夷。 见林音又露出这傲娇的小眼神,闫彪眼眸一闪,乐道:“见了大世面的人,怎么还这么性急。” 林音被他一激,当即跳脚,“你们怎么都拿这个说事,我不过就是去了北平,合该就从小土妞变成洋小姐了,是不是?” 嘴上说着由不解恨,顺带地还死命地扭了闫彪几下,直到他连连讨饶,她这才丢开手。 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闹腾着,一旁的邵韵诗眸光暗了暗,拦了道:“好了,闹什么,在家你们俩个没闹够呀。” 到底都大了,被邵韵诗一拦,俩个都有些不好意思。 闫彪最是护林音,被邵韵诗一刺,忙将脸红的林音往身后挡了挡。 见邵韵诗挑眉,他也不敢多护着,忙转了话头,“瞒姑,你可还记得大房头大老爷的姨娘?” “老宅大老爷的姨娘,大孙氏?”邵韵诗皱眉问道。 林音对大孙氏很没好感,当即道:“她怎么可能被忘记,最是风韵妖娆了。” “小音子!”邵韵诗重规矩,不赞同地冲着林音喊了声。 这话确实是有些过了,林音红着脸,不说话了。 见林音脸红,闫彪白了邵韵诗一眼,解围道:“这有什么,她可不就是妖妖娆娆的。咱们那大老爷还就爱重她这一点。” “你可够了,再说这些荤话,我这可不留你,赶紧走人。”邵韵诗有些火大地斥道。 仨人邵韵诗最小,可最有权威。且,打小仨人就打打闹闹,可越闹越亲。 林音拥趸邵韵诗,见她发火,也冲着闫彪示威。 第457章 往事 俩女孩子一嗔一怒,不见怒意,却别有趣味。 闫彪见她们这样,摸了摸鼻子,不敢造次了,讨饶地龇了龇牙,老实道:“大孙氏你们都知道,可她妹妹,你们怕是不记得了。” “怎么不记得了,我小时候偷穿的那件衣服,不就是小孙氏送给她姐姐的吗。”林音不服气地道。 闫彪无奈地看了眼傻丫头,这等糗事,居然还提。 小厅敞亮,四处通风。 仨人吵吵闹闹并不觉得闷热。 林音被闫彪的一眼看的,立马就回了神,‘呀’了声,便嘟嘴不开口了。 邵韵诗见她回过味来,羞窘的俏脸通红,再瞅瞅她身上穿的这件洋装,邵韵诗虎着的脸是再绷不住了,‘噗嗤’一声,乐开了。 她一笑,窘迫的可不止一个林音,闫彪也羞的不行。 到底多年的好友,林音一回神,就不依了,“瞒姑,你可够了,我这还不是替你不值,你倒好,还笑话上了。” 知道林音这看似讨伐自己,实则是替闫彪解围,邵韵诗暗叹了口气。 她无奈地瞪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闫彪,这才缓了脸色,道:“你是不是从大房那偷听了什么?” 闫彪知道邵韵诗聪明,但见她一点疑惑也没有,觉得一个人做鬼无趣了。 遂,他直接点头道:“可不是,过年的时候,小孙氏来看大孙氏,俩人说到了白氏,被丫头听了去,这不,我就知道了。” “过年的时候就知道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说。”林音当即不乐意了。 邵韵诗倒是知道闫彪的性子,事情不把稳,他是不会说了叫她忧心的。 邵韵诗也没追问他同丫头如何接触的话,只拧眉道:“你是不是确准了什么?” 说起正事,闫彪也不嬉闹了,板正了脸,严肃道:“白氏大概想朝你的嫁妆伸手了。” “确定?”邵韵诗虽多少猜测出白氏的心思,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毕竟来的快了些。 她再想到黄春生来扬的事,莫名心塞。 闫彪知道邵韵诗眼里就没钱财多寡的概念,怕她吃亏,连连点头道:“你的事,我可半分不马虎,这消息我是打小孙氏身边,另探出来的。” 闫彪可是知道,瞒姑的外祖是青岛的大商贾,家财不计其数。 因陆氏夫人离异,瞒姑实际上过着无父无母的日子。 陆家心疼孩子,总是尽可能的在钱财物什上补偿孩子,每年都送很多的东西给瞒姑。 导致整个邵家,除开邵老太爷,也就瞒姑个人财产最多了。 当然,最后一点,是闫彪自己个认为的。 就闫彪的这些认知,他说白氏贪图瞒姑的钱财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自然,邵韵诗心头也明白这些,沉了沉心神,道:“这时候出手,怕是我那父亲大人差事上出了问题。” 话是如此说,可邵韵诗心里也很是疑惑,过年在家的时候,并没见父亲为此烦恼过呀?可想想,自己同他们也没见几面,又去哪里知道? 邵韵诗失笑地摇了摇头。 闫彪见她发笑摇头,还当她不信,急了,顾不得礼仪,鄙夷道:“邵教授的事倒是没探出来,只听说白氏在北平过的可是贵夫人的日子,你那个妹妹邵秀雪也是当贵小姐养的,出入皆是贵人做派。”
林音也在北平,常日里林邵两家虽不住在一个地方,但也有见的时候。 她忙点头应和道:“这个对,邵秀雪在北平可有名了,身边跟随的可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白氏母女的情况,邵韵诗早就通过林音平时的通信知道了。想到白氏母女每年回扬州的做派,不由冷嗤出声。 闫彪是接触过骄横的邵秀雪,见邵韵诗看着不在意,不由急道:“你可别不将白氏母女不当回事,这样的人乍然富贵了,会变的人鬼厌憎的。” 林音跟着道:“可不是这话,白氏母女出入皆豪富的做派,不得有钱撑着,这钱从哪里来?瞒姑,你得当心。” 就林音看来,邵教授虽收入不错,可也抵不住老婆孩子如此消费。 邵韵诗知道朋友们的心意,更明白他们没白说。 就白氏这样的小家出身,虽读过几年新学,也不过是故作新派罢了,骨子里还是个寒门窄户的抠唆。 但凡好些的东西,落进了她的眼里是拔不出来的。 在扬州,她这样的作态,多的已然令人作呕了。 闫彪素来是林音一说话,接着便力挺。 遂,他等不及邵韵诗说话,便道:“瞒姑,人心难测,说不得某些人因为钱财,动杀念。” 他这话是真没白说,生处乱世,这样的事情,闫彪看多了。 林音走的地方多,见的世面也多,很是认同闫彪的话。 且,她自认对人性的了解,比待在后院的邵韵诗见的多,知道的透彻。 遂,她跟着劝道:“彪子这话说的不错,对白氏这样的人防着是对的。不,不仅要防着,还得主动出击,不能给她动坏念头的机会。” 见俩好友为自己干着急,且,林音还越说越夸张,邵韵诗既感动又好笑,失笑地摇了摇头,“你们急什么,她想我的东西,那东西就能落她手里了。” “可,东西拿不着,命呢?”林音在北平可是见多了图财害命的官司。 邵韵诗冷笑道:“命自然也拿不着。” 其实,邵韵诗知道白氏不是个好的,心思更显阴毒。 可过年时,她所做的那些龌蹉事,早就注定了白氏要想谋划什么,已然不比以往便利了。 不过,自家那邵老爷的态度倒是令人难以捉摸,难道他真爱白氏到了半点不疑的地步?那可是妥妥的绿帽子呀。 林音不知邵韵诗所想,见她说的笃定,忙问道:“你有法子了?” 邵韵诗不想好友担心,点头道:“嗯,我有自保的能力,也不会被动防御的。” 早在扬州,出了严荃和黄春生的事,布一叔几个就警戒起来了。 林音也想到了邵韵诗身边的周师傅和晓冬,甚至布一几个,暗暗点了头。 闫彪知道邵韵诗身边的情况,也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见她态度认真,他吁了口气,“你心里有数,我们也就不用干着急了。” 第458章 北上 闫家大宅,阔朗高深,屋里晨光透亮,各色绿植披着生机,盈盈而立。 只可惜,众人的话题不好,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闫彪因着白氏同学小孙氏的缘故,多少还是知道点,邵家过年时出事的消息,故而,他还是放心些的。 林音性子有些急,且,也没人告知她,扬州邵家曾经发生的事。 遂,她只当闫彪说放心,就是不管了,便推了他一把,不满地道:“怎么能不着急,瞒姑不是说,她父亲想接了她去北平吗,这事怎么弄?” 被林音一推一说,闫彪也不生气,只幽幽地看着窗外的绿藤,叹气道:“瞒姑来闫家也有十几年了,这么些年,也就你家小弟出生后,白氏来苏州,假意接了你一趟,……” 男孩子忧郁的嗓音衬着低落的神情,叫人莫名的心颤。 邵韵诗瞧着这样的闫彪,心头酸酸的,她知道,闫彪拿她当亲妹妹疼,这才如此。 林音就更是难受了。 她强压下泛起的酸涩,故作平静地催道:“行了你,说这些倒胃口的话做什么,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帮瞒姑推了去北平的事。” 闫彪并没按着林音的意思住口,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除开白氏来那趟,那位邵先生可曾过问过瞒姑一次半次?” 大概是替邵韵诗不值,闫彪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见他还提白氏,林音当即回了句,“快别说那次的事了,怪恶心人的。” 大概是想起了白氏的滑稽样,林音又忍不住地乐道:“那白氏只怕旁人不知道她为邵家添了男丁,续了香火,有多受待见,愣生生地往身上套了多少首饰,一走动,晃得人眼晕。” “还叮当直响呢。”喜妹正好端了果子来,硬生生地接了句。 这话接的应景,惹的仨人齐齐大乐。一下子冲散了刚才闫彪带来的压抑。 喜妹一直在外间伺候,早将里头的话听了个全乎,见大家只顾着笑,不由急道:“你们别光顾着笑呀,快帮着想想,怎么才能叫小姐不去北平。” 想起过年在扬州时,白氏那些狠毒不要脸的做派,喜妹就觉得这事不妙。 更何况,这次邵老爷亲自手信一封,催小姐北上呢。小姐能违背父命不尊吗? 林音不知详情,指了把喜妹,乐道:“你个傻子,不去北平就不去呗,谁还能绑了去。” 她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心虚,也是在喜妹跟前,她才强撑着,好似,刚才着急的人不是她。 闫彪倒是真有把握,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瞒姑的事肯定是老五奶奶说了算的,我们如今该提防的是这件事背后的用意。” 说完,他有些深思地皱起了眉。 闫老夫人是闫家五房头的老夫人,族里人都习惯叫她老五奶奶。 林音虽初听有些懵,一晃神也就会过来了,忙道:“我倒是将老夫人给忘了。” “是耶!”喜妹想想也觉得两人的话对,不由露了笑。 见闫彪皱眉,林音担心道:“你是不是担心小孙氏的消息?难道这里还能有出入?” “可不是,小孙氏虽同白氏是旧时同学,可两人有联系,也只是在前些年白氏来作秀的时候。可见两人并不是特别交好,她的消息,还是不能全然作准的。”闫彪坦言。
“这样?”林音想了想,道:“看来这事,还只能是等我回了北平再说了。” “可别,你在北平能探出什么来,这时候北平可不太平,听说关外正打的热闹呢。”邵韵诗忙拦道。 自打‘九·一八’后,北边就一直没太平过,关内外间谍活动猖獗,报纸上就没断过暗杀请愿等等的报道。 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时候的北平并不安全,邵韵诗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打东三省丢了,闫彪就一直担心远在北平的林音。 话说到了这,他顺势道:“可不是,小音子,你看你能不能别再去北平了?读书在这也能读。” 他这话说的林音连翻白眼。 瞧见她这样,邵韵诗捂着嘴,呵呵乐了。 林音见她乐,气恼地冲闫彪啐道:“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最怕同你们一道读书,还提!” 闫彪邵韵诗同林音同岁,可读书的程度却大大的不同。 除开邵韵诗这等功力深厚,记忆力超群的人,闫彪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尖子生。 十七岁的闫彪已然快高中毕业了,而林音还在按部就班的读着。 知道这些都成了林音的心结了,邵韵诗忙解围道:“你恼什么,彪子向来爱读书,为的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音被邵韵诗这话一说,心头一哂,是呀,彪子是庶出,自己不努力,哪里能出头。 邵韵诗不是故意叫林音羞窘,忙又接着道:“再说了,我这不还陪着你嘛,往日我可是一天新学堂也没上过的,可和你比不上。” 邵韵诗这话说的半点不亏心,她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虽学识上比别人强些,可其他的就比不上林音了,到底新学堂里教的东西还是很多很新颖的。 她这么觉得,可林音就不这么想了。 她觉得邵韵诗这话就更气人了。 林音白了眼邵韵诗,啐道:“你还说,虽说你没上学堂,可你学的程度比彪子还深,我可是知道兰香姑姑早就已经给你布置高中课程了。” 林音的话说的不错,这就没法接了,闫彪和邵韵诗俩个无奈地互看了眼。 邵韵诗就更有些心虚了,她去南京上学,后又考上上海圣约翰大学的事,还没来得及同好友说呢。 倒不是她故意瞒着,而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正好最近俩人又没通信,这才拖了下来。 林音其实并不妒忌俩人,且平日里还以两人为骄傲呢。说完,见俩人苦了脸,也知道不能闹过了。 遂,她故作大方样地一挥手,“行了,不跟你们计较了,搞的我好似讨伐你们的样子,横竖,我好歹就是个正常人,你们吗……” 瞧着她一脸意味深长的模样,邵韵诗再端不住,乐了。 闫彪自然更开心了,“你是不是想说,我和瞒姑不是正常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半点这意思。”林音呵呵也乐了。 第459章 遗憾 女孩子娇俏的声音,放肆地冲破耳膜,令人又爱又恨。 邵韵诗捂着耳朵,没好气地白了眼闫彪,冲着乐呵的林音道:“行了,别的话就不说了。邵教授那里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林音一听这话,瞪眼了,“北平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城外有部队,城内有警察,只要不夜间出去,还是很安稳的。” 闫彪十分不愿意林音去盯什么邵家白氏,忙道:“不说北平乱不乱的,只单说你准备怎么打探邵教授家的事?” 林音哪里有什么人手,见问,眼眸一转,骄傲道:“我认识邵家的公寓,到时候去他家周围转转,不就能探到了。” 她这话,别说闫彪无奈了,邵韵诗也十分的好笑,暗道,林音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这主意可是半分可行性都没有。 林音是真心想要替好友做些事,这打探的法子也是她能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了。 见俩好友神色奇怪,她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没看上她的法子。 “哼,你们也别觉得这法子不好。”林音有些犯倔了。 闫彪叹了口气,“那你觉得怎么好了?” 林音也不生气,分析道:“你看,一个人家要是有什么动静的话,他家的邻居会不会多少要知道点?” “你这是打算从他家邻居那里探消息?”邵韵诗插嘴了,下意识地她并没将北平邵公馆当着自家。 她这话听在好友耳里,什么毛病都没有,甚至都没多想。 林音直接点头,“嗯,他家邻居总归有佣人吧,趁着他们出门买菜,我稍微使些钞票,还能探不出消息?” 邵韵诗深叹了口气,“佣人能知道的消息,我也能轻易的知道,小音子,你不用如此费神。” 林音‘啊’了声,失望道:“那就不打他家邻居的主意,总之,我回北平再好好想法子。” “你!唉,怎么就这么倔呢。”知道劝她没用,闫彪只说了一句,便沮丧地放弃了。 林音对自己的能力被否定,也有些沮丧。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邵韵诗左右打量下俩人,无奈地转了话头,问道:“小音子,你几时回北平?” 邵韵诗一开口,感觉有些别扭的林音,便感激地看了过来,“今年我们家老太爷过大寿,阿爸是请了长假,不过,也没剩多少日子了,大概再有个三四天就要走的。” “这么快!”闫彪显然有些不能接受。 “我能等,可我阿爸的差事不能拖的。”林音急着解释道。 见林音着急,邵韵诗忙道:“彪子,你激动什么,小音子每年不都这样吗,今年亏的他们家老太爷过寿,你们这才能多见了些日子。就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话有些直白了,邵韵诗在接到闫彪的一个白眼后,忙忙地住了嘴,面上也是一哂,暗道自己不谨慎了。 对闫彪的心意,林音不傻,只是不愿多想。 她见邵韵诗住了嘴,急忙转了话头,“瞒姑,你快收拾收拾,彪子在茶楼定了位置,他今儿要请客听书。” 她这话转的太过突兀,难免叫人尴尬。 邵韵诗见闫彪面上一暗,暗悔自己刚才多言,忙道:“哦,彪子请客怎么不早说。成,我去换了见客的衣裳,你们在这坐一会。”
说完,邵韵诗直接起身往内室走去,身形显得有些仓皇。 她没走多远,就听见小厅里,刚还别扭着的俩个,又嘀嘀咕咕了起来,邵韵诗不由失笑地叹了口气。 喜妹正扶着小姐,听的她叹气,便小声劝道:“小姐叹气做什么,堂少爷和林小姐是吵惯了的,过一会就好。这会子,怕是已经和好了。” 这话贴切,可也是不通。 邵韵诗凝眉道:“你不懂,唉……” 喜妹待问,被邵韵诗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邵韵诗没理会奇怪的喜妹,只闷头往前走。 闫家是个大家族,闫老太太这房虽是隔房的五爷,可家业却大。五老太爷去后,产业被族里收了不少,房子是五房祖宅,便被留下了。 因家里人口少,闫老太太给邵韵诗准备的院子就很大,房间也多,闺房内室与外间的会客间隔了好几间屋子。 所以,邵韵诗去内室,其实并非小厅一侧的退步间。 待走了段,邵韵诗估计小厅里的俩个不会听到什么,这才又对喜妹,说道:“彪子是个早熟的,心思细腻,藏的又深,这样的人最容易受伤。” 喜妹对闫彪还是了解的,‘嗯’了声。 邵韵诗也没管喜妹是否能理解,只自顾地又道:“小音子又是她家里的老大,他们有的磨呢,唉,……” 她的未尽之言里,有着太多的无奈。 “彪少爷和林小姐两小无猜的,不是很好吗。”喜妹是一直看着他们仨在一处的,所以,对闫彪的心思很明白。 “你懂什么呀!”邵韵诗叹了口气,难得同喜妹解释了起来,“彪子只是个庶出,你要知道二房头的大太太可是有嫡出子的。” “这有什么,二房头的逸少爷和彪少爷好着呢,黄大太太也待彪少爷不错。”喜妹说起二房头大太太还是很推崇的。 二房头大太太就是林音的姨妈,人称黄大太太。 邵韵诗知道喜妹不会深想这里头的事,也没怨她笨,只道:“你想想,小音子是黄大太太的外甥女。大太太怎么能同意她嫁给家里的庶出子?” “黄大太太瞅着对彪少爷不错呀,又疼林小姐。”喜妹嘀咕着。 见喜妹这么不通,邵韵诗实在忍不住,恨恨地点了把她的脑袋。 喜妹被点了脑袋,傻了眼,“难道不对?” 邵韵诗叹道:“自然是不对,你这脑袋,几时能灵光点。” 喜妹‘呵呵’乐了两声,“我脑子笨,小姐就给我好好说说呗。” 见她还算受教,邵韵诗解释道:“就因为大太太疼林小姐,所以,她才会不同意呀。” “为什么?”喜妹越听越晕圈。 正好到了内室,邵韵诗对脑子不开窍的喜妹,直接不理会了。 喜妹没等来解释,也不着急,她忙着帮小姐拿衣服首饰什么的。 对她知趣,邵韵诗倒是带了笑,乐意多看喜妹一眼了。 喜妹见此,忙讨好着,“小姐就给我说说呗。” 第460章 关系 内室雅致安静,主仆俩个边挑衣服边说话,倒也和乐。 邵韵诗心情好了不少,乐意给喜妹上课。 “不说黄大太太不会允许,自己的侄女嫁了家中的庶出子,就凭,小音子是家里的老大,她若是嫁低了,后头的弟弟妹妹还怎么说亲?”邵韵诗说完,定定地看着喜妹。 喜妹十八比邵韵诗大一岁,可论人情道理,她可是低了邵韵诗不止一成。素日里,她也直觉地将小姐当成主心骨。 遂,从未质疑过小姐的她,听了如此浅显的道理,有些呐呐地皱眉了。 见她皱眉,邵韵诗严厉地道:“你好好想想这里头的事,别回头一激动,说些什么不合适的。” 喜妹一听小姐这语气,就知道自己必须弄懂,便听话地用心想了想。 只要愿意,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遂,过了会,她不得不点头,“小姐说的是,那就没法子了吗?如今都民国了。” 这话听的邵韵诗,冷哼了声,“民国了又如何?难道就没有门当户对一说了?” “当,当然有了,可?”喜妹想说也有那不顾门户的,可到底也说不出口。 喜妹的结巴,回荡在宽大的卧室内,显得那么的单薄。 邵韵诗看了眼明显没底气的喜妹,叹道:“你瞅瞅我们身边认识的小姐少爷们,哪个是嫁娶错了的?就那么几个出格的,也没瞧着得了好。” 喜妹听着这话,察觉出小姐言语间有些赌气,想想邵老爷就是个出格的,也难怪小姐生气。 这般一思量,喜妹吐了吐舌头,不敢吭声了。自然,她也认同。 就喜妹看来,白氏和邵老爷看似恩爱的很,可过年那会子,白氏给邵老爷可是戴了绿帽子的,这般便是家世不等的下场吧? 她思量的虽肤浅,可道理也有一点。 不过,喜妹看了眼小姐,迟疑了下,“小姐,罗家的家世也浅。” 这话,她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邵韵诗也没在意喜妹的神色,只愣了下,便淡淡地道:“罗家不同,丛柏就更不同了。” 喜妹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劲,“如何不同了?最起码彪少爷家世不差呀。” 邵韵诗暗叹了声,“我和林音不同,罗家虽家世不显,可丛柏是师从大明寺的高僧,这身份就上来了。” “哦”喜妹想想,也没觉得如何,时下人已经不太追捧师承了。 邵韵诗知道她不通也不懂,也不打算再解释,只道:“爷爷和方丈大师们关系极好。我和丛柏算是世交。” 时下世交还真有用,喜妹想了想,若是老爷子乐意,小姐这事还真能成,忽而便高兴了几分。 邵韵诗不想再说起不愉快的事,她边穿戴衣物,边吩咐着,“彪子请客,八成午饭就不会回来用了,你去厨房交代一声,做些时令的小吃食,最要紧的是好携带。” “小姐不留林小姐了?厨房还做着林小姐爱吃的蔷薇馅的紫米饼呢。”喜妹忙回道。 邵韵诗摇头,“谁说我不留了,厨房做的正好我们下午茶的时候用,那些好携带的吃食,是留着小音子路上吃的。”
喜妹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这样呀,成,我一会就去厨房同丁婶子说一声,丁叔做小面点的手艺可不赖。” 喜妹说着话,见小姐没拿有面纱的帽子,就打算这么出去了,她忙奔里间的衣帽间,拿了顶特漂亮的蕾丝小碎花的粉色毛呢小礼帽。 已经抬脚出门的邵韵诗,见喜妹奔里奔外的拿了顶粉色帽子出来,不由冷汗直冒,忙忙地拦道:“可别,为这个闹了多少笑话,你还来招我。” 喜妹不理睬,也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不就是翠玲小姐偷拿着戴了吗。她戴着不好看,那是因为她皮肤没小姐白,穿的又是不配套的深绿色套装。” 说起这个,喜妹心里就不得劲,往日自己想岔了,叫闫翠玲奴役了自己不说,还压了小姐一头。 其实算起来,她哪里能比上自家小姐,凭着她仅仅只是自家老爷隔房堂哥家的遗孤,就不配。 若是,当初族里有人肯养她,自家老爷也不会收养了,还能叫她过上现在这等富庶的日子? 闫家族里可没谁比自家人心善的。 这些情况,显然闫翠玲应该是知道的,可她半点寄人篱下的自觉也没有,样样拿尖好强,生怕自家小姐越过她去。 想到这些,喜妹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当初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叫闫翠玲拿捏住了? 这闫翠玲随着自家老爷在上海过活,不说感恩,还越发的同自家小姐不和睦。她在上海弄的事,若不是自家小姐交代,自己铁定要告诉老太太。 暗叹不能告状,喜妹越发想叫小姐用上这顶有故事的帽子。 邵韵诗并不知道喜妹因为一顶帽子,心里转了一圈故事。 她最是受不了旁人同自己混用东西,自打这顶帽子被闫翠玲偷着出去到处显摆后,她直接就束之高阁了。 何况,闫翠玲还因为这顶帽子闹了笑话,她就更不会多看一眼了。没想到,今儿喜妹又将它拿了出来。 绝对不会戴这顶帽子的邵韵诗,一把将帽子抢了过来,扔到外间的圆桌上,“你在哪翻出来的?不是叫你收起来了吗。也就你舍不得,要我说,该当仍了。” 这话叫喜妹抽了抽唇角,“也就小姐不当回事,这帽子且贵着呢,哪里能丢了。小姐你就戴吧,你看,这么一戴,多时髦多摩登。” 邵韵诗见她将顶不适合的帽子戴头上,滑稽的可以,带着笑坚决摇头,“你别劝,再劝,不用你丢,我直接就给绞了。” 喜妹见小姐态度坚决,她颇为遗憾地道:“小姐今儿穿的这件米色斜襟小袄特配粉色帽子,可惜了。” 她这话不错,毕竟,她搭配衣物的本事,可是邵韵诗亲自教导的。不过,她到底没敢违逆邵韵诗的意思,拿了帽子反身往内间换去了。 “哎,哎,你还准备收着。”邵韵诗见喜妹还要收起来,忙喊道。 “收着什么?”等的有些急的林音,几步走了进来。 一眼瞅见喜妹手中的帽子,她不由眼前一亮,连连招手,“快叫我看看,这帽子真好看。咦,上头还有珠子呢,呀,这么大颗的珍珠。” 第461章 典故 毛呢帽子上的珍珠是亮黄色的,特别圆润亮眼,钉在帽子的褶皱处,显眼又有档次。 这也是喜妹舍不得丢的缘故。不然,早就扔给了闫翠玲,不,或许早就送了别人。 此时,林音觉得帽子好,喜妹立时来了劲,连忙道:“林小姐也觉得好看吧,这顶帽子最值钱的地方,就是这几颗珠子了,是我们小姐外公特意寻的海珠给做的。” 见喜妹说的出奇,邵韵诗斜瞥了她一眼,“瞧你这市侩样,合着你舍不得丢掉,就是为了这几颗珠子?早知道,你将珠子摘下来,留着好了。” 邵韵诗好东西多的是,也见的多了,只这几颗珠子还入不了她的眼。 邵韵诗财大气粗的话,立马招来了林音一串的白眼,“说什么呢,这顶帽子除开珠子,设计的也不错,你若是不要,给我好了。” 说完,她故意冲着喜妹,问道:“喜妹,你可舍得?” 喜妹跟着个有钱的小姐,手里好东西也是多的很,她舍不得珠子是真,可惜帽子漂亮也是真。 见林小姐闹笑,她忙道:“哪里舍不得了,林小姐要,就……” “喜妹!”邵韵诗忙喝住了口无遮拦的丫头,道:“你去厨房看看,别等小音子走的时候,小食还没做好。” 被小姐一喊,喜妹吓的忙住了话头,本能地应了声,便溜了。 林音同邵韵诗交好不是一日两日,知道她不是舍不得帽子,才如此。 待喜妹走了,她忙追问道:“怎么回事?难道这帽子有什么典故?” 邵韵诗看了眼林音手中的帽子,发笑地将闫翠玲当初戴这帽子的笑话,说了遍。 林音不喜闫翠玲多年,听了只觉得某些人眼浅,活该!自然也不难想象那时闫翠玲的窘态。 邵韵诗见她解了惑,便道:“你说,她戴着闹了那等笑话,我还能再东施效颦?” 邵韵诗乐意俏皮逗笑的时候,等闲的闲话,都能叫人开心。 所以,她一眨吧眼睛,林音就乐呵上了。 林音嗔怪地看了眼邵韵诗,“你这张嘴,最是不饶人,这典可是用反了。就闫翠玲那样的,合该她东施效颦。”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又道:“这位闫大小姐,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大上海的时髦小姐吗,怎么舍得拿了你这乡下小妞的帽子戴了?” 她这话叫邵韵诗嘴角抽了抽,自己哪里就是乡下小妞了?不过,这事能叫林音高兴,邵韵诗觉得还是值了。 林音还沉浸在邵韵诗说的那些趣事中,想想又逗趣道:“这戴就戴了,还穿深绿色的套装,她也不瞧瞧自己个的肤色,活该被人叫成喇叭花!唉,可惜了,可惜我没能一饱眼福。” 深绿色的套装配顶淡粉色的帽子,自然像喇叭花了。那日,如此装扮的闫翠玲就是如此。 邵韵诗想想也觉得好笑,和林音对视了眼,十分默契地呵呵上了。 这里正说的热闹,外头等着的闫彪不乐意了,“你们可以了,出个门至于这么慢呀!” 知道男生最烦等人,邵韵诗和林音听的闫彪远远传来的声音,忙忙起身,同他汇合了。
见她们总算是舍得出来了,闫彪故作生气地道:“我可是等了你们不短的时间了。” 说完,他还瞄了眼林音的脸色,见她比刚才好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对两人之间的问题,他也是无奈,再心急,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深深地无奈。 邵韵诗五感超人,立马就察觉出了闫彪的低落,怕两人又尴尬,便忙忙地接了话头,“行了,你就别啰嗦了,说说吧,咱们怎么去?” “嗯?难道你还想乘车去?”闫彪傻眼了,往日大家不都步行吗? 林音憋不住了,“你傻呀,往日咱们可没这么热地出过门。” 闫彪一想,还真是,这么热的天,要是自己带着俩女孩子,就这么溜达出去,回头还不得被家中的长辈们骂死。 邵韵诗可没为难闫彪的意思,忙道:“咱家有车,就坐家中的马车吧。” 闫彪从不和老五奶奶客气,更加不会和邵韵诗客套了,便点头应下了。 苏州城里,有不少临水而建的茶楼,三五好友坐着听书,还真是别有意趣。 闫彪定的桌子是茶楼外间水上的敞庭,夏日虽不凉爽,可临水而坐,还算惬意。 知道有女客,店家早早的就将桌子布置齐整了。 待送茶水的小二退下,闫彪邀功道:“今儿,我这地方选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习惯同他斗嘴的林音,当即冷嗤。 邵韵诗没管俩人斗嘴,自顾地四下打量了起来。 瞧见河面上川流不息的小船,她舒心了,点头道:“确实不错,不过要是将这遮拦的细纱撤了,那就更好了。” “天气有些热,即使是早上这里避着日光,也觉得闷,细纱能挡些热浪,我们坐着听书说话都便宜。”闫彪忙解释道。 “倒也是。”说着话,邵韵诗便将挡风的阔边凉帽拿了下来。 见她拿下了帽子,林音也跟着将抢到手里的那顶缀珍珠的粉色小薄呢帽解了下来,不想正好给盯着她瞧的闫彪瞅了个正着。 闫彪同闫翠玲一直不合脾气,遂,对这顶帽子以及它的典故,也有印象。 刚才出门上车的时候,他光顾着女孩子的安危和时间了,这会子闲了下来,一下子就看住了。 有些吃惊的闫彪,指着帽子,“你怎么戴了它了?” 林音已经知道了缘故,也不恼,‘哼’了声,“你倒是告诉我,它有什么罪过?”说着,她还扬了扬帽子。 这话呛得闫彪一愣,只能掉头不赞同地看向邵韵诗,“你就叫她这么戴了出来。”说完,又道:“你怎么不将它处理了,还留着干什么?” 林音撇嘴道:“你倒是大气,这帽子可值老钱了。仍了多可惜,还不如便宜我呢。”说着,她还故意市侩地咋舌。 闫彪见林音这样,就更是怪邵韵诗了,直接冲着她就瞪眼。 邵韵诗无奈地摊手,“我哪里知道喜妹舍不得,还好好留着呀。” 林音见不得闫彪怪邵韵诗,忙道:“哎,哎,你怎么回事?这可怨不上瞒姑,她拦了的。” 第462章 发怒 临水的茶楼,书声婉转,茶室茗香。 闫彪被林音的瞪眼,弄的无语,只能转头赌气地看向水面。 林音见闫彪又露出你无理取闹的表情,气了,反问道:“我觉得你们是真一叶障目了,帽子何罪?要怪只能怪带累它的那个人。” 林音这话说的另外俩个都愣了愣。 闫彪暗道,他确实着像了,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愿林音戴着。 邵韵诗自然也不苟同的,她有洁癖。 林音见俩人还一副不认同的样子,俏脸一竖,拍板道:“我决定了,这么好看的帽子,留在那里蒙尘,还不如我戴了,也好让它重现光华。”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大有你们这帮俗人不能懂的气势。 邵韵诗实在是看不下去林音这副样子,乐道:“横竖我是不要了,你若是心疼它可怜,便拿走吧。” 闫彪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林音,龇牙道:“你这帽子若是叫闫翠玲看见,可有你好的。” “怎么,我还怕她了?”林音很是不服气地嘟嘴。 闫彪不是太喜欢说道旁人,可见林音这样,只得压低了嗓子,解释道:“闫翠玲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呀?她惯会作怪,见了这帽子,回头定是要在老五奶奶和堂叔跟前说道瞒姑的。” 邵韵诗听了这话,虽自己并不怕事,可还是感念闫彪对自己的维护。 林音有些不明白,平时很好说话的闫彪,为什么偏偏看不惯闫翠玲。虽说,她也看不惯闫翠玲,可到底闫彪是个大度的,不该这么不依不饶呀? 遂,她不由皱眉道:“闫翠玲对你做什么了?不然你不会这么不依不饶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就等着闫彪说实话了。 闫家的事说不清楚,邵韵诗很是给了闫彪一个厉眼。 闫彪也是无奈,暗叹小音子就是太敏感了。 林音见俩人搞小动作,很是生气地各瞪了俩人一眼。 邵韵诗知道闫彪不可能对林音撒谎,她只得冲着林音道:“你听他胡说,翠玲比我们大,平时也没什么交接,能有什么事,就他话多。” 日头上来了,茶楼即使临水,也显得有些闷。 闫彪心头发燥,不敢看等答案的林音。 见邵韵诗拦,林音反而觉得这里头有事了,“等等,瞒姑你先别说话。”说完,她直接拿眼盯着闫彪,就等着他说话。 这样固执的林音不是没有过,邵韵诗暗叹了声,她丫头这是护上了闫彪,怕他吃了闫翠玲的亏。 对闫翠玲,闫彪老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 见林音追问,他也没什么顾虑了,回头四下打量了番,见这里还算僻静,便小声道:“闫翠玲就是个奸的,也就你们呆,看不出来。” 显然,他这话是说给一直忍让的邵韵诗听的。 邵韵诗自然明白闫彪的言下之意,不赞同地皱眉,“过了彪子,翠玲她不过就是喜欢占些小便宜,可没你说的这么不堪。” 邵韵诗即使不喜人,可也不愿意将人看的太过不堪。更何况,就目前来说,闫翠玲和她还真没什么了不得的龃龉。
知道邵韵诗就是个息事宁人的,闫彪直接不理睬,照旧道:“有些事,瞒姑你不知道,小时候她故意在我大娘跟前说我欺负她,这就算了,毕竟那时候她刚没了父母。可这一年年的,她可改了这性子?” 林音直接插嘴,“还改性子,没见她变的更坏更霸道了?” 林音也是打小就认识闫翠玲的,她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大概是有些来气了,闫彪吸了口气,也没管林音的插话,自顾地接着道:“但凡旁人有个什么,她总是故意露出可怜相,旁人便乖乖地将东西送到她跟前,一旦旁人没做,那就等着她告黑状吧。” ‘噗嗤’一声,邵韵诗乐了。 这些情况,邵韵诗也遇到过,当时只觉得厌恶,此时听来,确觉得闫彪个大男孩如此气,很是可乐。 林音自然是没乐,她知道闫彪的性子,这么说,铁定是因为私底下吃了不少闫翠玲的亏。 其实,她虽同闫翠玲见的不多,也是吃过这女人亏的。 遂,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林音,看了眼帽子,冷哼道:“这么说,我还非得戴着这帽子,显摆显摆。” “你这是打算气气闫翠玲?不过,你别忘了,跟着倒霉的会是谁。”闫彪不喜闫翠玲,还是极力劝道。 林音一翻白眼,“难道是瞒姑没给她帽子,所以,她就要告状。”说完,她转头问道:“瞒姑,你当初怎么没直接送给她?” 邵韵诗摆手道:“这是我外公送的生辰礼,不好转送。” “呀!那我要了,也不行吧?”林音一把护住帽子。 林音的样子,实在是可乐到极点,邵韵诗不忍逗她,忙道:“你呀,什么脑子,我送你的物件里,就没有我外公送的东西了?不送她这帽子,只是不想做傻子罢了。” 其实,最主要的是,那顶粉色呢子帽,并非陆外公送的生辰礼,所以送人也是可以的。 “可不就是这话,闫翠玲拿瞒姑的东西多了去了,得了东西,那厚脸皮还故意摆出盛情难却的样子。嘁,给谁看。”闫彪撇嘴道。 邵韵诗瞧着闫彪这样,很肯定,闫彪和闫翠玲之间的矛盾不小,还是她不知道的。 一个帽子引出了一堆的话,林音也更肯定闫彪特定吃亏了,或许不是他自己的事,那就必定是关于瞒姑了。 林音定了心思,也知道闫彪的性子,有些话不能直白地问。 遂,她转了转眼珠,小心地摆了摆手绢,指着闫彪道:“你给我说实话吧,闫翠玲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瞒姑的事?” 没等闫彪说话,她又霸道地道:“你别给我说什么,小时候她对不住你的事,我要听实话!” 就知道这小妮子不简单,一准能明白这里头的事,闫彪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显,俩人这次并没有心有灵犀,都想岔了对方的意思。可到底都是为了朋友,倒也没大出入。 闫彪眼含柔意,冲着林音点了头,“是,当初在上海,她居然给闫越……” “彪子!”邵韵诗不赞同地摇头。 说起这个,她也确实厌恶,可到底,她不能叫闫彪担了事。 第463章 无奈 小小的茶室间,娇喝一声,人人入心。 林音正听的入神,不妨被邵韵诗一喊,呆傻地愣了愣。 闫彪倒是认真了,见邵韵诗拦,虎着脸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小音子也不是外人,我这些话憋在心里都快长毛了,再不说说,见了那位,铁定没好。” 闫彪确实被闫翠玲伤的重,可他是男孩子,并不记恨,可涉及到瞒姑,他实在是忍不住。所以,今儿才新仇旧恨地没完没了。 见闫彪生上了气,邵韵诗叹道:“不是为了瞒着小音子,只是觉得这些无谓的话,说出来没意趣。再说了,咱们毕竟是来休闲的,还是愉快些的好。” 闫彪见不得邵韵诗这付寡淡的样子,气道:“要什么意趣,你留在老五奶奶身边,哪样用了闫家的了?做什么要处处委屈自己。” “你也真能气,行了,别再说了。”邵韵诗头疼地扶额。 闫彪显然停不下来,“她闫翠玲同你一个门里出,不说感激老五奶奶,还四处说道你们的不是,也不怕烂了舌头。” 林音点头,“她就是个脸皮厚的。”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俩人,“她是早就犯了口舌,咱们就别同她学了。” 听了这话,闫彪狠狠地瞪了眼邵韵诗,“就你平时拦着我,不然她哪里能如此嚣张。” “不拦着你,叫你去同她掰扯?你是个男子,她是个小女子,谁吃亏?难道还要我掰开来说?”邵韵诗白了眼气呼呼的闫彪。 林音冷嗤道:“他是男子,吃亏就吃亏呗。横竖不能叫闫翠玲得意。” 邵韵诗无语地瞪了眼林音俩,“你们呀,人家也没真刀真枪的说道,不过是大大咧咧地说些不过心的真话,你较真了,就是你的不是了。” 闫彪最恨这事说不清,咬牙道:“往日,她小肚鸡肠的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没得说我同个女人家计较。” “可不就是这话。”邵韵诗唉了声,她实在是不愿意好朋友被个烂人带累了。 林音撇了撇嘴,没接话。 闫彪也不认同,“有的事是不用计较,可这次她居然趁着瞒姑你在上海,特意给闫越通风报信,弄的家里出了不少的闲话,这怎么能算了?” “啊,还有这么事?”林音说完,生气了,“哼,你们俩怎么能不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了,铁定,铁定……” 林音到底不是跋扈的人,还真说不出什么具体收拾人的法子来。 日光透过竹帘零零散散地洒在女孩子得脸上,衬的她的小脸越发的嫣红。 瞧着林音通红的脸,邵韵诗知道她是气急了,也窘极了。 闫彪瞧着心疼,忙接了话茬,“是得好好收拾下这闫翠玲,被她这么一弄,瞒姑大概是不能再待在闫家了。” 这才是他最着急的原因。 林音一听这话,急了,也不窘了,忙问道:“怎么回事?瞒姑,你去上海我知道,怎么出了事,你却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说着话,林音已然变了脸。 这话严重了,邵韵诗看着拉了脸的林音,安抚道:“瞎寻思什么呢,我这不是没吃亏吗,若是吃亏了,肯定要告诉你的。”
这还像点话,可能轻易原谅吗?林音傲娇地哼了声。 邵韵诗发笑地瞥了眼好友,“再说了,你离那么远,我这还没写信呢,你就回来了。当面告诉你不是更好?” 林音想想还真是,不由又露了笑,“既如此,那我就不生气了,你快将那俩个人的事,好好说说。” 林音的情绪来去极快,这是她的优点,朋友们也喜欢,彼此相处的更舒服。 邵韵诗这会心情就极佳,她虽不愿说人是非,可当着自家好友的关心,她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便捡了些不疼不痒的事,说了说。 邵韵诗想简化,可旁边还有个了解内情的闫彪。遂,在他的补充下,上海的事情,可叫林音听了个全乎。 这下林音可真就炸了,一拍桌子,吼道:“就这样的事,你也能忍了?” 邵韵诗被她吼的一愣,“那能如何?” 林音最见不得她这样,气道:“瞒姑,你的气势呢?你怕什么,你可没用闫家养着。不仅如此,每年陆家给送来那么多的东西,足够养一个闫家了,你怕什么?担心什么?退让什么!” 她这一连串的什么,叫闫彪都张了嘴。 邵韵诗忙压着声音,拦道:“你这丫头,这是在外头呢,小心叫人听见了。” 林音也是气狠了,被一拦,倒是冷静了几分,直接就道:“那位都这样同你作对了,你还瞒着做什么?” 邵韵诗叹了口气,“这事,若不是喜妹嘴不严,彪子也不能知道,我就更不会再提,为什么?你们该知道。” 林音不赞同道:“你怕我们烦恼,就不觉得这样,会纵容的人家越发地张狂了?” 彪子这会子倒是没认同,淡淡地道:“这些事,瞒姑不告诉堂叔是对的,且就算是说了,这没凭没据的,谁信?这不是徒生事端吗?” 林音不赞同,“你们怕闫堂叔心里不舒服,人家可不怕。再说了,某人的脾性,闫堂叔未必就半分不知道。” 到底是好友,想的问题都差不多。 邵韵诗自然知道,有些事闫表叔还是能察觉的出的。只是,他实在是忙,又觉得女孩子间的问题不大,这才一次次疏忽纵容了。 邵韵诗能理解林音的好心,闫彪则不赞同,“这话再别说,惹恼了堂叔,到时叫老五奶奶如何处置?” 这话立马提醒了林音,吓的她睃了眼邵韵诗,见她并没恼,这才松了口气,暗道,立平表叔到底不是老五奶奶的亲子,且还是个男人就更粗心了。 或许,他不知道,才更好,可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林音憋着气,压了声音道:“闫堂婶肯定也知道这些,为什么,她也不出声呢?” 邵韵诗很是瞪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她也是有难处的。” 林音憋气,嘀咕了句,“当家主母,能有啥难处?” “小音子!”闫彪喝了声。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大家一处住着,不能每日斗鸡眼似得,总得做出个和睦的样子来,才是长处之法。” 有些话,邵韵诗说来淡然,可听在好友们的耳朵里,那就不是滋味了。 第464章 学霸呀! 氤氲的茶气,直冲人脑。 透着茶雾,少女的脸影影乎乎。瞧在人眼里多了些不确定的忧郁。 林音和闫彪都知道邵韵诗的话不错。 毕竟,闫堂婶因为这么多年没生孩子,确实底气不足,自然只能是将瞒姑的委屈看在眼里,不做处置了。 林音想到瞒姑的处境,叹道:“话是如此,可到底委屈了你。” “我委屈什么,不委屈。”邵韵诗说的淡然。 林音不信,“你怎么能觉得不委屈呢,若是我,早就炸了。”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林音,“我的性子,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人这些事,还不足以叫我生气。” 对自己不关心的人和无关的人,邵韵诗向来是不乐意拉低了格调去搭理,更不用说为此生气了。 林音作为铁杆的闺蜜,自然知道。可?叹了口气,“行,我明白了,你这性子,还真是……” 闫彪也叹了口气,“瞒姑这性子稍微过了些,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搭理,就能不搭理的。” “对,对,就是这话,我说哪里别扭呢,问题就出在这。不行,我得给你出口气。”林音得了闫彪的赞同,当即起了劲。 邵韵诗瞪了眼闫彪,“我说你们俩可以了,今儿出来是散心的,别没事找事。” 闫彪到底是男生,也不愿再纠缠这些话,便拦了还欲争辩的林音,转而问道:“瞒姑,你考学考的如何了?” 因为快回苏州了,邵韵诗也就没将上海考学的结果写信告诉闫彪。 这件事,邵韵诗本不打算现在就说的,毕竟录取通知书还没正式拿到。 如今,闫彪明晃晃地问了出来,她只得点头道:“面试笔试都过了,现在就等通知书,只要它一到,就算是考中了吧?” 他们俩个说的热闹,一直不知详情的林音,忙追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就考学了?是瞒姑吗?” 邵韵诗想起还没给林音说过这事,心头一顿,故作镇定地道:“我姑姑拉我去南京的事,你知道的吧?” 林音‘嗯’了声,点头道:“知道呀,不就是过年的时候,白氏想借着读书的事,强拉了你去北平,兰香姑姑为了给你解围,便带着你去南京就读了,怎么了?” 两人时常通信,这件事邵韵诗正好给林音说过。 邵韵诗想到后来去上海考学,自己还没来得及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们知道的,我虽没上学堂,可随姑姑读过新式学堂的科目,入学的时候,考中了高三班。” “呀,这个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厉害!”林音读书一般,对学霸类的人很是艳羡。 茶寮里,一阵热风过去,吹散了林音震惊的言语,吹热了邵韵诗的脸颊。 闫彪看了眼俩人,直接转开了头,暗道,瞒姑还有更厉害的呢,也不知小音子听了会是什么心情? 邵韵诗自然瞧见了闫彪的神情,很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接着对林音道:“上了高三,我也是适应了一段时间,才跟上的。后来学校见我外文学的不错,便推荐我考上海的教会大学了。” 林音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了,她大张着嘴,呐呐地道:“你这脑袋快叫我看看,都什么做的?”
见她这幅样子,闫彪抚额。 “你这还让我们过不过了?”林音没理会闫彪,直愣着眼,“瞒姑,你今年才刚十七岁,上大学着什么急,我还想着日后同你一道上大学呢。” 对林音的反应,邵韵诗有准备,从来就没怕她听了心里不痛快,这就是真正的知交好友了。 对此,闫彪也是开心的。 不过,提起瞒姑上大学这点,作为同龄人的闫彪也是无语,接茬道:“可不是这话,你这丫头叫我们这等爷们,还有何面目上学。” 他这话可没得了林音的好,要知道比起瞒姑这个超级学霸,闫彪也是个学霸呀,这家伙如今正上高三呢,考大学也就迟一年罢了。 邵韵诗一听闫彪这话,就知道要坏,忙打岔道:“瞧瞧你们都说的什么?我考的好,难道就比你们多了些什么?我不过是于学识上占了些便利罢了。” 这难道就不打击人了?林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行了,越说我越泄气,你们还想不想让我继续上学了。” 闫彪眼带暖意地看着耍宝的林音,“你可别你们,你们的,我这也是被打击对象。” 他这话刚完,就得了林音一声哼。 邵韵诗乐道:“你们光看到我升学了,可你们一天天的陪着同学们,一道进学难道不是乐趣?我是没有同学的,若是有,我也不急着考大学了。” 这话听着不对,可越琢磨越有意思。叫隔坐的俩人深思了起来。 林音回了神,不仅不羡慕了,还同情起了邵韵诗,“瞒姑,虽说你在学业上不吃力,可到底年岁小了些,日后没有同年人与你一道上学,可别被人给欺负了。” “欺负什么,你还真能想,上海的教会大学虽不是单纯的女校,可也有独立的女子班,我猜瞒姑上的定是女子班。”闫彪道。 邵韵诗点头道:“嗯,确实是。” 林音对上学,是进男女混合学校,还是单纯的女子学校,其实是没有介意的,毕竟已然是民国了。 但就她看,邵家的情况,瞒姑还是上单纯的女子班,来得好些。 不过?有些担心的林音,小声道:“女孩子在一起也不见得就安稳。瞒姑,你没同这么多女孩子相处过,回头可得提点心,如今外面还是乱得很。” 有些话林音不愿意说,她身边就有同学,因生活窘迫堕落了,其实,或许也有别的缘故,总之世道不平呀。有时候,女孩子的嫉妒心更可怕! 邵韵诗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反之,她日日读报,对时事了解的很,对社会上那些稀奇的新闻也了解。 林音的话一说,她就明白了,忙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虽不喜与人纷争,可也没被谁欺了去。” 闫彪觉得这俩人多虑了,直接拦了道:“行了,这还没上学呢,担心这些太早了些。” 他这话倒是惹了俩女孩子的白眼。 闫彪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我话是简单了些,可理不就是这么个理吗。行了,咱们出来玩的,该愉快些。” 第465章 小心思 闫彪的话,合理又占理。 林音被怼的无话可说,只能赌气地瞪了他一眼。 被喜欢的女孩子瞪,闫彪痛并快乐着。 邵韵诗不理俩人的眉眼官司,看看外头,解围道:“茶喝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林音也看了看外头,道:“可不是,再不走,就热了。” 话说到这,闫彪有些泄气,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 今天,他们仨个本来是没有目的地出来消遣的。如今瞒姑说出了考大学的事,这不就是极佳的聚会名头了吗? 闫彪当即就道:“瞒姑,你这考上了大学,怎么地也得庆祝庆祝。” 林音一听,也不嫌弃热了,跟着便挑头,叫邵韵诗请客庆祝。可见,她也不太想立马归家。 邵韵诗无所谓,只要朋友们高兴就好。也能借着庆祝,叫大家去去刚才的郁气。 闫彪也有心叫林音高兴,见瞒姑应了,便建议,“这样,我们歇一会,就去逛玉石街,吃吃喝喝我掏腰包,你若是看中什么得意的玉饰,直接叫瞒姑买了。” 仨人里,邵韵诗最富,往日朋友们出来,也都她掏腰包的多。闫彪这话没毛病。 不过,林音和闫彪也不是没心的,总是力所能及地给邵韵诗送礼物,且,也没真要邵韵诗破费。 像今儿闫彪这样直白的话,往日直接没有过。 邵韵诗了解闫彪,只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讨好小音子呢。遂,冲着他挤了几下眼睛。 闫彪见自己的意图,被瞒姑识破,也不羞,回了个帮忙的口型,便起身整备结账走人了。 瞧着他匆忙的身影,邵韵诗暗笑了下,这家伙怕是担心小音子拒绝吧?可小音子哪里会拒绝。 林音最爱漂亮的饰品,还真没拦着闫彪走人。 几人都一致认同地出去逛街,所以,没费什么口角,结了账,便出了茶寮。 此处和玉石街相邻,没几步路。 日头虽上来了,撑着花折伞,仨人也不觉得热,慢慢踱步到了玉石街。 邵韵诗见林音冲到铺子里看挂件,便小声问身边的闫彪,“你今儿闹的哪一出?” 按着往日的情形,贴心的闫彪是不会提议,在这么热的时候,出来逛玉石街的。 闫彪早就料到瞒姑会奇怪了,苦笑地道:“我们都大了,有些事,再迟些做就不合适了,我想留个念想给她。” 这话里的幽怨和失落太过明显,震的人心头直颤。 邵韵诗明眼看着两位好友这些年来的情谊,虽知道世情如此,可还是忍不住叹息,“你这是打算放弃了?” 虽说,她没问彪子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精明如黄大太太,肯定早就发现了苗头。 被嫡母知晓,闫彪这里,定然有压力的。 闫彪十几岁的眼眸里露出了苦涩,满含暖意地看着前面跳跃着的倩影,暗哑着道:“我这样的身份,不能叫她不快活。” 他其实也抗争过,可自家姨娘带着祈求地叫他放手,他又能如何?总不能叫姨娘日后难过吧? 谁叫他只是个庶子,小音子又恰好是嫡母的亲侄女呢。
人生最大的苦意,怕就是心之所向,求而不得吧? 热意裹挟着男孩的青涩失落,直冲而来。 邵韵诗听出了闫彪言语里的苦涩憋闷,心头窒了窒。 俩人间的气氛仿如凝固了般。 邵韵诗最先回神,小声问道:“你们的事,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再说了,我们到底还小,并不十分着急。” 还小?十七岁的年纪可大可小,即使民国了,女孩子们也该寻夫家了。闫彪不置可否地看着前方。 邵韵诗见他半天不说话,催道:“说话呀!” 闫彪愣了下,回道:“我如今尚且连给她买件心仪物件的本事都没有,哪里还能争取什么。” 邵韵诗忍不住劝道:“小音子又不是那等看重钱财的人,再说了,以你如今的成绩,日后考个好大学,绝对不成问题。到了那时,你什么不能争取?” 闫彪眼眸亮了下,可?“到底还得考上了再说,且,就算是考上了,能出息也是个未知数。” 这话听着不对呀?邵韵诗皱眉,“难道黄大夫人会拦着你进学?拦着你上进?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 黄大夫人会不会拦着庶子进学?如今是说不清的,可她定会拦着闫彪亲近小音子。邵韵诗说完这些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的邵韵诗叹气,闫彪倒是乐了起来,轻声道:“你叹什么气,我的事尚且没难到什么地步,你的事却是不能再拖了,拖久了,女孩子的名声就要坏了。” 是呀,她如今也是群狼环视呢,北平的信她刚收到不久,那意思妥妥的便是非要拉了她去不可,所图不可谓不大。 而,自己至今还没收到一丁点白氏图谋的消息,这叫她第一次心惊了。 南京乔家的态度,看着比前年那会子淡了些,可也没到了不会再提的地步,难道邵秀雪没使足劲?还是放弃了?这些,叫她也是一头的雾水。 就算北平南京这两处皆不是问题,难道扬州的老祖母就不会再动其他的念头了?想到这,邵韵诗忍不住一颤。 她可是邵家的嫡长女,若是老祖母他们以一句,你不嫁,底下的妹妹不好议亲来挤兑她。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处置? 还有苏州这边,闫翠玲闫越闫家大房等人的步步紧逼。 闫彪瞧着身边突然沉默下来的邵韵诗,觉得自己嘴欠的很,比起瞒姑,他和小音子这点事,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遂,他忙拉了邵韵诗一把,朝着四处看东西的林音走去。 被他一拉,邵韵诗也回神了,暗啐自己,居然会对那些事生出了惧意来,这种感觉很不好。 闫彪没留神邵韵诗的神色,瞧着林音,语气高兴地道:“小音子,你挑中了没有?” 林音确已挑中了物件,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一模一样的三个挂件。 邵韵诗看着盘子里摆着的玉雕小雏鹰,不由看向林音,问道:“你确定你要买这个?” 林音不是个安逸的软弱小女子,在如今的大潮下,她也有颗爱国的热心。 见好友问,她认真点头道:“这仨个小雏鹰,我们一人一个,预祝我们日后飞的更远。” 第466章 混战 玉石放在托盘里,映着日光,晶莹璀璨,夺人眼球。 仨雏鹰玉件,瞧着玲珑剔透,确实不凡。 林音怕是真喜欢,盯着看个不完。 邵韵诗见她目光绽然,怕是爱极了鹰,便知道她大概心有抱负,也就不说什么了,直接挑了个线条柔和的雏鹰,拿了起来。 剩下的两个,倒是一对儿,颜色线条样样皆同,只看着像一公一母的样子。 这也是邵韵诗的小私心了,她想着既然闫彪想留个念想,那就索性自己先挑了,好叫他们得个一对儿。 林音也没在意这点,直接拿了个适合女孩子的母鹰,公的那个自然是叫闫彪得了。 见大家都选好了,邵韵诗便直接付了钱,好在这家铺子的掌柜认识闫彪,倒也没瞎要钱。 仨人得了中意的物件,都很开心。 林音直接道:“既然这个玉佩是瞒姑付的钱,那这玉佩的络子丝绦就我来设计,如何?” 闫彪巴不得了,忙道:“我和你一道设计,完了叫瞒姑编出来。” 邵韵诗发笑地看着俩人,觉得这俩个还是孩子呢,一切待日后再说了。这般一想,人轻松了不少,心情也越发美好了起来。 仨人讨论着新得的玉佩,突然听的一声‘嗤笑’,愣是叫仨人齐齐停了话头。 一听嗤笑声,闫彪便将邵韵诗和林音挡在了身后,冷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闫越,问道:“堂哥怎么来这了?” 自打闫越去了上海后,一直胡混着没回来,不妨今儿刚回来,俩下里便遇上了。这么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鬼? 闫越最是看不上闫彪这个庶出子,见问,他紧了紧怀里的女人,冷哼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他这轻佻的样子,很是叫闫彪仨鄙夷。 闫越身后的一帮公子哥,瞧见对面几人尴尬的模样,起哄道:“越大少爷,哪个是你的小媳妇呀,叫我们看看,往日你夸的跟朵花似得。” 这些人的话,邵韵诗仨一听就明白了,咬牙不已。 闫彪自然认识这后头几人,知道今儿怕是难善了,便护着身后俩人,慢慢往玉石铺子退去。 他们仨个自小一道长大,一处躲闫越可是躲惯了的。 遂,闫彪一个动作,她们便领会了,索性,刚才她们才出玉石铺子的门,这会子再退进去也方便。 瞧着对方嚣张的模样,邵韵诗有些后悔没带着人手出门了,要是有护卫在,这些小崽子们她是一个都不怕的。 闫越显然也发现了闫彪的意图,猛地厉眼一竖,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弄鬼,赶紧给我起开,叫我和表妹叙叙旧,上海一别,我怪想她的。” “呀,想媳妇了,不错,不错,赶紧叫你小媳妇出来见见哥哥们,我们也好给个见面礼。”一个小混混当即起哄。 伏在闫越怀里的妖娆女子,也咯咯笑着,“是呀,快叫我瞧瞧,究竟是何等出色的女子,叫我们英俊不凡的大爷日日想着。” 她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更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大胸脯往闫越的身上蹭。 闫越被女子又嗔又爱地撩拨着,也是心花怒放,眼睛色眯眯地往闫彪后方探去。
“快,闫彪你个瘪犊子,赶紧给我滚开,别碍事。”闫越心里就算是高兴,嘴上也是不留情。 炎热的夏日,并没叫玉石街冷清多少。 闫越恣意的谩骂,他身边人的哄闹,叫熟识不熟识的人都驻足看了过来。 闫彪和邵韵诗林音几个见了这场面,齐齐心头一突,这情形可不妙呀!一个不好,女孩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双方都有盘算,一时对立了起来。 “我说对面的嫂子,你矜持什么,快叫叔叔们见见,别藏着了。”不知是谁突然开了这荤口。 这下好了,有人打头,其他人便一句两句的起哄,说的话越发的下道。 闫彪气的额头青筋直冒,再顾不得其他,虎着眼睛,上去就给了闫越一拳头。 这一打上,就没那么好分开了。 闫越一个人是打不过闫彪的,他怀里的女子被推出来挡了一拳。 这下就乱了,男人的吆喝声,女子的尖叫声,仿如乱军闯了过来。 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也不知跑哪去了,叫邵韵诗连寻个帮忙的人都找不见。 对方人多,对冲过来的闫彪而言,便是群殴了。 林音和邵韵诗将闫彪的处境看在眼里,急的不行,可她们是女子,哪里能掺和进去。 好在邵韵诗会暗器功夫,这才没那么无望。 邵韵诗回身往铺子里看去,眼尖地瞄见铺子里有些散落的碎石粒,直接奔过去,抓了一把。 林音自然知道邵韵诗的小手段,见此,也松了口气。 邵韵诗动作快,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小声对林音道:“你挡着点旁人的视线。” 林音也机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强压着镇定道:“我知道,就像咱们小时候那样。” 见她这时候还能想起小时候的调皮,邵韵诗松了口气。 她目力惊人,借着林音的遮挡,瞄准了个打算趁乱给闫彪下脚的人。 林音瞧着闫彪挨打,心疼急了,催道:“瞒姑,你倒是快点呀。” 邵韵诗没回话,应林音的是一颗小石子,‘嗖’一声破空而去。 两方距离不远,这边刚出手,那边就有人‘哎呦’一声喊了。 这声喊,虽淹没在了人海里,可还是叫留意的林音听见了,“得手了?” 邵韵诗不甚在意地道:“自然,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得了这话,林音来了精神,提着心一边关注着闫彪,一边看着能打中几个。 因为顺利地帮到了闫彪,邵韵诗和林音俩个瞬间便提高了士气,寻找着战机。 混乱的人群里,挨打的人倒也没怀疑有人偷袭,只当自己人不注意,给了他一脚,便嘟囔着退到一旁抚脚背了。 如此有一就有二,前头一面倒的局面,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正好,闫彪自小跟着家里的护卫习过武,有些底子。如今,又有邵韵诗在一旁暗帮,对抗几个纨绔,还是能够的,即使对方人多。 瞧着双方能势均力敌了,玉石店里的老板也不知打哪冒出来了。 第467章 合计 苏州的玉石街,一贯是最热闹的地界。 街面上,吵嚷打架的事也有,只没今儿这么劲爆。 老板本见一群人在自己店铺外打架,很是不喜,可碍着刚才人家花大价钱买了东西,这才没赶了邵韵诗和林音出去。 在一个,到底是女孩子,又认识闫彪,知道人家是好人家的女子,老板也怕她们吃亏。 防着店铺遭殃,他刚才和活计忙着将摆放贵重物件的房间加锁了。 所以,邵韵诗找人的时候,才没见到。 这会子见双方打的差不多,局面也没进步一失控,老板怕在自家店铺前出个人命,打算出面调解了。 再一个,闫家是大族,这俩打架的又都是老族长家的孙子辈,不管嫡庶远近,都不好在他眼前出事。 遂,他忙喊了店里的伙计,一道上前架开了双方。 双方都只是公子哥,凭着一股气打到这时候也是累的如条狗了,有人来拦,自然便借势愤愤地分开了。 一分开,闫越便仗着身份,指着闫彪道:“你个兔崽子给我等着,等回了家,看你还如何嘚瑟。” 没得着好,闫越十分恼火,看着闫彪,脸色阴沉的仿如要吃人。 他到底是闫家少爷,这般发怒,还真有几个跟班因为没完成任务,瑟缩着躲开了。 别人怕他闫越的身份,林音可不怕,冷笑地看了眼对方,嗤道:“好大的谱,还说别人嘚瑟,我看是你嘚瑟吧。呵,你几岁了,还好意思回家告状。” 闫越瞧着林音,暗自皱眉,林音他倒是不怕,可黄大太太不是一般的护着这丫头,闫逸那厮也不是好惹的。 若是自己动了这丫头,搞不好,这俩人得伸手。到时,他还真就讨不了好。 左右权衡了下,闫越也没冲林音吹胡子瞪眼,只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赶紧一边去,我不和你说。” 他这样,林音心里有数了,这是忌惮自家姨母和表哥呢。 遂,她直接喝道:“你欺负我表哥,还想叫我一边去,你没做梦吧?就你领着一帮人毒打自家兄弟,我看回家闫老祖该收拾你了。” “那也是这位少爷先动的手。”刚才不知躲哪去的女人,突然出口了。 她一出口,刚才挨打的人也跟着嚷嚷道:“可不是这话,刚才就是那位先动的手,叫我们这么多人都受了伤,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 有一人开口,便有人起哄,“走,我们去闫二老爷家讨公道去。” 闫二老爷其实不是二老爷,而是二房的大老爷,闫彪的父亲。闫二老爷和闫越的父亲如今的族长,是一个房头的堂兄弟。 跟着闹事的混混,知道这俩少爷的关系,可觉得闫彪是个庶出子,半点不怵。 遂,有人起头闹事,不管受伤没受伤的人,都跟着‘哎哟’了起来。 一时铺子里,街面上闹腾的仿如老虎灶中滚开的热水。 这下子,不仅玉石店里的老板不快了,其他店的老板也是头疼,齐齐出面,打算轰人了。 不过,也没用他们轰,一群人撸起袖子就打算拽了闫彪走人。 闫彪哪里能叫他们拽上,一下子双方又僵持了起来。
邵韵诗瞧着这场面,知道他们是真要往闫家老宅去,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的,暗暗蹙了眉头。 林音也不笨,瞧着情形不对了,便小声道:“瞒姑,这些家伙不会是故意等着的吧?” 可不是,现在想想,和这些人相遇的也忒巧了些。 心头蒙上阴影的邵韵诗,多少有些稳不住了。 要知道,这趟闫越可是伤的不轻,若是叫他告了状,闫大夫人柏氏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闫大夫人柏氏,邵韵诗在这闷热嘈杂的环境下,也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靠着她的林音立马察觉了邵韵诗的异常,担心道:“瞒姑,你怎么了?害怕?还是病了?” 邵韵诗没心情解释,自安抚地捏了捏林音的手,“没事,你别担心,咱们现在得想法子突围。” 林音也知道不能叫这些人带走闫彪,忙点头,“要是能来个制得住闫越的人就好了。” 这话是对,可时间不等人呀。 邵韵诗心里想着,闫家老宅会如何偏袒闫越?黄大夫人又会如何厌烦这事?眉头皱的都能打结了。 就在邵韵诗和林音想折的时候,闫彪那边的情形越发艰难了。 随着闫彪的一声痛呼,邵韵诗什么都来不及想,脑子一热,再顾不得其他,喝道:“我看这事确实要去分说清楚,有些人不明不白地说道别人,若是不弄明白,谁都不好做人了。” 因着刚才那帮人,并没指名道姓地说谁才是闫越的小媳妇。遂,邵韵诗也就含糊地提起,毕竟不能自毁,也不能露了林音。 话一出口,邵韵诗立马就摆正了颜色,那叫一个严肃认真。 她这样,还真有些唬人。 当然,那些混混是不怕她的,而是闫越有些把不准了,毕竟小媳妇的说辞到不了长辈们的面前。 她这招转移视线,还真给闫彪腾出了时间。 林音就更是从中听了另一份真意,心头酸软的很。知道瞒姑这么说,是不想牵上她。 林音不孬,且还有些冲动,便直接道:“可不是这话,为这个‘小媳妇’的说辞,我必定要回去请姨父姨妈做主的,你们闫家再是大族,我们林家也非草莽。” 邵韵诗见她挑明了话头,有些无奈地暗叹了声,不管是年幼还是此时,小音子总是冲在她前头,哪怕是这等损害名誉的事。 闫彪瞅着空档,眼含暖意地看了下邵韵诗和林音,知道她们正想着法的解自己于麻烦中。 想到这,他心头酸软的同时,更有着深深的挫败感,他还是太弱了。 他的沮丧,一下子就落进了邵韵诗的眼里,暗叹了声,心里更加不愿闫彪因今儿这事遭非议。 他们的这点小互动,旁人不知晓,闫越就更没心思理会了。 他这会子,正因为邵韵诗和林音这一插话,胆怯了。 嘈杂的环境,热气逼人的熏蒸,叫闫越胆怯的头脑更混沌了几分。 他可是知道二堂叔家的大夫人黄氏可不是个孬的,且黄氏娘家也不逊,自家母亲柏氏不过是个继室,外祖家更难借力,比不得黄家的势力。 第468章 先手 吵嚷的街道上,窝着这一群人,路人无好事者,纷纷避开。 街面上一静,倒是叫闫越能好好思量了。 他想到,自己刚才那番小媳妇的话,没指名道姓,若是叫真起来,吃瓜落的铁定是他。 闫越瞬间的怯意,叫邵韵诗几个瞧进了眼里,仨人齐齐松了口气,知道怕了就好。 闫彪松口气的同时,脑子转的更快更清晰了。 他有些皱眉地看向邵韵诗和林音,虽知道两人是为了他不受家里的责难,才出言挑刺,可如此自毁名声的说法,他是绝地不乐意看到的。 遂,他立马准备转了话头。 不妨,他这里还没动,就被已经转到他身边的邵韵诗抓住了。 来不及说其他的,闫彪不赞同地道:“你们怎么过来了?快退回去。” 此时,闫彪身边并没别人,邵韵诗和林音也是背靠店铺,才移到他身后的。 闫彪虎视眈眈地正对着闫越等人,倒也替邵韵诗林音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没有了旁人视线的干扰,邵韵诗轻松了不少,她小声对闫彪道:“刚才的话,我和小音子已然说出口了,你就别再裹乱了。” “不行,你们是女孩子,怎么能坏了名声。”闫彪压着声音回道。 林音最不喜欢墨迹,直接给了闫彪一下,“行了,听瞒姑的。” 邵韵诗在这仨人里虽最小,可打小,她最聪慧,什么事只要她做了主,铁定不会出差错,渐渐地,几人也就以她为头了。 被林音这么一喝,闫彪瘪了嘴。 邵韵诗小声解释道:“你可别不高兴,如今这事不是你一个人能担得起的,毕竟他言语里的含糊,也是会坏了小音子的名声。” 也对,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然不能自以为是了,闫彪立马不敢乱插话了。要知道,黄家林家都不孬,若是闹出闺女损名声的事,全族都不会罢休的。 反倒是邵家,若是瞒姑传出不好的名声来,扬州她是必回了。到那时,即使老五奶奶这房替瞒姑争胜了,又能如何? 左右为难间,闫彪叹了声,闭了闭眼。 闫越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可不管那么多,见双方短暂地沉默,当即闹腾的更凶,有几个直接撺掇着闫越回闫家老宅告状。 一时,众人激的闫越也没心思左右思量了。 事情到了这,双方都不打算让步了,一对人马便相约往闫家老宅而去。 此时,再去闫家老宅,可和刚才被人逼着去不同了,最起码,声势上就不同了。 闫越伤的看似不重,实则内里还是伤的不轻。 至于那些帮闲的,虽看着伤的也不重,可被邵韵诗偷袭的地方都是极疼的穴位,且有日子不能消退呢。 所以,看着不重的那帮人走的极慢,看着伤的重的闫彪则跑的极快。如此,两方人马很快便拉开了一段距离。 有了距离,事情就好办了。 要知道,先手便是赢点。 邵韵诗几个都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当即便商议开了。 闫彪打头道:“我打闫越的时候,并没打脸,而是打了暗处,看着并不重,而闫越打我则直接招呼脸了,所以,这事只要我父亲想管,定能没事。”
闫二老爷闫立山是个古板的人,素来遵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古礼,家中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的儿子,都是自小打大的。 当然,他家孩子都出息。 闫彪好学就不说了,闫逸也是个博学的,出国留洋归来后,做了大医院的大夫,医术高超。 不仅如此,作为嫡出的长子,家中产业也帮着打理的蒸蒸日上。 对闫二老爷的为人处世,仨人都了然于心。遂,齐齐皱了眉头。 不过,闫二老爷家孩子少,女孩子就更没有,遂,他待外甥女林音极好。 所以,在闫二老爷这,林音最有底气。 她看了眼闫彪,认真道:“我先跑回家哭去,姨父最怕姨妈闹,我一哭,姨妈直接就将你想成是为了护我,才打架的,当然你也确实是为了护我。” 大概是太过激动,林音这段话说的有些颠倒,可中心意思,大家都明白,她这是想利用黄大夫人来影响闫二老爷。 女孩子急切的语调,配上她仓皇的神色,叫人不感动都不行。 邵韵诗瞄了眼身后紧追着的那帮人,小声道:“你若不想叫黄大夫人迁怒阿彪,甚至还能感激彪子,就得更惨些。” 闫彪见两人跑着跑着还慢了,正回头喊人,一听邵韵诗这话,忙道:“这事不能这么干,我们又没错,直接说就好。” 他这话说的有些过于正直。 不过,闫彪没说的是,他了解自家父亲,那就是个铁面无私的,不会护短,也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就故意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邵韵诗和林音也都知道闫二老爷的刻板,可绝对没闫彪这个亲儿子来的了解。 所以,闫彪话一出,林音冷嗤道:“就你磊落,都这时候,你还有的没的,是不是等着被人诬赖呢。” 邵韵诗也不赞同地道:“可不是这话,彪子,这时候抢的就是个先入为主,咱们不添油加醋,可也得叫人立马信服了。对方,可是魑魅魍魉的角色。” “就是,也就你个傻瓜还想着风度。”林音瞪了眼一脸尴尬的闫彪。 “就算是这样,那小音子早一步回家说说不就好了,没必要搞的惨兮兮的。”闫彪争取着。 林音听了他的话,立马一个白眼飞了过去,“就我们这样,还不叫惨?”说完,她也不等闫彪点头了,直接又道:“你们慢走一步,我先跑回去告状,居然敢污蔑我的名声,不拾掇拾掇这纨绔,还当旁人都怕他了。” 林音这话,算是直接将她自己拉进去了。 邵韵诗心有感动,不赞成地道:“你这话不能这么说,容易落人口舌,到时候,你照实说就是了。” “对,对,就是这话。”闫彪立马附和。 他这样,惹的另外俩个齐齐冲他翻白眼。 且,林音心里还有一本账。 她知道,在护邵韵诗和护她之间,自家姨母夫妇绝对是有差别的,而且差别还挺大。 这般一想,林音分析道:“瞒姑,我知道你是不想叫我受委屈,可这事唯有我出来认下,你才能不被算计。” 第469章 抢夺先机 疾步声,嘈杂声,声声入耳。 女孩子压着声线的话,亦入情入理。 闫彪也想起了柏氏和闫越的算计,虽十分不愿林音出面,可也觉得比起瞒姑来,小音子出面更好,可? 想了想,闫彪虎着脸道:“这样,还是那话,你们都不用出面,一切由我来承担,我是男孩子,不过就是几句训诫的话罢了。” 哪里就那么简单了,邵韵诗暗叹了声。 林音直接撇嘴,“着什么急,我的意思是,不提瞒姑,今儿这事也就是老宅嫡支大房头一家之事,……” 呃?还能这么理解?不仅闫彪傻了眼,邵韵诗也愣住了。 林音见俩聪明人,这会子都有些迷糊,得意地给了俩人一眼,才又接着道:“这事若是牵上瞒姑,老五奶奶必定要出面,那就不是嫡支大房头和老五房的事了,甚至搞不好,会牵上更多房头。” 苏州闫氏是个大宗族,嫡支就现在的大房头,分了闫大老爷和闫二老爷俩房,俩人是嫡亲堂兄弟,旁支就更多了。 闫彪眼眸一转,觉得确实如此,嫡枝和旁支永远都不可能像看上去的这般和睦。 在一个,他知道林音的执拗,便道:“成,就按小音子的意思来,瞒姑直接转道回家,剩下的我们来。” 邵韵诗如何肯如此办理,直接摇头道:“不行,我必须跟着一道去。再说了,刚刚明明是三个人一道的,突然少了一个,对方还不得说我们心虚呀。” “心虚的该当是那存了龌蹉心思的人,瞒姑,你听我们的。”林音不赞同地劝道。 邵韵诗才不理她,直直地看向闫彪,“你一贯处事周全,别因为事情涉及到我,就乱了步伐。再说了,我在闫家长大,也算半个自家人了。不管是大房头,还是二房头的人,见了我并不会反感。” “可你不能见柏氏……”林音话没完,便被邵韵诗一把拦住了。 邵韵诗的话叫闫彪确实冷静了几分。 他看了眼一脸着急的林音,想了想,便叹气道:“那就瞒姑一道去做个见证,只不过,有些话你别说,只管叫小音子来。” 知道这已经是俩好友的极限了,邵韵诗也不犟着,欣然应下了。毕竟,今儿这出太过诡异,不知是闫家大房一家的算计,还是闫越的临时起意? 再说了,林音惯来嘴皮子溜,又是亲戚,黄大夫人也疼着,由她出头,确实最好。 遂,仨人商议定,林音先一步往回走。 邵韵诗则打发了个路人,往老姑奶奶那边报信。她自己便扶了闫彪,往老宅去了。 因为要给林音留时间先告状,闫彪和邵韵诗故意走的慢了一点。 后头那帮人,见前头的慢了下来,也跟着慢了,毕竟身上太疼了。 两方人马离得并不远,可却没人留意越走越快的林音,倒是叫她们仨的计划顺利执行了。 因着林音先一步的告状,闫家老宅,已然是三堂会审似得的等着众人了。 黄大夫人更是一副不给个说法,就过不去的架势。 如今黄大夫人的腰杆可不比从前了,大儿子出息的很,认识的人面也广,儿媳妇也是个好的能耐的,娘家也给力。
就算堂大老爷是族长家,她也不怕。欺负她外甥女,就是不给她脸。至于庶子,她如今还没想到呢。 邵韵诗搀扶着闫彪到的时候,林音正伏在黄大夫人怀里撒娇,她大表嫂刘文芳则一脸肃穆地站在她们身后。 瞧着这架势,邵韵诗松了口气。 被扶着的闫彪自打看见了自家大嫂,也跟着松了口气。要知道,刘文芳是出了名的护短,有她在,哪里能叫闫彪被别房的人欺负了去。 邵韵诗带着轻松了不少的心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圈大厅,没有柏氏?她虽奇怪,可还真是又出了口气。 要知道,没有胡搅蛮缠的柏氏在,这事就更好说了。 她和闫彪的举动也只在须臾间。 他们是晚辈,进来谁也没理会。 且,黄大夫人正摸着眼泪,说着话。叫她们也不好请安问好。 好在,有刘文芳这位贤惠护短的大嫂在。 她们一进来,刘大嫂立马隐晦地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色,叫他们稍微安了几分心,也解了些尴尬。 自然,闫二老爷可是没叫儿子好过,直接一个厉眼扫了过来,叫闫彪低了头。 瞧着闫彪如此模样,邵韵诗叹了口气。 肃穆的大厅里,气氛压抑,叫人燥热。 好在空间大,倒是不热,还有丝丝的凉风吹来,又叫人解了几分烦意。 黄大夫人也不是一味地哭闹,人家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是有理有据地表现出伤心和诉求。 瞧见邵韵诗和闫彪已经到了,林音也不强硬了,跟着摸眼泪,道:“我是没脸再在这待了,姨妈,这事说开后,我就走了,北平那边还催着父亲去上任呢。” 闫老太爷本想和稀泥,可一听林音说起北平的事,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丫头是在威胁他呀。 想着林父在北平的能力,即使他还想等孙子来了后再议事,也不得不咬牙道:“越哥儿这次确实过了。” 说完,他抬眼看了看一旁被打成猪头脸的庶堂孙子,也是有些头疼。暗怪闫越不知友爱兄弟,自家人打打也就算了,还邀了人一道打,难道他闫家的孙子,是那些旁人能动手的? 他这想法,若是叫旁人知道,铁定得嗤之以鼻,难道只要不是邀了旁人来打,就行了? 黄大夫人想来十分了解自家这位亲大伯,忙抹了把泪,慈爱地看向闫彪,“彪子,你这伤可还好?” 还别说,瞧见庶子被打的这般惨,黄大夫人还是心疼的。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平时又乖巧,还惦记着孝顺自己,她哪里能铁石心肠? 人真心与否,旁人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闫彪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本还强硬的表情,在听了嫡母关心之后,有那么一刻的软弱。 怕自己失态,闫彪微顿了下,才小心回道:“母亲放心,我还好。” “这就好,回头叫你大哥带你去大医院看一看,别伤了脏腑。”黄大夫人拿帕子抹了把眼睛。 她这做派,叫上座的几人很是没脸。闫二老爷很是不赞同地给了她一眼。 第470章 来了! 肃穆的大厅,压抑的气氛,和女子絮絮叨叨的关心,显得那么不衬。 闫老太爷将侄媳妇的作态看在眼里,心里憋气的是,他的话不仅没人接,还被黄大夫人给轻描淡写的混了过去。 心里有了气,闫老太爷的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他耳边听着底下几人不咸不淡地说着关心的话,眼睛瞄向一脸深沉的亲侄儿,再看看自家儿子那副得理骄傲的模样,闫老太爷暗叹了口气。 知道这次的事,怕是另有隐情了。 这般一想,他心里便谋划着如何化解了这次的事,既能挽回颜面,也不叫二房的人心寒,到底亲侄儿比族里其他人更重要些。 邵韵诗低垂着头,将这些看在了眼里,觉得今儿这事怕是胜负难料了。 就在大家都在心里谋划的时候,闫越那帮人总算是到了,不仅到了,还一派吵嚷没教养的痞气样。 这么一来,就衬的闫彪有礼了几分,优势就显了出来。 闫老太爷将这些看在眼里,心头一跳,再瞧着闫越好模好样地领着一些公子哥来问罪,就更是没好气了。 先发制人的好处,不仅邵韵诗几个知道,闫老太爷也是深的精髓。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刚站住脚的闫越,呵道:“混账,还不赶紧给我跪下。这里是哪里,也是你们能来撒野的地方!” 前一句他呵斥孙儿,后一句则是对准了外人了。 一群帮闲的混混本以为到了这,凭着闫越在家里的地位,定能好好出口恶气。没想到,一来就吃了瓜落。 这些跟来的人可不是啥有骨气的,家世背景就更比不上闫家了,要不然也不会唯闫越马首是瞻了。 被闫老爷子阴狠地一瞪,这些家伙吓的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 有些有眼色的不敢多呆了,嘻嘻哈哈地说了两句不伦不类的淡话,便灰溜溜的走了。 待出了闫家大门,某个家世还可以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晦气!” 有那专门帮闲的,凑到这人身边,小声抱怨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骂人的公子哥眼一瞪,“还能怎么地,你没瞧见闫越那厮都没骨气了吗?” “可,咱们是他请来的,总不能啥都不干就撤吧?”帮闲的眼珠子一转,逮到了说辞,“闫彪那小子可是忒能打了,瞧把少爷你打的。” 被他一说,公子哥很是没面子地嘶了声,暗道,闫彪那货确实能打。 帮闲的见有门,忙咋舌又道:“咱们这一走,还不知道他们怎么糊弄人呢。人家可是门一关,全是姓闫的。” 他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定然不会说什么,可这位公子哥平素与闫彪很不对付,立马火气上头了。 就在他要反悔改主意的时候,后边来了人。 “我说你小子够了,咱们今儿可不占理,要算账得等闫越有空了。”这人说完,很是隐晦地看了眼帮闲的。 他一开口,另外的人也跟着道:“可不是这话,到底那闫彪可是闫家的孙子,我们把人打成那样,人家没找我们算账,已然是不错了,走吧。” 其他人一听这话,想想闫彪那小子的惨样子,直接散了怒气,颇为得意地笑开了。
这一帮人是开心地走了,留下站在原地的帮闲人,很是头疼地皱起了眉头。 没多久,这帮闲的瞄了眼前头走掉的众人,咬了咬牙,往闫家老宅的一处弄巷走去。 外头的喧闹渐渐远去消散。 老宅里的气氛,则没有这么容易安静下来。 众人皆在场,被爷爷喝跪下来的闫越十分的气愤。 亏的他那些没眼色的狐朋狗友们,已经被请了出去,不然,他得羞愤而死。 闫老太爷虽心疼自己的小孙子,可还是没叫他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先发制人地问道:“阿越,阿彪的伤是你打的?” 他这话一出,闫大老爷当即舒展了眉头。 闫二老爷则不动声色。 黄大夫人不乐意了,这一句话,直接忽略了她家小音子的事,更是略过了闫越带着一帮混混欺负人了。 闫越不笨,当即理会过来,知道爷爷这是在偏帮自己。遂,他得意地看了眼一脸伤的闫彪。 他这样得势不饶人,叫闫二老爷看了直皱眉,心里倒是护上了儿子。 精明的闫老太爷头疼地看了眼心爱的孙子,呵斥道:“问你话呢,赶紧说!” 邵韵诗听了不屑地撇了撇嘴,暗道,这老太爷还真知道抢夺先手,这是给闫越辩解的机会呢。 大厅里没人是傻瓜,对闫老太爷一再护短的行为鄙夷不已。 大厅里,因为闫老太爷的护短,一时静穆无声。 闫越脑子虽混沌,但也不乏小聪明。 厅里一静,叫他脑子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只见,他故意不服气地嚷嚷道:“说我打他,那也是他闫彪该当的。若不是他先出手,我们也不会打起来。” 说到这,闫越觉得身上是真疼的厉害,直接哼哼了起来。 闫大老爷听了呼痛声,心疼了。 闫老太爷就更心疼了,直接看向一旁不说话的闫彪,厉声道:“阿彪,阿越这话可对?” “回伯祖父,越堂兄这话是对,可我出手,也有不得已的缘故。”闫彪不想提具体的事,只也委屈地叫屈。 闫老太爷得了证实,立马气焰高涨了起来,“在不得已,你也不能动手打人。且,打的还是自己的堂兄,这可是上下尊卑不分了。” 这话触了闫彪的心肠,因为身份,他受了太多的委屈。 闫老太爷见他居然还桀骜地站着,立马动气了,“怎么,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给我跪下!” 他这一声不仅大,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冷不丁地还是很能唬人的。 林音就被他吓了一跳,亏的邵韵诗已经拉了她的手,这才叫她安心了几分。 黄大夫人婆媳俩个则齐齐皱了眉头,当着女眷,闫老太爷这番太过了。 闫彪也没犟着不跪,听了这话,他还是顺从地跪下了。 他这样,到是叫旁人点了头,也叫闫老太爷几个无从发落。 形势到了这,邵韵诗知道一个不好,将会反转,毕竟有个想作弊的老太爷在,身份上众人都差了一筹。 第471章 搓火 肃静的大厅里,跪着两个少年。 一个看着轻松惬意,一个倔强孤单,还满脸伤痕。 上座的老太爷,威严狠辣,气势十足。 邵韵诗微微蹙着眉头,暗道,形势不妙,遂,她轻轻地给了林音一下。 林音正担心地看着跪下的闫彪,被邵韵诗一捏,当即回神,不过,她只是不明所以地看向好友。 邵韵诗无奈地蹙了蹙眉头,动了下唇。 俩人打小在一处玩,彼此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什么意思,更何况是邵韵诗嘴里吐出的字。 所以,她虽听不清,还是瞬间看明白了。 一领会,林音当即打了个哭嗝,一下子就冲散了闫老太爷集聚起来的威压。 邵韵诗暗暗给林音竖了个大拇指,这丫头太机智了。 刘文芳是站着的,早就将俩丫头的小动作,瞧进了眼里,带了些许笑意,她出手了。 “小音子,你可别再哭了,瞧瞧都打嗝了,这若是哭坏了嗓子,哭肿了眼睛,回头好看不好看的事小,咱们太太该心疼了。”话完,她还抹了把眼睛,“就是我瞧着也怪不落忍的。” 刘文芳说的不轻不重,即使大家都知道她有夸张的嫌疑,可还是齐齐一凛,欺负亲戚家的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黄大夫人可是极为精明的内宅当家夫人,儿媳妇一开腔,她便跟着抹泪了,“我可怜的阿音,都怪姨妈没用,叫你受人欺辱。” 她这话是真戳人心窝了。 闫二老爷是真拿林音当自家闺女,瞧着老妻和外甥女皆惨兮兮地哭着,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闫大老爷暗啐了声无耻,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他虽心疼自家老儿子,可看看并排跪着的堂侄儿也确实太惨了些,叫他从这入手也寻不到事由。 更何况,刚才自家老爷子创造的大好局面,已经被打破,只能是另寻他法了。 暗叹了口气,闫大老爷无奈地开口了,“阿越还不知错?若不是你在外头瞎咧咧,得罪了女孩子,阿彪能出手?我看你这是打轻了。” 说完,他作势要打儿子。 其实,他离跪着的闫越还有段距离,不管是伸手还是伸腿,都够不到人。 闫二老爷也心疼儿子,可再是如此,也不会看着堂哥打侄儿,只得拦了道:“做什么打他,阿彪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先动手。” 说完,他倒是没如往常般,叫儿子给闫越认错。可见他心里有了决断。 闫二老爷的处置,叫众人心里有了些数。不管是黄大夫人一行,还是闫老太爷一派,都没觉得不对。 毕竟,这次闫越得罪的可是林音,黄大夫人正看着呢,闫二老爷不能和稀泥,更何况他也不是和稀泥的人。 凑着闫二老爷的话,闫大老爷冲着儿子,假意冷哼道:“你们男孩子打打闹闹也就算了,赶紧先给林小姐道歉,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得,他直接将这事定了性。 闫老太爷巴不得有人和稀泥,听了这话,捋着胡须,威严道:“是这话,都是自家人,别闹的叫外人看了笑话。” 这话越发不成样子了,林音急了,若是照这么下去,闫彪的打不仅白挨,还得给闫越道歉,更会惹了姨父姨妈的嫌。
她一急,就容易出错。 邵韵诗手疾眼快地拽住了要说话的林音。 “别急”,林音听到这细小的坚定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果然,如邵韵诗所想,有人不乐意了。 黄大夫人也不抹眼泪了,干咳了几声,接了话茬,“是这话,好在是我家阿音受了委屈,不然,就阿越这行径,可就有些叫外人看笑话了。” “母亲,话是这么说。可,可那时候还有外人在,咱们家阿音可怎么办?姨父那里又该如何交代啊?”刘文芳果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切入的点十分到位。 她这话接的巧妙,林音低着头,露了些许的笑意。 邵韵诗虽料中了黄氏婆媳不会就此罢手,可想着迟迟没出现的柏氏,微蹙了眉头,神思不属。 闫大老爷如何乐意事情又回到最初,眼眸一转,刻意放柔了声音,道:“林小姐也别多想,当时的情形想来也没你们想的那般不堪。也怪阿彪年少气盛,一两句玩笑话都带不住。” 这是什么话,居然颠倒黑白到这等地步。 别说女人们气不过了,就连闫二老爷也生气了,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且,阿音还是亲戚家的女孩子,怎能如此对待? 这还不够气人,更气人的来了。 见了来人,邵韵诗莫名地松了口气。 只见,姗姗而来的闫大夫人,厉目往大厅里一扫,直接就‘哟呵’上了,“闫彪自然是不对,不仅不对,还以小犯大,以卑犯尊。合该给我们阿越磕头认罪。” 柏氏无理之极的话,叫在座的齐齐变了脸。 当然,闫大老爷则是松了口气,有他夫人出面,一通混闹下来,想来老二家是讨不了便宜了。 柏氏说话的同时,也瞄了眼上座的老太爷和丈夫,见俩人神色放松了不少,心里有底了。 要说今儿柏氏不该来迟,毕竟这主事大厅可就在大房前院。 奈何,今儿闫越行事,虽是有计划的,可还是没来得及通知母亲,因为,柏氏一早出门了。 这还是有人跑去通知她,才忙忙赶回来的。 本来,柏氏还怕公公和丈夫生气自己不在家,没想到他们没呵斥自己,还松了口气,这如何不叫她安心? 心头大定的柏氏,这会子总算是安下心来寻儿子了。 不料,一眼瞧见儿子苦着脸跪在老太爷跟前,柏氏当即便黑了脸。她的儿子,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着? 当然她也不蠢,再是跋扈也不敢惹老太爷,只心肝肉地扑到儿子身边,搂着他一边哭一边数落闫彪和林音的不是,自然也捎带了邵韵诗。 至此,一直被忽略的邵韵诗被亮了出来。 不说,林音和闫彪心头一突了,就是黄大夫人都皱起了眉头。 闫老太爷倒不知大儿媳妇和小孙子有什么谋算,他对寄住在老五房的邵家丫头还是有印象的。 邵家丫头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不说老五房的老夫人惹不得,就邵家也不是闫家能瞧不上的,更何况,青岛那威名赫赫的陆家。 第472章 对骂 家世背景,甚至个人能力,在这个乱世,没人能忽略。 偌大的正厅里,上座的老爷们听的邵韵诗其名,都有些沉默。毕竟,捎带上邵丫头,可就不是家事这么简单了。 这样的沉默衬的柏氏越发的不堪。 邵韵诗将这些瞧在眼里,略松了口气。她知道,托赖于良好的出身,她叫旁人忌惮几分,此刻,才能从容几分。 闫老太爷脑子里思量了一圈,见大儿媳妇还一边哭一边骂人,脸色阴沉了下来,冲着儿子瞪了眼。 闫大老爷也头疼妻子的不顾脸面,到底他们还想娶了这邵家丫头,怎么能这么下她的面子? 被两位当家老爷惦记的邵韵诗,这会子并不觉得难过,她正思量着今儿这一整出的事,究竟是故意设计,还是临时凑巧了? 她稳得住,林音可受不得,若不是黄大夫人一直压着,她怕是要跳起来直面柏氏了。 众人心思不一,一时大厅里只余柏氏那聒噪的声音。 闫老太爷见儿子不作为,心头不满,他又是厅中辈分最长的,只得开口打断哭泣的柏氏,对闫越闫彪道:“你们都先起来吧。” 两人身上都有伤,到底是正经的主子哥儿,哪里能一直跪着。 他这一喊起,大家都松了口气。 柏氏也不哭了,当即拉了儿子到一旁坐下。 可她见闫彪也跟着要坐下,便不乐意了,呵斥道:“谁让你坐了,一点尊卑也没有的东西,滚一边去!” 柏氏一再的对闫彪恶言相向,闫二老爷夫妇俩个都拉了脸。 不仅是他们,上座的闫老太爷也是不爽,柏氏不过是个儿媳妇,闫彪可是流着闫家血脉的孙子,再是隔房庶出,也不能如此喝骂。 更何况,还是当着他和人家爹妈的面。 眼见着事情不可控了,在柏氏进一步得寸进尺的时候,闫老太爷爆发了。 最终,柏氏的哭声谩骂声,止于闫老太爷的一声怒吼,和众人脚下摔碎了的茶盏。 闫老太爷这是雷霆之怒了,柏氏不敢再闹了。 柏氏老实了,黄氏也不敢在此时上眼药。 甚至,闫大老爷和闫二老爷直接让女眷们出了正堂,留下的全是闫家大房头的男人们。 他们这样处理,黄大夫人是极为不满意的。 柏氏自然也不满意,她心里惦记着邵韵诗,可今儿她没能同儿子通气,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能暗恨了。 她们都不满意,邵韵诗则放心了不少,她知道闫彪这关算是过了。 不过,自家老姑奶奶怎么还没来?难道是报信的人没去?还是家中有事被绊住了? 想到自己叫人报信,并没交代别的,大底老姑奶奶不并知情。 只是老姑奶奶不来,她这关怕是难过,也不知柏氏的谋算,闫大老爷是否知情? 带着忐忑的心情,邵韵诗回望了眼大厅,只期望闫彪能机灵点,将这事化解了。 一众女眷带着各自相同的心思,出了大厅。 脾气不好的柏氏因没能如愿刮带上邵韵诗,一出了正堂,便怨毒地瞪了眼林音。 她这样,很是叫人瞧不起。
林音可不怕她,‘呵呵’冷笑了两声。 刘文芳最是看不上柏氏的小家子气,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她和林音的对视,当然,她也将邵韵诗挡在了身后。 对她的贴心举动,邵韵诗是极为感激的,即使她不怕柏氏,也不愿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 刘文芳的举动并不隐蔽,叫柏氏看的脸上一阵燥热,什么时候,连个小辈都敢明晃晃地打她脸了? 再想到家中那鬼畜样的继子,柏氏脑子热了。 只见,她端起了架子,冲着黄氏等人,冷笑道:“林丫头如今也不小了,别成天没个女孩子样,叫人瞧见了,呵呵,别带坏了我们闫家的名声。” 这话叫黄大夫人很是气恼,直接瞪眼,“我劝你还是省省这些话,没得叫人听了自打嘴巴子。” 这是说她教养不好了?柏氏最恨人刺她家世,火了,“我说老二家的,你可别仗着年纪比我长就端架子,要知道,我怎么说都是你的长嫂。” 黄大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发笑,这是跟她端架子呢。 漫说,她柏氏只是个继室,就算不是,如今,两房也早在自家老太爷在的时候就分割干净了,她这长嫂算的过来吗? “既然知道自己是长嫂,少不得该撑起闫家的门楣,别做惹人耻笑的事来。”黄大夫人可有张厉嘴,半分不给颜面地怼了过去。 柏氏不比黄氏识字多,被她这话弄的很是下不来台,又寻不到合适的话来回。 一着急,她涨红着脸,不清不楚地道:“我怎么惹人耻笑了?” 话一完,她就觉得不对了,忙急急地高声道:“哼,我看你再怎么护着自家的外甥女,也该有个度,可别因为个亲戚家的女孩子,带累了旁人,咱们闫家可有好几位待嫁的闺女呢。” 这话黄氏不爱听,且也气的不轻,怒道:“我家阿音哪里不好了,要你这个做长辈的如此埋汰?” 刘文芳本不欲掺和长辈们的对峙,可柏氏这话实在不对。 遂,她也带了气,道:“阿音好歹叫你一声伯母,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若说黄氏的话叫柏氏大夏天里不舒坦,那刘文芳的插嘴,无意就是挑衅了。 大厅外的院子里并没什么遮阳的地方,叫又气又急的柏氏生生憋出了中暑的症状来。 心头火大的柏氏不好动手打黄氏这些人,只得死命地揪着自己丫头的手,这才缓了口气。 丫头被揪,脸都疼白了,可慑于柏氏往日的狠辣,她是半分痛都不敢露,甚至连眼泪都强逼着自己咽了回去。 这般情形,瞧进黄大夫人一行眼里,就更不堪了。 黄大夫人更觉得自己同这样的人计较,还真是掉价。这般一想,神色间便带了出来。 被人赤裸裸地蔑色,搁谁都受不了,更何况自视甚高的柏氏,她实则是个既自卑又自傲的人。 心头一阵激荡,柏氏便口不择言了起来,“黄家可真是好家教,弄出个女孩子不知羞耻地勾的爷们打斗,我看,日后只别出门的好。” 闫彪的心思虽不明显,可柏氏有耳报神,自然多少能猜度些。 柏氏的话村的可以,也彻底触了黄氏的神经。 第473章 污蔑 厅外炙热的阳光,热的一群人发燥发虚。 黄氏耳畔不断回旋着柏氏的谩骂和嘲讽,她一时气的脸上变幻莫测。 这模样看的人莫名有几分害怕。 饶是刘文芳知道要坏事,也没来得及拦住婆母。 只见黄氏一脸阴沉地盯着柏氏,骂道:“呀呸,你个不修口德的死女人,我家女孩子是你能说的?也不嫌自己臊的慌。” 又是这幅姿态,刚才话出口还有几分悔意的柏氏,当即回骂上了,“你个死不要脸的老女人,就算你说的再如何漂亮,也抵赖不掉外甥女勾搭男人的罪名。” 好家伙,这下子捅了马峰窝了,黄氏再端不住了,一下子跳到了柏氏跟前,伸手就是一巴掌,一点没有平时的端庄样。 黄氏行动的太快,叫谁都没料到。 或许,刘文芳能了解些,可这时候,她也好想打人,如何能拦着?正好婆母也没真打到柏氏的脸,而是略着对方的膀子过去的。 打完人,黄夫人没给柏氏喘息的机会,当即呵斥上了,“你个满嘴喷粪的死女人,不说去管管你那败德的儿子,还跟这埋汰我外甥女,看来这么些年安稳日子过的,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黄氏虽也算是大家闺秀,可这么多年的当家夫人做下来,嘴皮子那是相当不饶人的。 被打被骂了的柏氏已然回神,一回神,那就是吃人的架势了,先给了自己的丫头一巴掌,“你是死人呀,没看见我被人打,还不给我动手。” 小丫头被打,只鹌鹑般地缩着。她如何敢动手打黄大夫人,若是她动手了,绝对活不过当下。 柏氏只是迁怒罢了,也没指望小丫头能顶事。 打骂完了丫头,她便怒瞪着黄氏,道:“看来你今天是要同我过不去了,也好,这么多年,我可是受够你的死鱼眼样了,……” 话还没完,她人已经抻着手,到了黄氏的跟前。 黄夫人早就防着她打人了,退后了几步,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打错了?” 刘文芳早就护着婆母了,瞧着柏氏睚眦崩裂的吃人样,还是怕闹的太过难看,便开口劝道:“大伯母还是回去好好歇一歇的好,阿越这次欺负的是我们家阿音,若是旁人,你看谁能饶了他?” “呸,你算个老几,也来我跟前充大头,刚才怎么不见你拦着你婆婆?这会子来做什么好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柏氏自负能对付得了眼前几人,半分不想息事宁人。 瞧着已然疯魔了的柏氏,黄大夫人直接将儿媳妇拉到一旁,盯着柏氏道:“话我可就撂这了,我家孩子不是什么亏都吃的,你就等着老太爷的处置吧。” 原本想着这事过去就算了,横竖自家老爷的面子得顾着,没想到,这柏氏还得寸进尺了。 若是她今儿不给自家外甥女讨个说法,回头如何有脸面见娘家人,见妹妹妹夫?更对不起一心依赖自己的外甥女了。 柏氏也不是好惹的,当即便回道:“是呀,我就等着老太爷处置了,看你那乖儿子,如何给你长脸了。不,闫彪那小瘪犊子说不得,正等着给你这个嫡母丢人呢,呵呵。” 她这话直白的叫人生恨,林音咬着牙,硬忍着才没回嘴。
柏氏见黄氏几个气涨了脸,更是乐呵。 两中年夫人的对喷,尤其是一贯端着守礼的闫二夫人黄氏,形象改变的叫邵韵诗傻眼。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叫人侧目的。 “我这个嫡母丢人不丢人的有什么事,孩子错了,再教教就好。”黄大夫人镇定了会,便寻到了攻击的思路,“只怕某些人,都没资格教孩子。好在咱们阿丛身份尊贵,人又守礼,并不用谁指手画脚的。” 要说柏氏最不乐意被提起的事,那就当属身份了,填房本就比原配身份低,又加她娘家势薄,就更为人所诟病。 因着她,带累了自家儿子不知凡几。更何况,闫丛这位嫡出长子简直就是她人生的污点了。 往日,再没人敢在柏氏面前提起这两样,今儿黄氏算是捅破了天了。 果然,没什么比这两样更叫柏氏愤恨的。 一下子被挑起了旧怨。 柏氏怒极生恨,拿眼死死地盯着黄氏,阴恻恻地道:“怎么地,往日你看我不顺眼,今儿还想再拿这事欺我?可惜我不在乎了。” 黄氏听了‘呵呵’两声。 柏氏根本就没想黄氏如何回,直接自语着,“呸,你再是原配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地交了管家权,我们老爷还不是顺利接了家业,我不照样是闫家宗妇,未来的族长夫人。” 提起这话,又是段公案。 当初,闫大老爷的原配去世,嫡支一房中馈无人操持,闫老太爷便将这内宅管家权交给了,还没分家出去的侄儿媳妇黄氏。 到了闫大老爷继娶了柏氏,闫老太爷老夫妇俩见她小门小户的没什么见识,还照旧叫黄氏掌家,和世家夫人间的交往,也多托她走动。 为此,两妯娌打了多年的官司。 这事也是黄氏的痛脚,毕竟,丢了掌家权事小,被柏氏个没见识的胜了,太丢面子。 如今再被提起,黄氏胜在见识多,又放开了,这才稳得住。 不过,她嘴上可没打算饶过谁,嗤笑道:“当家了,你就有脸了?身份就高贵了?” 这话听来莫名其妙,柏氏到底脑子笨些,理会半天,只觉得黄氏这是妒忌了。 柏氏的反应,叫黄氏一行人更觉得她蠢笨了。 如此赤裸裸的蔑视,柏氏都听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作为? 黄氏突然就觉得不生气了,同个村人蠢妇争高下,还真是辱没了自己。 遂,她淡淡地冷瞥了眼得意的柏氏,扶着儿媳妇的手,打算走人了。 她打算走,可正得意的柏氏如何肯? 只见,她一步跨到黄氏跟前,冷笑道:“你走什么?怎么,被我说中了痛处?呵呵。” 黄氏仿如看傻子似的看着眼前的柏氏,“你很得意?” “难道不应该?”柏氏挑高了眉头,“如今,这家里的人,看我就是比看你来的高些。呵,不服气?不服气你又能如何?有些事,只能我这宗妇说了算。” 黄氏看她都快成看神经病了,嘴角还不自觉地抽了抽。 第474章 畏惧 柏氏的形状算不上好,彷如一只骄傲的公鸡。在这热辣辣的日光下,显得滑稽又烦人。 刘文芳见此,也皱起了眉头,暗道,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的起闫氏一族的宗妇? 邵韵诗则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因为她无知便无畏了。 林音到底胆小,见柏氏咄咄逼人,且还说到了宗妇家主之事,有些紧张。 不过,她到底心里有气,拉了姨妈,壮着胆子,小声道:“行了,姨妈我们走吧,别跟个小家子气的计较。” 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柏氏最恨人家说她小家子气,更何况还是被个小辈。 遂,她当即跳上前去,甩手就准备给林音一个嘴巴子,亏的邵韵诗就在跟前,这才拦下柏氏。 见柏氏耍混,黄氏眼睛都红了,一把上前就推开了柏氏,厌恶道:“我劝你别错了主意,我,你尚且不能指摘一二,更何况林家的大小姐。” 这话够有料够有底气,也确实,柏氏娘家比不得黄家,更比不得林家,想来闫家也不愿意惹上林家。 柏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心里恨的不行。 转眼,她一下瞅见了邵韵诗,突然就更生气了,她可是知道,儿子今儿必定是为了这丫头,才如此的。 遂,再是想要谋算邵韵诗做儿媳妇,柏氏也还是冷厉道:“邵小姐也是的,今儿这事,按着你和我们越哥儿的情分,你该当护着点。” 大概话顺了,柏氏眼眸一闪,接茬道:“再不济,你拦着点,想来,越哥儿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是不会无辜吃亏了。” 呀呸,这女人还真能将白说成黑,无中生有了,看样子,这是想毁了她的名声,赖上来了。 大家一时都被她的无耻给惊到了。 邵韵诗冷了脸,稳住心神,直接回道:“我劝闫大夫人还是想好了再说话,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这什么态度,柏氏冷着脸,自以为和善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也是用心教导你,日后一处过日子,你这样可不行,……” 这简直就是疯狗了,众人皆侧目看了过来。 “够了,你给我住嘴吧!” 就在林音急的要推开姨妈,插话的时候,闫五奶奶来了,呵斥的话,自然也是她老人家说的。 见了老姑奶奶,邵韵诗压下了心里的怒意,快走几步,扶住她,小声道:“您怎么来了?” 其实,她心里是巴望老姑奶奶来的,可又怕人来了生气作恼,到底老姑奶奶年岁上来了,不能多操心。 此刻,见了老姑奶奶,饶是再多的想法,都化作了安心。甚至,她眼里都有了些许的湿润,有人惦记着,真好。 闫老夫人如何不知邵韵诗的心情,瞧着她眼眶微红,心疼急了。 闫老夫人暗叹了口气,瞪了眼自家孩子,嗔怪道:“我不来,难道叫旁人当我们家没人?任你被欺负?” 闫老夫人辈分在那,黄氏婆媳和林音忙上前来请安。 柏氏本还犟着,毕竟刚才有些尴尬,可到底还有些理智,知道老五房的闫老夫人可不是没根基的,涨红着老脸,也请了安。 闫老夫人是谁,素来不是个能忍旁人气的,直接冲着柏氏哼了声。
她老人家这个态度,倒是叫柏氏松了口气,毕竟没劈头盖脸的呲哒。 闫老夫人对柏氏没好脸,对黄氏自然也不算好。 她早将刚才的事看进了眼里,对黄氏没拦着柏氏浑说,有些生气。 遂,她老人家冷哼了声柏氏后,也只是淡淡地冲着黄氏点了点头。 黄氏知道自己今儿怕是惹了老五奶奶不快了,可她也不想为了旁人同柏氏这个混不吝的闹狠了,毕竟厅里还坐着老太爷呢。 怎么说,她和柏氏再如何闹,都是嫡支大房头的事。 暗暗叹了口气,黄大夫人无奈地苦笑了下,也就不再凑趣了。 刘文芳更是叹气,她刚才倒是想拦着,可碍于婆母立在前头,也不好出言。不过,到底她还是想岔了,韵诗不仅是阿音的好朋友,也是闫五奶奶的眼珠子。 林音倒是没别的想法,她起先反应慢,纯粹是被柏氏的无耻给惊到了。 这会子,见到闫老夫人来了,她只觉得松了口气,并没什么不自在,或是心虚的。 众人的神情自然都落到了邵韵诗的眼里,心头微动。 她自己虽然不怕闫家的人,可为了自家老姑奶奶和闫表叔日后能安稳,还是打算息事宁人的,最起码的明着不能硬来。 再说了,黄大夫人虽没极力回护自己,到底也没拉了她出来做挡箭牌,也算是全了亲戚情分了。 遂,她拉了拉老姑奶奶的手。 闫老夫人被她一拉,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心头更是叹气,什么时候邵家的大小姐要如此委曲求全了? 心疼孩子的闫老夫人,捏了把邵韵诗的手,平静地吩咐道:“我这里有文妈妈,你和喜妹回家去。” 喜妹早就红着眼眶等着了,闫老夫人一发话,她就颠颠地扶住了邵韵诗的膀子,更是委屈地看了眼邵韵诗。 被喜妹这么一看,邵韵诗无奈地蹙了眉头,这哪里是她受了委屈,倒似她成了负心人了。 邵韵诗苦笑地抽了抽嘴角,收回心神,冲着老姑奶奶,摇头道:“我在这等您。” “听话!”闫老夫人难得严厉。 知道自家老姑奶奶这是下了决心,要解决了柏氏的心思,饶是邵韵诗担心,也只得顺着喜妹和文妈妈的拉拽走了。 毕竟,身边潜伏着一条窥视你的毒蛇,不除不能安心呀。 更何况,柏氏那头还有个大孙氏,大孙氏后头又连着白氏,这次的事是不是有这俩人的手笔,还不一定呢。 邵韵诗想着今儿这些事的弯弯绕,心头发紧地同黄氏等人辞别了。 林音是不敢同姨妈一道回的,她实在是怕被唠叨,便追着邵韵诗溜了。 孩子们都走了,留下的柏氏和黄氏索性连面子情都不顾了,彼此瞪了眼对方,便转头各走各的了。 其实,她们如此作态,一半是心虚不敢面对闫老夫人,一半也是怕前头的事被厅里的爷们知晓。 刘文芳最是个知晓利弊的,早缩在一旁不出声了,见婆母走了,她忙冲着闫老夫人行了个礼,便追婆母去了。 第475章 闫小九 闫家祖宅的正厅外,因为来了闫老夫人,给这炎热添了威压,众人啥心思也没有了,齐齐告退。 一忽儿,才还如闹市场的地方,一下子便显出肃穆来。 闫老夫人可不管这些小辈间的龃龉,更不会费心思对她们说教。 她老人家瞧着刘文芳还算知晓点事,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文妈妈的手,进了大房头的正厅。 其实,亏的外头站的人不多,仆人更少,且皆为各自的贴身佣人,柏氏不管说什么话,大概也没人有胆子传出去。所以,闫老夫人才暂时轻轻放过了柏氏。若不然,她铁定得让她们知道,她闫五奶奶邵氏可不是好惹的。 厅里的人早就将外头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了,闫老夫人辈分也长,自然没人敢拦着她。 且,这段公案里还有邵小姐的事,他们也没理由拦着。 邵韵诗并不知道自己走后,老姑奶奶没同柏氏掰扯,而是特意去见了老族长。 闫家一族住的比较近,一条长街,大部分都是姓闫的,老五房离嫡支的祖宅并不远。 出了祖宅,邵韵诗深出了口气,热浪吹拂脸的不适感都轻了不少。 她这刚站定,林音打后头追来了。 邵韵诗见她脸红红的,忙道:“你急什么?日头大,也不说寻个东西遮着点。” 虽说林音头上还带着那顶粉色的帽子,可到底帽檐短,并不能顶事。 邵韵诗头上戴着帽子,脸上还有纱幔,便推开喜妹撑着的花折伞,“你去给阿音挡着点。” 还没轮到喜妹不乐意,林音先摆手道:“不用,我皮实惯了,不怕晒。” 比起邵韵诗,林音还真算是散养了。 也没用两人如何推搡,接人的马车到了。 见了马车,邵韵诗知道定是老姑奶奶的安排,心里暖呼呼的,也有些忐忑。 林音则不管,直接爬上了车。 邵韵诗见她如此,暗叹了声,便也上了车,今儿她实在是累坏了。有什么,回家再说了。 回了家,邵韵诗再等不得,直接就问喜妹,“来报信的人怎么说的?” 喜妹投了帕子过来,嗔怪地道:“小姐日后再去哪里,千万带着我。”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过失,邵韵诗讪讪地接过了帕子。 林音正好喝完茶,接话道:“你这丫头,你们小姐问你话呢,你扯这些做什么?快说话,别叫我们急。” 喜妹还是知道规矩的,当着林音就更不会同小姐闹了,忙回道:“来人说小姐那边打起来了,叫我们赶紧去老宅救人。” 这叫什么话!邵韵诗和林音有些傻眼地对视了一眼,苦笑地摇头。 邵韵诗当时并没十分想要老姑奶奶去救场,只是顺着本心吩咐来人去送信,为的不过是怕老姑奶奶从旁人那听了消息,着急上火。 喜妹见她们如此,不由奇怪道:“难道不是?” 林音已经缓了过来,笑了道:“我们哪里是这样吩咐的,不过是说双方发生些不愉快,叫老五奶奶去压压辈分,好叫我们不吃亏罢了。” 她这话说的也过了,当时情况有些急,邵韵诗只交代来人将情况说一说,并没要老姑奶奶去老宅。
此时,邵韵诗听了,也没解释,毕竟老姑奶奶还是去了老宅。 喜妹有些傻眼,“这是什么话,还有人虚报情况的?当时可是吓坏了大家。尤其是老夫人,脸都有些白了。” 林音不快道:“这谁呀,报个信都能出差错。” 喜妹虽说是苏州土生土长的,可到底是女孩子,并没接触多少外人。 所以,报信的那人,她看着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 邵韵诗见喜妹纠结的样子,笑了笑,细细想了想那人,道:“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谁?”林音急问道。 当时她们着急,偶然见路上有个行人同闫彪说话,态度亲昵,知道是熟悉的人,便拜托了人家去送信。 邵韵诗瞥了眼林音,乐道:“你小时候还同人家干过仗呢,不记得了?” “谁呀?”说完,林音倒是想了起来,不由捂着嘴道:“难道是后街的闫小九?” 闫小九家是闫家的分支,家境很一般,同闫彪关系不错。 不仅如此,这家伙也是个会交际的,各房头的丫头小厮们有个买卖都是请他。所以,对闫家各房的情况都了解。 邵韵诗点头道:“嗯,是他。” 林音露了笑,“原来是他,当时匆忙,仔细看,我肯定能认出来,他和阿彪不错呢。难为你记性这么好。” 邵韵诗摇头,“往日,我家园子里用不上的果子笋花朵什么的,老姑奶奶常叫他们这样没什么进益的人家,弄了家去吃用,闫小九常同他姆妈一道来,所以,我还是记得他的。” 其实,有外人来,邵韵诗都是避开的,见也不过几次而已。 显然,喜妹也记起来了,“我也想起来了,闫小九可是个孝顺的。” 林音也想起这闫小九的性子了,“若是他,这事便错不了,这小子惯会自作主张的夸大事实。当然,他最多的怕是为了阿彪吧。” 闫彪处境尴尬,若是这边去了个老五奶奶,那就好多了。 知道人家也是好心,邵韵诗和林音也就不再追究了。 喜妹则有几分抱怨闫小九,白叫人担了半天的心,累的老夫人差点出事。不过,她更担心小姐的事。 苦着脸,她忧心道:“早知道大房那些人这么不靠谱,我们不回来就好了。” 邵韵诗听了喜妹的话,无所谓为地摇头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我还不能回来了?” 林音也觉得是这个理,可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 遂,她皱眉道:“柏氏当时的话,就差挑明了,瞒姑,我们该想个稳妥的法子,一劳永逸了。” 邵韵诗苦笑道:“什么法子,总不能人家还没提,我们自己个巴巴地贴上去吧?” 当然,今儿也是老姑奶奶出现的及时,不然她也是打算给对方松松筋骨的,还真当她是可欺的小孤女了? 林音并不清楚邵韵诗当时的想法,回想那时候的剑拔弩张,愁道:“倒也是,也不知道老五奶奶留老宅会说些什么?” 说起来,林音对老五奶奶去解决柏氏那恶心人,还是比较有信心得。 第476章 仗义 邵韵诗在闫家大宅的闺房,位置很好。屋后廊下,宽敞又来风,后窗一开,花红柳绿,煞是好看。 可惜,今儿再好的景,都不能叫大家舒坦。 林音靠着窗户,希冀的话,出了她口,入了旁人的心。 喜妹当即就跟着叹气,“是呀,也不知道老夫人能不能讨了公道?” 对这点,还没等到信的邵韵诗也是不好多猜,不过,她信老姑奶奶,既出手必定不会无功而返。 邵韵诗闺房的小客厅位置好,通风也好,虽外头还热着,可有树荫,人待在窗户边,还是十分惬意的。 喝了几口茶,又吹了会凉风,几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喜妹看了眼已经一派闲暇的邵韵诗,咬了牙,问道:“彪少爷被打的很惨吗?闫小九来说的时候,可是急的不行。” 林音自然心疼闫彪,听了这话,深叹了口气,放下团扇,点头道:“可不是,那么多人打一个,他再是练过,也是要吃亏的。” “那我给他送些药去。”对闫彪,喜妹还是关心的,忙张罗着拿药。 邵韵诗忙拦道:“别慌,彪子那里有我早前给的药。再说了,若是彪子好的过快,容易引人怀疑。” 喜妹皱眉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因为顾忌别人,就叫彪少爷吃苦吧?” 邵韵诗发笑道:“彪子并没受多重的伤,他多鬼,能叫自己吃亏?” 再说了,当时她可是帮衬良多,那些打他的人,可是很多使不上劲的。 喜妹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听的小姐的话,有些急。彪少爷可是为了小姐才受伤的,再说了,这还当着林小姐呢。 不好当着林小姐的面,给小姐使眼色,喜妹有些结巴地道:“可,可被那么多人打,哪里能不吃亏。” 邵韵诗才不管喜妹的小心思,直接拦道:“听我的没错,彪子不是个莽撞的,如今我们更该担心的是,老姑奶奶这关怎么闯的?” 林音和邵韵诗从来不见外,直接道:“这次老五奶奶怕是气狠了,你没见我姨妈都胆怯了几分。” 说完,她还没心没肺地道:“也不怪老五奶奶生气,当时若是姨妈不拦着,我铁定能叫那柏氏得不着好。” 至于一开始姨妈没拦着柏氏乱喷,林音只当姨妈和自己一样,被弄懵住了。 林音这话够没心没肺的,若是换了别个,说不得还得怨怪上黄大夫人。 邵韵诗感叹林音的赤城,又是头疼她的大大咧咧,喝道:“混闹!” 被她一喊,别说喜妹瑟缩了下,就是林音也愣了愣。 邵韵诗也不管俩人的神色,只瞪眼道:“你姨妈今儿做的不错,她的难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有什么为难的,不过就是对付个继室罢了。”林音十分看不上柏氏,不认为得罪了她有什么了不得。 邵韵诗叹道:“你呀,到底那房头是族长,且,老太爷还在,要是你姨妈因为替我说话,得罪了老太爷和大房,可真就要不好了。” “那也不能干看着呀?”林音对她姨妈今儿的举动,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邵韵诗感念她的知己之情,还是劝道:“你回家可不许胡闹,若是你惹了你姨妈不高兴,回头彪子的日子就难过了。归根结底,在你姨妈那里,彪子这趟是没做好。”
林音不是个不谙世事的,为了闫彪,她只得撅着嘴道:“如今都民国了,还搞这套大家长制。” “民国了,难道就没有上下尊卑,门第之别了?”邵韵诗嗔怪地瞪了眼林音。 林音心里惦记着闫彪,也没心情同邵韵诗斗嘴,听的说老五奶奶回来了,她也就偷着告辞了。 毕竟,因为姨妈的举动,她还是有些觉得没脸见老五奶奶。不过,她还是让喜妹一有了消息,就告诉她。 邵韵诗也知道她的小心结,虽觉得她多想,也没拦着不让走。更是点头应诺,及时告诉她结果。 林音一走,邵韵诗忙携着喜妹,往老姑奶奶的院子跑去。 闫老夫人早就料到她要急着来,瞧见她一脑门的汗,倒也没责备她不注意仪态。 文妈妈见了,忙上前给她打起了扇子。 邵韵诗笑着推辞道:“妈妈别忙,我不热。” 怎么就不热了,脑门上都是汗呢。文妈妈知道表小姐体贴,心头酸软。 闫老夫人对追进来的喜妹道:“去后面给你家小姐投个帕子来。”说完,她冲着邵韵诗招了招手。 邵韵诗已经接过了文妈妈手中的扇子,轻扇着道:“我这一身的热气,等散散再坐过去。” 闫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笑了道:“你瞧你,跑什么,弄了一身的热汗。不过就这么点事,不值得你如此惦记。” 邵韵诗瞧着笑语彦彦的老姑奶奶,突然心酸的不行,老姑奶奶都这么大年岁了,还为自己奔波,她实在是无能了些。 闫老夫人多通透一人,一眼就看出孩子的心思,笑着拉了坐过来的邵韵诗,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邵韵诗强忍着酸涩,扯了笑,问道:“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知道这孩子就是个操心的,闫老夫人也没打算瞒着,拉着邵韵诗的手,摩挲着,淡淡地道:“能如何,若是他们还要脸,自家的儿媳妇就该自家管好了,我们五房并不是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这话说的有些森然,可邵韵诗并不怕,也松了口气,老姑奶奶虽没说具体的,可她知道,这次不仅阿彪那里不会有事,柏氏谋算自己的事,怕也解决了。 闫老夫人赞许地看了眼镇定的邵韵诗,暗道,到底是她邵家的嫡出大小姐,自有气度。 想到闫家的这些鬼魅,闫老夫人脸上露出了嘲讽,“当初我让了这么多的利出去,为的不过是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某些人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也就不必替谁留脸了。” 认真说起来,闫家一族,除开族产,最富的还就是老五房了。 老五太爷过世,老五奶奶为了安稳,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放弃了不少的产业。 所以,她今儿才这么有底气。 邵韵诗见老姑奶奶这气好似大了些,也不敢深说,只道:“但愿别再出幺蛾子了,咱们不怕,阿彪可是要跟着倒霉的。” 闫彪和邵韵诗交好,在苏州并不是什么秘密。 第477章 亲疏 苏州的邵韵诗,循规蹈矩,虽比在扬州时能多出门走走,可也只限于偶尔,还是和闫彪林音一道儿。 若是谁想谋算邵韵诗,通过闫彪这边也是个途径。 这个理,闫老夫人岂能不明白? 知道自家孩子是个重情的,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呀,阿彪是个好孩子,今儿这事,他办的不差。也多亏了他,我少费了不少的口舌。” 闫老夫人想想当时在大厅里,闫彪顶着上头几重的压力,摘出了瞒姑,有胆有识。还有林音那孩子,不枉瞒姑待他们的好,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啊。 邵韵诗不知内情,只听了老姑奶奶的话,感动虽感动,倒是更加担心了,“阿彪回去不会被二表堂叔责罚吧?” 邵韵诗的担心,在闫老夫人看来是多余的。 不过,以她对自家这堂侄儿的了解,阿彪回去还是要受些训诫的。 遂,她也不劝,只道:“你安心,阿彪这次也没犯错,不仅如此,还护住了你和阿音。有阿逸和他媳妇在,不会叫堂二老爷责罚他的。” “我是怕黄大夫人迁怒,……”到底这话不好说,邵韵诗呐呐地住了口。 闫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有些事,你不该操心。” 说完,她又怕说重了,深叹了口气,拉着邵韵诗,语重心长地道:“瞒姑,如今你们都不小了,和阿彪出门也不能多如便,到底男女有别,就拿今儿这事来说,你觉得你错了没有?” 按着以前,邵韵诗别说事后觉得错了,事前也不会做。 可?邵韵诗微蹙了眉头,看着老姑奶奶,诚恳道:“同阿彪和阿音一道出去逛街,我觉得没做错,老姑奶奶,如今不比以往了,男女孩子出门玩,不算出格,更何况,大家都是亲戚。” 这话,邵韵诗说的有些忐忑,可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她一时还摸不清老姑奶奶的态度呢。 自家孩子多聪慧,闫老夫人是知道的,不由笑骂道:“你这是打量我呢,你个猴儿。” 闫五老爷是留洋归来的,闫老夫人虽自小规矩礼仪地教养大,可从夫多年,渐渐地见识和思想也是有所改变的,所以,并不古板教条。 这点,邵韵诗如何不知道? “您要这么说,我可就直接讨饶了。”邵韵诗逗趣道。 闫老夫人似笑非笑地道:“别的先别忙,只说说今儿这事,你究竟错哪儿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再不敢弄鬼,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今儿的错,我理会了,一,不该出门不带随从,二,不该撞上了闫越不避开,三,不该出了情况,不立马搬救兵。” 其实,当时那店铺是有后门的,她和林音只要出了后门,也就不会有事了,可她们不会也不愿丢下闫彪不管。 闫老夫人直接给了邵韵诗一眼,“你怎么不说你们当时轻视了闫越呢?二一个,苏州的情况,我老早就同你说过了,这次回来,你该注意的,怎么就忽视了?” 邵韵诗能说自己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人? 这话不能说,邵韵诗眼眸一转,试探地道:“您过年的时候不还带信说,想叫我别再回苏州了,这次?”
闫老夫人眼眸一暗,也不计较邵韵诗转移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退无可退了。” 退无可退?邵韵诗不解地看向文妈妈。这屋里也仅留下了她。 文妈妈瞧着老夫人大概想说些什么,便对邵韵诗摇了摇头,退下了。 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闫老夫人这才疲惫地往木榻的扶枕上一靠,淡然地道:“他们想插手我的橘园。” 若不是为了这仅剩的念想,闫老夫人是不会叫回邵韵诗的,比起继子闫立平,她更觉得侄孙女儿贴心。 当然,她也不仅仅因为这个,才叫邵韵诗又回来。 邵韵诗是真震惊了,她不知道老姑奶奶别的心思,只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惊呼出声,“什么?!”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她知道,闫家的这处橘园名义上,虽说是老姑奶奶的陪嫁,实则却是老姑爷爷留给老姑奶奶的念想。 闫老夫人没理会邵韵诗的惊诧,她眼眸深邃地瞅着窗棂外的刺眼亮光,森然道:“不知是谁听说我要走了,这不,他们便起了这等龌蹉心思。” 老姑奶奶要移居这事,尚且在筹划中,这次,她回来也有劝老姑奶奶下定决心的意思,旁人怎么就知道了? 邵韵诗皱眉道:“就算您走了,这橘园又不需要您亲自打理,只要家中的长工在,他们万没借口的。” 闫老夫人没接这话,只转头看向邵韵诗,有些责怪地道:“你在上海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为什么一句也不同我说?” “啊?”邵韵诗有些吃惊地看向老姑奶奶。 见她吃惊,闫老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叹道:“你呀,教了你多少,你就是不上心。” 邵韵诗被戳了额头,只能傻傻地笑了两声。 闫老夫人知道她的顾忌,不赞同道:“翠玲那等丫头,她若是好,我们顾着亲戚情分,自然不能亏待了,可她若是不好,难道还要我们委屈了自己,来迁就她?” 闫老夫人这话听来有些冷情,可她生来矜贵,哪里会多费心神给个不知感恩的。 邵韵诗没同老姑奶奶掰扯这个,只奇怪道:“您打哪听来的消息?” 按说上海闫公馆发生的事,有表婶拦着,不会传到老姑奶奶的耳朵里的,所以,邵韵诗很奇怪。 闫老夫人知道她是个倔的,本不打算细说,现在,只得妥协道:“难道你忘记丁叔家的二小子了?” “呀,对了,上海的丁二管家可是丁叔的二儿子。不过,他不该多嘴呀?”邵韵诗奇怪了。 闫老夫人嗔怪地瞪了眼邵韵诗,“这话他不说,难道他媳妇就能看着不管?不过,你表婶的做派倒是叫我有些失望了。” 怕老姑奶奶不喜表婶,邵韵诗忙道:“表婶也不是没管,只是有些忙。” 闫老夫人冷笑了声,不做评价。 邵韵诗忙道:“后来翠玲的房间不是被表婶调开了嘛。” “哼!她这是眼里没我,不然如何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了翠玲,那就是个不知感恩的丫头。”闫老夫人话语里已然有了怒意。 第478章 心酸 自古,婆媳就是天然的对立场。 闫老夫人自负对万美妍这个继子媳妇不错了,没想到,还是叫她看走眼了。 想到这,她暗叹,到底不是亲生的,难贴心。 邵韵诗感动于老姑奶奶对自己的维护,可也不愿因这件事叫大家都不痛快。她自然也有些气恼万美妍对老姑奶奶的那些微的不在意。 可饶是如此,她也难说出什么别的,更没立场说什么。 暗叹了口气,邵韵诗抱着老姑奶奶的膀子,只嘟囔着,“表婶也有她的难处,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也没个孩子,到底说话底气不足些。” 听的这话,闫老夫人想起自己的子嗣缘来,倒是淡了些怒气,哼道:“底气不足,她就更该护着你,而非当个边缘人地四处逢源。” 说完,她老人家又是一叹,到底继子不是亲子。 闫老夫人这低低一叹,心酸的滋味不言而喻。 压抑的气氛回荡在大厅里,更萦绕在姑孙俩的心头,无法挥散。 此刻的邵韵诗再是能巧舌如簧,也不愿多说半句话,只将脑袋靠着闫老夫人的肩头,亲昵地依偎着。 闫老夫人早过了需要人安慰的时候,瞧着孩子如此贴心,倒是高兴了几分。 只听,她幽幽地叹道:“瞧着你表婶的身子骨并不弱,怎么就没能怀个孩子呢,为了叫她能有个孩子,我都没叫她留下伺候。” 邵韵诗不愿提起之前那沉重无解的话题,便顺着老姑奶奶的话,笑着奉承道:“就为这个,左右多少相熟的人家,都说您老宽厚慈下呢。” 闫老夫人听了这话,‘呵呵’乐了两声,谈兴也浓了些,不提继子媳妇,只道:“瞒姑,闫家这趟浑水我们是不能掺和的,所以,你还是尽早走得好。”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还急着催我走?”邵韵诗早将苏州闫家当成家了,住的也习惯,不是很想走。 她撒娇的小模样像极了女儿,闫老夫人也拿她当亲闺女似得,欢喜地道:“你呀,都多大了还撒娇,赶紧离我远些,怪热的。” 邵韵诗笑了道:“您若是热,我帮您扇风。”说着话,就挥起了团扇,可人并没离开。 见她耍赖,闫老夫人也不拦着,“闫丛如今在家,那孩子虽好,可心却狠,我就怕……” 怕什么?怕他拿自己作伐子?邵韵诗想了想,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和闫丛见的虽少,可关系还是不错的。隐隐地,她总觉得,闫丛对她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有些地方对她还多有维护。 可?邵韵诗也没敢打包票,毕竟两人也有几年未见了。 “您说,丛表哥这次回来,真是争家主的?”邵韵诗不太相信外头的说辞,“这也忒早了些吧?到底闫老太爷还在,他自己也还没有个孩子。” 闫老夫人不太想说闫家宗族里的事,淡淡地道:“谁知道呢,不过争家主确实早了些,怕是还有别的缘故。总之,这段时间不会太平,你还是早走得好。” 邵韵诗还是不愿意,“我只不出门就是了,今年我还没怎么在家待过呢。” 邵韵诗将这里当成家,闫老夫人是高兴的,眼里含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多大了还念家,得了坐好了,我这有话问你呢。”
见老姑奶奶不再追着要自己走,邵韵诗安心了几分,忙端正了道:“您问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这样,倒惹的闫老夫人发笑。 其实,也只有在闫老夫人跟前,邵韵诗才如此放松,也乐意放松。 闫老夫人也好久没与邵韵诗闲话家常了,见她认真看过来,也不拖拉,轻声问道:“我托你祖母给你相看人家的事,如今进展如何了?她可有尽心?” 邵老夫人和闫老夫人这对姑嫂关系并不怎么好,所以,两人私底下并没有书信往来。 这些本不该问邵韵诗本人的话,可闫老夫人没法子,也不放心问别个下人,只能问她了。 邵韵诗同闫老夫人看似姑侄孙,实则两人的感情仿如亲祖孙,甚至亲母女。 故而,邵韵诗有什么话,也不会瞒着闫老夫人。 其实,有些话,她一回苏州,就想对老姑奶奶说了。 只可惜,她一来觉得不好意思,二来也是没寻到合适的切入点,今儿倒是正好。 遂,邵韵诗拉着老姑奶奶的手,小声将祖母在扬州时的安排给说了说,当然乔家的态度和乔沁的不认同,也全部都给老姑奶奶说了。 她说的清浅,言语简洁,算是不偏不倚,可听在闫老夫人的耳朵里不啻于一声雷,只觉得心火都快烧上来了。 她爱重如珍宝的孩子,居然被人如此羞辱,怎能不叫她恨。此时,她连自家哥哥都怨上了。 不过,她养气功夫到家,倒也没露出什么神色。 邵韵诗认真地看着老姑奶奶,见她不动声色,已然知道她这是气急了,倒是有些后悔自己说多了。 闫老夫人见孩子沉默,知道自己的态度瞒得了旁人,瞒不了她。 深叹了口气,闫老夫人轻问道:“你的意思呢?” 邵韵诗在闫老夫人跟前是不作假的,直接道:“论我自己,是不看好乔家的,毕竟乔少爷对我除开冷眼,还有鄙夷。” 闫老夫人听到这,已然带了十分的怒意,再深沉不得,压着气,道:“没想到你祖母办事如此莽撞,我们家的女孩子,是旁人能挑拣的吗?” 邵韵诗叹道:“到底我的出身容易引人诟病。” 闫老夫人虽知世情如此,可也听不得这话,轻声呵斥道:“乱说什么呢,你出身怎么了?不就是父母分开了吗,难道你就不是邵家嫡出的大小姐了?” 说完,她又一叹,“瞒姑,如今都民国了,这些事并没什么妨碍,你别自误了。” 话是如此说,闫老夫人心里则恨透了小瞧人的乔家,甚至那看不上瞒姑的乔少爷。 自然,她也有些怨怪陆氏。 当然,她并不觉得陆氏和离有什么错,怪只怪侄儿不是个拎得清的。 邵韵诗多了解老姑奶奶,瞧着她咬牙的模样,就知道她老人家已经迁怒了一批人。 可她虽不愿同那些人生气,到底也不得意那些人,倒也没劝,只道:“您放心,我有祖父有您,哪里还有什么不足的。” 第479章 各自猜疑 偌大的会客厅里,刮来的穿堂风将少女清幽的话语缓缓吹散。 闫老夫人听着孩子撒娇似的讨喜话,很是受用。 老人家也终于有了笑模样,肯定道:“合该如此,我和你祖父顶得上旁人家几双父母呢。” 说完,她又打眼细细看向邵韵诗,“乔家也并非多了不得的人家,他家狗眼看人低,咱们还瞧不上呢。” 知道老姑奶奶是怕自己气馁,邵韵诗眉眼带笑地道:“是这话,人家是留洋的才子,我这等无知无识的内宅闺秀可是配不上的。” 这反话说的好,闫老夫人脸盘带了亮,“就有那等人,觉得留了洋,就有多了不得了,你老姑爷爷早年也是留洋的,回来不照样踏踏实实。” 邵韵诗还是顶顶佩服老姑爷爷的,也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那是个爱国又有学问的人,秉着实业救国,做了多少的实在事,只可惜英年早逝。 若非如此,老姑奶奶也不必如此心伤了。 大抵是两人提起了伤心之事,厅内气氛为之一凝。 邵韵诗更是暗怪自己不该提什么留洋的话题,徒惹老姑奶奶忆起旧伤。 闫老夫人早过了伤心入肺的时候了,短暂沉默后,收拾起心神,皱眉道:“若不是柏氏起了龌蹉心思,当初,我是不打算叫你祖母直接插手你婚事的,苏州我认识的人固然少,可也有几家好的。” 邵韵诗听了这话,暗叹了口气,柏氏母子俩盯上自己,左不过就是为了日后夺家主之位,寻强有力的资本助力罢了。 可这似乎有些早了? 这般一想,邵韵诗忙道:“您老今儿去,是不是将明白话撂给老族长了?” “自然,我的家财可不是闫家的,你自然也不是他们能算计的。”闫老夫人强硬道。 这就是还说了橘园的事了,邵韵诗有些担心道:“那他们会不会转而对付表叔?” “哼!就凭如今的他们?放心,他们可没这个胆的。”闫老夫人拍了拍邵韵诗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件事你表叔也是知道的。” “啊?”邵韵诗诧异道:“我在上海的时候,并没察觉出不妥呀?难道当初闫越并不是翠玲叫去的?” 邵韵诗有些阴谋化了。 闫老夫人摆手道:“是不是的,已然不重要的。如今最要紧的是,闫家大房的嫡长子和嫡幼子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们要抢地位,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任何人。” 这话?邵韵诗想起闫家大房那位嫡长子幽深的眼眸,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虽说,闫丛待自己和闫彪都还好,可也不能排除会被利用的嫌疑。 邵韵诗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微微一想,就有些明白老姑奶奶的担心了。 遂,她端正了态度,老实道:“您说的是,闫丛表哥的性子阴冷,待闫家的人并不亲厚,虽说和我和阿彪有些情分,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料定他不会对我们出手。” 闫老夫人见她通透,欣喜地‘哎’了声。 邵韵诗得了认同,越说越顺,“到底闫越和柏氏的算计太过明显,因为这事,我被闫丛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对待人心和世情,邵韵诗自认通透的很。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担心,闫老夫人今儿才借机走了一趟老宅,算是表明了立场,既敲打了柏氏和闫大老爷,也叫闫丛知道她的态度。 见邵韵诗明白,闫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你立平表叔也知道了,翠玲那丫头的事,你立平表叔也保证过,要慎重处理,日后不会叫你再受委屈了。” 邵韵诗万没想到闫翠玲这事,老姑奶奶已经同表叔提了,不由皱眉道:“对翠玲,表叔还是喜欢和容忍多些,您可千万别为了我,叫表叔不高兴。” 闫老夫人对自己养大的儿子还是信任的,摇手道:“你表叔拎得清,再说了,管教翠玲,并不单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整个老五房。” 有这话,邵韵诗吁了口气。 闫老夫人怕她心里存事,还是又道:“你素来心软,可这里头的水深着呢,咱们可不能被牵扯进别人的内斗中。” 邵韵诗其实并没旁人以为的面嫩心软,只是不爱同别个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罢了。 见老姑奶奶担心地看向自己,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您放心,我知道轻重。再说了,我和翠玲也没要好到什么地步,更没立场替她说情。” 闫老夫人宽慰地拍了拍邵韵诗的手,“你一直是个知晓轻重的好孩子,咱们自家管自家就对了。” 这话很对,邵韵诗嘴角翘了翘。 这边,姑孙俩在家说着老宅大房的事,理顺了,倒也不必过多理会。 那边,老宅大房头的人也正为今儿这事,几处都闹得不轻。 闫家大房头的大老爷的正房里,夫妻俩个为了今儿这事很是闹的不愉快,甚至有些偏离了轨道。 “你说你这人,二弟妹家的外甥女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闫大老爷冷着脸,坐在上首打扇子。 闫大夫人柏氏比闫大老爷年纪小的多,自来在闫大老爷跟前没规矩。 遂,她娇俏地横了眼自家老爷,嗲声嗲气地道:“你没见黄氏那张嘴脸,活似我们闫家比她们黄家林家差了十万八千里,句句噎人的很,若不是气不过,我也不会拉扯上林小姐。” 这话这做派,闫大老爷瞬间气消了不少,也不觉得暑日熏人了。 闫大老爷被夫人安抚了番后,也有心情说话了。 瞧了眼外头,见没人,他便对给自己打扇的夫人,叹道:“你呀,最是个吃亏不长记性的,越儿中意的是邵家丫头,你扯林小姐做什么。” 柏氏听了这话,细细一思量,突然觉得今儿自己怕是有些上了当了,不由一拍桌子,骂道:“还真是上了黄氏那婆娘的当了。” 当时在大厅,她一句扯带邵韵诗的话都没说,有些吃亏了。就算后来在厅外,她说了那么些暧昧不明的话,可有老五奶奶在,这话就作不得数。 闫大老爷不多想这些妇人间的口舌,看了眼怒目的夫人,只道:“老二家的不是个孬人,你日后还是让着些的好。” 这是什么话?柏氏有些担心地看向丈夫,“难道老二俩口子又惦记上家主之位了?” 第480章 几方插手 早年,闫家大房头嫡出老弟兄俩个,虽没为家主之位争过,可谁心里没点念想。要知道,苏州闫家乃是百年世家,内里的传承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到了闫二老爷和闫大老爷这对嫡亲的堂兄弟,就并不十分和睦了。 提起这话,闫大老爷虽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还是摇头道:“不会,我这既定家主还在,他惦记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祖上也不是没有换家主的事,柏氏撇了撇嘴,也不敢多说。 可想到儿子日后的前程,柏氏还是咬牙道:“若他们没惦记,做什么今儿非得出头,为邵丫头打掩护?” 闫大老爷其实是知道自家夫人的谋算的,也算是他默许的。 听了这话,他蹙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氏显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根本没听到丈夫问这话的语气,只当他又如以往般厌烦这等零碎的话题。 遂,她呐呐地道:“难道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破坏我们的计划,好叫他家得逞?闫彪那小子可是和邵丫头好得很。” “你上次不是说,二房彪小子看上了二弟妹家的林小姐了吗,怎么又变了?”闫大老爷对内宅的事不精,故而有此一问。 闫大老爷的疑惑,叫柏氏听了心头一滞。 知道自家老爷素来不留意内宅事,柏氏叹气道:“那时候不是还没想到这么多吗,再说了,儿女婚事哪里能自己个做主的?” 这话对,闫大老爷点了点头,瞧着妻子额头沁出了汗,还体贴地冲着她扇起了风。 得了丈夫的殷勤,柏氏心火降了些,头脑也清明了些,话说的就更顺溜了。 只见,她拍着巴掌道:“就算彪子喜欢林小姐,难道就能成了?说不得,黄氏就是知道彪子的心意,这才使了这招,想来个一箭双雕。” 闫大老爷暗自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样既分开了彪子和林小姐,还给他家拉了邵丫头做财神。 这般一想,闫大老爷有些稳不住了,点头道:“怕还真是,若是彪子和邵丫头成了,钱财得了不说,也断了彪子的心思,好手段呀!” 闫大老爷夫妇俩个猜来猜去的,倒也离真相有了些距离,不过与家主之位没什么关联罢了。 黄氏确实明了自家庶子的心思,不过,她只是抱着若是闫彪能因为邵韵诗转开了心思,便更好的想法罢了。 且,有邵家和闫老夫人在跟前,她可没柏氏那般狂妄,想成全了谁!到底,邵韵诗的家世财力她也有所忌惮。 不管柏氏夫妇和黄氏如何想,真正有一箭双雕心思的人,此刻正心情颇好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两边都闹了起来?”说话的便是闫家众人皆忌讳的大房嫡长子闫丛。 闫丛说起来确实是个狠辣角色,也难怪即使有闫大老爷这个娶了后娘便有后爹的堵在他前头,也还是叫闫老太爷高看几分。 当然,要论疼爱,自然是养在跟前的小孙子可人。这点,闫丛明白的很。 手下听了自家大爷的问话,忙回道:“都没闹,老爷和继夫人刚开始有几声高,可后来便低下去了。……” 大概是怕自家大爷听了心里不舒坦,他慢吞吞地咽下了下头的话。
闫丛冷哼了声,‘出息’,也不知说的是自家父亲,还是眼前的手下。 他大概也料到结果,也没生气,只敲了敲书桌,接着道:“看来我们的大夫人还没死心呢,不过,有老五奶奶在,他们再多的心思也是白想。” 对五房的老夫人,闫丛是佩服加感激的。当年,自家母亲多得这位善心的老五奶奶看顾,这才多活了几年,就他自己也得她好处良多。 手下是闫丛的心腹,自然知道老五奶奶在自家主子心里的分量。 遂,听了这话,他忙跟着点头道:“可不是,老五奶奶今儿可是豁出去了,多少年前的事都拔出来说道说道了,羞的老太爷只恨没多给老爷和二公子几下子。” 闫丛没多少感触地冷笑道:“老爷子这人不过是做样子罢了,他老人家可没什么面皮好守的。” 啊!这话手下可不敢接了。 闫丛没用手下多话,沉默了会,又道:“大孙氏那里可有动静?” 手下正打算汇报,见问,忙道:“有,这次的事多半就是大孙氏主导的。” 嗯?闫丛看向手下。 虽说,他猜到今儿闫越碰上闫彪几个,定不是偶然,可也没想到一个姨娘能主导这一切。 比起柏氏这个鼠目寸光的,闫丛更在意大孙氏这个不纹不动的。 当然,他也明白大孙氏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个妻妾相争罢了。 手下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微弓着腰,道:“给闫越帮闲的人就是大孙氏的耳目,咱们的人追着他到了后街弄巷,同他接头的就是大孙氏身边的丫头。” “跟着的人,可被发现了?”闫丛是个谨慎的人。 “没有,那人不仅擅于跟踪,耳力也极佳。”手下其实十分想建议少爷将这人带入军中,只是,他知道自家少爷是个有主意的,并不敢多嘴。 闫丛的外祖舅舅都是从军的,军中势力也大,所以,闫丛也选择了这条路。 且,他这次回苏州,并非大家所想的,来争什么家主之位,而是带了秘密任务来的。 当然,趁着自己有时间,他也不介意拿回一些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可就算如此,也够闫家上下折腾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闫丛听了手下的话,也没说什么,只默了默,便问道:“除开这些情况,可还查出了什么?” 手下有些茫然,“没有,少爷,要不要深查?” 闫丛愣了会,摇头道:“算了,你只盯着她,别坏了咱们的事就好。” 大孙氏是闫丛亲娘在时,就纳的妾,比之柏氏年长不少。所以,闫家有许多柏氏可能不知道的事,大孙氏能知情。 这样的人不能不防。 手下虽对少爷戒备大孙氏这么个妾有些质疑,可他最听话,忙道:“少爷放心,早就安排人盯死大孙氏了。” 闫丛知道手下的腹诽,也不计较,只又问道:“阿彪那里情况如何?” 对闫彪这个自小同他还算亲近的堂弟,闫丛还是有些关护的。 第481章 查探 闫家族久家大,内里乱且烦。 小小的书房里,闫丛这位军中俊杰,想着家事,眉头紧锁。 手下瞄了眼少爷,只当他担心闫彪,忙热切地回道:“彪少爷可不是个傻的,那伤看着惨,其实并不重。不过,彪少爷倒是被二老爷训的很厉害。” 闫丛知道自家这位二叔虽不是个面的,可极为孝顺老爷子这位亲大伯,怕是觉得自家儿子叫老爷子操心了,这才教训了彪子。 闫丛想了想,交代手下,一会子给闫彪送些伤药,再就是叫他放心,大房闫越这里不管有什么龌蹉的心思,他都会帮忙看着的。 大概谁都没想到,闫丛并没拿邵韵诗作伐子的意思。 且,当初柏氏姗姗来迟,也有他的手笔,纵然,他是为了算计闫越,可到底也顺手帮邵韵诗她们拖延了几分。 已然躺到床上的闫彪,再得了大堂哥的话后,总算是安心了几分。 对闫丛,不管事能力还是人性,他比邵韵诗有信心多了。 且,他实在是怕自己被父亲禁足后,没法子关照小音子和瞒姑。若是没有自己的回护,那个疯狂的闫越还真不知要做出什么来。 有大堂哥护着,他就不怕了。 可惜,他大概是安心太早了,只过了一夜,闫小九就摸来了。 闫彪被禁足,谁也没苛待他,就是让他留书房读书。 闫二老爷治家有方,内院很是安宁,家宅也宽敞。 闫小九一路顺畅地到了闫彪的小书房。 闫彪到底伤了些筋骨,这会子也没端坐在书桌边,而是拿了本书,无聊地躺靠在躺椅上。 闫小九一露头,就被他给发现了。 “你小子鬼头鬼脑的做什么?”闫彪冲着闫小九喝道。 闫小九舔着脸笑道:“我来看看你,这伤还好吧?”说完,他又有些沮丧地道:“那日若是我在,你也不会白受了罪。” 别看闫小九人瘦个矮,可极为灵活,腿脚功夫也有些,对付那些混混公子哥确实是个好帮手。 闫彪叹道:“亏的你小子没在,不然更乱。” 闫小九其实知道即使自己在,阿彪也会支开自己,谁叫他家穷,要靠着族里才能过活呢。 多少有些酸涩,闫小九也落了笑,“你这得禁足到什么时候?” 闫彪摇头,“我也不知道,起初老爷叫我反省思过,姨娘则直接请罪,叫我禁足了,具体的时间,怕是得等老爷高兴些了,才能定。” 顾姨娘的为人,闫小九也知道,那就是个低调内敛的,心肠也好。 如今这番作为,怕是因为林小姐吧? 闫小九和闫彪在外人看来,仅仅是相处的不错,实则两人脾性相投,好得很。彼此间的私房话也有说的时候。 见兄弟蹙眉,闫小九也不避讳,直接道:“阿彪,如今大家都不小了,你该有些打算了。顾姨娘那里,你就不多说几句?” 闫彪在闫家也没几个知心朋友,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闫小九了,有些话,他甚至不能和瞒姑说。 见闫小九担心地看向自己,闫彪叹气道:“小九,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姨娘是个胆小的性子,若是我露出那么一丁点的念头,她怕是能吓的不出院子。”
闫小九斜瞥了闫彪一眼,“你以为你不说,顾姨娘就看不出来了?怕是这样,她更担心。” 闫彪到底有些情怯,“算了,横竖我现在什么本事也没有,何苦叫她们跟着受累。” 闫小九鄙视地瞪了眼闫彪,也不逼着了,到底现在还真没到时候。 叹了口气,闫小九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林小姐可是和你同龄,十七岁的大姑娘,也有出嫁的了。” 被挑破了心思,闫彪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哼’了声,“你几岁了,懂的倒是多。” 闫小九想起家中母亲的话,也有些尴尬,岔了话头道:“总之,你该同林小姐通通气,别一人瞎寻思。” 要说林音和闫彪,两人虽互有好感,可到底年少,并没谁主动挑破了关系。 闫彪和闫小九多好的关系,立马就察觉出闫小九的不同,当即抛开了自己的烦心事,追问道:“你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本掩饰的还算可以的闫小九,被闫彪一问,瞬间脸上爆红。 他这样就更有问题了,闫彪不笨还很聪明,前后一联想,“你今年也十六了,是不是你姆妈给你寻小媳妇了?” 闫小九被他这话调侃的面上通红,本不待理会闫彪,可又舍不得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机会,便忍着羞涩,支支吾吾地道:“是有这么回事,可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你不还没找吗。” “我和你同吗,我还在上学,你都开始做工了。”闫彪鄙夷地看了眼闫小九。 闫小九家贫,虽靠着族里得些进益,可到底不能足。好在,闫小九在族学里认了些字,倒是能寻个药房伙计等差事。 闫小九也知道这理,同他一般大的,也有成亲的,只是? 见他迟疑,闫彪打眼看过去,“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还是说有了心仪的姑娘?” 闫小九红了脸,摆手道:“没,都没,就是觉得太早了些,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闫彪是知道小九的心性的,听了,暗叹了声,“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若是能帮的,我定帮忙。” 具体的打算?闫小九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烦而已。对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儿来还有个事要同你说。” 男孩的心思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说起了正事,瞬间便抛开了年少情动。 闫彪知道闫小九不是个无的放矢的性子,忙道:“你说。” 闫小九没有直接说,而是站到门口四下打量番,见四周静悄悄的,这才移到闫彪身边,小声道:“大孙氏那院有消息了。” 这本就是闫彪拜托的,他忙道:“快说。” 原来,自打闫越追到上海后,闫彪就开始监视大孙氏了,比起闫翠玲个没脑子的,他更相信是大孙氏鼓动闫越追去上海的。 当然,闫翠玲也没什么好心就是了,肯定也在里头掺了一脚。 闫小九对阴沉的大孙氏也没什么好感,咋舌道:“听说,大孙氏得了白氏的信,要叫瞒姑小姐在苏州丢尽脸面,再回不得苏州。” 第482章 猜测 日头渐落,落日余晖下,高房大屋里里燥意渐散。 闫小九的话,却又令人烦躁起来。 闫彪皱眉,问道:“白氏为什么这么吩咐?不该是顺势叫瞒姑嫁了不学无术的闫越吗?” 闫小九接了任务后,就知道了白氏是何许人,鄙夷道:“谁知道这女人又起什么坏心眼,说不得故意埋汰瞒姑小姐,好叫她日后随闫越欺负?” 这话有些不通,闫彪更是沉了脸,“还有什么话?” 闫小九有些脸红,“其他的还不知道,就这消息,也是费了些功夫才得到的,这大孙氏鬼着呢。” 闫彪见他不好意思,忙道:“能知道这些,就很不错了。小九,难为你了。” 闫小九忙摆手,“你可别这么说,就算不冲你,瞒姑小姐的事,我也是要上心的。这么些年,我们家得了她多少济。更别说,我姆妈的身体就是瞒姑小姐给调理的,不然我姆妈且得病着呢。” 闫彪最是欣赏闫小九这记恩的性子,笑着点头,“瞒姑的好,你记着就好,也别日日放心上,瞒姑不是那等施恩望报的。” “我知道。”闫小九认真问道:“阿彪,那接下来要不要继续查?” 闫彪想了想,摇头道:“别刻意去查,遇上了就上点心,这点,你做的顺溜。” 闫小九时常帮丫头们跑腿买东西,消息灵通的很,探探大孙氏的事,还真就是顺便。 闫小九笑了道:“这是肯定的,总不会叫瞒姑小姐在咱们眼前吃亏了。” 他这么说,闫彪就放心了。 闫家人的各自心思,对邵韵诗来说,只要以不变应万变,也就行了。 自然,闫彪得来的消息,对邵韵诗来说,确实了结了块心病。 当时,她一回苏州就觉得有不对的感觉,她信自己的直觉。如今确实应在了大孙氏这,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且,因为出了打架这事,林音和邵韵诗少了闫彪的陪同,便不再出门了,倒也省去了不少的防备麻烦。 至于林音,她也没多少日子可留,其实,若不是为了闫彪的伤,她大概早几日前就走了。 这日,两人在出事后,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邵韵诗见她懒懒地靠在亭子的栏杆处,便小声问道:“你姨妈说你了?” 林音有些皱眉地道:“倒也没有,只是顾姨娘有些奇怪,总是拦着不叫我见彪子。” 顾姨娘便是闫老二爷的妾,闫彪的生母。 邵韵诗暗叹了声,“怕是因为彪子的缘故。” 因为彪子?林音皱眉道:“难道顾姨娘抱怨我拖累了彪子?也是,若不是为了我,彪子也不至于打架。” 见她没明白,邵韵诗便不想说破,跟着含糊道:“什么为了你,我们可都知道,当时闫越说的人可是我,你可别瞎往自己身上拉。” 林音正色道:“不管内情如何,如今的局面就是如此,我们自己私底下知道就好了,你可千万别傻的说出来。” 想到那日柏氏的妄言,林音回去后担心了不少时候呢。亏的表嫂宽解,她才好些。 好在,也叫表嫂说对了,老五奶奶出马,还真没谁将那日的话当回事。虽然她并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可到底放心了些。
多年的知己,邵韵诗不会为了别个,就同林音和闫彪客气的,点头道:“我省的,你安心好了。” 林音是个爽性子,见她应下了,也就不烦心了,只道:“今年来苏州,咱们都没好好玩过,也不知几时才能再有机会?” 邵韵诗想想老姑奶奶的话,觉得林音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便小声地将闫家内里的波折说了说。 这些话,闫家黄大夫人作为姨母是不会同林音多嘴的,刘文芳这个表嫂就更不会说了。 林音到底生活简单,此时听了,还真被吓住了,迟疑着,“怎么还有这么多缘故?” 邵韵诗不想再多嘴,便建议道:“我看你还是尽早走的好,这里已然是一池浑水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淡淡的憾意,飘散进了四周的花草中。 林音拉了邵韵诗的手,皱起了眉头。有些事,她并非十分清楚,可多少也听闫彪说过些。 更何况,刚才瞒姑还给自己细细剖析了番,她是懂的。 遂,她皱眉道:“唉,我就算是要留也留不成了,父亲那边急着上任,我姆妈早就催我回去了。” 真要分别,邵韵诗也是舍不得的,伤感地捏着林音的手,问道:“定了几时走?” “后天从南京坐火车,我今儿下午就得回家。”林音也是诸多舍不得。 邵韵诗没想到这般急,忙道:“我这还没给你备礼物呢,这可如何是好?” 林音发笑道:“哪里用特特备礼物,你只管捡我喜欢吃的糕点,做些送了我,另外,再就是我喜欢你自己做的那个撒金蔷薇香味的信笺,多给我些。” “咦,你也附庸风雅了?”邵韵诗调笑道。 原来,邵韵诗喜欢摆弄些香什么的,所以,她就自己制了些带有香味的信纸。 林音知道她是个生活精致的,所以,便不愿意拿普通的信纸回信,这便成了她的负担了。 被邵韵诗调侃,林音半分窘意都没有,直接点头道:“可不是,你若是给我备足了,日后我也不用为了给你写信,烦信纸了。” 这么简单?邵韵诗挑了下眉,笑了道:“往日你可没这么容易打发,这会子怎么给我省事了?” 林音嗔怪道:“说的我好似多贪是的,不过,你倒也说对了,我这不是怕你东西送了一堆,独独少了我要用的,故而先说出来吗。” 她说的好笑,惹的刚进来的喜妹也跟着乐了。 小姐妹能在一处的时间太短,等送走了林音,邵韵诗整个人都有些郁郁的。 亏得,没过几日,闫彪解禁了,才叫邵韵诗缓了过来。 这日,邵韵诗突然又接到了北平的来信,叫她心头很是不喜,人越发地闷燥了。 信是打闫老夫人那过了一手的。 此时,邵韵诗也正坐在闫老夫人的身边。 闫老夫人见邵韵诗看着信不喜的很,不由叹道:“你父亲如今是越发不成器了。” 邵韵诗被老姑奶奶这一言,说的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第483章 旧事 少女呆萌萌的样子,孺慕地望着你,圣人都不能免疫吧。 闫老夫人就被孩子的眼神柔化了心肠,心头暗叹了声。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另一封信,道:“这次你父亲倒是礼数周全了,给我也来了封信。” 往日,邵明康并不会给闫老夫人这位亲姑姑写信问好。 邵韵诗也是极看不上自家父亲的作为,这种实用主义,实在是不配为一个有修养的文人做得出来的。 见老姑奶奶有些伤心,邵韵诗忙岔话道:“可是说,要我去北平的种种好处?” 闫老夫人随手拈起一朵带着露水的花,冷笑了声,“可不是,这信一看就不是你父亲的口吻,真不知道你父亲如今是怎么了?越发的不着调,给长辈的信件也能叫旁人口述?” 对娘家侄儿,闫老夫人这位没生养过的,可是极为看重的,只可惜她一腔慈爱错付了。 邵韵诗如何不知老姑奶奶的苦心,跟着冷然道:“父亲已然不是那个纯粹的文人了,听说父亲的差事多赖白家黄家人的提携。” 闫老夫人眼一厉,“你父亲被你祖母教养的实在是,……” 是什么?无非就是蠢笨如猪罢了。邵韵诗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就她看,白家黄家能提携邵教授什么?就祖父这隐伏的人脉,父亲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学问,教学生,什么也不会短了他的。 只可惜,邵教授看不明白,见祖父不肯开口求人,便乱了分寸,受制于人。 侄儿的事,闫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面说,她才硬生生住了口。 这会子,情绪稳了下来,闫老夫人也没留意邵韵诗的神色,只道:“听说棣元那孩子,还在你祖母的院子养着?” 邵韵诗正腹诽邵教授的短视和无能,不妨老姑奶奶突然转了话头。 多少有些心虚的邵韵诗,立马端正了心神。 好在闫老夫人也没看向邵韵诗,倒也没瞧见邵韵诗脸上的不以为然。 怕老姑奶奶发现自己走神,邵韵诗忙接了话头,“棣元只认祖母,对白氏并不怎么亲近,不过,倒是和二妹妹好。” 闫老夫人没怎么见过邵家小少爷,叹道:“这就不怎么好了,你祖父怎么不亲自教养?一个明康已然养歪了,再来一个棣元,难道想我邵家断了传承?” 这也是邵韵诗不解的地方。 她想了想,试探道:“老姑奶奶,咱们家的事您知道多少?” “嗯?你这是什么话?”闫老夫人心头一凛。 邵韵诗一直不怎么理解,为什么爷爷如此睿智儒雅的人,居然能容忍父亲变的如此市侩如此无知,对,就是无知。 且,爷爷看着也没有要培养弟弟的意思。 她瞧着爷爷同祖母的关系,也不见的有多好,又为什么如此纵容祖母呢? 这些话,她埋在心里多年,一直没寻到机会问一问,今儿倒是个好机会。 且,年前家中出了那么些事,她相信,老姑奶奶定知道些什么。 见老姑奶奶皱眉,她半分没瞒着,便将过年时家中发生的事,多多少少捡自己能知道的说了说。
果然,老姑奶奶显然也是知道邵家发生的事的,兴许比她刚才说的还多些。 遂,邵韵诗瞧了眼老姑奶奶,见她松了眉尖,便松了口气。 她这小动作,一下就被逮住了。 闫老夫人见她还知道个怕,轻拍了她一下,“你呀,亏的在我跟前,若是你爷爷,指不定要呵斥了。” 邵韵诗知道老姑奶奶没怪自己,直接问道:“姑奶奶,您说爷爷为什么不拦了父亲,叫他留在扬州?即使不留扬州,这南京上海哪处没有好的大学可任教的。” 这便涉及到家中的一些秘事了,闫老夫人看了眼聪慧的大侄孙女,觉得有些话或许告诉她,也是可以的。 且,往日听自家哥哥说,这孩子不仅继承了他们邵家人的聪敏,更是多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睿智。 自然,待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这孩子的秉性,她哪里又能不知道,自然是极为放心的。 遂,闫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把邵韵诗的头发,反问道:“你可还记得东北来的钮家人?” 啊?这话岔的,邵韵诗心头一凛,点头道:“知道,年初的时候来的,不过并没住家里,祖母也没叫我们认亲。” 听了邵韵诗的话,闫老夫人神色有些怔忪地看着窗外,嘴角讽刺一笑,这嫂子还真是要脸。 邵韵诗自然将老姑奶奶的神色瞧进了眼里,大觉稀罕,暗想着这里头的故事。 闫老夫人也只缅怀了一下,便回了神,幽幽地道:“早年,我们邵家欠钮家一个大人情,所以,你祖父娶了你祖母,……” “啊?还有这事,是谁欠的?”邵韵诗好奇极了。 闫老夫人被打断了话,也不恼,只嗔怪地点了点邵韵诗的额头,“你的沉稳呢,怎么越大越沉不住气了?” 邵韵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呵呵’傻笑了两声。 闫老夫人其实十分享受孩子的讨喜,笑了笑,便接着道:“具体的你就不必知道了,如今你祖母娘家虽没留下什么人,可钮家在东北还是有些根底的,看来那家小姐大概是要留下了。” “钮春月?”邵韵诗没见过,可知道。 闫老夫人见她知道,也没觉得奇怪,只当邵兰香嘴碎说的,便点头道:“嗯,这丫头早前定的那户人家退了亲,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祖母的意思,好似想叫她留在身边。” “留身边?难道是……”邵韵诗有些不敢想了。 闫老夫人也有些鄙夷自家嫂子的想法,娘家人再是不亲近,也不该如此轻贱。 遂,她深吸了口气,讽刺道:“你父亲没有正妻。” 还真是自己想的那般,邵韵诗心头沉了沉,那她早先以为的祖母和娘家生分,就有些不对了。 闫老夫人还当孩子吓着了,忙道:“这事与你无干,我总会在你父亲娶妻前,将你的事定下来的,不会叫旁人有机会,仗着身份左右你的婚事。” 邵韵诗并不担心这个,也没辩驳,只皱眉问道:“既然两家还能走动,为什么当初钮家人不住到家里去?好似祖父当时也没见钮家人。” 第484章 目的? 东北钮家,家族庞大,牵扯太多。 对钮家的事,闫老夫人知道些。如今再看,她也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早年俩家有龃龉,如今人家上门了,嫂子也不该如此行事呀? 遂,她猜测道:“对钮家小姐,大概当时你祖母就有了想法,所以,才想着瞒下人已经来了的事,好叫你父亲和白氏没有防备。” “父亲的婚事,难道不用爷爷点头?”邵韵诗皱眉道。 对自家兄嫂,闫老夫人也是无奈,更多的是对嫂子的不耐,叹道:“你父亲的婚事,早前是你爷爷定的,结果如何,你也知道,这次自然是你祖母做主了。” 唉,邵韵诗想想自己远在青岛的母亲,还真是作孽,好在她如今也有了不错的归属,家庭也美满。 对陆氏母亲,邵韵诗没有如常的渴望,只盼着她能好。 见邵韵诗不说话,闫老夫人还当孩子想起了陆氏,心里不痛快,忙道:“你母亲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你别多想,她心里其实是极看重你的,只是无奈。” 话说到这,闫老夫人倒是真对陆氏起了怜惜之意,到底都是苦命的女子,谁又能活的自在?亏得陆家只此一女,不然,如今陆氏如何真是难说。 邵韵诗并不知道几句话的功夫,叫老姑奶奶居然对自己的母亲改观了不少,对她日后来往青岛便利了很多。 对仅见过几次的母亲,邵韵诗的印象已然淡去。再说了,她也不是真的邵瞒姑,对陆氏除开同情,也没多余的感情,更不要说怨愤了。 知道老姑奶奶想岔了,她也不辩解这些,只笑看着老姑奶奶,轻声道:“您放心,我知道母亲的不容易。刚才只是想着若是钮春月嫁了进来,我这身份可就尴尬了。” 说完,她又有些发笑地道:“若是叫白氏知道了祖母的打算,可真要有的闹了。” 女孩狡黠的脸上,露出那点点诙谐,倒是惹人疼的很。 况,邵韵诗难得如此跳脱,就更是叫闫老夫人欢喜了。 闫老夫人上了年纪,并不喜欢吹电风扇,可瞧着邵韵诗不停地扇扇子,怜惜道:“你坐过去些,开了电风扇吹吹。” 邵韵诗也不怎么喜欢对着电风扇吹,摇头道:“不用,我也不是太热。” 闫老夫人也不建议女孩子贪凉,便不说了,只问道:“你对钮春月的事,真不在意?” 邵韵诗知道老姑奶奶是真担心自己,她拉了老姑奶奶的手,诚恳道:“父亲娶谁,对于我这个女孩子来说,真没多大的关系,您说是不是?” 闫老夫人倒也认同,“嗯,确实是,你不是小儿,且也到了定亲成婚的年纪,实在不行,就出门子,还怕他们做什么。” 这话说的实在,可又有些令人无语。 邵韵诗红了脸,嘟囔含糊道:“别的我不怕,如今只盼着家里别因为这事闹腾开,那就叫人头疼了。” 闫老夫人瞥了眼,一脸看热闹的侄孙女,道:“你还当白氏不知道呀。” “啊?难道白氏已然知道了,那我们怎么半分消息都没听到?”邵韵诗奇怪道。 到底还是个孩子,闫老夫人指着信道:“这就是证据。”
信?邵韵诗想了想,还真是冷汗都下来了,父亲的信,可是一封比一封急切。 邵韵诗冷静了些,淡淡地道:“他们是想控制了我?可这又有什么用,祖母可不会为了我,改了主意。” 闫老夫人也不知道白氏具体要做什么,不过,绝对没好事就是了。 遂,她冷冷地道:“管他们要做什么,总之,你不去就是了。” 邵韵诗其实也很想光棍地不理会,可这一封接一封的信,真是叫人头疼,最要命的是,她怕扬州的祖母插一手。 大概是知道邵韵诗的顾忌,刚才没说的话,闫老夫人还是忍不住接上了,“你安心,家里有你爷爷在,你祖母不敢如何的。”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诧异地看向老姑奶奶。 见她难得蠢萌的样子,闫老夫人被愉悦了,索性放开了道:“我知道咱们邵家的许多旧事,这事,你都是知道的。” 邵韵诗本是打算从老姑奶奶这探听些消息的,没想到起先不怎么接话茬的老姑奶奶,这会子倒是自己提了。 遂,她也不客气了,直接点头道:“嗯,爷爷同我和小姑姑说起过,不过,只是点到为止,并没详细说。” 有些话,她还是要说清楚的,不能叫老姑奶奶犯了忌讳。 闫老夫人知道她的用意,心头暖暖的,点头道:“如此,这就容易说了。” 邵韵诗听了,眼眸一亮。 闫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线,小声道:“江北大营的事你可知晓?” 这话头起的,邵韵诗心头一跳,忙点头。 见她点头,闫老夫人也没意外,接着道:“当年,邵家祖辈多承了钮家的恩情,才没有被拖入江北大营的府库事件中。” 这?邵韵诗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邵家还是不能安稳?” “自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了。”闫老夫人冷脸道。 “谁?难道是钮家庶出二房?”邵韵诗有些了然地道。 说起来,邵老夫人钮氏也是苦命的,她是嫡支嫡出的唯一子嗣,因着是女孩子,家业就被人觊觎了。 同房头的庶出二叔老早就开始惦记大哥的家财了,所以,当初闹的很是难看。 以至于,邵老夫人几乎断绝了娘家的往来。 这些事,邵韵诗早前并不知道,还是布一叔打听出来的。大概也是自家外祖父透露的。 闫老夫人并不知道邵韵诗能清楚明白钮家的公案,只点头道:“即使钮家庶出二房不是主谋,那也定是从犯。” 邵韵诗见老姑奶奶说的这般肯定,想了想,也点头道:“也对,只有钮家说出的话,才更可信。” “你这丫头倒是不笨。”闫老夫人满意地笑了。 邵韵诗被夸,并不脸红,只又奇怪道:“既然两家有如此的因故在,钮家怎么就敢来扬州了?还托付钮春月的婚事?” 闫老夫人冷笑道:“这就是钮家人的脾性了,他们既然敢做,定然是给了你祖母极大的好处,有利益在,他们不怕你祖母不上钩。” 邵老夫人钮氏目光短浅,这是大家共知的。 第485章 隐情? 闫老夫人性格里,其实有些促狭,有些不羁。 所以,她才会将侄孙女养在身边多年,这会子也才会同侄孙女谈论长辈的长短。 邵韵诗了解老姑奶奶,并不觉得她老人家不该说。 且,她听着老姑奶奶对钮家人的描叙,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道:“可祖父并不是这样的人呀。” 邵韵诗知道,即使祖父不会拦着祖母给父亲定婚事,可也不会干看着钮家女入门的。 因着江北大营府库的事,邵家已经吃了不少亏了,再和钮家牵扯,那将会是无止境的麻烦。 甚至,自己年前做的那些布置,都将成为无用功。 她这些心思在心里转了个圈,越发有些看不明白了。 闫老夫人并不知道这些,只淡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祖父对你父亲的期望怕是早就没了,也算是放手了,所以,你祖母信心足的很。” 也对,邵韵诗想想父亲回来后的种种事体,爷爷还真没到痛心疾首的地步,大多有的是一种叫做无力无奈的情绪吧。 可这事怎么看着,怎么叫她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更甚至于,她设计了宝藏之后,这种情绪越发明显。 一切,恍如迷障。 这些顾虑和忧心,她不好在老姑奶奶跟前说,没得叫她老人家跟着操心。 遂,她便果断地结束这等话题,问道:“那北平那边,我如何回?” 闫老夫人这次决断的很,直接道:“回什么,这件事我来办,你就当没收到信。” 啊?还可以这么办?邵韵诗吃惊不已。 对于邵韵诗来说,即使再如何看不上邵教授,可刻在骨里的教养,叫她不能置之不理,毕竟孝道压人。 闫老夫人知道这孩子有些左性,笑了道:“做什么这样子吃惊,我说可以就可以。” 这话够霸气!邵韵诗无奈地笑了笑。 闫老夫人又道:“你别不信,你考入了上海的大学,我还没好好显摆显摆呢。” 大概是真高兴,老夫人看向邵韵诗的目光越发慈爱。 邵韵诗则窘了窘,毕竟,考上大学也不是啥大本事。 闫老夫人兴致极高地又道:“你父亲说要带了你去北平读书认字,我直接就告诉他,你已经上了大学,看他还有什么借口,再来罗唣。” 闫老夫人言语里的骄傲和得意是不容错失的。 仿如这炙热的夏日,冲进了一缕清风,叫人舒畅的很。 邵韵诗那一直压抑的性子,突然就如寻到了突破口般爆发了。 只见,邵韵诗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既然您这么有兴致,那就这么办了。”比起颜面,当然是老姑奶奶开心更重要。 爽快,闫老夫人见邵韵诗再不如往日般事事循礼,开心地笑了。 这边闫老夫人和邵韵诗三言两句定了北平的事,而远在北平的邵明康一家,正期待着邵韵诗的到来。 北平邵教授家。 小型的两进院子,待客的大厅里转着台扇,呼呼直响。 “妈,爸爸这几日还在写论文?”邵秀雪皱着眉头,啃着西瓜,说着话。
白氏自觉女儿吃相优雅,遂,满眼带笑,倒是解了当初邵老夫人强制女儿学规矩的怒火。 正好,她今儿心情也好,便温和地解释道:“你爸爸这次的论文,若是反响好的话,中文系副主任的职位,必定跑不了。” “真的!”邵秀雪同各家子弟出去游玩,最不得劲的,就是家世不如人家。 如今,父亲若是得了主任的职位,那她也就是大学主任的千金了,想想都要笑出声。 白氏知道女儿的心思,不由笑道:“这事还没个定数,你可别给捅出去。” 邵秀雪不以为意道:“爸爸的学问可是整个学术界都推崇的,再说了,姨父不是也在给爸爸活动吗,这事八成能准。” 白氏对自己的姐夫还是有些心结的,到底两人都在一个大学,一个混的如鱼得水,一个还在苦苦折腾。 邵秀雪可没这方面的想法,更没留意自家母亲的神色,又冷哼了道:“那位不是要来了吗,钱有了,人也有了,妈还怕这个主任定不下来?” 白氏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女儿这分析的确实对。 想到即将到来的好处,她眼眸亮了,笑着叹道:“话是这话,只怕人家看不上大丫头。” “可不是。那位自视再高,也不过是在扬州逞逞能罢了,到底不过是个没知识的土包子,一看就倒胃口,很难入贵人眼的。”邵秀雪埋汰邵韵诗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白氏半分没责怪女儿话说的粗鲁,只道:“不过,就算倪厅长看不上我们家这位大小姐,可只要她人来了,其他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邵秀雪倒是没白氏这么乐观,“咱们家还有个小章管家呢,那位能随咱们拿捏?” 想到这次回扬州,没能挤走小章管家,邵秀雪一百个不高兴。 白氏自然也不得意小章管家,可人家手里管着钱财,老家的人也只信他,连老爷也说他不错,所以,只能是继续忍耐了。 白氏遗憾了下,便道:“就算别的不行,可最起码,那些随她而来的东西,必妥妥的是我们的了。” 其实,这也是她的妄想,邵韵诗就算来了,也不会是孤身而来,哪里就那么容易受制于人了。 邵秀雪自然很自大,觉得妈妈说的不错,这里是她的地盘,自然能轻易拿捏个土包子。 想到这,邵秀雪难得地叹了声,其实她很不想邵韵诗得了倪家这门显亲的,哪怕对方说的是个傻子,那也是个身份高贵的傻子。 白氏并不能理解女儿的心思,见她叹气,忙道:“你怕那丫头?”说到这,白氏眼眸一厉,“别担心,万事有妈妈呢,就算她仗着身份想压你一头,你爸爸也不会看着的,他可是最稀罕你。” 邵秀雪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怕她。” “那你叹什么气?”白氏越发不能理解了。 邵秀雪有些无奈地看向白氏,“妈妈难道没发现,严荃哥已经好久没来找我了?” 邵秀雪想仗势欺人,也得有个势给借。没严荃在跟前晃,旁人眼里她算什么。 白氏这段日子正忙着联络娘家,给丈夫走关系,还真没留意女儿这边的情况,听了,不由的一惊。 第486章 嫁傻子 客厅里,风扇呼呼声响,掩盖了突然静下来的一切。 邵秀雪神色略有些沮丧,西瓜都不想吃了。 白氏也有些没底,不过,她素来自大,想了想,道:“严荃那孩子我知道,对你那是死心塌地的好,之所以没来,大概是扬州的事让他觉得没脸了。” 扬州的事说起来,最没脸的应该是黄春生和白氏一行。 至于严荃这些日子没来寻邵秀雪,纯粹是因为忙。 回了北平的严荃,因为扬州的事,被姑父狠狠地教训了通,事后姑妈斡旋,姑父这才无奈地给他安排了差事,不许他再四处瞎混了。 当然,这对严荃来说也是好事,他老早就想做出点成绩来了。 不过,对姑父能知道扬州的事,严荃是十分不高兴的,太丢面子了。可他打探了半天,也没能知道究竟是谁告的密。 当然,他不信邵家乐意将这事说出来,到底有碍自家女孩子的名声,黄家也不可能,不说黄春生就牵扯其间,他家也没这个胆。 那就只剩下白家了,可白家就敢了吗?说到底,他出事,白家是有责任的。 至于白氏和邵秀雪,严荃直接怀疑都没怀疑一下。 不过,他虽没寻到告密者,到底还是将邵韵诗给恨上了,这就是所谓的迁怒吧。 这结果,也不知始作俑者余潜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当初的这一手笔。 严荃的这些因故,因为他还没和邵秀雪见面,所以,此刻邵秀雪是半分不知。 听了白氏的话,邵秀雪虽觉得不符合严荃的性子,可也觉得这些日子没有严荃时时的献殷勤,搅合的别人不敢靠近她,还是愉快了不少。 到底,她也只不过将严荃当作备胎罢了。 遂,她也不再提严荃,只皱眉道:“扬州的事,姨妈难道还在怪我们?” 白氏为这事,也有些羞恼,冷哼道:“你姨妈这人心气太高,不仅怪上了我们,连你舅舅她也给了个没脸。” “啊?这事又不是舅舅提的,怎么就怪上了舅舅?”邵秀雪对她这有本事的舅舅可是好感颇多的,说这话,有些不服。 白氏也气,“你不是不知道你姨妈最是护短,其实说起来,还不是你表哥自己个没用,连带着咱们也跟着吃了瓜落。” 邵秀雪自打表哥在扬州出了丑,就有些不大看得上黄春生了。 遂,她冷笑道:“可不是这话,咱们给他制造了多少机会,可哪一次不是他自己弄砸的?还害的咱们被小姑姑排揎。” 想起小姑子,白氏也是恨的牙根痒,可最恼的还是外甥给自己丢人。 扬州的事太过丢人,白氏母女俩几乎都不想再忆起。 遂,又吃了片瓜后,邵秀雪自动改了话题,“妈,倪家大哥看着人还不错,只是反应慢些,舅舅家的表姐不适合,那就姨妈家的表姐好了,何苦便宜了邵韵诗那小贱人。” 白氏也想如此,只可惜…… 想了想,她摇头道:“别说傻话了,到底你舅舅家才刚起来,再是有钱,商人还不在人家的眼里。” 这位倪家大哥,就是严荃姑父倪向明厅长的嫡出长子,当然,他可不是严氏所生。
饶是如此,倪家也是看不上商家的。 邵秀雪心头发哽。 “再说了,你舅舅家这位表姐只是庶出,也不好配了人家的嫡长子。”白氏还是冷静的。 邵秀雪虽不忿邵韵诗嫁了倪家,可对倪家大哥还是鄙夷多些,“就这样的还挑什么?他倪家再是了不得,那嫡长子也只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白氏听了,暗道,这话倒也是,只是自家不能说。 遂,白氏难得板了脸,对女儿道:“你这话日后再别说,倪厅长可正管着你爸爸升迁的事呢。再说了,你和严荃的事若是想成,也得你父亲升官,不然倪夫人怕是不会乐意。” 严荃的姑妈是教育厅倪厅长的后娶夫人,为了自己的地位,这位倪夫人可是铆足了劲地帮倪大公子选妻。 且,倪夫人也想给侄儿选门长脸的亲事,好提升自己娘家的地位。 如此功利的人,眼界怎么能不高? 好多事,白氏是不瞒着邵秀雪的。 她见女儿还是一副不以为然,叹道:“你呀,这性子几时能改改?倪家如今得用,咱们自然捧着他,日后倪家不可用了,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你又何苦现在不高兴。” 这白氏还真是不可多让的心内藏奸之人。 邵秀雪听了这话,总算是高兴了些,可对自家日后要靠着倪家,甚至有可能是自己那位长姐,才能立足,很是不爽。 遂,她不服气地道:“嫁给严荃未必好,到底有权有势的是倪家,而不是严家。” 这话?白氏皱眉看向女儿,“你怎么这么说,难道和严荃不好了?” 虽说,回了趟扬州,白氏见了乔家人,甚至乔沁,便改了些心思,可到底知道自家的根底。 白氏算来算去,乔家那边可能性实在是太低,所以,还是严荃把稳,身家也不差。 邵秀雪自然知道妈妈的心思,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日后邵韵诗那个小贱人若是嫁入倪家,我就算是嫁给严荃,还能有她好?毕竟倪家比之严家更富更贵。” 白氏又如何不气恼这点,可到底她理智还在,不会叫女儿嫁傻子来博前程。 遂,她劝解道:“你也别这么想,那小贱人就算嫁入倪家,能有什么好的?丈夫是个傻的,婆婆是个后的,内宅她是别想插手了,如此一来,不相当于困坐愁城吗。” 这话是对,可?邵秀雪赌气道:“那又如何,走出去,那小贱人不还是倪厅长家的嫡长媳吗,谁不巴结。” “那也得她能走出去。”白氏冷笑道:“你想想,倪夫人身后可是有儿子的,她能叫前房的儿媳妇出头?呵呵,日后可有那贱丫头好受的。” 能让邵韵诗受罪,邵秀雪就高兴。 果然一听这话,她露了些笑,“等我认识了比倪家更好的人家,看我不压死那小贱人。” 白氏母女这一口一个贱人的,还真是道貌岸然的很。邵秀雪在扬州学的规矩也算是白学了。 邵秀雪骂人,白氏根本不在意,可她话里的意思,叫白氏紧张了。 第487章 毒计 呼呼的风扇声,听多了叫人烦躁。 白氏怕女儿乱了心思,她拿眼紧紧地盯着女儿,道:“你可别在这节骨眼出问题,那贱丫头来了,可就要相看,若要倪家点头,还得倪夫人先同意,不然此事万万不成。” 对于丈夫的前程,白氏可是看得紧的很。若是叫倪夫人知道自家女儿又攀上了别个,先甩了她侄儿,这仇就大了。哪里还敢想将大丫头嫁过去。 邵秀雪被白氏这么一说,不耐烦地道:“知道了,我又没说现在就去找那更好的去,就算认识了那更好的人,事情没定之前,阿荃那里我也不会轻易丢开手的。” 这些话说来没羞没臊的,可白氏母女俩都不觉得不好,甚至还觉得自己机灵,知变通。 不过,这会子白氏也来不及赞女儿机智了,听了她如此的心声,白氏越发不放心了。 在她看来,这话说的时机不对,又怕女儿为了同那贱丫头别苗头,做出冲动的事来。 遂,白氏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姨妈也想说了黄家的女孩子给倪家,只是得知我们这边说的是邵家大小姐,这才熄了心思。” “什么,姨妈这么做,也不怕黄家人说道?真是的,姨妈这心思也忒大了些。”邵秀雪看着白氏,不明所以,“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她看来,自家扒上了倪家的话,难道还能忘了拉拔姨妈家? 白氏头疼地看向女儿,叹道:“我的小祖宗,盯着副主任位置的可不止你爸爸一个。” “怎么说?难道姨父也想当了这副主任?可他学问著作没爸爸厉害呀。再说了,他管着后勤的不少事务,难道还不够?”这话邵秀雪还是第一次听说。 白氏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眼女儿,小声道:“这位置盯的人多了,难道你姨父就不能盯着?且,你姨父早就是总务处的主任了,再进一步比你爸爸容易。” 邵秀雪本来还想劝黄家表姐嫁入倪家,如今一听这话,暗道好险,亏的她没来得及劝姨妈,不然,爸爸的晋升之路岂不是叫姨父得了去。 见女儿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白氏这才道:“所以,邵韵诗那贱丫头的事必须成,你可明白?” 这就是卖了邵韵诗一个,幸福全家的架势了。 邵秀雪这次服气了不少,点头道:“我知道,妈妈放心。” 说完这话,邵秀雪暗暗告诫自己,严荃还得继续笼络,也好叫他往倪夫人跟前吹吹风。 只是,她想到若是这事成了,邵韵诗即使嫁的是个傻子,也是教育厅长家的长子媳妇,心里还是憋气,这个弯她真难转过来。 这个还真难怪她。 要知道,如今民国了,各家太太小姐们可都追着男人的脚步,解放了,自由了,出门逛街,一道打牌取乐,并不需要谁同意的。 就邵秀雪看,邵韵诗要出个门,倪夫人是拦不住,也没借口拦的。 到了那时,她岂不是要处处低那小贱人一头? 邵秀雪言语里的不满和脸上的懊恼,实在太过明显,叫人不多想都不成。 白氏知道女儿心里的不如意,拍了她的手,小声道:“你担心什么,咱们家这位大小姐日后有的罪受呢。”
“什么罪?”虽说知道妈妈或许还要说劝解的话,可邵秀雪就是想听。 “刚才不是说了吗,倪家这位大公子可不是目前这位倪夫人的亲子,不仅这继婆婆和长媳不能和平相处,就倪家那些个妾们,也各有心思,且有的闹呢。”白氏幸灾乐祸道。 这?邵秀雪有些急道:“那爸爸的事?” 白氏瞥了眼女儿,“你爸爸的事并不用倪夫人出面,只要和倪家成了姻亲,倪厅长自然就会提拔你爸爸。” 这话邵秀雪知道,这是联姻的定例。 白氏想到日后,得意道:“至于日后和倪家的相处,还是以亲近为上,不然别说倪厅长会生气,就是旁人眼里,也以为倪家不看重咱们家。” 这是借势,邵秀雪在外祖家听多了看多了,所以很懂。 不过?邵秀雪不乐意道:“这么一来,那位不是也可以仗着咱们家为所欲为了吗?” 白氏看了眼女儿,笑道:“你想的还是浅薄了些,所以,我说你不能和严荃掰了。” “这和严荃有什么关系?按说,若是和严荃好,就更不应该搭理那个贱人,不然,如何叫倪夫人信任?”邵秀雪冷哼了声。 带着情绪的女儿不能逆着,白氏笑了笑,道:“这简单,到时候,你只要在严荃耳边说些邵韵诗的不好,倪夫人自然就知道我们是哪头的了。” 这话听的邵秀雪心热了起来,仿如都看见了邵韵诗日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折磨的苦样子了。 心头高兴,邵秀雪倒是担心起别的来了,“妈,你说邵韵诗那贱人会来北平吗?” 白氏不以为意地道:“肯定会来的,她往日不是最讲规矩礼仪吗,若是你父亲三番两次的催促,她还不来的话,我可是有好多话等着呢。” “可爸爸却不过爷爷的。”邵秀雪实在不想说爷爷偏爱邵韵诗这话。 白氏摇头道:“你忘记那小贱人如今不在扬州了?” “可她可以写信呀。” 见女儿这般纠结,白氏也不管其他了,直接解释开来,“她不会写信的,因为她要顾忌老姑奶奶和你祖母的情分。准确的说,你老姑奶奶还想靠着娘家呢。” 这话就有些不妥了,人家闫老夫人虽没生养,可继子早就成家立业,待她也好,哪里就需要靠娘家来维护地位了? 可也正是白氏的这番笃定,叫她日后被狠狠地打了脸,也后悔不迭,她太过低估对手了。 不过,此刻邵秀雪则露了笑颜,“可不是,那老姑婆一贯重规矩,待我很是冷淡,怎么可能叫那小贱人失了孝道。” 说起闫老夫人,邵秀雪是怨念不断的,被人冷落怠慢,大概谁都不高兴吧。 别说邵秀雪个孩子了,就白氏也是怨恨多多,她不仅受到来自闫老夫人的冷落和怠慢,更是多得鄙夷和不齿。 想到那些过往,白氏咬牙道:“那老姑婆又没个子嗣,日后还不是要巴着你爸爸,谅她也不敢拦着小贱人来北平。说不得,她还得亲自送了人来。” 第488章 态度 白氏阴恻恻的话,扭曲的面庞,很是渗人。 亏得此时无人得见,不然,就她这等仿如已然瞧见了闫老夫人携着邵韵诗来受辱的蠢模样,得令人作呕。 邵秀雪对此,可没感觉,甚至更是恶意地道:“这么一来,那老姑婆既讨好了爸爸,又显出了慈爱,大概祖母也会宽待她几分了。” 这话更得白氏的心,呵呵乐了起来,甚至都想到了来日那俩讨人厌的来了后,她该如何羞辱了。 不过,邵秀雪又来了层担心,“妈,那小贱人不会人不在苏州吧?” 白氏当即摇头,“安心,人在苏州。” 邵秀雪迟疑地看过来,“你怎么确定?” 对苏州的某些安排,白氏本来没打算告诉女儿,今儿她高兴,话又到了这。遂,她拉了女儿道:“就算那老姑婆不按咱们的路数来,咱们也不怕的。” 这话说的有些得意,邵秀雪听了眼眸一亮,“妈,你在苏州安排了后招?” 白氏得意地一扬脸,“自然,我可不会打无把握之仗,再说了,我投资了那么多,也得收收利息不是。” “可是小孙阿姨那里?”邵秀雪知道小孙氏和自家妈妈是同学,如今在苏州城里生活。 白氏摇头,“是她姐姐,算算时间,这会子苏州怕是已然乱了,那小贱人不想离开,也得离开了。” 苏州乱?邵秀雪难得起了兴致,拉了白氏,问道:“妈,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在邵秀雪眼里,苏州是邵韵诗的大本营,若是那边待不得了,看她还能有什么退路。 白氏本就要说,也不用女儿再催,便娓娓地将自己要大孙氏做的事,一一道来。 邵秀雪听了直接张大了嘴,呐呐道:“妈,还是你厉害,这招釜底抽薪用的不错。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一点也不可惜,难道你觉得那小贱人该嫁那纨绔?”白氏打断了女儿的话。 邵秀雪也不瞒着,点头道:“若是坏了名声,最后还不得不嫁了那纨绔,那可真就是入了地狱。” 白氏当初也是打的这个盘算,一来,这样邵韵诗就失了重规矩的老太爷的宠,二来,老太太那边怕是半分嫁妆都不愿意出了,即使勉勉强强的办了,也不会是什么好的东西。 那省下来的嫁妆,日后必定是她女儿的。 最要紧的,失了名声的邵韵诗,怕是陆家也不愿再顾念了吧?这点,她虽有些迟疑,可坚信,陆家即使还看顾小贱人一二,也不会如往日般疼宠了。 再来,没了庇护的小贱人,婚事难道她这长辈还不能插手?一旦插手,小贱人的资财还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就算后来出了倪家寻媳妇这事,叫她的计划有所改变,也没叫她失望,反而更添了信心,甚至欣喜于小贱人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助力。 白氏母女俩的美妙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旁人的智慧和心性,也高估了邵明康这位父亲的权威。 等他们知道邵韵诗已然考入上海教会大学的时候,北平的一切转圜,重新的设计,又将是另外一番了。 也亏的邵韵诗是个低调的,导致白氏一行并不知道邵韵诗早就在年初入学南京了,不然,怕是算计将更深。
总之,远在苏州的邵韵诗,虽不知道白氏母女俩的谋算,可也是知道她们必定设计了什么坑,倒也防备了一二。 邵韵诗是个有成算的人,一旦对什么事上心,便会细细筹划开来。 只是,这次,她见老姑奶奶这次态度强硬,且事事安排的妥帖,便直接甩手将难解决的北上之事,抛给了老姑奶奶。 如此一来,姑孙俩倒是更亲近了几分。 当了甩手掌柜的邵韵诗,在苏州的日子,安稳了很多。 不过,她过的安稳,接手了棘手之事的老姑奶奶闫老夫人,并没表现的那般轻松,过的可不安稳。 直到某一日,她接到了扬州邵老爷子的来信,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闫老夫人看完了信,端坐在卧房的床榻上。 她跟前只有服侍她的文妈妈。 瞧着老夫人愣神的模样,文妈妈有些担心,小心地问道:“时间不早了,您要不要躺下来?” 闫老夫人只是接了信一时高兴,这才愣住了。 见问,她便道:“成,有事明儿说,这会子不早了,别错了觉头。” 文妈妈一听老夫人要睡,立马上前摆弄床帐。 服侍闫老夫人躺下的文妈妈,见老夫人眉眼带笑,便问道:“舅老爷今儿带了好消息来?” 两人多年的主仆,说话已然没了太多的上下桎梏。 闫老夫人心头大事了了些,也就有心说一说了,自然更没觉得文妈妈僭越了。 她老人家躺着舒坦地出了口气,道:“算不得多好的消息,只是也叫我先松了口气,要知道,到底明康是瞒姑的父亲,这儿女婚事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这消息虽不是关于送邵韵诗去北平之事,但关系着更令闫老夫人忧心的事。 文妈妈没有别的想法,听了这话,她只欢喜道:“怎么,舅老爷同意插手了?” 闫老夫人叹道:“是呀,我这个哥哥,最是重规矩,内宅的事只愿拿个大舵。如今,也就是关系到瞒姑的未来,他才关心。不然,他怕是也不会给准话。” 其实,老夫人到底离家多年,和哥哥联系的少,并不知道,这些年随着邵韵诗个人才学情操的出众,和邵老夫人以及邵明康的离谱,邵老爷子已然将邵韵诗放在了心上,甚至超过了儿子孙子。 更何况,邵老爷子是个重诺之人,早年辜负了陆老爷子,又怎么能再次失信于人?自然将心爱的大孙女处处事事都放心上了。 且,就算是闫老夫人不去信,他也早就给大孙女安排好了后路,只是,还没到时候告知众人而已。 文妈妈虽不清楚这些年舅老爷的变化,可也知道舅老爷的为人。 听了老夫人的话,她忙摇头道:“舅老爷是个高洁睿智之人,待谁都真心,人虽看着淡,可他老人家在意瞒姑小姐,这点谁都知道。” 闫老夫人点头道:“是,哥哥为人守诺,昔年为了还恩,娶了钮氏,也善待钮氏,只是钮氏心大,养歪了明康,唉……” 第489章 暂安 闫老夫人一声长长的哀叹,叫着寂静的夜,越发的黝黑。 文妈妈听了闫老夫人的不尽之言,极为认同,“可不是,舅老夫人那性子,老奴就不说了,舅老爷的为人谁不明白,就算是为了陆老爷子,他也是要管瞒姑小姐的。” 其实,文妈妈想提陆氏的,可她知道自家老夫人其实有些气陆氏对瞒姑小姐的大撒手,所以,就不敢提了。 闫老夫人对陆家还是极为敬重的,若不是早年陆老爷子侠义伸手,自家大哥早病没了。后来陆氏嫁进来,不说钮氏这个婆婆未曾善待人家,就明康这等样子,她都没脸见陆家人。 虽说她看着瞒姑可怜,有些迁怒陆氏,可到底,她还是分得清情由的。 知道自己往日的态度叫底下人多想了,闫老夫人叹道:“是呀,陆氏就生了这么个女儿,临归家前,撕心裂肺地求着嫂子和哥哥好好待瞒姑,……” 大概是往日的态度太过,闫老夫人说到这,又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好在,她既打算改变态度,自然不会再如往日般。 遂,她顿了顿,还是又接着道:“甚至,孩子到了我这,陆氏也是四时八节的来往着,就冲陆氏这慈母心肠,我大哥也不会不理的。” 文妈妈不知老夫人已然想了很多,听了这话,惊疑不已,也不敢随意插话,只淡淡地道:“可不是,到底母女连心,陆氏哪里能不牵挂。” 闫老夫人虽已经打算改变对陆氏的态度,可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便轻‘嗯’了声,算是认同了。 这就有些冷场了,了解老夫人性子的文妈妈,不想老夫人带着心事入睡,便问道:“瞒姑小姐的事,舅老爷打算如何插手?” 果然,闫老夫人兴致稍高了些。 只见,她摇头道:“这个哥哥没说,只应下说,万事有他在,明康还管不到瞒姑的事,叫我只管将心放肚子里。” 文妈妈听了这话,略想了想,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舅老爷说这话不算过。 不过,表少爷不能管瞒姑小姐的事,可还有个钮氏老祖母呢? 这话,文妈妈看着心情明显好多了的老夫人,她只能暂时咽下了,应声道:“有舅老爷这话,事情便妥了,您也不必烦心了。” 闫老夫人也不是没想过,自家嫂子有可能管上瞒姑的婚事,只是觉得这些尚早,没得白操心罢了。 更何况,她素来信大哥,这才借了大哥的话,连北平那边催促的信,都不放在心上了。 说到底,闫老夫人要的只是个态度,即使最后邵老爷子没能帮瞒姑什么,她也能凭着自己的能耐,叫孩子日后无忧的。 遂,借着文妈妈的话,闫老夫人道:“嗯,只要大哥能顶住了家里的那些算计,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自打听了乔家待瞒姑的态度后,闫老夫人已经不对钮氏大嫂替瞒姑寻亲事这事,不抱什么期待了。 文妈妈服侍老夫人多年,哪里看不出来,她眼里的黯然,和决定。 想着快入睡了,还是不要叫老夫人堵心的好。 文妈妈便道:“瞒姑小姐若是知道不用去北平,铁定要高兴的跳起来。”
说实在的,邵韵诗沉稳惯了,也就某些时候在闫老夫人跟前,才有个孩子样。 果然,只要说起邵韵诗,闫老夫人就高兴。 只听,她‘呵呵’乐了几声,“这孩子也就在我跟前,才这样喜形于色,你说叫我怎么能不喜欢?” “可不是,别说您了,就我们底下的人,对瞒姑小姐,也是稀罕的很。”文妈妈放下纱帐,笑了道。 闫老夫人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闭目休息了。 文妈妈听的轻浅的呼吸声,知道老夫人睡了,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晃,消暑的日子又过了几日。 闫老夫人自打得了自家大哥的回信,日子过的越发自在悠闲。 她这种状态,连带的整个闫家五房,甚至邵韵诗都欢快了不少。 这还是续闫家俩少爷打架之后,大家最轻松的时候了。 这日,闫老夫人领着邵韵诗,在园子的凉亭里纳凉休闲。 看着懒散地赖在栏杆处的邵韵诗,闫老夫人满心满眼的笑,问道:“过几日便是你老姨奶奶的生日,你要不要回去?” 老姨娘张氏今年整生六十大寿,虽是个妾,可到底还生养了大姑妈邵兰娣,给她祝寿也是在理的。 不过,天太热,邵韵诗不愿意动。且,扬州还有她不喜欢的人,就更不大想回去了。 遂,她赖着问老姑奶奶,“可不可以只送东西?我实在是怕热。” 闫老夫人还没将个老姨娘放心上,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我也有礼要送,你回头捡几样你自己做的针线活出来,一总儿叫喜子去送。” 这感情好。不过,只几样针线活是不是简薄了些?邵韵诗便道:“老姨奶奶喜欢些西洋糕点,我自己做些糕点送去,可成?” “这么热的天,送到扬州还不得馊了,不用你做,你叫人在扬州糕点店直接定就是了。”闫老夫人不甚在意地道。 也只能如此了,邵韵诗其实也不怎么用心,便点头应下了。 闫老夫人有心教导邵韵诗当家理事,就着送老姨娘礼这事,慢慢地又给邵韵诗说上了处理家事的礼仪和规矩。 邵韵诗知道好歹,即使这些规矩礼仪,她上辈子学的比现在还繁琐严谨,她也不厌烦,一一耐心地听着。 俩人正说的热闹,喜妹来了。 见了她,闫老夫人还当闫彪那小子憋不住,又来寻瞒姑玩。她虽不待见闫家嫡出老宅的那些人,可对闫彪还是极喜欢的。 更何况,那日,阿彪护瞒姑护的如此好,她老人家领情。 遂,她见喜妹有些迟疑,知道这些孩子有事不想叫她知道,便直接道:“行了,别挤眉弄眼的。这处凉的很,外头火也下的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便扶着邵韵诗的手往起站。 文妈妈本站在凉亭的避阴处,一见女儿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当即准备说教。 不过,还没轮到她说话,闫老夫人又开口了。 站住脚的闫老夫人,看着邵韵诗,不放心地关照道:“你也别贪凉,再待一会,也回去吧。” 第490章 晓冬归来 闫家庭院大,凉亭处阴凉阴凉的,人老了,躺着吹多了凉风,确实不妥。 邵韵诗又见喜妹眉间微蹙,知道有事,也不硬拉了老姑奶奶再躺躺。 听老夫人交代,她起身听话地边应承,边送了她老人家出凉亭。 瞧着老姑奶奶扶着丫头的手,和文妈妈一道稳当地走了,她这才收回了视线。 闫老夫人一走,喜妹也顾不得,她姆妈临走前给自己使的眼色了,直接冲到小姐跟前,小声急回道:“小姐,晓冬偷偷回来了。” 偷偷回来了?邵韵诗心头一跳,忙一把拉住喜妹的手,问道:“人呢?” “就在我们院里。”说着话,喜妹已经服侍着邵韵诗往外走了。 晓冬和布飞鸿自上次送她回苏州没几日,便又急急回了上海,不然苏州的局面,也不会如此被动。 且,这一晃,两人可是有好一段日子没消息了。 心里有事,主仆俩个走的飞快,没一会就回了院子。 晓冬早就等在院子门口了,其实若不是怕叫闫老夫人看见,逮住询问,她肯定一脚飞去后花园了。 这会子,见师姐满头是汗的模样,她忙上前扶了道:“别急,别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有些事,喜妹并不知道,邵韵诗怕晓冬在喜妹面前露了馅,忙一把捏紧了她的手,缓了口气,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晓冬如今也成长起来了,自然知道有些话不能叫喜妹听了去,倒不是不信任喜妹,而是没必要多一个担心的人。 遂,她缓了口气,边扶着邵韵诗往里走,边回道:“嗯,我一个人回来的。” 进了屋,邵韵诗一下就瘫坐到了藤椅上,到底好久没这么走了,饶是她常锻炼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见她如此,晓冬极不过意,可想到接下来要商议的事,便又急切了几分,直接冲着喜妹道:“你赶紧出去看着点,别叫人走近。” 喜妹常干这事,也没异议,更没同晓冬拌嘴,便举步出了屋子,且还细心地半关了门。 毕竟是夏天,门全关了,既突兀,也热。 邵韵诗见她如此贴心,暗暗点了头,喜妹如今是愈发的玲珑了。 喜妹一走,晓冬当即放下手中的西瓜,嘴都没来得及抹一下,就道:“飞鸿大哥叫我来寻小姐筹措点资金。” 对晓冬这么短时间里,居然已经吃上的举动,邵韵诗已经免疫了,只皱眉问道:“做什么?难道狗子他们的事还没完?” 派晓冬和飞鸿回上海,也是为了帮助狗子和甘棠完成任务。若是还没完,邵韵诗觉得,她真要对这几个人的能力重新估量了。 晓冬自然不会叫师姐小瞧了,忙摆手道:“不是,那件事早就顺利解决了,……” 说到这,晓冬有些不好意思了,事情解决了,他们不仅没给师姐回音,更没赶回来,这算不算失职? 邵韵诗倒是没怪晓冬,若是只晓冬一个人,她还能理解为这丫头贪玩,可还有个事事稳妥的飞鸿大哥,就不能这么想了。 见晓冬别扭,邵韵诗只当她们事情没办好,便笑了笑,“可是狗子的事情没处理干净,所以才没有回来?”
晓冬忙道:“不是,同那件事无关,之所以没回来,是我大师伯要走远路,便留了我教导一阵。” 这话听的邵韵诗心塞不已,没回来居然是这么个缘故,没想到飞鸿大哥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邵韵诗不觉嗔怪地看了晓冬一眼,“你们可真行,狗子那件事既然解决干净了,也不知道回个信给我,叫我担足了心。” 晓冬见师姐有些生气了,吓了一跳。 也知道是自己说大话,惹的事,她忙道:“其实狗子哥那件事,也才解决一两日,就算飞鸿大哥这次不安排我回来,我也是要回来的。” 邵韵诗听着这话,盯着晓冬,意味不明。 屋内电风扇的小风呼呼地吹着。 晓冬虽觉得凉意习习,可内心的燥热还是蹭蹭地往上冒。 邵韵诗见她脸上逐渐涨红,也就放过她了。 其实,邵韵诗也知道狗子那件事是秘事,自己不知道更好,所以,晓冬和飞鸿大哥才没及时告知。 这般一想,她心气平了不少,便摆手道:“行了,狗子的事解决了就好。你且说说,飞鸿大哥要钱做什么?” 见师姐放过了自己,晓冬暗暗松了口气。 她再不敢调皮,忙狗腿地回话,“飞鸿大哥看中了一块地,想着买下来。” “看中一块地?”邵韵诗莫名不已。 在上海的时候,邵韵诗有意给身边的人谋些差事做,便打算先买块地,具体做什么,回头再说。可那地早就相看好了,怎么又看中一块? 晓冬知道内情,不怪师姐疑惑。 她怕师姐不同意,忙解释道:“那块地邻靠我们早前看中的那片地方,飞鸿大哥觉得若是两块连一起买了的话,做什么都合算。” 邵韵诗听了,思量了会。 “对了,那地方还有处别墅,是洋人的。”晓冬又急切地道。 “这么说,那块地方是洋人的了。”邵韵诗皱眉道。 晓冬点头,“嗯,是洋人的。” “洋人为什么要卖地?” 知道师姐会问,晓冬忙道:“那洋人好似要回国了,正好飞鸿大哥出手帮了他个忙,洋人觉得飞鸿大哥人不错,便想将宅子和地都卖给飞鸿大哥。” 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邵韵诗没头昏,直接问道:“是不是那块地方不怎么出产东西?” 晓冬也不瞒着,点头道:“是,那块地方其实不大,又是浅滩,也就是那洋人房子修的不错,价钱又合适,不然连我都不会同意买。” 这就对了,邵韵诗松了口气,点头道:“这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咱们在上海的银行里早前存了不少的钱,你带了我的支票和印章去取就行了。” 对于多买一块地,多花一点钱,邵韵诗其实并不在意,只要没人故意坑害她们就好。 见小姐不仅同意了,还安排妥当,晓冬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师姐,我这又要走,会不会不好呀?”她回来虽没多久,可还是听到了不少苏州发生的事,很是气愤,还自责。 第491章 整治人 晓冬的神情,似怒非怒,俏脸绯红。 邵韵诗一看,就知道她知道了苏州的事了。 遂,她没好气地瞪了晓冬一眼,“你这会子才想起来问问?” 晓冬可不敢多嘴,她刚才之所以还没问,就是怕惹的师姐生气,到时,后头的话,她是说还是不说? 如今的晓冬,也知道权衡了。 她这表情,邵韵诗一看就明白,倒也不觉得不好,反而欣慰,现今这个世道,脑子不灵光,会死的很惨。 更何况,晓冬日后注定要做很多危险的事,就更要机灵了。 有了考教晓冬的心思,歇过来的邵韵诗拉了晓冬,问道:“你知道了这事,打算怎么做?” 晓冬刚才就想好了,见问,也不瞒着,一脸傲气地道:“他们既然敢欺负咱们,就得有被报复的准备。” “你打算去揍闫越一顿?” 晓冬如今跟着布飞鸿和狗子他们几个,很是办了些事,多少知道点筹谋了。 见问,她认真道:“打是必然的,但不会明着揍,不然,弄不好要给小姐和彪少爷惹事的。” 邵韵诗倒是被她的话引起了兴趣,小声道:“你厉害了,如今都知道用计了。” 晓冬听了这话,不像之前那样得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也是吃了亏,才成熟起来的。” 不错,总算知道自己的不足了。 邵韵诗带笑地点了点头,“看来,不呆在我身边,对你倒是最好的安排了。” 晓冬憨笑了两声,“师伯也说,早前我被师姐保护的傻掉了。” “嗯,这么说,还是我耽误了你?”邵韵诗好笑地看着说话不过脑子的晓冬。 啊?晓冬一听,忙摆手道:“师姐,你可别误会了,师伯没恶意的。” 这个傻子,她当然知道凌大侠没恶意了,邵韵诗都不想看晓冬了,“行了,你别着急,我就是说着玩而已。” 见师姐真没生气,晓冬吁了口气,聪明地转开了话头,“师姐,我打算给闫越敲次闷棍,你看可不可以?” 这话叫邵韵诗眼眸一亮,她可早就打算这么干了,只可惜手边没人。 晓冬其实是知道,自家师姐一副娴雅世家小姐的派头下,掩藏着怎样促狭性子的。 遂,她也不奇怪师姐意动,只认真地等着师姐的安排。 邵韵诗还真没叫晓冬失望,想了会道:“敲闷棍就算了,对于这些不讲理的人,他们都不用查询,就会将这一切都怪到阿彪身上的。” “啊?那怎么办?”晓冬有些失望。 晓冬知道师姐这不是危言耸听。 就她才听来的,这些日子,虽说因为闫老夫人的震慑,那些人暂时不敢招惹自家师姐。 可闫彪少爷哪里就没这好运了,不仅闫越时常以探病为由去奚落他,就柏氏也给了顾姨娘不少排头吃。 对这个情况,邵韵诗早就暗恨不已,如今晓冬来了,正好有了人手。 遂,她招招手,小声道:“咱们不用武力去征服,你只拿那些痒痒粉生疮药等等,总之,你觉得哪个最受罪,就用哪个,……” 不用邵韵诗说完,晓冬直接道:“若是中了这些药粉,闫越还想好模好样地去欺负人,那是不可能了。”
“嗯,就是这话。”邵韵诗看似认真地道:“阴人的事看似不光彩,可对付这样的小人,用这样的方法确实最好的。” 晓冬听的心头狂喜,她其实早就想给这些不安分的家伙来点料了,只可惜,师姐以前交代过,不许再随意拿药出去了,所以,才没敢露出这个念头。 这会子没有顾忌了,晓冬眉尾一挑,“我看再给柏氏来点好料,没得叫她四处嘚瑟。” 想到顾姨娘最近被挤兑的很惨,邵韵诗点头道:“也成,你看着弄,不过,别伤人命。” “知道,我就给柏氏弄些身上发臭,吐话流涎的好东西,叫她想出门出不成,想骂人骂不成,看我不憋死她个没脸没皮的。”晓冬恶狠狠地道。 够狠!邵韵诗表示,这个处置她十分满意。 师姐妹俩定了整治人的法子,心情瞬间美好了不少。 晓冬因为还要赶回上海,所以,定了整治人的方案后,当天便展开了行动。 就在苏州闫家大房快爆发动荡的时候,晓冬拍拍屁股,带着愉悦的心情走人了。 当然,她的举动也是极其隐秘的,连闫丛身边的那个侦查能力十分出众的人都没发现她。 晓冬来的快,走的也快。 喜妹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什么,在第二日一早,得知她瞒着众人,又溜了,气的说道了好久。 不过,在得知闫家大房那俩讨厌鬼生了怪病后,喜妹愉悦地放过了晓冬。 邵韵诗瞧着她一会生气一会高兴的,也不理会,更没多嘴说什么。 不过,她还没轻松两日,又有了新的事体。 邵韵诗的闺房处。 闫老夫人看着收拾东西的喜妹,不放心地对邵韵诗道:“这外头并不安稳,你一个人去青岛,我实在是难安心。” 若是以前,闫老夫人铁定拦着孩子,不让去青岛。 可如今眼看着孩子大了,该说亲了,嫂子那里也不能得什么助力,不说助力了,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到了这节骨眼上,想给瞒姑寻个好的夫家,闫老夫人也愿意放下成见,给陆家多一份信任,也给自己多一个希望。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邵韵诗的未来。 其实,邵韵诗自打来到闫老夫人身边,去青岛还真是没有。这么多年下来,不管因为什么,闫老夫人都不好再拦着了。 邵韵诗这里也是不愿意这大热天的出远门,更何况,她对陆家也是感情复杂,总觉得不见或许更好。 可万事都有个不得已,想想自己若是这次不去,开了学就更没机会了。 深叹了口气,邵韵诗放下手中的书,劝道:“您老安心,又不是真就我一个人去,外祖父不是遣了人来接吗。” 这次陆老爷子怕外孙女不去青岛,也怕闫老夫人左性发作,特意派了家中的大管家来接。 其实,陆老爷子更想自己来,或是派女婿来。可他年纪大了,不便走动,女婿身份又尴尬,只能如此了。 饶是如此,闫老夫人听了这话,也很是不乐意。 第492章 病了 闫老夫人是个通透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早就隔绝了邵韵诗和陆家的往来。 如今,陆家没主人来接孩子,也知道是因陆家没有个成年的男丁。不然,陆老爷子也不会只派了个大管家来了。 想想早年陆家的恩情,陆氏的好处,最要紧的还是孩子的前程,闫老夫人无奈松口道:“那我让你表叔送你过去。” “可别,表叔如今正忙着商会的事,不能叫他分了心。”邵韵诗忙拦了。 闫老夫人实在是不放心,想了想,商议道:“要不叫你丁叔陪你走一趟?” 丁叔算是闫家的管家,且,因为闫家只老夫人一个在家,大部分跑腿的事,也就他出面交接了。 丁叔的重要性,邵韵诗可是清楚明白的,如何肯?再说了,如今苏州闫家正不太平。 遂,邵韵诗笑着扶过老夫人,道:“一个都不用带,家中多少事,一点也离不开丁叔。” “我一个姑老太婆,能有什么事。”闫老夫人拍拍孩子的手。 邵韵诗蹙眉,“自打您同老宅那边撕撸开了,那边虽不敢明着打橘园的主意,可暗地里动些脑筋还是可以的。家中没丁叔在可不行。” 孩子体贴,闫老夫人自然舒心,笑了道:“你焦心这个做什么,我既然敢撕撸开,就有准备的。听话,叫你丁叔跟着,这样我才能安心。” 邵韵诗叹道:“您这样,叫我如何安心?咱们家也就丁叔脑子灵,万一老宅那边出些什么坏点子,留他在家,我才放心。” 见孩子真心着急,闫老夫人此时倒是心酸起自家没有得用的人了。暗付,看来,日后立平再给自己安排人,还是收下的好,不然日后再遇上今儿的事,也还会有此为难。 邵韵诗不给老夫人思量的时间,又道:“俞大管家办事周全的很,您不必担心。” 是呀,来接的人可是素有名声的俞大先生。此人,虽只是陆家的大管家,可管着的事确是比之一般的商贾还多还重要。 为商一道上,谁不识他俞大先生。 也就这些年陆老太爷渐渐归隐,俞大先生才开始管些家宅小事。 陆家派此人来,足可见诚意,她也信这人的能力。 这般一想通,闫老夫人到底舍不得瞒姑为难,叹道:“也罢,你外祖父素来有成算,定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说到这,她倒是皱眉道:“也不知你外祖母这病严不严重?” 此次陆家来接邵韵诗,给的理由便是陆家外祖母病重。 人伦天性在这,谁都无法不许不愿孩子去见长辈。 为外祖母的病,邵韵诗也是头疼。 她对陆家虽没多少记忆,可这么些年来,陆家惦记她的情分,可是实实在在的。 且,若是没有陆家的财物撑着,她也过不了这么舒坦。最要紧的是,陆家的态度叫旁人在对待自己的时候,都知道要收敛几分。 就比如,极其看不上自己的邵老夫人。 更何况,外祖父还给自己送了得用的人手,这就更令人感叹了。 邵韵诗纷纷扰扰地想了会,忧心地道:“年前我才刚收到母亲和外祖母给我做的衣裳,瞧着针线,那件内裳一半的针脚都是外祖母的。”
想起那件衣服上所能下的功夫,她家外祖母不该短短半年便病的起不了床呀? 闫老夫人倒是没多想,只当人年纪大了,病势来的快。 她心里感叹陆家上下待瞒姑的真心,怕孩子担心,倒是劝道:“这么说来,你外祖母的情况该当不是特别严重,这么急地招你去,怕是知道你要进学了,你别担心。” 邵韵诗说不清楚心里的滋味,叹道:“到底年纪大了,这一病还不知是个什么缘故,哪里能安心。” 说完,想到老姑奶奶虽比自家外祖母小些,可也上年纪了,忙拉了她的手,急道:“您可得记着养身,我给你的那些丸药也要记着吃,药膳什么的也不能停。” 她这话说的又急又快,惹的闫老夫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你这话都说过多少遍了,就算我人老记性差,文妈妈和丫头她们也不会忘记的。” 文妈妈正帮着喜妹打包,一听这话,忙道:“可不是,瞒姑小姐安心,有我老婆子在,不会叫老夫人忘记养身的。” 邵韵诗也觉得自己太过啰嗦了,面上尴尬一闪,“好,有文妈妈看着,我自然放心的。” 闫老夫人见孩子尴尬,忙岔话道:“陆家那里你也别担心,这么多年你们也没见一见,他们大概是想着趁着你能走动了,便托词来邀。” 闫老夫人的话不过是想要安抚邵韵诗,不想,倒是说中了。 陆家确实是觉得邵韵诗已经成年,可以独自走动。在一个,孩子也考上了大学,算是能离家了,此时喊了孩子来,并不会为难了她。 他们也是十分想念邵韵诗的。 且,陆老夫人还真不是装病,她也的确生病了。只不过是小恙。没说明白,不过是怕闫老夫人不放人而已。 此时,邵韵诗听了闫老夫人的劝解,想想也有几分可能,倒也松了口气。 更兼她不愿老姑奶奶跟着忧心,顺势点头道:“但愿如此吧,您放心,我省的,不会过分揪心的。” 孩子这般贴心,闫老夫人知道她懂分寸,便道:“你知道就好。” 文妈妈见她们祖孙俩说的难分难舍,笑看了眼厅里的座钟,催道:“这会子也不早了,再迟怕是赶不上轮船了,还是别说了。” 祖孙俩确实有些难舍,听了这话,齐齐看向座钟,还真是不早了。 邵韵诗吩咐喜妹先将东西送出去,自己则看着老姑奶奶,又一次道:“您在家别担心,我到了那就给您送信。” 闫老夫人不舍地点了点头,扶着文妈妈的手,起身送邵韵诗。 外头热的很,邵韵诗可舍不得老夫人走动,忙拦了道:“您老还是歇着的好,有丁叔送我就成了。” 邵韵诗的闺房很大,有处极佳的纳凉午休的下处,有时候,闫老夫人想她了,就来这说话睡午觉。 邵韵诗不想闫老夫人送自己,也不想她顶着太阳往前院去,便留她在这了。 文妈妈知道老夫人受不得热,也跟着劝。 闫老夫人如何肯,“瞒姑,你前头走,我送你上车。” 第493章 都护短 屋外廊下,树影重重间,蝉鸣不断。给这夏日,更添了层燥。 闫老夫人夏日忌热,很少走动。 邵韵诗担心老夫人的身体,不赞同她跟着送,便道:“您可千万别叫我走的不安心,文妈妈劳烦您看好了我姑奶奶。” 文妈妈也怕老夫人累着,忙点头道:“行,瞒姑小姐你安心地走,老夫人这里有我呢。” 见她们俩个一说一和的,闫老夫人故意板了脸道:“你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我难道七老八十了,连几步路都走不得?” 邵韵诗哄闫老夫人十分拿手,忙舔着脸,笑道:“您哪里就老了,瞧着四五十都不到。这不是我担心吗,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别闹了。” 她这话说的俏皮又可爱,闫老夫人倒是不好再板着脸了。 文妈妈见老夫人松动了,忙跟着劝道:“可不是,您要是送出去,瞒姑小姐铁定走的不安心。” 说完,她忙对一旁的女儿道:“喜妹你跟着小姐,可一定要当心。晕船消暑的丸药都带齐了吗?” 喜妹忙道:“带齐了,早先我就备下了,刚才老夫人又收拾了不少出来,足够二十个人用了。” 她这话说的实诚,却惹人发笑。 “这丫头”文妈妈和闫老夫人都笑了。 不敢耽搁了登船时间,闫老夫人和文婆子立在正屋的廊下,远远地看着邵韵诗转过了影壁,走远了。 瞧不见人影了,文妈妈忍不住,又劝道:“您也甭担心,陆家待瞒姑小姐是真有心,不会亏待了的。” 这么些年,陆家送了多少东西来苏州,不说那些贵重的了,就是瞒姑小姐的一应穿着,可都是陆老夫人和陆氏亲手缝制的。 文妈妈觉得,饶是普通人家,也不见得如此尽心,更何况人家还是了不得的大商贾。 闫老夫人自然也知道陆家会善待瞒姑,可叫她不担心,如何能够? “是呀,陆家盼了多少年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不好好对待,唉……”闫老夫人呢喃自语。 文妈妈见老夫人还是不能展眉,语气里也有细微的踌躇,倒是顺着问道:“难道,您是担心陆家有什么图谋?” 说到这,她倒是真担心了起来,嘀咕道:“这么多年了,陆家也没说来接了瞒姑小姐去,怎么突然就来接了?” 闫老夫人被她这话问的也是一愣。 不过,她知道的多些,倒是安心,解释道:“安心,陆家人品皆好,不会多余做什么。” 文妈妈最怕陆家起心思叫瞒姑小姐去联姻,如今听了这话,她信老夫人,便安心了几分。 也不知是为了认证自己说的话,还是安抚自己,闫老夫人又接着道:“陆家来接,怕真是陆老夫人身体欠佳,另一则,瞒姑往日年岁小,如今大了,又能独自去上海读书,也算是个走动的好借口。” 这话,刚才几人就说过,文妈妈悄悄打量了下锁着眉头的老夫人,暗道,这还是不放心,不然照着老夫人的性子,绝对不会说两遍话。 文妈妈只当不知老夫人心里的烦乱,跟着点头道:“倒也是,往日我们瞒姑小姐娇养在闺中,陆家知道来接不好说话,这才没有叫我们为难。等到现在才开这个口,倒真是不错的人家。”
被闫老夫人主仆说着的陆家,此刻也是心焦。 陆氏最是坐卧难安。 陆六顺瞧着夫人难得失态的模样,不由笑道:“你瞧瞧你,做什么焦躁不安的,瞒姑再有一日就到了,家中的住处都收拾好了?” 陆六顺便是陆氏后来的丈夫,年少的时候乞讨,为陆老爷子收养,后来便改姓了陆。 陆氏归家后,两人渐渐相合,陆老爷子便招他做了女婿。 此人也极精明,能力也强,如今的陆家产业大部分都归他管理了。他待陆家陆氏极好,对待被留在邵家的邵韵诗也是极关心的。 更甚至,他还尤其护短。 陆氏对丈夫也是依赖颇多。 靠在丈夫怀中,陆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住处早就收拾好了,也不知这孩子路上可安稳?我就坐不得船,她可千万别同我一样。” 陆六顺爱重陆氏,且陆氏生的又好,肤白面嫩,生活顺心,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 如今她一个瞪眼,少了凌厉,多了魅惑,勾的陆六顺心火直起,待要做些什么,看看天色,只可惜时间不早了。 恨的他抱着陆氏狠狠地亲了几口,才平复自己道:“你呀,尽多想,瞒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制药水平当世难寻,她能叫自己晕船?” 邵韵诗制药的水平,并没刻意瞒着布一他们。 布一又是陆老爷子派去的,这些情况,陆家自然就知晓了。 这倒不是陆家监视,而是陆家不放心邵韵诗,事事关心而已。 索性,邵韵诗便常给陆家众人送自己炼制的丸药。 邵韵诗的出众和体贴,是陆家众人喜欢她的一个极大的缘故。 所以,说起女儿的优秀,陆氏满心满眼的喜欢。 拉了丈夫不规矩的大手,陆氏没如往常般嗔怪他,只问道:“你说瞒姑会喜欢我吗?还有大文小武?” 陆六顺怜惜地看着妻子,肯定地道:“你这么好,大文小武又乖,瞒姑会喜欢的。” 说起儿子,陆六顺眉眼都带了笑。 陆氏还是很忐忑,“但愿吧,到底当年是我丢下了她。”话说到这,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陆六顺一瞧不对,忙哄道:“你别多想,每年瞒姑送的礼可都没落下大文小武。不仅他们的,连我的也是不少一点的。” 话说到这,陆六顺倒是真心夸上了,“且,送的还是极合我们心意的东西,可见瞒姑是真心接受我们的。” 尤其,送陆六顺的解酒丸和各类解毒丸,甚至补血补气丸,那真是帮了他老大忙了。 这些情况,陆氏也知道,想了想,孩子若不是真心接受他们,哪里会如此细心体贴? 陆氏吁了口气,点头道:“倒也是,这下子我是真安心了。” 被丈夫安抚了的陆氏心情很好,且一直维持到了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她的心肝瞒姑。 这些情况,正同俞大先生见面的邵韵诗还不能得知,就算知道,她也只能无奈一笑。 第494章 到青岛 闫家大门处,邵韵诗主仆领着包袱,俏生生地立在当下。 热风从四面树荫下窜来,几分熏人,几分凉。 俞大先生见邵韵诗,还是在陆氏和离归家的时候。那时候,他随老爷来接小姐,见到那个几岁的小娃娃哭的那叫一个惨,差点叫他这铁心肠的也掉了泪。 如今看着眼前这落落大方,娴雅淡定的邵家嫡出大小姐,俞大先生不得不赞叹,也只有书香门第的邵家,才能培养出这样气质的小姐来。 俞大先生脑子里的想法也只是一瞬,便回神,冲着走过来的邵韵诗招呼上了,“瞒姑小姐,咱们这就走吧。” 俞大先生年岁比陆老爷子小些,可也算是一个辈分的了。 邵韵诗记忆里虽没俞大先生,可不妨碍她知道人家的重要性,忙客气地道:“劳您老久候了。” 邵韵诗说话清清亮亮的,态度也温温和和的,叫旁人听了心头敞亮。 俞大先生忙道:“哪里的话,还望小姐海涵,若不是这船票赶的急,小姐也不必如此着急了。” 上海形势虽解,可海上并不安生,行船客轮盘查的既严又密。 如今,一般的商家都停航避市。所以,苏州到青岛的客轮虽有,可赶行程。 陪着俞大先生的是闫家大管家丁叔。 他一听这话,怕小姐不知内情,心里不痛快,忙道:“您客气什么,这船票若不是您周旋,怕是更早的都有。” 说完,他又状似不经意地叹道:“如今这苏州实在是不太平,海上船运就更紧张了,还是俞大先生面子大,若是我去买船票,还不知能不能买到呢。” 他这话还真不是夸张。 苏州紧邻上海,那边的局势不稳,秘密警察不知抓了多少抗日爱国分子,大部分都关押到了苏州监狱。 来往营救的家人朋友多的很,船期自然就紧了。 这情况,邵韵诗如何能不知道,闫彪还为此愤恨地激扬陈词了番。 知道丁叔的好意,邵韵诗陪着感慨了几句。 俞大先生有些好笑地看了眼丁管家,知道这也算是人家的好意,便欣然领了。 时间也确实紧,俞大先生领着邵韵诗主仆,辞别了丁管家,上了小汽车。 送走了俞大先生和小姐,丁叔抹了下额头,这俞大先生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哪里是个管家,直接就是个久经商场的大鳄。 被腹诽的俞大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给了丁叔这么大的压力。此刻,他正和即将去青岛的邵韵诗闲谈陆家。 这便是他的体贴,对此,邵韵诗十分领情,也听的认真。 因为有了俞大先生的讲述,邵韵诗对青岛之行多少有了些底,更多了一份期待。到底,她缺失亲情已久,这身体流着陆家人的血,亲近已然成了自然。 她的变化自然看在了人老成精的俞大先生的眼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孩子是个通透了,有期待就好,不枉陆家这么多年的疼爱。 有了俞大先生的铺垫,海上行船结束后,与陆家的见面,顺利了不少。 这次的见面,更是叫邵韵诗深深地震动了。如俞大先生所说,她确实感受到了浓厚的亲情。 陆家正屋的大厅里,一溜儿地或坐或站,挤挤挨挨的人。
等候邵韵诗多时的亲人们,若不是青岛局势也不是太稳,这几个怕是要一直等在陆家大门处了。 饶是如此,听的小厮们报人来了,大家都站了起来。 俞大先生领着邵韵诗一路到了大厅。 沁人心脾的凉风呼一下就吹了过来。 温差有些大,激了邵韵诗一下。 殷切地看着邵韵诗的陆家主人们,没用谁介绍,齐齐盯着当中站立的俏丽女子,眼里都满含着爱意湿意。 被几双这样的眼神盯着,饶是邵韵诗见惯了大场面,也有些发憷。 好在,她素来淡定惯了,只一恍神,便平静了下来,身体循着本能便开始行礼问好。 她这边刚有动作,早就耐不住的陆氏动了。 只见,她疾走几步,一把便拉住了邵韵诗的手,那些没见面时候的忐忑和情怯都统统不见了,如今有的只是满眼的泪。 邵韵诗被陆氏这么小心翼翼地搂抱在怀来,生怕她一个眨眼就不见了。 窝在陆氏怀里的邵韵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浓浓的母爱给包裹了。 此刻的她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头脑却又异常的清醒着,叫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情感。 不过,被如此热情对待,邵韵诗感动之余,也有些尴尬,毕竟母女俩多年未见了,生疏避免不了。 且,邵韵诗又是个不惯与人太过亲热的人。 大概是看出了邵韵诗的不自在,陆老夫人一把拉过邵韵诗,抚摸着她的头,欢喜地问道:“路上真没晕船?” 刚才母女俩深情相拥的时候,陆老夫人已经过问了俞大先生路上的一切,故而知道邵韵诗没晕船。 能正常对话就好,被解了围的邵韵诗,笑看着慈爱的外祖母,回道:“没有,我配了丸药,吃一粒就不晕船了。” 陆老夫人点头道:“这就好,你娘这几天担心的不得了,就怕你晕船。” 说完话,她拉了邵韵诗的小手,坐到了椅子上。 陆老夫人虽只是个普通的妇人,可却用自己的智慧轻松地安抚了邵韵诗,叫她松弛了神经。 有陆老夫人打头,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轻松了几分。 陆家大厅里有台大吊扇,屋角又放了座小冰山,屋里的温度清凉怡人。 安稳下来的邵韵诗,借着这股凉意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地打量了番屋内,这是她前世就有的习惯。 陆家豪富,可屋里布置的并不奢华,相反还低调,倒也谈不上内敛,就是普通的摆设摆件而已。 粗粗一看,还颇有些乡土气,倒也符合陆家发家时的根基。 看到这,邵韵诗就更松了口气,没变就好,没变人就没因富而忘本,处事就自然随和。 她的举动细微而隐秘,倒也没谁发现。 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惊喜,陆氏已然平静了些。 她见母亲说到了自己,忙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坐回到女儿身边,道:“瞒姑没晕船就好,我这晕船的毛病重,就怕传给了你。” 一直还没开口的陆老爷子,捋了胡须,笑了道:“瞒姑,你可累,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第495章 别样的温暖 陆家大厅里,为了接邵韵诗,主人下人站了一地,既喧闹又安静。 按理,旅途疲累,该当安排邵韵诗先梳洗休息一下的,可惜陆家人太想念邵韵诗了,谁都舍不得现在就放手。 陆家人没同邵韵诗客气,反倒是叫邵韵诗觉得亲切,没有半点不自在。 彼此之间算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重新请安问好后,接着陆老爷子的话,邵韵诗含笑道:“我也没受累,一路上就坐船坐车了。” 下船前,邵韵诗在俞大先生订的贵宾间里简单梳洗过了,此刻并不难受。 陆氏也想到了孩子一路风尘的,该当先梳洗休息,便道:“要不,我带你去后头小憩一会,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再说话。” 因为忧心外祖母的病情,邵韵诗直接摇头道:“我在船上整理过了,您放心。” 到底有些生疏,邵韵诗没叫出娘,只含糊地称呼了下。 陆氏倒也没留神,见她说不碍事,便也就安心了。 倒是陆老爷子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女儿。 邵韵诗就更没留神旁人的神色了,她歪头认真地看向陆老夫人,要知道,她刚才被陆老夫人拉着,已经知晓,老夫人的体温有些低热。 这病确实是有,所以,邵韵诗怎能不挂心? 陆老夫人被她歪头打量的样子,惹的一愣,笑着问道:“瞒姑,你看什么呢?是外祖母的穿着不对,还是什么?” 被陆老夫人一问,邵韵诗只迟疑了会,便对看着气色确实不怎么好的外祖母,直接问道:“外祖母身体可好些了?” 接孩子来就是以此为借口的,陆老爷子怕她担心,都没用老夫人自己说,便接口解释上了,“你别担心,你外祖母的病并不碍事,只是想着贸贸然地接人,怕人家不放,这才出此下策的。” 拿老妻的身体说事,到底不好,所以,家里只有陆老爷子和俞大先生知道。 当然,陆老夫人也是知情的,不然,陆老爷子哪里舍得。 这话老爷子说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听来有些防备闫老夫人,也有些诅咒老妻的嫌疑。 这不,陆氏当即就嗔怪上了,“爹,您怎么能这么说阿娘,还拿病吓瞒姑,也不怕孩子吓着了。” 说完,她忙又搂了邵韵诗,安抚道:“好孩子别担心,你外祖母没事。” 陆老爷子无辜地摸了摸胡子,尴尬地笑了两声。 饶是如此,他还是接收了老妻的几个白眼。 厅里的气氛一时倒是热闹了起来。 邵韵诗瞧着这样温馨的画面,心里很是舒坦,这才是相依相偎的家人。 不过,他们虽说不用担心,邵韵诗想想刚才自己观面看到的,还是道:“不管如何,外祖母身体还是要当心些的好。” 说完,她直接伸手扣住了陆老夫人的脉。 陆家知道邵韵诗会医,也不奇怪,更欣慰她的孝心和不见外。遂,都静静地看着她诊脉。 邵韵诗的医术并算不上大家,毕竟她是闺阁女子,前世的世情风气对待女子行医更严苛,且她是大家闺秀,不会行那大夫之事体。
这一世,她守着规矩也没给人看诊,且她也没兴趣给人看诊。 遂,她的实践少,准头自然比行医一辈子的老中医差些,可比起一般的大夫还是好上许多。 更要紧的是,她制药之术可是当世难有人能及的。这点,也就多赖于她前世拜得名家。 不过,邵韵诗的本事,陆家人除开早就得利的陆六顺,并不十分清楚,只当孩子有心罢了。 还别说,陆老夫人身体还真有些问题。不过,不重倒是真的。 这个结果,邵韵诗松了口气。 陆氏见女儿松了手,忙关切道:“你外祖母的身体可要紧?” 陆老夫人见孩子一脸疲色,忙嗔道:“你急什么,叫孩子缓缓。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难道不知道,好着呢。” 陆氏被母亲一训,当即讪然地道:“是我不好,瞒姑,你别急,缓一缓。” 邵韵诗见她们如此爱护自己,心头暖暖的。 邵家闫家虽也有待自己十分好的老爷子小姑姑老姑奶奶,可她们都是性情内敛之人,又是饱读诗书的文雅之人,自然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会如陆家这般旷达和直接。 这要是以前,又或是别人,她接受起来肯定艰难,可这两者如今皆不是,邵韵诗表示感觉还不错。 心头畅快,邵韵诗面上的疲色都缓了。 眼见着母亲内疚的不行,她忙摆手道:“我没事,外祖母也没什么,只是受了些暑气又贪了凉,内里积了郁气,得疏导。” 说完,她也没开方子,直接指着自己送的礼,道:“这里头的小瓷瓶里都贴了签子,回头寻那个解暑疏肝的丸药,吃上几天也就好了。” 这倒是方便,陆老夫人最怕吃那苦药汁,忙吩咐丫头给自己弄。 她这样,倒是叫邵韵诗有些傻眼,是不是太过信任自己了? 大概是太过惊讶,邵韵诗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陆老爷子笑着解释道:“你给的丸药,咱们往常也用的,效果好着呢,你别担心。” 陆老夫人就更是直接了,“你担心什么,我看一般的大夫的手段都不及你的药呢,咱们平时有个小伤小风的,用着可灵了。” 陆老夫人直接不作伪的夸赞,叫邵韵诗闹了个脸红。 她这边脸上的热度还没消退,陆氏又笑了起来,“你六顺舅舅都把你弄的那些个药,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丈夫,陆氏那是满心满眼的信任,但凡丈夫夸的,她自然就更是笃定了。更何况这还是她女儿弄的。 还别说,陆六顺这话不仅同陆氏私底下说过,在陆老爷子老夫妻俩个跟前也说过。 所以,陆氏话一完,陆老夫人当即附和上了,甚至还拍上了胸脯。 见老夫人如小孩儿般高兴的模样,屋里一众人等都乐开了。 大人高兴,孩子们就更开心了。 年岁最小的小武,老早就眼馋大人和好看的姐姐亲热了。 见大家笑开了,他再端坐不住,直接窜到邵韵诗身边,小小声地道:“你是我大姐姐,我知道。” 第496章 一声爹 小小少年,童音未改,神情真挚。 厅里因他的话,都静了静。 小武的话初听有些奇怪,要知道,刚才大家可是彼此都介绍过,招呼了,何来我知道你是大姐姐的话? 可再一想,这孩子怕是想说,他不用人介绍都知道。 邵韵诗俩辈子加起来,也没个亲近的弟弟,如今被小武这么热切地看着,心头也是一软。 她便温和地摸着小家伙的发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这话回的也稀奇,可姐弟俩不期然地竟懂了彼此的意思。 小武被邵韵诗摸着发顶,心里美好的,仿如吃到了他昔日爱吃的甜点,觉得这个姐姐比娘往日说的还好。 心头高兴,小武抛开了初时的那点小矜持小忐忑,忙解释道:“我和哥哥常看姐姐寄来的照片,还有,姐姐和娘长的好像。” 倒也是,自己和陆氏长的十分相像,这也是邵老夫人不喜她的一个重要缘故。 大概陆家人也知道这点,更知道孩子因为容貌问题,在邵家受了不少的不平之事。 遂,怕女儿多心,陆氏忙对小儿子道:“小武别缠着姐姐,快坐好了。” 陆老爷子知道女儿的顾忌,可他则不赞同,直接开口,“这话说说又怎么了,瞒姑合该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同她邵家半点不像。” “爹”“老爷”陆氏母女俩被老爷子的话,惊的齐齐出声。 陆老爷子全然不理会母女俩,直接笑着对邵韵诗道:“瞒姑,你弟弟们早就盼着见你了,这次来了,可得多住些日子。” 说完,老爷子还颇为遗憾地道:“若是你大学考到青岛来就好了,那样,我们日日能见。” 陆家显然都知道了邵韵诗已经考上了大学,听了这话,齐齐叹息。 陆六顺正好办完事,赶回来,听了这话,他还没跨步进厅,就开口道:“瞒姑考的上海教会大学可是很好的大学,一般人还考不上呢。” 见了他,陆氏忙上前接衣服。 陆六顺见劳动她,边小声谢了,边就着她的身高脱衣服。 夫妻俩个默契异常,邵韵诗看了,暗暗点头,对这位继父好感上升。 且,继父为了接她,还特意等在了码头,见了面后,才匆匆赶去处理公务,也算是十分有心了。 陆六顺同老爷子老夫人见了礼,便坐到邵韵诗的对面,笑着道:“我刚接了你,便匆匆办事去了,合该受罚,瞒姑想要什么?直接同表舅说,表舅给你弄来。” 陆六顺虽为赘婿,可因为早年就留在了陆家,自打邵韵诗被生下来后,便被称为了陆表舅。 陆六顺在陆家,为人心智手段皆不缺,更因为他待家人十分的好。所以,上下都对他信服。 他如此开口,陆老夫人当即就笑了道:“你表舅是该受罚,我们瞒姑第一次回家,你就不在。” 这话一听就不见外,且还特别温馨,可见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极好,仿如亲母子了。 陆氏也不替丈夫分辩,点头道:“可不是,他爹,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 陆六顺在家里那就是个好好先生,冲着妻子,笑着直点头。
陆老夫人见女儿支持,女婿又点头,她便冲着瞒姑道:“你表舅是个财主,你想要什么,只管问他要。” 老夫人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 小武见大家都开心,仗着胆子,小声建议道:“爹最好了,姐姐,你让爹带我们去马场骑马吧。” 陆家俩孩子都有武师傅,只是小武小些,刚打基础。 大文学功夫有两年,刚还矜持地坐着,一听弟弟说骑马,眼睛跟着也亮了起来。 邵韵诗对俩个小弟弟还是极欢喜的,见大弟弟不再装老成了,便笑着应道:“好,我们就让爹带着我们去骑马。” 大概是被小弟弟的话感染了,顺口,邵韵诗就说了个爹出来。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下,颇有些不好意思。 别说她自己也因为这不经意的一声‘爹’,不好意思了,就是陆家众人也是齐齐惊讶地看向邵韵诗。 陆六顺就更是激动了,比他在商场上打败对手还激动,不,也不对,那是不一样的情感。 他从未奢望过这孩子能叫自己爹,毕竟陆氏是和离的,邵韵诗留在邵家,是连亲母都不必叫的。 说起来,他还是很稀罕女儿的,自己家就俩臭小子。更何况,他自小命苦,乞讨流浪,对亲缘看的极重,不愿妻子因为孩子失落忧郁。 如今,孩子能这么快地接受自己,对妻子来说,同孩子和好如初那就不是不可能了。 陆氏此时也已然泪流满面了,她心里愧对孩子,觉得自己没能坚持留在邵家,守着孩子,叫孩子小小年纪便尝到了没娘的苦楚。 想不到,这孩子不仅不怨怪自己,还能接受她的丈夫,真真叫她揉碎了一颗慈母心呀! 陆六顺最是爱重妻子,见她哭的不能自己,顾不得当着人,便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哭什么,哭什么,瞒姑本就是我们的女儿,孩子喊声爹,不是应当的吗。” 这话惹的陆氏娇嗔地推了他一把。 陆老夫人见女儿女婿如此,越看邵韵诗越觉的这孩子合该是他们陆家人,心实爽利。 她老人家不管那声爹,孩子是什么情况下喊的,总之,出口了就是好。 这般一想,她一下子心里仿如,六月天吃了快冰瓜般舒爽。身体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邵韵诗本还有些羞涩于那声爹,不想,屋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比她激动,她倒也慢慢定了心。 喊就喊了,在她心里,陆六顺还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为了长辈们和弟弟们,这声爹她还是叫得出的。 最起码,这么些年,他领着当初不过是小有资财的陆家,走到现在的富贾,竟然还能保持初心,待家人如昔,就不错。 更甚至,人家待她这个继女,也如亲生般惦记着。哪怕不为了自己,为了外祖父一家,她喊了就不用后悔。 厅里众人,皆因这出插曲,热闹了几分。 陆六顺更是赞许地瞄了眼小儿子。他知道,这声爹,得益于小儿子的那声爹。 陆老爷子作为大家长,对家人的和睦更为满意,也镇静几分。 第497章 和睦 彼此有心,大家有意。 邵韵诗的一声爹,打开了陆家多年的心结,也拉进了彼此的关系。 厅里的气氛,一时热闹的彷如过年。 陆老爷子见老伴儿笑的夸张,虚咳了两声,板了脸道:“六顺呀,女儿不是那么好养的,你不拿出点诚意来?” 这是替邵韵诗要好处,也是顺势替陆六顺正名,赶着坐实了这身份。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陆六顺如何不懂陆老爷子的心思,对岳父如此给力,感激多多。 不过,他还没回话,陆氏和陆老夫人甚至大文小武,也跟着替邵韵诗要起了好处。 他们这样,惹的陆六顺哈哈大笑了起来。 邵韵诗看着如此和谐的陆家人,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声爹没叫错。 其实,她没排斥喊的那声爹,最主要的还是因着陆氏的母爱和大文小武俩个弟弟,不能弟弟们叫爹,她叫表舅吧。 且,不说叫表舅和家人们怎么想,这万一在外头叫人听了,不是得牵出陆氏和离的事来,徒叫大家尴尬吗。 在一个,她对陆六顺的感官不错,观面相,此人值得信赖。这点,她信自己。 比起之前突兀地喊了爹,这会子,邵韵诗算是理顺了情绪,更自然地接受了。 邵韵诗的情绪变化虽细微,可一直留意她的陆老爷子可是看得真真的。到了这时,他老人家那颗心才算是真放下来。 这一放心,陆老爷子越发地放得开了,“瞒姑,别同你爹客气,好好想想要什么,若是你爹办不到,还有外公呢。” “对,对,你爹若是办不成,还有咱们呢。”陆老夫人也跟着道。 邵韵诗他们待的客厅,不是那种正式严肃的大客厅,而是温馨的小客厅,特别适合家人聚一起,这也算是陆家人的苦心了。 如此安排,现在就看出好处来了,长长的软皮沙发,可以坐下四五个人。 陆老夫人和陆氏正一左一右地夹着邵韵诗,当然中间还插了个小萝卜头,小武。 陆老爷子老夫妇俩个一发话,厅里的气氛就更热烈,连大文都挪到了邵韵诗的身边,大有帮着邵韵诗好好琢磨下,要什么礼物好。 见大家如此热情,搅合的邵韵诗的心情,也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陆六顺此刻是真真切切感觉到多了个女儿,看向邵韵诗的目光也慈爱了十分。 大文看似矜持,可熟了后,人也跟着活泼了起来,主意和点子比弟弟可是多了不少。 他看了眼温柔娴雅的姐姐,小声道:“姐姐,你喜欢马吗?” 得,又是马,看来俩弟弟都喜欢骑马,邵韵诗虽不十分爱骑马,但是也不反对,问道:“大文和小武一样,也喜欢马?” 大文被姐姐柔声问起,红着小脸,点头道:“嗯,喜欢,马场里有不少小姐们,我瞧着她们骑马十分高兴的样子,就想着姐姐应该也是这样的。” 如今民风开放,大多数贵女们不仅开始入女学,更学了西学,打球溜冰游泳骑马无一不学,仿如不学,就不是先进的人,更不是新时代的淑女。 如邵家这等家风严谨的,女孩子入学还是不阻止的,就如邵兰香小姑姑,她就是上的女学。
当然,打球骑马皆可,就溜冰游泳不行,用老爷子的话说,太伤风化。 邵韵诗含笑地看了眼大弟弟,点头道:“成,那就骑马去。” 她一点头,大文和小武齐齐亮了眸色,更是一同转脸看向了一旁的父亲。 陆六顺被他们这模样,惹的大笑,点头道:“行了,明儿带你们去马场玩。对了,瞒姑想不想坐游轮?海上的游轮观景美得很。” 久经商场历练的陆六顺,一旦做了决定,对待邵韵诗的态度便转换了过来,不再亲切中带着客气,直接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待了。 所以,他话问的直接又顺畅。 不过,陆六顺这话刚完,陆氏便急急拦了,“不行,不行,海上不安全,我也坐不得船。” 咦?陆六顺听了这话,眼睑一动,知道妻子心结一解,是想同女儿一道出游了。 心里高兴,陆六顺当即道:“那就去球场打球如何?” 球场一般是上流社会的玩乐场所,像陆家这样的大商贾在那里自然是常客。 不过,陆氏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一来是心里记挂着女儿总是自苦,二来,她是旧式女子,不喜这样的场合,三个,她到底是和离过的,还是有些自卑。 如今有了邵韵诗在侧,陆氏注定了要接受新鲜事物了。 当然,邵韵诗自己也是个守旧的闺秀,只是适当地领着陆氏,做恰当的改变罢了。 有心改变的陆氏,歪头看了眼女儿,瞧不出她是喜欢打球还是不喜欢?但想想能和女儿一道出去游玩,她就开心。 遂,她也顾不得以往的那些顾忌了,当即看向邵韵诗,“瞒姑,你说咱们玩什么好?” 这就是希望出去玩了?邵韵诗也没多想,便道:“娘晕船,咱们就听爹的,去球场玩,大文小武,你们看?” 俩小少年此时已经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了,觉得自家爹爹今儿好说话的叫人吃惊。 怕迟疑一下就失去了机会,他们俩忙忙地应道:“就去球场玩。” 两人都还小,去球场打球,其实有些勉强的。 陆六顺是个民主的爹爹,见孩子们都点了头,便定了游玩的场所。 邵韵诗是半下午到的,一家人认了亲叙了旧,也不早了。 已经先一步收拾好的喜妹,又回到了客厅。她刚才一来,就被俞大先生安排人带去了邵韵诗的院子。 这会子院子被她领着小丫头们整理的差不多了,便来候着小姐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喜妹不说自己有些害怕,就小姐那里,她也是不放心的。 若不是刚才俞大先生安排自己先去院子,小姐也点头了,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当然,这也是临来前,她姆妈交给她的任务。 喜妹一到,外头守着的丫头便报到了里面。 陆老夫人刚才光顾着外孙女了,还没细细打量过她身边的丫头。 听的外头报,她便道:“叫那丫头进来。” 喜妹听的里头老夫人的话,忙收敛了神色,小心谨慎地跨进了厅里。 第498章 感动 喜妹的身影,入了厅里,叫大家都静了下来。 丫头们来去,主子们是不多关心的,像今儿这样的事,往日没有过。 邵韵诗知道外祖母这是要考教自己的丫头,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长辈的关爱。 她不着痕迹地给了喜妹一眼,算是安抚一下了。 喜妹服侍邵韵诗多年,自然有默契,得了小姐的意思,又见小姐面上极佳,知道小姐现在心情不错,也就安心了几分。 心一定,她人就松弛了下来,神色间也镇定了几分。 喜妹的变化虽细微,可逃不过正观察她的人。 陆老夫人和丈夫对视了眼,这孩子还不错,稳得住。 心里满意的陆老夫人,并没给喜妹来个什么下马威,而是温和地道:“你就是喜妹吧?不错,是个好孩子,伺候你家小姐有功,我这里该赏。” 说完,也不待喜妹说话,她便吩咐已经进来服侍的菜花,“替我赏这丫头一个上等封。” 菜花是陆老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因陆老夫人只是个小地主家的小姐,没什么文化,自然起名字就十分接地气了。 这点,不仅体现在她自己丫头的身上,连陆氏的丫头,名字起的也十分特别。 此时邵韵诗还不知道,自然含笑怡然地看着菜花温和地递了荷包给喜妹。 喜妹的大丫头素养还是有的,同样荣宠不惊地谢了赏。 见她如此,不说陆家人满意了,邵韵诗也暗暗点头,比起在邵家,喜妹如今更稳重了不少。 陆氏对邵家的大部分人基本没有好感,不过,她知道喜妹不是邵家的,而是闫老夫人那边的,感官先就好了不少。 先前见她懂事听话,也满意。如今再看她长相不妖艳,进退也恭敬,脸上的笑也多了些。 应该说,这丫头被调教的不错,走出去,不会丢了女儿的面子。 这般一想,她也跟着赏了。 陆老夫人见女儿点了头,知道这丫头是过关了,便道:“你这孩子不错,日后好好跟着你们小姐,我这里不会差了你的。” 喜妹知道这是过了陆老夫人的眼了,忙老实回道:“谢老夫人,我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陆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问邵韵诗,“你身边只跟了她,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派个熟悉的人跟着你?” 陆氏其实很想直接派人,可她不敢强做女儿的主,只殷切地拿眼看着女儿。 这算是女人家的事,陆老爷子和女婿没过问,而是闲谈起了工厂的事。 邵韵诗最喜欢大家不见外,这才是一家人的态度。 遂,她看向外祖母和母亲,不见外地推辞道:“外婆,娘,你们不用费心,我有喜妹一个就够了。” “多个熟悉家里情况的丫头,你使唤起来也便利些。”陆氏忙道。 虽然和陆家人见面才不过一段时间,可凭着超人的观察能力,邵韵诗发觉外祖母和母亲大部分的事都亲力亲为。 且,两人身边也都只一个贴身的大丫头,所以,她才极力推辞另派人手的事。 这会子见她们如此殷切,邵韵诗想想到了陌生的地方,只喜妹一个也确实不方便。
遂,她便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别派您们身边得力的来,只指个能跑腿要东西的小丫头就行了。” 只这样?陆老夫人还待再劝,一旁正和女婿说话的陆老爷子插嘴了,“听孩子的,咱们家也没邵家那么大,一声招呼,你们也就听到了,不用担心。” 陆家住的宅院并没扬州邵家那般夸张,各处院落错落有致地紧挨着,安排邵韵诗住的院子,就更是靠近主院了,所以,陆老爷子的话还真不错。 老爷子出面,谁都不再争取了。 时间也不早了,厨房管事来请示是否可以开宴了。 今儿为了迎接邵韵诗,陆六顺可是特意请了会做扬州和苏州菜的厨子。 陆老爷子见宴席办妥了,便起身道:“咱们走吧,早早用了餐,好叫孩子早点回去休息。” 大家都体贴邵韵诗远道而来,即使还想再说什么,也咽下,等明日了。 大文小武俩个经过短短的合作要礼物后,就黏上了这个姐姐,一行人和和乐乐地往用餐的敞厅走去。 因为彼此的用心,这餐饭用的十分和谐,居家。 就连喜妹也被体贴地拉去别处,先用了饭。 受到如此礼遇的喜妹回了暂住的院子,脸上还带着笑,不仅如此,待服侍邵韵诗梳洗过后,她还傻兮兮地乐着。 邵韵诗今儿破了晚饭吃的简单的习惯,有些饱胀,所以,还没入睡。 她看着喜妹,疑惑道:“你今儿捡东西了?噢,不对,得了赏了。也不对,你不该如此眼浅呀?咱们的钱匣子都在你手上,要多少有多少,你不该在乎呀?” 要说邵韵诗是大财主,那靠着她的喜妹多少也算是小有资财了。 所以,喜妹并不眼馋红封。 知道小姐这是调侃她,喜妹也不恼,还乐颠颠地道:“我自然是高兴的,小姐难道不高兴?” 得,还知道反诘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你说说,你都高兴什么?是吃了新鲜的海鲜,还是合口的苏式大餐?” 说起来,今儿邵韵诗吃的并不多,奈何桌上做的菜式还真是赏心悦目,到底,她还是比平时多用了些。 更何况她不忍拂了大家的心意。 想起餐桌上,姆妈她们给自己夹菜的殷勤,邵韵诗就露了笑,这感觉不错呢。 陆家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温馨的小声关心谈论,并不叫人觉得失礼。 喜妹没留神小姐的神色,还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中,“确实吃到了可口的饭菜,小姐,陆家有心呢。” “嗯”邵韵诗眯着眼,应了声。 显然,喜妹今儿谈兴来了,“咱们在扬州那么多天,谁在意过小姐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可见人心有二。” 这话说到最后,喜妹有些涩然,更替小姐心酸。 邵韵诗知道喜妹的话有些偏颇,毕竟,两家处事风格不同。 在扬州,内宅夫人不管她,可老爷子小姑姑哪个不当她是心肝,只是他们内敛,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在一个,毕竟,一个是主,一个是客,到底不同。 第499章 融洽 青岛的夏夜并不十分难捱,陆家更是位置极佳,四面通透。夜风习习间,叫人舒爽的很。 邵韵诗主仆,到底一路风尘的,也是累了,稍微消散了会,便收拾梳洗睡下了。 陆家众人,再得知她们睡下后,才陆陆续续地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起。 大文便领着早起的弟弟,来到了邵韵诗的院子里。 邵韵诗还没起,院里的小丫头见家中两位少爷来了,忙问好。 大文年长,老成些,看了眼静悄悄的院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姐姐还没起来?” 小丫头回话道:“小姐还没起。” 天热,院子的藤架下摆着座椅。 听说姐姐还没起,大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和弟弟在院子里坐一坐,你去忙吧。” 小丫头也没敢多说什么,便告退了。 小武随着哥哥做到藤架下,又见没人了,嘟囔着道:“姐姐怎么还睡懒觉,爹和娘也是。” 大文年长,多少知点事了,见弟弟无所顾忌地说道起爹娘,忙呵斥道:“又乱说话,若是叫爹听见,你又得受罚。” 想到上次自己说爹娘赖床的话,自己被爹修理的下场,小武忙用手捂住了嘴。 见弟弟还知道怕,大文偷偷乐了下。 陆氏院里,因着昨天的事,高兴的夫妇俩个,很是温存了一番,早上也就有些起不来。 两人还不知道,自家小儿子差点将他们又睡懒觉的事传扬出去。 睡醒的陆氏慵懒地掀开帐子,往外头看了看,天亮了。想起要带孩子们去马场,她心情明媚了起来,有些吃力地往起撑。 大概是昨晚被丈夫要狠了,陆氏刚撑起来,就又脱力地倒了下去。亏的身后的男人扶了一把。 陆六顺搂着妻子,闷笑道:“你这还有力气起来呀。” 被丈夫一调侃,陆氏嗔怪地拧了把丈夫的胸,听的丈夫吃痛,这才松了手,嗔怪道:“瞧你,今儿可是说了要带孩子们出去玩,可不能迟了。” 想到小儿子不能如愿后的表现,陆六顺也是头皮发麻,忙坐了起来。 他稀罕媳妇,坐起了身,还不忘细心地拉了拉床单,这才一脚踏下了床。 他边从衣柜里拿衣服,边道:“你坐着别动,我一会给你放水,好好泡一泡,回头就有力气了。” 陆氏见丈夫比以往更放得开的模样,都不太敢往丈夫那光溜溜的身体看,只撇开了头,说道:“今儿要骑马,怕是要累的不轻,你将瞒姑送的去疲养神丸放几颗到水里,你自己也跟着泡一泡。” 陆六顺如今对瞒姑那是满心满眼的稀罕,没瞧自家夫人自打瞒姑叫了他一声爹后,对他越发的放得开,关心程度那是蹭蹭地涨。 不枉他昨儿冒着风险赖了声爹。 食髓知味的陆六顺,忙忙应下了妻子的交代。 陆六顺服侍妻子泡上药浴的时候,他自己也顺道来了个鸳鸯浴。 陆氏怕他不知分寸,忙推了他道:“你可别闹,今儿本就起的有些迟,你若是还不懂事,回头我可没脸见孩子们。” 陆六顺早就打听清楚外头的事了。不过,他可不会告诉妻子,俩臭小子早就等在了女儿院子里。
他只顺着妻子的推拉,将人抱进怀里,“安心,我不做什么,还是你想我做什么?” 他也是高兴坏了,一下子解放了天性,口花花了起来。 陆氏到底是个羞涩的,哪里能抵挡得了这个,不觉娇嗔一声,头埋进了丈夫的怀里。 妻子的改变真是显而易见的,陆六顺真是被欢喜冲撞的胸膛都鼓噪了起来。也暗暗决定,日后定要更好好地维护妻子和瞒姑的关系。 在他心里,这孩子给家里带来的不仅仅是欢笑,更是阳光和雨露。 且,更多的,是这孩子带给他的震撼。 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胸襟,待人待物多的是宽容和理解,这孩子不错,真不错! 陆六顺觉得,有这样的女儿,是妻子的幸运,更是他的幸事。 待夫妇俩梳洗一番后,邵韵诗小院里的姐弟仨人已经顺利会师了。 “姐姐吃这个,这个是小武特意叫厨房给姐姐做的奶酪饼。”小武看着邵韵诗满眼的笑意,觉得有姐姐真好,更何况,他姐姐还是个顶顶漂亮温柔的姐姐。 大文年长些,有些腼腆地道:“这个好吃,小武几天前就惦记着要姐姐尝尝他喜欢的吃食了。” 这话听的邵韵诗嫣然一笑,忙用了个小饼子,有些甜倒也不腻,便点头道:“确实做的不错。” 见姐姐真心喜欢,小武露了个大大的笑。 陆家因为做生意,又有老人小孩的缘故,早饭是不用在一处用的。 所以,邵韵诗这才和两个弟弟,一道在她的院子用了。 说起来,她起来看见俩弟弟安安静静地等在院子里,那瞬间,饶是她再淡然,也是动容的,更多的是新奇。 来了这世,她还没被同胞兄弟姐妹期待和等候过,目的单纯的只为了早点见到她,和她共进一餐饭而已。 姐弟仨个都珍惜和喜欢彼此,遂,他们用了顿温馨热闹的早饭。 喜妹和小丫头见仨人用过了早饭,便上了水果,这是邵韵诗的日常习惯。不过,得等消化一会再吃。 大文和小武俩个不太喜欢吃水果,见了,齐齐缩了手。 邵韵诗可不管其他,她真心拿大文和小武当亲弟弟了,就会规整他们的坏习惯,“吃完了正餐,得用些水果,这样对身体好。” 大文和小武俩兄弟见美丽的姐姐一脸的认真,只得认了。 邵韵诗见俩人这么听话,想想扬州家中的那位霸道的小少爷,不由地越发喜欢眼前这俩弟弟了。 看看时间还有些,她便对俩明显有些兴奋过度的弟弟道:“还有些时候,你们可有要准备的东西?” 小武忙放下正准备吃的苹果,摇头道:“都准备好了,姐姐的骑马装可备好了?” 昨儿晚间,陆氏亲自送来了骑马装,一看就是早就按着她的身量裁剪好的,颜色款式也是她的喜好。 邵韵诗想起这些,心头暖暖的,带笑点头道:“昨儿,娘送来了一套。” 大文吃完了水果,细细地拿湿毛巾摸了嘴,接话道:“有这个就好,回头让爹再送姐姐匹小马。” 第500章 进学 小小的凉厅里,男孩子淡定的言语中透出浓浓的关心。 邵韵诗眼里含笑,心里翻腾,送匹小马?放哪?养哪? 不过,她转脸瞧着仿如只吃了个蛋糕般从容的大文,叹了口气。 大概她的神色太过奇怪,大文惊讶道:“姐姐,你不喜欢小马吗?” 小武也露出不解和遗憾来。 邵韵诗被小弟兄俩问的一头汗,忙道:“不是不喜欢小马,而是,我还要回上海,马不好运走。” “运走做什么?回头我替姐姐养着,等姐姐放假了就回来骑,不就行了。”小武急道。 大文听了,也拿眼看向邵韵诗,好似生怕她不点头似得。 邵韵诗没想到自己的俩同母异父的弟弟们,居然如此亲自己,感动之余,也笑着承诺道:“好,等姐姐有时间了就来。” 兄弟俩见她应了,皆欢欢喜喜。 见他们高兴,邵韵诗也道:“你们也可以来上海玩,到时候姐姐领着你们随处逛逛。” 大文和小武从没出过青岛,一听这话,皆向往地点头。 邵韵诗见他们如此,越发地喜欢,倒是有了些姐姐的架势,指着大文又问道:“你早起的晨课做了吗?” 大文忙点头道:“晨课早就做过了,弟弟也跟着一道练了会拳。” 小武也跟着补充道:“不仅练了功夫,我还背了会姐姐寄来的启蒙书。” 邵韵诗虽没见过兄弟俩,可双方并没不联系,往年一来一往的送东西,他们都寄照片,还写些小信。 邵韵诗自然也回赠照片,书籍等等。故而,两兄弟的学业安排和进度,她也还是知道的。 所以,虽才第一次见得姐弟们,其实并不陌生。 姐弟仨个说了会话,彼此一下子拉近了,因为距离时间造成的生疏。 当陆氏走进小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姐弟仨指着书本学习的样子。 知道女儿是个优秀的,陆氏眼含热意,笑了道:“你们都学习上了?” 见了母亲,仨人皆起身问好。 小武最小,颠颠地跑到陆氏身边,拉了母亲的手,唧唧咋咋地将他们一早做的事,说了个遍。 陆氏听的心里热乎乎的,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看着大女儿道:“小武是个爱学习的,常拿了你寄来的启蒙书看个不停,只他才八岁,私塾不收。” 私塾不收?为什么?一般的孩子,四五岁就开始入学启蒙了。邵韵诗不解地看向母亲。 陆氏自己读书不多,见女儿看过来,知道她疑惑,只道:“我也不十分清楚。” 实际上,私塾是收八岁孩子的,只是陆家看中的私塾要求高,一,要天赋好,二,孩子不能坐不住,三,入学后不能归家。 这些要求,对陆家来说实在不成。 一,小武天赋是好,可心不在深入的做学问上,他其实更喜欢练武。 二,陆家如今的身份地位了得,孩子不归家,安全上实在不能保证。 三,陆家其实并不十分看重孩子的学业。 如此,导致小武只拿了邵韵诗寄来的各种启蒙书籍学习,老师自然是已经上学的大文。 好在,大文是个爱学习的,不仅如此,还很有天赋。这一点,陆家都认为他像姐姐。
有他教导小武启蒙的书,陆家人很愉快地觉得很可以。 邵韵诗对学业还是很看重的,如今又将弟弟们放心上了,就更关注了。 她听的母亲说不清楚,十分不能理解,皱眉道:“那就没请个先生回来,单独启蒙?” 这事陆氏还没大文清楚。 大文见姐姐有些不快,他忙解释道:“请过,都不太好,老的私塾先生管的太严,影响小武练身体,新的家庭教师又太活泛了,爷爷他们不喜欢。” 得,这就是个新旧不协调的事了。 邵韵诗见不是家人不重视小武的学习,也就安心了不少。要知道许多大世家,对待长子和次子的培养是不同的。 “瞒姑,你别担心,大文学习好,你给的启蒙书也极佳,小武跟着他哥哥学了不少字了,没耽误了他。”陆氏满脸带笑地解释。 大文也跟着保证道:“大姐给的启蒙书好的很,备注多,点评也多,比我启蒙用的还好,我都照着教小弟了。” 见大弟弟这么认真,邵韵诗笑了,点头夸道:“大弟不错,如今学里还好吧?小武也到了入学的年纪,可以上新学堂了。” 想到小弟弟到了可以入新学堂的年纪,她也就不操心他的学习问题了。 说起这个,陆氏倒是升起了骄傲,“大文的学习能力不错,启蒙的早,寻的先生也是最好的,到了上学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不及他。” 这话?邵韵诗不解道:“难道大文没再跟着私塾先生?” 其实在邵韵诗心里,还是私塾里学的更好更深更全面,新学里她也见识了,除开西学和算数比较好些,别的比不上私塾教的。 大文摇头,“早前的私塾先生辞馆了,新来的没以前的好,爷爷和爹就送我去新学堂了。” 邵韵诗听了,蹙眉道:“那我给你寄的那些书籍,你可有在学?” 邵韵诗是根据私塾先生教授的内容和进度寄的学习资料,且,还有她自己的见解。若是大弟没用,实在是可惜了。 她当初做这些,也是因为陆家对她用心。 大文忙回道:“大姐给的那些资料,我有在学,不会的也都记下来了,本来打算将问题寄给大姐,知道大姐要来,就没寄。” 往常他们也这样过,邵韵诗点了点头,“我还当你这段时间学的都会了,成,回头我帮你捋捋。” 大文高兴地点头。 小武见大家说话都没带上自己,忙插嘴道:“姐姐,姐姐,我学的也好。” 瞧着小弟等表扬的模样,邵韵诗心酸软的一塌糊涂,忙道:“小弟当然也是个好孩子,等你入了学,姐姐送你入学礼物。” 陆氏见女儿夸赞小儿子,心里欢喜,乐颠颠地道:“小武今年八岁,刚好上初小。到时候,不仅你姐姐送礼物,娘和你爹也送。” 大文跟着很有哥哥样地道:“我也送,小弟你可一定要认真学习。” 小武如同他的名字般,喜欢习武多过学文,所以,大文才如此交代。 小武也知道自己这点,小小少年虽小,也知道害羞的。 第501章 看重 夏日的风飘忽而过,邵韵诗的小院子里多了树影婆娑,日影印在地上,变换着形状,煞是好看。 宽敞的廊下,母子女几个难得聚一道说话,气氛极好。 母亲和姐姐都在,小武听着哥哥鼓励的话,红着脸,认真道:“我会好好读书的,不叫大家失望。” 小小少年,脊背挺立,不见稚嫩,有的却是日后的飒爽英姿。 邵韵诗瞧着小弟弟,暗暗点头,这孩子怕是真有练武的天赋,天生的侠骨。 陆氏看着这样的小儿子,老早就笑眯了眼。 邵韵诗想的多些,她看了眼俩弟弟,算了算自己的时间,便道:“我在这里可以多待些日子,刚好给大文和小武捋捋学业上的事。” 陆氏听说女儿能多留些日子,高兴的不能自己,连连道:“大文小武多闹人,回头寻个师傅管着就成,你回家就好好玩。” 小武听了这话,忙反驳道:“我才不闹人呢,我喜欢姐姐,跟着姐姐读书我高兴,哥哥,你说对不对?” 大文虽想在暑期侧重练武,可他脑子也是灵光的,读书也厉害,知道姐姐这是在帮他们,便道:“嗯,我也不闹姐姐。” 邵韵诗见兄弟俩个说完,就巴巴地看着自己,忙拉了两人,对陆氏道:“娘,没事,我在家闲待着也闷得慌,有大文小武陪着热闹些。” “这话对,姐弟几个在一处才热闹。”说着话,陆老爷子走了进来。 众人见了他,忙都起身问好。 陆老爷子乐呵呵地拉了走到身边的小孙子,笑问邵韵诗,“瞒姑呀,大文和小武这俩孩子资质如何?” 这话有些重了,她阅历浅,哪里能评判。 不过,老爷子问,她还是答道:“大文和小武都是机灵的孩子,看着资质不差,由我给他们捋一捋知识,日后定不会错。” 这话听来有些狂妄,可邵韵诗是谁,不说博览群书,就博古通今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她的学识可是得了邵老爷子赞的。 这点,但凡关心邵韵诗的人,大概都知道。 陆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不然他也不会突兀地问这话。 虽说,他当初做主叫女儿和离归家,可对唯一的外孙女那也是满满的愧疚,哪里能不留意。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未断过邵韵诗的消息,不仅知道她是个早慧的孩子,且她还极其聪明,学业好的连男子都比不上她。 因这些,陆老爷子虽对邵老爷子不满,可还是认同他对外孙女的栽培的。 所以,她说好,定然错不了。 陆老爷子极其放心地点头道:“行,大文和小武就交给你了,不过……” 邵韵诗和陆家仨个听老爷子说不过什么,都齐齐看向老爷子。 陆老爷子见女儿和孙子们都看过来,忙道:“别担心,我的意思是,如今这世道并不太平,瞒姑教导大文和小武学字,完了,叫她跟着大文小武兄弟俩个,学些保命的拳脚功夫。” 陆氏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忙道:“还是别了,女孩子家家的练了一身功夫,还嫁不嫁人了?” 陆氏说的声音不小,说完,见儿子们看了过来,这才惊觉,自己当着大家,说了极为不妥的话。
怕女儿多心,陆氏忙看向女儿。见她正看着手上的书,面色如常,以为女儿没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邵韵诗是听到了,不过是怕彼此尴尬,这才当没听到。 陆老爷子慧目如炬,不觉暗暗点头,瞒姑确实是个心底宽厚的好孩子,也念情,更临事不乱。 怕女儿心里不得意,陆老爷子解释道:“又不是叫孩子练成艾师傅那样的功夫高手,只是平时多练练,就算是日后遇到不好的事,跑也能跑快点。” “有人跟着,能出什么大事。”陆氏还是不太乐意。 “你可别忘了,瞒姑可是要上大学的。”陆老爷子无奈道。 这也是陆老爷子强烈要求邵韵诗,跟着孙子们练练拳脚的缘故。 要知道,往日邵韵诗只是待在家里,不管是扬州邵家,还是苏州闫家,都算是深宅大院的,又有护卫家丁,哪里会叫她个女孩子涉险。 可一旦邵韵诗读了大学,这就不同了,护卫家丁可不能带进学堂里。到时候,一切就都得靠自己了。 陆氏一听这话,颇有些发憷,恨不能不叫女儿出去上学。 可想到从邵家传来的那些事,陆氏还是咽下了这句话,点头道:“爹这话确实对,出门在外,会些功夫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邵韵诗听他们商议,也没反感,知道都是为她好,不过,她真的能学拳脚功夫吗?虽说,她和周师傅学过些东西,那也不过是简单的防身招数罢了。 陆氏见女儿皱眉,只当她没理会过来,忙劝道:“瞒姑,你外祖父说的对,上学堂可得多留神,如今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呢。” 说完这话,她突然想起街面上那些举着旗子抗议的学生们,忙又道:“对了,我听说,学堂里的孩子们总是喜欢寻事,你上了学堂后,可别同他们一道。” 也难怪陆氏忧心,从孙先生救国开始,中国闹了多少次学潮了,为此丢了性命的学生比比皆是。 邵韵诗自然也知道这些,忙道:“知道了,娘别担心,我上的是教会学校。” 上海的教会学校,很难闹学潮。 陆氏不知道,忙看向父亲。 陆老爷子早就派人,打听过邵韵诗考入的教会大学,点头道:“是这话,招娣别担心。” 陆氏见父亲亲昵地喊自己名字,有些脸红,忙点头道:“这就好。” 几人说了会话,已然不早了,陆六顺派人来催了。 陆老夫人身体还没恢复,一早正睡着,大家也没去惊扰她,便由陆氏领着孩子们直接出门。 陆老爷子心疼老妻,又怕女儿玩的不开心,忙忙保证,家中有他,便转去自己院子里,守着老妻了。 有了老爷子坐镇家中,陆氏还真就安心了几分。 陆六顺打外头进来,见他们都准备齐整了,不由吃惊道:“别家女眷出门,不得捣鼓个一阵子,你们怎么这么快?” 陆氏嗔怪地瞥了丈夫一眼,问道:“你手头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可别到时候又出状况。若是如此,你还不如不去了,没得扫兴。” 第502章 选马 夫妻和顺,孩子们也跟着幸福。 大家站着看爹娘打眉眼官司,还是很可乐的。 不过,陆氏的话还是叫俩儿子有些担心地蹙起了眉头。 陆六顺没留神孩子们,他正被妻子这娇媚的模样,弄的心头发悸,若不是当着大家的面,他肯定要调侃回去,如今只能遗憾了。 不过,经妻子这么一提,他想到自己平时忙,很难陪妻子出门,有那么一两次,他还因为厂子里临时有事,不得不叫妻子提前回家,确实叫人郁闷。 陆氏平时虽腼腆,可对丈夫还是十分了解的。 站立中庭的她,就这么娇媚地看了眼无话可说的丈夫。 陆六顺被妻子了然地一眼,看的,脸上讪讪的,“你放心,我再不会如以往那般了。这次我都交代好了,若是有决断不了的事,就派人回来请教老爷子。” 陆家的生意,如今都陆六顺管着,也由他将陆家的生意引领到了如今的高度。 陆老爷子自打陆六顺接手生意后,就颐养天年的状态了,等闲他是不会再管生意上的事。 这不仅是人老了要休息,更多的是想叫女婿能放开手脚,这也算是一种鼓励和信任。 陆氏自然知道自家父亲的打算,如今,听的丈夫的说辞,有些迟疑道:“我爹可早就不问事了,你也不是没碰过钉子,这事能成吗?” 陆六顺带笑道:“爹也应下了。” 想到老爷子当时说什么,若不是瞒姑,他可别想这美事,就有些哭笑不得。 陆氏并不知晓别的内情,听的爹应了,就知道是真能安心玩了,她开心了,瞧着儿子女儿都在眼前,丈夫又体贴爱护,她还求什么。 遂,兴致极高的陆氏,急忙招呼丈夫走人。 陆六顺见妻子越发鲜活,也跟着开心。 陆家自有汽车来去,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马场。 青岛的马场在郊外,一路行来,绿树成荫。 邵韵诗凉风吹着,美景赏着,惬意的很,对今日之行倒是多了些期待。 马场的管事早就接到了陆家的定约,忙忙地上前打招呼。 “六爷能亲自来,还真是荣幸。”马场管事笑着奉承道。 陆六顺扶了妻子下车,又见孩子们都挨着个站好了,这才对马场管事道:“我带夫人孩子们来玩,马你可给我挑好了?” 马场管事忙道:“六爷和小少爷们的马,早就洗涮干净了,夫人和小姐的马还得等定下来再说。” “嗯,怎么回事?”陆六顺不是太高兴地道。 马场管事知道自己说岔了话,忙解释道:“符合夫人和小姐的马都洗漱喂饱了,只等夫人和小姐挑了。” 这还差不多,陆六顺点头,便领着妻子孩子们往马棚走去。 一见了马,大文和小武都笑着奔向自己的小马。 不过,俩人还记着自己的姐姐呢,忙又住了脚。 大文看向邵韵诗,“姐姐,我陪你去挑马吧?” 邵韵诗看着懂事的大弟,柔声道:“不用,你们赶紧去陪自己的马吧,你看马已经开始着急了。” 马最通人性,看见靠近的俩小主人,早就焦躁地开始踢马蹄了。
小武到底小些,瞧见马,早就心飞扬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大哥,更是瞄了眼一贯严厉的父亲。 甚至,他还冲着姐姐和母亲露了个讨好的笑,在他小小的心里,姐姐和母亲最容易叫自己达成目的吧。 陆氏早就被小儿子看的心软了,不过,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她倒是没点头。 邵韵诗倒是觉得男孩子不必处处看着,要想养成雏鹰就得放飞。 不过,她才刚来,并不适合插手教养的事,只能无奈地端着笑,并不说话。 陆六顺看了眼娇惯的小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个看着乖的,其实蔫坏,还知道拉谁说情最有用。 知道这俩孩子不是太闹腾的,陆六顺只得顺了小儿子的心意,交代了随从们跟着。 其实,陆家娇宠小武也有陆六顺一个。 陆氏倒不怎么放心,忙喊着,“小心些,别调皮,大文你管着点弟弟。” 大文虽年长些,可也是男孩子,此刻他也心急自己的小马,听了母亲喊的话,他匆匆地回了句,‘知道了’,便拉着弟弟继续前行了。 弟弟们的表现叫邵韵诗松了口气。 她一直觉得弟弟们太过乖巧了些,如今这样才好,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年纪的性情,也才能说明,弟弟们过的很好。 陆六顺见护卫们小心护着儿子们,安抚了下妻子,便放心地领着陆氏和邵韵诗继续往里走。 邵韵诗瞧着这里的马还真不少,打理的也还好,半点不雅的气味都没有,足可见这里是个高档的处所。 她在扬州苏州都去过马场,扬州是随着小姑姑去的,苏州是跟着闫彪林音去的。 扬州那边自然也是高档马场,可地方稍小了些,苏州则是一家私人小马场,环境自然不能和这家比。 看着眼前气派的场所,邵韵诗知道,这里肯定客似云来。青岛还真是个繁华所在呢。 陆氏对环境也满意,可她不想骑马,只拉着女儿挑。 有陆氏在,邵韵诗是别想挑那些高头大马了。 不过,邵韵诗也没想着出风头。 她其实很会骑马,这点陆家人知道,这才说带她来骑马的。 会骑马的邵韵诗,自然一眼就瞧中了匹温顺的小母马。 陆六顺看了眼小马,有些嫌弃地道:“这马跑不快,你重新选匹,合适了,我们直接买下来。” 陆氏不放心道:“瞒姑只不过寻常骑着玩,要那么快的马做什么,就这匹了。” 陆氏其实是不懂马的,她小时候家里也只是开了两三家小厂,虽不缺吃喝,可没进行过贵女教养。 现在开口,纯粹是看着马矮小温顺,在一个,她女儿说好,就是好。 陆氏已然开启了无条件的宠女模式。 邵韵诗也觉得这匹马很好,便笑着道:“我知道爹是想叫我换匹好马,可这马就是合我眼缘,就它吧。” 陆六顺被瞒姑一声‘爹’唤的心里麻麻的,再看这匹马,突然就顺眼了起来。 他想想,孩子也不会如男子那般比斗狩猎,温顺些的马也不错,便点头应下了。 第503章 母亲 马场的马厩里,各种马儿打鼻踢蹄,热闹的很。 邵韵诗定定地站在自己选定的小马跟前,等着陆六顺说话。 陆六顺很是给力,只微微想了想,便应下了。 他这样,叫邵韵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慨颇多,这大概就是另一种父爱吧。此时,她不其然地想起了隔着时空隔着阴阳的绍父。 因背着爹娘,她的些微失神,倒是没引起他们的惊慌。 此时,陆六顺定了女儿的马,正怂恿陆氏,“你也挑匹呀,你小时候马骑的不错呢。” 陆六顺这话说的有些夸张。 陆氏是独生女儿,打小虽也当男孩子养的,可后来定了邵家的婚事,陆老爷子就拘了她的性子,骑马之类的活动,自然就没有。 见丈夫一本正经地夸自己,陆氏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多少年不骑,你就不怕我摔了?” 陆六顺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怕娇妻生气,忙讨饶道:“孩她娘,我真觉得你早前骑的挺好的,生疏不怕,底子好,很快就能上手了。” 这话还算像点样,陆氏缓了神色。 马场在近郊,落场很大,绿色的草皮连片的绵延。 一阵风过,青草微摇,树叶阵阵。 邵韵诗耳边听着爹娘的恩爱细语,嘴角噙着笑地微微远眺。 其实,她也觉得自家娘年岁正好,不该总关在后院。 再说了,如今都新时代了,女子们也能同男子一样在政府工作,自家娘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很好,总不能和丈夫差距太大。 且,如今和前世虽有很大的不同,可内宅交际上却是没什么大的出入,各家夫人都要帮着丈夫维系关系。 这点,邵韵诗知道,自家娘是没做到的,算不得合格的大妇。 见娘有些迟疑,邵韵诗收到爹的眼色,暗叹了口气,便跟着劝道:“娘,我一个人骑马多没劲,您也选一匹,回头我们母女俩一道起,多好。” 陆氏如今是但凡女儿说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去应和。且,她瞧出了丈夫心里眼里的渴望,也不忍拂他的好意。 其实,这么些年,自己因为和离,因为抛下了女儿,总是郁郁寡欢,搅合的家中,人人不得欢愉,尤其是委屈了身边这位丈夫。 她又如何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甚至世家的大妇? 要知道,她可是做过邵家媳妇的,在钮氏手下挣扎的那些年,她样样皆学,论见识论能力,不比哪位世家媳妇差。 如今,女儿回来了,还如此贴心大度,她是该改变了。 这般一转心思,陆氏面上的笑更灿烂了些,看了眼丈夫和女儿,点头道:“那我也选匹和瞒姑一样的马。” 这个好办,陆六顺愉快地点头了。 待马都选好了,陆氏还真如陆六顺所说,有基础再学容易的话了。 只教了一小会,陆氏便敢自己拉着缰绳了。 邵韵诗对母亲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她起先一直以为这位母亲是位柔弱需要呵护的人。 能快速掌控马,陆氏自己也有些得意,性子也有了北方女子该有的爽利,呵呵乐了起来。
瞧着她这般高兴,陆六顺只恨自己没早一些接了孩子来,不过,也不迟。 陆氏骑着和女儿的马十分相像的小马,开心地对陆六顺道:“你去看着点大文和小武,我自己领着瞒姑骑。” 知道母女俩个有私房话说,陆六顺麻利地点头同意了。 瞧着昂扬而去的丈夫,陆氏有些羞怯地对女儿道:“你爹他待我很好,也时常牵挂你。” 邵韵诗自然能感觉到陆氏的小心,忙道:“我知道的,爹是个好的,娘日后该时常陪他出来走走。” 被女儿关照,陆氏脸上更是火辣,支吾着应了,便小心问道:“你父亲待你如何?” 这话,换一个人,陆氏绝对不会说,更不许旁人提。她对邵明康那是妥妥的厌恶到了,不想听到他任何消息的地步。 可她又是位牵挂女儿的母亲,还是忍不住期待邵明康能像位正常的父亲,善待女儿。故而,她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打探一二。 她今儿之所以能平静地问出这话,不仅因为她是位慈母,更因为,这么些年,陆家人总是瞒着邵韵诗那边大部分的坏消息。 遂,陆氏并不知道邵明康对邵韵诗极其冷漠无情。 邵韵诗听的陆氏艰难地问出父亲这句话,便知道她大概是不知道邵明康的无为。 遂,她也不多说,只道:“他很少回家,一直都在北平,我也不怎么见他。” 这就是不好了,陆氏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哽咽道:“当初我真该带了你一道回来。” 陆氏心里,虎毒不食子,只要邵明康留意孩子,瞒姑就不会过的差。 毕竟,扬州虽有个护着她的邵老爷子,可到底是男人,又是隔辈了,哪里能关照的过来。苏州就更别说,到底寄住在别人家,哪里有自己家来的舒坦自在? 寄希望于邵明康这位父亲,陆氏才没有要死要活的要回孩子。 可如今得知孩子居然几年也见不到父亲几面,真是叫陆氏悔了心肠。 邵韵诗见陆氏满眼含泪,暗叹了声,和离归家还带着女儿,这怎么可能?就比如她在邵家差点没了命,祖父也只是将她送去苏州,而不是青岛陆家。 邵韵诗本身是位极其坚强的人,见不得柔弱的母亲如此哀伤。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出言安抚道:“我一直和老姑奶奶住在苏州,老姑奶奶待我极好,我也很开心,您千万别多想。” 见女儿提起苏州,神色间也不见委屈,陆氏总算是收起了些愧疚无奈。 再加女儿柔声安抚,陆氏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孩子宽解,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邵韵诗只当没瞧见母亲的尴尬,柔声又道:“其实苏州的生活真的很安逸,老姑奶奶待我如亲生,规矩教养样样不差,比我在扬州好太多了。” 她这样实话实说,倒是叫陆氏信了几分。 想到女儿过的还好,陆氏倒是欢喜了几分,问道:“姑妈如今的身子骨还好吧?” 对能抚养女儿的闫老夫人,陆氏心里是敬重的,自然乐意叫她一声姑妈,当然这也是为了邵韵诗。 第504章 说心事 陆氏对待女儿那是满心满眼的真挚。 她人其实是个直爽的,并没有那些大家夫人的脾性。她对待女儿的态度,叫邵韵诗很舒坦,如沐春风。 此时,邵韵诗就很开心,说起老姑奶奶,那是满脸的孺慕,再加母亲还喊了老姑奶奶一声姑妈,她就更高兴了。 她知道,母亲这是因为自己。 心头暖暖的,邵韵诗不自觉地就柔和了声线,“她老人家身子骨好着呢,吃得下睡得着,只是不爱挪地方,不然我铁定要拉了她来青岛玩。” 这就是玩笑话了,青岛有陆家,闫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不是厌恶,而是愧疚。 陆氏想起苏州姑妈的慈爱,也是笑。 当年在邵家,对她留有善意的就是苏州的姑妈,当然,兰香小姑子和邵老爷子待她也极好。 陆氏是个心善又心软的,想起往日的那些好,回忆道:“早年我在扬州那会子,姑妈她老人家待我极好,如今又带大了你,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 邵韵诗也觉得如此,‘嗯’了声,没用母亲追问,就接着道:“爷爷身体也好,小姑姑人也好。爷爷时常还提起您,更多的是说起早年和外公的往事。” 这几个人是邵家待她亲近之人,也是待陆氏不错的人,邵韵诗便说了与母亲听。 陆氏其实也想知道这两人的事,见女儿如此贴心,欣慰地笑了。 马场,处处都是绿意盎然的地方,衬的人心头都舒畅了几分。 母女俩谈话顺畅,邵韵诗眼里满满都是喜欢。 陆氏将这些看在眼里,觉得带孩子出来是对的,不仅能叫孩子玩的开心,母女俩还能谈心。 想到孩子特意给自己提邵老爷子和邵小姑的情况,陆氏知道她的心意,心头突然就有些释然了。 遂,她笑看了眼女儿,感慨道:“你小姑姑那会子小的时候,时常爱粘着我,若不是你祖母常拦着,我们肯定更要好,这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 邵韵诗也常听小姑姑偷偷提起母亲,知道两人是真心关系不错,便道:“小姑姑和小姑父要调任武汉了。” 陆氏并不知晓这些,忙道:“他们在南京好好的,怎么又要调走了?” 陆氏知道邵兰香夫妇在南京,还是因为邵韵诗突然去南京上学,才知道的。 见母亲好奇,邵韵诗忙压低了声音,回道:“是小姑父部队上的事,不能多问。” 陆氏听了,忙住了口,“你日后也别再提了。” 对当兵的,陆氏这些年看多了军阀混战,早就讳莫如深了。 邵韵诗知道她担心什么,便道:“我知道的。” 见女儿乖巧贴心,陆氏越发敞开了心扉,驱着小马,靠近女儿,小声问道:“你如今也十七了,娘想问你,老姑奶奶可与你说过些什么?”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忙改口道:“这事可不好当着你个女孩子面说,是娘想岔了。” 陆氏这么说也是因为她怕女儿脸皮薄,其实婚嫁这事,她也没人问,不问女儿又问谁去? 邵韵诗不是真的单纯女孩子,一听就明白了陆氏的意思。 她不由心头一动,小声回道:“我知道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仅陆氏没人问女儿这些情况,邵韵诗也没人能讨论这些。 见女儿小脸通红,陆氏跟着心头一凛,试探地问道:“老姑奶奶该不会已经给你寻了相巧的人家了吧?” 邵韵诗被问的直白,忙道:“没,没有。” 没有就好,不过,女儿大了,陆氏还是不放心,又忧心地道:“你出去上学,是不是为了避开婚事呀?” 到底是母女,这话再不好当着女孩子面说,陆氏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邵韵诗也有心同母亲说一说,毕竟有些话她不好叫老姑奶奶烦心。遂,她也不瞒着,小声将邵老夫人的打算,先简单地说了说。 乔家?陆氏想了想,点头道:“嗯,乔家老夫人和你祖母是闺中密友,两人关系极好。如此看来,你祖母对你也还算尽心。” 见陆氏觉得乔家还好,心态也正常,邵韵诗吁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大概这只是俩家长辈的意思,乔公子见了我就皱眉,这事怕难成。” 什么?陆氏不高兴了,“这叫什么话,就算做不成亲,你们也算是世交子弟,做什么见了你就皱眉,这什么男人。” 邵韵诗见陆氏气的脸色都变了,不敢提祖母还打算拿俩孙女,左右逢源的打算了,只忙道:“我也看那乔少爷不合眼缘。” 陆氏听的女儿并不中意乔少爷,这才舒了口气,冷哼道:“你祖母就是个不好相与的,那乔家,哼,不应也罢。” 邵韵诗知道母亲是想说,同祖母交好的乔老夫人定也不好相与。不过,到底是有教养的人,母亲还是咽下了这话。 心头酥软,邵韵诗带了笑,“所以,我并不打算应下乔家的事。” 女儿如此坦诚,陆氏心里美极了,忙又问道:“乔家这事,你祖父和你老姑奶奶知道吗?” 邵韵诗点头道:“祖父和老姑奶奶都知道,祖父没说什么,老姑奶奶知道乔沁看不上我,极为不忿,已经歇了叫祖母帮忙的心思。” 说完,她想了想,还是又将姐妹一同相看的事说了说。 陆氏听了有些皱眉,“你爷爷是个什么意思,怎么能放任你祖母如此怠慢自家的女孩子?” 就她看来,姐姐妹妹同时叫乔家挑,可是极不体面的事,邵老夫人不是最讲究脸面和身份吗? 邵韵诗苦笑了声,“爷爷并不知道祖母还有别的心思。她想姐姐不成就妹妹的做法,是我猜出来的。” 这样?陆氏虽心里好受了些,可还是不忿,“我只当你祖父待你是不同的,哪里想到……” 邵韵诗对爷爷还是极为敬重的,不好辩解什么,忙岔话道:“倒是小姑姑不怎么看好乔家。” 听的说邵兰香不看好乔家,陆氏出了口气,“这事若是有你小姑姑拦着,成不了。” 邵韵诗也觉得成不了,倒不是因为小姑姑的缘故,而是她觉得白氏母女俩在这里头有的搅合呢。 虽说,对她来说,那是此之蜜糖彼之砒霜的事,奈何人家不这么认为呢。 不过,这话不说也罢。 邵韵诗顺着母亲的话,点头道:“嗯,确实如此。” 陆氏知道邵家已经在给女儿相看人家,明显忧心了不少。 第505章 露底 偌大的跑马场,悠悠的马碲声,伴着喁喁私语。 远远瞧着,画面美好的令人心生向往。 可惜,身处其间的母女俩个,此刻,心情皆忐忑。 陆氏瞄了眼女儿,小心问道:“若是我们家帮着相看,你祖母不会有话吧?” 虽说,当初和离没带女儿,可也为女儿争取了婚嫁之事。可如今多少年过去了,陆氏也没把握对方能守诺。 到底是说起婚事,邵韵诗还是脸红了。 陆氏见女儿久久没回话,侧脸看去,哟,脸红了,想想她到底还小,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深叹了口气,陆氏对邵韵诗道:“你也不必害羞,咱们母女有什么不能说的?” 邵韵诗听了,心头一暖,小声道:“我知道。” “你同我说说你的想法吧,好歹我是你亲娘,还是能拿主意的,再不济,我叫你外祖父出面。”陆氏小心道。 这话听的邵韵诗脸上更红,倒不是羞的,而是愧的。 她心里有人,且还私定了鸳盟,这会子亲娘还在为自己苦心筹谋,她到底该如何说? 女孩子的特有娇羞,饶是邵韵诗再淡定,也还是在她脸上显现了出来。 想到某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邵韵诗定了定神,瞄了眼一脸关切的娘亲,咬唇道:“其实,其实,我……” 到底即将出口的话有些骇人,邵韵诗再是下定了决心,也还是说不下去了。 到底是过来人,陆氏见女儿一脸的娇羞,又欲言又止,心头一动,小声问道:“可是有了认识的男孩子。” 这话打陆氏口中说出来,着实让邵韵诗吃惊。 陆氏见女儿懵懵的,怕女儿害羞,她忙又道:“如今不比以往,有心仪的男孩子并不羞人。” 陆氏想着女儿上了新学,或许认识了哪个男同学,心里有些紧张。 邵韵诗实在没想到,陆氏娘亲居然还能有如此先进的思想,一再听她宽解,人看着就有些怔愣了。 陆氏其实忐忑中还挺兴奋,女儿有心仪的男孩子了。 想到,女儿亲近自己,才会将心事与她这个当娘的分享,陆氏就更是激动了。 一高兴,陆氏看着女儿还有些发傻的小脸,乐道:“怎么,瞒姑以为我这个当娘的是个老古板?” 邵韵诗转脸看着陆氏笑眯眯的神色,知道她是真高兴,回了神,忍着羞涩,点头道:“没有,我没觉得您是老古板,只是……” “只是有些诧异?”陆氏难得调皮地调侃了下。 如此鲜活的娘亲,邵韵诗表示接受起来并不困难。知道改变陆氏的是自己,遂,她不自觉地嘴里发甜,脸上带了笑。 见女儿露了笑,陆氏越发地放得开了,“咱们母女俩不需要守着那些个古板的规矩,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娘年轻那会子可比你调皮多了。” 这话说完,陆氏小小的失落了下,女儿到底没有亲娘护着,性子看似沉稳,实则压抑。 邵韵诗其实并不是压抑,而是与生俱来的教养,叫她不能如现今的女孩子们一般放得开。 知道陆氏必然要多想,邵韵诗抿了抿唇,道:“我在苏州也常和阿彪偷溜出门玩的,有时候没及时回来,被老姑奶奶逮住了,她老人就笑骂我是只滑不溜丢的小泼猴。”
这些都是真的,所以,邵韵诗说起的时候,脸上自然就带上了追忆。 陆氏并不十分清楚邵韵诗在苏州的具体生活状态,听了这话,再看看女儿脸上的神色,放心了不少。 “你老姑奶奶是个真心疼你的。”陆氏不得不感叹,若不是真心待孩子,女儿也不会有这些孩子气的举动。 邵韵诗对老姑奶奶的感情很深,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嗯,老姑奶奶拿我当亲生的。” 陆氏知道老姑奶奶一生无亲子,替她惋惜的同时,也交代女儿,“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姑妈她老人家。” 邵韵诗认真地应了声。 这个话题稍微沉重了些,陆氏又笑问道:“你刚才提的那个阿彪是谁呀?” 邵韵诗见母亲看着自己发笑,知道她是想岔了,忙道:“阿彪是闫家嫡支二房的,和我同岁,我们是极要好的朋友。” 她这话回的坦荡。 陆氏对闫家的事还是知道点的,想了想,也就知道闫彪是谁家的孩子了。 瞧着女儿坦然的小脸,陆氏知道自己刚才想岔了,便叹道:“你真就没什么要同娘说的?” 邵韵诗其实并不想此时说起某人,一是害羞,二是不知如何说。 可?想了想,邵韵诗还是道:“娘的意思是?” 陆氏见女儿迟疑的小模样,笑了,“娘的意思,你难道不知道?” 舍不得女儿为难,她又道:“瞒姑,若是你有心仪的男孩子就告诉我,若是没有,我就得给你相看安排了。” 邵韵诗听了,傻眼,顾不得其他,“啊,这会不会太早了些?” 她实在没想到仅仅一段谈话的功夫,这位亲娘居然变强势了。 “早什么早,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都……”陆氏一秃噜出了这话,当即住了口。 缓了下情绪,她才接着道:“总之,十七岁不早了,若是不早点定下来,留着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琢磨去?” 邵韵诗自然也是怕自己的婚事出变故,听了这话,迟疑了会,问道:“您大概想给我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陆氏细细看了眼女儿,心头一跳,“瞒姑,你真有认识的男孩子了?是同学吗?” 这话陆氏问的有些小心。 邵韵诗看了眼一脸忐忑的母亲,暗叹了口气,一咬牙,点头道:“嗯,是有了。” 如今时间不等人,不说扬州有老祖母虎视眈眈的,就北平那边的邵教授,也是有权决定她婚事的人,所以,她想信眼前的母亲。 还真有心仪之人了,陆氏听了,一时激动,驻了马,小声追问道:“哪家的公子?” 邵韵诗既决定了同母亲说心里事,便没打算瞒着,摇头道:“不是大家公子,是扬州乡下的一位少年。” 啊?!这个消息可真是太震撼了,不是陆氏瞧不上人,而是陆氏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儿平日里深宅里待着,怎么就能认识乡下小子了? 听的陆氏惊呼,邵韵诗心头一沉,坚持道:“那家人极好。” 第506章 各自心肠 马场的风大又急,裹挟着青草味,一呼而过。 可再大的风,也没吹散邵韵诗的话。 陆氏见女儿这么说,知道她是误会了,忙道:“娘没瞧不上小户人家,你外祖父刚发迹那会子,我们陆家也只是个小商户。” 见陆氏急着解释,邵韵诗知道自己刚才急了,一时羞赧不已,也知道自己选择将这事先告诉母亲,而非祖父和老姑奶奶是十分正确的。 到不是她更信任母亲,而是不想这事没个妥善的解决之法前,就伤了老人家的心。 陆氏解释完,见女儿松了口气的样子,倒是笑了笑,“你担心什么,娘信你,自然就不会强加阻拦。说说吧,那孩子的情况。” 陆氏轻松的语气,真叫邵韵诗松懈了下来。 忍着不好意思,邵韵诗叙述道:“他是大明寺济圆师父的俗家弟子,七八岁就随着济圆师父四处游历了,祖父和大明寺的方丈关系较好,遂常带着我去大明寺,……” 原来是这么认识的,陆氏松了口气,点头道:“这么说,你祖父也认识那孩子了?” 这没什么好瞒的,邵韵诗点了点头。 见女儿点头,陆氏又出了口气,问道:“那孩子读书吗?” 这话?邵韵诗不知道陆氏是个什么意思? 见女儿歪头看过来,陆氏发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娘这么问,不是瞧不起人,只是怕又遇上个读新学堂的文明学子罢了。” 母亲语气里的怅然,一下子就让邵韵诗明白了,母亲这是怕自己遇上如邵明康般的男人。 心头感动,她忙摇头道:“他上的是旧式的私塾,不过上的时间短,后来跟着济圆师傅学习,零零碎碎的我也帮着他学了不少的知识。” “难道,你们私下里还有联系?”陆氏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知道母亲还不是太能接受这等事体,其实世交子弟间互相来往的多了。 不过,邵韵诗还是红着脸道:“我们自小要好,祖父是知道的。” 提起心里的人,邵韵诗的脸红的仿如染了胭霞。 瞧着女儿明显是动了心的模样,陆氏反而担心了,皱眉道:“难道你祖父同意你和那孩子的事了?” 邵韵诗怕母亲误会了祖父,忙摇头否认道:“祖父并不知道我和丛柏的事。” 丛柏?陆氏愣了下,便又追问道:“那孩子叫丛柏?” 这话,陆氏问的有些轻柔,也是满心欢喜。女儿能同自己分享这些小秘密,她觉得一下子拉近了彼此。 既然开了口,邵韵诗也不扭捏了,‘嗯’了声,点头道:“他家是大罗庄的,邻着奶娘他们的下河湾庄子。” 大罗庄?陆氏慢慢想了想,总算是有了些印象,问道:“可是我那陪嫁庄子的邻居?你奶娘落户那边,听说还多亏了人家帮忙。” 见母亲还记得这些,邵韵诗还是感动的,毕竟十几年前的事了。遂,她点头道:“嗯,就是那家。奶娘和他们处的不错。” 有名有姓就好查,又和苗奶娘交好,看样子人品还可以。陆氏吁了口气,小声道:“要是能见一见那孩子就好了。”
虽说陆氏并不看低庄户人家,可到底有些遗憾,她女儿优秀着呢,该当配上最好的。 邵韵诗知道母亲这话的含义,按理,是该叫木头来拜见一下,两下里见面后,她相信,以木头的优秀,自己都不用说什么,事情就妥了。 可?她叹了口,自己不好同母亲说罗丛柏的去向,只得道:“济圆大师认识的人多,推荐他去学堂读书了,一时半会的怕是联系不上。” 啊?陆氏转脸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邵韵诗红着脸道:“今年二十。” “呀,大这么多。”陆氏有些皱眉。 其实就大个两三岁,正常的很,就陆氏心里有些疙瘩,才如此说。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还不来?”陆六顺左右没等到妻子女儿,已经转了回来。 见了他,陆氏只得咽下了要问的话,想着有名有姓有地方,先叫人查一查再说。 陆六顺靠近前来,见母女俩个脸都有些红,心里疑惑,看向妻子。 陆氏给了丈夫个没事的眼神,便问道:“你来了,大文和小武那没事吧?” 说完,她抬眼看去,见儿子们跑马走了不少圈的样子,不由笑了。 邵韵诗见娘和爹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有些尴尬,便对他们俩道:“娘好久不骑了,有些生疏,爹留下教教,我去看着大文和小武。” 话一完,一人一马已经蹿了出去。 瞧着邵韵诗马骑的极好,陆六顺忍不住喝了声彩。 陆氏看的只心拎拎的,见丈夫还笑着喊好,嗔怪道:“你还喊好。这孩子,刚得的马,还没驯服,怎么就这么不稳重,这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陆六顺被妻子娇嗔了句,也不恼,还笑着安抚她,“瞒姑是个有分寸的,你瞧她骑的多顺溜,可见她马技不错,别担心。” “哪里能不担心,唉。”自打见了邵韵诗,陆氏的一颗慈母心就此遗落在她身上了。 陆六顺笑了笑,“那边还有随从们呢,万不会叫孩子出事的。” 陆氏刚得了女儿的心里话,有些事也急着同人分析,便收回了目光,转头殷殷地看向丈夫,红着眼睛,道:“你知道刚才瞒姑同我说什么了吗?” 陆六顺见妻子目光殷切,且含着泪光,心头一跳,忙道:“怎么了,刚才说的不愉快?不能够呀,瞒姑是个心地仁善的好孩子呀。” 见丈夫误会,陆氏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女儿当然是个好孩子了。唉,不是这么回事,是,是瞒姑同我说了心事。” 说心事?陆六顺起初还不明白,可再看看远处那窈窕的身影,有些了然,叹道:“到底是娘俩,闺女大了,总归是有话不好同别人讲的。” 见丈夫如此说,想到女儿一人孤零零地在苏州长大,陆氏的眼泪又下来了。 见妻子流泪,陆六顺唬了一跳,忙道:“哎,别哭呀,我说错话了,回头家去了,认你怎么罚都好,只别哭红了眼睛,叫孩子们说我欺负你。” 陆氏见丈夫真急红了脸,忙拿帕子细细地抹了脸,这才道:“谁哭了,我这是高兴的。” 第507章 圆满 马场风大,人吹着既觉得凉又有些刮人。 陆氏迎风流泪,吓坏了陆六顺也心疼坏了他。 好在,陆氏如今心结的解,又心疼丈夫,收了泪,便解释了自己是喜极而泣。 可她这高兴的稀奇,倒是叫陆六顺突然觉得这么些年,他还是不完全了解妻子,几时自家媳妇性情如此多变了? 不过,这是好事呢,此时多变的妻子才完满! 陆氏也没叫丈夫多猜,商议着将邵韵诗刚才的话说了遍,末了,她直接道:“你得派人去查一查罗家那孩子,不然我不放心。” 陆六顺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妻子在瞒姑这件事上,会对自己多有避讳。如今见她直接要求过来,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他是真没想到,瞒姑那声爹,直接叫妻子认同了他是瞒姑的父亲。 心头激动加感动,陆六顺直接下了马,转身一跃而起,坐到了妻子的身后。 他这样,惹的陆氏差点惊呼出声。 陆六顺已经很少如此率性了,压住吃惊挣扎的妻子,柔声哄道:“这样说事方便些。” 一听这话,陆氏果真不再动了,只小声不自在地道:“叫孩子们看见,像什么样。” “这有什么,咱们夫妻俩个碍不着旁人。”说着,陆六顺随手往另一处马场指了指,“再说了,刚开始学骑马的人,也有我们这样的。” 陆氏伸头往那边看了看,还真是,不止一对这样教骑马的,便安稳了许多。 夫妻俩个互相依偎着,说起了邵韵诗这头的烦心事。 “阿六,就那孩子的家世,我瞧着这事怕是有的磨了。”陆氏叹道。 基于对女儿的信任和愧疚,陆氏倒是没一来就坚决否决罗丛柏。 陆六顺也信邵韵诗,没多想别的。 他听的妻子又喊了自己的小名,心头鼓噪,乐颠颠地分析道:“你放心,咱们家瞒姑是什么孩子,你还不知道?那孩子高洁着呢,能叫她看上眼的,能是个没啥出息的?” 呃?也对,陆氏松了口气,“我只是担心瞒姑深宅大院里待久了,不识人心险恶。” 陆六顺叹了口气,“你这是关心则乱了,那孩子是济圆大师的高足,又和老爷子相识,你说这样的背景,能是个品行不端的?” 陆氏听了,点头道:“这么算起来,两家也算是世交了。不过,到底罗家根基浅,瞒姑这事要想成,怕是邵家那关难过。” 爱人在怀,信马由缰的感觉实在是好。 陆六顺难得放松了心情,感受着愉悦的氛围。 他见妻子一脸的担心,无奈地将人往怀里搂紧了些,笑了道:“别担心,邵老爷子不是个眼浅的,只要孩子真心好,不会多做阻拦的。” 陆氏哪里就能安心了,“你是不知道邵家其他人的德性,那就是些眼里没人的,罗家条件这么低,难呀!” 我哪里就不知道邵家某些人的德性了?陆六顺心里暗辩了句,不过,他可不敢提。 遂,他接话道:“我看这事成与不成,还在邵老爷子。” 陆六顺这话还真不是白说的。 当年若不是邵老爷子明理,又怜惜陆氏,俩家商谈和离又如何能那么顺畅?
不仅如此,不名誉的事也全加在了邵明康的头上,算是叫陆氏安安稳稳清清白白地归了家。 这些陆氏知道,想了想,她叹道:“我知道邵老爷子是个好的,可他是个不管内宅的。在一个,瞒姑这婚事关系到邵家的名誉,怕是邵老爷子也得斟酌一二。” 这话也对,嫁女就是结亲,更是互相帮衬。若是哪家女儿低嫁了,外人必定是要讲究一番的。陆六顺蹙了蹙眉。 不过,这些还得看那孩子的资质,如今这个乱世,还真难说谁能立得住。 要知道,多少世家大族一瞬间便湮灭无痕了,又有多少白身之家矗立而起的。 想了想,陆六顺定了神,安抚道:“你先别急,横竖得先查一查那孩子再说。” 陆氏还真没十分着急,“瞒姑若是没考上大学,我是肯定要急的。如今孩子上了大学,咱们的时间就宽裕了起来。不过,还是要尽快解决这事的好。” 陆六顺多少知道点邵明康的状态,也怕他想拿孩子的未来作为晋升的阶梯,忙道:“确实要尽快解决,往日没有目标还好说,如今知道有那么个孩子,就更好加快步子了。” “唉,但愿这事能顺利解决,可不能叫瞒姑失望。”陆氏心头酸涩。 陆六顺跟着道:“可不是这话,孩子能将这么私密的事告知你,可见她心里对咱们是真没隔阂的。” 陆氏眼里含笑,“可不是,我真没想到,瞒姑不仅不怪我,还如此贴心。” “所以,这次的事,咱们定要帮孩子办的漂亮,不能叫孩子对爹娘的能力失望。”陆六顺豪气道。 听了这话,陆氏眼里凝聚了坚定,“阿六,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爹娘一声?” “这是自然的。”陆六顺点头道。 陆氏话完,又有些迟疑,“你说若是瞒姑知道我将这些话都说与你们听了,她会不会羞恼?到底女孩子面皮薄。” “乱想什么呢。”陆六顺见妻子如此不自信,叹了口气,“瞒姑这孩子你还不知道,最是个有成算的,她将这么难启口的话告诉你,就是想叫大家帮着拿主意,不然,你看她会不会说。” 也对,陆氏笑了笑,“那回去就告诉爹娘去,他们也一直挂心瞒姑的婚事呢。” 陆六顺心里最为佩服的人就是自家岳父,虽说自己将生意做的比岳父强,可没岳父的支持也是不能够的。 更何况,他知道岳父是有大智慧的,之所以早年没将生意发展起来,不过是家中唯有独女,不想也不能惹眼罢了。 对岳父,他有着莫名的信赖。 遂,他直接笃定地道:“嗯,回去就告诉他们。想来,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必定有比我们还周全的想法。” 丈夫的话,叫陆氏安心了不少。 遁走的邵韵诗,并不知道她将问题丢给了母亲,叫爹娘俩个为了她,忧虑烦心了半天。 心头敞亮了许多的她,见俩个弟弟骑的好,也跟着一道遛起了马。 大文小武俩个见了她,更是欢快,姐弟仨还比起了赛。 第508章 怪异 欢乐总是能传染的,孩子们高兴,父母就高兴。 马场里,留下了一串串笑声。 总体来说,陆家一家子今儿玩的是个个开心满意。 待陆家一家离开马场,马场里的小厮们也是开开心心。要知道,今儿陆六顺心情好,很是打赏了番帮他们牵马坠蹬的小厮们。 马场管事虽没得什么打赏,可还是极为恭敬地送走了陆家一家子。 马场这番作为,陆家人都没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对待客人一般都如此。 不过,他们大概不知道,自家已经入了马场管事的眼。 这不,待陆家的汽车走远,马场管事遣走了小厮,立马转身去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马场管事办公室内,气氛不算太好。 马场管事汇报完事,便控制着呼吸声,聆听电话那头的问话。 电话那头,“什么?陆家来了个女孩儿,难道是亲戚?” 管事哈着腰,回道:“这个不知道。不过,那女孩子同陆夫人长的极像。” “嗯,这事还得查一查。对了,陆老板留下的马还在吗?”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管事忙回道:“在呢,说是直接买下了,放我们这先养着,回头再来骑。”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才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我给你的那个名单上的人,有事记得打电话。” 听的对方挂断了电话,管事才直起了腰,刚才他可是憋着股劲,才勉力回完话的。 他这才摸了把汗,不妨后头伸来了双手,给他揉上了,吓了他一跳。 正准备发作,他突又想起,这里除开自己,便是自家媳妇了,这才松了口气。 管事媳妇见他惊骇的不行,暗叹了口气,嗔怪道:“老板可真是的,做什么叫你盯着别人,来的可都是客,没的得罪人。” 管事听了这话,心里虽认同,可还是虎着脸道:“老板的话能随便瞎说的,别啰嗦,赶紧揉。” 管事媳妇虽也知道厉害,可瞧着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心里就不怕了。 遂,她仗着胆子道:“我可告诉你,虽说我们是靠着亲戚关系,才寻到这么个有油水的肥差,可若是你要做什么丧良心的事,我可是不干的。” 管事听了,倒是点头。他也不愿意干缺德的事,再说了老板也没吩咐他做什么,只是做的事有些怪异而已。 不过,见妻子蹙起的眉头,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知道,你放心,老板也就是为了生意好做,才叫我盯着客人,好多了解些情况罢了。” 管事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有些不信,毕竟自家老板的为人,他自己清楚。 马场管事的话说的有些违心,神色间自然也就不正常了。 管事媳妇本就对此有怀疑,再瞄到丈夫的神色,唯有一叹了。 她本想说些什么,想想事情不是他们这等小角色能管的,只能是听令行事,走一步是一步吧。 这般一想,她也就咽下了要出口的劝诫,毕竟,她也怵老板,本能地觉得老板不是个良善人。 陆家一行人并不知道,他们走后所发生的事,心情自然美好的不行。
等在家中的陆老夫人,自打吃了外孙女给的丸药后,好了不少,知道孩子们快到家了,早就憋不住守在了厅里。 陆氏夫妇领着仨孩子一进屋,就瞧见陆母在厅里坐着,忙齐齐问好。 陆老夫人眯着眼,笑着问道:“你们玩的可好?” 说完,细细打量了番众人,虽脸上都有些潮红,可精神头不错,她也就不怪他们几个大热天去骑马了。 小武年纪最小,也最得宠,在家里就是个娇娇儿,随着父兄母姐行了礼后,也不怕自己的汗味重,就蹿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话一完,他就靠在老夫人怀里,直接抢答,“玩的好着呢,也不热,我和哥哥姐姐今儿骑的可爽快了。” 陆老夫人爱孙子可是出了名的,一把搂住讨喜的小孙子,只道好。 陆氏见母亲高兴,也没呵斥儿子大热天的窝在老夫人怀里,只淡淡地笑看着。 小武见母亲没说自己,得意了,越发口齿伶俐地将这一天在马场上的稀罕事说了个遍,末了,还道下次再去,一定要拉了老夫人一道。 陆老夫人瞧着小孙子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大笑,“好孩子,好孩子,在没我们家的孩子这般伶俐的。” 小武得了夸,还不忘拉拔姐姐哥哥。 只见小人儿坏坏地,冲着祖母娇气道:“大姐姐骑马比哥哥还好,今儿教我们又耐心又好。” 这是随从们的话吧?众人都有些发笑地听着他人小鬼大似的点评。 大文怕大人们笑话弟弟,叫他尴尬,忙接了话头道:“大姐的骑术确实好,马场的教员还说,他也未必有大姐骑的漂亮。” 漂亮?这是什么形容词?陆家一大家子都愣住了。 大文这话倒也不是他乱说。 邵韵诗前世可是贵女,不管做什么,姿态优雅是刻在骨子里的。 且,她当时又因为处在明末的战乱时期,父亲是了不得的一方大员,她骑马自然是寻了军中最好的教头教导的,骑术哪里是一个小小马场的教员能比的? 不过,即使邵韵诗自己也觉得如此,可被弟弟如此夸,还是红了脸,“大概我骑的不算好,人家只能夸漂亮了。” 小武不知道别的,只道:“嗯,姐姐骑马就是漂亮。” 他这话惹的众人也不纠结了,齐齐呵呵乐了起来。 陆老夫人瞧着他们姐弟和睦的样子,更是高兴,拉了一旁邵韵诗的手,直夸道:“我们瞒姑是个好姐姐,今儿可累了?” 邵韵诗被老夫人拉着,倒也没觉得不自在,随意道:“不累,刚才又在车上小眯了会,这会子陪外祖母说说话正好。” 陆氏也跟着道:“瞧着您开心,我们就都不累了。” 这话说的既孝心又俏皮,陆老夫人这才觉出女儿仿如回到了往日未嫁时,不由的眼里涩意翻涌。她知道,女儿这是打开心结了。 心里高兴的老夫人,越发看邵韵诗,越觉得她哪哪都好。 陆氏瞧着母亲身体不错,兴致也高,倒是没急着领孩子们回去,索性时间也不早了,就歇在前头,一道用了晚膳,再回去也不迟。 第509章 忧烦 半下午的,陆家两老的院子宽敞又阴凉,大家一处说话纳凉颇为得宜。 邵韵诗见大家谈兴正浓,也没扫兴,挨着大家一道坐着了。 遂,陆家一大家子人,聚在前头,简单地梳洗了番,便一直说话到陆老爷子回来,用了膳,才各自归院子。 一天的喧闹过后,前院伴着蛙鸣声寂静了下来。 梳洗后的陆老爷子夫妇俩个,想着今儿的团圆,皆带着满足上了床。 人老觉少。 一时没睡意的老两口聊开了。 陆老爷子最是感慨,对一旁的妻子道:“瞒姑这孩子一点也不像邵家人。” “可不是,这脾性长相,里里外外都是我们陆家的根。”陆老夫人很是欣慰。 其实她老人家早前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孩子被邵家养歪了,叫女儿无法自拔。 毕竟女儿自苦了这么多年,若是母女俩不能和睦,她真无法想象后果,如今这样是真好。 陆老爷子知道老妻的担心,更感叹她的慈母心肠。 老人家叹了口气,轻拍着老妻的手,道:“是呀,瞒姑那孩子好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往日,总是听布一汇报情况,如今亲眼见了,比之听来的还要优秀,还要仁善。” 陆老夫人十分认同地点了头,想想这么好的孩子,有些大事怕是不能拖了。 遂,她蹙眉道:“这孩子如今十七了,也不知邵家给寻个什么人家,要是能叫我们做主就好了。” 这也是老爷子的心病。遂,他叹道:“到底是邵家的孩子,我们怕是做不了主。” 虽说,当年老邵承诺会看顾好瞒姑,甚至她的婚事也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可这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陆老爷子觉得老邵这古板的人,怕是会遵循旧礼的。 这些旧事,陆老夫人并不知晓。 她听了老爷子的话,心里发酸,赌气道:“哼,我可是知道,邵家也就邵老爷子是个好的,那娘俩个从未对我家瞒姑关心照顾过。” 大概是气狠了,陆老夫人颇有些当年乡下妇人的彪悍。 她这样倒是叫陆老爷子稀罕了起来,暗道,这都多少年没看见老妻耍威风了。 陆老夫人也没在意丈夫的神色,缓了口气,照旧气哄哄地道:“我们瞒姑也不是钮氏那婆娘教养大的,而是一直养在闫老夫人跟前。论起来,钮氏也没脸给我们瞒姑说亲。” 陆老爷子想想这话也有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遂,他压着声音,叹道:“我们到底是商家,能去哪里认识那些学问好的读书人?你没见我们家瞒姑浑身的书卷气,嫁入商家可惜了。” 说起这个,陆老夫人也没气了,跟着一叹,“可也不能就任着钮氏那婆娘做主吧,这邵明康还是个读书人呢,可做的事,倒是叫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婆子开了眼了。” 陆老夫人对前女婿邵明康那是鄙夷到水沟里了。 陆老爷子也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所以,他心头警惕,咬牙对老妻道:“你说的也对,瞒姑可不能走我们招娣的老路。” 话说完,陆老爷子倒是定了神,想着回头同女婿商议商议,他们是商家,可也不是一个读书人家都不认识。
知道自家老爷心里有了数,陆老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不能再看着女儿为了外孙女的事愁苦了,且,她也爱瞒姑这么好的孩子。 带着心满意足,陆老夫人拉着老伴的手,睡了。 老夫妻俩个安然睡下了,出去了一天的邵韵诗则没这么幸运。 客院闺房内。 “小姐,你这也忒不注意了,瞧瞧,手都起皮了。”喜妹一边帮着邵韵诗揉搓药油,一边心疼地抱怨。 邵韵诗‘嘶嘶’出声,难得娇气地道:“好喜妹,你轻点轻点。” 喜妹本就不是个心硬的,见小姐疼,只得松了劲,叹道:“你这样,要是叫晓冬知道,不得笑话死。” 邵韵诗想起晓冬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也是如此,被自己狠狠地教训了番,若是叫那丫头知道,不得报仇呀。 想到这,邵韵诗当即头疼,“喜妹,今儿这事,你可一定要保密,我可不想叫那丫头逮住了把柄。” 喜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小姐如此的模样,不由‘噗呲’一乐,“也有小姐怕的时候。” 邵韵诗笑道:“不是怕她,是怕她宣扬的到处都知道,那我可就丢大人了。” “嗯,还真有可能。”喜妹想想,收拾了手上的药油,“算了,还是不告诉她的好,没得我也跟着吃瓜落。” 总算是处理好了,邵韵诗瞄了眼转身收拾东西的喜妹,悄悄转了个身。 她今儿确实莽撞了,往日总是小范围地动动手脚,锻炼身体,哪里有过这么激烈的运动。 这会子闲下来,不仅磨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浑身筋骨也是酸涩的不行。 也不怪喜妹嗔怨了,她自己也是后悔不迭。 不过,想到今儿俩弟弟和父母都十分高兴,她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想到自己将心事托于母亲,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喜妹收拾完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小姐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由问道:“今儿小姐遇上什么事了?” 在青岛陆家,喜妹虽处处得到优待,可到底不比在扬州苏州来的自在,她怕小姐也是如此。 窗棱外的月光透过窗纱清凌凌地撒了进来,瞧的人,心情跟着柔软了十分。 神情放松的邵韵诗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看了眼一脸关切的喜妹,问道:“喜妹,你对罗大哥怎么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同喜妹说起罗丛柏。 喜妹被问的一愣,就那么傻傻地站在了门口。 邵韵诗也没看喜妹,只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喜妹瞄了眼小姐,见她好似有股子莫名的孤寂,突然地就心酸了,忙道:“小姐怎么突然提起了罗少爷?” 大概是太过激动,喜妹说着话,还吸了吸鼻子。 邵韵诗听她声音不对,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 喜妹素来不在邵韵诗面前装,不过,她也没解释自己怎么突然声音就哑了,只道:“我没事。” 邵韵诗也不追问,转了脸,继续看着窗外,“今天母亲和我谈了未来,……” 第510章 急躁? 清冷冷的月光碰撞着摇曳的风铃,闪出别样的光。 这样的场景无人能见,倒是遗憾了。 邵韵诗瞧着窗外别致的风景,心绪倒是平和了些。 不过,她慢悠悠的话还没完,喜妹便心急道:“什么,小姐,你不会打算和夫人说罗少爷的事吧?” 邵韵诗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弄的发笑,“你担心什么?我不是打算说,而是确实说了,这又能如何?还是你从心里就不看好罗大哥?” 喜妹被问的连连发愣,忙撇清道:“没,没,我只是觉得陆家这么富贵,怕是会阻拦吧?” 其实,喜妹也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确实有些不看好罗丛柏,可不妨碍她也觉得罗丛柏很有能力。 在这乱世,财富虽重要,可能力也很重要的。再说了,罗大哥人很好。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纠结的喜妹,叹道:“你说的对,我今儿确实莽撞了。可是,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不早点解决这件事,我怕有变故。” 是呀,时间不等人呢。喜妹想起今儿小姐不在家,她被陆老夫人叫去的情形,不觉一抖。 平时看似温和的老夫人,居然有那么犀利的眼神,亏的自己真心待小姐好,说的也是真话,老夫人才温和了起来,不然,她可真不敢想后果。 邵韵诗察觉了喜妹的异样,奇怪道:“我不在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喜妹本不想将这事告诉小姐,可小姐问,她说不来谎,便老实道:“陆老夫人找我问了小姐的情况。” 这样?邵韵诗疑惑地看了眼蔫吧的喜妹,“你被训了?” “没有,陆老夫人夸了我,也赏了我。”喜妹忙道。 “那你怕什么?”邵韵诗一眼戳破。 喜妹老实交代,“我怕陆老夫人,真的,小姐,陆老夫人可厉害了,我在她跟前一句谎话废话都不敢说。” 邵韵诗早就料到外祖母或是母亲会单独寻喜妹问话,可是没想到,外祖母会将喜妹吓的够呛,不由的好笑。 喜妹见小姐在笑,脸红了,嘟囔着,“人家都吓坏了,小姐还笑。” 她这样,惹的邵韵诗越发地笑出了声。 不过,这一笑,她倒是平复了下来。 喜妹也发现小姐的神色好了不少,倒是对她笑话自己不在意了。 主仆俩闹过后,便正正经经地说起了话。 “小姐,夫人是想给你说亲了吗?”喜妹小心问道。 邵韵诗扯了扯唇,“嗯,有这个打算。” 喜妹深吸了几口气,“那小姐,你这是推了夫人的提议?” “没你想的那么急,母亲只是提了提,是我自己主动说了罗大哥,唉……”邵韵诗静下来想想,也拿捏不准自己这步走的是不是急了点? “小姐,有什么不对吗?”听的小姐叹气,喜妹担心了。 邵韵诗摇头,“没有,只是怕自己急躁了。” 喜妹听了,也跟着摇起了头,“小姐,你忘了,你今年都十七了,若不是上学,怕是早就定下亲事了。” 喜妹自然而然的话,叫邵韵诗心头一缩。 其实即使上学,有些如她这么大的女孩子也有定亲的。就比如,她中学的同学们。
短暂的沉默后,邵韵诗扯了笑道:“是呀,罗大哥的事不管如何都得解决的,青岛之行就是个契机。” 喜妹想想扬州苏州的老人家们,也觉得青岛这边的陆家或许更容易沟通些。毕竟,三家比起来,陆家更接地气些,对接地气,就是小姐往日说的话。 这般一想,喜妹出了口气,驱散陆老夫人带给自己的惊吓,肯定道:“确实是,这事在青岛这边若是沟通好了,别处就好说了。”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做总结的喜妹,心情也跟着疏朗了起来。 瞧着莹莹的月光,邵韵诗不期然地想起了如今身在远处的某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吗?知道自己在为两人的未来筹谋吗? 这些无解,邵韵诗也并不纠结,既然当初认定了某人,她就不会后悔怕难。 深吸了口气,她吩咐喜妹休息。 喜妹看了看钟表,确实不早了,虽还有话要说,可还是听话地去休息了。 而被她们提起的某人,此时哪里有心思想东想西,正转战各地呢。 接下来的日子,抛出难题的邵韵诗倒是安心了下来。只喜妹还提着心,等着陆家的反应。 陆家自然不会很快就给出反应,查探消息,肯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不过,因着瞒姑的到来,陆家一家子的心情倒是好的不能再好。 就拿小武的话说,他这些日子过的比过年还开心好玩。 在陆家安顿好后,邵韵诗的日子也十分惬意,日常陪陆氏逛逛街,说说话,甚至暗里还给她普及普及如今的女子该如何做好贤内助。 陆氏不是笨蛋,自然也非蠢妇,哪里不明白女儿的苦心,欣喜的同时,也感动于女儿的贴心。 所以,在邵韵诗的有心,陆氏的配合下,母女间的感情是一日比一日亲密,仿如一对姐妹花了。 邵韵诗感念陆氏的好,常弄些自制的胭脂水粉,帮着陆氏捣鼓,弄的陆氏仿如新妇般光艳,喜欢的陆六顺日日抱着媳妇乐呵。 这样的日子,连有些拘谨的喜妹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更是和陆家的人熟识的仿如很久就认识般。 一日,太阳正悬,陆家来了远亲。 陆氏和陆老爷子夫妇在厅里待客。 厅里,吱嘎吱嘎的响着电扇声,间隙着传来些笑谈声。 “舅母瞧着气色好多了。”来人是陆老爷子堂叔家女儿的小儿子,麦灿。 陆老夫人十分喜欢这堂外甥,笑了道:“老大怎么没同你一道来?你娘他们可好?” 麦灿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举止也绅士,言语更是风趣。 只见,他笑嘻嘻地对陆老夫人道:“我娘他们蛮好的,前儿大哥想接了爹娘来城里,说多了,爹嫌啰嗦还竖起拐棍要打人呢。” 想到表姐夫的脾气,再看看麦灿这幸灾乐祸的神色,陆老夫人笑指着麦灿,直喊,坏小子。 麦灿逗笑了陆老夫人,忙讨饶道:“舅妈您可别给我告密呀,不然我哥肯定饶不了我。” “去,还告密,你小子现在是越发能说会道了。”陆老夫人笑嗔了句。 第511章 来客 厅里多了个能说会道的,气氛极好。 麦灿被教训,也不恼,还讨好地冲着陆老夫人笑着。 他这样,惹得陆家人都乐了。 陆老爷子笑看着麦灿,叹道:“大姐夫还能打人就好。” 陆氏见麦灿三两句就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乐道:“可是你媳妇也来了?” 麦灿被问的一愣,忙摇头道:“可没有,若是来了,怎么能不来拜见长辈。” 陆氏奇怪道:“那你着急做什么?难道你又闯祸了?叫我们去你大哥跟前说项?” 麦灿打小就常来堂舅家玩,和唯一的表姐关系还是不错的,被表姐调侃,倒也没不好意思,笑了道:“我可没闯祸。这还不是大哥叫我带话,我有些不好说,才为难的吗。” 陆老夫人笑嗔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说!” 陆老爷子也跟着点头。 麦灿见陆家人面上都一片喜乐,便提了口气,直接道:“大哥想宴请大外甥女。” 见是这事,陆家人齐齐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怪陆家人提着心,要知道,麦灿是个留洋归来的,总是被老派的哥哥说这说那。 更不巧的是,麦灿寻的媳妇也是个洋学堂的女子,平日的做派也不入麦大哥的眼。 如此,这麦灿一有什么不如意的,便来陆家寻救兵,陆家实在是有些怕他了。 如今不是这事,陆家众人自然安心了。 他们也不奇怪麦家如何知道瞒姑来青岛的事,毕竟,他们接人也没刻意瞒着。 陆老爷子也知道自家没有通知麦家瞒姑来了的事,但麦家不见外,愣是插了进来,也是好意。 想了想,陆老爷子看了眼老妻女儿,便点头道:“也成,这孩子还没见过自家亲戚呢。” 麦灿见陆老爷子没拉脸,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他实在是不敢提邵家的任何事,如今也是硬着头皮来邀请邵小姐的。 陆氏如今早就没了心结,见表弟说完偷瞄自己,也不以为意。她如今是巴不得,将自己的好女儿介绍给众人呢。 在她,与女儿比起来,和离过有什么要紧的。就像女儿说的,如今都是新时代了,女性也讲究解放思想的。 见父亲点头,陆氏当即便道:“我去叫人。” 她这般爽快,真叫麦灿瞠目了。 正说着,邵韵诗正好领了大文小武来了,倒是省了陆氏亲自跑一腿了。 邵韵诗一见客厅里有人,便忙往陆氏那边看去,生怕自己的出现给陆氏惹来麻烦。 陆氏见女儿怯生生地看过来,立马就会过意来,心酸的都能拧出汁水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光顾着享受亲情了,居然没想起来替女儿正名,叫孩子想岔了。 当着客人,她忙掩下情绪,拉了女儿,指着麦灿,介绍道:“这是你麦家二表舅。” 邵韵诗忙随着陆氏的介绍,盈盈款步地笑着问好。 麦灿自打见了邵韵诗,直接就没回神,这孩子长的忒像表姐了,不,比表姐生的还好,气质典雅,一行一动仿如古韵仕女。 陆老爷子见侄儿发傻,忙虚咳了声,暗怪这小子,这时候还没个正形。
邵韵诗是那种随意往人堆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的人。 所以,但凡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惊艳,倒也怪不得麦灿失态。 麦灿被咳声惊醒,直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叫外甥女看笑话了,表舅来也没带什么好礼,这个送给你。” 说着话,他便将礼盒拿了出来。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他平时没脸没皮的猴样。 陆家人瞧着一惯洋气洒脱的麦灿,居然说话也有些结巴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陆老夫人最是厚道,防着麦灿尴尬,忙对邵韵诗道:“瞒姑接着,你表舅不是外人。” 陆氏也回神了,跟着道:“你外祖母说的不差,你灿表舅可是个洋派人物,送的礼肯定差不了。” 长辈们开口了,邵韵诗没有不接的理。 麦灿见她收了礼,忙笑着拦住她的谢,“别谢来谢去的,我不惯这样,都是自家人,不用的。” 麦灿夸张的神情,瞧进陆家人眼里滑稽的不行,齐齐呵呵笑了起来。 陆老夫人见他如此,更是笑了道:“瞒姑,你就安心收着,你表舅可是个财主,不差这些。” 麦灿借着陆老夫人的话,连连点头。 邵韵诗还没见过一位像麦灿似得长辈,不由有些瞠目。 好在,她素来沉稳,只闪了下神,便乖顺地听从了长辈们的意,老实收了礼盒,安坐一旁了。 她老实了,自有那不老实的。 小武是个娇小子,早就瞄了几眼邵韵诗手上的礼盒了,只是小小的孩子知道规矩,没好意思开口要看。 麦灿还没孩子,最是喜欢小武,见他张头张脑的样子,乐道:“你别馋你姐姐的,表舅这里也有你们的。” 见自己的心思被说破,小武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猴到麦灿的身边,伸手要东西。 大概是真的关系好,陆家人也没呵斥不懂规矩的小武。 麦灿还招手叫了大文,一道去看礼物。 大文和小武的礼物可是称了他们的心了,两把做工精良的弹弓,连配备的小弹丸都做的光滑溜丢的。 礼物送的合心意,喜欢的大文都放开了。 瞧着孩子们高兴,陆老夫人指着麦灿道:“你今儿这事办的不差,舅妈回头定好好在你爹他们跟前夸夸你。” 麦灿乐颠颠地道:“舅母别只夸呀,也赏外甥一回。” 他这样,惹的陆老夫人连连发笑。 大家说笑了一会,麦灿还有事,便起身告辞了。 他一走,小武直接对邵韵诗道:“姐姐,快看看表舅送你什么了?” 陆氏嗔怪地看了眼小儿子,“你这也忒没规矩了,日后见了你表舅可不能再如此了。”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母亲,若是真管小弟,该当客人在的时候拦的,过后再说能有什么用?不过,小弟还是个好的,没被惯坏了。 陆老夫人最爱小孙子,直接拦道:“碍什么事,麦灿也不是别人,自家人就该这样才好呢。” “娘,不带您这样的。”陆氏无奈地道。 瞧着女儿难得撒娇,陆老夫人开心地呵呵乐了起来。 第512章 赞美 大人们高兴,孩子就开心。 老太太开心地大乐,陆氏几个都感激麦灿来的好了。 邵韵诗也感慨陆家众人的随和。 孩子们见大人们心情好,什么都不怕了,直接开始拆礼物。 麦灿还真是个洋派人物,送邵韵诗的是个八音盒。 他大概是觉得邵韵诗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深宅小姑娘,送这个既给她解了寂寞,又能提起她的兴趣。 大文和小武都是男孩子,见了会跳舞的小公主洋人娃娃,半分兴趣都没有了,直接不理会了。 难得说话的大文,直接嫌弃地道:“表舅怎么送了这么个物件,忒小孩子气了。” 陆氏也觉得麦灿送的东西滑稽,她家女儿都快上大学了,还能玩洋娃娃? 邵韵诗倒是没买过洋娃娃,瞧着精美的小人,笑着道:“我很喜欢。” 陆氏见她真是喜欢,心里倒是不舒服了起来,这孩子大概没玩过这些小女孩的玩意,也是自己失职。 走掉的麦灿还不知道因为礼物,陆家众人对他批评了一通。 他一到了工厂,便被自家大哥召了去。 麦家大哥麦辉,看着弟弟嬉笑着走进来,很是皱眉道:“你怎么就不能稳重些,家里也就罢了,这里可是工厂办公室,叫底下的人看见,像什么样。” 麦灿今儿也是高兴过了头,这才露了形,被大哥一说,忙敛了神色,讨饶道:“知道了。” 见弟弟坐好,麦大哥直接问道:“那孩子你可见着了?” 说起这个,麦灿有些怅然地道:“见着了,那孩子好的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初表姐该要回来的。” 这么好?麦家大哥可是知道自家弟弟看似不着调,眼界可是高的很,忙道:“你不是嫌弃旧式女子吗,怎么今儿改了?” 麦灿摇头道:“大哥真是的,我不是嫌弃旧式女子,而是觉得她们只固守在家中,而不学习知识,觉得不好罢了。” 麦辉听了这话,鄙夷地哼了声。 麦灿见这误会大了,忙道:“大哥,我往日对深闺小姐只是不欣赏罢了,你可别再说什么嫌弃的话,叫我日后不好与人相处。” “你这话稀奇了,就算你没嫌弃深闺小姐,可也没到和人家相处的地步,你这是?”麦辉觉得很难与弟弟对话了。 麦灿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总之,我往日确实对深闺小姐有些误会了。” 虽说,他去陆家也没同邵小姐多说什么,可就是觉得那孩子灵透,不似别的深闺小姐般木讷古板。 麦家大哥眼眸一闪,问道:“那孩子难道不似深闺小姐般?” “我没多问。不过,我一见就知道,那孩子是个腹有诗书的。”麦灿摇头道:“也对,邵家老爷子可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他家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读书?即使不是新式教育,旧私塾……。” “停,停!”见弟弟又要发表那些怪理论,麦大哥忙拦了道:“这么说,那孩子是个极好的了?” 麦灿还想夸赞一番,见大哥竖起了脸,只得幸幸地道:“自然,再没比她好的女孩子了。对了,她长的和表姐十分相像,不,比表姐好看不止一倍。”
又不着调了,麦大哥直接跳过,问道:“堂舅可应下了邀约?” 麦辉的话,叫麦灿很是不爽,他这刚起了兴头,要好好说道说道呢。 麦辉见弟弟犯倔,直接给了他一脚。 麦灿被踹,也不敢拖拉了,道:“应了。我正要同哥哥商议这事呢,您看我们是在家中宴客好,还是在外头?” 见弟弟如此热心,倒是叫麦大哥有些好奇起邵韵诗这人来了,问道:“你觉得在哪里好?” 麦灿见哥哥有意考教自己,也不推,直接道:“在家里宴客自然是极亲近,可我们两家都没必要搞这个来显示亲近,还不如拉着表姐和大嫂她们一道去高档酒楼开开眼呢。” 见弟弟越说越出格,麦大哥直接啐道:“是你自己想开洋荤吧,我可告诉你,不许你媳妇带坏了表姐和你大嫂。” 见大哥教训,麦灿直接讨饶,“什么叫开洋荤,我又没说去吃那西洋餐。” 麦大哥不愿同弟弟掰扯,直接下令,“行了,这事你办妥当点,你陆姐夫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可别叫他逮着你不着调,看他不掀了你的皮。” 麦辉可是知道陆六顺对继女可是十分看重的,所以,他不敢叫弟弟撩虎须。小六子那个人手辣着呢。 麦灿可不知道,自家大哥也有如此爱护自己的时候,颇为不以为然地八卦道:“大哥,邵小姐来了,你说表姐夫心里能舒服吗?” 陆六顺的为人,麦大哥可是十分清楚的。 他瞪了眼蠢弟弟,直接断言,“当然会舒服,要知道,陆六顺当初可是陆堂舅救下来的,就算是报恩,也不会对表姐前头的孩子不好,况且还是个女娃娃。” 陆家一直给邵韵诗钱财物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为的就是怕给孩子招祸,所以,知道邵韵诗身家的人并不多。 麦辉如此说,也算是人之常情。 麦灿一听大哥的话,倒是有些讪然,“可不是,再说了,六子姐夫可不是一般人。且,那孩子长的同表姐这般相,人说爱屋及乌,六子姐夫这么爱戴表姐,自然也会喜欢那孩子。” “你知道就好,可别再说出什么不着四六的话来了。”麦辉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弟弟。 麦灿面上一红,“大哥,我这不是在你跟前吗,换一个人,我也是不会说的。” “行了,你知道最好。快去办事吧,既然邀约了,就得好好安排。”麦大哥说完,还有些担心,便又道:“有什么决断不了的,寻你大嫂帮忙。” 麦灿怕大哥再唠叨,忙点头应下了。 麦家也是真心邀约,在定了宴请地点后,麦家妯娌俩个还特意来了陆家,想问问邵韵诗的喜好。 遂,在两方商议下,麦家将宴席定在了青岛的一家高档酒楼。 赴宴这一日,陆家一家子都精心打扮了番。 陆老夫人这些天瞧着孩子们忙的热闹,也起了兴致,拉了老爷子要一道赴宴。 陆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赴宴了,摇手道:“我可不去凑热闹,你也别去,闹哄哄的,回头又要说头疼了。” 第513章 有意结亲 陆老爷子夫妇俩个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陆老夫人往日是极听老爷子话的,今儿看着漂亮的外孙女和贵气的女儿,两人站一起,仿如一对姐妹花,心里舍不得分开,第一次逆了陆老爷子的意。 “他爹咱们去就是坐坐,也不妨碍孩子们,若是觉的不舒服了,咱们就回来,好吗?”陆老夫人这话问的有些娇,叫陆老爷子老脸一红。 老妻当着孩子们的面就如此,陆老爷子表示,他没法拦了,便‘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陆氏见爹娘也要同行,高心很,忙忙地吩咐管家安排车驾。 陆老夫人要去,菜花必定要同行的,陆氏身边的毛丫便不去了。 邵韵诗没叫喜妹也回去,前几次游玩没带这丫头。今儿想带着喜妹,叫她好好看看这青岛,日后也好同晓冬几个道道。 安排好了随行人员,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麦家有钱有身份,定的酒店也高档。 一家子到到时候,麦家已经候在外头了。 一众人见了面,彼此招呼了,便回了宴客厅。其间,麦家人都被邵韵诗的容貌气质惊艳了吧,倒也没令邵韵诗不适。 邵韵诗坐在靠窗的一席,被弟弟拉着看向外面的大海,远远的瞧见海上的灯塔习习生辉,不由的大赞。 大文随父亲出过海,见姐姐指着灯塔赞叹,便介绍了起来,“姐姐,这灯塔是海上的指航灯。” 邵韵诗生活在苏州并不知道这些,还是很有兴趣地听大弟弟这些海上的故事。 武也不落后地跟着哥哥补漏。 麦家大嫂满眼欢喜地瞧着话的姐弟仨人。 一旁陪陆氏话的麦二嫂见了,推了推她大嫂,声道:“大嫂就这么稀罕瞒姑?若是喜欢,直接抢回家好了。” 麦家两房,麦大嫂生了俩个男孩,没有女儿。麦二嫂夫妇俩个都好玩,还没生孩子。 麦家第三代,老大麦清平,年二十二,未婚,在北平上大学,学金融。老二麦清和,年十七,未婚,在青岛读高郑 冲着麦家俩男孩子正当年纪,麦二嫂这话不无撮合之意。 遂,她话一完,麦大嫂果然眼睛一亮,她实在是极中意邵韵诗,出生门第教养样样不缺呀。 陆氏听了其实也有些心动,毕竟麦家是要好的亲戚,且,麦清平那孩子看着就是个稳重的,配她家瞒姑还是配得上的。 可?想想女儿的心思,她还是遗憾地没接话茬。 陆老夫人还不知道瞒姑的心事,见女儿蹙眉,还当她碍着邵家,便声解围道:“我们瞒姑自然是好的,我还没稀罕够呢,哪里能叫你们抢了去。” 这话就不好接了,麦二嫂讪笑了两声。 麦大嫂也没失望,婚姻大事可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不过,这事她记下了,正好儿子今儿也来。 再了,她俩儿子呢,只能是到时再看看了。不管是清平还是清和都合适。 今儿是麦家宴客,麦家当家人自然都要早早来了。陆家人也来的早,只当家人陆六顺迟了一步。 麦大嫂怕冷场,忙转头不好意思地对陆老爷子夫妇道:“叫舅舅舅母多等了,麦辉他过一会就到。”
她也是真心致歉,来前,她没想到丈夫会迟这么久。 陆老爷子不在乎地摆手道:“没事,他们公事忙,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再,六顺不也没到吗。” 麦辉和陆六顺也是临时多了事,凑一起去了。 正好办完了公事,他们一道来了酒店。 麦大嫂正着,他们到了。 一进包间,彼此寒暄客套了几句。 麦辉见人都齐了,只差大儿子,不由皱眉问道:“清平怎么还没到?” 麦大嫂有些怕丈夫责罚大儿子,忙回道:“他昨儿有个同学寻他有事,今儿同我过了,若是耽搁了,他得迟点到。” 有着落就好,麦辉还是挺信任大儿子的,便点头不再话了。 麦灿见大哥没话,便招呼侍者可以上菜了。 陆氏还是客气地道:“要不再等等清平。” 麦大嫂摇头道:“还不知道他几时能来呢,我们吃我们的,这席可不是为他置办的,回头还得罚他领着瞒姑她们几个的四处逛逛,谁叫他来迟了。” 麦二嫂一听,就知道大嫂子有意陆家这门亲,忙插话道:“可不是,合该罚清平,这孩子也是,成埋书堆里,也正好叫他出来逛逛,改改性子。” 这撮合的也太明显了,陆家母女俩只淡笑地点零头,并没接话。 男人们不管女人家的事,直接招呼开席。 麦家老二麦清和性子有些闷,直接坐在二叔身边,邻座的是陆家大文,两孩子年岁差在那,性子又都有些闷,也就没什么话了,只各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席间,不分男女团坐一桌。 虽陆家麦家都算是富贵之家,可到底根基浅了些,算不上世家大族,只能算是新起之秀。 钱财不缺,可底蕴欠些火候。 用餐时,大家并没十分的注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过,大家也没高声阔朗地谈话,基本还算文明。 邵韵诗也不觉得不好,她自然地应和着母亲的招呼。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看在了麦家饶眼里。 麦辉暗暗点头,不愧弟弟夸,这哪里能简单地什么新旧式姐,人家就是个教养极佳的大家闺秀。 落落大方不落俗套中,还自带娴雅贞静。 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姐,而非那些自诩名媛闺秀能比的。 麦辉有心结亲,可看看眼前的儿子,暗叹了口气,这子配不上人家呢。 比起麦辉的失落,麦家大嫂那是热切十分了。 她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气质极佳的姑娘,不长的多漂亮,只那盈盈一礼间的贵气,就叫她爱的不校如今,她家什么都不缺,就缺这股子贵气。 如今,在看看人家用餐,那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规矩了,行动间不见刻意,自成一股风韵,吃饭能吃出这种风度,她还从未见过。 不过,她也瞧见了儿子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往日,只觉得他乖巧懂事,今儿她尤其觉得不好,忒家子气了,配不上呢。 好在,她还有个令人暖心的大儿子,清平不管从外到内都是麦家的骄傲。 第514章 少男心 麦家在青岛还是有些名望的,麦大嫂满意自家大儿子,也并非自视甚高。 如此,她想来,若是自家有意结亲,陆家不会推拒,也有根有据。 俩家本就是交好的亲戚,如今麦家当家夫妇俩个都有心结亲,晚宴的气氛好的不能再好了。 甚至,一贯不怎么同小辈啰嗦的麦辉,居然十分和气地问了邵韵诗几句。 邵韵诗可是见过大场面的,对于严肃刻板的麦辉并不怵,只礼貌地回了话。 她这淡然不怯的模样,更叫麦辉夫妇俩个满意,这就是掌家大儿媳的模样。 麦二嫂瞧进眼里,也是满心欢喜。她觉得若是她能帮着结亲陆家,大哥或许对她和丈夫就能满意了吧? 麦家人的心思,旁人并不清楚。 陆家人对麦家如此客气也没觉得奇怪,到底瞒姑在他们心里最重,麦家如此,定也是因为瞒姑初到。 一顿午饭有老人在场,也就没那么闹腾了。 大概陆老爷子夫妇也看出来了,一用完膳,便提出先回家,让孩子们随意。 邵韵诗是个不爱热闹的,且桌上都算是陌生亲戚,她也赶紧说要回家陪老人。 她一提出要走,陆氏也不想留了,倒是麦大嫂有心同陆氏说说孩子们的事,便硬留下了她。 大文是不习惯人多闹腾的,姐姐走他也要走,小武纯粹就是姐姐哥哥在哪,他就在哪。 如此,留下的人里除开麦家一大家子,还有陆氏夫妇。 送走了人,麦大嫂见只留儿子一个有些不合适,便对二儿子道:“你大哥怕是被事情绊住了,要不,你自己回去?” 麦清和一点也没面上看上去的平静,他此时脑子里还是刚才邵韵诗浅笑盈盈的模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女子?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些人所能比一比的,仿佛是书堆里孕出来的女神。 他走神,自然没听清自家娘说些什么。 倒是麦二嫂有些好笑地看了眼这二侄儿,套着麦大嫂的耳畔,小声道:“清和大概是看邵小姐看呆了。” 啊?麦大嫂吃了一惊,忙打眼看向儿子,见儿子还是那副闷闷的样子,不信地道:“他不还是这样吗。” 麦二嫂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也不知如何说自家大嫂的眼力了。 麦大嫂没留神弟妹的神色,只有些叹气道:“这哥儿俩个都是这幅闷性子,也不知随了谁。老大还好些,交际往来还行,到了老二这,直接给你来个万事不吭声。” 麦大嫂的话叫麦二嫂撇了撇嘴,性子随谁那还用琢磨,当然是随了大哥了。 不过,这话麦二嫂可不敢说,家里顶数大哥教条爱教训人,被他逮着可有的受了。 麦二嫂不敢接这话,便推了把麦清和,指着他娘道:“清和,你娘叫你先回去。” 被二婶一推,麦清和彻底醒了,不觉面上一红,点头道:“好,我就先回去了。” 十七岁的男孩子,声音还有点沙哑。 小儿子一出声,麦大嫂也察觉出不同来了,和弟妹对视了眼,便点头叫儿子先走了。 麦清和是个知礼的,虽心里有些奇怪母亲的举动,还是老老实实同陆氏夫妇辞行。
陆六顺见他要走,也没说什么,只亲切地嘱咐他回头来家玩。 陆氏也顺道发出了邀请。 被邀请,这要是在往常,麦清和定淡淡地应下。 可今儿,他心里有事,面上就热切了几分,不过,到底年少,又有些脸红。 他这幅别扭的样子,叫人瞧着怪怪的。 少男略微有些狼狈的背影,无端地给这暗沉的楼宇添加了几许鲜活。 陆氏瞧着走远的麦清和,奇怪地道:“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瞧着别别扭扭的。” 她声音不大,也就陪着她的陆六顺听了一耳朵。 陆氏的话一飘进陆六顺的耳朵里,就叫精明的某人记下了。只是当着人,他不好多说,便按了按妻子的手,照旧和麦家兄弟谈笑。 先走的陆家人倒也没真回家,陆老爷子今儿兴致高,直接领了孩子们去戏院茶楼,听戏听书看杂耍去了。 邵韵诗倒也不反对这些活动,她不爱闹腾,只是不喜亲戚朋友人多,堆在一起说笑罢了。 正好喜妹还是爱看这些的,邵韵诗瞄了眼一脸喜色的喜妹,心里欢喜了几分。 俩小子也是兴致极高,看杂耍的时候,恨不能出了包间和众人一道吆喝打赏。 邵韵诗感受于这有别于沪上的热闹,和苏扬两市的摩登,心底喟叹不已,多出来走走,也确实不错。 这一趟,陆家老小直玩到黄昏,才出了大戏院。 陆老夫人居然都没嚷着头疼了。 出门等车的时候,陆老爷子笑看了眼老妻,问道:“你还好吧?” 邵韵诗正扶着老太太,见问,忙关心地道:“外婆您不舒服了?” 女孩子贴心,陆老夫人赞许地拍了拍外孙女的手,道:“没有,以往我出门嫌闹得慌,头总是疼,今儿倒是没有,兴许是看着自家孩子,高兴的。” 陆老爷子看了眼脸色确实还好的老妻,点头应和道:“怕还真是高兴的。” 正说着,汽车来了。 邵韵诗忙招呼俩弟弟上车,菜花和喜妹自然跟着老爷子的随从另坐一辆。 上了汽车后,邵韵诗总是觉得有股子视线瞄着自己,回头四下看看,又没有,很是奇怪,她的五感一项很灵的。 小武挨着邵韵诗坐的,他见姐姐四下张望,还当她没看够,当即保证道:“街面上也有玩杂耍的,回头我再带姐姐出来看。” 一激动,小武暴露了自己偷溜出门的事了。 玩了一天,大文也露出了小少年的本性,没有拉了弟弟不许乱说,而是跟着点头道:“还有西洋镜可以看。” 被俩个弟弟一打岔,邵韵诗直接将心头那点子怪异抛了开去,热热闹闹地听着大文小武俩个品评今儿看的玩意。 还别说,这俩小子一看就是常逛剧院的,说的那是头头是道,连老爷子都忍不住夸了几句。 邵韵诗到底是贴心的小棉袄,说话的间隙,见外祖母微微蹙起了眉头,知道她今儿确实累着了,便示意俩弟弟小声些。 大文和小武也是乖觉的好孩子,见了,忙压低了声音。 第515章 开洋荤 夕阳西沉的青岛街头,人潮仍旧涌动,足可见,作为开埠码头的青岛,有多繁华。 邵韵诗安抚了弟弟们别闹,自己便扭头看向窗外,感受着陌生城市的生活气息。 陆老爷子老夫妇俩个瞧着孩子们如此孝顺,都笑了。 不过,陆家老夫妇俩个到底是累着了。 一行人回了家后,老夫妻俩个再没力气做什么了,大家便彼此分开休息了。 邵韵诗倒是不累,她往日在苏州也有和闫彪林音胡闹的时候,跑上几条街就为了一口合心意的小吃,也是干过的。 大文和小武因为太过兴奋了,这会子也有些没精神头,倒是乖乖地回了自己个的院子。 喜妹好笑地瞧着分道走的俩兄弟,小声道:“两位小少爷真是听话懂事。” 邵韵诗看了眼弟弟们的院子,‘嗯’了声,“比起棣元,大文小武确实乖多了,唉……” 说起扬州的弟弟,邵韵诗也是无奈,溺爱总归于孩子不好。 在扬州,喜妹很少见邵棣元这位宝贝疙瘩,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伴随着争执,所以,她不是太喜欢邵棣元。 知道小姐心软,喜妹还是劝道:“其实棣元少爷也还好,就是老夫人太过溺爱了些,好在他还小,若是现在管,还是能掰过来的。” 邵家如今就邵棣元这个唯一的男孙孙,就算不是如此,孩子还是要好好教导的。 邵韵诗想了想,决定回扬州后,好好和爷爷谈谈,不能叫棣元长歪了。 其实,也是因为邵棣元虽被娇惯太过,可到底还是个好孩子,并不可恶可怖。所以,邵韵诗才乐意管一管。 叹了口气,邵韵诗淡淡地道:“不说这个了,你今儿玩的可好?对了,吃的还饱吧?” 麦家请客,酒店里自有服侍的侍者,跟去的人,都被安排了桌子另外吃,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这就是商家和世家的区别。 喜妹可没多想,只笑嘻嘻地道:“嗯,麦家人是真客气,居然顾着我的口味。” 招呼喜妹她们的那一桌,自然是麦家的管事交代的,可也体现了主人家的客气。 邵韵诗想到饭桌上麦家人的客气,也跟着点了头,只当人家是为了陆家的脸面。 喜妹看看天色,问道:“小姐,我晚饭怕是吃不下了,你可要再用些?” 这一路游逛下来,邵韵诗还真吃了不少的小吃,这会子肚子实在是撑不下什么了。 想了想,她吩咐道:“咱们不是带了不少的消食丸吗,你等会给大家分送些去,尤其是大文和小武,他们俩个今儿可是吃的不老少。” 喜妹点头应下,“那我就吩咐厨房不必做咱们的晚饭了?” “好,咱们屋里还有些瓜,回头吃些水果就行。”邵韵诗边走边应道。 两人都累,到了屋里,再没精神说话,只梳洗了番,便小憩了起来。 到了晚间,陆氏夫妇俩个也回来了,瞧见正屋没人,一问才知道他们老老小小的都去外头玩了一圈,累的提前休息了。 知道这个,夫妇俩个相视一笑,便也没惊扰老爷子夫妇,更没去孩子们的院子,便回了自己住处。
陆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外头玩这么晚,回了屋,累的人半分不想动了。 也难怪陆氏这么累了,不说她往日一般闲坐家中了,就是出门,也没像今儿这般,居然被麦家人拉去了租界舞厅,开了洋荤。 虽说她没下场,可那闹腾腾的劲,也够她喝一壶的。 陆六顺瞧着妻子慵懒的样子,心里稀罕的不行,嬉笑道:“今儿累了夫人了,让为夫来服侍你一回。”说着话,便动手帮陆氏脱衣服。 他这一动,吓了陆氏一跳,忙撑起精神跳起来,自己动手了。 陆六顺知道妻子面浅,也没真闹她,便合着妻子一道收拾梳洗了番。 夏日渐去,夜里的风已经有丝丝凉意了。 待陆家夫妻俩个上了床,一下子倒是睡不着了。 陆氏想起麦家大嫂的怪异,便推了推一旁的丈夫,问道:“你可睡了?” 陆六顺也有些过了困劲,将妻子一把抱进怀里,嗡声道:“你要是不累,我就不累,我们倒是可以做些其他的事。” 一句话没说完,他人已经欺了上去。 陆氏还有话说,见丈夫身子滚烫,知道他起兴了,也不忍拂,只得喘着气道:“你说你这人,我这还有话要说呢。” 都到了这份上,陆六顺又正值壮年,如何肯罢手,便在陆氏的半推半就间成了好事。 这一弄,陆氏哪里还有精神同丈夫说话,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 陆氏没来及同丈夫提麦家的话,麦家大房夫妻俩个倒是都对邵韵诗上了心。 麦大嫂瞧着躺在床上的丈夫,小声道:“他爹,你觉得邵小姐怎么样?” 怎么样?肯定是极好呗。麦辉不明所以地睁开了眯着的眼睛。 麦大嫂对丈夫还是有些怵的,知道他不喜欢听似是而非的话,忙解释道:“我瞧着邵小姐合适做儿媳妇,你看?” 麦辉其实知道妻子这么说的意思,见她直言,便道:“确实不错,你觉得咱们家哪个合适?” 麦辉虽有些刻板霸道,可对待内宅的事,还是愿意和妻子商议一二的。 麦大嫂听了这话,知道丈夫也是愿意的,就更信心十足了,“本来我是想着叫老二相看,两人同年,老二也老实木讷,娶了邵小姐,有咱们和陆家看着,定然不错,可……” 到了这会子,麦辉也不端着了,叹道:“邵小姐实在是太好了,若不是陆家这门亲,我是想都不敢想的,老二就算了,不成个样子,看看老大吧,好歹的,他是个大学生。” 可不是这话,再是疼自家孩子,麦大嫂也难说出别人家孩子的不是来,那孩子好的仿如天上的明月。 这般一想,麦大嫂倒是没了信心,“他爹,你说陆家会答应吗?邵小姐可姓邵。” 妻子这话其实有两重担心,麦辉倒是不置可否,“咱们家真心求娶,陆家会答应的。至于邵家,若是邵小姐一直不来青岛,那就不好说了,如今来了,就肯定是另番境遇了。” 这是什么话?麦大嫂看着丈夫,“你这也忒自信了些,不说邵家那头,单陆家就真能应下了?” 第516章 配得上 麦家夫妇的卧房,宽大阔朗,夏日住着通风舒爽。 只因着房间大,麦大嫂的幽叹声,在这夏夜里久久回响,令人烦躁。 麦辉微皱了眉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妻子,“你往日不是说谁也配不上咱们家儿子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这话叫麦大嫂脸上闪过了不自在,“那不是邵小姐忒出色了些吗,就咱们早前相看过的那些小姐,可没一位比的上邵小姐的。” 听的这话,麦辉倒也点头认同,不过,“你也别将邵小姐看的过高,论家世,咱们可不差,邵家只能算是清贵,在这乱世可顶不上事。” 麦辉这话有些过大了,邵家能耐可就在这清贵上了,在这乱世,你有钱是好,可人脉其实才最要紧。再说了,江女婿的能量可不小。 麦大嫂没纠结邵家,只皱眉道:“邵家清贵有地位,陆家有财,邵小姐可真是样样不缺的。” 麦辉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嗤笑道:“坏就坏在这了,我猜,邵小姐如今算是高不成低不就吧?不然,邵家不会同意她来青岛的。” 还真别说,闫老夫人同意邵韵诗来青岛,还真有这层考量。 麦大嫂今儿还没能从陆氏那里探来消息,不由道:“你是说,邵小姐来青岛是为了相看?” “我猜的,早前偶然间听六顺提起过邵小姐,知道她还没定亲。”麦辉理所当然地道:“这次她来青岛,怕就是为了这事,不然大热天的来这做什么?” 得了实信,麦大嫂也安心了几分,她几次试探陆氏都没得了信,还当人家孩子有了相巧的人家了。 不过,这般一想,她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既然来相看,为什么表妹几次都不接我的话茬,难道她家已经有打算了?” 到底是实在亲戚,麦大嫂没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麦辉对陆家那是当正经亲戚待的,陆老爷子待他也如亲外甥。所以,听了妻子这话,他并没不高兴。 他想了想,道:“表妹是个谨慎性子,你当时在酒店里问这些,又没直说,她自然不会多嘴的。行了,回头我亲自同六顺说一说。” 听丈夫这么说,麦大嫂舒了口气,皱眉担心道:“邵小姐条件不错,也不知能不能成?” 见妻子还在来回地絮叨这话,麦辉不耐烦地道:“你别多想了,邵小姐身份其实尴尬着呢。能靠着陆家,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若是嫁到咱们家,就更是她的福气了。” 他这口气大的,若是叫陆家人知道,铁定翻脸。邵韵诗在他们心里,那是千好万好,如珠如宝的,哪里有旁人嫌弃的份。 麦大嫂听了,则想到了表妹和离的身份,无话可说。按着平常心,邵小姐还真要被人挑剔的,毕竟有个和离的母亲,这就是不名誉了。 她总算是明白丈夫为什么如此笃定了,点头道:“若是如此,咱们出面谈亲事,还真是给足了陆家的面子。当然,我会对孩子好的。” 这话已经不用再说了,俩信心爆棚的夫妇俩放下了心思。 服侍丈夫躺好,麦大嫂叹道:“清平也不知怎么了,今儿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 麦辉有些累了,不满地道:“行了,孩子大了,自然有事,你别瞎操心,睡吧。”
麦大嫂想想也是,便按下心思,跟着睡了。 他们夫妇俩个这会子倒是安心了,只可惜麦清平没能叫他们安心多久。 因为,自打那日同陆家聚会后,麦清平就一直没回家。 想说亲这事,麦家夫妇也就只能是暂时先放下了。 麦家没有后续,陆氏便没再将这事放心上了,甚至都没和丈夫父母多说什么。 不过,邵韵诗倒是总能接到麦家的东西。 一日,午后。 “小姐,麦家夫人又送东西来了。”喜妹边服侍邵韵诗起身,边回道。 邵韵诗颇有些为难地道:“这样忒频繁了些,也不知母亲那里回没回礼?” 说实在的,邵韵诗并不喜欢收旁人的礼。 喜妹对陆家人好感多多,一听这话,忙道:“夫人不是说了,这些不用您烦吗,小姐只管收着就是了。” 午后的热气还是有些熏人的。 邵韵诗听着喜妹的话,人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其实,喜妹也觉得麦家夫人太过奇怪了些,再是交好的亲戚,也不能如此频繁地送东西,叫人如何安心? 不过,她不肯小姐为了旁人烦心,还是又劝道:“小姐就别放心上了,到底送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夫人还得起。” 喜妹在陆家,见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布料首饰,以及各种舶来品,精美华丽的叫人眼晕。如今,她这眼界也算是高得很。 邵韵诗见她话说的如此大气,暗笑了声。 想着,有母亲打点确实不用自己烦,邵韵诗抛开顾虑,问道:“这次还是各种布料首饰?” 喜妹摇头道:“不是,这次是果子,哦,还有书。” 听的喜妹说麦家只送了些果子和书,价值应该还可以,邵韵诗吁了口气,暗道,总算是送的不一样了。 见小姐不再蹙眉,喜妹大着胆子问道:“小姐,晓冬她们真不来了?” 这次邵韵诗来青岛一个护卫也没带,喜妹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邵韵诗知道喜妹其实不是想问这话,便道:“你想家了?” 喜妹老实道:“嗯,住在这里确实样样好,可我就是想家了,觉得还是苏州安稳。” 邵韵诗其实也想苏州的家了,不过,日后苏州那里也不再是家了。 遂,她叹了口气,“喜妹,你如今也大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正说着晓冬呢,怎么就论到她了?喜妹骇了一跳,忙道:“我不多嘴了,小姐爱住多久就多久。” 见喜妹吓的不轻,邵韵诗不由乐道:“你呀,我是真为你着想,如今你都十八了。” “十八算什么,小姐还没着急呢,我可没那心思,再说了,我可是不会离开小姐的。”喜妹见小姐没怪罪的意思,偷偷出了口气。 邵韵诗想想如今这个年月,女子也有成亲晚的,便也不催了,只道:“你心里有数就成。” 见小姐松口,喜妹忙欢快地道:“我有数有数,小姐可别烦心了。” 第517章 送礼 民国时期,大部分女子还是很腼腆的,说起自己的婚事,那也是羞涩难当的。 喜妹见小姐放过自己婚事的话题,那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迎着窗外吹来的风,她偷偷地冲着自己的脸,煽了煽。 邵韵诗瞄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她也是女孩子,说道两句婚事,已然是极限了。 屋里没来由地尴尬了一会。 喜妹到底惦记着别事,脸上的热度退了退,便又追问道:“小姐,你真不叫晓冬来呀,青岛这边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邵韵诗见她追着问,便解释道:“晓冬和飞鸿忙着布置我们的新宅子,布一叔和周师傅也到了上海。他们暂时没时间来青岛。” “呀,大家都到上海了?”喜妹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邵韵诗点头,“飞鸿来的信。” 喜妹‘哦’了声。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晓冬了?” 喜妹老实承认,“嗯,有些日子没见,我确实想那丫头。”说完,她忙又问道:“那布二叔呢?” 邵韵诗本来是打算叫布二去上海的,也难怪喜妹奇怪了。 其实,邵韵诗也没想好具体如何安排布二叔,只能道:“布二叔暂时接替布一叔,看守槐园。” 喜妹咋一听到这消息,有些发愣地道:“布二叔不是在南京那边吗?” 当初邵韵诗去南京上学,布二是陪着一道去的,只是姑姑家不太方便留,邵韵诗便商议布二在别处买房子住下。 只是,布二觉得小姐没必要在南京买房子,便租了个地方。 怕姑姑多心,等闲没事,两方是不怎么联系的。 遂,有些情况,喜妹是不知道的。 见喜妹问起,邵韵诗也没瞒着,便道:“布二叔早就回扬州了。” 喜妹不怎么操心外事,听了,只‘噢’了声,便不再关心了。 邵韵诗收拾妥当,见喜妹还有些愣神,忙催道:“你这想什么呢,赶紧收拾起来,一会子大文和小武就来了。” 自从邵韵诗来了后,大文和小武就几乎都待在她院子里,一道学习练武,姐弟仨个好的很。 这段日子的轻松惬意,也是邵韵诗没想到的。 喜妹一听,忙回了神,她如今也对陆家的俩位小少爷印象好的不行,太懂规矩了,也敬待姐姐。 只要是对小姐好的,喜妹都喜欢。在一个,陆家是真清净,没谁成天惦记着谋算小姐,更没人成天冷言冷语地给小姐脸色看。 “小姐,我去看看咱们做的冻果子好了没有?两位小少爷可喜欢了。”喜妹说完,都没打个盹,直接就起身出去了。 邵韵诗看着她又兴高采烈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 一晃,又几日后,陆氏等来了丈夫调查罗家的情况。 这次陆氏没单独和丈夫一个人商议,而是拉了丈夫一道去了父母那边。 陆老爷子夫妇见女儿女婿联袂而来,有些奇怪,毕竟这时候女婿该出门办公了。 待大家坐好后,陆老夫人直接问道:“可是有事?” 陆老爷子也沉了脸,对陆六顺道:“厂子里的事,我知道就行了,回头咱们再说,别叫你娘她们跟着瞎操心。”
他这是以为陆六顺来说工厂的事了。 老爷子这么一说,陆老夫人母女俩个都提了心。 陆氏直接追问道:“怎么回事?难道厂子里出问题了?怪不得前些日子,你和麦家表兄们说的话奇奇怪怪的。” 陆老夫人倒是不怎么上心厂子里的事,见老爷子摇头,便接话道:“男人们外头的事,我们不问也罢。” 其实,私底下陆六顺还是喜欢将外头的事,说与陆氏听的。 不过,今儿时机不对,他又见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摇头,便跟着道:“厂子里好着呢,那日我们说的也不是厂子里的事,而是商会里的事体。” 商会里的事,陆氏也就不过问了。 陆老夫人见丈夫并不着急,知道女婿没瞒着什么,便转而问道:“你们一道来,可是要说孩子的事?” 别看陆老夫人万事不问,可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家里谁都不敢小瞧了她。 陆氏点头道:“嗯,正是瞒姑的事。” “瞒姑有什么事?难道她要走了?”陆老爷子当即不舍地道。 一听说瞒姑要走了,陆老夫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瞒姑待她的孝顺,那是有目共睹的,也因着瞒姑的存在,家里再不复往日的那点点低沉了。 按着老夫人的心思,直接留下瞒姑,上学在青岛也是可以的。 陆老爷子见老妻神色哀伤,知道她是真将瞒姑那孩子疼心里了,也不知如何劝。 见父母心情不好,陆氏忙道:“不是瞒姑要走,是另外有事。” 见不是孩子要走,陆老爷子夫妇俩个都松了口气。 陆六顺瞧着一惯八风吹不动的老爷子,今儿居然因为瞒姑要走就如此失态,可见老爷子真是将孩子放心坎上疼了。 当然,他也疼瞒姑,在他心里,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知道不是孩子要走,陆老爷子人便稳了下来,对女儿道:“有事就说吧,我们好一块参详参详,别叫孩子没了主意,再走了。” 说这话,老爷子也是十分期待外孙女能留下的。 至于要说什么事,老夫妻俩个对视了眼,多少心里有那么一点数。 陆氏听了父亲的话,多少知道点他老人家的心意。再想想前些日子同父母露的口风,她有些忐忑,期待丈夫说的消息是好的。 消息是陆六顺着人打探来的,事情便由他说了。 随着陆六顺的介绍,陆家三口,面色越发郑重,甚至有些怅然。 陆六顺心里也有些不得意,他如今对瞒姑也是当亲生的。这么好的女儿,他也是舍不得低嫁了。 陆老夫人听完,当即就有些不得意了,“这,这条件也忒低了些,不是说咱们家就有多了不得,也不是我眼光高什么的,就咱们家瞒姑,你们说说,她值不值得最好的?” 陆氏自然也不太满意,嘟着嘴道:“也不知瞒姑那孩子怎么想的,不行,我得同她说道说道。” 陆六顺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等老爷子表态呢。 家里,陆老爷子对扬州的事知道的最多。 第518章 不喜 厅里气氛有些凝滞,风顺着帘子穿过来,都没能散掉那股燥。 陆老爷子捏了捏眉心,暗自思量。 他刚才听了女婿的话,也是犯嘀咕。如今再看看老妻和女儿的神色,叹了口气,论说舍不得,他老人家也是如此。 再看看女婿,陆老爷子觉得,大概这些情况也只是表面的,要知道,人家孩子可是师从济圆大师的,那位可是位德高望重的。 遂,他倒是沉住了气,中肯道:“罗家那孩子不是凡人。” 咦,这是什么话?陆家母女俩齐齐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敛了神色,简单道:“扬州大明寺的高僧们可是佛法了得,济圆师父我早年有幸见过,也是位大能者,肚里的学问,不光只是佛法。” 大明寺的名声响亮的很,在座的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陆老爷子看了眼家人,喟叹道:“罗家那孩子可是跟了位名师。” 名师自然出高徒,也足以见得,罗家那孩子是个资质高的,不然名师也看不上,更何况是佛法高深的大师。 陆家母女俩瞬间心情好了不少,可担心自然还是多多的。 陆六顺听了也是点头,他当时听了手下的调查,就有此感觉,奈何,那孩子常年跟随师傅云游在外,多的情况,他也没能得知。 不过,不妨碍他知晓罗丛柏的能耐。 只是?他觑了眼妻子,缓缓道:“那孩子如今人不知在哪里?” “不是说出去读书了吗,读书自然是在学校了。”陆氏当即道。 陆六顺其实是不怎么愿意妻子担心的,可这事有些大,不说怕是不好。遂,他艰难地看向岳父。 陆老爷子其实听了陆六顺的那些调查后,就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点名堂,自然是不怕女眷们听的。 要知道,瞒姑若是看上了罗小子,认定了人家,自家人是不会反对的。毕竟,谁都不忍心逆了那孩子的意。 与其日后不明情况,还不如现在做到心里有数,能帮孩子就帮孩子一把的好。 遂,理会明白,陆老爷子冲着女婿,点了点头。 陆六顺见岳父点头,知道他老人家慧眼独具,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也就定了心。 翁婿俩个打眼色,陆氏很是不满,急着催道:“阿六,有什么话,你倒是快说呀。” 陆氏一急,将闺房中的称呼都带了出来。 陆老夫人怕丈夫责备女儿,忙抢着呵斥道:“招娣,你怎么还叫女婿的小名,像什么样。” 陆氏喊出口,就已经后悔了,这会子被母亲教训,也没敢回嘴。 陆六顺可舍不得妻子被训,忙道:“娘,都是自家人,不碍事的。再说了,我不就叫阿六吗,如今喊我阿六的也就招娣了,我喜欢着呢。” 听女婿这么说,陆老夫人这才放过女儿。 陆老爷子很满意女婿的态度,冲着女儿道:“如今孩子都大了,你这称呼还是要注意的。” 陆氏忙称是。 陆六顺怕老人家还要说道妻子,忙岔了话,“罗家那孩子的行踪很是神秘,就连他家里人也是不知道的。” “啊?”大家都惊讶了。
“不过,也不排除,他家里人不说。”陆六顺又道。 他这话说的大家都转了注意力。 陆氏当即不解道:“苗奶娘不是同他家处的好吗,也没问出来?” 陆六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罗家小子的好多情况,还是打苗奶娘那知道的,不然外头直接不清楚。” 这么神秘?!陆老夫人皱眉道:“难道他没上学?” 陆六顺也皱眉道:“听说是随他师父云游了,有时候他还做些走镖行商的差事。对了,那小子功夫了得。” 这,这都什么事呀!陆氏母女俩突然有些不看好罗家小子了,这就不是简单过日子的孩子。 陆老爷子倒也没觉得不好,看了眼女儿,问道:“瞒姑还同你说了什么?” 陆氏摇头道:“说的很简单,就我告诉你们的那些。”说完,她有些吃惊地道:“该不会那小子连瞒姑也骗了吧?” 陆老夫人当即就拍板道:“这可不行,行动来历皆神秘,我们瞒姑是个娇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可不能随他漂泊。” 娘这是不乐意了,陆六顺看向妻子,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 陆氏轻易不会逆了女儿的心思,本心里也信任女儿不会没眼光。 遂,见丈夫看过来,她直接道:“有些事还是问一问瞒姑的好。再说了,我们也不能直接做了瞒姑的主。” 陆氏这话再对不过,这里头还隔着个邵家呢,明白这点,陆家众人皆怅然。 陆老夫人嘀咕道:“要是麦家大小子能合我们瞒姑的眼缘,就好了。” 听母亲这么说,陆氏倒是又记起麦大嫂的奇怪,忙道:“今儿大表嫂又送东西来了,她是不是太过殷勤了些?” 陆老夫人是过来人,笑了道:“她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也就你不知道。” 陆氏忙看向母亲。 见女儿还是懵懂的样子,陆老夫人叹道:“等我们家大文和小武大了,你就理解你大表嫂的动作了。” 这话再直白不过了,陆氏总算是理会了,诧异间,不由的有些愠怒,淡淡地道:“麦家侄儿们都是好的,只是不适合我们瞒姑。” 陆氏的神情太过奇怪,一家子都看向了她。 陆老夫人更是发笑地看向女儿,道:“你气什么?一家女百家求才是好事呢,说明人家看重我们瞒姑。” 陆老爷子也是抚须发笑。 陆氏见父母如此,就更是赌气了,“我知道一家女百家求,可也不是大表嫂这般求的。” 陆老夫人很是奇怪,“那你说该如何求?可别说什么麦家孩子们都不适合的话。” 对母亲,陆氏可不敢瞒着什么,嘟囔道:“我是说,大表嫂若是有那心思,不是该同我们先通个气吗,为什么越过了咱们?” 这样?陆老夫人想了想,也有些不解。 陆老爷子想的多些,问道:“阿辉媳妇之前没探过你的口风?” 说起这个,陆氏倒是想起了那日宴请的事,不由皱眉将那日的事简单说了说。 陆老爷子听了这话,也是不解了,皱眉道:“若是如此,那阿辉媳妇确实做的不妥。” 第519章 说开 夏日里,徐徐凉风吹不透人心头的燥热。 陆家一大家子,被麦家所为弄的既震惊又失望。叫这夏日的暑气都重了几许,人有些不耐。 陆老夫人抚了抚胸口,看着女儿,确认道:“你那日真没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陆氏不依地看了眼母亲,“娘,我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那天她们妯娌提的那么突然,又是开玩笑的口吻,我哪里能搭腔。” 陆六顺听到这,倒也想起了麦辉几次见自己说的那些话了,接茬道:“麦家大概是真想结亲的。” 嗯?这是什么话?陆氏看向丈夫。 陆六顺其实也有些不解呢,“麦辉问过我瞒姑来青岛做什么?又开玩笑说要和我结亲家。” 还真有事,陆氏急了,“你没说什么吧?” 陆六顺摇头,“我正调查罗家小子,哪里能接茬,只打哈哈混了过去。” 陆老爷子听到这,直接不喜道:“阿辉也跟着胡闹,这事不和咱们当长辈的先开口,倒是往瞒姑跟前使劲。老婆子,你回头得说说阿辉媳妇。” 陆老夫人无奈道:“咱们是女家,哪里能先提,说不得阿辉媳妇正等着咱们先开口呢。” 老夫人这话,还真得了大家的意。 遂,陆氏忙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不提,回头大表嫂送了什么,我就多回些。” 陆老夫人无语地看向女儿,“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 陆氏不明所以地看向母亲。 见女儿如此懵懂,陆老夫人暗叹,这么些年,她还是过于保护女儿了。 深吸了口气,陆老夫人不客气地道:“你这样,不是更给了人家送东西的理由了吗。” “那怎么办?”陆氏傻眼。 陆老夫人沉着脸,“既然不想人家误会,就该干脆地拒绝常收礼,这才能掌握主动。” 啊?!陆氏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一时有些恍惚。 陆六顺怕妻子尴尬,忙解围道:“到底是实在亲戚,招娣也是没法子。行了,这事交给我,回头我同辉表兄说一说。” 有丈夫出面,陆氏有了主心骨,忙忙地点头。 瞧着女儿如此模样,陆老夫人心塞的不行。 陆六顺不敢再叫他们纠结麦家的事,忙又道:“罗小子这事,是不是要直接告诉瞒姑?” 这才是正事,陆老夫人马上抛开了麦家带来的不快,拍板道:“当然要告诉瞒姑了,万一瞒姑上当了可不好。” 老夫人拍板,老爷子也没话。遂,大家一致要告诉瞒姑调查的结果。 陆家一家子都是急性子,很快,邵韵诗便被请了过来。 喊人的是菜花,邵韵诗瞧着她一脸的严肃,心头忐忑,扶着同样不知就里的喜妹,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喜妹还机灵地同菜花打探了几句,可惜,菜花居然是个铁嘴,半句不露。 带着微妙的心情,主仆俩个到了正院,菜花拦下了喜妹。 邵韵诗脚步顿了顿,便又提了起来,往屋内走去。 陆氏见了女儿,忙拉了人坐到身边。 陆老夫人心细,见孩子有些懵的脸,忙安抚道:“别怕,不是什么大事。” 这就是还是有事了?邵韵诗暗提了口气,微微笑了笑。
她这样稳重娴雅的表现,叫陆家众人更是舍不得她下嫁了。 陆老爷子直接吩咐陆氏赶紧说事。 陆氏看了眼丈夫,得了他的鼓励,便开口道:“瞒姑,你爹去查了罗家小子,你不生气吧?” 她这一开口,叫陆老夫人恨恨地瞪了一眼,还不如自己说呢,自家女儿咋这么缺心眼。 不仅她,一家子都提了口气,看向邵韵诗,生怕她误会了。 不想,邵韵诗听了这话,只愣了愣,便理所当然地道:“爹也是关心我,我怎么还能生气?” 这孩子,这孩子咋就这么好,这么通透。陆老夫人恨不能将人搂进怀里,好好揉搓番。 陆老爷子也面露赞许,抚须而笑。 见女儿如此懂事知礼,陆氏带了笑,缓缓地将丈夫得来的消息细细又说了遍。 间或,陆六顺还缓声补充一二。 听完陆氏夫妇简单的一番叙述,邵韵诗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她实在是没想到陆家众人待她如此看重。 罗丛柏的行踪可是刻意掩饰过的,他们居然也能窥见一二。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都是拿自己当亲生,自然事事操心了。 知晓不解释一番,罗丛柏这家伙日后很难过得了陆家这一关。且,罗丛柏如今的身份,也不是谁都能查的。 遂,颇有些护短的邵韵诗,含了羞道:“他确实是去上学了。” 啊?—— 见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邵韵诗想了想,为了彼此好,更为了罗丛柏的安全,她认真道:“他的事不便多说,但绝对是正道。” 这话叫人真不好接受。 不过,陆老爷子和陆六顺倒是回过味来了,这罗家小子走的路怕是不简单。 这般一想,俩当家男人都有些揪心。 陆六顺更是想着回头问问那探听消息的,好叫他闭紧了嘴。 陆老爷子知道有些事不能深问了,便解围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邵韵诗不怎么明白地看向陆老爷子。 见外孙女干净的眼眸,陆老爷子轻叹了声,凭这孩子的心性是不会看上个不着调的。 心头一松,陆老爷子也顾不得有些话不好当面问了,直接道:“就是你和罗小子的事。” 这话,吁了口气的邵韵诗安心了几分,她还真怕老爷子问罗丛柏的公事,便回道:“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这就好,陆氏当先稳住了心神。 陆六顺则有些不看好,他调查来的信息显示,知道这事的人可是有很多。 他看了眼稳稳坐着的瞒姑,暗叹这孩子沉得住气,可有些话,必须说透了,便问道:“罗家夫妇不是认识你吗?” 屋内有些些的过堂风穿过,给本就不热的屋内又添了丝凉意。 可陆六顺的话,却叫邵韵诗有些冒汗。 知道爹娘和外公外婆的态度,邵韵诗知道不多说些什么,怕是不成了。 遂,她脸一红,点头道:“嗯,罗大叔一家子大概都知道点。” 听了这话,陆氏刚放下来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她有些生气,“那你奶娘家也知道了?” 这?邵韵诗无奈点头。 第520章 来了! 邵韵诗的点头,如千钧力般砸在了陆家长辈们的心头。 一时厅里,只余吸气声。 尤其陆氏,她十分生气,声音都高了几分,“苗丫头如今越发不着调了,这等大事都不知道说一说。” 她话一出口,陆家众人齐齐抽嘴,人家孩子都十七八了,你还叫人家苗丫头。 本也十分生气的陆老夫人,此刻被女儿这突兀的称呼打了个岔,心情缓了不少。 她老人家中肯道:“这事想来,苗丫头也是不十分清楚吧?” 陆氏话完,就有些后悔了,此刻,她拿眼看向女儿。 邵韵诗在陆氏发火的时候,就恢复了镇定。 她思量了番,郑重地对众位长辈道:“奶娘那里,大概是猜出来的,我没有告知。” 她这话使用了春秋笔法,不过,大意也如此。 陆氏听了,想想两地之间的距离,点了点头,“娘不是怪你奶娘旁的,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她该当知会一二。” 两母女说这些,旁人便都等着了。 邵韵诗含羞道:“这事,奶娘也才刚猜出来。” 好歹的,她得摘出奶娘,可不能徒生事端。 果然,陆家一众长辈听了这话,互视了眼,不知如何接话了。 陆氏为母,硬着头皮,缓声道:“你和罗小子之间,才刚有些苗头?” 邵韵诗还没坦然到在长辈跟前坦诚恋爱经过。 她迟疑了下,才小小声道:“我们自小一处长大,虽不时时见,可书信笔墨不断。” 这就是青梅竹马了。 陆家众人不知是个什么心情,怨怪邵家?还是怨怪苗奶娘?甚至怨怪罗家?不,最该怨怪的是他们自己,若不是他们这么多年少关心孩子,说不得就没这事了。 陆氏想到此,已然见泪了。 见妻子担心的很,陆六顺收敛了心情,转而宽慰道:“罗家当家人也不是那等小卒,早年也是闯荡过的,老夫妻俩个性情极好,人也仁善义气,家中的大儿两口子也不是是非之人。” 对这点,陆六顺倒也满意,只是家底到底低了些,他家瞒姑值得更好的。 “那家世如何?”陆氏显然已经被带偏了。 陆六顺不妨妻子问这话,只得道:“家世一般,也有良田宅子,专门种植蔬菜往各处送,大明寺的菜蔬就是他家专门送的。” 呀!这条件,放一般人家是可以衣食无忧了,可她家瞒姑可是金尊玉贵般养大的,如何能受的了?陆氏心凉了。 比起陆氏的心凉,陆老夫人倒是见识广些,她自己当初嫁给陆老爷子的时候,家境也是一般般的。如今呢,她过的可是富贵老封君的日子。 不过,她的情况和瞒姑又不同,总不能叫她家外孙女走一遍自己的老路吧?那可是苦的很。 遂,陆老夫人叹气地看向一脸淡定的外孙女,看着孩子这样,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陆老爷子到底是男子,他更看重人,便问道:“瞒姑,罗家小子能来青岛吗?” 老爷子不说好还是不好,只等着见人,一切等见了本人后,才能有所决断。
邵韵诗知道要想得到陆家人的看重,罗丛柏必须露面。 可?如今她自己也是音信全无,便摇头道:“他的事不好说。不过,若是外祖父要见的话,我会尽量叫他来一趟的。” 听的这话,陆老爷子知道外孙女这便是铁了心了,只得暗叹了声,想着回头好好做做老妻和女儿的工作,别叫孩子失望。 陆六顺更是诧异地看向一贯乖巧的瞒姑,没想到这孩子也有如此强势的时候。看来和罗家的事,他该有所打算了。 陆老夫人母女俩个到底还是听男人的多,心里遗憾,可也不急,一切等着见了人,再说其他了。 就在陆家一家失望于不能立时见罗丛柏的时候,某人正处于危险之中。 而令邵韵诗头疼如何联系某人的时候,他已经快不期而至了。 靠近青岛的某处隐蔽的地方。 一位穿着短打的大胡子男人,对一旁的同伴道:“丛柏,过了这处浅滩,我们就能顺利到青岛了。” 原来罗丛柏已然快接近某个小女人了。 听的同伴的话,罗丛柏低着腰,四下警惕地瞄了瞄,这才回话道:“嗯,这处无人,我们可以修整一下。” 说完,他看了眼大胡子的衣服,又道:“你这衣服怕是难穿出去。” “这衣服怎么了?”大胡子就是罗丛柏的同学圣云龙。 罗丛柏早年江湖走多了,自然知道如何露面,才能不叫人怀疑。 他知道大胡子粗心,便解释道:“青岛是大城市,我们去市中心的话,不穿戴齐整点,出现的时间点可不好把握。” 圣云龙虽常年在军中,可也不是白目,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直接点头道:“可不是,若是我们就穿了这么一身短打出去,肯定惹人眼,毕竟穷苦力可没时间瞎晃荡。” 罗丛柏见他明白,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打开携带的皮箱,拿出自己的衣服递给圣云龙。 圣云龙见罗丛柏准备如此周全,‘嘿嘿’乐了两声,“亏你不嫌啰嗦拎了这箱子,不然现买还得遭人怀疑。” 罗丛柏瞪了他一眼,冷嗤道:“是谁当初说我拖沓来着。” 想到自己在来的路上,怂恿罗丛柏仍了箱子,好尽快赶路,圣云龙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遂,他直接拍了把罗丛柏的肩膀,傻乐道:“你就别再揪着哥哥的把柄不放了,说说吧,我们到了青岛,怎么联系当地的联络员?” 他们这次来青岛,可是带了极为重要的任务的。 且,这一路走来并不顺畅。亏的罗丛柏自己带了不少资金,不然单靠一路的交通点,还真有可能暴露了。 说起正事,罗丛柏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一路走的极为不简单。” 临到此,圣云龙也没多话,跟着叹了声,“可不是,我感觉也不太好。” 打仗的人,感觉这东西,还真能救命。 罗丛柏蹙着眉,忧心道:“去年,上海中、央那边出了叛徒,各个交通联络点都相应的出了很大的问题,也不知青岛这边的安全不安全?” 这些事如今不算机密,且中、央那边都签署了通牒叛徒的公开文件了。 第521章 近了 江风吹过,带走了人心头的未尽之言。 罗丛柏说的叛徒之事,如今在党内已然不是秘密。遂,圣云龙这个不搞政工的人都知道。 只见,他虽气愤,却有些兴奋地道:“我们若是能在青岛,顺便除了那叛徒该多好。” 罗丛柏当即反对道:“你可不能有这想法,我们这趟的任务可不容有半点闪失。” 圣云龙想想苏区那边越来越紧张吃力的战事,叹道:“确实是,丛柏,我对敌后工作不是太内行,这里的一切,你拿大主意。” 罗丛柏最是佩服圣云龙这点,不拿大,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欣然同意与他一道做任务的。 对工作有利的事,他也不客气,直接点头道:“我们先摸进城,安顿下来,然后再打探一二。” “不直接去联络点,会不会耽误事情?”圣云龙有些担心,也怕犯纪律。 罗丛柏也知道他们的任务有多重要,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谨慎。 “这一路走的太过艰难,也不合常理。”罗丛柏认真地看着圣云龙道:“胡子,咱们不能大意了。” 圣云龙被他看的一愣,当即点头道:“成,你有经验,咱们就按你说的办。” 既然没有异议,罗丛柏便和圣云龙商议了一番,决定先换上长衫到城里去。 邵韵诗还不知道罗丛柏也到了青岛,离自己仅咫尺之遥。 同家里长辈们说了罗丛柏的话后,她便有些闷闷的。 一是对家人并没接受罗丛柏而生闷气,虽说她知道家人这样,才是常态,可就是不舒服。 二一个,她也想某人了,以往没定下关系时,她虽也时常想起某人,可思念不及此时。 喜妹见小姐这几日总是有些没精神,知道小姐肯定是被那日的谈话给影响了。 邵韵诗即使心情不好,也是敏感的。 她瞧着喜妹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不由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喜妹本不知如何劝小姐,不妨她先开了口。 心里憋不住话的喜妹,深吸了几口气,问道:“小姐可是担心晓冬他们?” 如今各处都很稳妥,也就晓冬他们正在上海做事,才能叫小姐忧心如此。 转问这话,说明她还是不怎么信一贯强势的小姐,会因为长辈们的谈话而心生郁闷。 邵韵诗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喜妹,想了想,也没瞒着她,便直接了当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寻思罗大哥呢。” 罗少爷?喜妹被这话说的一愣,怎么这会子想到他了? 喜妹心里有话,也是不敢问的,只道:“罗少爷常年出门,很难知道在哪的。若是小姐想问,不如叫苗妈妈打听一下,他们俩家离的近。” 邵韵诗嗔怪地瞪了眼喜妹,“瞎说什么呢,这话如何打听,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 喜妹是知道小姐和罗少爷事的。遂,她颇不以为然道:“苗妈妈又不是旁人,再不济,叫磊子偷偷问问不就成了。” 罗家人怕是也不知道罗丛柏的近况,邵韵诗摇摇头便不再想了。 见小姐摇头,喜妹想了想,还是担心道:“那日,长辈们不是说要见一见罗少爷吗,若是咱们联系不上人,可怎么办?”
见喜妹总算是绕到正题了,邵韵诗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喜妹被她看的发憷,支支吾吾地道:“我可没瞎打听,这话不是小姐那日回来说的吗。” “说吧,是不是菜花或是毛丫同你探消息了?”邵韵诗淡淡地看着喜妹。 那日交谈的话题,陆家人是没露出半分口风,奈何喜妹多嘴问了菜花和毛丫,叫那俩丫头得了线头,反过来追问喜妹了。 喜妹也知道自己莽撞了,没人家菜花和毛丫老练,红了脸道:“我后来也知道错了,小姐放心,我没叫她们套了话去。” 总算还不太笨,邵韵诗轻哼了声,“你长点心吧。” 喜妹等到今儿才等来了小姐的训诫,心里直觉得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我自然不敢再大意了。”说完,她又大着胆子追问道:“小姐,都过去几日了,你还没想到法子呀?” 这话不用说的多直白,主仆俩都知道。 “所以,你就急着给我出主意了?”邵韵诗发笑地看向喜妹。 喜妹等了几日,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也不怕小姐呵斥,直接点头道:“我是怕大家对罗少爷印象不好。” 邵韵诗稀奇地看向喜妹,“你又看好罗大哥了?” 喜妹嘟嘴道:“我是怕小姐伤心。” 她这话说的质朴,邵韵诗也不逗她了,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联系罗大哥,若是在扬州,我或许能问问甘棠,可如今不是在青岛吗。” “那我们给晓冬发个电报,叫她问问狗子和甘棠大哥,不就行了。”喜妹不觉得距离是个问题。 其实,邵韵诗知道谁能联系上罗丛柏,可她实在是怕暴露了对方,而且这话还不能同喜妹说,这丫头嘴不太严实呢。 不过,不妨碍她自己寻思,要不要去找唯一一个能联系上丛柏的田晨师弟呢? 可,田晨师弟虽家在南京,可人是随着船走的,也是难寻。 暂时理不出头绪的邵韵诗叹道:“行了,我再琢磨琢磨,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喜妹听了这话,就知道了小姐的态度,遂也听话地不再提了。 主仆俩个撩开了这话头,邵韵诗倒是高兴了几分。 她看了看日头,吩咐喜妹将画册拿来。 “现在就拿?”喜妹不想小姐太过累着。 邵韵诗准备在走前,给家里每人都做点针线活。如今眼看时间不多了,现在不做起来,就怕来不及。 “嗯,现在就开始做吧。”邵韵诗不确定地看向喜妹,“对了,你都准备妥当了吧?” 喜妹听了,笑道:“昨儿小姐吩咐后,我就将针线匣子,画册,描笔,纸张,样样都弄好了,就在靠窗的木榻上。” 见喜妹越发能干,邵韵诗笑了道:“趁着我有心情,索性给你多描些日后成亲要用的图册,免得到时候选不到好的。” “小姐!”喜妹被邵韵诗一再打趣,直接跳脚了。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两人闹的很了,外头来人都没注意。 第522章 女学生 女孩子的闺房,总是散发着盈盈的香气。 这夏日里,人人嫌热,房间里难有笑闹。不妨,今儿喜妹和邵韵诗能闹成这样,倒是叫来人诧异。 听的说话声,正闹着的主仆俩个忙住了话头,往外看去。 见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毛丫,邵韵诗忙客气地道:“毛丫姐姐怎么来了?” 毛丫对客气礼貌的大小姐,真是打心里喜欢。遂,笑了道:“刚才麦家来请客,夫人叫我来同小姐说一声,看看小姐可乐意出门?” 麦家又请客?想到这些日子收到的礼物,邵韵诗倒是不得不顾虑一二,娘来问她,怕也有这层意思。 遂,邵韵诗问道:“我娘是个什么意思?” 见小姐处处为夫人着想,毛丫脸上越发带了笑,直接道:“夫人只说按小姐自己个的心意来就成,都是自家亲戚,这点子事不用多掂量。” 听了这话,邵韵诗立马没了为难,直接道:“我是不乐意出门的。” 喜妹怕这话不好,忙补充道:“小姐怕热,往年一到夏天就不爱动弹。” 毛丫对喜妹也是赞叹,这丫头规矩礼仪样样出挑,待大小姐的心那就更是诚的不行。 见喜妹有些急了,她忙带笑道:“也是,夫人和老太太也怕热,这大热天还真没几个人乐意出门的。” 这话有点意思,喜妹也算机灵,当即道:“那麦家夫人们不怕热?” 毛丫有意交好喜妹和大小姐。遂,一贯谨慎的人,也难得八卦了起来,“说是麦大少爷领了个女孩子回来,麦大夫人便想着邀了亲戚家的孩子们一道热闹热闹。” 这什么话?邵韵诗有些不解地看向毛丫。 八卦有人听,毛丫也来劲了,下意识地小声道:“好似那女孩子是北平的,看着洋气的很,……” 她话还没完,喜妹急性子又露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细?” 邵韵诗也想知道,遂,并没拦着喜妹。 邵韵诗主仆俩,一致看向毛丫的眼神有些骇人。 毛丫被两人的模样弄的一愣。不过,她倒没觉得俩人突兀,笑了道:“我同麦大夫人身边的丫头交好,人家告诉我的,再说了,这也不是秘密。” 这样?邵韵诗主仆俩个便没兴趣了。 喜妹倒是更不喜了,“她家来了客,做什么还邀请我们大热天的去。” “喜妹!”邵韵诗见她居然如此口无遮拦,当即呵斥了声。 被小姐一喊,喜妹脑子突然就清明了起来,立马就激灵灵地打了冷颤。 生怕给小姐惹祸,她小心地瞄了眼毛丫,见人家并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小姐我错了,话没说好。” 邵韵诗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教训喜妹,只瞪了她一眼,便岔了话道:“这么热的天,出门赴宴确实不妥,麦家可有说为什么?” 一般人办宴,总得有个说头,邵韵诗问的并不错。 毛丫听了这话,倒是替麦家脸红了,人家刚才就没说理由,只含糊地说聚聚。 到底是别家的事,毛丫心向着自家大小姐,多少也知道点麦家人的打算。 她想了想,便道:“麦大夫人没说什么。不过,我想着,她大概是想叫人家小姐,也见识见识我们青岛的女孩子吧?”
毛丫说的话,叫喜妹和邵韵诗听的有些不对味。 喜妹有心再问,可到底是在青岛,和毛丫还没熟到那等程度,只得作罢。 邵韵诗也是越听毛丫的话,越觉得这里头有事。 遂,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心痒痒的喜妹,淡淡地道:“家中来客,热闹些倒是该当的。只是邀了我们去,也不知道人家女孩子的脾性,弄不好,可是要尴尬了。” 毛丫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她是夫人的大丫头,夫人自己个不是个喜热闹的性子,带的他们这些丫头也不敢八卦。 喜妹一听小姐的话,顾不得当着毛丫的面,直接拍手,“可不是,咱们可不去讨嫌。” 见她们如此说,毛丫略有些尴尬。 邵韵诗见毛丫脸上的神色不对,忙转而问道:“那女孩子人如何呀?” 这话问的并不突兀,好奇亲戚家的来客,可是大家的共性。 毛丫敛色回道:“那女孩子也是在北平上大学的,性子好不好的不知道,横竖大小姐不打算去,咱们也没必要细打听了。” 这话听来有些意思,邵韵诗笑了笑,见毛丫也没什么知道的了,便不再问。 毛丫来传话,也该走了,便辞了邵韵诗。 邵韵诗点了点头,暗暗给喜妹使了个老实些的眼色,便交代喜妹好好将毛丫送走。 也不知喜妹是怎么领会邵韵诗意思的,出了门,倒是又和毛丫拉呱上了。 邵韵诗听着越走越远的声音,笑着摇了摇头,便接着做自己手中的事了。 她留青岛的日子不多了,这些得赶紧做,才能完工。 喜妹也没走多久,邵韵诗堪堪画完了一副绣鞋面,她便回来了。 喜妹见小姐画鞋面,吃惊道:“难道小姐想一人送一双鞋子?” 这个工作量太大了些,喜妹舍不得小姐累。 邵韵诗头都没抬,直接道:“嗯,四位长辈们,我是打算一人做一双鞋的,鞋底子你赶紧收拾出来,大文和小武的还没想好,你说给他们一人绣一个荷包可成?” 男孩子用荷包?喜妹忙摇头道:“他们一天不是练武,就是到处跑,还是别送荷包了。” 邵韵诗一听也头疼了,时间短,她能弄个什么合适的礼物出来呢? 手上画笔一放,她看着喜妹,商议道:“你觉得送什么合适?关键是我们时间上得来得及。” 喜妹想了想,道:“两位小少爷的礼物,我看不如送些哥儿们爱玩的。” 男孩子爱玩的?邵韵诗想了想,一拍巴掌道:“那就给他们做几个蹴鞠的藤球,不管是挂屋里,还是拿出去玩都可以。” 藤球?喜妹有些疑惑地道:“可是小姐小时候踢的那个?” 邵韵诗小的时候落过水,身体不是太好。 所以,她穿过来后,就启动了锻炼身体的计划,踢藤球踢毽子小跑步,都是那时候开始的。 为此,还被邵老太太斥责过没规矩没体统。 邵韵诗看了眼喜妹,点头,“就做那个。” 第523章 麦家事 藤球形状多变,随自己心意,做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可以为藤条编制,也可以为布匹皮货来缝制,总之,看个人意愿。 邵韵诗想到自己小时候玩的那些东西,觉得可送的东西多多了,弟弟们肯定喜欢。 喜妹大概也想到小姐小时候了,跟着乐呵呵的,“藤球男孩子肯定喜欢。” 邵韵诗见喜妹认同,不由兴起,连连道:“嗯,就那个了,我还可以给大文和小武编些他们喜欢的英雄人物。” 得,要做的东西越发多了,这时间上更得抓紧。 尤其,鞋底子是最难的一项了,喜妹没敢打击小姐,只想着暗地里加把劲。 不过,想起刚才听来的话,喜妹再急,也得先放下心里的打算,顾着眼前。 邵韵诗瞄了眼一脸我有事的喜妹,问道:“和你商议事情呢,你瞎寻摸什么呢?” 喜妹见问,瞄了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姐,小声道:“小姐,麦家可是出大事了。” “啥?”邵韵诗猛一听这话,愣了一下,训道:“不就是来了个女同学吗,能出什么大事,别瞎咧咧。” 喜妹见小姐不当回事,急了,“小姐,这回可真不是小事,我刚才听老太太身边的菜花姐姐说,老太太都去过麦家调停了。” “这是几时的事?”邵韵诗奇怪,刚才毛丫可是半句没漏,瞧着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喜妹知道小姐奇怪什么,忙解释道:“老夫人不想叫这不好的事烦我们,所以我们才不知道的。” 这话自然是菜花的解释。 邵韵诗想想也是,她在家也没多少日子了,麦家的事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与她也没关系,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邵韵诗对麦家人感官还不错,虽没见过那麦家大少爷,可常听长辈们提起,甚至大文和小武也说过他的好话,应该是个靠谱且不错的人。 这样的一家人,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多半和那个女学生有关吧? 遂,她难得关心地问道:“麦家究竟发生什么了?难道和那个女学生有关?” 喜妹见小姐一下子就说中了目标,连忙点头,八卦地道:“好似麦家大少爷心仪那个女学生,想定下来,麦家大夫人不同意,所以就僵着了。” 情况估计不是这么简单,邵韵诗皱眉道:“难道麦家除开大夫人不同意,其他人都很乐意?” 她这话问的稀奇,可惜喜妹并没听出来。 喜妹具体的也不知晓,只道:“菜花姐姐只说麦家大老爷同意了,其他人没说。” 麦家的事,到底还是不甚清楚,喜妹有些遗憾这里不是扬州苏州,不然,她肯定能查到内情。 邵韵诗可不管喜妹的纠结,她感觉这事里头蹊跷处太多了。 一,菜花不是多嘴的人,怎么就同喜妹泄密了? 二,麦家大老爷可是个绝对权威的人物,怎么就闹出他同意,大夫人不同意的话来了? 不过,到底不是自家的事,邵韵诗懒的费心思,吩咐喜妹道:“不管了,只要麦家舅妈别再来邀我们就成。” 喜妹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话了。 邵韵诗这边定了主意,不妨陆氏还是又接到了麦大嫂的电话,极力邀约邵韵诗前往。
挂了电话,陆氏有些动气了。 正好陆六顺今儿也在家,见她如此,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宽解道:“大表嫂也是慌了神了,你同她生什么气。” 陆氏听了这话,叹道:“这麦辉往日看着倒是个不错的,怎么办了这么件糟心的事,大表嫂也真是够心酸的。” 大概事情太过出奇,陆氏连大表哥都不喊了,直呼其名。 其实也难怪她,平日里,她最是恨丈夫不心疼媳妇。在一个,如今陆六顺待她是千好万好,她哪里能接受麦辉护着别的女子,来气自己个的妻子? 陆六顺见此,眼眸暗了暗,他知道的内情可是多多了。 不过,他对麦家突然出现的糟糕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只道:“你在家看好孩子们,麦家最近还是别去了,尤其是瞒姑。我们家的女孩子金贵着呢,可不是给人作伐子的。” 他这话显然也是动了气了。 陆氏听了,心头熨帖了许多,“可不是这话,我气的也是这个,你再是急,也该知道别人家的女孩子不是你手里的物件,拿来就用吧。” 大概是真生气,陆氏缓了缓,才又道:“再说了,咱家瞒姑是什么人,也是她能借力的。” 见妻子越说越气,陆六顺忙道:“好了,大表嫂也是急糊涂了。不过,是谁告诉她那女学生事的?同学也不见得就是女朋友吧?” 对耶!陆氏跟着觉出了味来。当初,只是说清平带了个女同学来家,如今,怎么突然就闹上了?八成里头还有不为人知的事。 陆六顺精明的很,突然一下子联想到了最近工厂里的事,心头一紧。 “可大表哥怎么就同意那女学生同清平的事了?”陆氏还是觉得不对。 陆六顺如今心头发急,也不好多说,只皱眉。 他怕妻子觉察出什么来,稳了稳神,看着陆氏,立起身来,道:“我外头有事,先出去一会,瞒姑的事你别担心,即使拼着得罪了大表嫂,你也别叫孩子出门。” 陆氏见丈夫急着走,知道外头的事重要,便跟着起身,服侍他穿衣,“我知道轻重,家里有我,你安心好了。” 陆六顺一走,陆氏心头也很难安定,想想还是去寻母亲问问。 陆老爷子夫妇也正好在说这事。 门外守着的菜花,远远瞅见陆氏一脸的郁气,当即明白,她大概是为麦家事来的。 菜花名字虽不好听,可人特机灵,当即笑嘻嘻地提高嗓子,给陆氏请了安。 里头说话的老夫妇俩个,一听,彼此对视了眼。 陆老爷子叹道:“这孩子就是个沉不住气的。” “也是咱们护的太过了,好在,六顺是个有成算的。”陆老夫人带了笑道。 陆老爷子想想安坐家中的外孙女,摇头道:“你瞧咱家瞒姑,年岁虽小,可稳当的很,咱们院动静这么大,她可有派人来打探。” 陆老夫人失笑道:“这回你可算错了,菜花可是给喜妹露了几句。若是没疑惑,喜妹何苦碰上菜花?” 第524章 孽缘 陆老爷子夫妇俩个安坐在屋内,吹着过堂风,还算安逸舒适。 可惜,今儿他们说的话却不怎么令人愉悦。 陆老夫人将喜妹探菜花话的事说与老伴听,自己心里其实也替孩子们着急,觉得她们不该多管外事。 陆老爷子听了,则不以为然道:“瞒姑这样做才符合大家女子的做派。” 老太太奇怪地看向老伴,不明所以。 “你想想,她既然察觉出咱们的动静,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冷情?问了,却不过多涉入,这才是有分寸的做法。”陆老爷子淡定地道。 陆老夫人被老爷子一点拨,当即恍然,“这孩子确实有颗玲珑心,咱们比起邵家来,还是不会教孩子。” 要知道,陆老夫人怕女儿和外孙女多烦,根本就没同她们说道麦家具体出了何事,外孙女没来问,女儿不仅问过,现在又撵来了。 所以,即使陆老夫人再是不想承认邵家的家教,也有些沮丧了。 陆老爷子见妻子认输,嗤笑道:“咱们固然不会教孩子,可他邵家就会了?那个没脸没皮的货,不是邵家的?” 提起邵明康,陆老夫人就是一肚子的火,厌恶地瞪了眼老伴,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老妻瞪,陆老爷子也不生恼,只接着道:“再说了,瞒姑可是长在苏州闫老夫人身边的,要说会教孩子,该当是闫老夫人。” 对呀,陆老夫人这般一想,心情好了不少,瞒姑根本就不是钮氏那皮癞货教养的。 几句话的功夫,陆氏已经进了屋。 见女儿苦着脸,陆老夫人倒是奇怪上了,“谁惹你生气了?” 自家父母跟前,陆氏小女儿心性直接露了出来,嘟着嘴道:“娘,大表嫂是怎么个意思?居然一而再地打电话,想叫我们瞒姑去。她家如今这个情况,瞒姑去了多尴尬。” 陆老夫人一听这话,也皱眉道:“啊,她又打电话来了,这孩子如今怎么变的这么不稳重了。” 陆老爷子倒是没如此想,只是道:“她这是心结难解罢了,喊瞒姑他们去,估计也不真是为了斗气,怕是想叫那女子知难而退罢了。” 陆氏还不太明白这里头的事,便看向母亲,“那女孩子就那么不好?” 陆老夫人看了眼陆老爷子,不知道这事要不要说?毕竟说到底,也算是旁人家的私事。 陆老爷子很干脆,直接道:“这事也算不得秘事,叫孩子知道了,也好应对。” 陆老夫人见丈夫同意,便也不瞒着,拉了女儿坐到身边,叹道:“你可还记得早年你麦家堂姑父的那个外甥女?” “麦家堂姑父的外甥女,曹芸儿?”陆氏疑惑地问出了口。 陆老夫人见她还记得,更是感叹了,“那时事情闹的极大,惹的麦表哥都同那曹家断了往来,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就又牵扯上了,真真是造孽哟。” 陆氏皱眉道:“难道那女孩子同曹芸儿有牵扯?”说完,她‘呀’了声,“该不会那女孩子就是曹芸儿的女儿吧?” 陆老夫人见女儿猜出来了,叹气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么巧。” 得了母亲的证实,陆氏直叹世事多奇妙了,一时既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概麦家这事太过玄乎,屋内短暂地沉默了下来。 到底陆氏沉不住气些,缓了会,她又皱眉道:“可即便如此,大表嫂也不该同大表哥别劲呀?当年受伤的人绝对是大表哥。” 这孩子想问题还是如此的直白简单,陆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氏没留神母亲的神色,自己又补了句,“也不对,当年那事不是说要封口吗,怎么大表嫂又知道了?” 能问出这话,自家姑娘还是傻,陆老爷子抬眼看了眼女儿。 其实,麦家的事说起来也并不怎么离奇,不过就是曹芸和麦辉青梅竹马定了娃娃亲,奈何女子中途变卦,毁了婚约,叫麦辉大病了一场。 再然后,便是大家断了亲,将这事烂在了肚子里。虽说事过境迁,可知道的人也还是有的。 陆老夫人摇头道:“现在不是管谁露风声的事,而是如何叫麦辉那小子丢开手。” “那女孩子不好吗?”陆氏皱眉道。 她起初只听说表嫂不喜欢那女学生,只当那孩子不好了。 陆老夫人白了女儿一眼,“这能是好不好的问题吗?这根本就是戳你表嫂的肺管子吗。” 陆氏想想还真是,若是叫儿子和情敌的女儿成了亲,别说表嫂受不了,就她也受不了。 陆老爷子见母女俩越说越偏,怕两人猜多了,露了痕迹,日后亲戚间难见。 老爷子想了想,便难得地当着女儿的面,说起了些叫人羞脸的话。 只见,他老人家虚咳了两声,道:“其实就算不是这件事,麦辉这事做的也不好。” “怎么说?”陆老夫人有些吃不准地道。 陆老爷子叹道:“曹芸后来嫁入的马家败了后,曹芸便领着女儿离开了马家。一年前,东北出了事,她们又辗转到了北平谋生。” 陆老夫人听到这,不禁唏嘘,她是见过曹芸的,没想到她的境遇既如此坎坷。 陆氏倒是听了不以为然,这一切还不是曹芸自己个作的。 陆老爷子可没管老伴和女儿的感慨,继续道:“那女孩子倒是个好的,只是曹芸不懂经营,昔日从马家带出的钱财所剩无多后,竟然经营起了书寓。” 书寓?!陆氏母女还是知道点的,都吃惊地看向老爷子,这问题可是大了,关系到名节的,麦辉真正是糊涂了。 知道母女俩的想法,陆老爷子更是感叹,“书寓的小姐不是马小姐,而是同她们一道逃出东北,南下寻亲的姑表小姐,叫凌珠。” “真正是造孽哟,这个曹芸还是如此有心计,自己个的女儿舍不得,竟然拿别家的女儿作践。”陆老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处。 陆氏叹道:“有这样的母亲,这马小姐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老夫人认同地点头,“可不是,教养教养,如此母亲如何能教导出明礼仪知廉耻的孩子来?” 陆氏也有此想。 这些年,她之所以过的不舒畅,为的就是怕自己离异坏了女儿的名声,如今社会风气越发开放,她才缓过来些。 第525章 贵客 陆家一家三口,因为曹芸的事,显得情绪低落。 到底,也算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陆老爷子夫妇俩个就更是唏嘘了。 陆氏属于厌恶曹芸的人,她见父母为此伤神,很是气愤。 遂,她冷哼了声,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摊上这样的母亲,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老夫人叹了声,“到底,坏了孩子的前程。”因为家中有个瞒姑,老夫人对待同龄的女孩子都有些宽容。 陆老爷子也道:“都是这该死的世道闹的。” 陆氏蹙眉,“也不尽然,这世上能做的事多了去了,何苦做这等事体,累了女孩子们的名声和将来。” 说起这,陆老夫人更是嫌恶,“但凡曹芸肯吃苦,即使给人当老妈子,也不该拿女孩子们的名声坐累。” 陆氏冷笑道:“曹芸本就是个虚荣懒惰之人,她如今开了书寓,虽说是另一个女孩子出面,可谁能信她自己个的女儿就干净了?也难怪大表嫂急了。” 大概是想起小时候和曹芸的不痛快,陆氏直接点出了关键。 这事也没个定论,且还是别人家的事,陆老爷子见母女俩个明了这其间的厉害,便放心了不少。 想了想,老爷子交代道:“这事与我们无干,若是麦家再来求援,有我和你母亲去就成,你只管在家看着孩子们就好。” 出了书寓这事,陆氏可不敢沾麦家的事了,忙忙地道:“这个自然,娘若是再去麦家,可得表明了态度,我们瞒姑可是大家闺秀,不适宜见旁人。” 麦家的事关乎到了名誉,陆家上下一致都不愿再提起,甚至去接触,所以,陆家也就渐渐安定下来了。 且,更不愿意叫瞒姑知道这等污耳之事。 不过,陆家上下对麦大表嫂就更是生气了,居然拿自家的女孩子跟个名声不好的人比较。 这边,邵韵诗也感觉到了大家的缄默,虽奇怪,可与她来说是好事。遂,她更是定下心来。 她还得忙礼物的事体,这人一忙,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管些不相干的事。 喜妹是直接收起了八卦之心,忙着纳鞋底。邵韵诗则连每日教导大文和小武学字,也缩短了时间。 一日,邵韵诗刚教完俩个弟弟的课,丫头们来回,说是陆氏寻他们去见客。 姐弟仨个忙忙地收拾了手上的东西,邵韵诗更是领着弟弟们梳洗了番,才出发。 来喊人的丫头,显然是得了令,并没催着他们快去,而是安静地等着。 瞧着她这样,邵韵诗心里有数,来客定然不是常客,她还是要好好交代弟弟们下。 小武是个好奇心强的,边随着姐姐哥哥们往客厅走,边问来喊人的丫头,“见什么客人呀?” 喊人的丫头笑了笑,“是老爷生意场上的朋友。” 原来是生意上的朋友,果然不是常客。不过,喊孩子们见面,八成是交好之人了。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此刻,她倒是对见客人,有些迟疑了,怕自己的出现,带给好不容易走出阴霾的母亲一些不好的情况。 心里想着,脚下就有些迟疑,邵韵诗便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厅里还有谁?”
小丫头也没在意,直接回道:“就夫人一个人陪着客人。对了,老爷也回来了,这会子八成也在厅里。” 是爹带回来的,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她莫名地就是信任陆六顺,这大概是因为陆六顺待母亲的那份爱意满满的心吧。 大文大些,也懂事的多,见姐姐出了口气的样子,当即拉了姐姐的手,紧了紧,道:“姐姐别担心,即使父亲没回来,也是不碍的。” 邵韵诗不妨一惯沉默的大弟弟居然如此通透,心里一下子溢满了感动。 遂,她也回握了把弟弟的手,“嗯,有我们大文和小武在,姐姐不怕。” 从客院到前院大厅,路上夏木荫荫,微风过后,还留有草木的香气。 姐弟仨个因有客,也没如往常般边走边看景,一会儿也就到了客厅。 还没进客厅,里头的说笑声便远远地传了出来。 邵韵诗心头一动,看来是要好的朋友,不然不会如此欢乐的。 有大文和小武在,进入客厅的邵韵诗并没感到尴尬。 打眼入目的便是端坐上首的爹和另外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邻座的夫人也是一派时尚不失庄重的穿戴。 只扫了一眼,邵韵诗便掩了神色。 瞧见他们进来,陆氏脸上堆满了笑,忙忙地喊孩子们叫人。 邵韵诗随着母亲的介绍,领着俩个弟弟,沉稳有礼地给在座的夫人老爷行了礼问了好。 大文小武这些日子在姐姐的潜移默化下,规矩礼仪也极标准,彷如偏偏世家贵公子。 他们一问过好,那位爱说笑的夫人便一把拉住了邵韵诗,不住地夸赞道:“这真正是仙女儿下凡了,浑身上下竟寻不出一处凡尘气。” 陆氏知道女儿不喜人拉拽,忙一把抢过女儿,笑道:“你可别将泼辣的性子使到我家来,我家女儿可是娇娇。” 邵韵诗难得见母亲在外人面前如此放的开,不由的多打量了下眼前的岑夫人,爽利大气,是个极有手腕的夫人。 眼前的俩位是济南来的岑老板夫妇,在家行二,也叫岑二老板,他和陆六顺既是商场上的盟友,私交也不错。 岑二夫人见陆氏如此护着女儿,知道点内情的她,暗自感叹了下,便也不吝夸赞道:“女孩子自然是娇娇,韵诗今年十七了吧?在哪里读书呀?” 她这话问的巧,既显得熟识,又不失分寸。 岑二老爷是知道陆家事的,怕人家女孩子家教严没出去上学,忙打岔道:“你一直拉着韵诗说个不停,没见小武都着急了吗,也不说多疼疼他,你在家可是急着要见这小人精的。” 岑二夫人见邵韵诗生的如此温婉可人,打心里喜欢,不自然地就多问了些。 一听老爷这话,她知道怕是问到不该问的,忙笑着对小武道:“很是,小武,你最近都做什么了?” 被岑二夫人抱着,小武也没扭捏,直接骄傲道:“我和哥哥随姐姐一道念书,哥哥说,姐姐教的比夫子还好。” 又拐到这了,岑二夫人实在是忍不住,看向邵韵诗,赞道:“没想到韵诗居然这么有学问,我说瞧着你就像是从书堆里走出来的,满身的书卷气。” 第526章 显摆 岑二夫人人优雅,语调也舒缓,好话自她口里出来,就又甜腻了几分,听的人心头更愉悦。 一时,厅里,除开邵韵诗尴尬外,个个高兴。 陆六顺正自傲自家闺女的学问,还没来得及显摆,便被岑二夫人抢了先。 这会子见她又提起,他直接接了话,“我们瞒姑开学要去上海读教会大学了。” 陆六顺的话还真叫岑家夫妇吃惊不已,十七岁的大学生。 岑二老板暗道,刚才自己还担心人家女孩子没读书,不想人家不仅读书了,还上了大学。 有些尴尬的岑二老爷,直接咋舌道:“了不得,了不得,你六子是个文盲,居然出了个状元之才的女公子,怪不得你这些日子,天天乐呵嘚瑟呢,感情在这等着我呢。” 岑二老爷和陆六顺相交多年,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且,陆六顺这么些年生意做这么好,也有岑家的帮扶在里头。 遂,两个彼此说笑惯的人,这话头一开,就不得了了,各自夸赞起自己个的孩子来。 岑二夫人见俩男人跟这自夸,倒是泄底道:“老爷还是别和六子兄弟吹了,我们家那俩孩子,再是出色,还能有韵诗出色?她可是师出名门,堪堪十七岁便考入了极难考的教会大学。” 刚才陆六顺半分没避讳地,将邵韵诗自小跟随邵老爷子读书识字的事说了出来。 邵老爷子什么人,当世大儒,但凡有些底蕴的人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岑二夫人都不用人多说,便理会过来了。 这话岑二老爷自然也信服,点头道:“还真是,我家那俩崽子,一个个自命不凡,要是知道韵诗这么小就如此了得,还不得羞死。” 岑二老爷就是个爽快性子,同陆六顺别劲行,认邵韵诗能耐他也不含糊。 岑二夫人也是真喜欢恬淡安静的邵韵诗,直接道:“要不韵诗和我家去住段日子,也好叫我家那俩魔头见识见识。” 陆六顺忙道:“可不能,眼看着快开学了,瞒姑该回上海了。” 听的这话,岑二夫人遗憾道:“你们怎么不劝孩子来青岛上学,再不济,去济南上大学呀。” 这话,陆六顺夫妇听了,都哭笑不得。 他们自然也是希望如此的,可奈何这里头牵扯太多,并不是哪家说了算的事。 岑二老爷见陆家俩夫妻面上苦笑,知道这里头的事多着呢。 他是个心细的,暗自替老友感慨了下,便接话道:“就算不去我们那,可今儿我们这伯伯大娘当上了,礼物宴席可不能省。” 陆六顺当即回道:“自然是不能省的,能叫我女儿喊伯伯那是你的荣幸。” 他这话说的邵韵诗羞红了脸,要知道,她还真没见过如此直白的对话。不过,也足可见,两人关系是真好了。 果然,岑二老爷不仅没见气,还认同地点头,“正好,过两日我家那俩个也要来,到时一道聚聚。” 这是直接邀约了,陆六顺同岑二老爷不用客气,点头道:“成,你安排,我可是知道你大老板气势足着呢,第一次宴请我女儿,可别省着。” 这话惹的岑家夫妇齐齐发笑,直说陆六顺装穷抠门。
大人们还有事说,邵韵诗坐了会,便领着弟弟们回去了,他们还有功课要做。 自然,姐弟仨人都有礼物,大文和小武岑家夫妇常见,礼物按着平常来的,邵韵诗是第一次见,表礼备的厚。 得了礼物,小武极其激动,路上拉着姐姐的手,晃来晃去。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小弟弟,“你就这么喜欢礼物?” 小武笑道:“我当然喜欢了,姐姐,岑伯父送的礼物很好的。” 这什么意思,难道就凭陆家的家世还能不买好东西?更何况,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弟弟在家有多得宠,邵韵诗疑惑地看向小弟弟。 大文心思细腻,知道姐姐疑惑,忙解释道:“岑伯伯很细心,总是能送些小武很喜欢的玩具。” 这样,邵韵诗了然地看了眼一脸高兴的小弟弟。 小武虽小,可也是个机灵的。 他听了哥哥的话,又见姐姐看着自己,便知道意思了,忙对着姐姐猛点头。 小小人儿做着这样郑重的动作,叫人忍俊不禁。 长长的廊道里,邵韵诗瞧着一静一动的俩弟弟,开心地笑了。 她素来少有开怀笑的时候,这一笑,仿如百花怒放般叫人心折,也深深留在了俩弟弟的心里。 小武大概真是喜欢岑二老爷,见姐姐没教训自己,还笑上了,他也跟着乐呵。 不仅如此,仿佛得了心爱之物急需分享,小武忙又介绍道:“岑二夫人家大的很,比我们家大上两倍还不止,我去济南住过。” 怕姐姐不信,小武忙拿自己作证。 邵韵诗见小弟弟这么逗,乐了,接话道:“哦,我们小武还去过济南,岑二老爷家原来是济南的,那边好玩吗?” 小武到底小些,只应承好玩,便也没其他印象了。 大文见姐姐问,便接过话头道:“济南风景很好,名胜很多,姐姐若是有兴致,回头我们就去玩玩。” “对,姐姐若是想去,我就同爹说,反正岑伯伯家大的很,够咱们住的。”小武一听有的玩,还真是来劲。 大文只瞄了眼弟弟,便接着道:“外头都叫岑伯伯岑董事长,他家的生意很多,有的都做到了国外,如今在国内的就是岑伯伯一家。” 原来是个大老板呢,邵韵诗笑着点了点头,也感叹大弟弟的玲珑心思,这是在提点自己呢。 陆家有大文在,错不了。 姐弟仨个都怕热,回去时,走的更快。 两处院落离的不远,边走边说也没用多久。 一到了屋里,邵韵诗直接便吩咐喜妹,上早就沏好的凉茶。 自打来了陆家,喜妹已经很久不用同邵韵诗一道行动了。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的坦然,还真是不小的变化。 喜妹见他们喝了茶,忙又拿了热帕子,给姐弟仨个抹了把,这才回道:“刚才毛丫姐姐送了礼物来了,说是岑二老爷送的。” 邵韵诗不妨自己人刚回来,那头的礼物已经到了。怪不得刚才在客厅的时候,自家娘叫人收了起来,原来是叫毛丫送过来。 第527章 看病 表礼,一般只一二件小巧物件,哪里需要人特意送过来,可见岑家送的东西之多。 邵韵诗有些好奇,倒也还稳得住。 小武一听礼物,当即眼睛一亮,问道:“都是些什么?” 喜妹也挺喜欢陆家俩位小少爷的,忙笑着回道:“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都有。” 这么多,一般第一次见面送表礼,只需按着关系的远近亲疏,送一两样恰当的即可。这?刚才她也没看礼单,邵韵诗有些怔愣,忙看向大弟弟。 知道姐姐担心什么,大文忙道:“不碍事,往年我们也都收到不少岑伯伯家的东西,爹娘送他们家孩子的也一样多。我们还没回院子,八成我们那也是如此。” 小武也跟着点头。 见是惯例,邵韵诗吁了口气,她如今,实在是怕了收礼。 岑二老爷今儿来陆家可不是单为了串门的,说了会家常闲话,陆六顺便请了岑二老爷去了书房。 陆家如今的茶水,全是邵韵诗单独配置的,里头虽不是丸药,可最是解暑驻元气。 岑二老爷喝着茶,不由赞道:“你这什么茶叶?喝着舒坦的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是瞒姑弄的,你若是喝着习惯,回头我叫瞒姑再配了给你。”陆六顺有些得意地道,他如今对多了个女儿,别提多满意了。 岑二老爷听了,有些不信,“韵诗还会这手艺?” 陆六顺瞥了他一眼,“自然,我家瞒姑啥不会?对了,瞒姑配这解暑茶还有讲究,得按着家里人的生活习性和脾胃身体状况来。” 这么多讲究?岑二老爷没理会陆六顺的嘚瑟,只吃惊地道:“还有这么多讲究,这都成老中医了。” 当着极要好的老友,陆六顺也不瞒着,点头道:“我们瞒姑那制药的水平,可不比积年的老中医差,不,应该说更好。” 嘶?岑二老爷有些不信地看向老友,摇头道:“我可不能信你这话,你家韵诗才多大,能厉害到哪里去?你就吹吧。” 见老友不信自己,陆六顺倒是急眼了,神秘地举例道:“你可还记得马二爷的事?” 马二爷,青岛的地头蛇,混帮派的。因帮派事务,他受了极重的伤,求医的时候,闹的人仰马翻的。 这些事在青岛那是人人皆知,岑二老爷又如何能不知道? 想起这些事,岑二老爷眼眸一闪,点头道:“你该不会说,马二爷那要命的伤是你救的吧?” 没曾想,陆六顺还真就点了头。 他和马二爷交情不错,当时马二爷的人也求到他面前了。正好他手里有瞒姑送的保命丸,虽不知道有多厉害,总之眼看着马二爷快不行了,他便送了。 不想,还真就救了马二爷一命。就他自己当时得知的时候,也是不敢信呢。 瞧着得意的老友,岑二老爷直接傻眼了。 想起某件事,他有些火热地看向陆六顺,问道:“六子,你说实话,瞒姑真能看病?” 见老友将韵诗喊成了瞒姑,知道他这是看好自家女儿的本事,才如此亲近,陆六顺与有荣焉。 岑二老爷都不忍直视某人了,不过,他真有急事,也不抬杠了,催着陆六顺快说。
见老友如此,陆六顺有些疑惑。 不过,他还是点头道:“瞒姑自然能看病,不过她不喜给人看病,且,她最拿手的是制药,弄出来的外伤药,比市面上的任何药都好。” 这可真了不得了,岑二老爷知道陆六顺绝对不是随口说话的人,当即眼睛一亮,道:“那这次我还真就来对了。” 这什么话?陆六顺诧异地看向他。 岑二老爷有话,自然不会瞒着陆六顺。 见好友疑惑,他叹道:“我这次来青岛,帮你解决商会的事是一件,另外我家夫人的大伯不知怎么地突然身体不好了,看了多少地方,总是不见好。所以,她才想着一道来看看。” 陆六顺眼眸一闪,了然地点了点头。 岑二老爷面带伤感地道:“六子,若是瞒姑能帮着看好了,那可真就太好了。” 他这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岑二夫人的娘家大伯,可是青岛工业局,令博彦令局长。 给他看好了病,这里头的人情可大了去,好处自然也是不少。 岑二老爷的话,就如放着的好处等着人拿了。 可他陆六顺,哪里是拿女儿博好处的人?此时,他隐隐地有些后悔显摆女儿的本事了。 遂,他很是不客气地啐道:“我们家瞒姑只是个小女孩,并没给人看过病,这事不成。” 他再是吹嘘女儿,也没到自大这等地步,再说了,瞒姑确实没给人正经看过病,她只制药。 至于瞒姑在扬州义诊的事,陆六顺可没当回事。 岑二老爷就知道陆六顺不会轻易同意,这也是他看重陆六顺的缘故。 脾胃相投的两大男人,就在陆六顺的书房里沉默地对峙上了。 最终,岑二老爷败退,含着请求,商议道:“六子,就当帮老哥哥的忙,叫你家瞒姑去看看,回头这情老哥哥记着,如何?” “不如何。”陆六顺很想翻白眼,他其实也实在是为难。 “六子!”岑二老爷有些急了。 大家是多年的老友了,陆六顺见他执着,也不瞒着,直接道:“我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好不容易认下了我们。我来这么一出,若是孩子理会不过来的,不得又离了心?” 这话,岑二老爷有些沉默。 陆六顺继续劝道:“万一孩子记恨,我倒是没什么,可我夫人的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再说了,瞒姑是真没给人瞧过病。” 其实,说到孩子离心,陆六顺哪里真不在乎,心里也是极不舒服地抽了几下。 岑二老爷听了这话,也知道老友说的是实情,有些为难地皱了眉。可想到,抛开其他的关系,妻子的大伯对他们夫妇也是关爱有加,他哪里能见死不救? 陆六顺见好友拧紧的眉头,也颇为难,关心道:“你来,可是准备给令局长寻名医的?” 岑二老爷也不瞒着,摇头道:“家里早就寻遍了名医,可惜,大家都不知道大伯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那送外国医院呀,那些外国洋大夫也很厉害的。”陆六顺直接出上了主意。 第528章 忌惮 西医东渐,时人因着西医的某些技艺,将之奉为神技。 陆六顺的提议,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岑二老爷自然知道西医的某些好处。他听了好友的话,瞪了对方一眼,“人家是局长,怎么可能没去外国医院看过。” 这样,陆六顺有些沉默,可叫他松口叫女儿给人看病,也是不可能。 岑二老爷见他如此,知道是强人所难了,也就不提叫瞒姑去的话。 陆六顺心里到底有些不落忍,便又和岑二老爷商议去别处请医问药的法子,可惜都没个定法。 要说这岑二老爷确实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并没因为陆六顺拒绝邵韵诗去看病,就心里不痛快。 他更没想在公事上拿乔。 遂,给令局长看病这话,一结束,俩人便说起了陆六顺商会的事。 说起来,商会的事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最近突然矛盾多了起来。 岑二老爷看了眼老友,隐晦地道:“六子,商会这么闹,大概是有人看上了军需这块的油水。” 陆六顺是个能干人,手里有个印染厂外加织布厂,因经营得当,技术好,织出来的布符合军用,所以,这么些年,都有军供这一块。 听的岑二老爷这么说,陆六顺心头一蹙,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出了不寻常来了。” “咦,怎么说?”岑二老爷看了过去。 陆六顺皱眉道:“你可还记得金老板?就是有一个大马场的东北金老板,我觉得他很是奇怪。” “怎么奇怪了?”对金老板,岑二老爷还是知道的。 金老板是打北边来的,身后的背景极其复杂,既有满州那边的后台,又和日本那方面牵扯极多。 对此人,岑二老爷没有好感。陆六顺自然也不喜欢他。 提起金老板,陆六顺有些说不好,斟酌着,开口道:“也没什么具体的事,就是觉得他最近太过客气热情了些。” 客气热情?岑二老爷回忆了番自己认识的金老板,觉得不搭。 陆六顺翻眼,“你不信?” 岑二老爷摇头道:“不太信,他这个人最是自傲身份,即使做了生意,还拿着满清那套来压旁人,他能客气还可说,热情就算了。” 陆六顺听了,摊开手道:“所以,我才说他奇怪吗。” “可也不能就凭这点,就认定了这次商会里的事,是他挑起的呀。”岑二老爷继续摇头。 陆六顺点头,“确实如此,有些事我正查着。” 岑二老爷因为金老板的背景,对他极为忌惮,沉着脸道:“你查的时候注意些,姓金的可是个奸滑之人,手段也了得,可别你没查出什么来,倒叫人家给端了。” 陆六顺见岑二老爷如临大敌般,心头也是一沉,知道这金老板怕是背后还有更了不得的事,不然老友不会如此忌惮。 不过,在青岛,他陆六顺也不怕,没点手腕,如何能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立住脚? 遂,不想自己吓自己的陆六顺,认真地看向老友,“安心,我心里有数。在一个,这不还有你吗。你来青岛压场子,正好替我拖些时间,叫我能查个明白。”
对好友的信任,岑二老爷很受用,直接拍胸脯,“这个你放心,正好我也得陪你嫂子在青岛待一段日子。” 陆六顺得了准话,心头微松,“有你坐镇,我就安心多了。不然,副会长这位置,被挤掉倒是没什么,怕是日后人人觉得我好欺,都来踩我一脚了。” 陆六顺是青岛商会的副会长。 “我来就是给你压阵的。”说完,岑二老板皱眉道:“你家表兄不是也在商会吗,他说话还是有人听的,怎么没见他出面?” 说起麦家,陆六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直接爆料道:“当着你,我也不说其他的。现如今,麦老哥正焦头烂额着呢,……” 巴拉巴拉,陆六顺将这些日子来的郁闷,全都倒给了岑二老爷。 大家多年的老友,因为陆六顺,岑二老爷同麦大表哥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听的这些话,岑二老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直接张嘴结舌地道:“这事是不是太过巧了些,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到底是局外人,够冷静,一听就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陆六顺当初就怀疑,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大表嫂,毕竟,商会事发,麦家若是乱起来,他这里就算是孤掌难鸣了。 为此,他就开始着手查了,只可惜到底是麦家家事,他不好插手到人家内院,外面就更查不到麦家事情的痕迹。 所以,此事进展不大。 书房内嘎嘎的风扇声,叫一筹莫展的陆六顺听来更是烦躁。 岑二老爷也算是十分了解自家好友了,见他木着张脸,知道这是烦上了,便劝道:“商会的事,你也别一个人撑着。” 陆六顺点头,“嗯,好处也不是我一个人拿的,我自然不会独自撑着。” 岑二老爷知道陆六顺有些江湖义气,见他听劝,也明白好歹,这才放心些。 心一平,话就顺了,岑二老爷带着调侃道:“麦老大这么些年经营下来,人脉不比你少,他不出力,回头好处一样不少的拿,合适吗?” 见老友看过来,陆六顺知他这还是不放心,便摇头道:“我已经将这话告诉麦老二了,他会重视的。想来麦老大也会知道。” 听了这话,岑二老爷点了点头,麦老二他知道,看似不着调,其实是个有内秀的,待长兄也诚,有他出面,必定不会没结果。 “但愿麦老大这次清醒些。”岑二老爷淡淡地道。 岑二老爷家大业大,家族内里的纠葛弯弯绕看多了,自然对于内宅女子的那些心思也能揣摩一二。 想了想麦家的事,他不由又怀疑道:“六子,你说麦家的这场乱,不会是那女子,自己故意使的这招吧?” “你说是曹芸故意泄露的消息?”陆六顺皱眉道。 岑二老爷不置可否地道:“我这只是一种猜测。” 是呀,如今万事都只能是猜,没证据什么都不好拿出来说。 陆六顺深出了口气,“这种猜测也蛮靠谱的,到时候我提点下麦老二。” 岑二老爷听了,点了点头,“嗯,有时候,女人更容易坏事。” 第529章 无耻 陆六顺昔年流浪各处,见多了人心叵测。 岑二老爷怀疑上曹芸,他一点也不觉得过分。 觉得好友说的靠谱,他认同地点了点头,更深入地道:“说不得,曹芸还是受命于某人,得留神。” 这种猜测更接近于世情,岑二老爷脸上一派肃穆。 俩人也不能总说麦家,再说了,如今也没个定数,陆六顺便丢下了麦家的话题,又同好友合计起如何在商会稳定大局了。 被猜测的曹芸此刻也没多舒心,更不会想到自己已然快暴露了。 青岛花巷里,一所看着典雅且隐秘的小公寓中,某女人正发着飚。 “时候不早了,你若是敢不立即梳妆打扮,看我不掀了你的皮。”呼喝着的女人,就是令大家头疼的曹芸。 因为生活的环境所致,曹芸看上去虽富贵,可却染上了一身的风尘气,尖酸刻薄中还带着阴毒。 “娘,你做什么生气,表妹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我劝劝就好了,您赶紧去厨房准备好果品饮料,别人家来了扎手,那就失礼了。”劝她的,显然是曹芸的独养女儿马素仙。 女儿一开口,曹芸立即小了声音。 她疼爱地拉了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女儿的装扮,见穿戴奢美,人标志的仿如一朵鲜灵灵的花,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们这厢脉脉温情,叫一旁被呵斥的表妹暗暗撇了撇嘴角,心头大恨。 马素仙心急接下来的事,见自家母亲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便小声道:“娘快去厨房吧,这里有我呢。” 说完,她还捏了捏母亲的手心。 被女儿一催,曹芸又得了女儿的暗示,便点了点头,故意提高声音,抱怨道:“我们好吃好喝地供她,还带着她逃离了东北那令人窒息的地方,她倒好,还敢不听话。” 马素仙拧紧了眉毛,只推了母亲出去。 屋里头的第三个女子,便是这个书寓名义上的小姐,凌珠。当然,她并没真正当起小姐。 东北的战火叫她先后失去了家人,孤身一人想南下寻亲,便遇到了表舅妈曹芸。 仨人当初在东北和北平,确实艰难地渡过一段同进退的日子,只是如今? 凌珠低垂着头,思索着日后的生活,她不能任由眼前这对母女俩,就这么毁了自己的人生。 马素仙人看着端庄优雅,实则一双过分势利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的人品。 只见,她瞄了眼走远的母亲,故作为难地对凌珠道:“表妹做什么这么不听话?娘也是为了我们好。” 凌珠今儿打定了主意不讨喜了,便冷哼了声。 马素仙厌恶地瞪了眼凌珠,压着气,继续苦着声音,劝道:“表妹,娘这么操劳,也是为了大家的日子能安稳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凌珠讽刺地一笑,反问道:“青岛不是很安稳吗,哪里就不好过日子了?” 她低垂着头,马素仙没瞧见她眼里的凌厉。 见凌珠肯说话,马素仙心头一喜,“青岛是安稳,可咱们手里没钱,你要是再不放下身段,接下来我们的日子肯定艰难了。” 凌珠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说什么舅母如何操劳,她给的钱财,足够她们三个人好好过上五六年。
只是这母女俩个落魄了,还穷讲究,用光了钱财,又起卖了她的坏心思,真正是其心可诛。 保住清白是她最后的底线。 凌珠想了想,也不再沉闷,直接抬眼看向马素仙,冷笑道:“舅妈操劳不操劳的我自有眼睛,只是我难道就闲着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抬头直视,马素仙被唬的一愣。 凌珠自有谋算,趁着马素仙恍神的时候,抢着道:“你们的衣服不都是我洗的,用一个丫头还得给佣金呢,我不就是你们的丫头吗。” 说着话,凌珠还故意伸出了双手。 果然,被凌珠连珠炮似得轰了下,马素仙淡了心头的怪异。 瞧着凌珠手上的老茧,马素仙嫌弃地别开了头,强辩道:“不正因为这个,娘才舍不得你再吃苦。” “舍不得我吃苦,方法多的是,你大可以帮我做呀。”凌珠冷笑数声。 马素仙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叫你收拾收拾装扮起来,也是为了你好。若是你能叫客人看中了,日后也好跟去过好日子。” 凌珠看着跳脚的马素仙,嗤笑道:“不装好人了?若是人家看中了我,你们会叫我走吗?还是说,今儿这出只是个开始?” 被凌珠接二连三的冷讽,马素仙面上也挂不住了,狠厉地瞪了几眼凌珠,撇嘴道:“你别不知好歹,如今你人在我们手里,我劝你老实听话些为好,不然,哼……” 话没说完,她直接甩手去了厨房,寻她娘去了。 马素仙其实就是个色厉内荏之人,一旦凌珠强势地说出她无可辩驳的话,只能是逃走寻母亲谋划了。 凌珠早料到这一点,且,更知道,这母女俩会好好地待在厨房,细细谋划着如何叫她屈服。 所以,她的时间就在这。 瞧见马素仙走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凌珠,回身迅速地冲往马素仙的卧室。 她早上给马素仙收拾屋子的时候,顺道的,将要换洗的床单串成结,绑在床柱上,只等着用的时候甩下窗户就成。 之所以这么干,实在是她昨儿正好偷听到曹芸母女俩商议卖了她,情急下,她这才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凌珠是个有成算的,定了主意后,也早就想好了退路。 知道那母女俩个商议对付她,且有会子呢。 时间紧迫,凌珠转身去了马素仙房间里的那间小隔间,拿了自己藏起来的行李,一股脑儿地丢下了窗户,人也顺着被单做成的绳子,溜了下去。 这会子,她很庆幸,自己这段日子来的操劳,不然,娇学生的自己,可不敢跳下去。 大概因为刚好是午后,这处又都是那种关门做背地里生意的,这会子巷道里冷清的很。 凌珠这一系列的动作还很快,并没叫人瞧见,倒是叫她顺利地溜进了另一条巷子,一拐过巷子口,她便上了大路。 一上了大路,凌珠这才松了口气,暗道,亏的她日日要买菜做饭洗衣,不然那对母女如何肯叫她出门? 不出门,她就攒不到零散的小钱,也摸不清道路,如何能逃得了魔掌? 第530章 另打盘算 青岛的主街,即使是炎热的午后,也是人流如织。 凌珠瘦小的身形穿行在巷道里,一忽儿就汇入了人流。 一个女孩子能从书寓那等地方逃出来,不仅要有胆色,也得有契机,更要有运道。 毕竟,那边可是一家书寓连着一家书寓,说不得,她一逃下楼,就被别家的人看见了。 这些,凌珠还没能想到。 此时,她还在感谢日常的劳作,叫她动作麻利了不少。自然,胆子也大了不少,不然,她哪里敢从二楼下来。 站在街口的凌珠,心情平复下来后,瞧着熙攘的人流,有些恍神,她这是真逃出来了? 有些感觉不真实的凌珠,咬了下唇,嘶,有些疼,她是真走出来了。 凌珠知道方位,晓得现在待的地方,离曹芸那栋小公寓并不远,也不敢多留。 她头上戴着个大大的帽子,正好掩了她的面容。 怕有人追出来,她焦急地往大路上人多的地方走。 顺着人流,她直接上了一辆电车,往自己定好的目的地赶去。 并不知道这一切的马素仙,正在厨房里很是暴躁地对她母亲,抱怨着,“这么个死丫头,气死我了,娘,咱们做什么要求她?” 曹芸听的女儿叙说的话,眼眸一厉,“素仙,咱们现在先稳住她,待事成了,有她好的。” 若不是金老板看上了凌珠,这会子曹芸铁定要去抽凌珠几鸡毛掸子,再不济,也得冲过去骂上几句。 马素仙实在是不明白,金老板为什么就看上了一点也不出色的凌珠? “娘,就凌珠那长相,人家金老板肯定看不上,咱们可别惯着她。”马素仙鼓捣着母亲去揍凌珠。 想到金老板的钱财长相地位,马素仙直接妒忌上了,那话就仿如唇齿间咬出来的。 曹芸见女儿如此模样,心头一叹。要是可以,她哪里乐意哄着供着凌珠那死丫头。 怕女儿小性坏了大事,她冷着脸道:“你知道什么,金老板在东北是有老婆的。” 话到这,若是陆六顺和岑二老爷在这,当即就能知道,此金老板就是他们忌惮的金老板了。 马素仙听了这话,心头一跳,她其实是知道金老板有老婆的,还当母亲不知道,原来是瞒着自己。 心里有些不得劲,马素仙嘟嘴道:“有老婆又怎么了?那么个日本娘们,又不乐意来青岛,有还不是等于没有。” 曹芸见女儿如此,也是遗憾,毕竟金老板算是个不错的金龟婿。 说起来,她也不想叫凌珠那死丫头得了便宜。也不知怎么地,金老板竟然就看上了凌珠。 怕女儿坏了事,曹芸警告道:“旁的先别说,只告诉你,今儿这事你不能破坏了,不然没我们好果子吃。” 马素仙到底还是有些怕的,低沉地点头道:“知道了,娘,你说那死丫头若是真飞上枝头了,会不会……” 听的这话,曹芸直接拦了话头,“你放心,我不会叫她有对付咱们的那一天。” 马素仙还是信她娘的,噘着嘴道:“但愿如此。” 这话,听的曹芸眼里狠光一闪。
怕女儿还发傻,她忙劝道:“素仙,别管金老板了。麦家可是个大富之家,你只要抓紧了麦清平,往后的好日子多着呢。” 听了这话,马素仙很是不以为然。 麦家如何能同金家比?麦清平那么个书生呆气的样子,就更不能同风流倜傥的金老板比了。 越想心里越不服气,马素仙试探地看了眼母亲,小声道:“娘,若是日后叫麦家知道,在北平开书寓的是我,不是凌珠那死丫头,我们肯定得不了好,……” 曹芸听了这话,冷眼看向女儿,“所以,你想说什么?” 见母亲没有跳脚,马素仙多了些勇气,“我想着,与其日日提心吊胆的,还不如现在就谋了金老板。” 马素仙说的理所当然,要是叫麦清平听了,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可惜,麦清平注定了要咽下这枚涩果子。 不过,曹芸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动摇。 她动摇的原因,不是麦家有可能会知道,在她认知里,只要麦家娶了自家女儿,凭着自己的手段,还能叫麦家反悔? 现而今,她怕凌珠那死丫头得了金老板的势,回过头来对付她们母女,那就糟糕了。 别看她刚才同女儿说的那般笃定,可对于能否拿捏凌珠,她心虚的很,也没什么头绪。 毕竟,她自己清楚的很,一应吃穿用度,吃亏的是凌珠,而不是她们母女。人家得势后,难保不报复。 可若是照着女儿说的办,这些担心就不会存在。可? 马素仙见母亲神色有些松动,继续辩道:“再说了,金老板不就是看上凌珠那死丫头屁股大能生孩子吗,难道我就不能生了?” 曹芸知道的比马素仙多些,可屁股大能生孩子,也确实是金老板考量的一方面。 马素仙见母亲没生气,胆子大了些,直接又道:“金老板多大的家业,在东北那会子,我们马家算还可以了,也是连边都沾不上人家的。” 曹芸想起东北金家的辉煌,真是不动心都难,支支吾吾道:“可到底是做小,不好吧?” 这话,她嘴上是如此说,可心里还是极忐忑的,要知道金老板可不好糊弄。 不过,曹芸的话,在这小厨间里,仿如一滴水汇入河流里,半分不见。 马素仙直接冷笑道:“做小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多少大家闺秀嫁给军阀老爷们做小,日子过的还不是照旧快活,如今都什么年月了,还计较这个。” 这话确实叫曹芸动心了。 她抬眼看向女儿,“若是这事成了,你敢保证日后不后悔?” 马素仙听了这话,知道有门,生怕母亲反悔,忙不跌地点头,“金老板缺孩子,我又不是不能生,但凡我生了孩子,在青岛我就是大房太太了。” 曹芸忙道:“你也知道,这只能是在青岛,回了东北,你照旧只是个小的。” 马素仙冷嗤了声,“东北那边的婆娘到底是日本人,金家祖上可是满清贵族,能不看重我们?娘,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 听了女儿这话,曹芸想定了主意,“对,你死鬼爹也是满族人,不怕他金老板不乐意。” 第531章 求到陆家 书寓略小的厨房,夏日里,人待着并不舒服,可因为美好的畅想,一下子舒朗了起来。 曹芸更不嫌弃逼仄,看着周围的一切,仿如已经看见美屋广厦,女儿大富大贵的模样了,不由乐的脸上都开了花。 说到底,曹芸虽狠辣,可到底眼界小了些,贪婪自私下,想的最多也只是自己而已。 见母亲同意,马素仙心头欢喜,可到底还是不放心,低头问道:“若是如此,凌珠那死丫头那咱们怎么弄?” 到了此时,她倒是担心起凌珠来抢好事了,又或者是怕金老板还执着于凌珠。 曹芸大概也有此担心,阴沉着脸道:“还能如何,当然是在金老板来前,将她看起来。” 很好,马素仙心头欢喜,不过?她看了看母亲,有些苦恼道:“我今儿同麦清平约好了,去逛百货公司的。” 说起来,她确实不想再陪着麦清平,可她又舍不的放过买东西的机会。 曹芸阅历到底多些,直接道:“金老板这里没成之前,麦清平那你不可丢开手,不过,今儿的约会我来替你推了。” 得了母亲的首肯,马素仙虽有些可惜了礼物,可心头还是高兴多些。 事情定了,马素仙也有心情好好思量眼前的局面了。 只见,她眼眸一转,对母亲道:“娘,凌珠那丫头若是看不住,还不如死命地使唤,我看一个蓬头磕面的黄毛丫头,金老板如何看上。” 曹芸本就拿凌珠当丫头使,更乐意继续使唤,不想她得了富贵。 “可不是这话,那死丫头不是不乐意享福吗,那就继续当丫头佣人好了。”曹芸冷意深深地道。 如此,母女俩个,一个也没有再去楼上看看正闹别扭的凌珠,而是乐颠颠地忙活起糕点水果茶水来。 两人想着,将吃食弄的精致些,好叫金老板知道知道她马素仙的能耐。 这也是她们初来青岛,不似北平那边,家里还雇着人。 也正是如此,才叫凌珠顺利逃脱了。 当然,她们也万万没想到,凌珠居然有胆子逃跑。要知道,这里不是东北,凌珠在这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没有钱没有门路,离开她们,凌珠直接就是个死。 凌珠也是算到了这点,才敢逃的。 脱困了的凌珠,此时已经到了陆家后街的角门处。 看门的婆子看着眼前并不怎么清爽的女子,且还拎着个箱子,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说你是来寻我们家老爷的?” 凌珠知道对方或许误会了什么,可这时候她是什么都不能解释的,因为她要说的话可是筹码,救自己的筹码。 遂,她暗暗给自己打了气,淡定地点头,“烦请妈妈通融。”说完,她还塞了几张钱过去。 对这些辛苦积攒下来的零钱,凌珠并不心疼。 陆家的家规很大,家仆们也不敢仗势欺人,看门的婆子推开了到手的零钱。 凌珠还当她嫌少,不由的有些为难,毕竟,她手里也没多余的钱了。 看门婆子见她孤身而来,形状也有些狼狈,到底不忍,小声道:“我们不受这些,你拿回去。姑娘,我多问一句,你找我们家老爷做什么?”
其实,看门婆子是不打算理会凌珠的,毕竟,她还是有些眼力的,对方一看,显然就是个叫人头疼的女子。 且还是来寻老爷的,这叫她老婆子如何回?又怎么能回?可不回又不好。 左右为难的老婆子,只能寄希望与对方能再多说些。 凌珠见她谨慎,倒是对来陆家多了几分信心。 想了想,她还是含糊地多说了句,“若是你家老爷不在家,也可以通知别人。” 这样?看门婆子越发不确定了,此时,她知道不回是不成了。 她还是有些计较的,并没贸然地叫旁人去回事,而是拉了个小子看门,又将凌珠请进门房,省的叫旁人看了去。 安排妥当,她这才亲自去了内院。 看门婆子也是陆家的老人,思虑再三,她没有去外院书房寻老爷,更没敢直接告诉陆氏,生怕那女子是老爷在外头养的外室,而是去寻陆老爷子了。 家里因为来了岑二老爷夫妇,陆老爷子今儿并没去外院书房,而是在内院小书房。 看门婆子都没多费事,就寻到了。 陆老爷子刚好小憩过,听的说看门婆子找,奇怪的很。 如今他隐退了,俞大先生也被他放出去管事了。现在他身边跟着的是小和,一个稳重机灵的小伙子。 小和知道老爷子奇怪,小声解释道:“秦婆婆说有要事说,必须见了老太爷您才能说。” 看门婆子姓秦,人称秦婆婆。 小和的话叫老爷子蹙起了眉头,“那就叫她进来吧。” 小和见老爷子应下,这才吁了口气,退出了书房。 秦婆婆见了小和,忙小声问道:“老太爷见我吗?” 私底下秦婆婆和小和关系还不错。 小和看了眼秦婆婆,压着嗓子道:“婆婆,您老若是没个正经话,我今儿也得被你给害了。” 秦婆婆哪里乐意这样,苦着脸道:“我知道,可这事还真不能随便说。” 小和虽是个稳重孩子,可到底年纪轻,秦婆婆怕他嘴快了,惹事。 小和知道秦婆婆这样怕是为了他好,也不多问,便带着人进了书房。 陆老爷子看着下站着的老婆子,有些眼熟,便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秦婆婆见了陆老爷子,人就有些怕,额头上一路赶来的汗都快沁出了,她也不敢抹,更不敢拖延,忙抖抖索索地将凌珠的事回完。 秦婆婆的话将书房里的燥热将至了冰点,空气一时凝结。 小和再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有些无奈地看了眼秦婆婆,您老这话也忒叫人害怕了。 甚至,小和都不敢想那些有可能的事,毕竟,他在外头见多了此等情况。 他心里暗暗祈祷,自家老爷能靠谱些,别如外人般,沾花惹草,还叫人追到了家里。 随着时间的流失,小和同秦妈妈都有些站不住了。 时钟正好响起,打断了陆老爷子的思绪。他暗瞥了眼胆颤的小和他们,没说什么。 他之所以一时无言,倒不是怀疑哪个,而是奇怪来人的目的。 第532章 聪明人 陆老爷子的一眼,功力深厚,吓的走神的俩人齐齐缩了脑袋。 不过,随着老爷子的回神,屋内凝滞的气息缓缓回流了起来,倒是叫小和他们悄悄出了口气,刚才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 陆老爷子的内院书房,摆设粗苯,颜色厚重,莫名就给人一种压力,往常佣人们进出,就不敢有什么生气儿,更何况今儿。 陆老爷子不知前事,他见屋里俩人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摆手道:“你去将人带到这来。” 小和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忙拉了秦婆婆出了门。 他们一走,陆老夫人也打后头走了出来,今儿她正好有事来书房,刚才在隔间帮着老爷子收拾呢。 见老妻走了出来,陆老爷子忙起身扶住,“吵到你了?” 陆老夫人皱眉,女婿的为人她是知道的,不由问道:“老爷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老爷子摇头道:“我也摸不清,但绝对不会是那些污糟事,六顺什么为人,你我还不清楚?” 陆老夫人也信自家女婿,便道:“索性六顺在家,要不将他喊来?” “别,今儿岑二老板在这呢,还不知道那女子是个什么目的,等我们先问过了再说。”陆老爷子稳妥道。 陆老夫人也没别的法子,点头道:“嗯,先看看再说。”想想,她又道:“亏的今儿招娣要陪客,不然一准儿要知道。” 想想闺女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陆老爷子叹了口气,“是呀,就招娣那性子,还不得闹起来。” 其实,陆招娣如今这样,也是因为前头被邵明康坑惨了,最是见不得男男女女那些龌蹉事。 陆老夫人自然知道女儿如此的根结在哪,可她是个不会揪着旧事不放的,只叹了口气,并没说什么。 说着话,小和已经领着凌珠来了。 陆老爷子也没搞通报那套,直接叫人进去了。 小和跟在凌珠后头,有些怨念地看了她一眼。刚一路上,他可是套了不少的话,可就是没用,这姑娘贼得很。 凌珠坐在门房的时候,歇了会,这会子人精神了不少。不过,因为一路奔逃,形象上还是蛮埋汰的。 陆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狼狈,可清凌凌的,她还真是无法说出什么来,只叹了口气,问道:“小姑娘,你找我们家老爷子什么事?” 凌珠到底吃够了亏,谨慎的很,饶是她再看陆老爷子夫妇俩个面善,也是不打算什么都说。 可一点不说也是不可能的。遂,凌珠期期艾艾地将自己的来意稍微透露了一二。 就算凌珠只透露了一点点消息,也够陆老爷子夫妇俩个吃惊了。 老夫妻俩个对视了眼,也不好发表意见。 眼前的是个小姑娘,陆老夫人便出面了,“凌姑娘,要不你先梳洗下,有话回头等我家女婿回来再说?” 凌珠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叫人吃惊,得给人留合计的时间,便老实点头,“好,那就麻烦老夫人了。” 凌珠自小也是受过良好教养的,遇上了对的人,自然也捡起了礼仪规矩。 陆老夫人见她应对得宜,倒是信了她说的一些话,态度就更和蔼了几分,喊了菜花来领着人下去梳洗。
人一走,老夫妇俩个齐齐叹了口气。 陆老夫人感性些,“她爹,这孩子的话能信几分?” 陆老爷子好笑地看向老伴,“我还当你没疑惑呢?” 陆老夫人叹道:“这孩子看着是个清正的。我只是怕这里头的事太大,万一有个不好,咱们家可就要烦了。” 陆老爷子也是有些不得劲,到底这事是麦家那边引来的,若是他们处理不好,可是要坏了两家情谊的。 可这事已然发生了,他还得把握住。 遂,老爷子看了眼老妻,“咱们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早了,还是等六顺闲下来再说吧。” “对,我还得交代招娣那边一声,别整出岔子来。”陆老夫人还是担心女儿。 这是大事,陆老爷子也心疼女儿生气,忙让老妻赶紧处理。 陆家家大业大,规矩自然也大,陆老夫人亲自出面,凌珠来家的事,愣是被瞒住了。 不仅如此,陆老夫人还妥善地安排了邵韵诗姐弟仨。 其实,邵韵诗是有些奇怪的,为什么独独今儿下午不用去正院那边了? 不过,她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心里疑惑,也还是帮着拦住了要出院子的小弟弟,就连想打探消息的喜妹都被她勒令消停了。 遂,陆家一直安静到送走了岑二老爷夫妇。 客人一走,小和就来请陆六顺了。 陆六顺很是奇怪地看向小和,“老爷子那里有事?” 小和此时也不知用什么心情来回话了,只点头道:“嗯,老爷子请老爷和夫人一道去。” 夫妇俩一道去?陆六顺想想,大概是为了瞒姑的事,便放心了些。 显然,陆氏也是如此想的,听了丈夫的话,也没多问,只忙着收拾了番,便和丈夫一道往父母的院子走去。 其实,陆氏今儿陪岑二夫人大半天,实在是累的很,可这会子听到女儿有事,她哪里还能待得住。 陆六顺携着妻子,一路到了老爷子院子的时候,这边也处置妥当了。 陆老夫人看着有些忐忑的凌珠,到底不忍,安抚道:“凌小姐,别担心,咱们家的人都不恶,你有什么话就说,但凡能帮忙的,咱们绝对不会干看着。” 陆老夫人这话绝对不是敷衍,陆家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家,这在青岛人人皆知。 凌珠能来陆家,自然也是探好了路的,心里感动,她有些哽咽地道:“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她这话获得了老夫妇俩个的好感,是个知进退的女子,这就好办。 说话的功夫,陆六顺夫妇到了。 陆六顺夫妇在路上已经听小和简短地说了些,她倒是没同父母想的那般生气着急。 如今,她得了女儿的开解,早就放开了过往,人很理智。再说了,她信丈夫。 知道事情是麦家那边引起的,陆氏本就对女孩子少了些抵触,如今再见了真人,就更是心软了。 夫妇俩个进了屋子,见到梳洗过的凌珠,衣服显然是刚换过的,倒也整洁,只是神情上还带着狼狈。 第533章 所求 少女忐忑中带着期待的模样,在这闷热的夏日,柔化了一众年长者的心。 陆氏瞧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此刻彷如鹌鹑般缩着,神色上和煦了不少。 大厅里,早就忐忑不安的凌珠,一听的陆氏夫妇脚步声,人就已经站了起来。 陆氏见凌珠见了他们,隐隐的抖了抖,心下一叹,“别站着,快坐下,咱们家规矩不大。” 陆老夫人也忙招呼人坐下。 因为要说的话很机密,陆老爷子已经打发走了仆从们。 陆六顺进来就发现了不同,心头一凛,这事怕是有些棘手。 好在,他素来稳得住,情绪就更不会外露了。 他这样,叫观察他的陆老夫人暗暗点了点头,这才算是真正放了心。 陆六顺可不知道岳母居然如此操心,他正看着端坐着的姑娘,奇怪道:“我并不认识你,请问姑娘寻我什么事?” 虽说路上听小和絮叨了些,可陆六顺是什么人,怎么会主动提起话茬。 见了陆六顺,凌珠真正松了口气,她也是打曹家母女那知道,陆老板是个重情重义之辈,不然她是不敢贸然来投的。 如今见了真人,凌珠就更放心了,人看着就清正,也和气。 见问,放松下来的凌珠,也不再有任何隐瞒,直接将曹家母女俩如何算计麦家的事,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屋里陆家一家四口听的目瞪口呆,他们只知道点凌珠被曹芸算计的事,还没来得及知晓曹芸居然如此算计麦家。 陆老夫人气的恨不能大骂几声,麦家被算计,她固然不喜,可麦辉的表现,早就叫她生怒,颇有些活该的意思。 只可惜了眼前这鲜灵灵的女孩子。 陆氏将这些消息听了个完整,心头震惊不已,暗道,原来事情居然是这样,马家那女孩子还是个帮凶。 这曹芸还要脸不要脸?强占了人家女孩子的家财不算,还叫人家女孩子背上那么个要命的名声,这真是害人不浅。 陆家其他人也是如此心情。 陆氏心头怜惜不已,看着瘦弱的只比女儿高不了多少的女孩子,一下子慈母心肠了。 她抹了把眼睛,叹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怎么就遇到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家再没旁人了?” 显然,陆氏已经信了凌珠的话。 陆六顺谨慎的很,听了妻子的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凌珠,眼眸闪了闪。 凌珠没留神别的,只听出了陆氏话里的关怀,不由眼一红,点头道:“没了,都死在了日本人的刀枪下。” 这话听的陆家众人齐齐吸了口气,太可怜了。 凌珠知道陆家人都是好的,且,她有些话憋在心里好久了,便放开了道:“我本来是一个人逃的,恰好在逃难的路上遇上了表舅母和表姐,后来就一道结伴走了,毕竟我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 陆家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兵荒马乱的,这么处置是对的。 陆老夫人经历的事多些,直接问道:“曹芸盗用你的名义开书寓,你可出过面?” 知道这事不名誉,凌珠红着脸道:“没有,刚到北平那会子,我还想继续学业,可表舅妈总是哭穷,没法子,我只得将钱给了她,……”
听的这话,陆家人对视了眼,看来凌珠也是有些家底的,这也就说的通,为什么心狠的曹芸愿意带着她一道上路了。 凌珠还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没了钱,表舅妈待我便不客气了,日子越发不如意后,我就沦为她家的使唤丫头。” 说完,她伸出了布满老茧的手。 刚才她梳洗的时候,一直拒绝丫头的帮忙,就是为了此刻。 不得不说,凌珠能从东北一路逃亡到此,还能从吃人的曹芸手里活下来,甚至逃离,还是有些道理的。人家脑子清明。 这不,这一刻的震撼,叫陆家人那最后的一点点怀疑,算是彻底消散了。 毕竟满是老茧的手,骗不了人。有这么一双手的女孩子,又如何开的了书寓?伺候的了男人? 且,若是凌珠真开书寓挣大钱,曹芸还不得将她供起来。 陆老爷子看着凌珠,带着怜惜地问道:“好孩子,你能自重就极好,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凌珠仍旧红着脸道:“其实我身上还有些钱,想继续上学。” “继续上学?”陆老夫人觉得这孩子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凌珠来就是想要寻陆家人的帮助,也不怕漏底了,直接道:“在日本人进攻之前,我爹娘就有意识地变卖了家产,所以我手上还有些钱,足够我上完大学的。” 陆氏‘啊’了声,想不到凌家夫妇居然有这样的远见。 凌珠被陆氏啊的一声,吓了一跳,当即又道:“就算我手里的钱不够,我也可以半工半读的。” 毕竟是自己藏起来的身家,凌珠说完,有些脸红了,怕陆家人觉得自己不实诚。 她这担心倒是多余的很,陆家人只觉得她是个自强不息的好孩子,更欣赏她是个有慧心的。 陆六顺也不点破她在曹芸那留的小心眼,直接点头道:“成,只要你有以前的学历证明,帮你再次入学不成问题。” 凌珠确实是个有心的孩子,且东北破亡之前,各个学校都做了准备,给每个学生都出了学历证明,这些都被凌珠好好的保留了起来。 也是因为她去学校拿这些东西,才免遭了同家人一样死于日本人的手下。 其实,有钱有证明,凌珠完全可以自行入学。 可她被曹芸母女俩盯着,不管是在北平还是在青岛,她没靠山,自行入学,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曹芸母女给揪出来。 到时候,用她名字开书寓的事必然会曝光,学校如何能收下她这么位名誉不佳的学生? 所以,她只求陆家这点。 好在,这等请求与陆家实在是微不足道。 凌珠的事敲定后,有些事还得知会麦家。 陆老爷子直接看向凌珠,好声好气地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不然麦家就要糟心了。” 陆老夫人更是道:“可不是这话,如今就闹得不轻,再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麦家的处境,陆家人人蹙眉。 第534章 纳小 糟心事最磨人。 尤其还是别人家的糟心事。 一时,偌大的厅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沉默着。 凌珠最是忐忑,毕竟自己的前程全在陆家的态度上了。 陆氏心思简单些,吹了会风。冷静了几分,她先担忧道:“大表哥是个固执的,怕是难信咱们的话。” 凌珠是个明白人,听了这话,当即道:“我也是有所求,不然也不会冒险来这里,若是麦家想要见我,我是可以出面的,不过……” 陆家众人见凌珠说话爽快,还是挺高兴的。对于她有所顾忌,也很是理解。 陆氏最直接,见凌珠有些为难的样子,当即道:“凌小姐,你有什么不便的直接说,我们不会搪塞的。” 陆六顺也跟着道:“你安心,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打探的很清楚了。” 明白人说明白话,凌珠只微微尴尬了下,便正色道:“我也不瞒着你们,这次我之所以急着逃出来,是因为金老板想纳了我。” 什么?!陆六顺当即一惊,直接问道:“哪个金老板?” 凌珠并不是十分清楚金老板的事,见陆老爷如此重视,还当他也惹不起。 对此,她虽有些失望,可也不想因自己将无辜的人拖入危险中,便直言道:“就是东北的那个金老板,他家在青岛有个马场。” 东北来的金老板,青岛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 陆家几人除开陆老夫人,都知道。 凌珠见他们没打断,就又道:“对了,他东北的夫人是个日本人。” 啊?!陆家人这会有些吃惊了,这些消息还真令人想不到。 陆老夫人虽不知道什么金老板,可不妨碍她爱国。 只见,她老人家皱眉道:“这咋还娶了个日本婆娘,他家老人居然就肯了?” 陆老爷子看了眼不懂政治的老妻,叹了口气。 陆六顺夫妇也是无奈,这金老板可不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吗,哪里有家国天下的情怀。 遂,屋里无一人说话,气氛低沉的很。 凌珠见陆家人如此,越发觉的对方怕是惹不起金老板,忙道:“陆老板,若是我不方便留在青岛上学,能悄悄地送我南下也成,我在南京那边还有个认识的人。” 陆家人怎么能信这话,知道这孩子是怕拖累了人,不由的对她更是看好几分。 陆老夫人直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留下读书,我们还是能办到的,只是不知道可有人认识你?” 她老人家也是怕书寓虽是借名,可万一凌珠露过脸,也是难办的。 凌珠见陆家人并没有推却的意思,且还细心地提点,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们来青岛没多久,没有人认识我。” 陆氏也不白目,忙道:“那北平那边呢?” 要知道,书寓在北平就开起来了。 凌珠一点也不怪陆氏直白,反而感念她的这份真,忙解释道:“夫人放心,当初在北平,日子刚不好过的时候,我就开始洗衣做饭了。” 可怜的孩子,陆老夫人听了一叹,“都过去了,日后有咱们护着,再不会叫你受罪了。”
凌珠倒是不觉得苦,比起死掉的人,她能活着就不错了,更何况,她苦些能换来清白,有何不好? 不过,得人怜惜,凌珠也是心头暖暖的,带着笑道:“多谢老夫人,虽说那时候表舅妈嫌弃我丢人,家中但凡来人,我都被支使跑腿打杂当使唤丫头,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是呀,比起伺候人,还是当丫头来的好些。”陆氏就是个直接的。 凌珠倒不觉得尴尬,恢复了些本性,慧黠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平时,我就刻意地弄的惨些,额头还修了个大大的刘海。” 陆家人看向眼前的女孩子,还真是,这刘海可够遮住一张脸了。瞧着这样的孩子,个个都善意地笑了出来。 对聪明的人,陆六顺还是高看两眼的。且,这位凌小姐不仅聪明,还自重呢。 遂,他带着淡笑道:“凌小姐你很不错,只要没有人认识你,回头开学了我就送你入学,你可想好了上哪所学校?” 陆家人如此爽快,很是叫凌珠感动。说实在的,她来陆家,也不过是想借着陆家寻上麦家,毕竟,她的消息只是针对麦家人。 本心里她十分想就此赖上陆家,可人家如此真诚,她倒是改了主意。 想到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金老板,凌珠敛色道:“我想想,还是不能麻烦您们,……” 她话没完,陆六顺便了然地打断了,“你安心,我并不怕金老板,刚才只是吃惊于他居然有位日本夫人而已。说起来,这个事还真没人知道。” 凌珠见自己刚才误会了别人,有些不好意思,忙补充道:“这些也是我偷听到的,好似那位日本夫人的血统也不纯正。” 这就对了,陆六顺也没再问。 陆老爷子跟着安抚道:“凌小姐,来了这,一切就都安稳了,别多想。” 凌珠红了眼睛,“虽说您们不怕金老板,可我心里过意不去,若是安排我去个没人认识的城市,我也是愿意的。” 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这事我可以同麦家谈。” 她这话更是叫陆家人满意,是个知进退的。 其实,送凌珠离开才是最好的法子,毕竟,曹芸在这,距离太近,早晚能遇上。 可这事还真不能现在就定下来,到底孤身一人的女孩子太不安全了。 陆六顺还急着去麦家,毕竟,今儿这消息太过震惊了,当然对麦家来说也十分重要。 遂,他直接道:“凌小姐先安心住下,别的,咱们回头再好好合计。” 陆老夫人也觉得不能急,便招呼道:“对,对,现在说什么都嫌早了些,先休养过来再说。” 陆氏也跟着点头,她如今看见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就心软。 凌珠自打父母离世后,就没得到过长辈的关爱,如今陆家人人待她和善,她也不忍拒绝,含着眼泪点了头。 见凌珠点头,陆六顺松了口气,对老爷子道:“那我就先带着她,去趟麦家。” 陆老爷子见他要领着人去麦家,想想这孩子是逃出来的,别再露了行踪。遂,他老人家建议道:“不如打个电话,叫麦辉来我们家。” 第535章 金老板的决心 麦家如今在陆家人眼里,就是个是非窝。 若不是顾念着亲戚情分和多年的感情,这会子,陆氏早就要和麦家人单方面断交了。毕竟,麦大嫂居然轻视自家的女孩子,这谁能忍。 不过,饶是顾念往日情分,陆家人也决定不让自己孩子去麦家了。 陆家人心善,自然也不乐意凌珠去蹚浑水。 陆老爷子一说让麦辉来,陆家俩主妇齐齐点头附和。 陆六顺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凌珠,想想她不露面也好,便点头道:“也行。” 他一点头,凌珠显然就放松了不少,莫名地她有些排斥去麦家。 本来,陆六顺还有些迟疑自己的决定,见凌珠明显松了口气模样,也是怜惜她小小年纪可怜,倒是定了主意。 陆六顺看到凌珠,想到家中的瞒姑,心头又软了几分,便对陆氏道:“你领着凌小姐好好梳洗打扮下。” 陆六顺的话叫陆家人都想起了麦辉的为人。 那就是个方正过头的,若是见凌珠这幅狼狈的模样,铁定先就不喜了。 陆老夫人当即表示要好好替凌小姐收拾下。 陆氏对凌珠极有好感,看了看她,点头道:“我这里还有给瞒姑做大了的衣服,正好给凌小姐穿。” 说完,她便起身领了凌珠,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陆氏领着凌珠一走,陆老爷子便对陆六顺道:“这些情况,你觉得有几分真?” 陆老夫人也是一脸的凝重。 家里除了陆氏比较直白,其他人都有城府。 陆六顺早就料到老爷子要问,便认真回道:“我瞧着八成全是真的,毕竟这些情况也不难查。再说了,这孩子不过是为了寻个脱身之路罢了。” 所求不多,自然图谋不大。 陆老夫人也跟着点头道:“可不是,我虽没有什么堪破人心的本事,可看一个人的好坏,还是能够的,凌小姐是个不错的。” 大概是女人更心疼女人吧。 陆老爷子赞成老妻的话,也跟着点头道:“可不是,这孩子有勇有谋,还懂的隐忍,此时我们拉她一把,日后她的出路定差不了。” 陆六顺带了笑道:“可不是有勇有谋吗,这位凌小姐若是直接去了麦家,可没她什么好。” 想到麦家那团乱,陆老夫人叹了口气,“是这话,也亏的这孩子居然能打探出咱们俩家的关系。” 按着麦家和陆家的关系,不管凌珠帮了谁家,都会得到妥善安置。这也是凌珠心里有底,才来了陆家,提出了要求。 陆老爷子笑看了眼老妻,“陆麦两家在青岛还是有些地位的,稍微一打听也就能明白了。” 陆老夫人想想也是,“曹芸要是知道自己使唤人家,倒是叫人家有了门路,不得怄死。” 陆老爷子厌恶地摇了摇头,“曹芸本身就是个蠢笨毒辣的。行了,不说她了。” 陆老夫人也厌烦提这蠢妇。 “六顺,这件事你得帮着麦家处理好了。”陆老爷子看向女婿道。 陆六顺见爹娘都看过来,忙道:“咱们俩家休戚相关,我不会袖手的。您二老就别烦心了,一切有我呢。”
说完,他就打算去前院书房打电话了。 陆六顺刚转身准备走,陆老爷子忙又喊住了他,“六顺,这金老板不就是在商会同你顶着的那个人吗,你看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陆老爷子不愧是商场上的老手。 陆六顺也早就察觉了,点头道:“这也是我急着调查的地方,爹你就放心吧,我先给大表哥打电话,回头有什么消息,我再来同您说。” 陆六顺急着走了,陆老爷子夫妇俩个倒是挂上了心。 陆老夫人感叹了声凌珠的可怜,便忧心道:“曹芸突然来青岛,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不是,但凡要点脸面的,也不可能将书寓开在熟人的地方。”陆老爷子皱眉肯定道。 还真别说,陆老爷子人老眼辣,一语中的! 曹家书寓小楼里。 曹芸送走了金老板,死沉着脸,看着女儿道:“刚才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马素仙见母亲气势不对,忙掩了心跳,半是失望半是生气道:“那凌珠有什么好的,做什么非她不可?” 曹芸也是想不透,不过,会不会是? 见母亲有些奇怪地看过来,马素仙噘嘴道:“您该不会想说,金老板想拿下陆家,砍断麦家,非我不可吧?” 曹芸母女来青岛还真就是金老板撺掇的,为的不过是借这两人,搞垮了陆麦两家。 至于为什么还开书寓,而不是投亲靠友,无非就是曹芸的愚蠢和狠辣,想着压榨了凌珠,又能过上奢华的日子。 在一个,金老板大概还想借着曹芸的书寓做些什么,所以,并没叫她停了这生意。 曹芸不笨,心里多少明白些金老板的打算。 听了女儿的话,她直接点头道:“可不是,在北平那会子,金老板使了多少手段也没拿下麦清平这个书呆子,独你一出手,那麦大少爷瞬间就驯服了。” 马素仙听了虽有些高兴,可想到不能和金老板有结果,还是不服气地道:“驯服了又如何?麦家一旦倒了,我还能落了什么好。” 曹芸阴沉的眼眸,闪着厉光,冷哼道:“倒了又如何?在没倒之前,我会叫他们家乐意拿出大笔的家财,分给麦清平和你的。到了那时,还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了。” 这?马素仙还是不乐意地道:“难道我就非得嫁给麦清平吗?说不得还有别的法子呢。” 马素仙之所以如此排斥嫁给麦清平,是觉得金老板待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在她看来,享受男人的追求和追捧可以,嫁人就得看看了。 曹芸知道女儿心仪金老板,她也觉得给金老板做二房,远比嫁入麦家得的利多。可如今她们的计划还没实现,这些事只能日后再想法子了。 怕女儿想不明白,曹芸缓了语气,劝解道:“你别傻了,等你真要嫁入麦家,还得有些时候呢。现如今,你得好好抓住麦清平,多拿些好处。” 马素仙也知道,自己肩负着打入麦家的使命,叹气道:“这还要多久呀,不会真要到我嫁入麦家,金老板才拿下麦家吧?” 第536章 病了 曹家小楼里回荡着不甘不愿的声响,听起来,有些渗人。 曹芸见女儿如此憋屈,冷了脸,阴狠道:“谁知道呢?总之,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凌珠那死丫头。” 提起凌珠,马素仙就是一肚子气,想到那丫头居然赖在楼上一直没下楼,更是气的不行。 虽说,她很怕凌珠突然出来碍眼,可到底不是自己拦着人家的,而是人家自己偷懒,这就不同了。 本身就不顺心的马素仙,也没了顾忌,冲着她娘,恨恨地道:“就算我目前不能嫁给金老板,那她凌珠也不能得逞。” 曹芸听女儿这话,也没毛病,不多宰金老板一些,她怎么能歇手。 心里主意一定,曹芸发现凌珠好久没见了,皱眉道:“金老板都走了一会了,她怎么还没来收拾?素仙你上去看看,若是偷懒,直接上鸡毛掸子。” 曹芸倒是不奇怪凌珠没下来,毕竟,凌珠排斥金老板,自然会躲着了。也省的她费劲将人拘在楼上了。 此时,曹芸阴沉的声音也回荡在小楼里,叫这燥热的房间,都陡降了几度。 马素仙可不怕,见母亲动了真格,心头高兴,挑拨的更是来劲,“那死丫头,这会子当咱们求着她,肯定是在耍脾气呢,也不看看她自己是谁,臭德行。” “呸,她还有胆子发脾气,看我不掀了她的皮。”曹芸冲着楼上大喊了声。 马素仙忙抚了下母亲的胸口,“娘,可别动怒,气坏了不值当。我想着,咱们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不然,日后哪里有咱们娘俩的好。” 这话说到了曹芸的心坎里,要是以往,她现在铁定已经拿了鸡毛掸上去打了,可现如今金老板那还看着呢,可不能把人打伤了。 怕女儿来蛮的,她忙拉了女儿的手,小声道:“你安心,凌珠得意不了多久,她那身子……” 马素仙听了一惊,急忙插嘴,声音里带着急喘的兴奋,“娘,你可是给她下了那药了?” 这孩子,曹芸很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日后别大呼小叫的,沉不住气的人难成大事。” 马素仙此刻心跳如鼓,哪里还有耐心听她娘教训,急着催促道:“娘,我知道了,日后注意,肯定注意,你倒是说,有没有给那丫头……” 到底没敢出口下面的话,马素仙只能给她娘打眼色。 曹芸见女儿急的不行,到底不忍她失望,便小声道:“下了,你日后就别惦记旁的。我可告诉你,那药金贵着呢,娘手里也不多了,你可别嚷嚷。” 马家是满清之后,自有各色秘药,曹芸手里的,就是使人逐渐虚弱的药。 马素仙听了虽解气,可还是不满足,“这样啊,这药效慢,还得等这死丫头嫁人了,才能起作用。” 要说马素仙和凌珠小时候也是在一处玩的,只是凌珠自小读书就比马素仙厉害,这就叫马素仙不快活了。 且,凌珠虽长的没马素仙出挑,可到底家中只她一个女儿,比马素仙过的滋润,更是叫马素仙处处看不顺眼了。 所以,此刻她虽听了自家娘给凌珠下了要命的药,也还是不称心,嫌弃不能立时要了凌珠的命。 足可见,曹家母女俩其心性有多毒。
曹芸可不觉得自家女儿心歹,见她不满意,便道:“那你去将那丫头揪下来,不干活,她难道想上天。” 马素仙自打听说下了药,便改了想法。 只见,她眼眸一转,建议道:“娘,她若是下来了,肯定要吃饭,咱们不如将厨房锁了,叫她饿饿肚子,看她还敢不敢反抗?” 马素仙可是知道,虚弱药一下,人就不能亏了身体,若是亏了,那药的效果会更快,所以,她得想法子叫凌珠吃不成饭。 曹芸没多想,觉得叫人饿肚子确实是比自己费力气揍人强,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叫凌珠走脱的事又瞒了些时候,替凌珠又争取了些时候。 等到曹家母女发现凌珠不见的时候,几乎什么线索都寻不到了。 更叫她们头疼的是,凌珠不见了,该如何同金老板交代? 不过,这些头疼的事,都得等她们发现凌珠不见了后,才能发生。 这边曹芸母女俩个算计着凌珠,那边在陆家的凌珠则应验了曹芸的话,病了! 陆家客房。 忙了一天的陆家众人,本想早早休息,不妨客院的丫头来回,凌珠病了。 匆匆而来的陆老夫人,看着床上有些迷糊的凌珠,忧心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因着天色已晚,给凌珠看病的便是邵韵诗了。 她听的外祖母的话,看了眼睡的不是太舒服的病弱女孩子,叹道:“她这是之前太过亏空了,这心神一放松,自然就病了。” 陆氏也跟着问道:“没事吧?” 邵韵诗点了点头,“刚才喜妹已经喂过她药了,该当没事。” 对自己制出来的药,邵韵诗十分放心。 听女儿说没事,陆氏放心地点了点头。 怕打扰了病人,陆老夫人留下个老妈子守着,便带着女儿外孙女出去了。 外间陆老爷子和陆六顺还等着呢。 陆六顺最是担心,人是在他眼前倒下的,当时只当那孩子心神放松晃了下,不妨,居然病了。 见女眷们出来了,陆六顺当即问道:“如何了?” 陆氏忙道:“别担心,这孩子是早前亏的很,如今服了药,睡下了。瞒姑说没事的。” 陆六顺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好好的孩子,被战乱弄成颠沛流离,成了这个样子。” 陆老爷子顾不得感慨,转而看向外孙女,问道:“这孩子看着虽弱了些,可也不至于成如此病势,可还有别的症候?” 到底是老人,眼辣。 邵韵诗点头道:“她这是被人下了虚弱的药了,不过,好似药效没那么强劲,难道是下药的人没下足量,又或是分量不足?” 邵韵诗到底是内宅里混过来的,对这些至人虚弱或是风寒等等的,能使内宅妇孺容易得病的秘药,还是知道点的。 这不,她一搭脉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会子,她倒是起了探究的心思了。 陆家众人一听这话,齐齐吸了口气。他们可没像邵韵诗这般,经历过深宅大院的纷争,心惊的不行。 第537章 知悉 暮色渐深,厅里的灯都亮了。 客院的回廊处,陆家一家子安坐着,心惊又后怕。 邵韵诗见长辈们被自己的话吓住了,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不知如何解说。 陆老夫人一辈子生活简单,回了神,她看着外孙女,惊问道:“瞒姑,这事是真的?” 陆老夫人声音有些高也有些尖利,陆老爷子当即拉了她一把,小声道:“别叫,里头还睡着呢。” 陆老夫人也是实在惊讶,要知道,好好的孩子能结什么仇?居然被人给下了药。 被丈夫一拉,陆老夫人稳了稳神,念了句佛,压着声音道:“这孩子还真是苦命,既然她来投了咱们家,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看着。” 陆六顺叹道:“这是当然,您二老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陆老爷子看了眼女婿,问道:“你和麦辉谈的怎么样?” 麦辉来的时候,陆老爷子并没去见,也没叫人家来请安。故而,他还不知道这事的结果。 他这话一出来,连不了解内情的邵韵诗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本来,这事大家都瞒着邵韵诗的,毕竟不是太光彩的事。可凌珠一病,少不得俩孩子就得接触,说了也好。 这也是陆老爷子没顾忌地当着邵韵诗的面,问出来的缘故。 屋内随着陆老爷子的话,静了一下。如今,大家对麦家是真有些复杂。 陆六顺怕媳妇和岳母怪老爷子当着瞒姑的面问这些,忙不跌接了话头,“麦大表哥信了,凌珠那孩子也是个好的,半分多话没有,干干净净地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果然说起了凌珠,陆老夫人来不及嗔怪老爷子,便点头道:“阿辉这次拎的清了,也是凌珠这孩子是个巧的。” 陆六顺见成功转移了岳母的注意,松了口气,也有心说说麦辉的意思了。 陆氏一直没说话,她心里对凌珠的状况很是感伤,她在邵家大宅院待过几年,对内宅的事很是明白。 只听,她叹道:“是呀,若不是凌小姐机灵,怕是难有个好结果了。” “可不是这话,若她没留意曹家母女的谈话,就没法子求到咱们跟前来。”陆老夫人对聪明的孩子很有好感。 陆六顺自己就是个知道求生存的,也对凌珠好感多多,便笑着点头道:“是这话,刚才麦大表哥说了,这孩子带出来的消息,对他们家太过重要了。” 麦家到底也是大户人家,如何能不在乎名声,麦辉再是顾念曹芸,也是不会要个开书寓的儿媳妇。 陆老爷子听了这话,知道麦辉是想通了,点了点头道:“这才像话,不然我铁定要通知他父母,好好管教管教的。” 陆六顺没想到自家岳父还有过这样的想法,想想麦家老太爷的狠辣,抖了抖,替麦辉庆幸的不行。 怕老爷子还起念头,陆六顺忙道:“麦大哥说,凌小姐多半是来投麦家的,只是不敢直接去麦家,这才转而通过我们,所以,日后她的入学等等安排,麦家出手,不用我们操心。” 麦家可没陆家清爽,陆氏点头道:“亏的那孩子没去麦家,不然,单应付大表嫂一个就够呛了。” “是这话,一个弄不好,吵嚷的人人皆知,凌珠那孩子就白逃了。”陆老夫人也是后怕。
陆老爷子赞道:“凌姑娘真是聪明多智,还知道不能直接去麦家。对了,外头可有寻人的声响?” 凌珠逃出来也有阵子了,曹家母女该当察觉的。 陆六顺摇头道:“我叫人注意着呢,曹家那还没动静。” 他也是奇怪的很,摸不清里头的门路。 陆老爷子既安心又皱眉,这曹芸该多没留意凌姑娘,不然人走了这么会,还不知道找? 邵韵诗安立一旁,莫名其妙。 陆氏见大家说的女儿一愣一愣的,忙小声地将这事的前因后果说了遍,倒也没顾忌什么。 其实,邵韵诗来了有一会了,陆陆续续的也了解了些凌小姐的事,这会子又听娘细细分说了些,也就清楚明白了。 心头感叹,如今这乱世女子难为呀! 不过,这些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简单不了。 邵韵诗不想父母亲人遭算计,毕竟人就在家中,若是叫人查询到,必定不能善了。 她想了想,插话道:“会不会那头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按理来说,对方想卖了凌小姐,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为了家里安生,邵韵诗只得细心分析了。 陆六顺听了,点头道:“这话对,这里头还有金老板的事,是该当多留意。” 陆老爷子直接道:“六顺,你再多安排些人去曹家外头守着,看看有什么动静?这样我们也能不被动。” 陆老夫人甚至道:“要不,再派个功夫好的去探探?” 她老人家这话,叫陆氏‘噗呲’一声乐了,“娘,你还当曹家那是龙潭虎穴了?” 陆老夫人嗔了女儿一眼,“就算不是,那也不差什么了。” 陆老爷子倒是赞同,“也行,派个拳脚好的去探探,咱们也能早些放心。” 见外祖父也同意,邵韵诗眉心一蹙,忙拦道:“别,这事不能这么做。” 她说的急,众人皆看了过来。 陆六顺最是奇怪,好奇道:“瞒姑,你觉得哪里不妥了?” 邵韵诗看了眼众人,也不怯场,娓娓道来,“我想着既然那个金老板和曹家母女如此相熟,凌小姐走脱这事,他一旦知道,必定会插手。” 陆氏是女儿说什么都对,忙附和上了,“对,咱们不能莽撞了,姓金的可是个有背景有人手的,可别叫人来个瓮中捉鳖。” 还别说,陆氏虽单纯,可也不笨,这话正中邵韵诗的下怀。 陆六顺听了深以为然,赞许地看了眼女儿,“还是瞒姑想的周全,咱们差点就坏了事。” 他这话过了些,即使派了高手去,也不一定就叫人捉住了,但打草惊蛇还是有可能的。 邵韵诗可不敢居这个功,忙道:“爹可千万别夸我,就算我不说,爹也肯定能铺排好的。” 陆六顺就是喜欢瞒姑这么懂礼知事,哈哈笑道:“你别怕爹没面子,这事确实是我想差了。” 陆老爷子也跟着笑了道:“你爹这是轻敌了。瞒姑,你说咱们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第538章 出主意 老人含笑的眉眼,慈和又执着。 陆家其他人听了老爷子的问询,也看向邵韵诗,等着她的回话。 陆氏就更高兴了,她直接道:“我们瞒姑可是大学生,聪明着呢,快说说,你的主意吧。” 这是考教自己了?邵韵诗估疑地看了眼外祖父,见他眼里全是鼓励,不由失笑,“外公,您老足智多谋,哪里需要我来出计。” 陆老爷子含笑道:“外公就看好我们瞒姑了,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咱们一道合计合计。” 陆六顺如今对女儿那是满满的佩服,这孩子心静,且有大智,他也想听听她的高见呢,便跟着一道鼓劲。 陆氏和陆老夫人自然也是想听的,跟着鼓励。 见长辈们都慈爱地等着自己,邵韵诗倒是认真想了想,才开口,“其实这事也简单,我想着小公寓里没了凌小姐在,那必然要另外选了做饭买菜的,不妨从这上面入手。” 好话不用说透,在座的除开陆氏不会多想,其他人都大赞这主意好,能操作。 陆六顺心急,直接起身,“我出去处理下,你们该休息就休息吧。” 大家知道他忙什么去,也不拦着。 见陆六顺上心了,邵韵诗也不再掺和,便对母亲道:“凌小姐这里,可要我留下?” 陆氏如何舍得女儿受累,忙道:“不用,你的药一贯得用,既用了药,凌小姐该当没事,这会子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的好。” 陆老爷子也跟着道:“是这话,咱们也先走了,你娘可不能带晚。” 说完,老爷子也不用人搀,直接扶起了邻座的老伴。 陆老夫人确实身体弱些,这一天下来,劳神的事不少,按着平时她肯定吃不消,也就这些日子邵韵诗给调养过了,这才能挺到现在。 陆氏心疼母亲,忙道:“对,娘您和爹先回去。我留一会,等六顺忙完了,正好来接我。” 这样安排也不错,陆老夫人确实要休息了,也不同女儿客气,直接挥别了女儿和外孙女,扶着老伴的手走了。 父母一走,陆氏忙催女儿也赶紧回去。 邵韵诗其实并不困,夏日夜晚徐徐凉风,人待着很是舒爽。 不过,时间也到了睡觉的钟点了,等闲情况下,邵韵诗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被母亲一催,邵韵诗老实应下,并交代下,若是凌小姐有事该如何处理。 毛丫一直陪着陆氏,便老实地记下了注意事项。 陆氏见毛丫记下了,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洗洗睡了,娘这里不用你操心。” 邵韵诗观陆氏面色还行,也安心,便道:“我走了,娘也赶紧眯会,凌小姐那里该当没事的。” “知道了,娘省的。”陆氏推了女儿往外走。 被母亲推出了屋,邵韵诗便领着喜妹往回走了。 夜里的长廊静静的,月很亮,照的四周清幽怡然。 主仆俩相携着吹着微风一路慢行。 待走了一段,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喜妹,突然对邵韵诗道:“小姐,瞧着凌小姐,我这心里惴惴的。” “怎么?”喜妹这丫头难得有这等小心的时候,邵韵诗奇怪地看了过去。
喜妹摇头道:“没什么具体的,只是心里不安生的很,好似这凌小姐会引起什么变故似得。” 凌小姐的事,关系到陆家麦家外头的生意,自然重要了。虽说,当时长辈们没说这话,可邵韵诗是谁,听话音就理出来了。 心头微有些沉重的邵韵诗,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只安抚喜妹,“你别多想,回头我帮你测一卦。” 小姐难得摆卦,且次次都灵验。喜妹听了道:“也好,没得日日揪心。” 邵韵诗见她很快就被带歪了,发笑不已。凌小姐的事再有问题,也不会出到喜妹身上,这丫头就是想的简单。 凌小姐住的客房,就在邵韵诗院子的隔壁,没一会,主仆俩个就回了屋。 喜妹在路上得了小姐的许诺,遂,一回了屋,当即就缠着邵韵诗摆卦。 瞧着急切成这样的喜妹,邵韵诗发笑道:“总得等我梳洗一番吧。” 喜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便忙去小隔间,给小姐打水去了。 邵韵诗梳洗妥当后,瞥了眼跟前跟后的喜妹,无奈地顶着她灼灼的目光,摆起了卦。 喜妹不懂这些,瞧着小姐摆了卦,松了口气,她实在心慌的很。 不过,她见小姐盯着桌子上的几枚铜钱发愣,眉心还有些紧,又慌了。 往日,小姐这架势,铁定没好事,她当即紧张了,又不敢打扰小姐,只急的直搓手。 好在没叫喜妹多急,邵韵诗抬起了头。 见小姐有了动静,喜妹忙追问道:“小姐,如何了?可要紧?” 邵韵诗没接喜妹的问话,只默默地收起了铜钱,又另外摆了卦。 喜妹见了,觉得事情有些大了,忙屏住气,住了嘴。当然,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人发慌。 待邵韵诗一连摆了三次卦,这才算结束。 静静的屋子,只听着铜钱洒落声,叫人发虚。 喜妹抚着发慌的心口,有些胆怯地道:“小姐,情况很严重吗?” 邵韵诗一直想着事情,倒是没留神喜妹的状态,淡淡地摇头道:“别担心,只是有些不顺罢了。” 喜妹还是知道点起卦的事的,疑惑道:“既然情况还好,小姐怎么摆了几次卦?” 起卦费脑子,喜妹还是很心疼的。 邵韵诗无所谓地解释了句,“我顺道帮爹和凌小姐都算了下。” “怎么样?”喜妹眼睛一亮,当即转了心思。 “不怎么样。”邵韵诗淡淡地道。 喜妹急的‘啊’了声,忙追问道:“难道卦像不好?”说完,觉得不吉利,她又呸了几声。 见喜妹急的额头都冒了汗,邵韵诗忙将她拉到风口处,这才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个是非卦罢了。” “是非卦?有惊无险?”喜妹多少知道些卦意,想了想问道。 邵韵诗叹了口气,边捡铜钱,边道:“嗯,确实是有惊无险。” 喜妹听了,吁了口气。 “只是你的卦比较奇怪,居然也有涉险之况。看来,你最近别出门了。”邵韵诗蹙眉道。 第539章 离乱 夜风袭来,吹响了窗棱上的风铃。 搅扰了女孩子们的心神。 邵韵诗实在是没想到,喜妹日日待在内宅的人,还真有险。所以,还是比较担忧的。 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着人很是不解。 喜妹因难得来青岛,又是个好奇坐不住的,毛丫和菜花她们若是有事出门,邵韵诗便也遣了喜妹一道出门逛逛。 如今,事情起了变化,邵韵诗自然要拦着她出门了。 可喜妹听的这话,倒是为难了。 见她这样,邵韵诗奇怪道:“怎么了?难道你们几个又约了出门?” 喜妹想到自己在青岛的表现,红了脸,“毛丫姐姐说,明日她哥哥赶大海回来,叫我们一道去看看,顺道也可以赶小海。” 赶海?!邵韵诗奇怪了,“毛丫的哥哥不是在什么船运公司吗,他怎么去赶海了?” 喜妹这些日子同毛丫和菜花处的相当和乐,对她们的情况很了解,忙回道:“毛丫哥哥的公司有出海捕鱼的产业,她哥哥是个下网的高手,所以,就去了出海捕鱼那一块了。” 邵韵诗看了眼喜妹,想了想,道:“看来这卦就出在这里,你是不宜赶海。” 喜妹虽十分想出去,可到底小姐说了话,她也就放弃了,“那我明天去和毛丫姐姐说一声。唉,听毛丫姐姐说,赶小海可好玩了,还能逮到不少海鲜呢。” 邵韵诗见喜妹不仅沮丧,还很遗憾不能白得好东西,有些好笑。不过,为了她好,赶海还是不能去的,邵韵诗对自己的卦很信任。 怕勾起喜妹的犟性,邵韵诗干脆不提赶海,只道:“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睡的好,明日还得去看看凌小姐的状况。” 喜妹也有些困了,更知道小姐不能错了觉头。自己的事解决了,她便听话地服侍着邵韵诗去睡了。 只是提起凌小姐,她还是又感叹道:“这凌小姐也忒没运道了些,手里有钱还落了这么个下场,这哪里还是亲戚呀。” 不过,话说到这,她突然想起苏州的那些所谓的亲戚,闭上了嘴,这世上令人厌憎的人实在太多了。 喜妹的感慨对于邵韵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比之凌珠的情况更艰险的,她看得多了。 暗夜里,喜妹呼哧带喘的不平之声,叫邵韵诗无端地有些心软。 见惯了亲戚相坑的她,摇头劝解道:“这样的人多了去,好在我们家并不如此,你日后也长长心眼,别轻易就被人给蒙骗了。” “是这话。”喜妹嘟嘴道:“不过,凌小姐看着有文化,早前怎么就不想着逃了?累的自己被下了药,还差点被卖了做妾。” 这事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喜妹还是被保护的过头了。 邵韵诗叹了声,“你呀,还是舒服日子过多了,战乱你懂不懂?战乱的时候,抢劫卖人处处皆有,别说女子了,有些男子还被卖了呢。” “可这也不能就说,凌小姐没点提防就对呀?”喜妹一时糊涂了。 邵韵诗没想到喜妹居然这么理解自家的话,不由啐了她一声,“乱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就凌小姐一个女娃娃,若是不靠着曹家母女,能走出东北就不错了。”
这话叫喜妹想起了前些年的军阀混战,街面上乱的不成样,别说孩子了,大人也有被当街打死拖走的。 这般一理会,喜妹脑子清灵了,身体不由的抖了抖,同情道:“还真是,亏的凌小姐机灵,不然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这会子又夸人家凌小姐机灵了,邵韵诗发笑地怼了句,“你不嫌弃人家空有知识没脑子了?” 喜妹憨憨地笑了两声,“我那不是想当然了吗。” “是呀,东北如今成了倭寇的天下,也不知有多少凌小姐这样的女子要受难受苦了。”邵韵诗经历过战乱,知道这里头的艰辛和悲惨。 想到离乱的人,喜妹也没了精气神。 再想起曹家母女的劣迹,凌小姐的惨状,喜妹更为厌恶道:“好好的亲戚,也不能如此坑人吧?用着凌小姐的钱,还使唤人。您没瞧见,凌小姐的手比我的粗多了。” 这就是无父无母,乱世离人的悲哀。 想起前世的情形,邵韵诗心情十分之不好,倒是对凌小姐又多了些同情。 “行了,睡吧,回头你多往那院子跑几趟,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多帮帮。”邵韵诗心头微叹。 这法子好,喜妹忙喜滋滋地应下了。 没了精神头的主仆俩,很快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 邵韵诗刚起来不久,陆氏亲自来了。 见了母亲,邵韵诗赶紧问道:“娘,您怎么这时候来了?难道是凌小姐那边有什么不对?” 说到这,她倒是急了起来。 陆氏是看见了凌小姐的惨况,一时心焦女儿,这才一早还没用早膳,便赶来看女儿。 被女儿一问,又见她急了,陆氏忙讪然地道:“没事,就是起的早,想看看你这里怎么样,昨儿累你忙了一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邵韵诗微微一想,便知道母亲是触情生情了。 她心头酸软,见娘有些尴尬,忙笑了道:“累娘担心了,我很好,没事。其实,昨儿做了点事,入睡的时候外头又有微风,倒是更容易睡了。” 陆氏一听这话,倒是担心上了,忙道:“怎么,你前些时候睡的不好?难道是冰不够?” 陆家有个大地窖,专门放冰块。 有了冰块,再用电风扇对着它吹,那感觉老舒服了。 邵韵诗见母亲误会,忙解释道:“不是,往年夏日的时候,我都住在苏州的园子里,那里邻着荷塘,所以舒适一点。不过,这里也蛮好的,也没睡的不好。” 苏州的闫家座落靠城郊的地方,遂,园子大的很,夏日自然凉爽。 陆氏没去过苏州姑妈家,可想也知道那处的好,毕竟苏州多水吗。 叹了口气,陆氏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接过喜妹手上的梳子,亲自给女儿梳起了头。 邵韵诗被母亲这么一弄,很是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乖乖地坐着,等母亲慢慢弄。 喜妹极有眼色地出门提早膳去了。 她一走,屋里母女俩从初始的些微不自在,到后来的顺遂和谐,还真是令人感慨,到底是血脉亲缘。 第540章 探望 晨起的闺房,沐浴着微光,有着别样的温情。 陆氏梳着女儿的头发,眼里含泪,这是她多年的夙愿,不想今日得偿。 邵韵诗也有感于陆氏的母爱,瞧着镜中母亲上下动作的手臂,心头暖呼呼的。她可是前后两辈子都没再感受母亲的亲昵了。 这边母女俩首次温情脉脉,那边喜妹还担心小姐,忙忙乎乎地动作着。 待邵韵诗收拾好,喜妹的早膳也来了。 喜妹的勤勉,很是得了陆氏的夸赞。喜欢的喜妹小脸发亮。 陆氏还得回去服侍丈夫用膳,交代了女儿几句,便走了。 其实,陆六顺也不用陆氏亲自服侍,只不过,两人一道用膳,也是情趣。 陆氏一走,喜妹忙出了口气,小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陆老夫人,温温和和的陆氏,更叫喜妹胆怯。 邵韵诗感慨地道:“大概是触情生情了。行了,你也赶紧用些,别回头有事又得耽搁了。” 早饭本来就有喜妹的份,她也没推,直接一同坐下用了起来。 邵韵诗食量小,吃了点奶味馒头,又喝了些鲜果汁,便饱了。 喜妹见她吃的少,心疼了,“看来还是得早点回家,小姐在这吃的都少了。” 邵韵诗有些择地方,青岛靠海,气候和扬州苏州皆不同,所以,她有些微的疰夏,并不严重,只不太想吃东西。 其实,上海也靠海,她在那里倒是没这情状,大概还是不习惯吧。 邵韵诗发笑地看喜妹发感慨,催道:“行了,赶紧吃,吃完了还得去看看凌小姐呢。” 喜妹其实吃的也不算多,没一会也吃完了。 看着她收拾桌子,邵韵诗想起刚才毛丫也来了,忙问道:“你同毛丫说了没有?赶海可是赶时间的,可别叫人白等,耽误了事。” 喜妹忙道:“说了,毛丫姐姐说,赶小海多的是小女孩子,并不危险。不过,若是我实在是不想去,也没什么,回头她带了蛤蜊小鱼小虾的,来给我尝鲜。” 邵韵诗瞪了眼喜妹,不去也不知道找个好借口,居然说实话。 想想,毛丫的话也确实不错。 邵韵诗迟疑道:“其实你去也没什么,不过要小心些。” 喜妹还是极信小姐卦像的,她胆子小,再是想赶小海,也坚决不去。 遂,她摇头道:“不去了。再说了,赶小海的日子多着呢,毛丫姐姐说了,下次再去也一样。且,下次去,她哥哥还可以带队。” “难道他哥哥不用次次赶大海?”邵韵诗奇怪道。 喜妹见还有小姐不知道的事,嘚瑟上了,“毛丫姐姐说,他哥哥也有休息日的,并不用天天出海。” 说完,她又补充道:“毛丫姐姐还说,出海是日日都可以的,赶小海则不同,得看日子。” 邵韵诗听了‘哦’了声,“我还当毛丫哥哥日日出海呢,下次去也好,有人看着也安全些。” 喜妹也觉得好,笑嘻嘻地点了头。 邵韵诗见她高兴的忘乎所以,忙招呼她赶紧收拾,她还得去客房看凌小姐的情况呢。 邵韵诗和喜妹都惦记凌珠,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切,往凌珠的院子走来了。
大概是昨儿病了一场,等邵韵诗带着喜妹到的时候,凌小姐才将将梳洗过。 见陆家小姐来了,凌小姐忙起身给人问好。这会子,她人缓了过来,气色都好了不少。 邵韵诗见她面上并没什么自卑之色,暗暗点头,客气道:“你刚病好,赶紧坐下说话。” 喜妹直接就上前扶住了人。 凌珠客气地谢了喜妹,也就坐下了。 她已经从丫头嘴里知道,昨儿自己的病就是眼前的大小姐治好的。 如今,见她又如此温婉礼貌,就更是感激。 遂,凌珠带笑地感激道:“昨儿多累你了。” 邵韵诗摇头道:“这算什么累,你还好吧?” 凌珠笑了道:“还好,昨儿大概是紧张的。” 她这话叫邵韵诗眼眸一闪,正好瞧见丫头拎食盒来了,便压下了心底的疑惑,道:“你现在不能饿着,先吃早饭吧。” 凌珠见她温和中透着关切,心头酸软,她其实是怕对方瞧不起自己的。 眼前的女子美好的仿如天上月,是她见过的最漂亮,不,不能单单用漂亮来形容,什么感觉呢,飘飘若仙?好像也不足以形容。 瞧见美好的人,凌珠沮丧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又认真谢道:“我的身体累你费心了,还给开了药。” 邵韵诗摇头道:“没关系,只是你这身体怕是要将养一段日子才成,不然日后可有罪受了。” 凌珠满眼带笑地应了声好。 邵韵诗见喜妹领着丫头已经摆好了饭桌,怕自己影响了凌珠用餐,她便领了喜妹走了。 两人一走,凌珠确实不再拘谨。 邵韵诗主仆其实也有些不擅常同陌生人交往。 出了凌珠的院子,喜妹直接拍了胸脯,“小姐,凌小姐人不错,可我就是不敢多说话,生怕哪句不对,戳人心肠。” 邵韵诗又何尝不是,叹了口气,“是呀,凌小姐一看就是位轻灵可人的女孩子,若是没有这场战乱,她必定还是父母怀里的娇娇儿。” 喜妹想起凌小姐的病,忧心道:“小姐,凌小姐这病能好吗?” 邵韵诗自然是有把握的,不过也得看各人的体质,弄不好有碍凌小姐日后的生活,甚至影响子嗣。 这话,邵韵诗没好意思对长辈们说,对喜妹,她是没顾虑的,直接说了。 喜妹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那,那怎么办,难道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吗?凌小姐也太可怜了些,她才十几岁呀。” 邵韵诗能说什么,唯有叹了口气。 这话题太过沉重,主仆俩说到这,也不想再说了。总之,现在看不见人,总归心里舒坦点。 不想,没一会的功夫,凌珠居然扶着丫头的手来了。 见她看上去气色比刚才又好了不少,邵韵诗忙招呼她坐下。 正好喜妹端了刚配置好的养身汤来。 邵韵诗是不耐烦喝的。 她只不过是少吃了些东西,喜妹这丫头就咋咋乎乎的非得给她补补,也不想想这大夏天的能补不能补? 第541章 告知 邵韵诗主仆俩个素来和契。 喜妹一端东西,她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邵韵诗微皱了眉头,她可不会无故喝汤。虽然,远远就能闻到汤的清凉味。不过,这汤正好也适合凌珠。 遂,邵韵诗带了笑,对喜妹道:“这汤温度可合适?” 喜妹还当小姐肯用了,忙点头,“温度正好,小姐现在就可以喝了。” 邵韵诗斜了眼喜妹,“我喝什么,这药是熬给凌小姐的。” 嗯?喜妹明显愣了下,不过,她如今也稳重了不少,没有出口反驳,只无奈地应下了这话。 凌珠不妨陆家小姐还特意给她熬汤药喝,心头感动,眼眶有些微红地道:“怎么能劳累你们熬药,回头我自己熬,也是可以的。” 邵韵诗看了眼小盅的汤,想想凌珠虽用过早饭了,再喝这么一点点还是不碍事的。 遂,听了凌珠的话,她笑着摇头道:“你病着,咱们熬了也好叫你早点好,这是小事,你可别挂心上。” 这哪里是小事了,凌珠都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了。 邵韵诗怕她谢来谢去的,忙道:“这药温度正好,赶紧喝了吧。” 凌珠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好,也没推辞,接过喜妹端过来的小盅,一口干了。 瞧着她如此豪爽,邵韵诗抿了抿唇,这养身汤虽没什么药味,可她自己是不爱喝的。 一碗温度正合适的养身汤下去,凌珠总算感觉好了不少,忙谢道:“多谢陆小姐了,这次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想来我没这么快好。” 往日在曹家的时候,她也有饿病过,没有个几天都不能起床,若不是曹芸怕她病死了,才勉强弄了些东西给她吃,大概她能直接饿着肚子去地府了。 邵韵诗主仆并不知道凌珠的这些心酸过往,只当她太过客气了。 且,听她又喊自己陆小姐,邵韵诗也没觉得不好,暗暗拦了欲解释的喜妹,询问道:“凌小姐,你可知道自己身体的具体情况?” 她这话问的并不突兀,因为,从凌珠的几句话里,邵韵诗察觉,或许凌珠根本就知道自己被下过药。 果然,凌珠听了这话,脸上愤色一闪,能知道自己被下了药,也是偶然间的事。 知道后,她本十分绝望。 后来冷静下来,她想着找人看一看,或许有救,可没有自由,更没有能动用的闲钱,只能作罢。 不过,慢慢地她发现,只要自己不饿着病着,身体就还好,也就渐渐放下了,只等有机会了再说。 如今,不就来了机会,莫名地凌珠十分信任眼前的陆小姐。也赞叹这位小姐的聪慧。 心头一定,她点头道:“知道的十分清楚,所以我才要多谢小姐出手,不然我命不久已。” 这还真是大实话了。 邵韵诗见她脸上并没愤色,且,也乐观向上,很是满意。 对于病人能如此积极地面对身体的原因,她作为看病的大夫,信心大增。 不过,邵韵诗也是有些好奇,不由问道:“你不恨她们?” 凌珠摇头道:“怎么不恨。不过好在我也算是利用了她们,更好好地远离了东北,所以,这次事了后,我与她们就算是两不相欠了。”
见她恩怨分明,且还大度,邵韵诗赞赏地点了点头,“凌小姐真乃大智慧者,不过,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陆家客院的凉亭十分舒适,早起又是个阴天,凉风一阵掠过,叫整个亭子更宜人。 可邵韵诗的话叫这宜人的感觉降了不止一点。 凌珠哪里能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之所以这么说,一半是信邵韵诗,一半是不想叫人担心。 如今被问到了实在问题,她还是老实道:“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不过,我娘常说,人一旦遇上了困难,就得迎难而上,切不能因此颓丧,所以,我信自己能好。” 说到这,她倒是真信了自己的话,眼眸都有些发亮。 不管是邵韵诗,还是喜妹,都被凌珠这发亮的眼睛震住了。 喜妹咽了下口水,认真道:“凌小姐,你别担心,我家小姐医术好着呢,肯定能治好你的病。是不是呀,小姐?” 邵韵诗已经收起了震惊,见喜妹拉自己垫话,也不恼,对有如此积极生活态度的病人,她自然是有信心的。 遂,她不吝解释道:“其实,你的毛病说起来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嗯?这是什么话,不仅凌珠糊涂了,喜妹也一脸的懵。 见自己话说的不明白,邵韵诗忙笑了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情况看着重,可只要你自己有信心,积极配合治疗,想好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的?!”饶是凌珠说的再淡然,听了这话也是激动的不行。 喜妹也回神了,当即道:“凌小姐放心,但凡我们小姐说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凌珠红着脸,看着邵韵诗道:“那陆小姐,我要如何配合?你放心,不管多贵的药,我都买得起的。”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不好,脸上更是红的很,支吾着解释道:“你可别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哎,我这嘴怎么就笨了起来。” 瞧着她都急出汗来了,邵韵诗忙道:“凌小姐,我明白,你别乱想。” 见人家真明白,凌珠这才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如何说是好了。 邵韵诗不是个会宽解人的知心大姐姐,见她尴尬,只能接着自己了解的说道:“你的身体,最要紧的就是养,再就是,不能思虑过重。” 她之所以没把握治好凌珠,主要的就是怕她思虑过重。如今瞧着凌珠心态不错,她把握又大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凌珠带着忐忑,问道:“那要如何养?” 如何养?自然是啥重活都不能做,更不能烦忧,可观凌珠的生活状态,这点她能做到吗? 想了想,邵韵诗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凌小姐,你打算在青岛继续学业?” 凌珠虽不知道为什么正说着治病问题,突然就转到上学了,可她不是那等急躁的,便顺着话头,点了头。 且,到底都是女孩子,有些话好说些。 也是出于信任,凌珠便脸红地道:“我本来是想南下寻亲的,只是战乱一起,失了联系,所以,便想着先在青岛安顿下来。” 第542章 解心结 值此乱世,孤身女子存身立命很难,更别说千里寻亲了。 所以,凌珠话里的苦涩不无道理,她除开曹芸母女俩的监视,自己也确实无法独自南行。 邵韵诗想想她委曲求全地待在曹家,怕是有此因故,便叹道:“青岛也不错,有陆家在,你也别怕曹家母女俩会如何报复。” 大概是实在觉得邵韵诗好,一向警觉的凌珠,放松了心神,眼眸含着恨道:“不瞒妹妹,我之所以不恨曹家母女,实在是我的损失并不大,……” 喜妹急了,“怎么就不大了,若是没有她们,你的身体也不至于坏了。” “喜妹!”邵韵诗看着没了规矩的喜妹,很是瞪了眼。 喜妹自然是知道规矩的,只是一时情急,此时,吓的忙低了头。 凌珠瞧见了,并不怪罪,忙笑着解围道:“没事,喜妹也是为我心急。”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一脸感激的喜妹,训道:“亏的凌小姐替你解围,不然,看我不罚你。” 喜妹知道小姐这是放过自己了,忙讨饶道:“小姐,我下次定不莽撞了。” 邵韵诗‘呵呵’了两声,能信她才怪呢。 凌珠被这主仆俩个逗趣,弄的开心了不少。 见凌珠露了笑模样,邵韵诗主仆暗暗舒了口气。 她们刚才可是借着喜妹出错,故意演了演,没想到,效果不错。 喜妹已经开过腔了,索性坐到了小姐的下手,歪着头问道:“凌小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这会子冷静下来,喜妹已经明白,凌珠刚才必定不是说身体的原因。 凌珠既然打算和盘托出,自然不会再瞒着,便点头道:“东北出事前,家中的大部分资财早就存进了银行,当时父母也是看着情形不好,存着让我日后的上学用。” 这话叫喜妹眼眸一亮,“太好了,我还为你既失了财,又坏了身体着急呢,如今钱没丢,那就好。” 喜妹这话叫另外两人相视一笑,感觉彼此拉近了不少。 凌珠心头舒爽,跟着乐道:“可不是这话,没丢钱,我自然有办法过好了。” 这话叫邵韵诗心头舒缓了些,她最怕凌珠没钱,日后即使陆家接济,也不得不考虑生活问题。 如今她有钱,就不必担心做工讨生活了,不累着,她这病就能好。 想了想,邵韵诗直接道:“凌小姐,刚才你问我如何养身体,我现在可以细细的告诉你。” 嗯?话题怎么又转过来了,刚才邵韵诗没接着说养身体的话,凌珠还当不好说,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就又提起了。 知道凌珠或许会好奇,邵韵诗也没打算说出自己的初衷。 喜妹放得开,直接道:“小姐,您想到方子了,我去给你拿纸笔去?” 瞧她这积极的劲头,邵韵诗笑拦了道:“别急,方子自然要开,不过,还得再斟酌一下。” “那?”喜妹不明所以,以往义诊的时候不是当场就开药方的吗? 凌珠不知道这些,怕喜妹的话叫邵韵诗为难,忙道:“我又不着急,陆小姐慢慢想,没事的。” 邵韵诗见她们一个两个如此急切,发笑道:“我没什么好急的,不,应该说,凌小姐的身体不会有大碍的。”
“小姐,你能制出虚弱药的解药?”喜妹惊喜的很。 凌珠听了这话,也是眼眸一亮。 其实,凌珠若是被下了旁的药,或许邵韵诗还没这等把握。 可这致人虚弱的药,算是内宅妇人们惯常使的手段了,她一个内宅里闯出来的嫡出大小姐,如何能不知道解药? 对虚弱药有把握的邵韵诗,瞧着面前两人看过来的希冀目光,也没藏掖,直接点头应承了。 呀!喜妹欢喜的都快跳了起来,她虽信小姐能行,可也有些忐忑,如今小姐直接应下了,那凌小姐日后就不必受苦了。 凌珠更是泪盈于睫,“不管事情成不成,陆小姐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凌珠长相只能算清秀,不妨一哭,倒是添了几许雅致。 喜妹听不来凌珠话里的不确定,直接劝道:“凌小姐,你可不能没信心,我家小姐说能行,那就肯定行。” 邵韵诗没等凌珠尴尬,跟着点头道:“喜妹这话对,凌小姐,你得对我这大夫有信心,不然与你的病情不利。” 她的语气郑重中带了点俏皮,倒是叫凌珠的尴尬劲退了去。 人家认真替自己看病,凌珠自然知晓好歹,亦摆正了态度,道:“我自然信陆小姐的,刚才那么说,确实不对,可我是真心不想叫你有负担。” 邵韵诗亲和地笑了笑,“你放心,我没什么负担,因为这弱症的方子我正好知道。” 这话叫凌珠有些欢喜。 “我观察了两天,你这弱症并不十分厉害,对方应该才下了两次的量。”邵韵诗又宽解道。 下两次?凌珠不知道这个,有些心惊。 喜妹就更是懵了,什么药要下两次? 邵韵诗就知道这两人听了会是这么个表情,便解释道:“这虚弱药要下三次才能完成成功,下到第二次的时候,病人会时常觉得饿无力,凌小姐,你平时有什么症状?” 凌珠听到现在,总算明白陆小姐确实能解毒了,心头忍不住的雀跃。 她忍着这股子心悸,想了想过往,忙忙地道:“我觉得身体不适,也就从北平来青岛的这段时间,当时还以为是水土不服。” 也就是那次,她偶然间听到了曹芸嘀咕什么药效真好的话,这便分析出,自己被人下了药。 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亏的她想着父母,想着远方的他,这才撑了过来。 瞧见她脸上变换的神色,邵韵诗知道,凌珠大概也就那时候知道了这事。 虽说揭人伤疤不好,可为了治病,有些话还不得不问。 邵韵诗抛开顾虑,直接问道:“你身体不适的程度严重吗?肌肉可有酸坚的感觉?” 凌珠摇头,“只要不饿着,就还好,肌肉酸坚?倒是感觉不大,我日常做惯了活计,就算是有,怕是也当成做活做的了。” 情况确实不严重,邵韵诗舒了口气,“这就好,看来如我所想,那个药不是正版。” 不是正版?凌珠和喜妹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第543章 如何养? 喜妹和凌珠激动间看过来的目光,闪着摄入的光。 一阵风过,都没能散掉两人眼里的热度。 邵韵诗就知道,只要自己说出那药是假的,两人就会如此。 借着风乱,她捋了捋头发,想着,还是一次性把话说完了好,别叫两人一会就又这么看向自己,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没想到,她这正准备解释,喜妹等不急了,忧心地问道:“小姐,那假药不会有毒吧?” 她这话说的另外两人都乐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假药不比毒药好?你说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喜妹被训,倒也没生气,只‘嘿嘿’了两声,“我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凌珠本纠结的心情,被主仆俩一闹,也放开了。 邵韵诗笑瞥了眼喜妹,才又对凌珠道:“这药也不能算是假药,只是某些配方不全,导致药效不够了。” 凌珠心头一喜,“那这样是不是更容易治了?” 邵韵诗点头道:“嗯,你中毒不深,我再将解毒丸的配方增减一二,差不多有个十天半月就能解了。” “那是不是说,凌小姐直接就能好了?”喜妹最急。 邵韵诗看了眼一脸希冀的凌珠,摇头道:“这种毛病,重在养。” 其实,凌珠的情况也没邵韵诗说的这般轻松,光重新拟定解药就是个麻烦事,还不如原先的那个配方呢。 不过,这种减了药性的虚弱药,到底对凌珠的身体伤害小些。 凌珠并不知道这里头的辛苦,只抓住了一个字‘养’。 遂,她抬眼看向邵韵诗,认真问道:“陆小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邵韵诗自打知晓她有钱后,就不为难了,直接道:“你这毛病虽没成症候,可到底留了底,所以,日后不能做重活累活,再就是吃食上要精心。” 凌珠就算没被下虚弱药,这一二年也是亏的厉害,不好好补一补,怕是日后身体要垮。 这道理,凌珠懂。 喜妹直接问道:“小姐,那要如何精心?人参灵芝燕窝珍珠那些要不要吃?” “太补并不好。”邵韵诗瞥了眼喜妹。 主仆俩的话,叫凌珠先吊起来的心,就又平复了下去。 要知道,她就算是留了钱财,也不能日日买这些贵重的东西补着。若是在东北,买人参她还有些底气,可在青岛,她不敢想。 瞄见她吁了口气的模样,邵韵诗只当没看见,接茬道:“用一般的补虚药材就可以了,比如党参白术茯苓之类的,我回头开个单子给你,用法用量也写好,这些也不是一直都要用的。” 喜妹听了也觉得这些负担不大,便道:“若是只这些,咱们家多的是,回头我就收拾出来,凌小姐,你就别另外费心买了。” 瞧这丫头口气大的,不过,邵韵诗也确实想着回头多送些给凌珠。 主仆俩的好意,叫凌珠感动的又红了眼睛。也感慨陆小姐人怕是真好,不然,她的丫头如何能做这些主?想到这,凌珠不由的心情又放松了些。 邵韵诗最受不来别人的感性,忙道:“凌小姐,你这毛病最忌讳忧思过度,你可一定要记得。”
“嗯,我一定注意。”说完,凌珠红着脸哽咽着,又道:“陆小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还有你的家人,都太好了,我,我就是觉得愧的慌。” 喜妹摇头道:“陆小姐,你若是想感谢小姐,就好好的养身体,养好了身体,比什么都强。” “是这话。凌小姐,你别将这些放心上,慢慢的养好身体比什么不强。”邵韵诗这话说的实在。 凌珠感激地看着主仆俩,点头道:“我知道,也会好好养身体的。” 邵韵诗见她真上心,这才松了口气,“若是你照着我的法子做,用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好了。” 喜妹眼眸一转,问道:“凌小姐,你还要上学,你的那些钱够吗?” 她这话惹的邵韵诗又一个白眼飘了过去。 喜妹的话直白,可凌珠听来却可爱的紧。 彼此关心的仨人,关系忽而一下子近了许多。 凌珠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心病去了,人也跟着活泼了起来。 只见,她笑看着喜妹,得意着,“只要不日日用人参灵芝的养身体,我的钱足够了。” 对于自己高瞻远瞩地藏匿了钱财,凌珠最是骄傲。 听她这话,再看看她的神色,邵韵诗笑了道:“既然你有如此底气,那我看,你还是南下寻亲的好。即使不寻亲,去上海或是南京读书,都要比在青岛安全的多。” 她这算是知己话了。 凌珠感念邵韵诗的好,离开青岛确实好处多多,只是她一孤身女子如何敢出远门? 瞧着对面主仆俩双双看过来的眼睛,凌珠想了想,也不拘谨了,直接开口道:“陆小姐,我托大喊你一声妹妹可行?” 凌珠早就问过服侍自己的丫头了,知道陆小姐比自己小些。 邵韵诗并不奇怪凌珠知道自己比她小,点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那我直接叫你凌姐姐了。” 见邵韵诗答应的爽快,凌珠露了笑,“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声陆妹妹了。” 喜妹听的凌珠喊陆妹妹,有心想解释,可想想到底接触的不久,这话又不好说,只得咽下了。 暗道,陆小姐就陆小姐吧,横竖小姐如今也叫陆老爷为爹了。 凌珠并不知道喜妹的纠结,直接又道:“妹妹肯定知道我是如何寻到陆家的。” 这并不是秘密,邵韵诗果断地点头。 “通过陆家,我卖了个好给麦家,有了麦家这层依仗我才敢留青岛。若是出了青岛,失去了麦家的庇护,我不敢想日后会如何?”凌珠话说的直白且忧伤。 喜妹听来已然目露泪光了。邵韵诗心里也是诸多的叹息。 凌珠的无奈仿如一阵冷风吹过。 邵韵诗理解也怜惜,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在这乱世里艰难求生的苦楚。 心头微动间,邵韵诗第一次出了头,“凌姐姐,你若是信我,我回上海的时候,你便跟着,到时候我再帮你入学。” 喜妹一听这个好,忙点头道:“凌小姐你别怕,到了上海,咱们家也有能力的,定不会叫你被人给欺负了去。” 第544章 事发 凉亭里,女孩子轻轻脆脆的声音,说出的话既有力度又叫人心安。 凌珠此刻就一脸的感慨和感激。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眼一脸我很牛的喜妹,这丫头最近信心高涨呀。 不过,帮凌珠也不是难事,她没拆喜妹的台,跟着道:“是这话,到了上海,我还是能护着你一二的。” 凌珠自然是想离开青岛的,毕竟那位金老板她见过,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且,见了她总觉得阴测测的,渗人的很。 如陆小姐的提议,去了上海,那里将不会再有人认识她,确实很诱人。可她与陆家并没什么用处。 不仅如此,她也相当于利用了陆家。 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能应下如此大的事? 见凌珠面上迟疑,邵韵诗一想也就明白了,忙道:“你别多想,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再说了,陆家和麦家可是表亲,你帮了麦家,就等同于帮了陆家,别不好意思。” 喜妹也跟着劝道:“可不是这话,再说了,你不是说你有钱吗,咱们只当个顺便后台而已,你操心什么呢。” 听的这话,凌珠就更是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支吾道:“你们不觉得我心机深沉,利用了陆家?” 邵韵诗叹道:“这叫什么利用,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再说了,你能坚持底线,可是叫我们佩服的很呢。” “嗯,就是,凌小姐你就别犹豫了。”喜妹都有些急了。 凌珠听了这话,越发觉得邵韵诗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瞧着主仆俩真切地看过来,她也露了些本性,带了笑道:“也就你们心胸宽阔,这才这么容易接受。” “你呀,就是多想的,不是说了吗,咱们互惠互利,没谁利用了谁。”邵韵诗无法,只得再次强调。 其实,凌珠还真是没利用陆家什么。毕竟,她带来的消息与陆家和麦家都有大用。 喜妹可不管别的,只跟着起哄,“可不是,我可是对你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佩服的很呢。” 喜妹也是知道点诗词的,拽完了文,她自己都有些得意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凌珠对喜妹能出口成章并不觉得吃惊,主子如此出色,身边的人哪里能次了? 带着舒心的笑,凌珠道:“我可没你想的那般好,只想着,如今国家如此,我好歹也是个有志青年,保住自己的底线,才算是对得起父母。” 这就已然不错了,邵韵诗很是认同地点了头。 女孩子间的友谊来的就是那么突然,又有些莫名奇妙。 虽说,去不去上海,凌珠还没最后定下来,可不妨碍彼此交好的心。 陆家长辈们也知道凌珠的品格,也没拦着自家孩子同她交往。这就更叫凌珠赞陆家好了。 如此过了几日,麦家那边还没传来消息,邵韵诗和凌珠倒是建立了不错的友谊。 她们小姐妹们这几日过的舒心,自然也有那糟心的人。 烈日下,曹家小公寓越发显得闷热燥人。 突然,屋内传来‘砰’的一声。 “说,你们是怎么看人的,居然给我说什么不见了,人是那么好不见的?”一个男子阴恻恻的声线,听在屋内曹家母女俩的耳朵里,仿如蛇音。
曹家母女是在凌珠走脱后的第二日下午,才发现凌珠不见了。 若不是曹芸怕凌珠饿出个好歹来,怕是还得过一日才能发现。 此刻,面对金老板疾言厉色,马素仙有些不服气了,“表妹又不是犯人,我们怎么能看得住。” “你——”大概金老板也觉得自己不该冲着曹家母女发火,只得压着自己的火气。 曹芸母女在金老板面前,从来没表露出对凌珠的恶意,所以,这会子,她们底气倒是上来了。 曹芸瞧着金老板被女儿挤兑的住了口,忙上前一步,递了杯清茶,软着声音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这也是急的嘴上都起燎泡了,忙忙地找人,可为了孩子的名声,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来,唉……” 这话叫金老板又冷静了几分,要知道,曹家母女对他来说还是有用的,再没利用完前,他还不能叫她们撂挑子。 遂,稳了稳了心神,金老板拿起了杯子。 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马素仙母女俩个对视了眼,都吁了口气。 马素仙爱慕金老板,这会子也想着刚才自己的态度不好了,便乖巧地坐到金老板旁边,柔声道:“唉,我和我娘已经出门找了两天了,也不知道表妹去了哪里?” 说完,她还拿帕子抹了下眼睛。 马素仙此人,人长的很不错,比之凌珠的长相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她人一柔弱下来,颇有些惹人怜的意味。 金老板看着这样的马素仙,倒是降了不少的火气。 曹芸瞄见金老板的脸色在变好,就更卖力地诉苦了,直接哽咽道:“阿珠这孩子平时看着倒好,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走了,若是她有个万一,可叫我如何同她爹娘交代呀?” 马素仙心里嗤笑,可面对金老板也是一脸的急色。 金老板听了这话,眼眸一闪,颇有些不自在。 可到底这事还是要问清楚了,他便虚咳了两声,道:“既然早两天前就不见了人,你们怎么不来找我?” 金老板可不是善人,曹家母女的小把戏,他还是有眼睛看到的。 曹芸和金老板打过很多交道,也知道他名声在外,不是啥善茬。 可事情毕竟是他引起的,她以为滴几滴泪,诉几句苦,能叫金老板内疚的不提这话。 可惜,金老板不理这茬。 知道简单的话敷衍不过去,曹芸眼眸闪了闪,先就哭了道:“我苦命的孩子呀,她,她……” 金老板最不耐烦女人嚎哭了,厌烦地看了眼曹芸,呵斥道:“你有话说话,别整这套。” 曹芸不过是借着哭想话由罢了,被金老板一呵斥,知道不能过了。 遂,她便收了眼泪,抽噎着道:“我就是心疼孩子,怕她在外头吃苦,本来就有病……” 这话没说完,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马素仙听了这话,本还有些着急。不过,转而一想,她娘可不是兜不住话的,这么说肯定是有用意,便配合着露出了窘色。 果然,男人到底心粗,没发现这里头的伎俩。 第545章 圆谎 曹家小楼,要开书寓,布置的还是很有品味。 当然,各处布置又另有心机。 如今,金老板入座的便是二人沙发,十分适合调情用。 马素仙就这么依偎着坐在金老板身旁,若即若离。 女孩子长的好,又懂得察言观色,这就有了优势。 本生气的金老板,先是被凌珠走失弄的光火,此时,又被曹家母女俩的眼泪弄散了气。更何况,还有个美丽的女子依赖地靠着。 在一个,他大概也想起了自己在这件事里的过失,面上好了不少,语气也缓了下来,问道:“凌小姐怎么病了?” 见他果然顺着话问了,曹芸心头暗喜,可也不敢过了,只拿帕子抹了下眼泪,叹道:“那孩子自小身体就弱,来了青岛就更是不太好了,时断时续地没见好过。” 她话说到这,还下意识地顿了顿,才又装着掩饰地道:“其实,别说是她了,就我和素仙也有些不适应青岛的气候。” 这话就是表功了,若不是替金老板办事,她们也不会来青岛。在北平,她们可是早就站稳了脚跟了。也顺带点一下凌珠是个病秧子。 果然,金老板听了这话,有些蹙眉,不知所想。 说起金老板和曹芸几个的相识,也算是孽缘了。 大家都是东北人,且还是老相识,本来战乱,熟人是很难再遇的。 哪里想到,金老板想占了青岛的工商业,盯上了在北平求学的麦清平。 同样,机缘巧合的马素仙和麦清平好上了。 这不,金老板便知道了曹芸母女,甚至和她们在一道的凌珠。 更巧的是,金老板要急着来青岛,抢占市场,这不就撺掇着曹芸母女来了青岛。所以,凑着暑假,麦清平带回了马素仙。 这巧中巧,叫一般人还真是难以置信。 对于金老板为什么非得要纳了凌珠,这里头涉及到几个人年少时的诸多事由,怕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对于纳凌珠,他究竟是恶心人多些,还是图谋家财多些。 曹芸母女见金老板半天不说话,都有些忐忑。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曹芸忙给女儿使了眼色。 马素仙也不喜欢金老板总是想着凌珠的事,可这事也不能不提。 眼眸一转,她便带着娇声道:“其实,我娘之所以如此担心表妹,实在是表妹生来就带了弱症,……” 曹芸听到‘弱症’两字,真是吓坏了,忙忙地喊出了声。 金老板见曹芸如此激动,倒是起了疑心,“嗯,我怎么不知道凌小姐有弱症?” 其实,金老板并不了解凌珠,只是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而已。 这话显然是诈曹芸母女的。 马素仙到底年轻不抵曹芸老练,吓的低了头,隐隐地后悔自己不该提这茬。 不过,她提这个也是想叫金老板对凌珠失望,只是话还没完,就叫娘给打断了。 此时,马素仙倒是对曹芸生出了不满的心思。 曹芸可不知道女儿对她不满了,自然,心里也对刚才的失态感到不妥。 只见,她眼眸一闪,缓缓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金老板道:“既然话说到这了,有些事瞒着,就是对您的不敬了。”
这话有点意思,金老板挑了挑眉,手中转着折扇,不置可否。 曹芸心里几番转折,已经有了腹稿,话说起来顺畅的很,“我是凌珠的表舅妈,对她的事十分清楚,这孩子自打娘胎里就不稳,……” 巴拉巴拉,曹芸编造了一通凌珠是如何体弱多病,甚至有碍子嗣的话。 马素仙瞧着金老板面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忙追着道:“为了这个,我娘可心疼表妹了,她自己也不爱多动,只是……” 金老板对马素仙的话能信几分,想想自己来了几次,见过的凌珠不是低着头,就是弓着腰,且,大多时候都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怕是身体确实不太好。 这也是曹芸的厉害之处,她奴役凌珠,从来都是暗地里来,一旦家中来人,她都将凌珠赶回小屋去。 就怕凌珠一出现一说话,坏了她慈爱的形象。 其实,她这么安排,凌珠可是乐意的很。 对这些,旁人不知道,刚接触她们不久的金老板就更不知道。 此时,金老板瞧着马素仙的做派有些不喜。 要知道,他虽愿意信马素仙几分,可也不喜欢旁人支支吾吾地说话,直接不耐烦道:“有什么就说,我时间紧。” 他这话还真不是白说。 为了尽快在青岛站稳脚跟,他可是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也就今儿才得了些空来看了看,想着和曹芸定下凌珠的事。 没想到,居然出事了,他能不恼火吗。 曹芸怕女儿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很想插嘴,可她知道,金老板铁定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不能贸然说话。 马素仙这次没叫她娘失望。 只见,她娇媚地看着金老板,语带自责地道:“我表妹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不想嫁给您。” 这话还是吓了曹芸一跳,不过,她不敢再乱喊了。 金老板听了这话,并不觉得奇怪,他自然知道凌珠对他的态度很抗拒。 “哦,除了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金老板挑起眉尾看向马素仙。 马素仙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对男人不说多了解,也还是知晓几分的。 她从金老板的眼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情、欲,遂,心头大定。 马素仙因为金老板的态度,心头雀跃,自然顾忌就少了。 只见,她不顾母亲频频使过来的眼色,噘嘴道:“表妹不想嫁给您,也是她的损失。” 她这爱娇的小模样,还是能入眼的。 金老板心头有些蠢蠢欲动了。 曹芸自然瞧出了金老板的意思,心里欢喜,自然也有了底气。 眼眸一闪,她接过了话头,“唉,大夫早就断定了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不能生养,早前没告诉您,是咱们的不对,现在我可舍不得您还蒙在鼓里。” 她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坦荡无私。 金老板其实对凌珠并没好感,想纳她是另有原因,也并不真的想要凌珠替他生孩子,所以,对她能不能生其实是无所谓的。 不过,这些不是眼前这俩母女需要知道的。 第546章 有疑 曹家小楼里,因为金老板的沉默,莫名多了些压力。 曹家母女说了凌珠的情况和自家的不得已,便龟缩着等结论了。 在她们心里,凌珠已然判了死刑,病秧子八成要死在外头。对这样的猜想,母女俩暗搓搓地兴奋着。 这也是她们没有大张旗鼓地寻人的一个缘故。 心头渐渐平静的金老板,对女人多了不少的宽容,也无意纠结这俩人和凌珠之间的纠葛,毕竟,他还得利用她们牵制麦陆俩家。 所以,曹芸母女这漏洞百出的谎就这么过去了。 她们还庆幸自己顺利骗过了金老板,也不知若是她们知道真相,会是个什么心情。 显然,金老板不愿再多说什么。 只见,听了马素仙母女的话后,他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如今,咱们得先找到人。” 他这话对于曹芸母女来说并非天籁。 母女俩个隐晦地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其中的无奈。 曹芸直接接话道:“这是自然,虽说珠丫头任性了些,也是我话没说得好。” 这话,她故意顿了顿,才又道:“再说了,这孩子本身就病着,身上也不知带没带够钱,若是有个万一,我直接不敢想呀。” 马素仙虽说巴不得凌珠就此消失,可也假摸假式地抹着泪道:“我和娘已经找了好多地方了,金老板,如今咱们也只能拜托你了。” 这话正是金老板要等的。所以,他当即满意地点头道:“既然你们拜托我了,这事我应下了,你们就安心在家等着好了。” 他这话听的曹芸母女俩心里直翻白眼。 再是不乐意,曹芸也还是带了笑意,“那就多谢金老板了,我这心也能安一安了。” 马素仙看了眼金老板,娇笑了道:“瞧着您头好似有些疼,要不我帮着按摩按摩?或是弹首曲子?” 曹芸对马素仙的培养还是很给力的,钢琴这西洋玩意,马素仙打小就学了。 金老板看了眼一脸娇羞的马素仙,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点头道:“成,你去给我弹首曲子好了。” 曹芸见女儿哄的金老板露了笑颜,忙起身去了厨房,她得弄些好吃的点心来。 一时,曹家小楼又热闹了起来。 自称十分忙碌的金老板,待到下午,才在手下的招呼下,匆忙离开。 金老板一走,曹芸急忙拉了女儿回转。 马素仙还处在兴奋中,被她娘拉着,也没甩开手。 母女俩一回了客厅,曹芸都没来得及坐下,便急道:“素仙,你没叫金老板占了便宜吧?” 曹芸开的是清馆书寓,所以,马素仙应该还是个清白身子。不过,这只是曹芸认为罢了。 马素仙周旋于风月场所,脸皮老早就厚了。 听了这话,她斜了眼母亲,嗔道:“娘,我是那等没定力的人吗,金老板想得手,该拿出诚意来,不然,哼!” 曹芸听了女儿的话,心头大定,连连点头,“是这话,男人惯是个吃到嘴里就忘脑后的主,那些得不到的才日日惦记,你可一定要把稳了。” 听的这话,马素仙倒是一愣,忙看向母亲,“娘,你说凌珠那死丫头是不是就用了这招,才叫金老板惦记上的?”
嗯?曹芸想想凌珠以往的表现,也有些不确定了。 见母亲迟疑,马素仙心头笃定,急道:“娘,若是如此,咱们可不能叫她被找到。” 不被找到?曹芸摇头,“得找到这死丫头,不过,不是叫金老板找到,而是咱们自己找。” “为什么?”马素仙恨不得叫凌珠立刻消失在人世间,哪里还想她被找回来。 曹芸沉着脸,想了想,道:“我就是觉得这丫头邪性,不然,咱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金老板为什么还不放手?” 是呀,她们可是将凌珠的身体不好,有碍子嗣的话都说出来了,金老板可是还没放弃呢,马素仙也沉默了。 曹芸心里有更多的话不能和女儿明说,因为她知道女儿年岁小,沉不住气。 总之,先一步找到凌珠,对她们母女来说十分重要。 定了主意的曹芸,看着女儿道:“咱们初来乍到,手里没人,想找凌珠,只能靠麦清平了。” “他?估计没什么用。”马素仙撇了撇嘴,在她心里,麦清平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曹芸虽也不看好麦清平,可好歹的人家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比她们人头熟,找人帮忙这等事体,他肯定能行。 遂,她忙劝女儿,“不管有没有用,如今咱们只能靠他,回头你就赶紧去寻他。找那死丫头,咱们得比金老板快一步。” 马素仙知道这事很重要,想想也没其他的法子,只得道:“也成。不过,这事若是叫金老板知道了,怕是不好。” 曹芸不甚至在意地道:“这个不怕,回头若是叫金老板知道了,就说是我让找的。再说了,咱们托旁人一道找,才显得真心着急。” 马素仙一想,还真对,忙娇笑着,“还是娘厉害。” 定了主意,曹家母女安心了不少,自打得知凌珠走脱,她们可是提心吊胆的一刻不的安心。 青岛很大,即使出了曹芸母女和金老板四处找人的事,也不见半分波澜。 不过,曹家内里发生的事,还是叫已经应聘入她家做短工的人传出来了。 如此,早有防备的陆家和凌小姐,更是不容易叫曹家母女和金老板寻到人了。 且,麦辉这次还很靠谱地瞒住了凌珠的事,即使他家儿子再如何迷于女色,也无法供出凌珠的下处。 对此,陆家长辈们满意了几分。 凌珠的身体,更是在这几日解了毒,又兼调养得当,人都白了不少。 又几日,一早。 喜妹从大厨房拿了早膳后,便对邵韵诗道:“小姐,毛丫姐姐说,今儿她哥哥有空,可以赶小海了,问我要不要去?” 邵韵诗无奈地看向一脸向往的喜妹,点头道:“去吧,要注意安全,跟紧点毛丫。” 喜妹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姐,海里有没有有毒的小虫子?”喜妹还惦记着早前的卦像,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遭殃了。 邵韵诗自然也惦记着这事,想了想,建议道:“不管有没有有毒的小虫子,你都当心些,要不直接在家服颗解毒丸好了。” 第547章 清白可改? 喜妹既有心出门玩,也就听话地服了颗解毒丸。 解毒丸,里面的材料可是不简单,这要是被人知道喜妹没中毒也嗑药,真真是要大呼她暴殄天物了。 赶小海,又腥又湿,还晒,邵韵诗不心疼药,只好笑地想着,难为喜妹有兴趣。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了摇头,“你这也忒急了些,回头看不把你晒脱皮了。” 喜妹知道今儿是个晴好的大日头,肯定晒人,可不怕,她带着遮阳的大帽子呢。 邵韵诗见她装备齐全,安心了几分,挥手,“赶紧走吧,别叫毛丫等。” 喜妹临出门,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我这就走了,回头给你带海鲜吃。” 邵韵诗发笑地给了她一眼,“走吧,我可不敢期待你的海鲜。” 喜妹闷头嬉笑了下,就溜了。 瞧着走远了的喜妹,邵韵诗也不觉得闷。 今儿,她正好趁着喜妹不在耳边唠叨,好好做针线,眼看着回去的日子近了。 凌珠身体渐好,知道邵韵诗正做针线送长辈,想着自己也没事,便也来帮忙。 还别说,有了凌珠的帮忙,还真叫邵韵诗减了不少负担。 凌珠一进屋子,见只邵韵诗一个在,便问道:“喜妹呢?” 两人这段时间处的不错,邵韵诗也没客气,继续手上的活计,抬头说道:“她和毛丫赶小海去了。” “赶小海?”凌珠说完,笑道:“我想起来了,早前住小公寓那会,隔壁家的丫头说过,赶小海可好玩了,有大海螺有小虾小鱼等等,好多东西呢。” 到底是青春少女,在陆家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凌珠不仅心定了,气质外貌都有所变化,且变化最大的当属性格开朗了不少。 邵韵诗最喜女子不自怨自艾,见她如此,也笑了道:“你若是想玩,我们寻一日空闲了一道去。” “真的?”说完,凌珠有些叹气,“曹芸那些人正四处找我呢,我若是一出去,铁定没好。” “怕什么,你又没有卖给她们家,即使见了,你只管说陆家就是你要寻的亲戚,我看她们敢如何。”邵韵诗语气难得的霸道。 这话听的凌珠心里暖堂堂的,可她不是个会给人寻麻烦的,摇头道:“还是别了,若是叫曹芸发现,麻烦着呢,那女人但凡盯上谁,不吸出点血来,是不会罢休的。” 听到这,邵韵诗了然地点头,“可不是,我听我娘说,麦家的事究竟如何,如今还没个定局呢。” 凌珠对麦家大少爷印象还是不错的,即使没有后来金老板的事,她也有心帮一帮麦家大少爷,只可惜? 邵韵诗见凌珠面色有异,不觉奇怪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事?” 也不怪邵韵诗如此想,毕竟早前大家都不十分熟悉,有些话,凌珠作为女孩子肯定不太好说。 凌珠也确实如邵韵诗所想那般,还有话没说。即使如今熟悉了,她本也不想将那些污糟事说与邵韵诗听。 可见她关切的眼神,凌珠想着社会动荡,多知道点人心险恶也好,便道:“其实,那个麦大少已经被马素仙设计了,还当她是冰清玉洁的女子,所以,他说一定要负责。” 这话确实很难启口,凌珠说完,也是满脸通红。
这事如今可不止凌珠知道。 麦辉在说不动麦清平的时候,特意将凌珠秘密请去了麦家,想着叫凌珠将曹芸母女的图谋告诉儿子,好叫他死心。 没想到,麦清平不仅接受了马素仙是书寓小姐的事,还亲口对大家说了自己和马素仙的关系。 当然这些事,凌珠不是多嘴的人,回来后,她并没告诉旁人,至于麦家人说不说,都不关她的事。 显然,陆家人即使知道,也没人会告诉邵韵诗。 所以,凌珠这话一出,邵韵诗顾不得脸红,咋舌道:“难道知道曹芸母女俩个开书寓挣钱,麦大表哥还不信?” 虽说没人告诉麦家事情的进展,可凌珠去过麦家,邵韵诗是知道的,自然也就能猜到一些过程。 这话说起来就叫人脸红了,两大姑娘齐齐红着脸。 凌珠忍着羞意,也不好奇邵韵诗怎么就知道这些的,只小声道:“马家有秘法可以叫妇人装成少女,就是,就是,总之,就是她马素仙早在北平就已经不是女孩子了。” 这话真叫邵韵诗吃惊了。 虽说她从未想过马素仙还是清白女儿家,毕竟在她心里,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一旦沾染了风尘,就都不清白了。 可如今实实在在地听到,她也还是震惊的,这曹芸是亲娘吗? 大概是太过惊讶,邵韵诗不经意见居然说出了这话。 凌珠冷笑了声,“自然是亲生的,这样的人,你理解不了的。” 邵韵诗不喜这些污糟事,想想,也就放下了。 凌珠的话还没完,也不想讨论曹芸母女的品行问题,便接着道:“自打在北平遇上麦大少爷后,不知怎么地,一直不怎么在乎清白的曹芸母女,就用了秘法,叫麦大少爷以为马素仙是个好女孩。” 这话说的看似含糊,可邵韵诗一下就听懂了,不由鄙夷道:“这人也忒不要脸了,不过,麦大表哥也忒傻了些。” 说完这话,邵韵诗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凌珠本说了这样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污言秽语,不该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听。 可她见邵韵诗脸色平常间,带着轻视,暗道自己还真是不淡定,该当同陆妹妹多学习。 心头一定,凌珠也有了倾诉的欲望,当初那段岁月,真是憋坏了她。 凌珠一放开,说话就顺溜了起来,“当初在北平的时候,她们用我的名字开书寓,起初几次还想推了我出去,……” 大概是不想回忆那些过往,说到这,凌珠语气滞了滞。 邵韵诗倒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符合曹家母女的心性。 凌珠深吸了口气,接着道:“那时我没法子,只得用了些手段,叫自己看上去埋汰的很,虽为此挨了些打,倒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那曹芸的书寓又如何能开的起来?”邵韵诗问完就有些后悔了。 凌珠冷笑道:“曹芸自己上的。” “什么?!”邵韵诗实在没法理解,这么大岁数的人当老鸨子可行,直接当小姐谁爱看? 她的表情显然愉悦了凌珠。 第548章 无奈 令人无法描叙的画面,光想象就令人发笑。这半老徐娘,再是风情万种,也不能装扮成小姑娘吧?!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下子,愉悦的笑声打破了尴尬。 闺阁绣房里,俩女孩莫名地对笑了起来。 路过的下人听了,都停了脚步,看了过来。 一时陆家院落盈满了欢乐。 都是规矩的闺秀,两人笑了会,便收了声,彼此又亲厚了几分。 凌珠敛了笑声,脸上还带着笑意,乐着,“曹芸书寓开了没多久,生意就清淡了下来。” 邵韵诗抿着唇,“这人岁数真是活到了狗身上。” “可不是,曾经还是大家夫人呢。”凌珠鄙薄着,“后来,她便又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这次她不打不骂了,只拿好吃好穿的招呼我。” “她想腐蚀你?”邵韵诗对此不是太能理解,毕竟凌珠又不是没见过富贵之人,这样能有什么用? “嗯,没想到我没被腐蚀了,倒是叫马素仙眼馋的不行。”凌珠嘴角轻蔑地翘了起来,“后来便不用我多说,事情就变成了马素仙拿我的名头做起了小姐。” 屋外的日头升了起来,晨光照进来,雾雾蒙蒙的仿如人的心情。 邵韵诗知道凌珠其实很介意自己的名声,暗叹了口气。 听的她叹气,凌珠忙抹了把脸,“我如今只不过是万千飘零之人中的一个,名声已然不重要了。” 国破家亡,何人能安矣。 邵韵诗心头莫名地怅然。 她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凌珠,安慰道:“好在事情都过去了,也是你机灵,不然可就麻烦了。不过,这个马素仙是什么脑子?也忒不要脸了些。” 话题一转开,气氛显然好多了。 凌珠耻笑道:“世上贪婪不知好歹的人多了去,就曹家母女这等肤浅之人,不是没脑子,只是不要脸罢了。” 邵韵诗本想开解凌珠,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通透,倒是赞叹地点了点头。只是可惜麦家大表哥看不穿呀! 凌珠和邵韵诗俩个暗暗感叹麦家的事,麦家此刻也还真是不得安宁。 麦家主院客厅。 麦大夫人抽噎着抹眼泪,麦大老爷则沉着脸一旁闷坐。 麦老二见哥哥阴沉着脸,只得给一旁的妻子使眼色,叫她劝一劝大嫂。 麦二嫂子顶着丈夫的眼色,无奈地提起勇气,安抚大嫂,“嫂子,你快别哭了,横竖凌小姐说了,若是需要,她可以当着马素仙的面作证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麦大嫂彻底哭出了声。 麦二嫂吓了一跳,急急看向丈夫。 麦灿也不知道怎么了,赶紧看向大哥。 麦大老爷也没什么可瞒弟弟的,直接气道:“还不是那个憨货,半点人心不识,听了人家凌小姐的证言,他居然说什么,……” 大概是太过气愤,麦辉压着舌根才咽下突然翻涌的恶气。 麦灿没留神大哥的神色,见他突然停了话头,催道:“说什么?大哥你倒是快点说呀,怪急人的。” 麦二嫂忙拉了把丈夫,她可是瞧出了大哥的不妥。
麦灿被妻子一拉,也觉出了味,不敢催促了,只烦躁地撸了把头发。 麦辉没什么要瞒着弟弟的,深出了口气,接着道:“那蠢货说,马素仙纯孝,为了母亲和表妹牺牲了自己,他不能看着如此心肠的女子再受苦了。” 这些话,麦辉仿如嚼成渣似得挤了出来。 麦灿听的心惊,急道:“老大这叫什么话,难道凌小姐的话还不够明白吗?她马素仙可是在北平就开了书寓,不仅如此还卑鄙地利用旁人的名声。” 在麦灿心里,开了书寓的女子是没有清白可言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麦大老爷叹道:“快别提凌小姐了,那憨种也不知听了马素仙什么话,居然说凌小姐是个翻脸无情的小人,这等人的话是信不得的,还说凌小姐枉费了曹家的救助。” “这,这也忒黑白不分了吧?凌小姐的话又不是没经过证实,我们可是派人去东北北平两地证实了的。”麦二嫂咋舌道。 麦大嫂也哭够了,抹了把眼泪,恨恨地道:“可不是这话,凌小姐不仅没吃用曹芸那女人的,还倒搭了家资,那些钱财,足够她们三人在北平安稳度日了。” 现如今,丈夫同自己一条心了,麦大嫂的底气足的很,逮住曹芸就骂。 麦二嫂也了解内情,唏嘘道:“可不是,若不是曹芸母女挥霍无度,哪里容易穷了,……” 她的未尽之言,在座的谁都听的出来,不穷就不需要开书寓,该清白的还是清白。只是人心腐朽了,自然就穷了。 麦大嫂仿如寻到了知音,赞许地看了眼弟妹,“可不是这话,外头多少辛苦做活的人,都过下来了,难道非得开那劳什子书寓才能养活人?” 麦辉不太喜欢听这些,见妻子幽怨地看过来,就更是恼火。 麦二嫂眼见着大伯哥要发火,忙道:“咱们如今怎么办?我们家大哥儿多孝顺懂事的一个人,可不能毁在了马素仙这个交际花的手上。” 大概是太气愤了,麦二嫂说完,还拍了巴掌。 她这一下,叫屋里人个个都惊了下。 麦灿瞪了媳妇一眼,虚咳了两声,对大哥道:“大哥,清平没暴露了凌小姐的事吧?” 麦大老爷点头道:“亏的他还算是有点脑子和孝心,记住了我们的交代,没暴露了凌小姐。” “这就好,不然叫人家凌小姐怎么看咱们家。最要紧的是,若是我六顺姐夫知道,肯定要找咱们算账。”麦灿心有余悸地道。 陆六顺这人特别护短,凌小姐是陆家收留的,自然会护着。 麦辉了解这点,也感谢六顺这次的大力帮忙,倒是没说道陆六顺什么不好。 麦灿见大哥没絮叨,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麦辉如今可没心情同弟弟斗嘴,只叹道:“如今清平对凌小姐的态度,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麦灿也知道这事,失望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那臭小子,我早就接了凌小姐来麦家了,如今还得麻烦陆家表妹相帮着。”麦辉很没面子地道。 麦灿知道大哥这话自然是真的,因为自家大哥最重脸面,这事毕竟是麦家的因,如何安排凌小姐便是果了。 第549章 无理 麦辉的话重,其中还带着颓丧。 屋里一时气氛十分不妙。 麦二嫂压抑地挪了挪屁股,被丈夫瞪了眼,吓得不敢再动了。 夫妻俩的小动作,没被心事重重的麦老大发现,不然又有得啰嗦了。 麦大嫂也没心情理会旁人,她此时听了丈夫的话,很不是滋味,大儿子可是她的骄傲,脸面也是她固守的。 遂,她悠悠叹了声,“如今出了这事,咱们家可真就低了陆家一头,前些时候还没出事,我就约不出外甥女了,现在更是难了吧?” 她这话有些不好听,心思也不正了,你家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肖想人家好好的闺女? 麦灿和麦二嫂再是偏心自家嫂子侄儿,听了这话,也是不太舒心。 夫妻俩个对视了眼,暗暗摇头,要知道,陆家也不是别家,嫂子太过了。 麦辉虽也觉得妻子这话不好听,可到底还是自家儿子重要,想着若是能定下瞒姑,也是好的,只可惜了—— 想到护短的陆家人,麦辉知道这事怕是不成,冲着妻子,呵斥道:“你少唧唧歪歪的,日后这话再不能说,不然咱们俩家就不好处了。” 麦大嫂不服气,“家里不还有清和吗?” 她这意思,人家闺女就得配你家儿子,不是老大就是老二? 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做什么。 麦灿已经不想再腹诽自家大嫂了,只想着回头叫妻子劝一劝大嫂,别真有什么不该有的想头,叫陆家厌弃。 麦二嫂也心有同感地看了眼丈夫,抿着唇与他对视了眼,点了点头。 麦二弟夫妇俩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麦辉的眼睛,惹的他心情更是不好。 麦灿最是会看脸色,一瞄见自家大哥的情形不对,忙转了话头,说起了别的。 他看向大哥,小声问道:“大哥,金老板的事,查的如何了?” 麦灿这些日子忙着工厂技术上的事,一直没功夫过问这些。 妯娌俩个一听他提金老板,齐齐看了过来。 这些日子,麦大哥被自家儿子弄的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情过问这个,摇头道:“商会里的事,如今都是六顺在过问,具体的我还不知道。” 麦二嫂性子急,忙道:“那金老板可是看上了凌小姐的,我们家受了凌小姐如此大恩,可不能看着不管。” 麦二嫂是上过新学的女子,对凌珠这样自强的知识女性,十分看重,乐意帮上一把。 麦灿知道妻子的毛病,很是无奈地瞪了妻子一眼,这话说的多不好,可也知道妻子是个心软的人,再说了,凌小姐真乃女中巾帼了。 遂,他也看向大哥,小声问道:“大哥,我估摸着金老板在这事里头怕是问题不小,不然我们家清平怎么就被马素仙缠上了?” 麦灿也是做过调查的,知道金老板在北平接触过麦清平。 麦大嫂有些小心思,听了这话,赌气道:“若是六顺让一让金老板,说不定,咱们家就没这祸了。” 她这话刚完,就听的‘啪’一声响,吓的屋里众人一跳。 麦大嫂也呐呐不敢言了。
麦灿虽也觉得大嫂刚才的话真是过分了,可还是怕大哥教训大嫂,忙拉住了大哥拍在桌子上的手。 “大哥,嫂子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您可别真生气,有话好好说。”麦灿嘴上劝着,心里也怄的很。 麦大嫂的抱怨,真正算是无理取闹了,麦二嫂都有些看不过眼,虽说具体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可这些生意上的事,能没麦家的份? 见丈夫和大哥正较劲,她深叹了口气,插话道:“我看金老板绝对不是单单要对付陆家,说不定,对付陆家,就是为了砍掉麦家的臂膀,进而对付我们麦家。” 说起来,麦家的根基比陆家深厚,不过陆六顺会经营,到如今陆家的规模才并不比麦家差。 麦大嫂其实话一出口,自己就有些后悔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内宅蠢妇,生意场上的事还是知道点的。 见丈夫生气,她忙讪讪地道:“是我不对,弟妹说的对,说不定这金老板就是为了对付我们,才设的局。” 说完,她倒是确信了几分,“凌小姐不是说了吗,好似她们来青岛就是金老板张罗的。” 这事麦家陆家早就确信了,如今岑家也帮着调查了。 麦二嫂见大嫂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吁了口气,忙拉回了话题,“清平的事,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麦灿也是揪心,他没孩子,一直拿侄儿们当儿子,跟着问道:“我叫清和看着他哥呢,可眼看着快开学了,总不能老关着他吧?” 麦辉皱眉道:“还能如何,现在只能是先这么着,一切等他自己转过弯来再说。” “学不上了?”麦大嫂急了。 麦辉冷哼道:“那你是想要个交际花的儿媳妇回来?” 一听这话,麦大嫂蔫了,不上学可是比娶马素仙强太多了。 麦家的糟心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了结的,陆家人也只能是干看着。 陆老夫人到底心软很多,想着麦清平的事,与自己家的生意还有些干系,便起意去庙里拜一拜,也好心里舒坦点。 一家子选了个日子,便打算去庙里。 定了日子,陆氏看着母亲,问道:“要不要同大表嫂说一说?” 陆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问一问也好。” 陆氏得了母亲的话,便打算去打电话。 正好老爷子回来了,一听是这话,忙拦道:“别问,自家人去去就算了,没得扰人心烦。” 陆老夫人不赞同道:“这怎么叫扰人心烦呢,拜拜佛,咱们正好定定神呀。” 陆老爷子指着她们,叹道:“你若是叫堂姐也就算了,可叫大侄儿媳妇,哪里能行?你也不想想大侄儿最是不喜搞这一套,这不是平白添乱吗。” 一听这话,陆老夫人想起大侄儿的板正来,若是叫上大侄媳妇,还真是容易叫人家吵架。 陆老夫人没法子,只搓手叹道:“麦辉这孩子其他都好,就是严肃的过头了,总说什么迷信害人,闹的大姑子也不敢明着求神问佛的,遭老罪了。” 想到自己那个堂大姑子,陆老夫人就更是烦了,清平这事要是叫她知道,真得气出个好歹来。 第550章 礼佛 人老了,就容易生气烦恼。 陆老夫人属于身体不好的一类,最忌生气发怒。 陆氏见母亲懊恼,忙宽解道:“不邀麦家也好,正好我们一家人出去逛逛,湛山寺这时候清凉的很。” 陆老夫人也是常去湛山寺的,顺着女儿的话收回了心思,点头道:“不错,去湛山寺极好,那里面朝大海,吹吹海风,人也去去郁气。” 定了地点,陆氏便道:“那我去通知孩子们,明儿一早去。” 不用邀请别人,时间就更自由了。 陆老夫人点头,“也成,眼看着瞒姑该回上海了,时间不多,就明儿吧。大文和小武也带着,这俩孩子日日跟着瞒姑,不去可不得淘气。” 往日陆老夫人怕男孩子们淘气,是不带孙子们去拜佛的。 陆氏笑着点了点头,转而问向父亲,“您明儿要不要一道去?” 陆老爷子摇头道:“我还有事,让六顺送你们去。” 陆氏点点头,便走了,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呢。 第二日,一早,晨光微曦。 陆老夫人虽不赶着烧头柱香,也是催促大家早早出发。 昨儿就接到信的邵韵诗主仆也早就收拾好了,尤其,喜妹这个好玩好八卦的,很是催促了番慢悠悠的小姐。 大文和小武就更不用说了,早急吼吼地收拾了起来。 一时,陆家各个院子里都是一番鸡飞狗跳。 待大家聚到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好笑地说了会。 陆老夫人将孩子们的热闹瞧在眼里,欢喜地点了点头。 陆家去湛山寺的人还不少,一共坐了三辆车,其中就有不太肯去的凌珠。 孩子们自然是一处坐车的,这些日子,大家已经混熟了。 上了车,小武直接拉了凌珠的手,指着外头的街景道:“外头好玩的很,只可惜爹说我们小,不能随意出来。凌姐姐快看,这里有看杂耍的地方。” 这几日,邵韵诗忙着做针线,大文和小武的功课便托付给了凌珠。 几个孩子都是和善人,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熟稔,都没用多磨合。 凌珠的感受最深刻,她一直怕人家轻视自己,没想到,陆家不仅大人好,孩子也懂事的可人疼。 小武因为出门,兴致极高,拉着凌珠不住地介绍。 邵韵诗看着一脸倾听的凌珠,暗暗点头。 大文本打算拦了弟弟,不妨被大姐一拉,也就闭嘴不言了。 他大了,知道凌小姐的情况,更知道,大姐这是借着出门,宽解凌小姐呢。 邵韵诗见大弟弟如此灵透,心里高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被姐姐如此对待,大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没让开头。 对大弟弟的乖顺,邵韵诗愉悦地翘起了唇角。 大文瞧着弟弟说的高兴,看了眼身边的大姐,也小声地介绍起了街边的景致。 湛山寺在QD市区的东边,一路上车子要路过热闹的街市。 街面上有露天的买卖人,且还有卖艺说书的,陆老爷子无事也喜欢带了孙子们来逛逛。 所以,大文和小武对这些还是能如数家珍的。
此时的凌珠听着这些介绍,心头也欢喜了起来。 起初,她不愿意给陆家添麻烦,可耐不住邵韵诗和大文小武姐弟仨个相劝,这才上了汽车。 凌珠耳边听着孩童稚嫩的嗓音,心情很好地凑着小武掀开的一角帘子,往外看去。 还真是,外头的热闹比之北平,不遑多让。比她昔日买菜见到的地方高档了很多。 邵韵诗虽常住深闺,可到底走的地方多,一会苏州,一会扬州,一会南京上海青岛的,所以,看的景比车里其他几人多了去。 见她们如此,邵韵诗不由笑道:“凌姐姐,今儿你就目不暇接了,日后去了上海还不得眼花缭乱呀。” 凌珠听了,也跟着笑道:“可不是,虽说我是打北平来的,一路上光紧着赶路了,可没机会见这些景。” 这是实话,只不过有些夸张而已。 小武奇怪道:“凌姐姐,你家那边不好玩吗?” 凌珠有些想家了,停了停,叹道:“东北那边好玩的地方也多,不过景色和这边不同而已。” 姐弟仨听了这话,齐齐点头。 凌珠眼里含着思恋,深吸了口气,又道:“只可惜,那会子我忙着学习,大部分时间,都是家里学校两边走。日后去了上海,我可真是要好好玩玩了。” 此时的凌珠,已经定下来随同邵韵诗,去上海求学的决定。陆家众人也觉得好。 凌珠的语气虽带着淡淡的忧伤,可也有积极的一面。 邵韵诗觉得这才是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心态,笑了道:“那感情好,到时我叫晓冬陪着你好好逛逛,晓冬如今已经将上海好玩的地方摸了个遍了。” 凌珠知道晓冬其人,听了笑着应下了。 且,她也已经知道,邵韵诗开学就得上大学了,很是艳羡地道:“若是我也能考上大学就好了。唉,妹妹也忒聪明些了,叫我们这些蠢笨的如何自处。” 邵韵诗不以为意地道:“我哪里聪明了,不过是在家多得爷爷和姑姑的教导罢了,若是人人如我般有专人教,还怕考不上大学?” 小武听了不乐意,骄傲地道:“怎么可能人人都如姐姐似得,我姐姐最厉害了。” 凌珠与邵韵诗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也深有此感,附和道:“可不是,我虽年长你些,可论才学确是不如。” 小武听了这话,大概觉得当着凌姐姐的面,说只有姐姐最厉害不好,便小声地补充道:“凌珠姐姐也是好样的。” 众人听的这话,不由都乐了起来。 车里陆氏坐前头,特特转了头来,对仨孩子道:“小武这话极对,我们家孩子个个都是好的。” 凌珠听的这话,险些落下泪来,陆夫人是真拿自己当女儿待的。 凌珠因为和邵韵诗投契,陆家又怜惜她是孤女,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家都赞她蕙质兰心。遂,陆氏夫妇便认了她当义女。 如今,只待曹金两边的事了,便直接办酒认亲。 这事陆家众人皆知道,邵韵诗也极赞同,更想着通过认亲这个法子,好叫凌珠去掉之前的身份。 毕竟,凌珠这个名字被用来开书寓了,没得因为之前被侮的名声,累及她日后的前程。 第551章 闲逛 沪上弄巷里,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等闲人是听不懂的。 窗边凉快,大家都聚了过来。对着外头的对话,听得是一脸懵。 其实,普通人家的生活,就是鸡毛蒜皮,吵嚷几句很正常。 王小红瞄了眼,便简单解释了下。 王萍还当能有什么新鲜看呢,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小事也要吵嚷上,还真是够了。” 东北人性子旷些,对南方人尤其是上海人的精细,一直不能理解。 东家长西家短,也不是女孩子们爱说的,王萍嘀咕过,也就不说了。 邵韵诗可不想凑热闹,拉了王小红坐下,问道:“你的事如何了?” 王小红见她见面就问这事,显然是将她的事,放心上的,很是感动。 她敛了敛情绪,给邵韵诗续了杯茶,说道:“我说自己会勤工俭学,不用家里另外出学杂费,姆妈也就同意了。” 其实,事情并非她说得这么简单,里头还有远在南京的仇家夫妇出得力。不过,这些就不用同外人说了。 邵韵诗听了,自然也知道没这么简单,可她也不追问,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只要能解决了就好。 遂,她吁了口气,不放心地道:“勤工俭学,你打算做什么?” 这也是王小红烦恼的地方。 只见,她皱眉道:“还没想好呢,我要上学,时间就不多了,要找到合适的工作还真是难。” 邵韵诗没有为钱烦恼的时候,且她也是才来上海,并不知道,该怎么为王小红解烦难。 一旁,听到她们说话的仇茹倩插话了,“这有什么难的,小红外语不是还可以吗,直接帮人翻译英文书籍,不就行了。” 因家住法租界,王小红中学读的是教会学校,英文是必修的。 王萍哥哥也有好友在报社和出版社工作的,听了忙道:“这个主意好,我哥哥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回头我帮你介绍工作。” 王小红听了眼眸一亮,不过,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胜任,有些忐忑地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译东西呢。” 她这话很靠谱,会点英文,并不一定能翻译好大部头的外文书籍,这些不仅需要国文的修养,更需要对外国文学的研究。 邵韵诗这个文学修养极高的人,都不敢说能胜任此项工作,所以,她大学准备主修外国文学。 她倒不是想以此来求个工作什么的,而是对外国文学有兴趣,更想了解这些年外国先进的原因。 王萍和仇茹倩也是选修英文的,听了这话,也皆点头。 仇茹倩当即道:“我就要来上海上学了,到时我帮你弄。” 说完,觉得这话有些大,她忙又道:“若是咱们干不了这个,到时候,我的零用钱咱们合着用。” 这还真是个好表姐了,王萍和邵韵诗都乐了。 见她们笑,仇茹倩眼眸一闪,来了主意,“你们可别笑,王萍就算了,她日后要回南京读书,劳动不了她,韵诗可跑不了,我们这几个人里,就你英文水平最高。……” 她话没完,王小红首先不过意了,“表姐,你可别再说了,哪有你这样的。”
王萍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一拍巴掌,“这话对,咱们班,不,咱们中学,也就韵诗的国学最好。翻译东西可不仅要英文好,国学也得不错的。” 仇茹倩连连点头,“可不是这话,韵诗就是个国学学霸,不,不对,全科学霸。” 王萍拉了邵韵诗,“到时你可别跑了。” 邵韵诗也是蛮喜欢王小红的,对朋友们的话,也不反感,当即应和道:“成,到时我必定帮忙。不过,我对外国文学还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有她这话,大家都放了心。 仇茹倩直接甩手道:“就你的水平,还谦虚什么,你看的那些原文书籍,就连学校的那些教英文的老师,也不一定能读的通透。” 窗外的日光透过竹帘,零零散散地撒进了阁楼,投在女孩子们的身上,映衬在脸上,显得个个俏丽飞扬。 仇茹倩话更是叫大家高兴的脸上都带了笑。 邵韵诗瞧着大家高兴,她还真有些心虚,怕弄不好。 其实,也是她自己谦虚,觉得自己有欠缺。 她的翻译水平其实真蛮高的,这在上学那会子就得到了专业老师的认同了。为此,她小姑姑还高兴地给她小庆祝了下。 邵韵诗说起来,那是天生就有学语言的天分,再加文学都有相通性,所以,对于国学造诣极高的邵韵诗来说,外文书读起来自然不费劲。 且,她虽正经上学堂只半学期,可她在家也没耽误学语言。 在一个,不管是扬州还是苏州,都有教堂,对她学习英文很有帮助,也叫她了解了不少的别国国情。 别说英文了,其他国家的语言她也都会些。 这些具体的情况,作为她同学兼好友的仇王二人都不太清楚,可不妨碍她们知道邵韵诗很厉害。 所以,仇茹倩说完,王萍直接点头认同,“韵诗出马,这事算是成了,回头我就跟哥哥说。” 王小红被王萍的话吓了一跳,“怎么就说了,我这还没准备好呢。” “咦,你要准备什么?”仇茹倩奇怪道。 王小红同学家中就有人搞翻译,还真知道点,“我得先找些短小的文章译一译,再就是,有些专业的口语,我也得查一查,……” 得,听着就烦,仇茹倩忙摆手,“行,你知道就更好了,我可不耐烦听你絮叨。” 邵韵诗倒是对王小红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姑娘是个有成算的,值得帮。 王萍就更高兴了,“得,你先准备着,回头我再帮着问问,接这活都需要些什么要求,咱们也好做好准备。” 这话靠谱,别说仇茹倩和邵韵诗替王小红高兴了,就王小红自己也不推脱了。 没有了这些烦心事,几个女孩子玩得更自在。 且,靠在王家临街的窗棂旁,自有风景可观,比之在戏园子看戏还有趣。 王家虽普通,可王家夫妇还是极为客气热情的。 不仅招待了邵韵诗几个一顿午饭,还意外地准备得蛮丰盛,叫几个女孩子心里既不过意,也感动。 如此,也奠定了几个女孩子日后的长远友谊。 第552 暴露 邵韵诗在青岛这段日子,很是愉快。 和陆家相处下来,早就叫她将陆家众人当成了真正的亲人,不,这本就是血脉亲人。 如今,母亲不放心弟弟们单独行动,她也有此感。毕竟,对于弟弟们,她也是放心上的。 且,她对大海莫名有些生畏,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弟弟们的身影。 大家瞧她这样,都有些感慨。 凌珠虽也担心,可比邵韵诗清醒多了,忙劝道:“喜妹说的对,有毛丫跟着呢。且,别说毛丫了,就弟弟们也算是海边长大的,能一点常识没有,你就安心坐着好了。” 邵韵诗被凌珠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借着远处的帆船,转开了话题。 还别说,近看海滩,稀稀落落的人群弯腰动作着,颇有几分田园风味。远眺,大海又给人一种辽阔壮美之感。 尤其,日光散落在海面上,风儿一动,波光粼粼,叫人赏心悦目又流连忘返。 喜妹到底惦记少爷们,见小姐们坐着说话无事,她也没那等阳春白雪的心肠,便下去寻人了。 邵韵诗只当她想玩,便痛快地放了行,也正好让她看着点弟弟们,她莫名地有些心悸。 本来喜妹还有些不放心,可凌珠直接说没事,她这才走人了。 按说,来湛山寺烧香的人很多,确实没什么事,可架不住有心人的觊觎。 这不,同一时间,海岸的北边山林处,正有一些人死死地盯着海滩边,坐在山石上的两女子。 这一群人便是循着陆家的行动路线来的,为的就是捉住凌珠。 对,就是凌珠,她已经暴露了。 不过,因为情报不准,这些人并不知道多来了位小姐。 瞧着远处的两位小姐,大家都有些傻眼。 其中一个瘦子问道:“老大,哪个是凌小姐呀?” 被唤作老大的,便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他听了,也是疑惑,便拿出口袋里的照片,左右比对了番,有些不确定地道:“瞧着都不怎么像呀?” 说着话,他还将手中的照片往前放了放,叫手下都看一眼。 这张照片显然是凌珠,不过,并不是凌珠学生照,而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双人照。 照片上,前头是曹芸的富态万千,后头才是佝偻着半身的凌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无意间照上的。 凌珠在东北的时候,因为战乱逃命,刻意将自己弄的形象并不鲜明。后来到了北平,又因为得知曹芸母女的蛇蝎心肠,便越发地将自己弄的不容易叫人看出来。 当然,她缺吃受累的,也没养成付好模样。 如今,她到了陆家,生活安定了,又认了亲,日后也有了保障,心情轻松,日常吃食也精致,人自然就养起来了。 且,身边有邵韵诗这个制药高手在,凌珠不仅往日被下的秘药解了,身体也康健的很。 当然,这也超出了邵韵诗的预估。只能说,如今这秘药已然退化的不行了。 这般一来,长开标致起来的凌珠,自有股子诗书闺秀的气质,哪里是那个做苦工逃难的人可比的? 遂,来的这些人并不能确认哪个才是要找的了。
带队的老大左右看不明白,不由的看向手下。 几个手下也已经对比过照片了,齐齐摇头,这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嘛。 见大家都摇头,老大很是烦躁,问向提供消息的手下,“你确定当初凌小姐是逃到了陆家?” 手下甲忙点头,“肯定,早前金爷叫我们找人的时候,我们还没谱,四处乱串了好久。后来还是老大您要我们盯着麦家陆家,这才叫我瞧出了行迹。” 老大也是知道这些情况,只是如今有些不确定而已。 山林里的空气虽好,可耐不住有蚊虫。 带队老大没有得到有用消息,心情烦躁的很,借着打蚊子的机会,很是拍了几巴掌。 当然,他打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 手下被打,半分不敢生怨,只唯唯诺诺地虚应着。 手下乙眼瞅着要打到自己了,忙道:“老大,我们可是亲眼瞧见麦大老爷打陆家出来后,就直接回家和家人密谈了。” 这话说的老大有些皱眉,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么说,你们其实没看见凌小姐出入?” 甲乙自然是没看见人,毕竟凌珠几乎没出来过,唯一一次出门,也是在他们查到陆家之前。 不过,手下甲怕老大发火,忙压着声音,圆话道:“虽说我们没瞧见过凌小姐出入,可陆家多了位小姐的事,可是真真的。” 邵韵诗来青岛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陆家多了位小姐,应该指的是邵韵诗,只是甲并不知道而已。 传话和听话的都岔了话头,就产生了误会。却又意外地契合真相。 果然,不了解情况的老大,眼露欣喜,问道:“这样?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难道陆家后院你有认识的人?” 甲忙回道:“没有,这话是从麦家传出来的,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说的,此人绝对可信。” 陆家麦家差不离,老大信了这话,点头道:“陆家只有一女,如今多了位小姐,又是这个恰巧的时间出现的,看来肯定是了。” 啊?手下甲并不知道陆家还有一女,不由的奇怪道:“陆家不是只俩个儿子吗?” 手下乙倒是恰好知道点八卦,忙解释道:“听说陆家夫人在扬州的时候有过一位女儿。” 手下甲此时已经不敢确信听来的消息了,“陆家多的那位小姐,不会就是扬州那位吧?” 带头老大看了眼前面的俩位小姐,笃定道:“这就对了。” “啊?对什么了?”手下甲不敢问老大,只疑惑地对着乙。 乙无法,转了转脑子,小声迟疑道:“前面不是有俩位小姐吗,若是陆家小姐早就在了,那另外一个不就是多出来的凌小姐了?” 甲想了想,也有道理,更是吁了口气,没弄错就好。 带头老大已经有了想法,也没管手下嘀咕,只道:“我们的人一直守着城门,看着火车站码头,并没看见陆家的小姐出入,可见多出来的那位定是了。” 甲乙刚才已经推论过了,忙附和地点头。 不过,对着眼前两位小姐,老大有些迟疑,问道:“你们说我们抓哪个好?” 第553章 危机现 连绵的树木,遮挡的不仅仅是烈日,还有烈日下的魑魅魍魉。 远离树林的海滩边,陆家人四处散落着,无忧无虑地嬉闹悠闲。 贼人老大心喜这样的场面,恨不能立马就动手。 可到底面对的是巨擘陆家,他再是土匪强梁也得掂量出手后的后果。 所以,贼老大还是压着心急,谨慎地又看了眼手中的照片,只可惜照片是旧照片,人也朦胧的很,和眼前这俩穿戴贵气的女子直接不挂钩。 他的迟疑,早落进了手下的眼里。 甲看了看乙,建议道:“大哥,要不咱们俩个都抓了?” 老大很是瞪了眼手下,冷哼道:“俩个都抓,你可知道陆家可是有马二爷罩着的,我们这等小帮派如何能抗衡敖龙帮?抓一个凌小姐还能说得过去,抓了陆小姐直接等死。” “那老大怎么接了金老板的生意?”乙不是很明白地道。 甲心里也有话,既然这么怕傲龙帮,那就不该接了金老板这单生意。 老大很是无奈地摇头道:“青岛大小帮派多的很,我们这等外来的帮派,不攀上些势力,如何能立足?金老板有关外的势力,枪械也能弄到,这就是我们如今要的。” 甲乙听了也皆觉得心酸,他们刀口帮确实弱的很,好在帮里人人有绝活,日后定能壮大。 老大提了提气,冷了眼神道:“你们定一下,看咱们究竟抓哪个?” 甲乙知道,老大这是下定了决心,要干这一票了。 乙聪明很多,皱眉道:“难道就不能再辨认一下?或许,有人认识陆小姐呢?” 甲立马附和,“可不是,陆小姐可是陆家大小姐,认识她的人肯定很多。” 老大摇头道:“陆家的大小姐并没在青岛大小聚会上露过面,无法断定哪个是陆小姐。” “啊,那怎么弄?”甲乙皆呼出声。 “所以,我们只能赌了。”老大一拍巴掌,阴狠道。 这话叫大家都失落了下,这没把握的事干了就是天大的风险。 乙倒是机灵了起来,“凌小姐不是比陆小姐大些吗,那就抓高一点的。” 有人听了,不是太赞成,“怎么能从年岁上判定高矮,你比我年长,不还是比我矮。” 乙一听这话,直接给了对方一脚。 甲素来和乙好,忙道:“凌小姐不仅年岁长,更是北边的人,肯定长的比较高些。” 这话极对,老大忙点头吩咐了一众手下。 他们一行人不多不少共八个,这是针对陆家护卫来配置的。 一会行动,几人皆有目标。 邵韵诗其实是个对危机特别敏感的人,可今儿她的注意力全在弟弟们身上,又要分神和凌珠说话,这才叫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半分准备都没有。 凌珠自然就更是没什么感觉了。此刻,她正满心欢喜地看着近处的海,比较着此处和家乡的不同。 变故往往只发生在一瞬间,就在邵韵邵总算是察觉到危险的时候,贼人已经到了近前。 最糟糕的是,邵韵诗因为不放心弟弟们,刚遣了身边的护卫,去看着点已经走的有些远的弟弟们。 如今,她们身边只两个护卫,一个刚赶回来的喜妹。
八个对两个,自然是完胜。 瞧着突然逼近的陌生人,几人齐齐蹙了眉头,尤其是俩护卫更是紧张地护在了一旁。 邵韵诗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最是担心海滩上戏耍的弟弟们,要知道陆家在青岛可是块大肥肉,搞不好,来人是冲着弟弟们来的。 好在,她到底足够冷静,暗暗地戒备了起来。 凌珠瞧着这阵仗,不觉得自己值得金老板或是曹芸,下这么大的力,便和邵韵诗互看了眼,一致认定,来人是想绑架陆家弟弟们。 有了这个认知,邵韵诗直接一拉住凌珠,在她手心里写了个‘拖’。 痒痒的手心,叫凌珠有些不适,可到底忍着记下了这个字,还隐晦地冲着邵韵诗点了下头。 见凌珠了然,邵韵诗松了口气,也暗暗庆幸对方是从上方山林里窜出来的,不然,对方直接奔着弟弟们去,她都来不及拦。 心头定了定的邵韵诗便领着下剩的护卫,挡住了下方路口,且还给喜妹发了个暗示,叫她赶紧溜走报信。 这些举措,都是在盱眙中完成的。足可见,邵韵诗的能力和镇定了。 贼人和邵韵诗一行当面相向,且还是压倒性的占着优势。 不过,他们大概在捉摸抓哪个,一时倒是没有动静。 邵韵诗见他们如此,背着手,给了喜妹几下,催着她快走。 喜妹虽十分不愿,可到底知道轻重,带着决然往一处大石头的方向掩去。 邵韵诗见喜妹成功遁去,便冲着半围住她们的匪首道:“几位是个什么意思?” 她这猛地一出声,惊了一下的不止对方的人,自己身边的护卫和凌珠也都跳了一下。 护卫是陆六顺精挑细选的,能力自然可以,见识也有。 不过,就算他们见多识广,也实在是没想到自家大小姐文文弱弱的一个,居然敢出口询问。 凌珠则单纯是有些怕邵韵诗惹了对方。 对方倒是没被惹到,只诧异地抬高了眉头。 带头老大本来以为只要近距离见了人,就能分辨出哪个是凌小姐了,哪知道,他们这刚冲过来,俩小姐居然已经带上了面纱,这也忒为难人了。 邵韵诗和凌珠怕海边有风,戴的帽子是有面纱的一种。此时倒是能遮掩了面容。 贼老大冷哼地瞥了眼陆家的俩护卫,估算了下胜算,觉得可为,便直接问道:“请问,哪位是凌小姐?” “什么!对方是来抓凌小姐的。” “抓她,金老板的人?还是曹氏那个婆娘不甘心?” 不管是护卫们,还是邵韵诗和凌珠,都齐齐愣住了,心里腹诽不已。 大家都一致觉得刚才遣走护卫有些为时过早了。 邵韵诗前辈子在逃难中经历过太多的事,此等场面,她还不惧,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她心里琢磨着凌珠是绝对不能叫人抓走的。遂,她冷着声音,问道:“你们的主家是谁?” 她这气势够足,倒是能唬住人。 贼老大不妨对方年纪轻轻,居然能瞬间冷静下来,不由的认真了几分,“问再多又有何用?赶紧老实地交人。” 第554章 胶着 日头渐升,沙滩处,已然不是舒适地了。 零零落落的,已然有赶海的人回去了。 他们这一处,聚着一群人,既嘈杂又烦躁。 邵韵诗见贼老大没反驳自己的话,松了口气,看来这贼老大还真是受雇与人,这就好办多了。 遂,邵韵诗打着商议道:“我看你们混帮派也是艰难的,若是为钱,我们自然也给的起价。” 这话邵韵诗也不是白说的,眼前这几个人,从穿戴到装备都不咋地。 贼老大听了,心里哟了声,好个精明的女子。如此,他已然认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凌小姐了。 要知道人家陆大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如现在这情景,不害怕就不错了,还如何能镇定地商谈? 既认定了人,贼老大听得这些话就是冷笑一声,暗道,她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还大口气的说什么价钱,你有那个钱财吗? 心思一定,贼老大直接道:“别多话了,凌小姐,识趣点跟我们走吧,陆家姐弟我们一个都不动,若是凌小姐不识趣,呵呵,那就怪不得我们兄弟手辣了。” 他这话一出,邵韵诗知道对方认错了人。心思一动,她跟着变了口气,强势冷嗤道:“哦,怪不得你们,如何就怪不得你们了?” 贼老大见她小小一个女子,居然如此强硬,瞄了眼一旁的护卫和另一位小姐,冷笑道:“我劝凌小姐还是识相的好,不然兄弟们手下没个轻重伤了陆小姐,那凌小姐可就是恩将仇报了。” 甲立马跟着来了句,“到时陆家要怪,也只能怪救了个没心肝的人罢了。” 贼老大赞许地看了眼补刀小能手。 邵韵诗可没留神对方两人的神色,一听这话,知道今儿这事怕是难了了。 一旁的凌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是来捉自己的,她虽害怕,可到底比为难陆家姐弟来的好,便提了提气,打算自招了。 亏的邵韵诗一直留意她,瞧着她的举动不对,忙一把拉住了人。 凌珠还想再动,被邵韵诗一捏,也就按捺住了,她知道邵韵诗肯定有了打算。 见安抚住了凌珠,邵韵诗这才不紧不慢地冲着对面道:“这位老大,你觉得,你们的胜算有几何?” 说完,她又道:“陆家可不是简单的人家,敖龙帮的马二爷想来各位应该知道吧,陆家可是他罩着的,你们就不怕事后被清算了?” 这话够大,若是陆家小姐说出来,贼老大或许要担心,可凌小姐说,就显得有些心机不足,拿大了。 遂,贼老大一把推开准备劝说的手下甲,直接道:“废话少说,我知道你们刚才派人去通风报信了,不过,没用,弄不好,还得带累了陆家老小。” 两方人马离的极近,喜妹遁走,贼老大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他自信能捉住了人,所以,并不以为意。 贼人这话一说,邵韵诗算是被拿住了软肋,一时无言。 这边两方人马谁都不能退一步,便胶着上了。 谁也不知道,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也有两方人马正对战着。 “丛柏,现在怎么办?船没抢成,咱们怕是难走脱了。”说话的是罗丛柏的同学圣云龙。
罗丛柏也没想到,今儿会出这么个变故。 按着他与当地地下党的安排,这处应该会有一条闲置的小船,可供他们从容退到最近的老虎岛上,那里有人接应。 哪里想到,等他们到的时候,这里的小船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躲在树后,罗丛柏机警地看向四周,小声回道:“我瞅着那几个人不像是国民党的特务,你先别急,横竖我们还有时间。” 圣云龙可没那个耐心,急道:“若是顺利到了老虎岛,我们就能快点完成任务,早早回去了。待在这里,可把老子给憋死了。” 说完,他脑子一热,当即要拔枪去射。 罗丛柏见他耍混,忙按住他的手,严肃道:“做什么,这里可是市区,若我们一开枪,巡警立马就能赶来。” 圣云龙一听,泄气道:“这要是在苏区,我早一枪结果了这几个人。” 罗丛柏听了暗翻了个白眼,就是在苏区,你也不能随意拔枪的。 怕他还憋着劲,罗丛柏劝道:“你就忍忍吧,咱们在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圣云龙叹了口气,担心道:“丛柏,就算咱们不动枪,难道他们就不想动了?我瞅着这几个人心大的很,怕是动了抢劫的念头。” 说完,圣云龙还特意往自己和罗丛柏的身上睃了下。 圣云龙的视线太过诡异,罗丛柏想忽略都不行。 不过,罗丛柏被他这么一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有些打眼。 要知道为了行动方便,他们今儿出来可是穿戴的特齐整,看着倒像是去哪行商的,确实值得抢劫。 罗丛柏知道此事怕是难了了,毕竟对方四五个,他们只两个人,看着似乎是弱的很。 遂,他认真想了想,道:“对方估计也不敢开枪,毕竟巡警逮人可不问你是谁。如此一来,还是我们的胜算大些。” 圣大胡子是个暴躁不吃亏的性子,今儿一个没留神,行李都被对方截留了一个,心里窝火的很。 听了罗丛柏的话,他直接点头道:“这话对,虽说我老圣身手比不得你,可也不是那些脓包能比的。” 罗丛柏怕他大意了,忙道:“对方身手确实没什么了不得,可他们一个人多,二一个这些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出的招数必定阴损,你可别大意了。” 圣大胡子忙道:“哥哥省的,丛柏,你也注意些。” 说完,他从腰包里掏出了把闪亮的匕首。 罗丛柏见他将防身的匕首都拿了出来,知道他这是认真了,便也从袖笼里拿出了短刀。 这边将将准备好打伏击,邵韵诗那边的情形也发生了变化。 邵韵诗看着紧急跑过来的弟弟们,皱眉喊道:“快回去,别过来。” 大文练武几年了,跟着的又是名师,身手极不错,哪里能放着姐姐独自面对贼人。 且,今儿艾师傅也恰好在附近陪朋友游玩。 喜妹奔过去一说,已经见到弟子的艾师傅当即便拉了友人,带着大弟子跟着一道来救援了。 第555章 危险重重 寺庙南门浅滩,视野开阔。 不管是身在其中的,还是高处远眺的,都能一目了然。 所以,大文一群人往出事地奔的时候,是无法遮掩身形的。 贼老大一见对方有人朝这边奔来了,不过,看着还有俩孩子,倒是没怎么放心上。 但是,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都没同手下通气,直接上前一步,开始抢人。 此时的情形叫邵韵诗十分庆幸,自己在陆家陪着弟弟们学拳脚,要不然,这会子自己就等着被捉了。 贼老大见她还会些拳脚,略迟疑番,便越发确定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大家闺秀陆小姐了,也越发定了主意,要掠走她。 早在应对贼子之前,邵韵诗便交代了凌珠不可远离了自己,防着的就是对方见她落单,单掳了去。 遂,在两个护卫不能照应的空挡,邵韵诗还是有些艰难地拉着凌珠左右躲闪。 凌珠此刻已然从震惊害怕中醒了神,也尽量配合着邵韵诗躲闪。 贼老大十分想在陆家救援到来之前拿下凌珠,遂见场面胶着,手下功夫使的便越发的狠了。 他发狠,手下那些人也跟着发了疯般的冲杀。 陆家就俩护卫,已然处于下风了。 邵韵诗眼见着挡不住凌珠了,便将她一推,故意大喊,“陆妹妹,我不能带累你,你赶紧带着弟弟们走吧。” 邵韵诗和凌珠站的位置比较靠后,如此,凌珠被一推,人便退到了圈外。 贼老大几个认定了邵韵诗便是凌珠,见跑了另一个还挺高兴,这样他们便不用得罪马二爷了。 不过没了凌珠,不管是护卫还是邵韵诗都轻松了不少,也更容易使劲了。 一时双方打的难分难解。 这方战场打斗激烈,另一边的罗丛柏那边,也接着交上了手。 罗丛柏见对方果真没一个使枪的,心定了许多。在伏击了一个贼人后,他便近身格斗了起来。 而圣大胡子则藏在暗处包抄伏击。 对方一共四个人,很快,罗丛柏就让对方只剩下两个了。 圣大胡子见此,也不藏了,直接和罗丛柏一人一个地对战了开来。 不想,四人正杀红了眼,‘砰砰’两声枪响,吓的双方齐齐愣了下。 罗丛柏听到枪声,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对方两人也听到了枪声,显然他们是知道点什么的。 只见对方一人,边打边对另一个人喊道:“快,别恋战,老大那头出问题了,我们赶紧去接应。” 他这话听的罗圣二人惊疑地对视了眼,更是戒备了起来。 贼人大概是实在愤恨罗丛柏他们干掉了自己的两位兄弟,临走之前,两恶人不忿地瞪了眼他们,这才蹿了出去。 方向便是湛山寺东南浅滩处。 圣大胡子阴沉着脸,瞅着跑远了的恶人,呸道:“这两人功夫不差呀,不过,再给我点时间,肯定就能拿下,可惜了。” 罗丛柏看了眼圣大胡子,商议道:“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任务要紧,还是别了。”圣大胡子虽极想干掉这两人渣,免的日后还有人受害,可如今他们重任在身,不宜节外生枝。
这几个人一走,船就保了下来,正好容他们撤退。 罗丛柏想想,觉得可行,可总是觉得不妥,好似不跟着去看看,将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还是信自己的直觉,便道:“胡子,若是对方是知道我们身份的,那咱们可就算暴露了,不去看看,万一……” “你是怕还有其他的变故,刚才对我们这边只是一种试探?”圣大胡子发散性地说出了罗丛柏还没多想的事。 被他一说,罗丛柏觉得也有此可能,不由的点头道:“嗯,还是跟着看看的好,若是真如此,少不得我们得清理干净,才能再做打算。” 老虎岛上的党组织可是极隐蔽的,若是因为他们的不谨慎,叫组织暴露了,那可是要害人的。 圣大胡子想了想,也没反对,即使错了,他们也不过是谨慎为上罢了。 两人定了主意,便猫着腰,快速地朝着刚才俩恶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罗丛柏和圣大胡子常常急行军,脚程极快。 遂,他们和恶人虽一前一后的迟了些时候,可却是只错开了一步,便差不多一同到了地头。 两人不明原因,怕贸然出头,惹出什么事端,便只远远地猫在树丛中,往打斗激烈的地方看去。 罗丛柏功夫好,眼力也极佳,远远瞅着打斗群里的有男有女,不由心头一凛。 再细看,他瞅着那女子身形极为熟悉,可又有些疑惑,瞒姑不会拳脚呀?再说了,瞒姑怎么会来青岛,她不该是在苏州吗? 一想到青岛苏州,突然,罗丛柏急了,青岛不是有陆家吗,瞒姑的亲娘在这呢。 山林地,不利于战斗,人少的一方显见的就要落败。 心急如焚的罗丛柏,都没来得及同圣大胡子说一声,便急蹿了过去,好在他还算理智,知道包抄对方后路。 圣大胡子与他协同作战多次,瞧见他如此急切,虽不明缘故,也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好时候,便配合着他一道包抄了过去。 贼老大是背对着罗丛柏他们的,并没留意后头已然多了俩个人,自然没受影响地继续冲杀。 而陆家这边,见刚来了俩个好手,后头又来了俩,不由的心惊,手下的动作越发的快了几分。 这么一来,双方的战况越发的激烈。 刚才打枪的是大文,因为瞧见姐姐差点被对方的乱刀砍中,饶是姐姐堪堪躲过了,也还是出了血,这才急的开了火。 此时,他看见又多了两个人,十几岁的小小男子汉,真是急红了眼。 其实,也不怪大文急了,就刚才的混战中,若不是贼老大必须要活捉凌珠,怕是刚才邵韵诗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如此,哪里还等得及大文的一枪,且,还是打偏的枪。 好在到底有用,震慑了敌人,叫他们顺利地后撤了些。 可如今对方一前一后又多了四个人,且看着不弱。陆家众人心头都是一紧,知道今儿这事怕是难了结了。 这个档口,贼老大也从后头赶来的兄弟口中,得知,渡口的情况了。心里有些着急了,怕那俩个跟来,也怕对方是陆家的帮手。 第556章 对战 山雨欲来之势,对双方都是个考验,也是一番武力和智力的较量。 贼老大几下里一想,眼露凶光,打算速战速决了。 艾师傅到底是老江湖,一瞄见贼老大的神色,便知道不好。 他权衡了下,直接对身边的邵韵诗道:“大姐儿,你赶紧往回头跑,老爷已经得了信,怕是快来了。” 跟在一旁的护卫也道:“对,大小姐赶紧往大路上跑,刚才大文少爷打了枪,巡警也差不多该来了。” 他们这话说的声音极大,为的就是叫对方听了忌惮。 邵韵诗也知道艾师傅他们是故意如此说的,好吓住贼人。 可她若是真一个人撤走,也怕有人半道截人,到时候真就叫天天不应了。要知道,巡警不一定来,自家老爹能不能及时接应自己也是个未知数。 这般一想,邵韵诗眼眸一闪,也提高了声音道:“艾大侠,您别心软,这些人想逮了我,还早着呢,我们一道上,捉了他们好交给警察。” 艾师傅初一听,有些吃惊,过后一想,也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了,这时候己方已然无法分人去保护她了,与其单独被捉,还不如固守待援呢。 艾师傅的朋友早就想到这一层,不过不好说,如今见陆小姐如此聪慧果敢,赞许地瞄了她一眼,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贼老大本就有意速战了,如今一听这话就更急了。 刚才刀口帮众们还顾忌枪,如今见陆家不再用枪,知道陆家小崽子的枪里怕是没子弹了,便放开了手脚,听从老大的招呼,一拥而上。 远在战圈外的罗丛柏,在邵韵诗出声的时候,就更肯定了,心急心疼等等情绪不一而足。 他见贼人穷凶极恶,当即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冲杀进了贼人中,一刀一个地砍杀了起来,那情形仿如地狱使者,令人胆寒。 饶是艾师傅见惯了生死也是咋舌。不过,他倒是安心了不少,毕竟不是敌人,至于是不是朋友,回头再说吧。 因着罗丛柏和圣大胡子的背后杀进,一下子,场上的情形逆转了过来。 贼老大瞧着不对,立马戒备着,喝问道:“这俩人是谁?” 他这样问,也只是无奈为之,并没指望能得个答案。 所以,靠着他的甲乙注定是无法回答的。 不想,刚加入的俩恶人,一听,忙回道:“这俩人是小渡口那边的,功夫贼拉厉害。” 这话一说,贼老大知道手下当时定是见财起意了,不由的暗恨不已,蠢蛋惹来了俩煞星,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若是情况容许,他铁定好好收拾这俩蠢蛋一顿,这没来的兄弟,也不知是死是活? 心里郁结,贼老大抽空瞪了两眼蠢蛋们,便思考当下的情形了。 左右思量,贼老大知道今儿不退即败,他可是识时务的人,当即喊道:“其他人掩护,我再杀他一回,若不成,扯呼!” 帮匪毕竟不是死士,见事不可为,只能做最后的争取,若是不成,也只能是撤退了。 他这话说的并不隐秘,在场的帮众都听的明明白白了,齐齐下狠手。 因为来了帮手,陆家这边也涨了胆气,一时双方杀的难分难解,场面颇有些血腥。
而就在贼老大喊话的时候,邵韵诗已然看见了罗丛柏,虽说他做了那么一点点的伪装,可她就是在人群中瞧见了,认出了。 罗丛柏更是在乱战中冲着邵韵诗这边,死命砍杀,好瞬间就将人护在怀里。 就在罗丛柏努力往邵韵诗这边冲的时候,贼老大也死命地砍杀着护在邵韵诗身边的护卫。 不做最后的努力,贼老大是不能死心的。 到底贼老大的功力深些,护卫脚下一个踉跄,叫贼老大逮住了空挡,一把蹿了过来,手一伸就准备抓人。 场上众人瞧着这一幕,齐齐倒吸了口气。 艾师傅更是急悔难当,他距离邵韵诗有些远。 大文和小武俩个已经喊出了声。 罗丛柏瞧见了更是睚眦崩裂,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晃神间更是差点被匪徒砍伤。 邵韵诗此刻还管不到罗丛柏,心有灵犀间,她只喊了声,“没事!”便侧手一个左翻,逃脱了贼老大魔掌。 她这招使的妙,可惜此刻没人欣赏。 就在邵韵诗将将脱离贼老大追逼时,罗丛柏也快速躲过了匪徒的砍刀。 一脱了身,他‘嗖’一下冲到了邵韵诗跟前,一个侧踢腿便将最近的贼老大狠狠地摔到了贼窝里,顺手则将邵韵诗一把拉进了怀中。 贼老大也早就注意到罗丛柏这个杀神,被他一个重脚踢的腰都快断了,饮恨间,又见凌小姐被这人护住,知道事不可为了。 甲乙忙忙地冲过去,扶住老大。 被扶住了,贼老大才稳住了身形,心头已然有了决断。 只见,他恶狠狠地瞪了眼邵韵诗,丢了句狠话,便扶着手下,往林子里蹿了去。 贼老大到底上位多年,临走那一眼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罗丛柏可不惧他,不过他怕瞒姑怕,忙捂住了她的眼睛,柔声道:“别看。” 伏在罗丛柏怀里的邵韵诗,此时还有些蒙,她倒是不惧贼老大,只是不敢相信居然遇上了罗丛柏。 软软的邵韵诗听着耳边某人胸膛的‘砰砰’声,感觉十分的安全和不可思议。 俩人相逢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的圣云龙已经窜了过来。 圣大胡子见人撤了,急跨几步,便到了罗丛柏身边,也没来得及看看人家两人的情形,直接拉了人道:“快,这些家伙可能要去小渡口,我们的船和行李还在那边呢。” 罗丛柏此刻哪里还在乎一条船一件行李,只将邵韵诗牢牢护着,对圣大胡子道:“那些不急,我们先护着大家去陆家。” “什么?!”圣大胡子不明所以,这都哪跟哪,他们可是隐秘身份来去的,这去了陆家可不妥当。 再说了,陆家又是哪家?难道是隐蔽战线上的同志? 罗丛柏知道不说些什么,圣大胡子不会同意去陆家,便依依不舍地小声对邵韵诗道:“我和朋友说两句话就来。” 说完,他将人往刚好跑过来的喜妹跟前一送。 邵韵诗还没回过神来,见罗丛柏好似要走,忙一把拉住,“别走!” 第557章 同归 风声伴着血腥味海腥味,扑面而来,吹得人发昏。 邵韵诗顾不得嫌弃这些腥臭味,忙忙叫住人的声音又急又快,周围刚才弄不懂俩人来路的,都懂了,原来是熟人。 刚一直怒视着罗丛柏的大文,此刻也理会过来了,他猜,大概这人就是长辈们私下查探过的罗大哥了。 看在他如此神武的份上,刚才抱着姐姐的失礼就算了。 喜妹同罗丛柏最是熟悉,见小姐这情形,一下子也理会过来了,立马喜形于色地冲着罗丛柏直点头。 罗丛柏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得罪了小舅子,见喜妹还能挺住,也放心不少。 只是,看着邵韵诗神色还恍惚着,他心疼了,没有抬脚就走,而是捏着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我不走,就说两句话。” 手被罗丛柏一捏,邵韵诗便醒了神。她刚才倒不是怕,而是不确定居然遇上了罗丛柏,这才下意识地喊住了人。 这一回神,她瞧见罗丛柏说的朋友,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俩,忙红着脸,放开了手。 罗丛柏最是见不得邵韵诗为难,遂,忙拉了圣大胡子往一旁走了几步。 他这么急切,圣云龙瞧着更是欢实了,心里也多少有了些数,打算等回头空了,好好审审。 罗丛柏心神都在邵韵诗身上,哪里还能觉出别的来。 一到了避人处,他便压着声音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们先去她外祖家待着,有什么事回头再商议。” 他这么做,其实已经有些出格了,可叫罗丛柏就这么放着心爱的姑娘不管,那是不可能的。 圣大胡子是个豪爽之人,一听这话,半分不满都没有,忙点头,“合该如此?”说完,他忙又关心道:“弟妹没事吧?” 虽说,他早就瞧出这家人不简单,个个身手好不说,还特有组织性,甚至,都想着若是能网络到自己麾下该多好。 可到底是女孩子,刚才情况又那么凶险,他还是知道关切的,并没说些拉拢之言。 罗丛柏不知他所想,见他一口应下,松了口气,“没事,就是有些吓着了。” 话是如此说,罗丛柏想着回头还是要好好看看,别伤了哪里自己都不知道。 圣大胡子虽说不细心,可罗丛柏今儿如此的心不在焉,他还是察觉的。 想想他定是不放心未来媳妇,圣大胡子便大方地道:“我这里没问题,你赶紧去看看弟妹去,瞧着姑娘还小呢,你这小子可真够有福的。” 知道是自己人,圣云龙说话便没什么顾虑。 被拍了一膀子的罗丛柏,无奈地瞪了眼好友,有些心虚地道:“你给我小点声,人家外祖家的人还在呢。” 圣云龙听了这话,很有义气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不会叫你难做的。” 说完,他又不服气地道:“不过,你怎么不早说这事,若是早说你媳妇的外祖家在这,我们也不必如此为难狼狈了。” 罗丛柏就知道圣大胡子是个粗心的,他们是做的秘密任务,别说是未来媳妇的外祖家了,就算是自己家在这,也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 今儿也就是情况十分危急,且,与他们也有关,才能出手,不然可就犯纪律了。
不过,圣云龙能同意去陆家,这算是极信任自己了,罗丛柏还是极为感激的。 此处不能久待,虽说众人皆有受伤,可并没伤亡,撤走倒也简单。 罗丛柏走回邵韵诗身边,小声问道:“接下来你是个什么安排?” 他的声音虽小,可奈何大家靠的都近,自然都听了去。 别人还觉得自然,毕竟邵韵诗是实在的主子小姐,问她才对。 可圣云龙听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见,他眉头一挑,暗道,丛柏这小子可是个主意正的,怎么这会子倒问上了小媳妇,看来他这媳妇有点门道。 众人的心思一点也没妨碍到邵韵诗和罗丛柏俩个。 见罗丛柏问,邵韵诗也习惯性地点了点头,道:“咱们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伤,不能往寺里去,不然就吓着姥姥和娘了。” “啊,外祖母和母亲都在寺里,这可真是太危险了。不汇合,不好吧?”罗丛柏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遇上贼人的,可庙里的俩夫人可是女流,单独留下她们实在不妥。 邵韵诗刚开始也是担心的,可后来知道对方是来掳凌珠的,便安心了。 这会子不好解释,她只小声道:“寺里有自己的防卫,安全的很,只要派个随从去知会一声,也就行了。” 罗丛柏知道瞒姑做事稳妥,见她这么说,也就没多问,便道:“那就回市区?” 邵韵诗‘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不用回湛山寺,一行人便往大路去了。 上了汽车,邵韵诗和喜妹还有罗丛柏一道。 圣云龙和凌珠小武护卫一道。 艾师傅则领着大文以及毛丫,还有没受伤或是受轻伤的护卫,去庙里和陆老夫人母女俩汇合。 有艾师傅跟着,邵韵诗没什么担心的,只忧心自家母亲会不会迁怒凌珠。 遂,临走前,她特意拉了大文细细交代,如何同母亲说这事。 大文是个聪慧无比的善心孩子,知道姐姐的意思,忙向姐姐保证,会好好开导母亲。 邵韵诗带着忧心走了。 大文倒是不担心,他知道自家祖母和母亲都是和善人。 目送汽车开走,他很有些气势地随着师傅,往山上的寺里走去。 他这样沉得住气,叫艾师傅看的很满意。 还别说,陆家人是真良善,陆氏听的外头的情形,不仅没怪凌珠当时离开去找人,还说她做的不错,不然情形会更糟。 其实,陆氏如此谅解凌珠,也是因为知道女儿的脾性,那不是个怕事的。且,她也不知道具体的事,只当偶然间遇上了强人。 在一个,她听说艾师傅也在,就以为事情或许并不严重,这才能稳的住。 陆老夫人就更是没多想了,她老人家可没经历过多少吓人的事。她见大孙儿神气活现的,家中又有这么多护卫跟着,就当只是小摩擦而已。 她只担心女孩子们胆小,吓着了。问过,孩子们都好,便安心了几分。 俩夫人这么通情达理,很是得了一众人的感慨,陆家真是慈善人家。 第558章 初见 日头高升,寺里梵音渐起,涤荡着人的神魂。 老夫人和陆氏说了话,听了梵音,便又转回了大殿,做最后的功课了。 大文见此,也安心了几分。 他得了祖母和母亲的真实态度,才深深地出了口气,他其实还是很担心办砸了的,这可是姐姐第一次交代自己的事。 凌珠事后知道,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不过,最多的还是感慨于陆家人的良善和自己的好运气。 邵韵诗这边,一行人回程的路走的极快,路上并没遇上巡警。 当然,也没遇上陆老爷派出的人,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派人回来求援。 到得家中,陆老爷子和陆六顺很巧的都在。 两人看着狼狈的邵韵诗和凌珠,生生吓了一跳。 凌珠虽躲在了后头,可她半分武力都没有,形象看起来比一直周旋的邵韵诗还惨,倒是后赶来的喜妹瞧着还好,小武就更没什么事了。 陆老爷子眼尖地看见了,立在邵韵诗一旁的两气质正派的男子,眼神暗了暗。 他听的护卫说,大家得了他们相帮,才脱困,忙客气地请人上座。 邵韵诗早就定了神,又兼之罗丛柏的朋友在,她就更要得体了。 遂,一坐下,她便开口道:“外公,爹,外婆和娘大文随后就回来,我刚才在门口又安排了家中的护卫去接了。” 陆老爷子见她说话清楚条理清晰,知道她精神上没受损,安慰地点了点头,问道:“究竟是个什么事?怎么弄的如此狼狈,你外婆和娘都如何了?” 邵韵诗忙道:“寺里没什么事,她们都还好。” 她这话也不是白说的,在对战刚一结束的时候,艾师傅就派了腿脚快的人去寺里打探了,那里平静如常。 所以,她才安心地领着人回了家,也是防着后续再有人捉凌珠,再伤着了长辈们。 陆老爷子听了这话,才总算是安了心。 几句话的功夫,陆六顺已经打外头又进来了。 瞧见了他,邵韵诗知道,事情大概护卫们都交代清楚了。 陆老爷子见女婿面色平常地冲自己点了头,这才吁了口气,“你外婆她们不知道这事吧?” 邵韵诗想了想,回道:“外婆她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娘此刻怕是知道了,不过,我叫大文好好说了。” 陆老爷子对大孙子很是放心,点头道:“大文是个好的,既然你关照了,他定不会多话。” 陆六顺实在是不放心母亲和妻子,起身道:“我看,我还是亲自去接一接的好。” 堂屋还有客,陆老爷子拦道:“不用了,万一走岔了。再说了,有艾师傅跟着呢。” 老爷子之所以还稳得住,就是因为信任艾师傅的能力。 陆六顺想想也安心了下来,看了眼坐着的两位,忙又招呼了下。 陆爹一招呼罗丛柏,邵韵诗想起还没介绍,便道:“外公,爹,这位是罗丛柏,那位是……” 罗丛柏忙接过话头,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大家叫他胡子。” 陆老爷子和陆六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人这么介绍朋友的? 其实,罗丛柏也没法子,要知道事关机密,他不好多说的,只得装不知道了。
圣云龙憋笑地看了眼罗丛柏,也跟着起身问了好。 邵韵诗看着屋里几人尴尬的模样,也有些不厚道地挑起了唇角。 不过,她此时很不舒服,这一路的打斗颠簸,如今实在是狼狈的很。 也知道,一旁坐着的凌珠更是身心受损。 为了自己和凌珠,邵韵诗不打算看热闹了,直接吩咐道:“喜妹,你先带着凌珠回客房收拾下,再吩咐厨房熬点安神汤,一会母亲他们回来也得喝。” 喜妹其实也吓怕了,可小姐能挺住她就能,遂忙应下了。 邵韵诗见她面色还行,忙又道:“小武那边,你也去关照下。” 小武到底小了些,受了些惊,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一下车,就被邵韵诗安排回了院子。 喜妹对小武也是极好的,忙道:“小姐放心,我省的。”说完,回身便搀扶住了凌珠。 凌珠被喜妹搀扶着起身,也没推辞,她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陆家众人。所以,一直沉默着。 凌珠一走,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 只一眼,罗丛柏就明白了,陆家人知道自己。 遂,猛地他心头一甜的同时,也有些忐忑,毕竟他这算是毛脚女婿见岳家了。 圣大胡子是个明白人,见罗丛柏难得有些拘谨,知道这里头还有事,便起身道:“陆老爷子,我这有些累了,先叨扰着歇一歇。” 邵韵诗赞许地悄悄眯了眼对方。 陆老爷子父子俩个有好多话要问,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便忙起身道:“哪里,哪里,今儿多亏恩人了。” 说着,他便喊外头的小厮,领着圣大胡子去前院的客房梳洗休息。 人一走,邵韵诗放开了不少,先回长辈道:“您们别担心,对方不是冲着我们家来的。” 陆六顺刚才已经了解了些,便‘嗯’了声。 正说着,外头二管家来回,伤药还差点。 陆六顺有些奇怪地看向二管家,“伤药不够,你来我这问什么,还不赶紧出去买?” 二管家被老爷说的脸上一红,暗怪自己思量不周,不该来扰主家,而是出门买伤药。 邵韵诗知道缘故,忙道:“劳烦二管家了,这些人都是为了护我才受的伤,伤药不够,您只管问喜妹拿。” 二管家听了这话,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邵韵诗善解人意地又道:“我这些日子又做了些顶好的外伤药。对了,新的的外伤药也可以内服,您看着办。” 邵韵诗开口了,陆六顺自然要给面子,便又坐下了。 二管家心里感激小姐的解围,也知道自家大小姐的能耐。听说药又有了新的功能,喜的他一搓手,忙应声下去了。 这批伤药的药材是二管家亲自采办的,陆家两当家人还真不知道有这事,遂齐齐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做错什么了吗? 罗丛柏最是护短,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说什么,陆家厅堂里一时静穆无言。 还是陆老爷子先回了神,含笑看向外孙女,“瞒姑,你这些日子忙的就是这些呀。” 第559章 猜测 日头渐落,落日余晖下,高房大屋里里燥意渐散。 闫小九的话,却又令人烦躁起来。 闫彪皱眉,问道:“白氏为什么这么吩咐?不该是顺势叫瞒姑嫁了不学无术的闫越吗?” 闫小九接了任务后,就知道了白氏是何许人,鄙夷道:“谁知道这女人又起什么坏心眼,说不得故意埋汰瞒姑小姐,好叫她日后随闫越欺负?” 这话有些不通,闫彪更是沉了脸,“还有什么话?” 闫小九有些脸红,“其他的还不知道,就这消息,也是费了些功夫才得到的,这大孙氏鬼着呢。” 闫彪见他不好意思,忙道:“能知道这些,就很不错了。小九,难为你了。” 闫小九忙摆手,“你可别这么说,就算不冲你,瞒姑小姐的事,我也是要上心的。这么些年,我们家得了她多少济。更别说,我姆妈的身体就是瞒姑小姐给调理的,不然我姆妈且得病着呢。” 闫彪最是欣赏闫小九这记恩的性子,笑着点头,“瞒姑的好,你记着就好,也别日日放心上,瞒姑不是那等施恩望报的。” “我知道。”闫小九认真问道:“阿彪,那接下来要不要继续查?” 闫彪想了想,摇头道:“别刻意去查,遇上了就上点心,这点,你做的顺溜。” 闫小九时常帮丫头们跑腿买东西,消息灵通的很,探探大孙氏的事,还真就是顺便。 闫小九笑了道:“这是肯定的,总不会叫瞒姑小姐在咱们眼前吃亏了。” 他这么说,闫彪就放心了。 闫家人的各自心思,对邵韵诗来说,只要以不变应万变,也就行了。 自然,闫彪得来的消息,对邵韵诗来说,确实了结了块心病。 当时,她一回苏州就觉得有不对的感觉,她信自己的直觉。如今确实应在了大孙氏这,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且,因为出了打架这事,林音和邵韵诗少了闫彪的陪同,便不再出门了,倒也省去了不少的防备麻烦。 至于林音,她也没多少日子可留,其实,若不是为了闫彪的伤,她大概早几日前就走了。 这日,两人在出事后,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邵韵诗见她懒懒地靠在亭子的栏杆处,便小声问道:“你姨妈说你了?” 林音有些皱眉地道:“倒也没有,只是顾姨娘有些奇怪,总是拦着不叫我见彪子。” 顾姨娘便是闫老二爷的妾,闫彪的生母。 邵韵诗暗叹了声,“怕是因为彪子的缘故。” 因为彪子?林音皱眉道:“难道顾姨娘抱怨我拖累了彪子?也是,若不是为了我,彪子也不至于打架。” 见她没明白,邵韵诗便不想说破,跟着含糊道:“什么为了你,我们可都知道,当时闫越说的人可是我,你可别瞎往自己身上拉。” 林音正色道:“不管内情如何,如今的局面就是如此,我们自己私底下知道就好了,你可千万别傻的说出来。” 想到那日柏氏的妄言,林音回去后担心了不少时候呢。亏的表嫂宽解,她才好些。 好在,也叫表嫂说对了,老五奶奶出马,还真没谁将那日的话当回事。虽然她并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可到底放心了些。
多年的知己,邵韵诗不会为了别个,就同林音和闫彪客气的,点头道:“我省的,你安心好了。” 林音是个爽性子,见她应下了,也就不烦心了,只道:“今年来苏州,咱们都没好好玩过,也不知几时才能再有机会?” 邵韵诗想想老姑奶奶的话,觉得林音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便小声地将闫家内里的波折说了说。 这些话,闫家黄大夫人作为姨母是不会同林音多嘴的,刘文芳这个表嫂就更不会说了。 林音到底生活简单,此时听了,还真被吓住了,迟疑着,“怎么还有这么多缘故?” 邵韵诗不想再多嘴,便建议道:“我看你还是尽早走的好,这里已然是一池浑水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淡淡的憾意,飘散进了四周的花草中。 林音拉了邵韵诗的手,皱起了眉头。有些事,她并非十分清楚,可多少也听闫彪说过些。 更何况,刚才瞒姑还给自己细细剖析了番,她是懂的。 遂,她皱眉道:“唉,我就算是要留也留不成了,父亲那边急着上任,我姆妈早就催我回去了。” 真要分别,邵韵诗也是舍不得的,伤感地捏着林音的手,问道:“定了几时走?” “后天从南京坐火车,我今儿下午就得回家。”林音也是诸多舍不得。 邵韵诗没想到这般急,忙道:“我这还没给你备礼物呢,这可如何是好?” 林音发笑道:“哪里用特特备礼物,你只管捡我喜欢吃的糕点,做些送了我,另外,再就是我喜欢你自己做的那个撒金蔷薇香味的信笺,多给我些。” “咦,你也附庸风雅了?”邵韵诗调笑道。 原来,邵韵诗喜欢摆弄些香什么的,所以,她就自己制了些带有香味的信纸。 林音知道她是个生活精致的,所以,便不愿意拿普通的信纸回信,这便成了她的负担了。 被邵韵诗调侃,林音半分窘意都没有,直接点头道:“可不是,你若是给我备足了,日后我也不用为了给你写信,烦信纸了。” 这么简单?邵韵诗挑了下眉,笑了道:“往日你可没这么容易打发,这会子怎么给我省事了?” 林音嗔怪道:“说的我好似多贪是的,不过,你倒也说对了,我这不是怕你东西送了一堆,独独少了我要用的,故而先说出来吗。” 她说的好笑,惹的刚进来的喜妹也跟着乐了。 小姐妹能在一处的时间太短,等送走了林音,邵韵诗整个人都有些郁郁的。 亏得,没过几日,闫彪解禁了,才叫邵韵诗缓了过来。 这日,邵韵诗突然又接到了北平的来信,叫她心头很是不喜,人越发地闷燥了。 信是打闫老夫人那过了一手的。 此时,邵韵诗也正坐在闫老夫人的身边。 闫老夫人见邵韵诗看着信不喜的很,不由叹道:“你父亲如今是越发不成器了。” 邵韵诗被老姑奶奶这一言,说的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第560章 翁婿仨代 女孩子清清亮亮的声线,穿透着大家的心神。 邵韵诗语气里的笃定是谁都没料到的。 她认真地盯着外公和陆爹,等着他们的决断。至于一旁安坐的罗丛柏,邵韵诗直接认定他信自己。 陆家翁婿俩听了这话,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可问题是,人家金老板也不缺钱,若是只这么点利,值得用如此手段来拿凌珠? 邵韵诗的话叫他们一时愣怔,堂屋一下静了下来。 罗丛柏是信邵韵诗的,更是个护短的。 他见陆家翁婿俩不说话,怕邵韵诗尴尬,直接拍板道:“瞒姑,这事你看要不要和那位凌小姐说一说?说不定她那里能有些线索。” 邵韵诗摇头道:“这会子先别忙,目前对付金老板要紧。” 知道瞒姑是怕凌小姐多想,可这会子不弄清楚了,日后瞒姑还得替人受累,这可不是罗丛柏乐意看见了。 遂,他略带强硬地道:“瞒姑,有些事不能拖。” 不能拖?邵韵诗不明所以地看向罗丛柏。 罗丛柏话出了口,就没打算藏掖,直接道:“听来金老板不是等闲之辈,对付他那就得从根本上来。” “从根上来?怎么说?”邵韵诗本是心里的话,不妨已然说出了口。 罗丛柏难得见瞒姑迷糊,笑了笑,“你想想,我们如此护着凌小姐,在金老板眼里,那便是坐实了他的猜测,这么一来,大家就都有危险了。” 这话对,可?邵韵诗对于直接问凌珠有些不忍。 罗丛柏哪里不知道邵韵诗的性子,就是个心软的。 想了想,他暗了暗眼眸,劝道:“瞒姑,别犹豫了,问了,对大家都好。”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这点,她也不是因为怜惜凌珠,就对王府宝物这事不管不问,而是想着该怎么缓和地说出这事。 不过,时间确实不等人,自己眼看着就要回上海了,不能留下隐患叫陆家上下遭了难。 好在,这一切也只是个想头,也不一定事事都能和宝图密库挂上钩。 邵韵诗心定了定,且,她还是极听罗丛柏意见的,慢慢点了头,道:“那这事我去问问?” 罗丛柏见她听话,这才满意地点了头,“嗯,去问问的好。” 比起凌珠的心情,罗丛柏更在意瞒姑和陆家众人的安危。 陆家翁婿俩一直干看着俩个小儿女一问一答,也惊讶于瞒姑如此听罗丛柏的话,要知道,瞒姑看似温和,可却是个有主见的。 陆老爷子人老经历的多,对邵韵诗的猜测有些质疑。 他见孩子们定了事,怕出差错,忙拦了道:“哪有那么多的密库,东北那会子推翻满清,可是连王府的地窖都挖过的。” “啊?还有这事?”邵韵诗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军阀们会连地窖都不放过。 陆老爷子说起沦陷的东北,也是感慨颇多,叹道:“你年纪小,不知道,年年战乱,有些王府混到后来,日子早就图有其表了,我看这事还得找找别的根由。” 陆六顺也道:“这话对,即使有些财产,大概也没多少,王府那么多主子,各自分分,能保着活命也就差不离了。”
邵韵诗并不十分了解东北的情形,听了这话,倒是认真想了想,自家之所以被人传有秘图,那是因为宝库是公家的,看来凌珠这事确实不准。 罗丛柏刚才也是有些相当然了,早些年,他跟着师父走的地方也多,东北也是去过的,多少知道些,觉得陆老爷子说的对。 他是个有了错就认的,忙道:“是我想左了。不过,不管什么因故,瞒姑,你还是同凌小姐谈一谈的好。” 邵韵诗沉吟了会,点头道:“你们说的对,不管是哪个原因都得搞清楚,不然谁都不能安生,有些事我肯定是要同凌珠姐谈谈的。” 不过,如今谈话的方向会变一变,邵韵诗心头暗付。 屋里陆家翁婿俩听了俩小人的谈话,都点了头,不管有没有宝库这事,寻凌珠谈都是必须的。 如此一来,一家子这便是有了初步的统一意见了。 陆六顺看了眼女儿,道:“瞒姑,你先去房里收拾下,一会你外婆和娘回来,见你这样肯定要担心的。” 邵韵诗坚持到这会,也真是到了极限,不过?只留某人在此,好吗? 见女儿瞄那臭小子,陆六顺没好气地道:“快去,别叫你娘见了你这幅样子伤心,这个臭小子碍什么事,回头我们说完了话,会叫他收拾梳洗的。” 陆六顺这话看似嫌弃,实在已然有接受的迹象了。 陆老爷子没见人的时候就有了几分好感,如今见了罗丛柏,见他不仅长的端正,处事也有决断,心里就同意了几分。 其实,更重要的事,陆老爷子觉得能叫自己那倔强的外孙女柔软下来,这小伙子就很不错。 邵韵诗不知道老爷子所想,被陆六顺如此直白的一说,她俏脸通红,哪里还顾得上某人,忙告退出去了。 陆老爷子看着外孙女如此羞臊,瞪了眼女婿,发笑地摇了摇头。 罗丛柏从始至终地都观察着陆家人。 此刻,他算是放心了,陆家人确实待瞒姑很好,没将她当外人。这个陆六顺也是拿瞒姑当亲闺女的,不见外。 最要紧的是,他看得出来,瞒姑在陆家人面前很自在。 邵韵诗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未来翁婿仨代人了。 男人们说话,可就方便多了。 不说,陆老爷子父子如何审问罗丛柏,而罗丛柏又是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得了人家的青眼。 只说,邵韵诗单身回了屋子后,直到坐下,才算是回了神。 她嘴里呢喃着,今儿真见到了木头呢,更是奇巧地叫木头给救了。 邵韵诗越想越脸红,心情却越发的好了。 喜妹一进来,就瞅见自家小姐脸上那大大的笑,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是稳了下来。 见了喜妹,邵韵诗忙问道:“凌珠姐怎么样了?” “已经用过安神汤,睡下了,小姐要不要也喝点?”知道小姐一直不怎么喜欢喝这些汤汤水水,喜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 邵韵诗今儿倒是没推辞,她确实有些心慌。 喜妹见小姐点头,欢喜地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安神汤,递给小姐。 第561章 满意否? 安神汤多少有些药味,夏日的闺房里,本就不十分凉爽,再被药味一冲,人待在其间,就有些不适。 可今儿,邵韵诗实在是心神受损,也顾不得往日的嫌弃了。只能是痛快地接了汤碗。 喜妹见了,很是松了口气。 邵韵诗身上难受的很,喝了汤没急着问事情,便在喜妹的服侍下痛痛快快地梳洗了起来。 喜妹乖觉也没提旁的事,只一心服侍小姐梳洗。 看着快睡着了的小姐,喜妹手上的动作更是放轻了很多,心里也是痛的很,今儿小姐实在是又险又累,还是早早的回上海的好。 屋内微风轻送,人瞬间便舒缓了下来。 喜妹小心将小姐的头发抹干,也不叫她去床上睡,只拿了条薄毯子给她盖上,直接就叫邵韵诗眯在了藤床上了。 她今儿也累的不轻,就着小姐,人也迷瞪了起来。 她们这边安顿了下来,陆家正堂里的谈话,也初步有了结果。 正好,陆老夫人和陆氏也回来了。且,因为罗丛柏在,陆氏直接就放弃了去看女儿,加入了考校女婿中。 女子考量的问题永远不同于男子。所以,罗丛柏能轻松应对陆家俩当家人,对外祖母和岳母就有些局促不安了。 陆氏如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越问也越安心,虽家世不显,可这乱世,如此有能耐的女婿,日后瞒姑还有什么担心的。 家底薄些怕什么,钱陆家多的是,回头多陪嫁女儿就是了。 陆老夫人就更是不担心什么家世了,她和老爷子年少的时候家境还不如现在的罗家呢。只要孩子好,有能耐,还怕挣不来家业。 一家子长辈们对罗丛柏初步都还满意。 不过,想起这次女儿遭的难,陆氏的欢喜又被冲淡了不少。 陆六顺最了解妻子,一见她刚还喜上眉梢的模样,这会子就耷拉了下来,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女儿今儿受的险。 叹了口气,陆六顺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别担心,瞒姑好着呢。” 陆老爷子夫妇俩个正和善地同罗丛柏说话,倒是没留神这边的夫妇俩。 陆氏被丈夫一拍,忙看向未来女婿,见他正陪着长辈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嗔怪地看了眼丈夫,她皱眉问道:“真没什么问题?这事也忒巧了些,怎么就遇上了个劫匪。” 至于‘劫匪’这个说辞,陆六顺是知道的,刚才瞒姑已经将她交代大文的话说了,自己也赞成如此说。 毕竟比起有预谋,这凑巧的事更叫人容易接受些。 知道这事怕是还瞒着岳母,他压低了声音,“那边到底偏了些,东北沦陷后,多少人流落到青岛,可不得乱吗。” 陆氏深以为然,皱眉道:“看来日后湛山寺还是少去的好。” 见妻子眉间稍纾,陆六顺更不敢告诉她具体的事了。 陆老夫人就更是被蒙在鼓里了。 陆氏这一句说的不低,陆老夫人疑惑地看了过来,“说什么呢,湛山寺可不能不去。” 年老的人对拜佛可是虔诚的很。 她的话,叫陆家翁婿俩对视了眼,一致认同,有些事还是不要同女人们说的好。
遂,陆老爷子也插话了,“闺女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少去寺里,没说不去。” 陆老夫人得到的消息是寺门口来了些不怀好意的人,所以,外孙女和小孙子几个先走了,当时她还嗔怪大孙子没走呢。 听了这话,她也没多想,只叹道:“这些人也忒作孽了些,怎么闹事闹到寺里去了。” 陆氏有些心虚,忙道:“也是这世道闹的,怕是穷疯了吧。” 陆老夫人心慈,吩咐女儿道:“回头你看看是施粥,还是送被服?总不能叫那些人真沦落成土匪了。” 这些事,陆家都是做惯了的,忙应承了。 陆老夫人见她应下,也安心了些,只是还是可惜道:“也不知道这么一闹,寺里的老师傅们怎么样了?” 陆氏忙道:“娘,咱们走的时候,寺门口不是清爽了吗,您就别担心了。” 罗丛柏师承大明寺,自然知道寺里会如何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 遂,他接过岳母的话头,宽解道:“今儿这事也是巧了,不过,日后湛山寺自己也会注意的,毕竟是他们的地方,若是不安定,与香火不利。” 陆家人都知道罗丛柏的来历,一听他这话,齐齐看了过来。 陆老夫人最急切,“丛柏,你是说,没人敢再去寺里打劫了?” 陆老夫人最怕寺里受冲击。 罗丛柏温和地道:“嗯,像这些大的寺院都有自己的武僧护着寺里的安危,您老尽管放心。我估摸着,这几日,寺里都会安排武僧们巡逻的。” 陆老夫人当即念了声佛,“这就好,这就好,我最怕那些人不知好歹的冲撞了佛祖。” 陆氏一听这话,也跟着念了声佛,点头道:“可不是,这些贼人也太歹毒了些,如此不敬畏神明,日后必定不得好报。” 她这话说的低,倒是没叫老夫人听了去。 陆六顺瞄了眼上座的岳母,见她没怀疑什么,这才吁了口气。 他还有事要去安排,便对罗丛柏道:“我叫小子领你去前院客房,先梳洗休息一下,有事我们回头再说。” 陆氏一听这话,忙道:“小子们可做不好这事,还是叫毛丫去,她是女孩子,心细些。” 说完,她又对罗丛柏嘘寒问暖了番,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要立马置办起来。 被陆氏如此热情地对待,罗丛柏不仅感动,还有些受宠若惊,比起陆岳父的严厉,他直接觉得岳母人真是好的叫他无所适从了。 陆老爷子瞧着罗丛柏尴尬的模样,有些发笑。 陆老夫人更直接些,“行了,别叫毛丫了,她一个女孩子去前院客房不好,就叫个小子跟着好了。” 陆六顺也被妻子的热情弄懵了,岳母一说话,他当即回神道:“是这话,你若是不放心,我叫生子跟着。” 生子是陆六顺的随从,人很机灵,办事也稳重。 陆氏对生子还是很满意的,想想叫毛丫去服侍女婿确实不妥,便点头应下了。 罗丛柏见陆氏总算是能放自己走了,深出了口气。他一大男人可不能叫个女孩子服侍。正好,他也不放心圣大胡子,便连忙告辞走人了。 第562章 训弟 闹闹哄哄的大厅,因为走了罗丛柏,便静了下来。 陆老夫人一路劳顿,有些撑不住了,没用女儿送,直接扶着菜花的手回房了。 堂屋里,留下的陆家仨人,因为罗丛柏便没有散场,接着絮叨上了。 最先忍不住的就是陆氏,直接问道:“孩子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这次对罗丛柏提问的最多的,便是陆六顺。 见妻子不顾疲累,势要个结论。他客观地点头道:“罗家的情况,小罗说的半分不差,并没半分隐瞒,是个坦荡的。” 就这么点?陆氏转而又看向父亲。 陆老爷子倒是老神在在的。 见女儿看过来,他老人家笑了笑,“孩子确实不错,能力很强。不过,具体的我们还没问,也不知他打算如何安排瞒姑?” 陆老爷子在陆家那就是权威。 陆六顺听他这意思,心里一跳,问道:“爹,您这是看中了?” 陆老爷子没回应,只皱眉道:“虽说罗家没什么,可大明寺的济圆大师名声了得,单从这论,罗小子配的上咱们家,不,应该说配得上邵家。” 这还是陆老爷子第一次当着闺女和女婿的面,再一次说起邵家。 陆六顺瞄了眼妻子,见她神色如常,安心了不少。 陆氏自打见了女儿,又被女儿开导了这些日子,如今,对这些事不抵触了。 她听了父亲的话,有些不解,“邵家也不算什么名门望族,父亲何苦这么说?” 陆老爷子刚才也有些担心闺女不喜,见她没有露出不好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见她问出这话,知道她到底对邵家成见太深。 叹了口气,陆老爷子中肯道:“邵家除开那俩讨人厌的,其他人都还好。尤其,邵老爷子可是当世大儒,弟子多的很,多少人想攀附他家呢。” 陆六顺对邵老爷子不能管住儿子这点,有些看不上外,其他的他倒是认同。 见妻子蹙眉,他解释道:“瞒姑有这么位能耐的爷爷,亲事上可挑选的余地就多了。” 陆氏对邵老爷子没什么怨言,那些年在邵家,多得老爷子看顾,不然日子更艰难。 暗叹了口气,陆氏看了眼父亲和丈夫,“你们这意思是认下丛柏,还是不认呀?” 陆老爷子瞪了眼女儿,“哪里就叙到这了,咱们才刚谈到罗家的情况,还没好好问问这孩子自己的营生和打算呢。” 陆氏对罗丛柏做什么不敢兴趣,横竖陆家有钱,只要罗丛柏爱护女儿,她养孩子们一辈子都没事。 遂,陆氏直接道:“爹,瞒姑才十七岁,说成亲早了些。只要丛柏这孩子自己争气,不管现在贫富,日后能给瞒姑一个安稳富足的生活即可。” 陆氏的要求算是既务实,又体贴了。 陆老爷子笑看了眼女儿,道:“看来,你极喜欢丛柏那孩子了。” 陆六顺也笑了道:“这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 陆氏嗔怪地瞥了眼丈夫,“这有什么,我相信我们瞒姑的眼力,难道你们不相信?” 得,陆氏对女儿那就是个盲从。说到底,陆氏不是满意罗丛柏,而是信任女儿,爱屋及乌了。
陆家翁婿如何敢说不信瞒姑,忙齐齐摇头。 其实,他们也信孩子。在他们眼里,邵韵诗那就是个主意正,有决断,且还十分聪慧的孩子。 她认定的事,绝对可以放心。 只是想到孩子如此独立自持,他们这些当长辈的未免又有些心疼,只有缺少关心的孩子,才会成长如斯。 要说陆家人,对待身份地位财富,还真没那么严苛的条件,罗丛柏也算是遇着了人。 不然就他这么漂泊着,还想娶人家娇娇养大的优秀女儿? 对女儿,陆老爷子及其的宠溺,见她有些发急,忙道:“我们不是不信瞒姑,而是对罗小子的考察还没完,你先别急。” 陆氏也宠自己的女儿,听了这话,自然是女儿为重,便松了口,“那爹你可得快些,我怕邵家那边有变故。” 这话听的陆家翁婿俩都心酸不已。 陆六顺直接道:“招娣,你安心,有爹和邵老爷子在,瞒姑的婚事且错不了。” 陆家邵家的恩怨难清,所以,邵韵诗的婚事确实能争取。 陆氏不想提起旧事,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陆六顺还记挂着寻马二爷说说今儿的事,便对陆氏道:“我外头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母亲那里,你记着别多话,没得叫老太太跟着忧心。” 虽说今儿这事,陆氏也知道的不多,可横竖比老太太清楚些,小心言语是必须的。 陆老爷子直接接话道:“家里有我呢,你赶紧去,马二爷不是旁人,你有什么直接说,有他出手,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陆六顺‘嗯’了声,便出去了。 陆氏本想送一送丈夫,可被心疼她的陆六顺强硬地留了下来。 陆老爷子看着女儿女婿互敬互爱,很是满意,点点头,对女儿道:“你也回去吧,你娘那里有我呢。对了,大文小武那里你回头去看看,防着孩子吓着了。” 小武是先回来的,陆氏还没见着。 大文虽同陆氏一道回来,可他挂心弟弟,只打了个照面就回了院子,陆氏此刻也很担心。 不过,对俩儿子今天的表现,陆氏虽心疼,可还是很满意的,是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 被重点关照的俩小男子汉,此刻正聚在一处开着小会呢。 大文年长些,瞧着弟弟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赞许地表扬了弟弟今儿的勇敢行为。 说完,他又板正了脸道:“小武,今儿你差点误了事,你可知道?” 小武毕竟才七八岁的年纪,能如此聪明懂事就不错了,哪里能明白许多。 遂,本被夸的一脸笑的小脸,就这么拉了下来。 他带着不服气道:“我怎么了?大姐和师傅都夸我了。对了,爹和爷爷也表扬了我。” 至于陆老夫人和陆氏的夸奖,小武直接忽略了,因为这俩人不管逮着什么事都夸,他已经免疫了。 大文见弟弟不认错,有些生气。 毕竟,他自己也才十一二岁,再是懂事,说话办事也没法像大人似的循循善诱。 第563章 仗义马二爷 小小书房里,规矩对坐的俩少年,脸上都露着不满和郁气。 兄弟俩个还是第一次互相生气。 大文年长,瞧着弟弟这样,心头一急,直接就道:“你还觉得自己对了,若是当时我带了你去救姐姐,就你这小身板,能敌的过谁?” 到底是自家弟弟,大文没说他会拖累人的话。毕竟,当时弟弟也是心焦姐姐才赖着要一起行动,为这份勇敢,他也是欣慰的。 小武见哥哥说的认真,想想当时的情形,吓的抖了下,呐呐地道:“我,我知道的,刚才师傅也同我说了。” 知道错就好,大文松了口气。 “不过,我当时也是想救姐姐。”小武见哥哥又瞪眼,支吾了下,“好在,后来我听哥哥的话了,不然……” 小孩子说话,还没什么逻辑可言,意思能表示明白就够了。 大文见弟弟是真知道错了,还态度诚恳地认了错,心里满意了几分。 “嗯,知道错就好。”不过,怕弟弟得意忘形,他还是故意板着脸道:“好在,你后来做的不错,还帮着护住了凌珠姐和喜妹她们几个女孩子。” 小小的少年声音沉稳地透出了屋子,叫路过的人不自觉地轻了步子。 在哥哥的赞许中,小武心头欢喜,眼睛是亮了又亮,当即保证道:“哥放心,日后我定全听哥哥的,不再鲁莽行事。” 这一刻,小小的小武突然间就长大了许多。 大文见弟弟上道,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小哥俩,不知道外头还有个偷听的艾师傅,见小兄弟俩说完了,他乐得憋红了脸。 陆家各处都因今儿这事各自嘀咕,最忙的人却当属陆六顺。 陆六顺出了家门,直接驱车去了马二爷的公馆。 在家里他不好表现出急躁,离了家,他直接紧蹙了眉头,脸上阴沉如墨。 生子开的车,他从后视镜里瞄见了老爷的脸色,吓的半句话都不敢说。 陆六顺捏了捏眉心,询问道:“客院那边如何了?” 生子刚才可不是单单送人去客院的,而是兼考察罗丛柏行事能力的。 见问,他忙回道:“罗少爷人很随和,也不挑剔。” 陆六顺知道只接触一会,生子是探不到什么的。不过,这评价也叫他安心不少,他最怕罗丛柏高眼手低。 生子说完,见老爷闭着眼,并不搭腔,有些忐忑,也不知这话算不算有用? 车里一时沉默,好在马家不远,没用多久也就到了。 门房并没接到陆老爷要来的消息,甫一见了人,虽好奇这会子不该是拜访的时间,也还是忙忙地打开了中门。 巧得很,马二爷家的小公子今儿身上不舒服,小公子是独子,马二爷不放心,正亲自守在了家里。 不然,就马二爷这等帮派大佬,下午和晚间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马二爷听手下说陆老板来了,眼眸一闪,便出了儿子的房间。 两人私交不错,彼此私见了番,便随意地坐下了。 陆六顺直接庆幸道:“我还当你不在家呢。” 马二爷听了这话,稀奇极了,“你既然知道我可能不在家,怎么还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打电话这事确实是自己一时情急忘了,陆六顺也不应这话,只道:“我就是来碰碰运气,若是你不在家,我就直接去你办公室了。” 马二爷听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定是出了了不得事,一时乱了方寸。 陆六顺被马二爷看的有些尴尬,便问道:“对了,你今儿怎么这么巧,正好在家?” 马二爷正一头心思,见问,叹道:“这不是维明病了,我不放心,就留家了。” 陆六顺听说小公子病了,忙起身道:“我去看看维明。” 马二爷拦道:“别去了,他刚睡下,折腾了好久才睡的,唉……” 说起儿子的病,马二爷简直头疼死了。 见马二爷死皱着眉头,本以为没大事的陆六顺,也不好直接说自己的事了,追问道:“维明这是怎么回事?中暑了,还是吃坏了肚子?” 马二爷无奈地摇头道:“他贪凉,吃了过多的冰饮,又在大日头底下疯玩了好久,这不外交内困,就病了。中西医都看了,说是一时难好。” 陆六顺听的也是眉头一锁,“谁跟着维明的,都不知道拦着点?” 说起这个,马二爷立马冷了脸,“还有谁,这不是他表哥来了吗,非得拉着维明出去玩,一下就被闹病了。” 一听是这话,陆六顺没法说了,这算是马二爷家事。 遂,他建议道:“要不带孩子出去避避暑?” 马二爷知道陆六顺这时候来可不是闲话的,摆手道:“你不用忧心,大夫说,维明只能这么静养着。” 陆六顺知道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蛋,也不好再多嘴,点头道:“静养就静养,只要能好就成。” 马二爷无奈地点了点头,问道:“说吧,你来可是为了商会的事?若是,我定帮你。” 自打金老板来青岛,就开始瞄上了商会,这事,但凡有些耳目的都知道。 陆六顺和马二爷关系好,也不客气,直接道:“确实有事相商,和商会的事也能挂上。” 事情看来不小,马二爷面上郑重了几分,‘哦’了声,翘起了腿,认真道:“说说。” 说完,他点了支烟,又招呼不吸烟的陆六顺喝茶。 陆六顺哪有心思喝茶,接过来意思了下,便放下茶盏,将女儿今儿遭遇帮派绑架的事说了说。 他语序看似正常,可眼里的森寒,就算是道上混的一帮之首看了,也有些胆寒。 陆六顺可没心情理会旁人的感受,说到最后,他咬牙道:“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请马大哥帮着查一查这些人的来路,也好叫我们有所应对。” 马二爷面上已经不平静了,应该说,他已然是愤怒了。 青岛城里,谁不知道陆家是自己罩着的,敢在湛山寺绑人,不就是不给自己脸吗。 混黑道的,最要紧的就是面子,没了面子,那日后还混个屁! 马二爷深思了,不仅为了好友,更为了自己的傲龙帮。 越想,马二爷越发觉得此事不解决好了,他不仅是面上难看,可能也会被道上的人耻笑。 第564章 过府 马家,偌大的客厅,唯余时钟的滴答声。

陆六顺是个沉得住气的,安然地坐着,只等结果。

马二爷是个老谋深算,且讲义气的。他沉默良久,已然有了决断。

只见,他一回神,便拍板道:“六顺老弟,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对了,你可知道对方是谁的人?”

本来这话不该马二爷这位帮派老大问,可最近他家事多,没怎么管帮里的事,这才不太知道最近道上的动态。

见马二爷如此给力,陆六顺一想也明白,毕竟,这事若是不处理好,马二爷甚至整个傲龙帮日后都将难混。

觉得给马二爷招事的陆六顺,极其不好意思地道:“这次的事,是我带累马大哥了。”

马二爷此人极讲义气,待救过他性命的陆六顺那就更不要说了。

遂,他直接摆手道:“这与你无关,道上的事你不清楚,下头有些小子们见我和气了不少,怕是坐不住了。”

帮派里的事,陆六顺也不多问,便拿出女儿递给自己的画像,送到马二爷跟前,“具体是谁的人,我不知道,只听着好似这帮人也是受雇与人,并非临时起意,这是那家伙的画像。”

有些话,陆六顺没有告诉马二爷,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怕影响了马二爷的思路。

画像是邵韵诗特意画下来,方便人家好寻些。

有了画像,自然事情就容易多了。

马二爷一见画像就知道是谁了,冷哼道:“原来是他,好,好的很呀,如今连小鱼小虾都出来了。看来我最近是太过慈和了些。”

陆六顺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马二爷居然认识此人。他心头大定,面上一喜。

知道是这么号人物,马二爷也是心定了不少。

他见陆六顺不解地看过来,便解释道:“这人是新起的刀口帮的老大,打北边来的。虽说这个帮派是个老帮派,可一直不大,如今到了这,就更小了。”

刀口帮,陆六顺也是知道的,不由的皱眉道:“难道这人是刀奔?他不是一直缩在鱼鹰嘴那边吗?怎么又想着出来了?”

刀口帮老大名刀奔,就是想掳了凌珠的那个老大。

“看那样子,他是想与我争一席之地了。”马二爷冷笑道。

陆六顺失笑地摇头,“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马二爷冷着脸,摇头道:“能给他如此胆的,怕是来头不小,你可有什么眉目?”

明人不说暗话。

陆六顺见马二爷挑明,他也就顺势道:“这事牵上了金老板,对方早前要捉的是凌小姐,怕也是知道你我的关系才如此的。”

其实,陆六顺心里还是疑惑的,为什么对方没捉凌珠,反而追着瞒姑?虽说女儿解释,对方并不认识凌珠,可只要有了画像,还怕认错了?

再说,认错了在别处可行,在他陆家这就是个大纰漏,难道对方不怕他报复?

马二爷不知陆六顺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这刀奔若是真忌惮我,就不会捉凌小姐,要知道凌小姐和大侄女在一处,极有可能误伤的。”

陆六顺想想也是,蹙眉思忖了会,“若是如此,看来这刀奔所图不小。”

“可不是,他这可是赤裸裸地挑衅。”马二爷已然将这次的事归到自己身上了。

他这样想,也不为过,帮派混的就是个人脉,朋友好自己好,这才是大家好。

陆六顺也信马二爷的推论,毕竟人家可是刀口上舔血过来的,自然想的比他深远。

陆六顺也是个狠人,想了想,肃容道:“若是如此,咱们可不能轻轻放过,这些人可是厉害的很,若不是艾师傅正好赶上,情况还不知多严重呢。”

“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马二爷想起陆家大小姐,忙又问道:“你家大闺女如何?可受伤了?”

对见过一面的邵韵诗,马二爷很有好感,那孩子,知书达理,娴静优雅。

陆六顺知道他是真关心,笑着回道:“这孩子,唉,她为了护住凌小姐,愣是没点破自己不是凌小姐,而被误伤了。”

“呀,情况还好吧?”马二爷忙关心道。

“还好。”陆六顺想想,又骄傲道:“好在,她会医又会制药,倒也没受多大的罪。”

想起女儿如此果敢英勇仗义,陆六顺大男人心肠也是柔了又柔。

其实,邵韵诗那伤还真算不上伤,不过是拉了几个小口子。不然,此刻的陆六顺就不是如此情形了。

马二爷听说不严重,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是闯荡江湖的,最喜听这些仗义的事。

想起那日见到的小姑娘,还当娇养长大的柔弱小女孩,不妨还如此侠气。

马二爷不由笑了道:“这孩子我喜欢,若不是我家小子小,真想娶了回家做儿媳妇。”

这怎么能够?陆六顺如今拿瞒姑当亲生,马二爷一提这话,做父亲的心就酸了。

不过,想着自己家中还住着位已然过了明路的,陆六顺就更是憋气。

马二爷瞧着陆六顺憋气的模样,哈哈一笑,“这是舍不得孩子了?也该,那孩子好的叫人没话说。算你老弟走运,得了这么位优秀的女儿。”

陆六顺心头骄傲,只是?他幽幽一叹,“孩子自然是好的,可惜也呆不了多久了。再过几日,她就得回去上学了。”

马二爷对聪慧的女孩子就更是赞赏了。

他知道邵家是书香世家,邵老爷子更是当世大儒,生怕陆家拦孩子进步,便劝道:“孩子知道上进,且这么小就能读大学,可是了不得的,你可别拖孩子后腿。”

陆六顺怎么可能不叫孩子上学。

不过,他知道马二爷这是好意,也不恼,“老哥放心,我虽不识字,可知道识字的好处,自然不会拦着孩子上进。再说了,咱们这样的家庭也不缺那点子银洋。”

马二爷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说岔了,见他这么说,笑了笑,也没在意。

倒是他又想起一茬,马二爷忙道:“对了,瞒姑会治病这事我倒是给忘了。这样,等瞒姑歇过了,就将她带来,给她弟弟看看,我也放心些。”

他这话可真是没半分客气,这也就是马陆两家是通家之好,马二爷才如此随意,更直接说自己儿子是邵韵诗弟弟了。 第565章 解释 傲龙帮,马二爷,青岛赫赫有名。多少人想成为他家的座上宾。 让马二爷亲自开口邀约,这得多有面。 这要是换作旁人听了,铁定要激动万分,毕竟马二爷的门槛不是那么好攀的。 可陆六顺与马二爷那是多年的交情,听了这话,自然的很。 不过,叫瞒姑来看病? 陆六顺尽管信服女儿的医术,可到底维明是独苗苗,他还是怕出意外的,忙道:“叫瞒姑来肯定可以,只是你别真就指望她。” 马二爷很是‘啐’了他一声,“你我兄弟,做什么还顾忌这那的,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带了孩子来,她伯母也想她了。” 邵韵诗来青岛,陆家宴请了通家之好们,所以,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 看来,马二爷也是想多和陆家联系联系,并非指望邵韵诗一定能看好儿子的病。 陆六顺知道了马二爷的意思,安心了几分。 不过,说起马二嫂,他才想起自己失礼之处,忙问道:“我嫂子还在维明那边守着?一直没拜见,叫嫂子知道,该骂我了。” 马二爷摇头道:“你老弟何时这么在乎虚礼了,行了,你嫂子回她娘家了,也没敢告诉她维明的事,怕她急出病来。” 马家的事也是一团糟,陆六顺也不好再提,只道:“那我等你的信?” 马二爷便道:“成,你嫂子也该回来了,一到家,我就给你信。你带着孩子来,不单是瞧病,主要是大家聚一聚。” 这话说到了实处,人家确实没拿瞒姑当大夫使,陆六顺是真松了口气。 既然只是随常的走动,陆六顺应的也快捷,“行,回头我就带着孩子们来。” 马二爷见他爽快,心头高兴,提醒道:“到时别忘了叫上弟妹。” “这个自然。”陆六顺很随意地应了声,便又和马二爷合计起了刀口帮的事。 到底都是办大事的主,一说到对付刀口帮,马二爷和陆六顺点子多的令人发憷。 陆六顺能和马二爷商量如何对付刀口帮,至于金老板那边,他倒是没打算麻烦马二爷。 马二爷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很是豪气地道:“六顺老弟,金老板那边我也会留意的,一有什么动静,我就通知你。若是你想动他,老哥哥二话没有,直接带人操家伙上。” 金老板可不比刀口帮,人家背后势力大的很。 陆六顺被马二爷这话弄的很是熨帖,自觉这朋友没交错。 不过,他是不会坑朋友的,便道:“别,金老板那边我自己处理,你只管揪出刀奔那兔崽子就好。” 马二爷也不是不自量力之人,听了这话,点头道:“也成。不过,若是你需要帮手,可千万别客气。” 陆六顺呵呵一笑,“咱两家什么关系,老弟我是不会和你客气的。” “这就好,这就好。”马二爷为人重义气,也喜欢别人不客套。 陆六顺和马二爷自然不会客套,说了会话,他便急忙告辞,赶往岑公馆。 去岑家为的是对付金老板。 陆六顺为了下午发生的事,一路奔忙。 而,回了陆家前院客房的罗丛柏,送走生子后,也没得闲。
圣大胡子小眯了会,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当即睁了眼。在陌生环境里,他可警醒的很。 罗丛柏耳力更佳,屋里一有了声响,他就知道某人醒了。 一撩门帘,人还没进屋,他就开了口,“胡子,你没睡?” 见是罗丛柏回来,圣大胡子松了口气,眼一翻,“我这能睡得着吗?” 知道他的意思,罗丛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儿多亏了你,回头我请你搓一顿好的。” 军中兄弟不惯客套,也不用客套,有事,一顿酒了结。 圣大胡子一听有酒喝,便露了笑,“自从和你一道出来,都好久没闻着酒味了。行,冲着你这话,今儿这茬我就放过你了。” 罗丛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咱们在外出任务,哪里能沾酒,这也就是在陆家,不然我是不会请你喝酒的。” 提起这,圣大胡子忙追问道:“你小子可给我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定的弟妹?对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厉害的亲戚了?”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圣大胡子也不会问,可如今两人同生共死般的渡过那么多危险,关系铁的很,故而也就无所顾忌了。 罗丛柏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也知道圣大胡子是个极守信用的,且,为人也不执拗,有些话说与他听也行。 遂,罗丛柏也不藏掖,去客房的洗漱间简单梳洗了番,便坐到圈椅上,解释道:“陆家是瞒姑的外家,若不是碰见瞒姑,我都没想起来。” 说完,他接过圣大胡子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口。 瞒姑?陆小姐吗?圣大胡子也没多想,更没留意什么外家,只笑了道:“陆小姐就是你的青梅竹马?” 罗丛柏白了某人一眼,点头道:“嗯,你可别瞎咧咧出去。” 见他承认的这么痛快,圣大胡子乐呵呵地道:“看在你还算老实交代的份上,这话我替你保密。不过,你怎么同陆小姐认识的?这家一瞧就是个大资本家呀。” 圣大胡子这么说,既是好奇,也是替罗丛柏担心。 毕竟两个不同阶级的人,这婚事能轻易成了? 再说了,部队上的领导对这事怕是有些不赞同。要知道,罗丛柏在队伍上可是颗好苗子,重点培养的军事干部。 罗丛柏自然明白圣大胡子的好意。 他转头看了看这处装修齐整的客房,各处放置的精致摆设,真正是有钱人家才能弄得出的,也难怪圣大胡子担心了。 不过,对陆家人的品性,为了瞒姑,他也是了解过的,确实不是那等黑心肝的奸商,不仅不是,还暗地里尽量帮衬弱小。 在陆家做工的人,不仅薪水合理,且还有额外的分红。如今这世道,到哪里去寻这么好的民族资本家? 可这些话,他说还是不说呢? 罗丛柏看了眼一脸关切的圣大胡子,突然就定了主意,带了笑地将陆家的事简单地说了说。 圣大胡子越听越是敬佩,自然感叹为多,“没想到陆家如此仁义,陆小姐瞧着也不差,你小子有福了。” 罗丛柏见他又说陆小姐,有些为难地想了想,便小声道:“胡子,她不姓陆,姓邵。” 第566章 交底 前院客房处,微风送爽。 可临在其间的人,却并不怎么舒爽。 随着罗丛柏的话落,圣大胡子有些懵。 什么?!陆小姐不是陆家的大小姐?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隐秘? 他是个坦荡人,今儿若不是怕兄弟日后犯错误,他也不会追问人家的私事。如今得了这么个结果,他倒是懊恼了起来。 有些尴尬的圣云龙,看了眼好友,讪笑一声,“若是不好说的事,你就别说了。就我今儿看来,陆,反正弟妹能为了个刚认识不久的凌小姐挡灾难,就定是个好姑娘。” 邵韵诗他们刚才经历的那场混战,具体的是因为什么,路上邵韵诗可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罗丛柏。 自然,圣大胡子也就知道了。所以,才有了他这番话。 见圣大胡子不知道叫瞒姑什么,罗丛柏怕他直接弟妹弟妹地叫着,私底下还行,若是叫陆家人听了去,那可就不妥了。 想到未来岳父对自己的挑剔,罗丛柏神色一紧,忙道:“在这里,也有许多人叫她陆小姐,这么叫也没错,这里是她外祖家,陆老板也是她父亲。” 这话还是糊涂,可圣大胡子也不再多问了,只拍了把罗丛柏的肩膀,乐呵道:“今儿借老弟的光,我也享受享受这富贵人的生活。”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不过,罗丛柏知道好友就这么个性子,轻‘嗯’了声,也没计较。 圣云龙更不觉得自己的话过了,笑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好友,赞道:“你别说,陆家人还真是个个仗义能干,你那小舅子才多大的人呀,居然拳脚也不弱,听说,那枪就是他打的。” 说起小舅子大文,罗丛柏也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好,且还看重瞒姑,就光这点,就比扬州的邵棣元不知强了多少倍。 不仅大文这,陆家其他人也都不错。 罗丛柏想到瞒姑在陆家的自然,和她脸上那舒朗的笑,面上柔色尽显。 他也打心里认同陆家。 稳了稳心神,罗丛柏压下了柔肠,说起了正事。 他看了眼,正四下打量的圣大胡子,正色道:“大胡子,我想着借陆家的便利,先查探一番老虎岛再行事。” 罗丛柏素来行事有章法,今儿固然有些偏私,可也有小心行事的缘故。 圣大胡子看着罗丛柏认真的神色,暗暗点头,他就说自家兄弟不是那等不顾大局之人吗。 不过,查探老虎岛? 圣云龙心头一凛,问道:“可是觉得今儿这事不寻常?” 罗丛柏摇头道:“与今儿这事没关联。刚开始我是觉得不寻常,如今出了陆家的事,这事就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了。” 圣大胡子听了,点头道:“也对,只是可惜了我的行李和船。” 罗丛柏摇头道:“好在那些行李简单,并没放重要的东西。” 因为贼人逃窜的方向就是那处浅滩渡口,所以,罗丛柏和圣云龙直接没再去拿行李。 “也是,这该是庆幸的事。”圣大胡子再是心疼东西丢了,也不纠结了。 罗丛柏最喜欢好友这点,什么事过了就过了,不记事。
圣云龙确实是说完就过,脑子一清,就直接想到任务上了,“丛柏,我们的时间到底有限,虽说江西那边不急着要这批货,可总得来说,越快越好吧?那边的形势很紧张呢。” 罗丛柏摇头道:“这批货不是关键,人才是关键。” 圣大胡子更是皱眉了,“你说这从苏联回来的人,怎么都那么的奇怪,我反正是同他说不来。” 这趟罗丛柏他们的任务说重要也重要,说简单也能简单了。那就是,护送从苏联归来的武器专家,且还得将他千辛万苦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些设备,安全的运往江西苏区。 之所以这武器专家到了青岛,也是因为东西滞留在了青岛。 东西,已经被青岛的地下党同志们偷偷运往了老虎岛。 他们这趟便是利用鹰嘴岩处的小船,悄悄地去往老虎岛。到了那里,大家再行商议运送设备的事。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没想到临了遇上了绑架这事。 罗丛柏正沉思着任务的关键处,忽然听了圣大胡子抱怨的话,不由的乐道:“人家是喝洋墨水的人,自然与众不同些。不过,大家都是同志,他那样说话,也是忧心设备,你好歹忍着点。” 苏联归来的专家,自然骄矜些,罗丛柏虽也有些不喜对方的处事态度,倒也没什么反感情绪。 圣大胡子冷哼道:“我若是不忍着,哪里还能听他瞎嘚嘚,自己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瞎指挥。” “胡子,好了,别跟个娘们似得。”罗丛柏无奈地打断了他。 圣云龙一听这话,炸了,“我哪里跟个娘们似得了,你想想,若不是他,我们能被人像孙子似的撵吗?说不得早完成任务了。” 说起这次失利,罗丛柏自然也是满肚子的怨气,那位苏联归来的专家,谱可真是不小。若不是他穷讲究,非得喝什么劳什子咖啡,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这不,为了掩护他,导致自己和圣大胡子不得不露了行迹。亏的他们是单线联系,不然,青岛的地下党也得受创。 想到这些,罗丛柏咬了咬腮帮子,认命地叹道:“不管如何,这位专家同志我们也得好好对待。” 这话听的圣云龙恨恨地翻了个白眼,他也不过是背后抱怨罢了,见了人,还不得跟没事人似的,好模好样地将人送往江西。 俩人是好兄弟,也没什么顾忌。 罗丛柏直接又道:“人家专家如今也后悔的很,怕是一时回国不清楚形势,才弄了岔子,想来日后不会了。” 圣大胡子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听了这话,想想也对,便严肃地点了头,“这些我懂,算了,不提那些了。” 罗丛柏瞧着他撸了把脸,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 心里那股气一散,圣云龙倒是担心了起来,“这位专家有才,对我们很重要,如今人滞留在青岛,虽目前安全,可也不是长久之法。丛柏,咱们得尽快将人送出去。” “可不是,总不能我们将设备安全运走了,人却无法送去江西吧,唉……”罗丛柏想起这位,也是一头的官司。 第567章 决定 工作的话题过于沉重,连屋外小鸟清脆的鸣叫都不能令人愉悦了。 罗丛柏如此沉得住气的人,都有些急躁了。他皱着眉头,很是撸了把头。 圣大胡子瞥了眼好友,皱眉想了想,问道:“若是寻陆家帮忙,你觉得可行吗?” 陆六顺在青岛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可?罗丛柏叹道:“我都没告诉他们,我是做什么的。” “啥?!”听了这话,圣云龙有些激动。 罗丛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小点声,不怕被人听了去?” 圣大胡子喊完就后悔了,讪笑了下,点头道:“也是,就我们目前这状态,哪家舍得将女儿嫁给我们。” 这话够直接,罗丛柏都无法说。 圣云龙眼眸一转,小心问道:“丛柏,陆小姐该知道你做的事吧?” 这个不用瞒着,罗丛柏点头道:“自然,我入学带去的行礼,就是她帮着收拾的。” 罗丛柏的行李,那可是相当轰动,这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也很是艳羡。 圣大胡子就是知情人之一。 他捅了把罗丛柏,夸张道:“呀,了不得,了不得,那可是不少的金条,尤其是那几把德国造的枪,可真是馋的我们几个心痒了好久。” 当初刚入学的时候,罗丛柏自己也不知道行李里有什么,这不就那么当着大家伙的面整理了起来。 这一整理,便暴露了。金条他自然是不会吝啬地留下,直接交给了学校,枪吗,自然也是上交了。 为这,还得了嘉奖,令他很是无语。 如今想想当初的傻样,罗丛柏还觉得没脸见人。 圣大胡子见他一脸郁闷,呵呵笑了道:“当时我还奇怪你怎么这么多好东西,瞧着你也不像少爷公子哥,就猜着你打哪里打劫了土匪了呢,原来土匪就是陆小姐。” 罗丛柏不愿与旁人多谈邵韵诗,听的他说瞒姑是土匪,瞪了他一眼。 圣大胡子也觉得自己这比方打的不好,嘿嘿讪笑了两声,转了话头道:“丛柏,咱们的身份,你不打算同陆家人交底了?” 罗丛柏想了想,商议道:“胡子,我是这么想的,要不要将我们的身份告诉陆家人,回头得看看再说。可若是实在需要他们帮衬,还是得开诚布公。” 罗丛柏凭着同陆家当家人的一段交谈,心里已然信了陆家。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信邵韵诗。 不过,他想着交底陆家,还是叫圣云龙愣了愣。 毕竟,虽说他们不是搞地下工作的,可此次前来,身份也是需要保密的。 圣云龙一时不知如何接这话了,“丛柏,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可不单单关系到咱们俩个。” 他的未尽之言,罗丛柏如何不知,忙解释道:“我不会鲁莽的,即使要交底,那就得好好考察考察。” 见他很理智,圣云龙安心了不少。 正说着,有人来了。 来人是陆家的小厮。 罗丛柏客气地问道:“小哥,什么事?” 陆家的小厮都极有规矩,老实回道:“大小姐问,这会子罗爷可有时间?”
事情商谈的也差不离了,罗丛柏和圣大胡子对视了眼,便点头道:“有时间,可是你们家小姐有事?” 小厮忙回道:“小姐说,若是没事,小姐就派人送些吃食来,也好叫罗爷和这位爷先垫垫饥。” 其实,陆家极有章程,早在圣大胡子梳洗过后,便呈上了吃食。这会子,也就罗丛柏回的迟没吃呢。 圣大胡子是个爽朗的,一听这话,不由的哈哈大笑,连连催道:“我可是吃饱了,两碗足份的海鲜面,你那份被我一个人给吃掉了,你快去后头吃去,我正好睡一觉。” 他们这些日子躲避搜查,可是受了老鼻子的屈了,趁着在陆家,好好休整休整。 罗丛柏也心急见邵韵诗,没工夫同圣大胡子胡扯,便道:“我去后头看看。” 说完,人直接出了客房。 小厮也跟着追了出去。 瞧着罗丛柏如此干脆,圣大胡子暗叹了声,这小子好运道,便真转身去睡了。 谁也不知道,今儿睡饱了,后头不定还有什么事呢,他得好好休息。 小厮是个机灵守规矩的,出了客院,瞧见没人,便边走边道:“罗少爷,我们小姐说,若是你能出客院,便叫小的领着你去她的院子。” 罗丛柏知道邵家规矩大,一个外男可是不能轻易去二门,更别说小姐的住处了,陆家? 小厮一瞄见罗丛柏的神色,忙追了句,“小姐那边,我们少爷在呢。” 这就好,罗丛柏面上讪讪地点了点头。 陆家没有邵家大,罗丛柏脚程快,没一会也就到了。 院门处,喜妹已经等着了。 瞧见罗丛柏进了院子,送他来的小厮抹了把脸上的汗,嘀咕着,‘这罗少爷还真是了得,跑的忒快,追的自己气都快喘不匀了,平时,自己也是随着哥哥们一道练拳脚的。’ 罗丛柏可不知道自己差点累瘫了传话小哥,一进了院子,就急切地寻找心上人的人影。 邵韵诗院里有个小厨房,此时她正在小厨房里给罗丛柏做地道的面食,她可是知道罗丛柏最爱他娘的手艺。 罗丛柏在喜妹的指点下来到了厨房,瞧着热的熏人的厨房,自家的小女人正四下忙着做吃食,知道这定是给他忙乎的。 可自己的瞒姑怎么能做这些,又累又热,她该高屋闲坐,静看山水。 心头酸软,他也顾不得招呼一声,直接上前抢过邵韵诗手上的活计,“这么热的天,做什么来厨房。” 邵韵诗正一门心思地弄面点,不妨手中的物件被人一把抽离了,很是愣了下。 待听的声音,一回过神来,她顾不得天热有人,直接就扑进了某人的怀里,她其实很想他。 被心上人如此热情对待,罗丛柏如何能不喜欢? 遂,他再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紧紧地搂进怀里,小声呢喃着,“你怎么来青岛了?今儿又是打又是跑的,可有哪里不舒服?” 邵韵诗虽说前世经历过比今儿还惨烈的事,可到底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多年。 如今,她安逸的日子过的多了,一下子来了这么一次,确实很是令她不舒服。 第568章 哭 一个人受了苦受了难,若是没人关注也就罢了。可一但有人关心,还是自己在意的人,那委屈就大了去了。 之前,邵韵诗顾着陆家老小,心里一直憋着,如今见了心上人,又被如此关切,哪里还能忍得住,‘哇’的一下,就小声哭开了。 罗丛柏从来没见瞒姑如此过,很是吓了一跳,忙搂紧了人,轻声哄道:“不怕,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他的话不多,可言语里的轻颤还是泄露了他此刻担心的心情。 门外站着的喜妹也被小姐的哭声吓了一跳。 她和邵韵诗从没分开过,还没见过如此失态的小姐,心头一急,脚下就动了。可一转脸,瞧见厨房里两人搂抱着,她脸上一红,忙转开了身体,压下忧心,守门去了。 有罗少爷在,喜妹还是很放心的。 罗丛柏见了邵韵诗,那是哪哪都不放心,见她哭声减缓,便细细盘问了起来。 邵韵诗抽噎着不能回应,便摇头点头的对付着。 两人如此也能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待邵韵诗觉得腿软了,才惊觉两人还搂抱着站在小厨房里呢。 亏的喜妹机灵,在外头守着,不然叫谁瞧见了都不好。 回了神的邵韵诗,已然是渐渐平息了,想到自己刚才在某人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不由的尴尬地闷着头,走去了正屋。 罗丛柏见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追着她去了正房。 邵韵诗也不避着罗丛柏,直接拉了人一道进了梳洗间,边洗边问道:“你可有换洗的衣服?” 刚才她抱着某人哭,可是将罗丛柏的衣服弄湿了一大块。 罗丛柏的行李早就在打斗的时候丢了,直接摇头道:“没了,我们一共两件行李,一件丢在了船上,另一件,在树林里打斗的时候也丢了。” 听说两人行李都丢了,邵韵诗知道他做的是什么行当,当即担心的不得了,忙紧张地问道:“行李里,可有什么不能丢的东西?” 知道瞒姑担心什么,罗丛柏捉了她忙乱的小手,接过那帕子,自己边洗边道:“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些换洗的衣物,我们还有些行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出了些问题,不能去拿。” 工作上的事本来不该说与家人听,可罗丛柏就爱同邵韵诗絮叨。 说了这么多,那就是没衣服了。 邵韵诗瞪了眼某人,直接道:“我刚好给你做了些衣服,这会子能用上,只是你那朋友,可能要凑合着出去买了。” 这没问题,罗丛柏从不和邵韵诗客气,直接点头。 屋内温情脉脉,邵韵诗越说心越定。 见某人如此听话乖觉,邵韵诗想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出去买成衣,你朋友不会不高兴吧?” 罗丛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就他家瞒姑才会觉得外头的衣服不比自家的好。要知道,成衣铺子里的衣服可是普通人家不敢想的。 不过,这些他可不会说,就让他的小女人活的安逸顺心些好了。 怕瞒姑多操心,罗丛柏直接拍板,“出去买现成的,胡子不考校吃穿的。对了,你怎么在这还给我做衣服?”
邵韵诗拉着已经梳洗过的罗丛柏,出了梳洗间,回道:“先吃东西,回头,我在慢慢说给你听。” 贴心的喜妹早就安排好了吃食。 罗丛柏也是饿了,一瞧见满桌子的吃食,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还都是我喜欢的。” 邵韵诗还没说,喜妹忍不住了,“小姐一回来都没来得及梳洗,就开始忙着做这些面点了。” 罗丛柏是知道瞒姑有多累的,一听这话,既感动又心疼,“瞒姑,劳你受累了。不过,下次不许这样了,累坏了你,不是叫我心疼吗。再说了,我这人不挑食。” 一惯不会说情话的人,突然情意绵绵起来,叫一旁的人听了面颊发热。 喜妹听了,怕小姐不好意思,转身就出了屋子。 她一走,罗丛柏就更肆无忌惮了,一把拉了邵韵诗,“你往后可不能这么累了,我心疼。” 见他还说,邵韵诗羞红着一张俏脸,嗔道:“行了,你赶紧吃吧,叫人瞧见像什么样。” 见她害羞,罗丛柏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的模样了,一脸窘色地‘嘿嘿’了两声,“别怕,喜妹不会多嘴的。” 被他强拉着手,邵韵诗睨了他一眼,轻声道:“放开,喜妹还在呢。” 罗丛柏不放,“喜妹早出去了。” 邵韵诗一遇上罗丛柏就有些迷糊,抬头一瞄,喜妹还真不在,松了口气。 没人,邵韵诗也就放开了些,她也是实在太想某人了,也不矫情,拉着他的手,娇笑了下,“你不饿?话这么多,赶紧吃,不然一会冷掉就不好吃了。” 被心上人白了一眼,罗丛柏只觉得甜蜜,笑着拿起了筷子。 瞧见罗丛柏吃的香,邵韵诗哪里还顾得上礼仪,直接在旁边,指着哪个哪个好吃,哪个又是她亲自动手做的。 她这样,弄的罗丛柏心头暖烘烘的,吃起饭来更香。 邵韵诗对着罗丛柏有说不完的话,边看着他吃饭,边说道:“我估摸着再过不久,你若是还没消息,田晨肯定要来寻我。” 罗丛柏想想师弟的性子,便点头道:“确实是,我拜托他好好照应你,他是个执拗的性子,不会不来看看。” 邵韵诗对田晨印象不错,笑着点了点头。 罗丛柏又道:“你日后有什么事,直接招呼他,不用不好意思。” 邵韵诗自然不会同罗丛柏客套,‘嗯’了声,道:“我想着他家是开货运公司的,来往方便,所以,日常就给你做些衣服,等他来了,好叫他带给你。到了青岛也没搁下。” 罗丛柏放下筷子,软着心肠,道:“你也真是的,大热天的做这些多累,再说了,师弟也不一定就来青岛找你。” 邵韵诗做的时候就想到了,可到底思恋某人的日子不好过,便忙里偷闲地做了。再说了,给家人都做了,怎么能少了木头的? 不过,这些她可不会直说,便道:“我知道田晨不一定会来青岛,可万一呢,这不就提前做了,好到时给他。” 邵韵诗这么细心的替他打算,弄的罗丛柏眼眶一热,感动的不行。 第569章 絮语 罗丛柏自小随师父在外漂泊,爹娘大哥嫂子虽待他不错,也牵挂,可没细致到邵韵诗这地步。 被关心的人,总是容易感性。 怕自己失态,罗丛柏微抬头眨了下眼,暗哑着嗓子,道:“你呀,这次就算了,下次就别做了。” “为什么?我做这些不是顺手的事吗,难道你们队伍上不许?”邵韵诗奇怪地看向罗丛柏。 “不是这意思。”罗丛柏摇头,“如今江西那边来往的客船商船管制的越发严了,夹带东西有些不便。再说了,我也怕你受累。” “这样,那日后我只帮你做衣服,其他的东西再说。况且,做做衣服也不累。”邵韵诗想了想,点头道。 罗丛柏虽十分想穿心上人做的衣服,可又舍不得她累,忙道:“不用,田晨不一定能时常去江西,他不过是在家中帮着做事,并没具体的权限。” 邵韵诗知道他是怕自己累,不赞成道:“我做衣服真不累,再说了,我们又不麻烦他夹带违禁的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已,用什么权力。” 罗丛柏叹了声,“我的意思是,你费力做好了,他也不一定能见到我。” “那是你没时间,还是他没时间?”邵韵诗追了句。 “他跟船肯定不能做主,哪里有时间,想见我就见我的。我也是如此。”罗丛柏其实也遗憾田晨不能当家做主,不然,他肯定能帮上组织上很多忙。 有着前世经历的邵韵诗,又如何不能理解军中的纪律,遗憾地道:“我还以为有了田晨的帮忙,能时常给你补给呢,我可听说那边的日子很苦。” 为了罗丛柏,邵韵诗可没少看江西那边的报纸,甚至还抽空上街听听大家的谈论。 邵韵诗在青岛的日子,确实比扬州自由太多了。 罗丛柏可不想心上人担心,忙道:“苦什么,我一大男人怎么都是过。再说了,我们也没外头说的那么邪乎。” 自打罗丛柏去了江西,邵韵诗对那边的时局也关注了许多。知道那边打的正火,来往船只盘查的也严,供给肯定不足,尤其是枪子弹药。 更甚至,官方报纸日日宣传,剿灭了谁谁。怎能不叫人提心吊胆。 一想到这些,邵韵诗不由的心头一紧,吃穿差些没什么,可若是打起仗来? 有些不敢想的邵韵诗,忙问道:“丛柏,你这些日子,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不受伤呢?不过罗丛柏可不会告诉邵韵诗,淡定地摇头道:“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还读着书呢,并没真上战场。”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某人,瞧着他气色不错,这才有些信了,问道:“那你来青岛出任务,可完成了?” 这话邵韵诗问的并不突兀,毕竟,虽说罗丛柏没说来做什么,可本应该在江西的人,突然出现在青岛,就说明了问题。 邵韵诗的自然发问,还真没叫罗丛柏为难。 且,说起这个,罗丛柏更是正色了几分。 只见,他推开碗筷,拉了邵韵诗的手,道:“我和圣大胡子,哦,就是我那同学,大家都叫他这个名字,……”
罗丛柏的话叫邵韵诗笑了笑,他一直胡子胡子的喊着,现在才解释,是不是有些迟了? 罗丛柏也觉得自己多余解释,瞧着偷笑的小女人,宠溺地点了点她的小琼鼻,接着道:“我和胡子俩个来青岛,是为了接从苏联归国的武器专家,另外还有批重要设备。” “呀,这么重要的事,你可不能为了我耽搁了。”邵韵诗忙担心道。 “与你这没关系。”罗丛柏叹了声,摆手,“本来,我们早就该归航了,可惜出了点意外,目前困难重重呀。” 见他将话说这么明白,邵韵诗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嗔了他一眼,噘嘴道:“可是有我能帮得上的?” 知道瞒姑并没生气,罗丛柏‘嘿嘿’傻乐道:“嗯,那位苏联归来的专家暴露了,如今躲在一处秘密联络点,我想着叫你帮忙给他易容一番。” 他到底不是无原则之人,和盘托出也是真需要帮忙。当然,如无万一,他也不想将自己心爱之人拖进来。 邵韵诗听的罗丛柏的话,有些皱眉道:“你们暴露了?” 罗丛柏可不瞒着邵韵诗什么,龇牙道:“呵呵,差点暴露,不过,也是侥幸才得以逃脱。” 邵韵诗想到在上海看到的那些被捕的共产党人,不由的心头直跳,一把捏紧了某人的大手,“你可千万千万要小心。” “知道,我一直很小心。”罗丛柏怕吓着邵韵诗,忙保证着。 邵韵诗也不想给他多大的负担,直接道:“你知道就好。行了,你将具体的事同我说一说,我看看如何帮忙。” 罗丛柏有些吃惊地看向镇定的邵韵诗,反问道:“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怎么瞧着这么奇怪?” 不怪他问,一般的女孩子听了这事,哪里能如此镇定的?饶是瞒姑素来沉稳,也有些过了。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人,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也能察觉,邵韵诗心头甜蜜。 想了想,她也没想瞒着什么,便点头道:“嗯,在上海的时候遇到了狗子,当时狗子,……” “遇到了狗子?怎么个情况?”邵韵诗话没完,就被某人打断了。 也不怪罗丛柏急,一听狗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去上海办事了。按着规矩,就算是遇上瞒姑,狗子也该避开。 所以,罗丛柏一下子就知道这里头有事。 担心狗子的同时,他也怕连累到瞒姑。要知道,不比青岛,她可是要去上海读书的,一待就是几年,露了行迹可就麻烦了。 邵韵诗打算说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某人,见他着急,心里熨帖,也舍不得。 遂,她便也不藏掖,将自己去稼轩酒楼吃饭,却意外救了甘棠,再到相逢狗子,以及这次来青岛留下布飞鸿和晓冬相帮狗子,等等,一一说了。” 她说的简单明了,罗丛柏听的却是心惊肉跳。 如今上海是个什么形势,谁心里都清楚,一个不好,瞒姑,瞒姑很有可能被牵连。 越想越怕,罗丛柏顾不得规矩,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后怕道:“你呀,你呀,可真是胆大,傻大胆哟。” 第570章 交代 男人炙热的怀抱,殷殷絮语,柔化了女人长久的坚强。 相拥的两人,背影契合,追着光,随着风飘飘忽忽,闪着幸福。 彼此依偎了会,罗丛柏收回理智,又问道:“飞鸿和晓冬那里不会露了马脚吧?怪不得这次没看见晓冬那丫头呢。” 听见他心砰砰直跳,邵韵诗既安心又心疼,忙道:“你别担心,前儿飞鸿大哥拍了电报来,说一切安好,他和晓冬如今正忙着咱们在上海的宅子。” 上海的宅子?罗丛柏疑惑了下,问道:“你真在上海买了房?” 邵韵诗既然定了同罗丛柏的事,就处处为两人的以后谋划了。 这事他们俩以前略提过,还没时间通气。 遂,邵韵诗带着笑道:“我去上海读书,不好老住在表叔叔家,就买了房子,离表叔的公寓不远,也是套不错的公寓。” 说到新买的屋子,邵韵诗眼睛亮了几分。 她的神色如何能逃过罗丛柏的眼睛。遂,他含笑道:“看来房子不错,回头我有机会去上海,好好观光观光。” 邵韵诗正拉了某人的大手,一听这话,忙道:“你能有空去上海?这太好了,我帮你在新房子里留了房间,嗯,还有书房也帮着弄好了,不管是办公事还是私事,都不碍。” 她的心意,罗丛柏如何能不明白,也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 心头酸软,罗丛柏满含爱意地看着心上人,愧疚道:“这些本来该我置办的,如今都要你自己弄,瞒姑,我心里愧得慌。” 邵韵诗看着眼前高大壮硕的男子,面露窘色,不觉含笑摇头,“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再说了,我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罗丛柏叹道:“傻姑娘,你的钱日后就是陪嫁,哪里能叫你花用到咱们小家上。在一个,我如今也挣不到什么钱,只能是白说说了。” 他这话说的直白,邵韵诗听的耳热,“说什么呢,搞得我像是要倒贴女婿似得。” 这话一出,她自己先闹了大红脸。 她这样,叫罗丛柏爱惨了,一颗冷硬的铁血男儿心,是软了又软,柔了又柔。 知道邵韵诗脸皮薄,罗丛柏也不敢再说什么煽情的话。其实,他那些话也都是出自本心的。 “瞒姑,我乐意当你的倒贴女婿。”得,他本来是想安抚人的,不自觉地又来了句暧昧的话。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不自在了起来,干咳了几声。 邵韵诗本羞窘的厉害,不妨被他这一闹,倒是放开了,“这话可是你说的,日后若是再说起钱财多寡的,我可不依。” 这是要养着自己的意思了?罗丛柏微一想,也就释然了,便点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盼你日后别后悔。” 邵韵诗对罗丛柏没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十分赞赏,娇嗔道:“你不后悔就好。对了,飞鸿大哥还看中了块郊区的浅滩地,……” 话题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邵韵诗嘚啵嘚啵地将自己在上海的打算和布置,一一铺陈开来。 她这快乐的小模样,要是叫熟悉她的人瞧见,铁定得瞠目结舌。
这样的邵韵诗,罗丛柏看多了,也享受她的欢快,一脸宠溺地等着她细细说来。 他那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密意,叫说话的邵韵诗,全程满脸带笑。 清风拂面,屋里微有些升高的气氛,渐渐归于平和。 邵韵诗也不是那等跳脱的,激动了会,便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言语生动地说完上海的一切,期待地看向罗丛柏,“你觉得郊区的那块地买的合算不合算?”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富的很,也不问她花了多少钱,只问道:“上海郊区的房子和地,来路不会有问题吧?” 虽说飞鸿大哥办事不是那等莽撞人,可作为未来的一家之主,他不能不操这个心。 “我托人问过了,没问题。”邵韵诗摇头道:“那处地方不错,尤其是那些浅滩,完全可用来种花种药材。如今,药材这块的收入不差。” “你真打算在上海再开店?”罗丛柏总想叫小女人歇在家里,安稳度日。 邵韵诗如何不知道某人的心思,笑了道:“就算是开店,又不需要我亲自上阵。再说了,我日后怕是要一直留上海了。” “你不回扬州了?”罗丛柏有些吃惊。 邵韵诗叹道:“回扬州显然是不行的,最起码近几年不行。扬州回不了,苏州就更不行了,青岛这里也不能留,所以,只有上海可行。” 这些话,罗丛柏都不用想就明白了,心疼极了,“等我们结婚了,你想在哪过都行。” 这话有些没羞没臊,可邵韵诗还是特别感动,仿佛漂泊的心有了港湾。 轻‘嗯’了声,她又掰着手指,算道:“这么一来,扬州的生意会牵往上海。所以,有些事现在就得筹谋开,不然布一布二布三布四叔他们如何度日?还有他们手下的那些忠心伙计。” “扬州一个也不留了?你不是说槐园日后归你吗,这样你不还是要回扬州?”罗丛柏皱眉道。 扬州到底是家乡,罗丛柏还盼着进修结束了,继续回原队伍呢。 知道某人心里惦记扬州,邵韵诗低头想了想道:“那就留下几家铺子,横竖再开也不费事。” 见她说的轻松,罗丛柏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乌黑柔滑的秀发,“为了手下人,倒是苦了你了。对了,爸妈在家过的怎么样?” 自打两人定了情,且也在罗家人面前过了明路后,罗丛柏便将自家爸妈交托给了邵韵诗看顾。 邵韵诗离开扬州后,又交代了布一叔多看着点。 说起罗家,邵韵诗感叹又佩服,“家中都好。我本想叫大叔他们直接供应布一他们菜蔬,可大叔非得说按着规矩来。” 父母的为人罗丛柏知道,无所谓地道:“你别在意,布一他们又不卖菜,爸怎么可能应下这事。再说了,地里的菜也不是布一他们一家能买完的。” 罗家虽是农家,可地还是有些的。只不过,他们家人勤勉,没雇长工。 “是这话,我也怕大叔不要钱地送菜,这才不再说了。”邵韵诗也没苦恼,“不过,你安心,丛松大哥如今日日往约克地产公司送菜,生意稳定的很。” 第571章 知悉 约克地产公司的事,罗丛柏知道,那是柯美霞的人脉。 想来,自家还往那边送菜,柯大姐的事情大概不坏,这倒是叫他放心了不少。 邵韵诗没留神男人的出神,倒是也想起了秦政委和柯美霞,忙问道:“秦政委两口子如今还好吧?” 邵韵诗问的事,虽是人情,其实也是机密。 罗丛柏信她,也因为瞒姑和人家交好,说说也无妨,便小声道:“秦政委去了江西,柯大姐如今还在上海,日后你若是见了她,她不认你,你可千万别贸然上前。” 说起被留下的柯大姐,罗丛柏也是遗憾的,毕竟上海形势复杂,在一个,夫妻分居两地也不好。 邵韵诗也知道上海的情形,忙道:“不是说你们党,内部出了大叛徒吗,怎么柯大姐不走?上海那边风声鹤唳的且严着呢。” 这些还真是机密了,不在能说的范畴,在一个,他也不知道柯美霞留下的原因。 遂,罗丛柏只能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对了,稼轩酒楼日后你也尽量别去了。” 想到甘棠居然差点带累了瞒姑,罗丛柏虽知道当时肯定是没法子,可也是心里不高兴,所以,只能是这么交代瞒姑了。 他更是暗搓搓地等着回扬州后,好好收拾下甘棠。狗子也得好好训训,离了自己,居然变的这么逊,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邵韵诗不知某人所想,点头道:“嗯,我不去了。” 罗丛柏见她知深浅,欣慰地点了点头。 “只是有些可惜了,他家的招牌菜还真是不错。”邵韵诗还有些遗憾,“上次王萍为吃这个,还拉我去吃,结果后来又出了点事故,日后是真不能去了。” 邵韵诗在罗丛柏面前太过放松,一不小心将上海遇险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你差点出事?遇到什么危险了?”上海有多复杂,罗丛柏可是清楚的很,不由的心都提了起来。 说漏了嘴,邵韵诗懊恼不已。 她吐了吐舌头,就轻避重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罗丛柏见她这样,就更不放心了,“好好说说,不然我更不放心。” 见躲不过,邵韵诗只得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遍。 罗丛柏听的胆寒不已,不赞成道:“你怎么能不带人就独自上街呢?上海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就算没带人,也不能走小道,更不能回去晚了。” 越说,罗丛柏越操心,恨不能将人揣兜里带走。 邵韵诗知道他的担心,就她自己,后来也是后怕不已的。 心里过意不去,邵韵诗老实应承,“我知道了,你放心。后来我一直没单独出去过,王萍也老实了很多。” 见她提起王萍面色和缓,罗丛柏心里有数了,“那个王同学和你关系很好?” 邵韵诗性子虽不高傲,可能被她看得上的人也不多,目前为止,只一个林音和她处的极好。 听出了罗丛柏的疑惑,邵韵诗很是白了他一眼,才解释道:“嗯,关系还不错。王萍是我南京的同学,她哥哥家在上海,知道我报考了上海大学,便和我一同去了上海。” 提起邵韵诗考大学,罗丛柏与有荣焉地道:“我就知道我的瞒姑能考上大学,日后我可是越发不如你了。”
见成功转了某人的注意力,邵韵诗忙积极地道:“这有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一贯读书厉害。不过,你也不差吗,如今学的如何了?” 罗丛柏如何不知道她不愿意提遇险的事,见她如今好好的,也不想她不高兴,便顺着话道:“快毕业了,这次任务完成后,回去就安排下部队。” 其实,罗丛柏还梦想着回扬州继续战斗呢。 邵韵诗听了,眼眸一亮,“这么快,是不是一毕业,你就是大学生了?这可是太好了,你成绩一定很好吧?” 说起罗丛柏的成绩,邵韵诗眼里显现的骄傲直白明了。 罗丛柏见她傲娇的小模样,点头道:“嗯,不错,我先你一步成了大学生了,高兴吧。” 邵韵诗连连点头,“你才多长的时间,怎么就毕业了?” 罗丛柏自己也有些高兴,“我得秦政委推荐,上了高级班,培训时间短。” “那能学到东西吗?”邵韵诗担心道。 “我们没有休息日的,白天晚上全用来上课。”罗丛柏笑笑,忍不住道:“文化课我可是名列前茅,战术战法等等的课程,我虽没常得第一,可也都拔尖。” 罗丛柏上的是军事指挥类的学校,而且是高级培训班,那里的人都是各军的佼佼者,军龄资历都不缺。 也就罗丛柏这个插班生,只在地方上干过,算是资历浅的了。 为这,他可是下了大功夫学习,功课门门优,不然,哪里那么容易就结业了。 邵韵诗不知道这些,听了他的话,乐颠颠地道:“太厉害了,我就说你能力强吧,你若是考不好,可就辜负我这文化课的老师了。” 她这幅自傲的小模样,罗丛柏生出一种叫骄傲的情绪来,“那我回头定再拿个优秀毕业生,叫你这老师好好长长脸。” 邵韵诗难的见他如此不谦虚,呵呵乐道:“行,我等着你的优秀。对了,你还能回扬州吗?” 邵韵诗虽不知道军中具体的情形,可木头如此能耐,怕是回扬州有些大材小用,队伍上的人不会如此放任。 罗丛柏想想江西的局势,心中有些明悟,摇头道:“怕是难回来了,那边情形十分严峻,且,……,唉,算了,不说了,这些事,我能搞定,你别担心。” 虽说,邵韵诗心里明白木头回扬州的可能有些低,可到底还有些奢望,如今听了这么个结果,还是有些失落的。 “战场你肯定要上的了?那你可一定要顾好自己的安全。”邵韵诗眼带担心地看向某人。 罗丛柏心里愧疚,保证道:“我会的,你安心,我答应你白头偕老,必不负誓言。” 邵韵诗心头惴惴,可她信某人的决心和能力,更信两辈子的自己会幸福到老。 如此一想,她一扫颓势,带笑道:“好,你若不负我必相随。” 她这话算是一语双关,只是如今还得就学,所以,她什么也没明说。 罗丛柏也不知听没听出这话里有话,只认真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眼里含着风暴。 第572章 坦诚心思 男人静默无声的注视,带着莫名的压力。 邵韵诗被看的有些无措,推了把某人,问道:“我的意思,你懂吧?” 罗丛柏深叹了口气,郑重点头,“我懂。不过,你一个人在上海可得给我老实点,别回头又出了什么问题。” 这话又绕过来了,邵韵诗无奈地点头道:“知道了,日后我上哪里都带着人,你别担心了。” 怕他还要说道,邵韵诗忙又道:“刚说的正事还没说完呢,赶紧的,快说,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罗丛柏打小就知道,瞒姑在别人跟前漫不经心,在他面前,那可是机灵百变的,有时,更是稳重多智的叫人心折,也就不再追着交代这交代那了。 遂,安了心的罗丛柏顺着她的话,无奈道:“好了,你就给我赖皮吧,我不说你就是了。” 邵韵诗被揭破小心思也不脸红,推着他快说正事,她可是极其想帮忙的。 罗丛柏被她推的心痒痒,好笑地点了点她微皱的鼻梁,“事情是这样的,我想着叫你帮忙弄些……” 看着邵韵诗眼里的认真,他简单明了地将所求说了遍。 其实,罗丛柏想叫邵韵诗帮忙,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若是为难的事,他也舍不得叫瞒姑去做。 邵韵诗听的罗丛柏的简单叙述,点头道:“这个简单,如何易容,你是知道的,我将要用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出来就成了。” 罗丛柏如今最为难的就是在青岛走动和买东西,有瞒姑出面办了,他安心了不少。 说起正事,邵韵诗极其冷静,交代道:“木头,你可记着,我不想叫人知道我会易容。不然,日后你可就有麻烦了。” 这个自然,罗丛柏也不想叫人知道底细,便道:“成,我明白,你赶紧弄材料。对了,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虽说我不太了解青岛,可打下手还是行的。” 有了易容,他就敢到处走了。 知道某人就是个闲不住的,邵韵诗斜了眼他,“放心,有你忙的。” 这一眼,满含了情意,激的罗丛柏手一紧,呼吸也重了几分,拉紧了邵韵诗,慢慢低下了头。 邵韵诗被他的喘息声弄的一悸,微仰起了头,只一眼,就知道了他的急切。 两人早就亲密过,一时情动,两唇便相接了。 到底是在陆家,不管是罗丛柏还是邵韵诗,小小温存了番,便匆忙结束了。 瞧着气喘吁吁的某人,邵韵诗红着脸,捏着帕子给他抹了抹唇角的晶莹,小声道:“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叫人瞧见了像什么样。” 虽说她自己也情动了,可到底女子的矜持还在,心头微微有些尴尬。 罗丛柏自然也是心虚的,偷偷瞄了眼外头,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享受了番小女人的唠叨,他也照着样子,拿帕子给邵韵诗抹了抹嘴。 邵韵诗倒是没羞恼,任他忙着,只问道:“你还能留几日?” 罗丛柏收了帕子,苦笑了声,“江西那边的意思,自然是要我们越快交差越好,可这里的情形复杂,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 邵韵诗有些担心,“上头有没有规定归期?”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任务失败,罗丛柏安抚地拍了拍邵韵诗的背,叹道:“没规定。唉,说起来,还不是那个苏联专家的问题,若不是他,我们怕是早就出发回江西了。” 难得的,罗丛柏在邵韵诗跟前抱怨了几句,可见这专家肯定是干了极其不靠谱的事。 邵韵诗多少听出了点意思,有些心疼某人。 不过,虽说她知道罗丛柏在自己面前才如此,可还是不放心地道:“木头,你这话可别同别人说,若是叫你上司同僚听了可不好。” 罗丛柏好笑道:“知道了,我哪里能同别人说,也就同你才絮叨两句。刚才胡子同我抱怨,还被我批评了呢。” 邵韵诗见他知道分寸,也就安心了,转而商量起了易容的事,也好叫他们能尽快完成任务。 罗丛柏说起正事,也忙端正了态度。 两人劲往一处使,很快便定了方案。 说完了事,邵韵诗便问道:“你同学那里,需要我见一见吗?” 这是想正式款待了,罗丛柏知道她的心意,心里欢喜。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先别忙,胡子和我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我得问一问他。” 邵韵诗也不是非得见圣大胡子,听了,随意地点了点头。 见不见战友,罗丛柏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也知道邵韵诗不会多想。 放下这事,罗丛柏看着邵韵诗,道:“别的事先放一放,你给我说一说陆家的事吧。” 也对,还没说说这事呢,邵韵诗对陆家已然是认同了,也想叫木头认下,更想叫陆家认下木头。 这般一想,她便先说起了自己为什么来青岛的事,以及到了这后,陆家众人待自己的好,更是高兴多了俩听话懂事的弟弟。 大文和小武,罗丛柏只粗粗地打了个照面,不过,从他们不顾危险维护姐姐上看,确实是俩好孩子。 见罗丛柏赞同地点头,邵韵诗更来劲了,带笑道:“难得陆家父亲对我如两弟弟一般无二,甚至更好,所以,我也就叫他父亲了。” 能叫瞒姑开口叫父亲,罗丛柏觉得陆老爷怕是真做的不错,但,瞒姑更多的怕是为了陆母吧。 心疼她自小没有父母的关爱,罗丛柏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好在,陆家人都不错,你有这样的靠山,我也高兴。” 说到这个,邵韵诗笑道:“你可小心些,大文和小武正算计着怎么考教你呢。” 这俩小子,罗丛柏想起当时在山坡处大文的敌视,小心地问道:“家里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邵韵诗点头道:“嗯,母亲上次想给我说亲,我怕出岔子,便老实交代了。” 一听这话,罗丛柏急了,忙道:“陆家这边好说,邵家可如何处理?说到底,你的亲事定然还是要邵家出面的。” 邵韵诗自然也考虑到了,遂红着脸,道:“自打同母亲他们说过后,我就写了封信回扬州,说了说这边的情况,这会子爷爷也该收到了。” “那回信了吗?”罗丛柏忐忑道。 第573章 商议 女孩子的闺房,私密性强。 罗丛柏和邵韵诗俩个又说的是要紧的事,就更是防护严密了。 可这夏日,关门避人的,也是遭罪。 罗丛柏见瞒姑说着话,已然热出了汗,也不忙着追问了,忙忙地替她扇风。 邵韵诗其实并不是热的,毕竟,她这处屋子通风性极好,她脸红,不过是臊的。 邵韵诗推开了某人的服务,摇头,接茬道:“爷爷还没回信,怕是信在路上,又或者他老人家自己还没个具体的想法。” 罗丛柏是认识了解邵老爷子的,知道那是位睿智多才的老人,待瞒姑也是极好。 他想了想,道:“你说老爷子会不会不乐意?对了,你是怎么说的?” 邵韵诗见他如此担心,也不忍他牵挂,拉了他的手,道:“我没说我们早就私下定了情,……” 大概这话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她才又道:“我只说母亲着急我的婚事,外祖父想强硬定了,所以没法子,我只得说了在家的时候,和你比较投缘,来应付外祖父。” “然后呢?”罗丛柏不觉得这借口好。 邵韵诗也知道话说的并不完美,叹道:“然后,我就说事情既然这样了,还望祖父帮着转圜一二,如此云云。” 这话好似有些两头骗,也不完美。不过,大概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只是?罗丛柏不放心道:“老爷子可不是个简单好糊弄的,你这么说,能行?” 邵韵诗被他这么催着问,到底脸红不过,轻嗔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爷爷是谁,我哪里敢糊弄。” 这才对,罗丛柏小心问道:“你可是还说了其他的?” “嗯”邵韵诗红着脸,轻声道:“我说自己对你早就心仪,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话说到这,邵韵诗脸臊的通红。 罗丛柏听了心头熨帖的不行,还得意地‘呵呵’了两声,催着她继续。 被他笑的发急,邵韵诗忍着窘意,接着道:“这不,来了青岛,被逼无奈,我只得坦诚了心思吗。行了,就这么多了,你爱信不信。” 见小女人发怒,罗丛柏傻乎乎地连连点头,“我信,我怎么可能不信。” 对于自己和瞒姑的事,罗丛柏其实是有具体打算的,见没用自己出面,瞒姑便已经和家人摊牌了,他心里既高兴又心酸,更感佩小女人对自己的心意。 他一发傻,邵韵诗便平静了下来,哼了声,“算你识相,信了最好。若不然,你自己解决这些事,我可不管了。” 见她总算是不急了,罗丛柏认真地看着小女人,郑重道:“瞒姑,谢谢你。” 他这么郑重地一谢,倒是叫邵韵诗不好意思了。 罗丛柏不忍瞒姑尴尬,接茬道:“瞒姑,我想找个时间回去一趟,若是实在没时间,就写封信回去,邵老爷子与我来说,也不是外人,我们平时还是很谈得来的。” 谈得来,和你想拐了人家孙女,可是两个概念,此时的罗丛柏还没理会过来呢。 邵韵诗听了这话,知道他作为男方,想主动,倒是生出了别的想法。 她看了眼罗丛柏,建议道:“老爷子和济圆大师关系不错,你要不要请你师傅出面,为我们保媒?”
到底是女孩子,亲口说出这话,还是红透了小脸蛋。 罗丛柏自然知道瞒姑害羞了,也不提这话,只道:“我早就给师傅去过了信,师傅他老人家说,这事包他身上了,叫我别急。” “啊,济圆大师都知道了?”邵韵诗诧异。 “师傅回的信比较迟,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写信,我们便遇上了。”罗丛柏忙解释道。 见不是自己一厢努力,邵韵诗心情好了不少,点头道:“嗯,爷爷和大明寺的大师傅们都很好,有济圆师傅出面,会不错的。” “这样也更顺理成章。”罗丛柏是舍不得瞒姑名誉受损的。 罗丛柏的心意,邵韵诗如何能不明白,既然明白,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感动的邵韵诗也有件为难的事。 她看了眼罗丛柏,为难地开了口,“苏州那边,我不知道如何处理?你看?” 苏州闫家,罗丛柏知道,更明白瞒姑的为难。 闫老夫人之与瞒姑,那就是母亲般的存在,两人的事,不是一封信一句话能交代的。 想了想,罗丛柏商量道:“要不,我抽空去趟苏州?” 这怎么可能?邵韵诗想也不想地摇头道:“你哪里有时间,还是我自己想法子好了。” 对老姑奶奶,她可不像对自家爷爷和陆家众人这般理直气壮。 罗丛柏心里极其感激闫老夫人将瞒姑抚养长大,也不敢等闲视之。 他想了想,问道:“你有什么法子可想的?闫老夫人待你如母,咱们可不能叫她老人家伤心。” 闫老夫人其实是个极其豁达的性子,更不迂腐。 早在,将邵韵诗的婚事托付给邵老夫人失败后,她就告诉邵韵诗,若是在上海求学的时候遇上心仪的人,可以试着接触接触。 闫老夫人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信任邵韵诗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这些话,邵韵诗虽知道也明白,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见木头有些急,邵韵诗无奈,只得将老姑奶奶的交代说了说。 罗丛柏没想到闫老夫人如此开明,咋舌不已,“闫老夫人是我所见之最睿智通达的老人,有她老人家这话,我就安心了。不过,日后有空,我还是要亲自拜见的。” 听了这话,邵韵诗也定了主意,带笑道:“这是自然的,咱俩的事,回头我先写封信给老姑奶奶好了。” 邵韵诗同罗丛柏说了自己最在意的事,便松了口气。 说话间,两人也不敢耽搁,忙忙地收拾起来,准备好好的做易容用品了,毕竟时间不等人。 小两个在院子里嘀嘀咕咕,陆家长辈是知道的,也是心疼瞒姑,想叫两人好好相处相处。不然,罗丛柏哪里那么容易就进了后院。 陆家再是比邵家门禁松,也不会松到这等地步。 陆老爷子夫妇正房处,一家仨口就在说着此事。 陆老夫人对陆老爷子道:“我瞅着那俩孩子不错,你可得给我使把力,别叫那些眼浅的给破坏了。” 第574章 满意 陆家氛围好,一家和睦。老夫妇俩和着闺女,时常坐着闲话家常。 屋外守门的丫头婆子都习惯了。 只不过,今儿规矩更严些,守着门的人得走远些。 陆家规矩严,下人虽奇怪今儿主家的态度,还是老实听话地守着门,不多看不多听。 屋里仨人,也是瞧见下人们走的远了,才放心说事。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 陆老夫人顾忌着事情的机密性,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意思却清楚明了。 因为,女儿和邵明康的和离,陆老夫人彻底看开了,门第不算什么,只有两个孩子看对眼了,才最重要。 再说了,如今都是新时代了,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了。 她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也体谅。 陆氏也十分看重罗丛柏,忙跟着点头道:“是这话,我最怕邵家那边起什么幺蛾子。” 大户人家最喜欢联姻来巩固家世地位,甚至有的人家靠着这个谋取利益。 陆老爷子虽知道母女俩个担心孩子才如此,可也有些无奈,叹道:“这不车轱辘话吗,我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瞒姑的婚事,只要我不同意,邵家那边就不会贸然定下的。” 陆老爷子与邵老爷子有救命之恩,这才定了儿女的婚事,本来想好上加好的,没奈何邵明康不给力,最终两家分了。 基于补偿的心里,陆氏好好的和离归家,瞒姑的婚事邵家除开邵老爷子,其他人不可染指。 这些,陆家人都知道。 陆老夫人知道老爷子这是被问烦了,讪笑了下,拉了女儿,不叫她再絮叨了。 陆老爷子见妻子女儿老实了,这才又道:“你们安心,只要罗小子是个好的,这婚事我定保了。” 有这话,陆家母女俩都定了心,她们就怕女儿伤心。 心头大事一定,陆老夫人想起今儿发生的事了,看了眼站在身边的闺女,问道:“招娣,孩子们都好吧?” 老太太多少知道了点今儿发生的事,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早就去孩子们院子了,如今只能心焦地问女儿。 陆氏因为罗丛柏在女儿的院子,还没去。不过,俩儿子和凌珠那里都去过了,孩子们都还好。 想到小儿子的表现,陆氏笑了道:“孩子们都很好,没被吓着,也喝了安神汤。” 陆老夫人听了,吁了口气,“这就好,我就怕孩子小,遇上点事,被吓着了。” 说完,老太太又抱怨道:“你当时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说了,我们还能早点回来。” 听了这话,陆氏嘴里泛苦,没奈何地瞄了眼一旁安坐的父亲,见老爷子点头,知道娘并不知晓具体的,这才松了口气。 怕回话迟了,叫娘怀疑,陆氏忙接了话,道:“这不是没怎么厉害吗。再说了,咱们到底是去进香听佛音的,可不能为了丁点小事就半途而废。” 陆老夫人不信任地看向女儿,“真不要紧?”说完,她又往外头张望,“我孙子们呢?” 陆老夫人回家,又从老爷子处多少听了些别的说辞,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老爷子说的也不严重,她听的孩子们并没事,觉得一切该如往常一般。
陆氏听了这话一愣,过儿有些为难了。毕竟,打暑气下去后,女儿领着儿子们做完功课,便会来老太太院子坐一坐。 如今,母亲这么问,若是孩子们不来,事情怕要暴露了。 还是陆老爷子稳得住,忙接了话头,“大文和小武今儿随你们出门,功课肯定就压了下来,这会子怕是正做着呢。” 陆氏一听,忙附和道:“可不是,我瞅着还有会子才能做完。” 其实,大文和小武俩个喝了安神汤,又说了会子话,便睡下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父女俩个第一次联合起来糊弄老太太,都有些心虚。 好在老太太并没多想,只嘀咕着,“今儿都累坏了,还做什么功课,明儿多写些不就得了。” 说完,老太太又问起了外孙女,“那瞒姑呢?” 陆氏想起还没同母亲说过罗小子的事,忙笑了道:“瞒姑陪着罗小子说话呢,刚不是说过了吗。” “噢,对了,刚说过,瞧我这记性。”陆老夫人说完,瞧着女儿脸上的笑意,心里也高兴,笑问道:“罗家那孩子你很中意吧?你说说,今儿这事怎么就这么巧了。” 抛开别的,陆老爷子对罗丛柏十分欣赏,乐道:“可不就是这么巧,那孩子不错,不错,长的一表人才,英气勃勃,人也谦逊,最要紧的是对我们瞒姑好。” 到底忍不住,陆老爷子还是将自己满意罗丛柏的意思说了出来。 瞧着自家老爷子如此推崇罗小子,陆老夫人也来了兴致,忙问道:“这么说,你其实也同意这门婚事了?” 陆老爷子看了眼女儿,也不再藏掖,“嗯,我确实同意。不过,六顺的考量也是对的。总之要问问罗小子的打算,咱们才能定。” 老爷子知道女婿初嫁女儿的心思,自然不会拆女婿的台。 陆老夫人是个急的,她这会子也缓过来了,忙道:“既然这样,那就将罗小子叫过来问问吧。” 说完,她老人家还调皮地笑了笑,“正好趁着六顺不在家,不然,他肯定要吃味。” 她这话,惹的陆家父女都‘呵呵’笑了,六顺确实舍不得嫁女儿呢。 陆氏笑过后,回道:“瞒姑刚才派人来回,她正帮罗小子做药剂,这会子两人都在瞒姑的小院里。” 孩子们有正事,陆老夫人遗憾道:“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见?” 陆老爷子摇头,“横竖,总是能见着的,比我们早前的担忧好太多了。” 陆老夫人想想也是,早前还当一直见不着那孩子,如今能见着,且,还能亲自考察,就不错了。如今,再问问他以后的打算,合适了,大家也安心。 到底心里已经满意了,陆老夫人怕委屈了孩子,安排女儿,“孩子第一次来,衣食住行你可得照顾好了。” 陆氏忙道:“这个自然,娘就放心吧。” 陆老爷子笑看着母女俩,捋了捋胡须,安心了几分。 罗丛柏大概再不会想到,因为他的出现,叫经历了变故的陆家缓冲的十分和谐。也因此,叫他的突然出现,显得及时又英武。 第575章 内讧 同一座城市,办砸了事情的刀口帮,一群帮众们也正聚在一起,头疼接下来的事。 刀口帮是个小帮派,地处贫民区,帮派的大堂也不起眼。 帮里要紧的几人坐在一处,商议今儿这趟差事如何交代。 帮主刀奔最是头疼,这趟差事,他可是在金老板那打了包票的。若是失信,日后他还有何威信可言?更别说,还想从人家那里拿钱拿物了。 看了眼帮中弟子,刀奔直接道:“今儿这事我们算是办砸了,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刀口帮的师爷陈正,此人颇有头脑,他还是有些想法的,沉吟了下,“不怕说句帮主不高兴的话,起初我就不大赞成接这趟差事,如今办砸了也好。”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咱们帮主做错了?”甲当即不乐意了。 刀奔瞪了眼甲,倒也没拦阻,他心里也有些不服气,觉得师爷说话忒丧气了。 陈正涵养高,笑着解释道:“我并非这意思,只是劝帮主别上火罢了。事情办砸了,大不了我们去敖龙帮赔罪。不过,咱们不能再接金老板的差事了。” 刀奔听了这话,心头不喜,冷哼道:“师爷这是怕了?” 刀奔的心腹们听了这话,个个都嘘了声。 陈正知道刀奔是个心量狭小,不能成大事的人,也不惧这些人的挑衅,只道:“确实怕了,敖龙帮乃青岛第一大帮派,连政府要员也不轻易与他们为敌。如今为了个北边来的金老板,我们这算是捅了马峰窝了。” 刀奔确实心黑胆不大,被师爷如此一说,虽心头不喜,可也是冷静了几分。 人一冷静下来,便能好好说话了。 他道:“金老板虽根基在北边,可人家手里有枪有弹,银钱一大把,给我们开的筹码可不低。若是我们不抓住了机会,如何能壮大刀口帮?” 陈正见他还这么心大,不觉丧气了几分,和副帮主毛青互看了一眼,也就不说话了。 刀奔的手下甲,直接奉承道:“这趟差没办好,可金老板也不知道呀,他给的期限还没到,我们不妨再寻机会就是了。” 手下乙点头附和,“可不是,今儿小的瞅着,陆家的防卫并不厉害,若不是正好来了两愣头青,我们今儿定能得手了。” 毛青和陈正今儿都没参加行动,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 毛青打头问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毛青是青岛土生土长的,虽是后入的刀口帮,可海上的营生没有他,刀奔这些从北边来的人直接搞不定。所以,众人对他还不敢轻视。 手下甲忙回道:“我们留鹰嘴岩那的兄弟,遇上了准备在那上船的俩愣头青,那边可是咱们的地盘,居然有人在那准备登船,可不是找死吗。” “所以,他们就同那两愣头青干上了?”毛青看似疑问,实则认定了,不由的叹气。 手下乙聪明些,怕副帮主怪罪,忙接话道:“兄弟们本来以为是俩不懂事的愣头青,想着给点教训,就偷摸着上了船。没想到,还是硬点子,这不就出了岔子。” 毛青听了心头一跳,状似不经意地道:“鹰嘴岩那地方可是偏僻的很,不仅如此,还陡峭,没有熟悉的人,是不会想到去那里登船的,难道这两人有些背景?”
陈正也追问道:“可不是,该不会人家根本就没准备在那处登船,是那帮兔崽子看上了人家的财物起了邪心,坏了我们的大事吧?” 还别说,陈正说的不差,虽说罗丛柏他们也在鹰嘴岩那边登船,可那边也不只一处能登船的地方。 有些在海里讨生活的赶海人,也是常去那边,自然就有合适的登船地了。 其实,唯一值得奇怪的就是,当时那船上的船夫哪去了?这个如今谁也没想到。 陈正的追问,可是叫甲乙吓了一跳,留在鹰嘴岩接应的人,可是他们直接安排的亲信人,若是追究起来,他们可是要吃瓜落的。 甲乙的神态一丝不落的进了厅里众人的眼里。 本就为这次事情的失利,感到愤怒的刀奔,直接一拍桌子,冲外头喊道:“给我绑了那几个兔崽子,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毛青陈正二人心里都想着事,没有再插手刀奔的处理。 刀口帮忙着处理一众失误事体,金老板那里谁都没想着去知会一声,这就导致了这个事态,直接就失控了。 等到金老板知晓的时候,已然是什么都迟了,甚至因为这件额外的事,叫他想插手青岛商会的事都悬而又悬了。 不过,现在一切还都没发生。 青岛的一天还是如往常般日升月落,陆家的事对它而言半分涟漪都没有。 在外奔忙的陆六顺,也在和岑老板商谈过后,踏着月色回了家。 陆氏瞧着疲惫的丈夫,直接端了养神汤,叫他先喝了,再梳洗收拾。 陆六顺对妻子如今越发体贴,感到窝心又满足。 喝了汤,他感叹道:“瞒姑这孩子就是贴心,这汤一下肚,不仅不累了,还特舒爽。” 陆家如今的养神汤,都是邵韵诗根据各个人的体质,重新拟定的。 陆氏为有这么能干又体贴的女儿骄傲不已,嘚瑟道:“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她这样得意,整个人显得既生动又娇俏。 陆六顺瞧着妻子越发娇美的容颜,赞道:“可不是这话,我这可是沾了夫人的光。对了,你最近一直用瞒姑给你捣鼓的那些洗漱用品了?” 邵韵诗对女子护肤保养品很有研究,来了青岛,亲自为陆氏和陆老夫人鼓捣出了适合她们的护肤品。 哪个女人不喜自己貌美年轻,更别说还是闺女孝敬的,陆氏和陆老夫人每天都坚持用着。 陆氏听了这话,喜滋滋地摸了把脸,问道:“效果不错吧?” 陆六顺乐道:“可不是。所以,你得想想,下次见大表嫂她们的时候,用什么话对答。” 这话细听就是夸赞了,陆氏娇羞地白了他一眼,“大表嫂她们也不是没用化妆品,再说了,她们也不老相。” “可没你这么嫩滑呀。”陆六顺怜爱地摸了摸她娇嫩的面颊。 夫妻俩个最近经常如此,陆氏红了下脸,便安稳地靠近了丈夫。 第576章 体贴 夏日的窗外,月色正好。 卧房里的夫妻俩都有些心猿意马。 心头酸麻的陆氏借着话题,转开了心思,“大表嫂她们且有阵子烦神呢,等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瞒姑都回上海了。” 陆六顺自然也舍不得叫女儿替别人烦心,她家女儿就该好好地玩耍,不是谁都能算计一下的。 说到回上海,陆六顺心头一堵,“咱们青岛也有好大学,瞒姑怎么就不考虑考虑呢。” 说起这话,陆氏无神地叹气道:“考都考上了,还能怎么弄。唉,咱家孩子这么好,我是真舍不得她走呀。” 陆六顺自然也是舍不得,起初看邵韵诗好,是因了媳妇和陆家一大家子,如今看邵韵诗好,不仅因为这些,更因为邵韵诗的体贴和聪慧。 自然,更因为,孩子的那一声发自肺腑的爹。 如今他走到哪里,都喜欢将女儿拿出来说一说,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乖巧伶俐的女儿。 见妻子舍不得,陆六顺拉了妻子的手,反而劝道:“我也知道离了孩子你舍不得,可孩子有孩子的事,她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不容易。” 陆氏见他自己舍不得还来劝她,心头感动,拉了丈夫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陆六顺看着伏在怀中的妻子,带着笑道:“再说了,如今瞒姑同我们贴心,又不似早前被关在家里养,你还怕没机会见孩子?上海可不远。” 陆氏一听这话,还真是,不由的眼睛一亮,可想想丈夫日日忙,又叹道:“家里一大家子人呢,出门可不容易。再说了,瞒姑一上学,也没功夫来了。” 陆六顺笑了道:“岑二哥家在上海也有生意,他还邀我们去上海玩呢,等我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我带着你们一道去上海,不就能见着瞒姑了吗。” “大家都能去上海?”陆氏是真没不高兴了。 陆六顺点头道:“怎么不能去了,以往是没必要,如今孩子们大了,生意也上了正轨,怎么就不能出门逛逛了,到时连爹娘都一道去。” 陆氏欢喜地拉着丈夫的手,“我好想去送瞒姑上学,清平上大学的时候,大表嫂就和大表哥一道去的。” 陆六顺见妻子居然如此羡慕大表嫂,直接拍板道:“你安心,瞒姑开学的时候,我定叫你去送。” 听丈夫这么说,陆氏倒是先放弃了,叹道:“还是算了。到时候,怕是邵家也有人去呢,见了面彼此尴尬倒没什么,只怕我家瞒姑受屈。” 陆六顺对邵家人是没好感的,自家老爷子当年可是邵老爷子的救命恩人,这家人居然后来如此对待自家媳妇,他恨不能好好收拾邵家一番。 可想到瞒姑,再看看邵老爷子,陆六顺这念头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了。 这会子见妻子退让,陆六顺不服了,“咱们问问孩子就是了,说不得到那时,邵家没人去呢。” 陆氏一听这话,眼眶红了,“咱家瞒姑太屈了,都是我不好,叫她好好的嫡大小姐半分不受重视。” 陆六顺不喜妻子如此,忙安抚道:“你呀,这事怎么能怪你。好了,好了,别哭了,如今孩子就在跟前,不比别的强。” 陆氏想想也对,听话地收了泪。
陆六顺不敢再说别的,生怕又招了妻子的泪,忙忙地催着梳洗睡觉了。他今儿是又累又心惊,还是早点睡的好。 第二日,一早,天蓝气清。 忙乎了一整天的陆家众人,居然齐齐起了个大早。 遂,便聚在了一起,用了顿早膳。 自然,在座的还有罗丛柏和凌珠,以及圣大胡子。 因为有外人在场,陆家人也没多说什么,只简单地用完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用完了早餐,除开陆老夫人和陆氏领着大文小武走了,其他人都在陆老爷子的示意下留了下来。 有话相谈,众人随着陆老爷子移步大厅。 老爷子在上座,圣大胡子没应邀坐上首,只挨着罗丛柏坐了。 陆家人见罗丛柏的同伴如此谦和,越发对罗丛柏印象好了很多。能有这么知礼的同伴,可见罗丛柏眼力不差。 圣大胡子若是知道自己难得规矩客气,还能替好友在陆家争了几分,不知是个什么心情了。想来,高兴是肯定的。 大家都是知礼人,遂,厅里,一堂和气。 陆老爷子笑着对谦虚的圣大胡子道:“这次的事,我们还没好好正式地谢过恩人,恩人可别太客气了。” 圣大胡子已经知道了罗丛柏和邵韵诗的事,哪里能托大。 遂,他直接道:“我和丛柏是过命的兄弟,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再说了,那个时候,但凡有点良知的,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话够敞亮,陆家人听了面露赞许。 兄弟这么给力,罗丛柏也跟着道:“老爷子,您真不用这么客气,不然叫我们不好意思了。” 陆老爷子见未来外孙女婿都说话了,知道这位大胡子确实是好友,便欣然应道:“如此,我就真不客气了。” 青岛陆家可不是等闲人家,他家的人情可不好挣,能搭上,还得了陆老爷子的肯定,那是多大的面子。 不过,罗丛柏和圣大胡子两个,可不是刚入社会的愣头青,两人在部队可都是有不少手下的领导。 遂,陆老爷子一说,他们俩直接淡定地笑了笑。 圣云龙更是道:“您老很该如此。” 陆老爷子和陆六顺也是社会上闯荡过来的,对答了这么几句,翁婿俩个一对眼,知道对方怕是来头也不小,心里更是认真了几分。 当然高兴居多,毕竟朋友这么厉害,罗小子必定也不差。 陆六顺昨儿跑了一天,成果也出来了。 一早,他就接到了马二爷的电话,说刀口帮已然换了主事。 本来这事可说可不说。不过,见圣胡子如此出色,陆六顺倒是想说一说了,看看这俩个有没有好的见解。 遂,他看了眼岳父,便直接道:“刀口帮的事已经解决了。不过,马二爷倒是从刀口帮问出了些别的事。” 说着话,他有意无意地往凌珠那边瞄了一眼。 众人见他如此,知道事情怕是有些大,齐齐暗叹了声。 在座的也就圣大胡子有些莫名。 第577章 又猜 厅里的气息,因为人多有些混杂,也因为某些因故,有些压抑。 好在,厅大阔朗,徐徐的风,吹的厅里气息通畅,倒也不憋闷。 凌珠如今对陆家是愧疚加敏感。陆六顺的一眼,让她一下就知道,这事与她有关。 遂,她忙起身道:“这些事都是我引起的,有什么话,干爹直说便好。” 该道歉,该说的话,昨儿凌珠已然说了很多,陆家人一再说不必如此见外,今儿凌珠也就不再说了。 凌珠大方不见外的态度,陆家人都很满意,就连罗丛柏和圣大胡子都暗暗点头,是个知道里外的人。 陆六顺见她如此,便直接道:“刀口帮做这单生意,确实是因为金老板的托付,看着是想捉了你去做小,可内里好似也没那么简单。” 陆六顺的话太过直接,屋里女子都有些尴尬。 邵韵诗瞄见自家爹爹说完,也有些后悔,倒是有些发笑。好在怕大家尴尬,她忍住了。 凌珠虽说尴尬,可还是认真地听着,细细分析了番自己和金老板的交接,除开都是东北的,那就是和曹家母女间的纠葛了。 可单为了个曹家母女,金老板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自己吧? 大概邵韵诗也想到了这些,小声提醒凌珠道:“珠姐姐,你可有啥实在亲戚与金老板有瓜葛的?我瞅着这金老板不像是结亲,倒像是结仇呢。” 可不就是这话,就算是真看上了凌珠,那凌珠当初在曹家遭罪的时候,金老板怎么不出手相救?最起码,不叫凌珠坏了名声吧。 屋里了解前情的人都这般嘀咕。 邵韵诗说的声音虽小,可屋里个个都听到了,大家都不打算装听不见。 陆六顺直接道:“是这话,珠丫头,若是想早点解决了麻烦,这问题的根结在哪,得搞清楚了,不然你即使离了青岛,那金老板也有可能再去找。” 陆六顺的话并不夸张,瞧着昨儿那阵仗,金老板可是下了大本的,没个说得过去的过节,都不带这么干的。 凌珠也不笨,她能一路从家破人亡的战火中逃出来,且还安全地带出了自家和常家的家财,可见也是个聪明过人的。 知道陆家将话说这么明白,是真有心帮自己。 她红着脸道:“若说实在有牵扯,怕就是我未婚夫家了,不过,这是我猜的,倒也不作准。” 凌珠有未婚夫的事,陆家人还是知道的,甚至还为这个讨论过,只是没个结论。 陆老爷子见她面上并无不喜之色,暗暗点头,问道:“珠丫头,具体的情况,能说说吗?” 凌珠早就当陆家人是自己人了,且,昨儿发生那么大的事,人家不仅没给自己脸色看,还开解自己,可见陆家人够坦荡。 这般一想,凌珠再顾不得羞涩,认真道:“常家祖父曾在王府做过事,这个金老板也是满族贵族,怕是同常家熟悉,具体是不是,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听常大哥说起过。” 这样的话,叫邵韵诗心头沉了沉,难道被她猜中了?和罗丛柏对视了眼,便微低了头。 陆六顺沉吟道:“常家在王府做的可是要紧职位?”
既然打算插手,陆六顺再不像之前说话般轻描淡写了,甚至有些追根究底。 凌珠摇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常爷爷虽是王府的大管家,可为人耿直,在王府里也只是管一些杂事,只能算是王府众多管家中的一个不起眼的。” 这样?陆老爷子也跟着蹙起了眉头,“往往不起眼的才是最令人关注的。”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心头一沉,都觉得问题有些大。 连一头雾水的圣大胡子,也听出了些不同寻常。 凌珠心头一跳,迟疑道:“可王府还没没落的时候,常爷爷便告老回家了呀。” 这话?陆老爷子想了想,断定道:“若是如此,那就没可能掌握王府秘密了。” 其实,陆老爷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常家也有可能握住一些个人的秘密财产之类的,不过,比起偌大的王府秘库来说,这些可以忽略不计了。 陆老爷子嘀咕这一句的声音并不大,可凌珠却入了心,不由的一惊,忙道:“难道常家还真有什么宝贝不成?” 她这话其实是问自己,不妨说的大了些,众人皆听到了。 邵韵诗见凌珠也有如此傻的时候,倒是笑了,“不是常家有什么宝贝,而是王府有什么宝贝。” 凌珠想想自己收着的那些常家家财,还真没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便讪讪地道:“常家其实也只能算是个中等人家,家底并不厚实,若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怕是早发财了。” 邵韵诗是从大明朝那个破败的时候过来的,多少知道点,家散国破的时候,各世家大族该做的准备。 她不由的多想了些,道:“看来这个结,还得寻到常姐夫才能解开。” 凌珠顾不得邵韵诗的那声姐夫,直接追问道:“瞒姑可是猜出了点什么?” 她这样说,屋里众人都看了过来。 邵韵诗看了圈屋里人,除开圣同学,其他人都是自己人了。对于这位同学,邵韵诗听罗丛柏说过,彼此间几次生死相托,应该也是信得过的。 遂,她定了定神,道:“我估摸着,常家会不会知道点什么王府的秘事?所以,金老板寻不到常家人,就想捉了凌珠姐,好叫常家人出来?” 凌珠摇头道:“怕是不可能,常家如今只剩下常大哥了,若不是如此,常伯父也不会将家财托付给我。” 邵韵诗摇头道:“我说的就是常大哥,你想想,金老板如此不依不饶的,难道真只是为了你?” 这话有些直白,说完,邵韵诗自己都有些脸红。 凌珠也红了脸,咬着牙,道:“也许你是对的,常伯父不可能什么都同我说,那么了解内情的就只能是常大哥了。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一切都得寻到常大哥才能算有个结果。” 听了这话,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邵韵诗见大家都有些泄气的模样,便拍板道:“那就找人,横竖你也是要南下寻亲的。” 这个年代寻人还真是不容易,不过有邵家陆家麦家岑家闫家马二爷的关系在,找个人要比凌珠容易多了。 第578章 奢华 一屋子的人,憋在厅里议事,气氛环境都不太美好。 邵韵诗的一声决断,打破了这种低沉的沉默。 陆六顺看了眼女儿,觉得她分析的多少靠点边,不过,不管怎么样,只有找到了姓常的,才能解开这段公案。 定了主意,他和陆老爷子对视了眼,虽遗憾没能从凌珠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可也算是定了大方向。 遂,他便点头道:“成,咱们就先这么弄,凌珠这段时间就留家里,千万别落单了。” 凌珠忙郑重地应下了。 罗丛柏和圣大胡子见陆家商议好了,对视了眼。 圣大胡子跟着道:“若是用得上我的,还望你们别客套,我和丛柏可是生死兄弟。” 罗丛柏更是直接,“外公,伯父,你们有什么需要,直接同我说,我虽说没什么大本事,可朋友多,打听个人还是可以的。” 罗丛柏的话铿锵有力间透着真诚。 陆家俩当家人暗暗点头,这小子确实不错。不过,脸皮也厚,这怎么就叫上外公了。 邵韵诗知道外公和爹留下圣大胡子和丛柏,一是不见外,二也是想多个人多个主意多份帮助,到底凌珠这事不能等了。 遂,罗丛柏话一完,她直接开了口,“人多力量大,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互相客套。” 她这话极对圣大胡子的胃口,忙呵呵笑了道:“陆小姐说的对,大家就不用互相客气了。” 陆老爷子欣慰地看了眼外孙女,爽快地应下了这事。 罗丛柏见老爷子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陆家这边商议着寻人,便撒开了大网。 罗丛柏和圣大胡子虽说答应帮忙,可一时半会的他们还真没空。 这不,邵韵诗要的易容用品刚送过来,俩人便先武装了起来,打算行动了,他们的任务不等人呀。 因为知道可以行动了,圣大胡子很高兴。 他瞅着自己的装扮,嘚瑟道:“丛柏,你看看,我这可真是发财了。” 说完,他还掏出了别在腰间的硬家伙,左看右看,都有些舍不得用了。 邵韵诗知道他们的行李丢了,早就安排人出去买了极好的成衣送与圣大胡子,今儿他穿的就是其中的一套长衫。 另外还赠送了行动工具,手枪就是其一。 罗丛柏看着居然镶嵌了一颗宝石的小手枪,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瞒姑就是喜欢这些花俏的东西。 圣大胡子见罗丛柏不理会自己,不满意了,“难道我不帅气?” 罗丛柏翻了个白眼,道:“这枪,你也好意思要。” 圣大胡子以为罗丛柏又要同自己抢,忙一把护住,“这可是弟妹送给我的,你可别眼馋,我还要留着送媳妇呢。” 瞧着他脸大的样子,罗丛柏恨不得捂脸,嗤笑道:“你不盯着这把骚包的枪看,我家瞒姑能送你?” 圣大胡子不服气地指着罗丛柏的枪,质疑道:“难道你那把就不骚包了?” 要说这两把枪,还是邵韵诗在上海的时候,闫表舅瞧着她差点出事,特意寻来给她防身的,自然看上去奢华了些。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自己手边的枪,也是,这款式倒是大方,一看就是男子能用的,只是手柄上也镶嵌了些碎钻石,瞧着,就是那些公子哥们用着唬人玩的。 圣大胡子显然也瞧出了弊端,不由的道:“我们要不要试一试,这万一威力不够怎么办?” 罗丛柏自然是信邵韵诗的,摇头道:“在市内,这枪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至于威力,你觉得瞒姑会给个不中用的玩意?这枪可是既中用又奢华的顶级配置。” 比起圣大胡子一直待在部队里,没见识过这等奢华的枪,罗丛柏可是游走在各处,什么没见识过。黄金手枪都有。 圣大胡子听了这话,稀罕地摸着手枪,爱惜的不得了。其实,若不是罗丛柏的关系,他是不会要这枪的,毕竟,纪律不允许,可谁叫人家是弟妹,好兄弟的老婆,不就是自家人了。 他觉得自己这趟随着罗丛柏出来,赚大发了,直接警告道:“这枪这么好,回头归队了,你可别又上缴了,这可是我弟妹的一番心意。” 罗丛柏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催道:“知道了。你赶紧收拾起来,我们得趁着早起没人的时候,悄悄出陆家,可不能给陆家招祸。” 这个自然,圣大胡子如今对陆家众人好感多多,人家不仅没瞧不上他们,还因为他们跟着救了人的缘故,处理这事的时候半分不避着,坦荡的叫人折服。 想起这事,圣大胡子不由的问道:“凌小姐的未婚夫是读的军校,你说我们真要出把力?哎,早前答应的太快了些,如今不办,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罗丛柏听了这话,其实是有些忧心的,不由的道:“这事看着本来就有些悬,我们若是再插手,就更不好了。” 凌珠一直没说自己的未婚夫是军校毕业的,导致如今罗丛柏有些进退两人。 毕竟,国共正对抗着,他们打探多了,与人与己都不利。 圣大胡子想的虽简单,可也知道些内里乾坤。 听了罗丛柏是似而非的话,他皱眉道:“丛柏,你这是怕那位未婚夫同我们一样?所以不打算过问了?” 罗丛柏倒是没笃定这种猜测,见胡子巴巴地看过来,怕他多想,便分析道:“这东北的事也过去一年了,要是常公子真在国军的哪支队伍里,怎么就没空来寻一下家人?” 这话?圣大胡子迟疑了,“倒也是,东北沦陷都一年多了,这么长时间,常公子该腾出空来的。” 罗丛柏叹道:“其实就算是在咱们的队伍里,多少也是能腾出些空的。也不知这位常公子究竟因为什么没成行,可别是不想找吧?” 话一出口,他心头一沉,生怕一语成谶。 圣大胡子皱眉想了想,分析道:“也不一定,这战火纷飞的,凌小姐逃的又仓皇,找人也是不容易的。也有可能对方得了什么错误的消息,还当凌小姐也没了。” 罗丛柏只是有点忧心罢了,到底这事无关大碍,便道:“但愿他不是我们的同志,不然这般寻找,真是容易暴露。” 陆家这边,为了寻找常公子,动用了所有人脉,甚至邵韵诗还托了远在武汉的小姑父。 第579章 全能 民国时期,资讯不发达,寻人很是艰难。 陆家众人要帮凌珠寻亲,没有人脉,那真是千难万难了。 不过,即使动用了人脉,也不一定就有用。 罗丛柏怕常公子另有身份,进而牵连陆家的担忧,并没说与旁人。也只圣大胡子知道点。 圣大胡子自己身份特殊,多少知道这里的为难之处。 他明白好友的担心,劝道:“你也别担心,陆老爷看着就不是个莽撞人,不然就凭你我这样的身份,他能坦然接受?且还替我们左右周旋?” 听了这话,罗丛柏眼眸一闪,他可没坦诚自己的身份,到底这是机密。再说了,如今还搭上了战友,就更不容许他徇私了。 罗丛柏拍了把圣大胡子,实诚道:“我可没露什么底。” 圣大胡子倒是坦然,笑笑,“咱们这么遮遮掩掩的行事,是个人都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罗丛柏斜了他一眼,反驳道:“我们在陆家可没行动。” 圣大胡子哼了声,“你啥都不和人陆家说,人家也没拿你怎么样,不就是个态度。” 得,他这歪理还挺对。 就是这份体贴叫罗丛柏暗叹,本来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够他担心牵连陆家了,如今又加上大张旗鼓地寻常公子,这简直就是将陆家暴露在日光下。 要知道,政府的秘密警察可是无处不在的。这叫他如何能不担心? 不过现在也只能是如此了,罗丛柏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道:“行了,这些现在说也没用,到底不是咱们能做主的。我们还是赶紧去做我们自己的事吧。” 圣大胡子没好气地白了罗丛柏一眼,自己这是为谁呀,反倒被他训了。 没意思的圣大胡子跺了跺脚,直接转身出了屋子。 瞧着他别扭的模样,罗丛柏愣了愣,发笑地追着他,也往外走去。 罗丛柏和圣大胡子出门办自己的事,邵韵诗也没闲着。 她正和凌珠细细地分析常山春的大概去向。 比起陆家其他的人,俩同龄人更好说话。 小姐妹俩个正合计着,外头陆氏派人来喊了。 邵韵诗忙起身对凌珠道:“你别担心,这事有岑家出面,快得很。” 说完,她又对喜妹道:“你别紧着凌珠姐做针线,也没剩多少了,我回头做快点就得了。” 凌珠见她事事操心,倒是笑了道:“好了,好了,就你最操心,我们知道了,你快去吧,干娘还没这么急地找过你呢。” 邵韵诗也是有些担心,便不再多话,往外头走了。 她一走,屋里的凌珠叹了口气。 喜妹见了,忙道:“凌小姐,你怎么了?” 凌珠知道邵韵诗拿喜妹当姐姐,便也不拿着,小声道:“也不知道干娘是不是为了我的事,才这么操心。” 前几日,喜妹刚开始是有些迁怒凌珠带累了自家小姐的,可过后听小姐开解了几分,又瞧着凌小姐不是那等虚伪之人,也怜惜她的身世,倒是放开了偏见。 更见她陪着小姐一道做针线的认真劲,喜妹觉得凌小姐人还是不错的。
遂,现在一听这话,喜妹忙劝道:“夫人既然认了你当干女儿,就不会看着你不管,你若是心里愧疚,就给她做些东西,可不能同大家客气,这样反而叫人尴尬。” 凌珠知道喜妹这是点拨自己,比起喜妹的通透,她确实差了点。 遂,她忙谢了道:“你说的对,我是不该无谓的客套,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做些孝顺长辈们的事呢。” 见她总算是想开了,喜妹也不敢多劳动她动手,便道:“凌小姐若是想帮忙,就帮我分分线吧。” 凌珠的针线活可不咋地。她是家中独女,又只是个中等家庭。 凌家父母没想着如培养大家闺秀式的,叫女儿样样拿手。在一个,他家还没到怕女儿日后没手艺,过不了日子的地步。 遂,凌珠与针线上,也就这些日子和邵韵诗喜妹一道学了点。 经历了人间冷暖,凌珠也有心多学点东西,再不是青年学生时的清高不理庶务了。 更何况,自打接触了邵韵诗,她觉得自己以往以为的那些新旧思潮之分,都是笑话。 如今听的喜妹如此说,她忙道:“好,我帮着分线,分完了,你可得教我刺绣。” 喜妹对认得清形势的凌珠,很有好感,忙拉了她的手,看了看道:“刺绣还是先别练,你这手还得有些日子才能脱茧呢,你先描花样吧。” 在喜妹和邵韵诗面前,凌珠已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瞧着已经开始脱茧了,开心道:“瞒姑妹妹可真是了得,这么重的茧子也能给脱了,不仅如此,还没暗沉疤痕,其他地方也白皙细腻了许多。” 说起小姐,喜妹满脸的傲娇,“可不是,我们小姐可厉害了,会画画,会读书,会算卦,会针线,会下厨,会,反正会好多好多。” 凌珠听的这话,‘噗呲’一声,乐道:“反正没有我们瞒姑妹妹不会的。” “就是”喜妹大言不惭地应着。 走掉的邵韵诗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凌珠心情好了很多。 她心里有些急,一路沿着游廊急行,额头上都冒了小细汗。 到了母亲的主院外,她才缓了缓。抹了把头上的汗,她进了屋子。 刚跨进去,她就见自家母亲已经等在了厅里,便知道真有急事了。 陆氏一把拉住女儿,先问了热不热,累不累,见女儿一切安好,这才道:“叫你来,还真是有件为难的事。” 如今,陆氏和邵韵诗母女俩个亲热熟稔的仿佛从未分离过。 邵韵诗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母亲绝对不会拉上自己,便直接道:“不管什么事,娘只管说就是了。” 瞧着已经没有了最初生疏的女儿,陆氏心头感慨也满足。 笑看了眼女儿,陆氏倒是不急了,缓缓地将岑家的事说了说,末了道:“你爹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还将你给的健身药送了些,可那些药用下去后,好是好了一点,可病还是不见好。” 这样?邵韵诗微蹙起了眉头,见不到病人,她什么都不能判断。 见女儿皱眉,陆氏心疼了,已然想着要不要拒绝人家了,她可不想女儿为难。 第580章 出诊 邵韵诗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愣神,屋里的气氛已然不好了。 母亲更是皱起了眉头。 女孩子心细,立马就明白了母亲的担心。 她笑了笑,青春阳光的脸上尽是柔和。 陆氏是真为难,一来怕女儿受屈,二来,岑家到底不比别家,岑二爷夫妇俩个和他们家算是通家之好,不帮忙说不过去。 叹了口气,陆氏抬脸看向女儿,见她一脸笑,先就松了口气,才接着道:“大概令局长的病重了,岑二夫人实在没法子,便又求上来了。” 其实,若不是令局长用健身药丸有起色,岑二夫人也不好意思来打扰。 陆岑两家的交情,邵韵诗了解,也知道岑家对陆家多有提携,父亲母亲前次就拒绝了自己出去给人看诊,这已然是护着自己了,这次怕是对方实在是没法子了。 其实,上次邵韵诗便想出手,可母亲和父亲硬是拦着,说女孩子得这个名声不好,这才叫人送了健身丸药,也算是全了情谊。 虽说如今是新时代了,可到底女子行医还是为大家所难接受的,邵韵诗叹了口气。 见母亲一脸的愧疚,她发笑道:“这有什么,别说大家是世交,就算是普通人,我恰好能帮人看看,也是该当去的。” 陆氏听的女儿如此贴心的话,更是不想叫女儿出门了,迟疑着建议道:“要不,我帮着推荐别的人吧?” “别,这是行善的事,母亲不必忧心。再说了,如今都新风尚了,外头医院里多的是女医生。”邵韵诗笑了道。 听女儿如此说,陆氏想想也是,便点头道:“你父亲那边还等着信,你看几时去的好?” 如今的陆氏已然有了陆老夫人爽利性子的八九分了。 邵韵诗喜欢陆氏的不见外,笑了道:“去看病人,当然是越快越好,若是我也不能看好,也好叫人家再想别的法子。” 既然答应帮忙,邵韵诗就不会端着。 多好多乖巧的女儿,陆氏红了眼眶,连连唉了几声,便张罗着给丈夫打电话了。 大概是岑家实在是等不及了,陆氏电话刚撂下没多久,那边便派人来接了。 陆氏不放心女儿,收拾了番,也同女儿一道去了。 喜妹也跟着随行,她得帮邵韵诗拿药箱。 甚至凌珠也想随行,好混淆视听,叫邵韵诗严词拒绝了。 令家和陆家还有些距离,大家也不多说,便上了汽车,往令家赶了。 一行人到的时候,岑家夫妇俩个已经引颈而望了。 邵韵诗几个还没到令家门口,就看见大门处等着的岑家夫妇了。 陆氏母女俩个对视了眼,都以为病人等不急了,心头齐齐一颤。 当然事情不是她们想的这么急,而是岑二爷夫妇俩个心里不过意,才特意来大门口等着。 岑二老爷还稳得住,直接对下车的陆氏母女俩感激地说了几句,便引了人往令家走。 岑二夫人则很夸张,丈夫话刚完,她就直接上前,一把拉住了邵韵诗的手。 她这样,惹的陆氏有些发笑。 岑二夫人早没了贵妇人的矜持,冲着笑话她的陆氏,夸着邵韵诗,“可把你给盼来了,今儿劳动你了,回头伯母给你摆宴。”
这病的是她娘家大伯,她心急倒也正常。 陆氏怕孩子羞臊,忙接话道:“咱们肯定是要讨你顿大餐的。” 陆氏和岑二夫人关系好,如此说倒显得更亲近了。 岑二夫人高兴,直接承诺回头大饭店宴客。 岑二老爷今儿也不说妻子咋呼不会待客了,接话道:“你别跟孩子多说了,都是自家人,咱们不用客套。先给大伯看病要紧,回头有的是时间,叫你们絮叨。” 陆六顺也在,他是半道汇合的。 见岑二老爷急,他忙冲着闺女道:“嗯,先看病。” 岑二夫人娘家大伯是青岛工业局的局长,这处的屋舍并不是政府分的房子,而是令府另外置办的避暑之地。 遂,令家人只令局长的夫人在,这会子她正好去屋里帮令局长收拾呢。所以,才没和侄女一道来接客人。 陆氏知道岑家人急,顺着丈夫的话,拉了女儿一道往令局长养病的房间走去。 岑二夫人走在当先,一敲门,里头伺候的丫头就给开了门,显然早就等着了。 大家刚一进去,就被屋里那股热气熏的差点站不住脚,好在气味不算太难闻。 岑二夫人有些尴尬地小声解释道:“大伯这病怕风怕冷,天这么热,他老人家还盖着被子呢。” 邵韵诗听了皱眉不已,这是个什么病?怎么听着像是中毒了? 不管是不是,看过就知道了。 对于毒,邵韵诗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毕竟她喜欢鼓捣药剂,毒药的各种配方多的很,她上辈子可是几乎将能学的都学了。 令夫人也有些尴尬,自打老爷得病后,她整个人都跟着邋遢的不行,见眼前的小闺女大大方方,面上没半分埋汰嫌弃,心里高看了陆家几分。 心头舒展,令夫人对邵韵诗的期待倒是高了起来,小声道:“刚睡着,用不用叫起来?”说完,又补了句,“谢谢你了,闺女。” 令夫人的一声闺女,叫的后头几个眼睛都有些红了,毕竟傲气的令夫人,可从未这么说过话,可见是急了。 邵韵诗倒是没觉得如何,前世她自己就是个身份高贵的高官嫡女,今生身份也不差。不过一个局长夫人的亲切,她还是受得住的。 知道家属急,邵韵诗径直走着,小声应道:“不用谢,也不用叫醒,我先搭脉,回头再说。”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叫人莫名地多了些信心。 尤其是令夫人,她本是遍寻名医,可惜都没能看好老爷,无法之下才请了邵韵诗,抱着心态也是可有可无的。 如今,她见邵韵诗如此镇定,眼里倒是多了些神彩,也多了些期待。 邵韵诗给令局长看病,也没赶众人离开。 遂,从未见过女儿给人看病的陆氏和陆六顺,惊奇地看着女儿有板有眼地把脉看诊,稀罕的不得了,眼里心里都溢满了高兴。 虽说,他们当爹妈的不想孩子抛头露面,可到底他们的见识广,也知道如今这世道早就变了,女孩子照样能工作。 第581章 隐患 罗丛柏缓下了神色,叫人莫名松了口气。 屋内袅袅依依的轻烟升腾,放松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邵韵诗舒适地眯了眯眼,怕某人还惦记着教训可怜的晓冬,便又说起了正事,“木头,刚才听的爷爷的布置,再合着咱们的计划,这看似周全了,可我怎么觉得,没我当初设定的完美了?” 罗丛柏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便道:“当然了,咱们俩方设定的格局不一样吗。” 一个解决眼前,一个放眼长远。 邵韵诗有些苦恼地道:“那该如何是好?” 罗丛柏叹道:“老爷子他们只是想除了内患,至于外头的那些觊觎者,老爷子就没多想。” 其实,罗丛柏弄不明白的是,邵老爷子是个不可多得的睿智老人,不该一直纵容那些人对自家的污蔑的,怎么就? 邵韵诗没多想爷爷为什么如此?她只就眼前的事,道:“所以,若是我们今儿这边出事的话,合着外头的密库传言,这一切就显的过于巧合了吧?” 罗丛柏见不得瞒姑发愁,眼角一挑,坏笑道:“不会,有了老爷子早前的布置,事情不会俏没声息。我们这闹的动静越大,情况就会越好。” “你是说今晚一闹,外头的传言就更坐实了?”邵韵诗脑子一转,想到了。 罗丛柏知道这会子说的传言,可不是前头密库的事,而是土匪袭扰扬州大户的事。 遂,罗丛柏给了瞒姑一个赞许的目光,乐道:“对,虚虚实实,几下里一配合,不仅能勾着警察局和城防司令出手,保管也能叫凌大侠行事,都能事半功倍。” “这怎么又拐到凌大侠那了?”邵韵诗奇怪地看向一脸坏笑的某人。 罗丛柏因为多方的布置中,有牵扯到廖司令的军火之事,所以,对瞒姑的疑惑,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其实,他觉得瞒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 槐园屋内,短暂的沉默,叫这冬日冷了几分。 邵韵诗忧心着早前秘库的布置,低着头沉思。 罗丛柏面对瞒姑那一双疑惑的眼睛,也是纠结,看着她又低头想这想那,就更是心疼。 遂,他故作淡定地打破了沉默,“瞒姑,若是扬州这里乱的话,那些一直盯着邵家的视线便会关注这里,这不就便于咱们外面的布置了吗。” 这话是对,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奇怪? 邵韵诗不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知道,或许有些话涉及到木头的任务,他不好明说。 遂,她便道:“你说的也对。算了,横竖咱们都布置好了,管他信不信的。” “瞒姑,你别过分担心了,这么多年都过下来了,邵家不还是邵家吗。”罗丛柏见不得她露出疲惫。 “我知道,你别担心。”邵韵诗如今早冷静下来了,点头道:“再说了,那些人信不信的,也只能是眼前,而咱们要的是邵家永远的安宁,凌大侠那里确实更要紧。” 这是转移话题了,罗丛柏知道瞒姑聪慧,会明白这里头的事,便顺着她的话道:“这事回头得叫晓冬另传信给凌大侠,好让他借机行事。” 自打,凌大侠和罗丛柏接洽完所有的事后,两人便分开行动了。
不过,大罗庄是罗丛柏的家,凌大侠想找还是能寻过来的。 而罗丛柏则轻易不联系凌大侠。 自然为了确保这件事的机密性,两人也没留联络方式。 如今,想传递新情报,也只有晓冬能通过特殊的方式,联系凌大侠了。 对和凌大侠断联系这事,罗丛柏和邵韵诗提过,她也觉得好。 遂,她了然地摇头道:“这个先不忙。今儿年三十,你不回家真没事吗?” 本来,邵韵诗今儿的计划里就没有罗丛柏。 为的,一是不再麻烦他,二一个,她对自己的安排有信心,三嘛,自然是想他常年奔波在外,难得有个团圆的日子,还是回家过除夕比较好。 如今,事情有了意外,某人也知道了整件事,这种情况下,某人自然是不会走的。 只是,她到底还是担心,那大罗庄盼着儿子归家的罗大叔夫妇俩个失望。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惦记什么,摇头道:“我已经着人带信回去了。在一个,除开你这,我还另有任务,不会为难的。” 见他说的认真轻松,且,也证实了她刚才所想,某人确实有组织上的任务。 邵韵诗松了口气,也就放心了。 正好,喜妹和晓冬收拾完回来了。 邵韵诗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今晚,谁留槐园比较好?” 罗丛柏想了想,问道:“你这是想?” 邵韵诗道:“我担心我这一去喜福堂,若是她们俩个全跟着,我这里就空了。”说着,她四下扫视了番。 追着她的视线,罗丛柏看见的便是满眼的贵重摆设,这还只是小书房,里头的暖阁,卧房,外头的大书房,正厅,那些物件皆是些了不得好东西。 不留人,别说瞒姑不放心了,他这也忐忑呢。倒不是他惜财,而是瞒姑的东西如何能叫人糟蹋了? 叹了口气,罗丛柏苦笑道:“说起槐园,老爷子对你也真够关爱的,平时你不在家,也着人看着这里。得,惹来了大麻烦。” 邵韵诗也知道,这次钱通之所以瞄准了槐园,还真是她平时小心太过,惹人注意了。 爷爷也是,因为邵家常有贼人出入,他老人家怕人随意翻了她的闺房,有损闺誉,特特交代了家里的高手严防这里,倒是叫人记上了。 往年还好,今年有个钱通,白氏如何会放过她这里。 不过,不管如何,爷爷也是一片关爱之情。 再说了,也亏得爷爷着人看着,因为槐园确有机密。 只是,整个邵家仅邵韵诗一个人知道而已。 这般一想,即使再多的小心也不为过。 遂,她认真道:“爷爷也是好意,不管东西贵贱的,我这里毕竟是女子闺房,叫人摸了什么出去,邵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我自然就更要遭遇不堪了。” 这话?罗丛柏细一思量,心底猛地一寒,他的瞒姑若是遭遇那些污糟,如何能成? 这般一思量,罗丛柏心底里的寒窜了出来,冷不住地打了个寒战,这是自他练武以来,从未有过的。 第582章 清醒 令夫人的沉默叫屋内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 令家主卧的小客厅反而没有卧室大,一众人拥着,气息有些不流通,亏的客厅有两台风扇吹着。不然,人待着更难受。 喜妹窝在一旁,瞄了眼小姐,见她微有些不适,心里虽急,可这等场面,她是半分多话不敢有的。 屋里其他人都没留神这些,他们都在思量着邵韵诗的话。 岑二老爷知道令局长如今面临的处境,也明白邵韵诗话里的深层次的意思,暗道,瞒姑这丫头可了不得,心思缜密,待陆家极真心呀! 他能明白,陆六顺又怎么不知道,女儿这是提醒令夫人要护住陆家呢?毕竟,他们这给令局长解毒,就相当于同下毒者站在了对立面了。 能给一个局长下毒的人,能力能小了? 陆六顺心里感动的同时,也好笑这孩子的谨慎。 不过,他不说些什么,又怕令夫人脸上过不去,可谦虚过了的话,又违了女儿的一片心。 大概是看出了陆六顺的为难,岑二老爷解围道:“瞒姑这话对,不仅解毒期间要注意保密,就是大侄女这里,我们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令夫人一听这话,也回了神,忙应承道:“对,你们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另外,这下毒之人,我们肯定是要寻的,还望大侄女能给些意见。” 这个态度好,邵韵诗淡定地点了点头。 她这样,惹的陆氏和陆六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也知道女儿这样很好,更知女儿是护着自家,便也不多话,只安静地听着。 岑二夫人是侄女,这时候赶紧跟上,“大侄女放心,我们不会叫你费了心,还招了祸的。我们令家也不是泥捏的,那歹人虽躲在暗处,可我们家想瞒下什么事,还是能够的。” 陆六顺听这话,不得不出声了,忙道:“二位夫人千万别见外,我和岑老板可是极要好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是承岑二老爷人情了。 岑二老爷夫妇俩个都感激地看向陆六顺,这兄弟够义气。 令夫人自然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暗赞侄女婿有个好朋友,也对陆家高看了几分。 令家如何处置后续事宜,邵韵诗可不管,只要令家能保证陆家和她的安全,且承了陆家这个恩情,她自然会帮着解毒。 邵韵诗贡献了一瓶解毒丹,并留下要寻的药材清单后,便随着父母一道回了家。 陆家一走,令夫人便拉了岑二老爷夫妇合计了起来,毕竟她一妇道人家,做事怕脑子想的不够周全。 如今,老爷躺在床上,她可不想他烦心。 岑二老爷也明白这里头的事,当仁不让地接了手,先安排了合适稳妥的人,悄悄出省购置药材,再和令夫人合计如何捉住背后下毒之人。 令家已经开始了布局,汽车上的陆家人显得有些沉重。 陆氏尤其担心,“六顺,若是这令老爷不能好,他们不会怪咱们家瞒姑吧?” 开车的是生子,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是一直没敢出声的喜妹。 两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担心,可也不好插嘴,只能竖起耳朵听着。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喜妹一动不动的模样,知道这是担心了。
舍不得大家担心,邵韵诗即使累的不想说话,也忙接话道:“娘,你就放心吧,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应承的。” 女儿开口,陆六顺松了口气,“瞒姑,令老爷这毒阴邪吗?” 这话问的有些意思,毒确实分很多种,霸道的,阴邪的,连绵的,等等不一而足。 下什么样的毒,也多少能看出些下毒之人的心性。 邵韵诗是医者,自然知道这些,可她没想到,自家爹也能想到这层。 想着事情的邵韵诗,人看着就有些虚。 陆六顺还当自己的话吓着孩子了,忙道:“瞒姑,你别多想,是爹的话过了。” 陆氏白了眼丈夫,拉了女儿的手,安抚道:“是这话,你爹就是个好多想的人,咱们不理他。” 陆六顺被妻子当着手下和女儿的面教训,也不着恼,只无奈地摸了摸鼻梁,讨好地冲着妻子笑了笑。 他这样,叫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的生子和喜妹齐齐憋了笑。 邵韵诗不过是发散了下思维,没想到就惹的大家这么担心。 她忙回神,道:“爹说的很对。不过,这毒倒是不阴邪,若是那种毒的话,令局长表现出来的就不是这等模样了。” 听女儿这么说,陆六顺和陆氏都安心了。 不过,不等到令局长好转,陆六顺夫妇觉得自己这心还是提着的好。 好在,邵韵诗的解毒丹是真牛,令局长没几日便清醒了。虽说还是怕冷怕风,好歹的能吃些东西了,人也就不至于等死。 这下子,陆家夫妇算是放了心。 令局长的清醒不仅叫陆家夫妇放了心,令家岑家人也都松了口气。毕竟,除开人命,还关系着家族前程。 清醒的令局长,一知道自己的情况,就思量开了。 他在政界混了这么多年,多少背后冷箭都躲过来了,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有几个仇家? 遂,他当机立断,紧急召回了尚在外地的儿子们,一道合计起报仇事宜了。 事情有令局长这个当事人亲自料理,报仇进展的极其顺利。 不过,外出购药的人并不顺利,主要是东北那边被日本人占了,进出皆严。 知道了药材难得,令家人和岑家人对邵韵诗那就更是感激了。 要知道,令局长可就是靠着邵韵诗的那些解毒丸,才逐渐好了起来的。 这日,已经能坐着说话的令局长约见了岑二老爷。 两人没敢离卧室太远,就坐在卧室外的小客厅里。 令局长看着岑二老爷,问道:“这次陆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你心里可有数?” 令局长的儿子们不在身边,又没有女儿,直接拿弟弟的女儿女婿当自家的。遂,两家相处的极好。 岑二老爷对岳家伯父也是敬重有加,点头道:“伯父放心,陆家和我的关系不是一日两日,人家也不图什么,您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给人家些方便,这人情就算是还了。” 令局长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前些时候,你拿回来的那些健身丸,是不是也是陆家的?” 第583章 互相筹谋 翁婿俩谈话,因着情分好,敞亮又自然。更何况令局长逐渐康复,大家心情已然放松了不少。 岑二老爷听的令局长直接点明前事,他也不拖拉,点头道:“嗯,早前的健身丸确实是陆家的。当时也不知道陆家的女儿如此能干,便先用了些她给的健身丸。” 说到这,他倒是有些后悔没早些请陆侄女来了。 令局长得了肯定,知道自己这条命欠了不止一次了。毕竟,若不是不得已,谁也不会用旁人给的丸药。 “我后来,见那些大夫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下了决心,寻了陆家孩子来,不想还真有用。”岑二老爷颇有些遗憾道。 岑二老爷这话有些不尽不实,可也没偏离了大折,为的不过是和陆六顺的交情,更是感激邵韵诗的救治,免得说些什么别的,徒留尴尬在两家人心里。 令局长也没追问这些,点头道:“谨慎些是对的,这次的事,你处置的很好。” 令局长久居高位,官威还是很重的。能得他的赞许,岑二老爷心头一热,‘嘿嘿’傻笑了两声。 见他这样,久病的令局长心情好了几分。 “人家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这人情算是欠大发了。”令局长感慨不已。 见伯父皱眉,岑二老爷忙板正了道:“大伯,陆家不是那等施恩图报的人家,给你看病的当日,人家陆小姐就将人情记我头上了,你可别有思想负担。” 他这话,倒是叫令局长发笑的同时,也诧异不已,“你小子乱想什么呢,我哪里有思想负担了。不过,你怎么说陆小姐将人情直接记你头上了?” 岑二老爷‘嗯’了声,便将那日看诊的情形说了说。 令局长从岑二老爷简洁明了的叙述中,渐渐描绘出陆小姐的沉稳和大气,暗暗点头,“没想到陆家能教养出这么出色的孩子来。” 他这话叫岑二老爷一愣。 令局长见他神色不对,忙道:“怎么?我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是,我就是想着,大伯难道不知道陆家的事?”岑二老爷纳闷道。 “陆家的事?陆家什么事?”令局长精神还好,倒是不介意多问些。 岑二老爷知道大伯是真不知道,想来自己也没同他说过。本来这是人家陆家的家事,不该自己说出去,可如今都到这会子了,不说不好。 横竖,大伯是个守礼的君子。 遂,岑二老爷组织了番语言,便将陆家的情况,捡能说的说了说。 令局长听了目瞪口呆,他是知道青岛陆家的女婿是赘婿,更知道他家女儿是和离归家的,可再没想到,邵家就是陆家女儿的前夫家。 且,邵家还是扬州那个有着极高声望的邵家。 令局长赞叹,到底是当世大儒邵老爷子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卑不亢。 觉得邵家小姐可交的令局长,对待陆家的事就积极了几分。 看了眼侄女婿,令局长道:“邵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咱们这人情确实欠大发了。” 在一些人的眼里,世家小姐和商家闺秀还是有些差别的。 岑二老爷认同地点了点头,“邵小姐会医术的事,邵家人并不十分清楚,她除开在扬州办过义诊,并没给旁人看过病。这次,若不是我和六顺交情到位,也是没法请动人家的。”
令局长表示自己真的很领情,更是赞道:“你小子不错,交的朋友也不错。” 岑二老爷嘚瑟地笑了。 令局长好笑地点了点他,道:“咱们欠陆家的人情,还不还的是难两清了。为今之计,还是先帮着解决人家的难题才是真的,上次你说的那事,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也不是令局长势利,陆家帮了他,这才上心,而是上次,他是看在侄女婿的份上帮忙的。 毕竟,他一来与陆家不熟,这事办的就不及时。二来,自己身体已经有些不支。遂,那事便拖延了下来。 如今,还能想起这事,可见令局长当时也是上了心的。 岑二老爷见大伯提早前的事,知道大伯这是要出全力了,不由的一喜。 令局长好笑了睨了眼侄女婿,催促他快说。 岑二老爷忙道:“那个金老板好似对青岛商界势在必得,现在已经搭上了不少的人,……” 话说到这,他卡住了。 岑二老爷的突然停顿,叫彼此都尴尬了几分。 令局长笑着瞪了他一眼,“你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岑二老爷脸皮也厚,直言道:“我想着,若是大伯要出手帮陆家,少不得要得罪些人。” 令局长通过这次的事,早就明白退让是没用的。 想到自己中毒这事,他冷哼道:“得罪人怕什么,我令家也不是白饶的。” 做事最喜圆融的令局长,居然发出这种狠厉的心声,岑二老爷知道他这怕是被逼急眼了。 令局长是个专注的人,下了决心就不会改。 定了主意,他又想起毒药的事,忙问道:“你可问了陆家小姐,她可知道,这毒大概产自哪里?” 岑二老爷心头一跳,追问道:“追查对手的事,有眉目了?” 令局长点头道:“嗯,我将那孩子开的药方给人看了,人家断定,这毒药必定出自东北,且还是前朝古方。你想想,我得罪了谁,谁又能弄到前朝的古方?” 令局长也有相熟交好的中医名家,能知道这些并不稀奇。 不过,令局长的一席话,说的岑二老爷猛地一个激灵,人有些木呆呆的。 被令局长一瞪,他才回神道:“不至于这么狠吧,不就是没答应他帮忙搞掉六顺的商会职务吗,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肥差。” “你呀,将人想的太过简单了。”令局长无奈地看了眼岑二老爷。 岑二老爷明白自己的弱点,叹道:“这金老板可真够下本钱的,不,胆子可真肥。这可是青岛,是咱们的地盘,就竟然敢。” 令局长看了眼侄女婿,摇了摇头,这孩子到底没从政,有些政治上的事体,他不太了解呢。 遂,他解释道:“金老板的底细,你们几个可摸过了?” 岑二老爷点头道:“麦家派了人去东北查过了,金家是前朝遗老贵族,好似这人还有日本人的底细。对了,他夫人就是个日本人。” 第584章 图谋大事 岑二老爷的话,叫小客厅里静了静。 窗外一阵风起,令局长有些畏寒地瑟缩了下,眼眸也跟着厉了起来。 他知道,按着侄女婿的说辞,一些事就对上了,并不是自己多想。 岑二老爷见风大了,忙起身去关。 令局长拢了拢衣服,摆手,“身体好多了,就开着吧,怪憋闷的。” 岑二老爷瞧着大夏日的,大伯还如此怕风,心头也是不好受,顺手便将窗户半关了关,好叫屋里空气能流通起来就行。 令局长见侄女婿体贴,心头满意,便又多说了些,“东北那边出了个满洲国,金家算是遗臣,前朝秘药什么的,他家定然会有,我这毒八成要从他身上找。” 这是没认定还是认定了?岑二老爷傻了一样看着令局长。 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金老板就因为找大伯办事没办成,就敢下药。 令局长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表情,觉得我判断的不对?” 岑二老爷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他这样也忒毒辣了些,这人留青岛可就是个祸害。” 说完,想起陆六顺和麦家,他又急道:“这情况我得告诉六顺,可别着了金老板的道。” 令局长忙拦道:“不急这一会,我猜这毒是金家出的,并不是说,金老板就亲自给我下了。说到底,金家与我们没到这一步。” 岑二老爷听了这话虽不甚明白,还是吁了口气,“大伯的意思是,有人从金家手里拿的这个来害人?可就算如此,金家也是知情人吧。” 令局长点头道:“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见大伯点头,岑二老爷心头沉了沉,“大伯,对您动手的人会是谁?” 这是官面上的事,令局长本不打算说,可想想,自家和侄女婿守望相助,还是通通气的好,便压低了声音,道:“你想想,我挡了谁的路?” 自然是副局长了,岑二老爷暗叹了声。 他虽没从政,可也知道这里头的事,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那这人也忒毒了些,日后谁还敢同他相交?”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若是新来的正局长不是个有成算的,调来这,遇上这么位副手,肯定要完蛋。 令局长自然也想到了这些,看了眼纠结的侄女婿,叹道:“我这一走,必定要调新人来,此后的局面怕是难看了。” 岑二老爷奇怪道:“大伯,您要调走的事,没人知道吗?” 令局长摇头,“我本来不打算走的,所以,并没对外露风声。”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我已经同上头接洽过了,等我养好了伤,大概就得去省里了。” “这么急?”岑二老爷傻眼。 “青岛这边的水越来越浑了,你若是没事,也赶紧回济南的好。”令局长语重心长地道。 大伯升官确实是好事,可就如此离开,好吗? 岑二老爷皱眉,没说离开青岛的话,只道:“大伯的意思是,此次的事不提了?” 令局长冷哼一声,“怎么可能?我这差不多没了一条命,岂能就此撩开手,那日后谁都能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了。” 见大伯并不就此罢休,岑二老爷这才松了口气,毕竟被人逼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与大伯日后的发展不利。
心头大定的岑二老爷,开始盘算着如何和陆六顺打招呼,可不能叫他没有防备。 引起一众人等烦恼的某个始作俑者,这些日子也没那么悠闲。 青岛,某个高档公寓的书房里。 “你说什么,凌小姐没捉住?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了,你们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我那些钱财白搭了?”这话说的有些阴气森森的。 此人赫然就是众人皆忌惮的金老板。 与他对坐的,显然就是刀口帮的副帮主毛青。 毛青心里另有盘算,若不是如此,他才懒得来此。 遂,他倒也不怵对方的森寒,冷着脸道:“当日我们帮主和金老板谈的时候就说了,这事成不成的,先前的款项必定要付的。” 这话够强硬,金老板冷了脸。 毛青可不管他的脸色,接着道:“再说了,我们大哥为了这个事,可是重伤了,帮里也伤了不少人。这,难道不是因为金老板当初隐瞒了些什么,才导致的?” 想到‘被重伤’的刀奔和他那些心腹们的下场,毛青眼眸暗了暗。 金老板没听出这话里的含义,更没心情去了解刀口帮发生了什么,听了这话,他心知变故已生了。 最近,他处处不顺,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 商会那边有上头的人压着,他无法左右。陆家这边,他暂时还没想动,毕竟陆家后头还有个岑家。 可麦家的事居然也毫无进展,东北那边又催的急,真真是叫他烦躁异常。 想到东北,金老板瞄了眼毛青,压着脾气,道:“前事对错不提,钱,枪,药,爷有的是,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 这是既许以重利,又压人一头了。 金老板到底出身不凡,在东北被人捧惯了,即使想拉拢毛青,可出口的话也是不好听的。 所以,他忒不客气的话,听在毛青的耳朵里简直就像讽刺。 好在毛青是个有成算的,硬压着脾气,冷哼道:“挣钱的日子多着呢,没命花的钱,我们刀口帮也不乐意挣。” 这人怎么又臭又硬,金老板脸上不好看,倒是怀念起了刀奔那个只看钱的主了。 毛青是个冷硬的,金老板想想自己所图,也软了态度。 双方都有图谋,接下来的谈判倒是和谐了几分。 直到毛青满意地走掉,金老板才火大地一把砸了个瓷杯。 金老板的秘书那坤,听到了响声,忙低着头进了会客厅,边帮着收拾,边宽解道:“爷不必发火,这事只要成了,有的是日子收拾这刀口帮。” 金老板也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 遂,他深出了口气,“你说的对,我们在青岛没有根基,也没有得用的人手,刀口帮如今还得用着,就先由着他们张狂吧。” 那坤见主子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便问道:“那毛青可应下了差事?” 原来,金老板妥协毛青,为的是利用刀口帮收拢游兵散将,扩大青岛的地下势力。 这事算是两全,所以,才谈拢了。 第585章 糊涂 屋内的灯光闪了闪,显得有些幽森。 狗子心焦,面上就露了出来。 甘棠哪里瞧不出狗子的担心。 他撑着精神,解释道:“我只说了邵小姐是扬州人,想来明掌柜即使有什么想法,也只当我和邵小姐仅仅相熟而已。” “嗯?老乡,也说得过去。”狗子松了口气。 见狗子松了口气的样子,甘棠开起了玩笑,“你个臭小子,以为我说什么了?又或者想做什么?” 狗子一愣,记起甘棠在扬州的事,这位可是狠角色,轻易可不能得罪。在一个,他也确实重义气,绝对不会对不起大队长,更不会拉了无辜的人入套。 遂,狗子忙摇头道:“说什么呢,自家兄弟,我可不是防你。不过是,不想叫旁人知道大队长有这么个弱点。毕竟,明掌柜同咱们不熟。” 甘棠想起他们做的事,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叹道:“也是。邵小姐和丛柏的关系,咱们是得瞒着。嗯,你小子不错,有心了。” 甘棠和罗丛柏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么说,半分不逾越。 狗子自然也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憨憨地笑了,“我这也是大队长教的。”说完,他又来了精神,“阿棠哥,说说你是怎么上邵小姐车得呗?” 甘棠伤口比较疼,头也有些晕,可瞧着这小子一脸的兴奋,也来了些精神。他此时还不能放任自己就那么睡过去。 遂,他略过狗子知道的那段审问和刺杀叛徒,直接开始讲他如何逃到稼轩酒楼,又如何通过明掌柜藏起来。 以及,后来外头闹得凶,他又伤重,不能叫酒楼暴露了,只得想法子外逃脱困,很巧就见到了邵小姐一行,如此,便谋划着藏于邵韵诗的车内了。 这一切算起来,实在脱不了一个巧字。 狗子听了直接瞠目结舌,觉得比他那段要精彩刺激几分,毕竟,甘棠可是带着伤,又没目的性地乱撞。 瞧着他这样,甘棠无奈地感叹,狗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还欠些。 想到那一路的惊险,甘棠更感叹邵小姐的沉稳和她调教手下的能耐。 那一车里,大概也只叫喜妹的小丫头是个不怎么顶用的吧? 狗子和甘棠暂住的屋里只点了根昏黄的蜡烛,摇曳间,人影婆娑,显出几分萧瑟来。 狗子听着甘棠的话,激动过后,便是默然,坐着没再说话。 甘棠正好伤重,瞧着他这样,心情就不美好了。 怕狗子跟着担心,他提了提精神,“想不到邵小姐那司机还真是个能人,有胆识有见地,做事也稳妥。” 对见过,且接触过的布飞鸿,甘棠那是真心欣赏。 狗子还不知道开车的是谁,便提起精神,问道:“司机?谁呀?” 甘棠知道狗子对邵家的人更熟悉,便道:“听邵小姐喊他飞鸿大哥,我正好也瞅见了点,确实是他。” “他?若是他那就错不了,他可是布一叔的亲传大弟子,身手不凡,处事能力也不弱。”狗子咋舌。 暗道,亏得邵小姐不欲多事,不然,阿棠哥还真难说是个什么结果,狗子有那么一闪神的沉默。 甘棠也有些心有余悸,“唉,亏得是熟人,不然我当时铁定没信心,就这么走掉。”
在甘棠心里,行动的严密性才是最要紧的,即使对方是熟悉的人,一旦妨碍了任务,他出手也是不遗余力的。 狗子听了,骇了一跳。他可是知道甘棠的手段,若非熟人,且正好布飞鸿他们又没有异常举动,不然事情还真难说。 要知道,阿棠哥对上布飞鸿,即使阿棠哥受了伤,也难说谁胜。 好在这件事安然过去了,他回头再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好好扫扫尾,没得牵连了邵小姐。 事情有狗子特意出面,邵韵诗那边就更不会留有隐患了。 不过,这些事邵韵诗并不知道,可就算知道,如甘棠般的心思,她也不带怕的。 只能说,大家能相安无事就好,旁的无需多想。 不管狗子那边如何,邵韵诗这边,那日过后,外头看似风平浪静的,她自然也就不烦心了。 一晃,邵韵诗的应考顺利过了。 所以,她开始考虑暑假该去哪里待着了。 “小姐,老爷夫人说今儿要帮着你庆贺,你怎么还在看书?”喜妹端了茶进来。 晓冬正同邵韵诗一道待在屋里看地图,见喜妹一副激动的样子,发笑道:“瞧把你急的,难道是又嘴馋了?” 上海的名点小吃不少,闫公馆的俩当家人又时常不着家,所以,布飞鸿便常去外面寻摸好吃的,买回来。 这些日子,喜妹几个吃得都胖了一圈。 喜妹见她笑得贼贼的,自然也想起这些日子的荒唐行事,红了小脸,不忿地跺了跺脚,“好似你没吃似得。” 说完,喜妹也不理会她,凑近小姐,见桌子上放着的不是书,而是地图,忙问道:“小姐看地图做什么?” 邵韵诗没理她,只掩了地图,叫晓冬放好。这才对喜妹道:“人都齐了?” 喜妹见小姐淡定的样子,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今儿这宴席可是为了小姐,可小姐倒好,仿如是赴别人的约一般,迟迟不出去不说,还有些嫌弃的样子,这可不好。 喜妹想到某个讨厌的人,忙小声对小姐道:“今儿翠玲小姐也特意出院回来了,有她在,小姐还是老实些得好。” 托春妈妈的福,闫翠玲摔伤的第二天,就被闫表舅他们弄出去住院了。 所以,邵韵诗才能心无旁骛地顺利考上了大学。 邵韵诗看着越发说话没大没小的喜妹,无奈地转了头,“知道了,你整日操心,也不怕长皱纹。” 喜妹正是爱美的年纪,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脸,听的一声嗤笑,才红着脸讪讪地放下了手。 笑话她的自然是晓冬,见她红了脸,算是放过她了,不过,也没叫喜妹好过。 只见,晓冬冷冷地道:“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连师姐你都敢教训了。” 喜妹其实话说完,也知道自己话说过了。只是小姐没落她脸,她也就混过去了。 如今被晓冬一说,她还真就收拾了心情,郑重地冲着小姐福了一礼,请上了罪,“小姐,刚才是我的不是,还望小姐别生气。” 第586章 贪念 陆氏人善,虽烦躁旁人哭哭啼啼,到底是亲戚,还是顾着对方脸面的。 遂,她忙招呼毛丫给大家弄洗脸水,服侍麦大嫂收拾头脸。 麦大嫂也有些尴尬,住了哭,便梳洗了起来。 麦二嫂人还算清醒,她见嫂子总算是不再哭了,人也冷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陆氏见她这样,有些发笑,当着麦大嫂她到底忍住了。 麦二嫂见陆氏面上回暖,心头一松,直接拉了陆氏的手,道:“表姐,曹芸那不要脸的,居然亲自来家,说要给她闺女讨个说法,不然她就带着孩子们出去过。” “出去过?这是什么话?”陆氏奇怪道。 麦二嫂瞄了眼大嫂,见她没阻拦,这才又道:“曹芸说,若是清平不给她家女儿负责,她就闹的全青岛,人尽皆知,到时候大家都没脸。” “什么,她这是要逼亲了,也不怕日后女儿进了婆家难立足?”陆氏震惊了,她实在是没想到曹芸能变成今天这痞癞样。 麦二嫂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单纯的表姐,如今事情都闹到这地步了,还能想这些?再说,她曹芸就是图财,哪里还会在意女儿婚后如何。 怕表姐说些什么叫大嫂不高兴的话,麦二嫂忙道:“曹芸还说,清平已经承诺她了,若是咱们家实在不同意,他会搬出来和曹芸母女俩过。” 这话宛如在剜麦大嫂的心,只见她抖着唇,不住嘴地喊着冤孽。 陆氏听了,不觉眉头死皱,可也不好打断表嫂,在一个,她也觉得清平那孩子,仿如撞了鬼般的不正常。 遂,她皱眉道:“表嫂,清平那孩子怕不是疯了吧?” 麦二嫂也有此感,叹道:“可不是,如今我们也没法子了,总不能老是这么关着吧?就算是关着,也有看不住的时候,这不都逃过一次了。” “什么,关着还能逃了,是不是谁里通外合了?”陆氏对麦家的门禁有些不信任。 这话叫麦二嫂如何接?毕竟内宅归大嫂管的。 怕直白的表姐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麦二嫂忙道:“那日,若不是清和盯着,我们指定寻不回他。” 麦大嫂还有更气的,当着大姑子和弟妹,她也豁出去了。 只见她恨恨地又抹了把眼泪,道:“曹芸这个不要脸的婆娘,居然撺掇我儿子要分家,说什么他也大了,既然家里看不上马素仙,不如分了工厂叫他们独立出去,我呸!” 这,这也忒不像话了,到底涉及到家产,麦二嫂张嘴都不知怎么骂了。 陆氏瞧着这一出出的,只觉得脑仁疼。 她拦了麦大嫂的哭诉,直接问道:“你们就别再哭了,来我这,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提,能帮的我定帮忙。” 如今的陆氏,可不只是个一心只沉浸在女儿不在身边的内宅妇人了。 她解开了心结,又同女儿相处了这么多日子,眼界见识提高的不是一点两点,麦家妯娌的这番做派,她心里明白着呢,做戏成分居多。 她素来直爽,又是实在亲戚,故而,她的话很直接。 被陆氏这么一说,麦家妯娌面上一滞,麦大嫂也不哭了,她偷偷地鼓捣了下弟妹。
被嫂子一捅,麦二嫂面上一紧,不太好意思开口了。 不过,她想到麦清平居然要分工厂,立马刚升起的那点不过意,也散了。 到底不清除了曹芸母女,她们二房的利益也得受损。 下了决心的麦二嫂,看了眼陆氏,鼓着勇气道:“表姐,家里如今拿清平早年有婚约的事,拖着清平,所以,我们想……” 这话叫陆氏听的心头一跳,忙拦下麦二嫂下头的话,问道:“清平这孩子又不傻,这话明显就是托词,怕是没用吧。” 麦大嫂急了,一把拉住陆氏的手,殷切道:“这不就托到表姐这了吗,现寻女孩子,清平显然不会信,若是瞒姑,怕是就能……” “大表嫂!”陆氏真是有些火大了,自己左右拦着,这人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就说出了口! 她的瞒姑是旁人能算计的?还是个不分四六,不认亲情的糊涂男子。麦家好样的,这是觉得自己可欺了。 陆氏已然气红了脸。 “大表嫂来家,麦大表哥可知道?”这话是刚好赶回来的陆六顺说的,语气温和的不似以往。 被丈夫一打岔,陆氏的怒火熄了些,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陆六顺一回来,麦家妯娌都有些泄气,她们敢在陆氏跟前说些有的没的,在陆六顺跟前,可是半分不敢多言的。 可到底关系到儿子的大事,麦大嫂压着心跳,强撑着道:“妹婿回来了,我这正同表妹说事呢,我们家清平如何,想来你们从小看到大,也是知道那是个好孩子。” 这话叫陆家夫妇暗自冷笑了数声。 麦二嫂刚才就知道不好了,想拦了大嫂,可不知怎么地反应比以往慢了几分。 没人拦,说顺了嘴的麦大嫂,哪里能停?“清平如今变成这样,也是被马素仙给迷惑的,我想着……” 陆六顺本来想给麦家留个面子,叫麦大嫂有些颜面地回去,不妨她还如此执迷不悟。 刚开始她还说是帮忙,这会子看似要坐实了。哼,当他们都是傻子。 再看看低着头的麦二媳妇,陆六顺直接冷哼出声了,他可真是高看对方了。 遂,陆六顺不再客气,直接打断道:“大表嫂,我劝你,有些话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再好的亲戚也难做了。大表哥刚同我分手回家,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话里听不出火气,可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陆六顺火大了。 陆六顺生怒,陆氏自然也是一肚子的火,女儿就是她的逆鳞。 她见丈夫说完,大表嫂还有些不服气的模样,更是不耻。 遂,陆氏也不客气了,对一旁有些傻的麦二嫂道:“二弟妹赶紧扶了你嫂子回去吧,回头有空了,我们再聊。” 陆氏从来没如此赶过客,今儿确实是气极了。 麦二嫂刚才之所以反应慢了些,一是被分家产的事弄懵了,二也是被自家大嫂的话惊着了。 毕竟,来前,她们妯娌俩事先商议的可不是这么弄。只是说请表姐假装应承,怎么现在嫂子倒像是要说定了亲事似得。 第587章 自私 陆氏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厅里。 麦二嫂彷如耳畔炸雷,一下就想起了家中大伯哥的板正和严肃,突然觉得自己今儿做了件蠢事。 理智一回笼,麦二嫂汗湿后背,忙起身,强硬地拉了还想说道的嫂子,匆匆往外走了。 瞧着她们走了,陆氏都没如往常般送一送。 安坐在沙发上,陆氏没被空下来的凉气吹舒服了,反而更添了燥意,耷拉着脸,很是生气地道:“真是不知所谓!” 陆六顺也是生气,他这一天累的不行,外头一堆的事体,叫他们查了这么多日子,总算有了些结果,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回了家,居然碰上如此愚蠢不知所谓的女人。 此刻的陆六顺,连大表嫂都不愿意喊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同这样拎不清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陆六顺冷嗤了声。 陆氏焉能不气,可也知道丈夫的心疼,叹了口气,道:“一家主母如此拿不起拎不清,这家业还怎么兴盛?” 说完,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今儿急匆匆地出去,可是有事?” 陆氏一般不过问丈夫外面的事,今儿也算是被大表嫂刺激了。 陆六顺本还愁怎么劝妻子,见她自己转开了心思,也乐的不拦了。 既决定不瞒着她外头的事,陆六顺便简洁说了,“已经确准了,之前一系列的事,都是金老板在有意针对麦陆两家,刚已经和麦大表哥商议了个初步的应对办法。” 陆氏听了心头一凛,担心道:“这金老板如此厉害,咱们能对付得了吗?” 陆六顺并没十分的把握,毕竟查出来的结果是,金老板此次的行为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这里头还有日本人的事。 这一来,问题就大了,毕竟个人如何同一个国家相抗? 可他惯来不把烦心事说与家人听,忙敛色道:“虽然难对付些,可也不是没法子,你安心好了。” 他这话听的陆氏心头一跳,自家丈夫的为人,陆氏哪里能不知道,要是没问题,他定然不是这么说。 心头一阵烦乱,陆氏不好逆了丈夫的好意,只怒道:“外头形势如此不妙,大表嫂还搞的两家不痛快,亏的是咱们,换一个人她试一试。” 这话,陆六顺十分赞同,暗道,亏的麦大哥是个清明的,不然两家关系真要因为今儿这出起波折。到时,受益的自然就是金老板了。 这般一想,陆六顺强压怒气,劝解起了妻子。 出了门的麦家妯娌,心情也不平静。 一上了汽车,麦大嫂当即就抱怨上了,“你怎么不叫我将话说完,这次回去后,你大哥铁定不会叫我再过来了。” 麦大嫂选今儿来,也是乘着大老爷出去忙,一时半会的回不来,才到了陆家。 她本来以为陆家陆六顺这个精明人不在,什么话都好糊弄,没曾想,他回来的居然如此凑巧。更没想到,小姑子今儿也硬气的很。 麦二嫂还是了解嫂子的,听了这话,她心头一沉。 早前,她还当大嫂是急糊涂了,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原来嫂子是故意如此。
想到自己被利用了,她不由的沉了脸道:“大嫂也是的,在家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只是借一借瞒姑的名头,你怎么搞的要说定了似得。” “既然借名头,那和坐实了有什么差别。我不这么说,说不定小姑子还得生气呢。”麦大嫂是个轴的。 她这话叫麦二嫂噎住了,这叫什么理论?你这样,大姑子不照样生气了。 心里有话,可麦二嫂面对陌生了的大嫂,再不想说了,只道:“大嫂,凭着清平对马家丫头的热度,你这不是害人吗。” 想到陆表姐是因何离的婚,麦二嫂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她今儿真是办了件丧良心的事,叫她日后有何面目见亲戚。 麦大嫂本性里就有些拎不清。 她听了弟妹的话,很不以为然,“这个怕什么,我们家能同意娶了瞒姑,也是瞒姑的福分,你别见瞒姑一身的大家闺秀气质,可真论起来,父母和离的尴尬,她是难有好人家要的。” “嫂子!”麦二嫂气的脸都红了,很是后悔今儿陪着大嫂走这一趟。 被弟妹猛地一叫,麦大嫂吓了一跳。 轻拍着胸口,她瞪了眼弟妹,冷哼道:“你也真是糊涂了,是瞒姑重要,还是你侄儿重要?” 这是一回事吗?麦二嫂直愣愣地盯着车外,不理人了。 “再说了,瞒姑若是嫁到我们家,我会慢待了她?凭着咱俩家的关系,还不得当女儿待呀。”麦大嫂倒是越说越有理了。 她这一副施舍的语气,还说能拿儿媳当女儿待?骗鬼了吧。麦二嫂有些不敢看自家大嫂了,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麦大嫂说着话,见弟妹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她这是书读傻了。 遂,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清平这个人的,他是个心善且重承诺的,若是知道我们两家早有婚约,你说他能抛开瞒姑,转而去娶那姓马的?” 她这话越说越露得意之态。 麦二嫂已然不想同大嫂细分说了,直接道:“清平如今被马家丫头勾的脑子都不灵光了,怎么就能听你的?” “我养的儿子,我还是了解的,只要陆家那头说定了,必定不会出错。你别忘了,清平最信服他表姑父的。”麦大嫂笃定的很。 麦二嫂对此不太认同,只道:“即使清平顾忌着麦陆俩家的交情,也不见的就会抛开马家丫头,说不得,他直接两头都娶了。” 麦二嫂的话并不稀奇,如今这时代,一边是封建家长娶的,一边是所谓的真爱,为了平衡家庭,俩头娶两头大的事多得很。 像邵家那样,和离了封建婚姻的不多。 麦二嫂的话,其实是想点醒大嫂,可惜注定了是场无用功。 果然,麦大嫂并不觉得俩头娶两头大有什么不好。不过,这事冲着曹芸她是不会应的。这里头可还有她家老爷呢,万一和姓曹的成了亲家,这曹芸再和她家老爷藕断丝连可怎么弄。 麦二嫂瞧着嫂子的神色,摸不准她是认同了,还是不认同?更想不到,她嫂子已然想到了大伯哥身上了。 她见嫂子一会脸上带笑,一会狰狞扭曲,吓人的很,遂,眼不见为净了。 第588章 狰狞 青岛下午的街面上,因为阴天凉爽,比往日多了很多的商贩和行人。 麦二嫂被嫂子气的不轻,又是在汽车上,到底要顾忌几分。遂,不想再开口的她,直接撩起车帘子,看起了外头的热闹。 她光棍地想着,一切,等到了家,由自己丈夫处理好了。 显然,麦大嫂正说的兴起,没察觉弟妹的疏离,直接冷嗤道:“她姓曹的想将女儿嫁进来,也得看看我同意不同意。呸,美的她,不过是个玩意罢了。” “嫂子,行了,这话回头再说。”麦二嫂本不想搭话,可怕她当着司机说出什么过分的来,叫人笑话,还是拦了。 麦大嫂显然不买账,更没察觉弟妹对自己已然没了往日的敬意。 她还得意着,“咱们妯娌俩说说怕什么,我告诉你,若是,清平实在舍不得,纳了做妾还是可以的。” 这话太过惊悚,麦二嫂张大了嘴巴,呐呐难言。 瞧着弟妹这幅吃惊的模样,麦大嫂啐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还怕嫂子我吃亏?哼,凭着我这个婆母和瞒姑这个正妻,到时候,还不压死她个不要脸的。” 麦大嫂恨极了曹芸母女,连带的心理都有些扭曲了。 纳妾和娶妻到底不同,妾不过是个玩意。 此刻的麦大嫂倒是想着若是能纳了马素仙,她就能使劲地磋磨,倒是有些意动了。 麦二嫂瞧着嫂子狰狞的面孔,知道她心疼儿子是真,可真正叫她失去清明的,还是大哥和曹芸俩个昔日的情谊。 想了想,她还是又劝道:“大嫂,你怎么能这么想?咱们不说别的,只是如此的话,瞒姑何其无辜。万一,清平就是不应婚约,你叫瞒姑又怎么自处?” 麦大嫂不在意地道:“就只麦陆俩家知道罢了,万一到时候事情实在不成,不是还有清和吗,总归不会叫瞒姑没有着落的。” 这话听的麦二嫂只差吐血,合着人家女孩子就是如此被你挑拣的? 知道多说无益,麦二嫂叹了口气,不再絮叨了,万事还有大哥和丈夫在呢。 陆家并不知道麦大嫂有着如此奇葩的打算。不过,即使不知道,还是叫陆家夫妇气的半天没法回神。 亏的陆六顺开解了番,不然,陆氏铁定要寻爹娘告状了。到那时,怕是麦大嫂有得受了。 平静了几分的陆氏,怕闺女知道了伤心,忙叫了毛丫,交代道:“刚才麦大夫人的话,你可千万别露了。对了,刚才可还有谁听到了?” 毛丫也是生气麦大夫人的口无遮拦,忙道:“夫人放心,我知道,刚才麦大夫人还没说的时候,我就叫丫头们都散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见毛丫处事周全,陆氏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小姐这会子在做什么呢?” 这话问的毛丫心头一跳。 这几日,她可是帮着小姐他们合计了不少外头的事体,更是帮着瞒了夫人老爷。 不过,怕夫人担心,她忙敛了神色,道:“不知道呢,要不我去问问?” 邵韵诗因着这些日子,帮着罗丛柏完成任务,没能如往常般,来主院陪陆氏了。 陆氏因烦心麦家的事,也没多想。
陆六顺作为一家之主,还是知道点孩子们在忙什么的。 因为,罗丛柏左右思量过后,已经同他和老爷子谈过了。所以,陆六顺并没拦着女儿帮忙。 同样,他也怕妻子担心,所以没声张。 毛丫问完,他就拦道:“行了,咱们就别扰孩子了,这会子,她大概还在给我们做鞋呢。” 陆氏一听这话,既心疼又开心,“这么热的天,都说别忙着做针线了,这孩子就是不听,非得要做。唉,我这么好的女儿,居然被人如此算计。” 说完,她心酸不已,知道若不是自己离婚,女儿也不能被人如此轻贱。怨怪别人的同时,她更恼自己的无力。 知道妻子想什么,陆六顺忙挥手叫毛丫下去。 毛丫极有眼色,不仅退了出去,还帮着守门了。 陆六顺瞄了眼外头,见妥当的很,这才靠着妻子,轻拍了她的手,温言劝道:“招娣,瞒姑是我们的女儿,凭着我们的家世,谁也不敢轻瞧了去。” 陆氏不认同,“麦家不就轻瞧了吗,不然,麦大夫人敢打这缺德主意?” 这话还真叫陆六顺不好回,他总不能骂麦大夫人一顿吧? 叹了口气,陆六顺皱眉道:“行了,别嘟着嘴了,麦家日后能不能相处,就看大表哥了。再说了,罗小子这个女婿,你不是挺中意的吗。麦大夫人的话,你只当她没说。” 听的罗丛柏,陆氏还真就好过了不少,到底,她是有女婿的人了。 不用担心有的没的,她安心了几分,点头道:“你说的不差,如今我们瞒姑已经有了着落,且不用担心呢。对了,今儿这话可千万别叫丛柏知道,不然又是场是非。” 自打罗丛柏交底,陆氏心里对他很是满意。 陆六顺冷哼道:“叫他知道了又如何,若是这小子因为这个事,就起什么心思,看我不收拾了他。” 陆氏被陆六顺的突然不讲理,弄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知道丈夫这是看好孩子,才如此的。 不过,想到莫名其妙的麦大嫂,陆氏还是又道:“我到不是单单防着丛柏,怕他听了心里不如意,而是想着,大表嫂如今魔怔了,今儿这话不提也罢。” 这话不错,女人一旦魔怔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他们只有不理不睬才是最好的。 陆六顺点头夸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 陆氏娇嗔了他一眼,“不过,你看看要不要同大表哥通个气?” 陆六顺点头道:“嗯,这事你别放心上,我回头就同大表哥说。” 想起大表哥的别扭性子,陆氏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事可千万别闹到姑姑和姑父面前去,不然,大表嫂铁定没好日子过了。” 陆氏到底心软,气过了,也不希望麦家吵的人仰马翻。 陆六顺知道麦家俩老的性子,最是清明板正,若是知道了这茬,大表嫂不好过在其次,大表哥定没好讨。 叹了口气,陆六顺怒其不争地道:“唉,清平那孩子彻底是没救了,你没瞧见大表哥如今人瘦的那样,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第589章 一道回 麦家的事,犹如一道无解的题,烦人又累人。 陆六顺言语中对麦清平的失望,谁都听得出来。 听的丈夫的话,陆氏倒是对麦家的气少了些,叹道:“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都不能省心,好在清和还算是懂事。” 想到麦清和,陆六顺没接这话,那孩子好是好,就是忒蔫了些,一点朝气也没有。 早前清平得用,也能撑起家业,清和这样也就算了。 如今清平算是毁了,老二就有些不入眼了,若是不掰一掰,麦家大房日后怕是要末落了。 夫妇俩个想到麦家的未来,就更是无奈,心情也渐渐平和了。 麦家妯娌来的事,夫妇俩个打算先瞒下,毕竟,这里头的事太多,不好叫家中所有人都跟着生气。 不过,陆氏虽有心瞒着女儿,可还是叫邵韵诗知道了。 就连在外头忙了几日,刚回来的罗丛柏,也从喜妹那气嘟嘟的话里听出了缘故。 生气自然是有的,内疚就更深了。 罗丛柏想着自己忙着革命,连和瞒姑的关系,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宣布,既气又愧。 他看着依然一副淡然模样的邵韵诗,唯有叹气。 两人这几日一直没见面,正一道坐在临窗的藤椅处,吹着小风,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邵韵诗见他不住地叹气,好笑地放下手里的活,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差事不顺利?还是要走了?” 提起他要走,邵韵诗倒是跟着叹了气,放下了手中的活。 见瞒姑心头不快,罗丛柏忙道:“不是,走且还有些日子呢。” 罗丛柏不怕同自己说公事,邵韵诗便接话道:“怎么还要些日子,你们那位苏联回来的同志不是已经送走了吗?” 这些日子,罗丛柏不归家,就是忙着送这位专家,好歹的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罗丛柏往椅子背上一倒,喟叹地出了口气,“那位是走了,可设备如今还被困在老虎岛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运出去?” 这可是个大事,邵韵诗皱眉道:“要不要同父亲说一说?我好似听说,马二爷岳家就是老虎岛的,且还颇有势力。” 罗丛柏叹道:“这事还真就因为马二爷才难办的。” “咦,这是什么话?”邵韵诗自认还是知道马二爷的为人的,不该是那四六不分的。 瞧见瞒姑奇怪,罗丛柏喝了口冰饮,降了降燥火,稳定了下情绪,这才解释道:“因着凌小姐的事,马二爷开始清算刀口帮,这不,青岛一些小帮派也掺和了进来。” “啊?外头发生了这么多事了?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邵韵诗在别处可是消息灵通的很。 毕竟她身边,一个喜妹擅于和内宅丫头小厮们闲话,一个晓冬更是四处乱窜,街面上的消息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罗丛柏知道这情况,暗自庆幸晓冬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没来青岛,不然帮派混战,岂有她不去凑合的? 知道自家小女人喜欢听这些,罗丛柏忙解释道:“陆家门禁严,肯定是老爷子下了严令,不叫大家乱传。” “倒也是,不传也好,没得弄的人心惶惶的。”邵韵诗点头认同。
想到街面上的风声鹤唳模样,罗丛柏叹了口气,“大概帮派之间闹的太过了,警察厅已经出面,海上加紧了巡查,我们那批货,本来谈好的船,人家也不敢运了。” “帮着运货的不是毛丫的哥哥吗,她哥哥不也是你们一派的,怎么还怕?”邵韵诗不解地道。 毛丫哥哥毛海生,恰好就是这次组织上派来协助罗丛柏的人。因为毛丫的关系,倒是叫两人的联系便利了不少。 这事,如今邵韵诗也知道了。 所以,罗丛柏也没瞒着她,摇头道:“毛海生自己并没船,他领导的一批手下也只是赶海的后生。” 这就难办了,邵韵诗跟着发愁。 “唉,这要是在扬州,这么点事早办成了。”罗丛柏悠悠一叹。 见他皱着眉头,邵韵诗想了想道:“我听毛丫和喜妹说,刀口帮的毛青是她的隔房堂二叔。” 这事罗丛柏也知道,点了点头。 “你说,若是叫毛海生走一趟刀口帮,和毛青谈谈,是不是就能化解了两个帮派的矛盾?这样海禁不就能解了吗。”邵韵诗提议道。 倒也可能,罗丛柏想了想,道:“这事若想成,还真得麻烦岳父了,马二爷那里是个什么态度,我们得摸清了,才好叫毛海生去谈。” 邵韵诗被他这一声岳父叫的娇羞不已,嗔道:“瞎喊什么,叫人听了像什么样。” 罗丛柏听了这话,则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认真说道:“瞒姑,这边事了,我想和你一道回扬州,你看?” 一道回扬州?邵韵诗高兴之余有些拿不准了,“你可以回家吗?” 罗丛柏也是在争取,不过,他是个有谋算的,正好这趟差事要用到扬州的一些势力,所以,回扬州也算是对组织上有个交代。 遂,他笃定地点头道:“因为走得迟,组织上又派了个差事给我们,所以,回一趟扬州没问题。” 见他说的肯定,面上也没有勉强之色,邵韵诗是真高兴了起来,“既然你要回扬州,我们就一道走好了。” 说完,她又脸红道:“只是不知你时间上可有关碍?” 见她一会高兴一会皱眉的样子,罗丛柏心里仿佛开了花似得,忙道:“我时间上宽裕,只看你这里。” 邵韵诗听了,细细算了算时间,又想到麦家出的那档子糟心事,想着自己还是早走为好,便道:“那就早些回去,我也好久没见爷爷了。” 罗丛柏见邵韵诗如此高兴,鼓起勇气道:“我这趟回扬州,还想将你我的事定下来,你看如何?” 啊?邵韵诗是真没想到这个,不觉睁着大眼,奇怪道:“你不是说要等你学成归来吗?” 罗丛柏自打上了红、军大学,又在战火中熏陶过后,整个人越发的内敛,且还有股子自信。 遂,一听这话,他倒是没如以往那般紧张,反拉了邵韵诗的手,道:“我这不就已经学成了吗。” 邵韵诗见他如此,笑道:“你不是说要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才算正式毕业吗。若是任务完成的不好,还得继续上学。” 第590章 定亲? 女孩子带着戏谑的话,听在人耳中,动听的不得了。 屋里没有旁人,小风吹着,罗丛柏舒服的半分被调侃的尴尬都没有。 他对自己的事是极为有信心,盯着小女人,争取道:“你放心,我从未办差过事,这次肯定能完美毕业。” 说完,又怕邵韵诗还不应,他忙又道:“我这不是被麦家给吓着了吗,若是再来个不着调的,你不还得糟心。还是定下来的好,我安心了,你也能专心学业。” 罗丛柏的眼睛有神且锐利,这会子他收起了锐利,只剩下专注和渴望。 如此一来,人看着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怜兮兮,叫邵韵诗看的心软不已。 遂,她叹道:“这事确实要定下来的好,我们各自也能安心些。” 她这话叫罗丛柏露了个大大的傻笑。 “不过,爷爷那里还没回信,我不知道老爷子这次会不会生气?”邵韵诗又丢了盆冷水。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担心老爷子生气的,毕竟邵家她最在乎的便是爷爷,邵老爷子。 而且,爷爷也是真心待自己。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叫老人家伤心。 邵老爷子其人,不说邵韵诗与他祖孙情真,就罗丛柏对他也是敬重有加。 见邵韵诗为难,他就有些打退堂鼓了,可想想,若是这次自己不回去定下婚事,哪里还有凑巧的时间?瞒姑大了,他不能等的。 邵韵诗没留神罗丛柏的神色,只又道:“还有老姑奶奶那里,虽说她老人家不会反对,但是我没事先同她说一声,怕是也要生气的。” 见她小脸皱着,罗丛柏心疼了,忙拉了人坐到一处,柔声道:“你安心,这些事都交给我。” 邵韵诗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弄?” 罗丛柏被瞪,也不恼,还神秘地冲着邵韵诗道:“我确实有安排的,这次就算在青岛没遇到你,过些日子,我也是要找机会回家一趟的。” “啊?为什么?”邵韵诗奇怪道。 她这好奇的模样,简直萌坏了人。 罗丛柏心头一荡,借着说话的机会,偷吻了下邵韵诗的额头,才道:“师傅已经应下了你我的事,他老人家大概已经找机会同老爷子说过这事了。”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解释道:“我们两处联系不方便,且,我还不知道事情进展的如何,所以才没告诉你。” 邵韵诗哪里有心思怪他,只有些惊慌地道:“呀!你已经同师傅说过了,我,我来青岛后,同长辈们坦白后,也给爷爷去了封信,不会两下里不对答吧?” 这件事两人之间通过气,可也没细说,这会子倒是有些麻烦了。 罗丛柏不觉有什么,好笑地拍了拍邵韵诗的背,道:“不会,不会,我是请师傅帮着保媒的,又没说什么前因后果。” 这话叫担心的邵韵诗稍微松了口气。 罗丛柏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敢取笑,接着安抚道:“再说,你以为凭着老爷子的睿智,他老人家就没看出来我们之间的事。” 邵韵诗再是聪慧,涉及到如此羞人的事,她也是蒙圈了,只呆呆地看着罗丛柏。 这样的瞒姑,看在罗丛柏眼里越发稀罕的不得了,带笑道:“你安心,当初在扬州的时候,老爷子就点过我了,只是没叫你知道罢了,估计兰香小姑姑也知道这事,她可是不看好我呀。”
说起邵兰香的态度,罗丛柏无奈地叹了口气。 邵韵诗没想到,自己和木头的事不仅没瞒好,连姑姑都看出来了,觉得自己当初在扬州的时候蠢死了。 这般一想,她不由的羞恼地给了罗丛柏几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搞的大家都看我笑话儿。” 她这话其实说的自己也没底,到底家人什么态度,她心里打鼓的厉害。 邵家,她在乎的爷爷和小姑姑若是点了头,她才觉得自己的婚事圆满了。 罗丛柏被邵韵诗这如挠痒痒的几拳,弄的心痒难耐,也知道她所烦心的原因。 自然他不想小女人如此,便再顾不得说话,直接一低头,含上了久违的红唇,引开了她的心思。 被他这突然一击,邵韵诗哪里还能思考别的,直接陷入了情绪的漩涡里了。 待两人气喘吁吁分开时,屋外的日头已然西斜了。 前头的话还没完,罗丛柏稳定了下情绪,接茬磨着邵韵诗同意回家定亲。 邵韵诗本来就没反对先订婚,只是想着先同爷爷商议,如今这事看似某人已经搞定,她也不再吊着某人的胃口了。 不过,该有的考验还是得有。 遂,邵韵诗认真道:“要我同意也可以,爷爷和姑姑那里你得想法子搞定了。” 这是同意了?!罗丛柏愣了下,高兴地猛地将邵韵诗抱起来转了圈。 亏的邵韵诗还有理智,不然非得尖叫出声。 没好气地给了男人一下,邵韵诗压着声音道:“快放我下来,叫人看见,你还有脸呀。” 罗丛柏实在是太开心了,搂着人,压抑着砰砰狂跳的心,闷声道:“没事,喜妹在外头看着呢。” 还别说,自打来了青岛,遇上了罗丛柏,喜妹将看门把风的事做的滴水不漏。 伏在罗丛柏炙热的怀里,邵韵诗将他激烈有劲的心跳听的一清二楚,知道他这是在乎欢喜自己,心头是甜了又甜。 既定了方针,两人就得有不少的后续要铺垫。 所以,两人温情地相拥了会,便收拾了情绪,商议如何同陆家人说了。 大概陆家人也被麦家大嫂弄怕了,面对罗丛柏恳求的时候,倒也没怎么为难他。 在一个,邵家那边还有个不着调的邵父和邵老夫人,陆家众人实在是怕邵家,为了某些利益将自家闺女卖了。 所以,有罗丛柏这么个优秀的大小伙子站跟前,最要紧的,还是自家闺女心仪的,陆家自然就点头同意了定亲事宜。 不过,陆家人不好去扬州,便要求在青岛先办一次。 至于邵家那边如何,陆家人才不管,隐隐地还有些得意,看,自家闺女订婚,他们先办的。 可能是基于这样的隐晦心理,陆家长辈们都十分高兴。 长辈们高兴,事情就顺利了。 订婚的事,有陆家长辈们操持,罗丛柏和邵韵诗便都闲了下来。 第591章 信物 这日,天清气朗。 罗丛柏拿到了陆家长辈们拟定的好日子,就又有了来寻邵韵诗的借口。 绿木茵茵的院子里,邵韵诗带着喜妹安坐在紫藤花下。 小姐妹俩个手中拿着画册集,嘀嘀咕咕地讨论着。 罗丛柏远远地瞧着这画面,只觉得岁月静好。 他的脚步因为感慨而渐渐慢了下来。 邵韵诗耳朵尖,听出了差别,忙抬头看了过来,“你停那做什么?赶紧过来,这边有刚倒的凉茶。” 喜妹听的这话,也忙抬起头来,一见是罗少爷,她忙高兴地问道:“小姐怎么知道是罗少爷来了?” 罗丛柏已经回神,快步走来,“你家小姐可不同于你的耳力,喜妹,你不也锻炼身体吗,怎么不学学晓冬?” 其实,罗丛柏更想说,自己和邵韵诗心有灵犀,只是这话他不好出口,想想若是当着喜妹的面说,也觉得臊的慌。 邵韵诗却没多想,直接开口道:“木头的脚步声,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喜妹即使练到晓冬那么厉害,也未必能行。” 几步就落座的罗丛柏,听着邵韵诗不经意间的话,心头甜的很。 他就知道瞒姑肯定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就如他也能一样。 喜妹还不懂这些狗粮。 她自觉地给罗丛柏倒了茶,笑着道:“我是赶不上晓冬那妮子了,不过,我看门守户还是很有经验的,小姐,少爷,我去门口了。” 瞧着说完就逃的喜妹,邵韵诗瞥了眼罗丛柏,“都怨你,如今连喜妹这丫头都胆子大了起来。” 陆家如今知道罗丛柏和邵韵诗关系的人,都在邵韵诗跟前恭喜过,甚至,菜花和毛丫还取笑逗乐过。 至于凌珠倒是没取笑她,不过,一旦罗丛柏来,她就推邵韵诗回院子,或是她自己寻借口避开。 陆家众人的变化,罗丛柏也是感觉得到的,就他自己,小厮丫头妈妈管事们,如今见了他,也是客气的很。 知道瞒姑面皮薄,罗丛柏即使再高兴,也只‘嘿嘿’了两声,便错开话题道:“日子定下来了,你知道了吧?” 邵韵诗忍着羞意,点头道:“嗯,是外婆和娘去寻庙里的大师傅算的日子。” 罗丛柏算算日子,觉得自家还是来个大人比较好,便商议道:“瞒姑,你说要不要拍电报叫我爹来一趟?” 听这话,邵韵诗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男女结亲,哪有男方家长不到场的? 可她想想,还是懂事地摇头道:“不必,你同学不是在这吗,就叫他代替男方好了。” 罗丛柏觉得这样不够郑重,颇为难。 邵韵诗知道木头这是为了什么,心里甜蜜又带着心疼,劝道:“你别多想了,为了你的工作,咱们的订婚礼,不管是在这里办的,还是回扬州办的,都不宜声张。所以,大伯来就没必要了。” 这话是不错,罗丛柏也明白邵韵诗的体谅,可他还是怕怠慢了陆家人,不确定地道:“要不要问问长辈们?” “没事,姆妈和外婆这会子正忙着置办定亲的东西,她们也没指望大伯他们来。”邵韵诗忙道。
见邵韵诗自在地用起了苏州的称呼,罗丛柏知道这事在瞒姑心里确实不遗憾,心里好受了许多。 既然事情定了,便不再提,他只问道:“定亲的东西我该准备些什么?不,不是这个话,我想说的是,定亲形式是按着我们扬州的规矩来,还是青岛的规矩来?” 邵韵诗想到他们这次办的也匆忙,倒是不用多隆重,也省的某人麻烦,便道:“现在是新时代,不用准备什么,更不用按着哪边的规矩来,到时只互送个信物就好。” 就这么简单?罗丛柏迟疑地摇了头,“别说长辈们会不高兴,就我也不能如此待你。” 邵韵诗呵呵乐道:“这是在青岛,都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了,庚帖什么的,我们不早就留给长辈们了吗。” 定亲最要紧的就是互换庚帖,有了这个,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罗丛柏想到他们这异与常人般的定亲,有些发笑,“陆家留一份庚帖,邵家也留一份,我爸妈那里也有一份,我们这一趟要弄成三份,比别人多了一份,那就多了一份的福气,你说对不对?” 瞧着他有些傻气的样子,邵韵诗难得没有翻白眼,直接附和着点了头。 两人定了方案,罗丛柏可没时间再耗在家中了,他得给邵韵诗寻摸信物,还得同圣大胡子说一声。 在一个,这边事情若是能及时了结,他和胡子得分开行动了。 这般一想,事情还很多呢。 罗丛柏忙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你也别忙,定亲信物只绣一方早先的帕子就好,别累着。” 说起信物,邵韵诗忙拉出了脖子上的红绳,将早年罗丛柏送的玉哨子拿了出来。 这种行为,作为淑女来说,其实是不雅的。 这不,罗丛柏被她这豪放的动作,弄得脸上一红,转开了视线。 他的动作倒是提醒了邵韵诗,弄的她娇俏的小脸爆红。 不过,知道某人时间紧,邵韵诗还是忍着脸红,装着不在意地道:“你也别寻摸信物了,就用这个。” 罗丛柏瞧着她提出来的玉哨子,压下嗓子眼里的痒意,含笑道:“怎么能用这个,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别烦,定亲信物我早就想好了。” 见他说的笃定,邵韵诗奇怪道:“你难道还有什么传家宝没告诉我?” 哪有?罗丛柏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我早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捡到过一根紫檀的木头,那个雕东西最好,我打算给你弄根发簪,你觉得如何?” “你自己雕?” “当然了。”罗丛柏得意道。 见他得意的小样,邵韵诗倒是来了劲,拉了人直接往桌边走,边走边道:“我们画样子去,你可别给我雕坏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罗丛柏还想出去办事呢,被她这么傲娇地一说,只得跟着她走了。 好在,邵韵诗突然想起某人刚才要走的架势,忙停住脚步,“你赶时间吗?若是任务急,那咱们回头再商议。” 罗丛柏想想画个样子也不算麻烦,就不忍心上人失望,忙道:“没事,画张图的时间还是有的。” 第592章 出岔子 恋人间最开心的事,无外乎心灵相通,和彼此愿意用心。 罗丛柏是个忙大事的人,就算如此忙,他也乐意用最大的耐心和能力去对待恋人,这就够邵韵诗满意了。 如今,又听他说画图更要紧,邵韵诗满心高兴,便不再迟疑,拉着人就进了小书房。 其实,若不是这簪子代表着定亲信物,邵韵诗也不会耽搁罗丛柏时间的。 两人一道商议发簪的样式,一时倒也欢乐,直到喜妹来喊,前头有人找罗丛柏,两人才算结束。 邵韵诗指着定好的稿子,对罗丛柏道:“木头,就这个样式,你可仔细了,别给我弄混了。对了,你有刻刀吗?” 罗丛柏手上功夫了得,并不需要特制的刀具,摇头道:“不用那些家伙式,我手里有趁手的刀。对了,那根木头,除开簪子,还能再做些别的物件,你想想还要什么?回头告诉我。” 喜妹站在一旁,瞧着罗少爷和小姐还这么不紧不慢的说着事,暗叹不已,前头小厮可是说的很急。可她见小姐笑的开心,倒也不舍得催。 好在邵韵诗有分寸,听完了罗丛柏的话,便立起了身,道:“你先雕簪子就好了,回头我看看还能多下多少木料,再说吧。” 罗丛柏急着走,便点头应下了。 罗丛柏一走,喜妹活了起来。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就这么怕罗大哥?” 喜妹‘嘿嘿’了两声,便凑近邵韵诗,看向图纸上的簪子,“小姐,罗少爷还真会雕簪子呀。咦,这式样我都没看过耶。” 邵韵诗笑着点头道:“他素来聪明灵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对了,刚才是谁来喊他?” 喜妹忙道:“是前院客房处的小厮,说是罗少爷的同学叫他。” 听说是罗丛柏的同学喊,邵韵诗心头有些沉沉的,也不知道他们的事进展的如何了?木头真能陪自己回扬州吗? 已经回到前院的罗丛柏,不知道邵韵诗正担心着自己。 见了圣大胡子,他直接问道:“事情如何了?” 圣大胡子正一脸焦急地等着他,见了人,忙道:“出了点岔子,看来真的要寻陆老爷帮忙了?” 罗丛柏瞥了他一眼,道:“我岳父帮的还少了,哪在乎多一次两次的,说吧,啥事?”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圣大胡子也不以为意,直接道:“毛海生领着我摸到了老虎岛,不想老虎岛也戒严了,东西暂时怕是运不出来了。” “老虎岛戒严?因为什么?”罗丛柏不明白了。 圣大胡子摇头道:“不太明白,毛海生在老虎岛的暗线也没查出缘故。” 这事?罗丛柏对青岛不是太熟悉,更别说海上各岛屿上盘踞的势力了。想了想,他道:“毛海生是不是还有什么说道?” 圣大胡子点头,“毛海生说,敖龙帮马二爷的岳家就是老虎岛的,若是能请了马二爷帮忙,这事准能成。” 罗丛柏想起邵韵诗想要毛海生说和的事,不由的道:“毛海生现在人在哪?” 圣大胡子忙道:“就在府外。” 看来是有备而来,罗丛柏想了想还是谨慎地道:“毛海生是海上交通运输大队的队长,和青岛的地下党也有接触,人脉应该还是有的,他为什么单单选中了马二爷?”
圣大胡子摇头道:“这个还是要问过毛海生的好。对了,他妹妹毛丫不是在陆夫人身边当丫头吗,要不,叫他妹妹出去将人带进来?” 罗丛柏想想,点头道:“也好,这样外人看着也不会猜疑。” 要想请毛丫帮忙,就得寻喜妹带话,罗丛柏无奈地又转身往后院跑。 邵韵诗还没来得及收拾铺在桌子上的图纸,就见罗丛柏又转了回来,奇怪道:“这么快,事情说完了?” 跑的有些急,饶是罗丛柏练武的,也有些小喘。 他缓了下,摇头道:“没,我来找喜妹去喊毛丫。” 一听毛丫,邵韵诗大概能猜到什么事,也不耽搁,直接吩咐喜妹去了。 罗丛柏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叹道:“老虎岛那边出了岔子,毛海生想叫岳父请马二爷出面帮忙。” 邵韵诗去过马二爷家,对马二爷此人很是了解,够义气也有能力。 不过,好似马二爷同他岳家关系有些问题。 为了稳妥起见,她不由的道:“请马二爷出马,倒也不是什么难题。不过,马二爷岳家似乎并不怎么买马二爷的账。” 罗丛柏想起邵韵诗给马二爷独子看过病,知道她这话不假,有些头疼地道:“那就看毛海生怎么想了,我们对青岛可没他熟悉。”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邵韵诗一叹,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 不想,几日后,邵韵诗总算是理解自己前几日的莫名烦躁了。 因为老虎岛出了些问题,定亲的事只能延迟了。 为这事,陆家人虽理解,可到底心里不痛快。 陆氏就有些怨念地对陆六顺道:“本来定亲宴就够简单了,到了,丛柏还抽不出时间,你说这叫什么事。” 陆六顺可是知道罗丛柏他们忙的是什么,对此,他也是帮了忙的,且,变相的罗丛柏他们办的事,也算是帮了他。 得了好处,他就不能拖女婿的后腿。再说了,男人忙大事,也不算坏事。 遂,他忙劝道:“也不一定就赶不及,你别急。” 陆氏如何不想顺利如此,可自打知道了罗丛柏是做什么的后,她到底心不安。 陆六顺不喜欢妻子烦神,哪怕是为儿女都不成。 带着点霸道,他搂着妻子,道:“你就别抱屈了,想想邵家那头不是更憋屈,我们这里算是抢了个头,瞒姑回头才去邵家办定亲宴呢。” 想到女儿先在自家办定亲宴,陆氏果真舒服了不少,笑了道:“邵老爷子确实是个明理大气的,也不怪爹这么多年都没怪过他。” 想到邵老爷子特意写信来,说明罗丛柏的情况,更是郑重将俩孩子的事托付给自家,这就叫孩子们的定亲宴名正言顺了。 陆六顺不得不感慨邵老爷子的用心。 同时,他也觉得老爷子确实为人清正,只可惜娶了个拎不清的夫人,养下了个不分四六的儿子,害了招娣,还牵连了瞒姑。 第593章 来信 各自思量的陆氏夫妇俩个,一时没留神,屋里静静地直留时钟滴答声了。 好在,窗外一阵风过,树头的刷刷声响,叫回了夫妇俩个的心神。 陆六顺搂着妻子的肩,看着飘忽的窗帘,喟叹了声,“邵老爷子豁达通透,待瞒姑也是极好,若不是有他护着,咱瞒姑也不能长这么好。” 陆氏对此没有异议,甚至心怀感激。 陆六顺想到自家岳父给扬州去信,说道瞒姑和罗小子的事,可是半分没客气,就更觉得邵老爷子大气。 带着感慨,他又道:“现如今,邵老爷子还同意将孩子的定婚事宜叫我们一道办,可见是真心待瞒姑,也信咱们。” 陆氏也想起在邵家那几年,亏的邵老爷子这个公公处处护着,不然她的日子更受搓磨。 这般一想,她也就不介意定亲宴拖后了。到底古语有云,好事多磨嘛,她女儿的婚事就是天大的好事。 见妻子情绪好了,陆六顺便又道:“为了瞒姑日后的安宁,她和丛柏定亲的事暂时先别说出去的好。” 这个是早就商议好的,陆氏唯有遗憾地道:“再想不到那孩子是做那个的,也不知道日后是个什么了局。” 陆六顺虽是个商人,可极其爱国,早就看不惯当局的一些做法,所以,对能坚持抗日的某党,很有好感。 怕妻子在外头说漏了嘴,他忙道:“丛柏他们干的是正事,你可别说出去。这些人我也有接触,为人都挺正派,且还真是一心为了穷人。” 陆六顺根底子也是穷人,遂,对共、产、党并不排斥,且通过罗丛柏还多有帮衬共、产、党。 这些事,青岛党组织是知道的,也将陆家划入了朋友圈。 也正是如此,罗丛柏订婚的事才能顺利,不然,组织上多少要谈话考察的。 其实,陆家之前就有暗暗帮衬过共、产、党,比如卖布匹和染布等等,不过,只是让了利,并没实则的举动。 如今因为罗丛柏的关系,陆家和青岛党组、织的关系,从互有好感上升到了朋友。 也因为今日的关系,叫日后陆家得了青岛党、组织的不少帮助。 陆氏不知道这些。 不过,她也是心善之人,对穷人那是相当的怜惜,点头道:“这些我倒是不懂,想来能对穷人好,那肯定就是好人了。不过,邵老爷子也知道这事吗?” 陆六顺也没剖开给妻子讲这党那党的区别,只点头道:“嗯,知道,他在信里也提了,且还交代我们为了孩子好,别声张呢。” “到底是老人家,经历的事情多,想的也周全。”陆氏如今对邵老爷子的好感更深了。 “对了,大概瞒姑他们回扬州,邵家也不大办,只进行个仪式而已。”陆六顺眉眼有些微蹙地道。 “这是为什么?即使不声张大办,总得叫上瞒姑的两个姑姑,和闫家姑奶奶以及表叔几家吧。”对邵明康这个瞒姑的父亲,陆氏因为厌恶,半分不愿提。 陆六顺摇头道:“邵老爷子信里直接说了安排,说是只口头上通知了家里的亲戚,并不打算宴请,为这个邵老爷子还请咱们别介意呢。” “老爷子既然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足见他的诚意,我们有什么好介意的。”陆氏有些遗憾地道。
陆六顺怕妻子心里不得意,忙劝道:“邵老爷子非凡人,估计这么安排有他的道理在,你就别烦了。” 陆氏还是信邵老爷子的,便也不再提着心了。 罗邵定亲的事有些波折,倒是凌珠的事有了不小的眉目,当然这个功劳还要归于邵韵诗。 这日,一早。 邵韵诗收到了武汉小姑姑处的回信,信上先是说了她对罗丛柏的看法,以及对这件事抱有保留意见。 不过,她虽不十分赞同,可也不反对,这叫邵韵诗安心了不少。 至于两家人决定低调订婚的决定,邵兰香倒十分认同。 一来,外面的局势,邵兰香比谁都清楚,二来,为的也是日后男方有变故的话,邵韵诗有个退路。 知道自家小姑姑待自己好,这么说也全是为了自己。所以,邵韵诗倒是没反感小姑姑的话,更感慨小姑姑待自己的一片真心。 不过,她自己没什么,只怕某人知道后,肯定要抱怨了,毕竟,兰香小姑姑打小就欺负他。 说不定,木头还觉得小姑姑是眼气他能定下自己呢。 想到木头可能的表现,邵韵诗不由的露了笑。 喜妹见小姐看着信,先是沉默,现在又发笑,不由好奇道:“小姐,你笑什么?小姑奶奶没生气吧?” 邵韵诗压下笑意,摇头道:“没有,只是嫌弃了你罗大哥一通。” 对于家人的体贴,邵韵诗是真感到温暖。 喜妹听说兰香小姑奶奶嫌弃罗姑爷,不由的有些发笑,她都能想象得到,兰香小姑姑会如何挤兑罗姑爷了。 不过,当着小姐,她还是忍住了,实诚道:“也就小姑奶奶这性子敢说这些话。” 邵韵诗笑瞥了喜妹一眼,“我看也就你敢这么说小姑姑。” 喜妹吐了吐舌头,问道:“小姐看着高兴的很,难道还有什么喜事?” “可不就有喜事吗,你赶紧去请凌珠姐。算了,还是我和你一道去。”邵韵诗说着话,便站了起来。 一见这架势,喜妹忙追问道:“是关于凌小姐的事?难道是寻的人有消息了?” “还不确定是不是,问过凌珠姐就知道了。”邵韵诗边走边道。 凌珠就住在邵韵诗隔壁的院子,出了小侧门,便到了。 凌珠刚好也打算去寻邵韵诗,不妨一抬头见她们主仆来了,忙迎上去道:“我正要去你那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邵韵诗喜滋滋地上下打量了番凌珠,扬了扬手中的信,道:“这不有好事吗。” 凌珠见是信,奇怪道:“什么好事?叫你还特意跑我这来了炫耀。” “等一下你就知道,咱们还是寻个地方坐着再说。”邵韵诗这么说,也是怕凌珠一会激动太过。 见她神神秘秘的,凌珠并没当回事,拉了人道:“好,咱们坐下再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如今,外头帮派闹腾的厉害,凌珠也有耳闻,她还当是这事。 第594章 往事 酷暑已过,晨起的微风,吹的人很是舒爽。 邵韵诗和凌珠两人也没进屋,直接就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坐了。 细心的喜妹已经将桌椅都抹了一遍。 邵韵诗拦了凌珠要倒茶的心意,道:“早前我不是说,我小姑父在武汉军中吗,我便托他打听常姐夫的事了。” 两人相交多日,彼此也算是脾胃相投,凌珠难得有说得来的朋友,早将自己和常家的事说与了邵韵诗听。 故而,邵韵诗当着凌珠的面,也直呼常山春为常姐夫。 凌珠一听这话,眼里爆出惊喜,“真的?可有进展?” 这话她说的有些忐忑,毕竟失望过太多次了。 邵韵诗理解她的心情,微叹了下,劝道:“你别担心,既然常姐夫上的是军校,那就错不了,毕竟学校都是有档案的。” 这话也对,凌珠提着气点了点头。 见她好了些,邵韵诗这才道:“我刚才接到我小姑姑的来信,说是有个人的情况和常姐夫相符,此人正好在武汉那边任职,只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话听的凌珠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饶是刚才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此刻心房也鼓跳的她一口气差点出不来,人呐呐地不知如何接话了。 瞧着她这样,邵韵诗替她心酸,也感慨着乱世离人的悲伤。 喜妹眼尖手快地已经开始帮凌珠抚起了胸口。 邵韵诗也替她捏着手上的穴位。 缓了会,凌珠总算是心跳正常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见她好些了,邵韵诗这才又道:“你别急,先看看这里头的照片,若是,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怕凌珠情绪又有起伏,她那句‘若不是’到底没出口。 被邵韵诗一催,凌珠总算是还魂了,也顾不得害羞,直接就倒出了信瓤中的照片。 一张黑白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子一身挺括的军装,面上看着就是个坚毅正派的人。 邵韵诗当时看信的时候,只瞄了眼,便觉得若这人就是常姐夫,还真是不错。 喜妹正好站在凌珠的下手,一眼就瞄见了她倒出来的照片。 不过,喜妹还没来得及夸赞一二,就被小姐瞪了一眼。 喜妹知道分寸,忙吞下了快出口的话。 她们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凌珠这会子是半分理会不了了。 只一眼,凌珠便拔不出来了,摩挲着照片,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一直没同谁真正说过关于常山春的事,今儿她满溢的情绪,只想发泄一番。 邵韵诗和喜妹对视了眼,便安静地坐着,默默相陪。 庭院里一下子静的只听到凌珠的啜泣声。 到底还顾忌着有人,凌珠发泄了会,便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 怕她尴尬,邵韵诗还体贴地给她递了方帕子。 凌珠平静地接过了帕子,轻轻抹了抹脸,红着眼睛道:“其实常大哥是赌气离家的,本来家里想叫他考商学院,可他偏爱从军,为了这个,家里闹的不轻,常大哥这才和家里断了联系。” 邵韵诗绝对是个好听众,知道姑父寻的这个人就是常姐夫了,松了口气,她便认真听凌珠叙述了。
凌珠说了开头,人便清明了几分。 她见邵韵诗认真地听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谢妹妹费心,若不是妹妹帮忙,常大哥远在武汉,我这辈子怕都寻不着了。” 邵韵诗早就料到常姐夫和家里有番事故,这才会断了音讯。 听了这话,她算是解了疑惑,便道:“既然寻到了人,你可有什么打算?” 凌珠听了,红着脸道:“我自然是要去寻他的,虽说一晃我们也有几年未联系了,可好歹的我如今也就他一个亲人了。” 倒也是,不过?邵韵诗试试地不知如何开口。 凌珠是个大气的,见邵韵诗如此模样,知道她担心自己,便道:“妹妹和我还见什么外,我也没了家人,早就将陆家看成娘家了,妹妹有话就说吧。” 见她如此,邵韵诗便直言问道:“东北战乱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怎么常大哥没回家看看?在一个,你们怎么就几年不联系了?” 这些疑惑,陆家人早就奇怪了,只是不好当着凌珠的面说。 面对邵韵诗的质疑,凌珠只是苦涩一笑,“常家和我凌家还是有些差别的。我家是真正人口简单,小有家资。而常家就不同了,虽说老一辈早就离开了王府另谋了生路,可多年的王府经营,也还是有着不菲的家业。” 这话,听的邵韵诗心头一沉,不觉皱眉看向一脸绯红的凌珠。 凌珠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注意邵韵诗的神色,只继续道:“两家因着拐着弯的亲戚关系,便定下了我和常大哥的娃娃亲。” “娃娃亲?”邵韵诗心头越发沉重了几分,她本来还以为两人是青梅竹马互有情义才定了亲的。 凌珠‘嗯’了声,接着道:“常大哥一直待我极好,只是到了要上军校的时候,他同家里闹的很了,我也劝了劝。” 大概是极后悔当时的举动,凌珠说到这明显停顿了不短的时间。 邵韵诗也不催,她知道,当理想和现实出现出入的时候,人往往是不理智的,想来两人之间肯定会闹的不愉快。 果然,凌珠红着眼眶道:“我这一劝,常大哥好似生气了,离家之后,只给我来了一封信,便是叫我帮着照顾父母。” 邵韵诗早就料到会如此,叹了口气,“既然有信,那就有地址了,你没回信?” 凌珠摇头道:“常大哥的信并没写地址,大概是怕我透露出去,被家里人知道吧。” 这还真有可能,邵韵诗无语地看着一脸迷茫的凌珠。 凌珠完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喜妹有些担心,想摇一下凌珠,被邵韵诗拦了下来。 邵韵诗知道凌珠是个克制的人,肯定能很快镇定下来,若是被喜妹摇醒,就有些尴尬了。 果然,没用多久,只见凌珠深吸了口气的,顿了顿,便回了神。 她大概是真有些想不通,遂,看向邵韵诗,带着迟疑道:“我也想问问他,为什么东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没想着回家看一看?还是说,他,他已然……” 第595章 揭秘 晨曦透着枝丫零星地打在少女的脸庞上,衬得她的忐忑越发的明显。 喜妹瞧着,微微蹙起了眉头,无法理解这种愁绪。 邵韵诗见凌珠这样,则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多想。 知道凌珠明白,自己虽担心她伤心,也还是松了口气,接着道:“我姑姑信上说,常大哥在那边并没结婚,也没谈恋爱。” 凌珠一听这话,突然就松了口气,刚还有些苦涩的脸上,突然就晕出了两朵红霞来。 她这样叫人更担心了,毕竟,人家没结婚也没谈恋爱,也并非留恋你呀。 要是平时,邵韵诗少不得要借着打趣,来提醒提醒凌珠可能会遇上的情况,可想想凌珠的情况,她到底不忍。 想了想,她忍着忧心,问道:“现在没见着人,说什么都显得不对,珠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凌珠有些奇怪地看向邵韵诗,“自然是去寻他呀,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邵韵诗牙一咬,劝道:“珠姐姐,你突然去寻人会不会唐突?要不,我先给姑姑发个电报,若是常大哥有心,他该亲自来青岛见你。” 邵韵诗始终觉得,还是男方来一趟比较稳妥,到时候,她们还可以帮着参谋参谋,不怕凌珠被骗了。 凌珠也是心有丘壑的女子,想了想,觉得这话对,便道:“那就再麻烦一下妹妹了。” 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对于走那么远的路,也是有些胆怯的。 邵韵诗见凌珠听劝,对她更是高看,也放心了不少,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横竖人总算是找到了,不管结果如何,姐姐日后也不用再牵挂了。” 凌珠听的这话,大方点头,“可不是,不管如何,我还有你们。” 这话有些意思了,邵韵诗含着笑‘嗯’了声。 被质疑的常山春,此刻已然登上了往青岛来的客轮。 他并没等邵韵诗给邵兰香发电报,确认了消息,再做打算。足可见,常山春寻人的急迫心情。 不过,这些,如今的小姐俩都不知道,自然并不能安心。 凌珠和邵韵诗交好,已然不见外了。 遂,说完了自己的事,凌珠转而问道:“瞒姑妹妹,你和罗少爷的婚事真就这么定下来了?” 凌珠的话题转变的太快,叫邵韵诗主仆都愣了愣。 喜妹还当凌珠刚才说起了她自己的未婚夫不好意思了,这才扯上罗姑爷,倒是憋不住乐了。 她一笑,气氛瞬间欢乐了几分。 邵韵诗想凌珠这么问,大概是想到了她自己的娃娃亲,所以,担心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情况和凌珠不同。 不过,她也不多辩解,点头道:“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这里的长辈们怕我回了邵家后,婚事被随意安排,所以,觉得现在定下来比较好。” 还没发生的事,凌珠觉得也不好说什么不好的话,便道:“也对,横竖有了名分,旁人也不好再起心思。” 这话显然是针对麦大夫人那次的谋算了。 邵韵诗也不多说,只含糊着,“大概长辈们就是这样的心思。”
凌珠听了这话,觉得比起她们俩年轻的女孩子,长辈们必定不会走眼,倒也高兴了起来,拉了邵韵诗道:“走,我有礼物要送你。” 邵韵诗忙道:“咱们姐妹不用客套的,你就不必破费了,只要心意到就成。” 凌珠好笑道:“你该不是觉得我穷吧?其实我不穷,家里的大部分钱财都被我藏了起来,送你个定亲礼物还是不成问题的。” 邵韵诗想起这个,倒也大方地道:“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这话说的还真不客气,惹的凌珠一阵笑,指着她道:“好个不害臊的,定亲的礼这会子就收了,也不知道羞。” 邵韵诗见凌珠情绪真缓了过来,松了口气,也不多话,只拉了人往屋里走,“这会子收,和迟些收有什么不同。走吧,别再起哄了。” 凌珠听了,笑着道:“好了,我不取笑你了,没的说我这当姐姐的欺负人。” 喜妹瞧着两位小姐如此嬉闹,倒是觉得可乐,暗道,凌珠小姐还真是看不透,她家小姐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脸红的。 不过,她觉得今日的凌珠小姐比往日更通透些。 陆家忙着女儿定亲的事,也没妨碍了男人们外头的事。 这一日,工厂的办公室里。 陆六顺正招呼找过来的岑二老爷。 陆六顺的办公室很简单,如他人一般,粗狂。 岑二老爷看看这里的布置,嫌弃道:“你就不能稍微拾掇拾掇,来个人都得嫌弃,你还怎么谈生意。” 陆六顺给他续上茶水,乐道:“这有什么,真心同我们做生意的,不会嫌弃这里的。好了,你别瞎操心了,说说吧,令局长那头如何了?” 岑二老爷今儿亲自来,陆六顺料到令局长身体无碍了。 果然,岑二老爷郑重谢道:“我伯岳丈已经能出屋子走动了,胃口也开了,帮着调养的老大夫说,再温养个把月,大概就彻底好了。这次的事真是多谢老弟了。” 陆六顺摇头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只是这也没有个千日防贼的,你们打算如何做?” 他言语里的未尽之言,确实中肯,若是不除去下毒之人,难保对方再次下手。 岑二老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今日来也是带了任务的,便直言道:“老弟放心,我大伯已经动手了。” 听的这话,陆六顺吁了口气,他可是了解令局长的为人,总是讲圆和,特墨迹,就怕他到了这会,还左右衡量没个决断。 岑二老爷自然瞧出了陆六顺的神色,也不提,只接着道:“毒药是金老板家族秘藏的,这个已然证实了。” 陆六顺听了这话并不意外,女儿早就给他说过,这药大概的来路,如此一推,多少他也猜出来这出自谁的手。 只是如今证实了,他到底还是有些吃惊于此人的心狠和胆大。 岑二老爷见他并不意外的模样,想想手段了得的邵小姐,了然一笑,“我今儿来就是要给你提个醒,金老板这人是个纯小人,心性歹毒的很,你日后要多加小心。” 其实,陆六顺打知道令局长是中毒后,就有些后怕了。 第596章 情报 明小人和暗毒蛇,不管是哪朝哪代,大家都忌讳着暗地里阴狠的人。 如今,有人暗里给人下毒,这在陆六顺看来,就是防不胜防了。 不过,他也不是胆小之人,只暗暗加强了自家的防备,麦家那边也通知到了,其他的并没多做。 遂,听了这话,他郑重点头道:“多谢,这事我记下了。不过,令局长就打算这么放过金老板了?” 岑二老爷冷哼道:“怎么可能。不过,毒药虽是金老板的,可用它下毒的人却不是,这个如今也不好同你说,横竖那人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陆六顺一听,就知道算计令局长的肯定是他的政敌,那就难怪令局长下决断了。 这个事情属于机密了,他也确实不好过问,便道:“你来,可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 岑二老爷也不客气,直接道:“自然是有事,你们商会的事,大伯已经撂下话了,他管了。金老板那里,大伯希望你能制造点麻烦,好叫他乱起来,才好叫大伯安心对付对手。” 陆六顺皱眉道:“这个交给我,你放心。” 说完,他又嗤笑一声,“金老板如今所图可不小,刀口帮的那群人正应着他的要求,四处整合小帮派。亏的马二爷杆子硬,这才没叫刀口帮抢了地盘。” 帮派里的事,岑二爷也有所耳闻,不由的凑近了道:“听说,刀口帮的刀奔人快不行了?” 陆六顺冷笑道:“可不是,好似从湛山寺回去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生病了,如今怕只是吊着一口气了,刀口帮如今做主的是副帮主毛青。” 对绑架自家女儿的刀奔,陆六顺那是相当的厌恶。 岑二老爷心头一跳,忙问道:“可是刀口帮要变天了?” 陆六顺也没防着岑二老爷,点头道:“可不是,毛青是个有成算的,这人比刀奔有胆识有底线。” 这话微妙,岑二老爷懂了,六顺这是看好毛青了。 想想也是,青岛的地盘,一家独大不好,两家平衡才是商家的福气。 岑二老爷对陆六顺没有因为同马二爷的关系,而乱了方寸,表示十分满意。 遂,他乐呵呵地道:“如此甚好。不过,马二爷那边你得处理好了,别俩头得罪了。” 陆六顺听了这话,明显一愣,“我知道,我和马二爷是私交。当然,刀口帮那边我会注意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这话岑二爷一听,就知道自己刚开始想岔了,六顺希望青岛平稳,也不一定就非得接触刀口帮,只看着就是了。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岑二老爷,并不尴尬。 他还特放心地对着陆六顺夸道:“六顺老弟就是比我通透,怪不得我大哥他们都夸你呢。” 岑家除开岑二老爷,别的人也对陆六顺不错。与岑家相交,陆六顺也是本着一颗赤诚之心的。 所以,两家人处的十分的勤。 遂,听的岑二老爷这话,陆六顺没诚惶诚恐,反而乐道:“岑大哥夸没夸,我不知道,但肯定嫌弃你了,对不对?” 岑二老爷被说中了,也不恼,‘呵呵’乐了两声,道:“行了,不跟你贫了。我跟你说,马二爷那边可得多使些劲,可不能拖了大家的后腿。”
对付金老板,某些方面只能是靠马二爷。 陆六顺明白,忙点头道:“我知道,你就放心吧,马二爷这人我了解,应下的事绝对会办好。” 对陆六顺办事,岑二老爷还是放心了,‘嗯’了声,又压低了声音,道:“六顺,待此间事情一了,我大伯大概也就到了,赴任省城的时候了。” 令局长高升,对岑家是好事,相应的对陆家也算是好事。 陆六顺心头高兴,越发上心金老板的事了,忙恭喜道:“这是喜事,恭喜恭喜了。姓金的那里你安心,绝对叫他这次有苦说不出,无暇分身去对付你大伯。” 陆六顺这话说的绝对真心,要知道,不说金老板处处针对自己的行为,就他给人提供阴损的毒药就为人所不齿。 更何况,被害的人还是熟人,他有理由同仇敌忾。 得了陆六顺的保证,岑二老爷完成任务似的松了口气。 他人往椅子背上一歪,一点也不吝啬地透露着消息,“六顺,你放心,我大伯的接任者是个好说话的。” 令局长是工业局的局长,正好管着陆六顺这些开工厂的,因为同岑家的关系,令局长对陆家还是颇为照顾的。 本来知道令局长要走,陆六顺还有些担心后来者不好说话,不妨听了这么个好消息,他脸上露了笑。 见他露了笑,岑二老爷得意地挑起眉尾,“怎么样,我待你好吧,一早就了解了这些,来告诉你。” 陆六顺听的这话,难得没斗嘴,极诚恳地道:“这情,老弟我领了,回头必定好好补你份大礼。” 两人相交多年,不必多客套。 陆六顺这话一说,岑二老爷眼眸一闪,“行,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我想要什么,你可别推。” 陆六顺知道岑二老爷不是个没分寸的,当即点头。 不过,等岑二老爷日后要他兑现的时候,很是后悔今儿这头点的过早,更是将岑二老爷骂成了强盗。 因为岑二老爷要走了瞒姑给他这当爹的,特意泡制的药酒。 可此时,因为高兴,陆六顺啥都不知道地应承了。 岑二老爷早就眼馋陆六顺的药酒了,他喝过,那滋味好的不行,更难得的是,喝过后,身上暖洋洋的,一些寒冻伤都不疼了。 早前他要过,可惜这家伙贼抠,喝可以,带走不行。这回,他总算是给某人挖好了一个坑,不怕他不跳呀。 谋算成功的岑二老爷,心情美好的一直保持到走出陆家工厂。 送走了岑二老爷,陆六顺也松了口气。 他都没等到下班,便先回了家,和麦大老爷通了个气后,便喊来了罗丛柏。 前院,罗丛柏正好和圣大胡子说话。 听的说陆六顺有请,知道不是私事,罗丛柏也没独自一人去,拉了一把圣大胡子,道:“一道去。” 圣大胡子如今对罗丛柏这位学弟是佩服又佩服,不过,你泰山喊,他跟着算怎么回事? 见他迟疑,罗丛柏忙道:“怕是马二爷那边的事,有眉目了。” 第597章 毛丫出力 马二爷关系着老虎岛上的机器设备的安全和运输。 罗丛柏一提这个,圣大胡子就站了起来,打算同往陆六顺处了。 因着正事,走在路上的圣大胡子脚下都快了几分。 等他们到了陆六顺书房的时候,生子已经等在了那里。 罗圣二人对视了眼,知道怕是事情确实急。 圣大胡子和陆家众人相处了一段日子,彼此都还算是满意。 遂,三人一见面,也没多客套,便说起了正事。 陆六顺本身就是个直爽的山东汉子,见女婿和他朋友也是直白的性子,很是合他胃口。 遂,他也不啰嗦,当先说了金老板的事,末了道:“令局长有心收拾金老板,毛青那里你们还是同毛海生通个气,看看什么时候叫毛青和马二爷见一面。” 因为碍着马二爷,陆六顺没有直接掺和刀口帮的事。 罗丛柏听的岳父这话,面上一沉,暗道,令局长这是急了? 稳妥起见,他直接问道:“可是令局长要动手了?” 陆六顺不会在这件事上瞒着女婿,点头道:“嗯,令局长时间有限,得赶紧动手。” 这样?罗丛柏沉着脸道:“我们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金老板是替日本人做事的,这人弄不好得除掉。” 交换情报是必须的,圣云龙跟着点了头。 汉奸是国人一致讨厌的,陆六顺也不例外。 且,他听的这话,颇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遂,他也沉了脸道:“若是可以,我知会马二爷一声,直接做掉这个汉奸。” 罗丛柏忙拦道:“不必,没了金老板还有其他人。日本人想在青岛做什么,还得再看看,这事我们的人正跟进,您就别记挂了。” 圣大胡子也是佩服陆六顺这个极有良心的大商人,怕他好心办了错事。 遂,他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陆伯父在青岛还得做生意,可不能叫人怀疑上,要是令局长有魄力除了这个金老板,那就大家省心了。” 因为罗丛柏的关系,圣大胡子客气地称呼陆六顺为伯父。 陆六顺知道自家女婿和眼前的胡子,在队伍上可是个人物,更有可能是大官,被如此对待,他多少还是觉得很有面子的。 心里熨帖,他也乐意为对方着想。 遂,陆六顺连忙道:“令局长若是动手除了金老板,会不会妨碍你们的部署。” 圣大胡子知道陆六顺的顾虑,更觉得此人可交了,忙道:“您别担心,等令局长能动手的时候,咱们的人怕是早就摸透了金老板的底细了。” 陆六顺‘啊’了声,想想令局长往日瞻前顾后的性子,倒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暗暗吁了口气,不妨碍就好。 不过,圣大胡子的话,虽没得了罗丛柏的白眼,可也给他记下了,等着回头给他上政治课。 虽说,圣大胡子说话的对象是自家岳父,可罗丛柏怕他面对别人的时候,也有这嘴快的毛病。 被惦记的圣大胡子半分不知道,还冲着一脸担心的陆六顺安抚着。 罗丛柏怕他又秃噜出什么不能说的,忙接了话茬道:“别烦这个了,我们现在还是合计合计,如何去见毛海生。”
圣大胡子在青岛已然待烦了,心里急的如猫抓。 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忙问道:“这是急事,不过,毛海生轻易来不得城里,这该如何是好?” 陆六顺见两人为难,知道外头抓共、党,抓的严,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叫毛丫出去?” 毛丫已经为罗丛柏他们送过几次消息了,倒也没出岔子,是个胆大心细的妮子。 这时候也不是客气的时节,罗丛柏看了眼圣大胡子,点头道:“也行。” 陆六顺见他们同意,忙起身叫外头的小厮去喊毛丫。 生子看着门,并没去,得了老爷的令,妥当地安排了下去。 吩咐完生子,陆六顺又对罗丛柏道:“令局长那边催的急,你们最好赶紧商议个结果出来。” 这话听的罗圣二人一愣。 陆六顺知道自己没说明白,忙补充道:“我想着,若是毛海生能劝动毛青同马二爷和解,我们就能借着刀口帮,给金老板弄些事体出来。”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到时,不说令局长的谋算了,就你们那头的事,也能早点解决。” 罗丛柏想到海上的巡警,倒是点头道:“这话对,若是没了金老板的搅合,青岛很快就能安稳下来,我们也能早点脱身。” 圣大胡子皱眉问道:“老虎岛的货,马二爷可有法子帮我们运出来?只要出了老虎岛的范围,毛海生就有法子了。” 这事,陆六顺已经同马二爷通过气了,见问,便解释道:“只要你们能叫毛青真心和解,大家日后各不相扰,老虎岛那边的事,马二爷来摆平。” 这话叫罗圣二人听了眼睛一亮,更加下定了要说服毛青的决心。 陆六顺知道两人上心了,暗暗点头。不过,他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们的事,老虎岛那边可有人察觉?” 罗丛柏摇头道:“没人知道,若不是海上多了巡察,老虎岛也不会跟着戒严。” 说来说去,还是得尽快解决了金老板这颗老鼠屎,不然没了刀口帮,也会有其他的帮,来做金老板手里的刀。 陆六顺想到要走的令局长,再想想金老板的气势,暗叹一声,青岛怕是难安稳了。 陆六顺和罗丛柏圣大胡子商议了一番后,便分头行事了。 有毛丫这个熟门熟路的人出去办事,很快毛海生便被领到了一处隐蔽的仓库处,这里是陆家的一处库房,极其隐秘。 而为了防备被熟悉的人瞧见,毛丫自然也带了邵韵诗特意交给她的一套化妆工具,帮着哥哥捯饬了下装扮,这才敢将自家哥哥领进城。 几个人接上头后,毛丫便卸了差事,顺利地回了陆家。 也亏的这丫头机灵,绕过了不少街面上的军警,更是避开了盯着陆家的眼线。 如此,她花费了比平时多了几倍的时间,到家的时候已然近黄昏了。 因为已近残夏,傍晚的院子里,斜阳余晖虽还有些热度,也不那么燥人了。 毛丫没有回正院,而是绕到了大小姐的院子。 第598章 谢礼 邵韵诗的院子里,因着花藤架子接下了红霞,显得更美了。 毛丫一进院子,看见的就是斜坐在花架下,手拿绣绷认真刺绣的娟秀女子,仿如一副画般美好。 一旁伺候的喜妹先看见了毛丫,忙热情地道:“毛丫姐姐来了,快,快请坐。” 毛丫忙收起了感叹,快走几步道:“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你们怎么还在做针线,可别沤坏了眼睛。”说完,她又看了看屋里,“少爷们没来?” 喜妹请了人坐下,又端了茶,才道:“刚才凌珠小姐领着少爷他们去前院了。” “去前院?”毛丫不太明白。 邵韵诗刚好绣完最后一针,接了话道:“大文和小武说,这个时候不热了,就拉了凌珠姐姐去练练拳脚。” 毛丫听了一笑,“少爷们还真是热爱练武,可凌珠小姐半点基础都没有,如何练?” 喜妹忙道:“少爷们就是想叫凌珠小姐身体灵活些,哪怕是跑、躲也该学学,这里头也是有技巧的。” 邵韵诗点头道:“也确实是。哎,如今这世道,女孩子还是要有些自保能力的。” 毛丫想起外头的乱象,和前些时候的绑架,心有戚戚然,“是这话,亏的我小时候和哥哥到处跑惯了,如今就比别人能跑些。” 仨人都是心软的女孩子,想到世道的艰难,气氛沉闷了下来。 还是邵韵诗最先冷静了些,她看了眼毛丫,问道:“毛丫姐,你来我这,可是我娘那里有事?” 毛丫收敛了下情绪,摇头,“不是,我是才从外头回来。这些是我哥哥带来的,想着谢谢小姐,虽说东西粗鄙,可看着新鲜,还望小姐别嫌弃。” 说完,毛丫将手里的东西推了推。 喜妹早就瞄见毛丫拎着的东西了,一听这话,也不推,直接道:“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呗。” 她这话,别说邵韵诗觉得丢人,就连毛丫都有些无语了。 喜妹说完就后悔了,忙讨好地冲着俩人‘嘿嘿’了两声。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不见外的喜妹,见她知错才放过。 喜妹见小姐缓了神色,这才有胆道:“我想看看是不是海里的贝壳牡蛎,那些东西可好吃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你可真敢想。” 她早就知道毛丫带来的东西不是吃的,毕竟,海鲜都有海腥味。 再说了,毛丫也不会冒冒失失的领着活海鲜来送礼。 也就喜妹不爱动脑子的敢想。 毛丫也是发笑,“大概要叫你失望了。不过,回头我就托人出去买,肯定能叫你吃上新鲜的海货。” 喜妹忙摇手,“可别麻烦了,今儿厨房里怕是就有这些,我刚才就是好奇而已。” 毛丫的哥哥能去深海,得来的海货总是比别处的好很多。所以,喜妹才好奇。 毛丫听了喜妹的话,越发觉出她的可爱了,笑了笑,“我带来的谢礼,虽不是吃食,可也能解你的好奇。” 毛丫一再提谢,喜妹总算是清灵了过来,不再接话了。 邵韵诗知道毛丫兄妹谢自己,肯定是因为那些易容物件和手法。
这些对旁人来说确实难得也难学,可对她来说只能算是举手之劳,并不需毛丫兄妹的谢。 想起了毛丫哥哥能去深海的事,邵韵诗知道人家给的谢礼定不简单。 遂,她忙同毛丫客气道:“有什么好谢的,说到底,他们做的是大事,能帮忙,我高兴还没不及呢。” 毛丫知道大小姐的性子,直接道:“这可是我哥哥的意思,若是您不收,回头我可没法子交差。不信,您问喜妹,我哥哥待我是不是特严厉。” 喜妹想想那带着自己和毛丫去海边赶小海的黑脸汉子,很是实诚地点了头,“小姐,毛大哥特严厉,不许干什么就不能干。” 邵韵诗笑了笑,坚决地摇头,“毛丫,东西我真不能收,你赶紧还给你哥哥,他挣生活也不容易。” 邵韵诗因为帮罗丛柏完成了任务,即使罗丛柏有意瞒着这事,可有圣大胡子在,该知道的人和事,她还是知道了。 不过,为了邵韵诗甚至陆家的安全,上头的领导并没有声张。 毛丫的哥哥在队伍上的级别不低,知道陆家这些事,正好他通过妹妹也得了邵韵诗的助力。所以,感谢邵韵诗那是真心实意。 毛丫通过哥哥,自然知道小姐这次可是帮了哥哥大忙的。 听了邵韵诗的话,她忙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是哥哥潜水的时候,在海底捡的,就一颗黑珍珠。对了,还有我在海边捡的大海螺,可以吹响呢。” 说着话,她直接打开了包袱里的木头盒子。 喜妹伸头一看,哟,还不少好玩意,她也很喜欢呢,不由的看了眼小姐。 邵韵诗如何会拿人家辛苦得来的黑珍珠,倒是拿了些毛丫捡的海螺海贝等摆着玩。 小姐都动手了,喜妹就不客气了,忙高高兴兴地摆弄起了这些小玩意。 毛丫见小姐没收黑珍珠,有些急。 不过,她见小姐笑嘻嘻地拿了海螺等小玩意,心里也还是高兴的,小姐没嫌弃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呢。 这般一想,她也不觉得黑珍珠没送出去遗憾了,直接道:“早知道小姐喜欢这些,我就叫哥哥多摸些了,这些可比海边捡的好多了。” 喜妹连忙点头,“是好很多,又大又亮,回头我送些给晓冬她们,肯定能叫她们稀罕死。” 有人喜欢自己的东西,毛丫高兴极了,忙承诺道:“若是你们稀罕,回头我再弄些。” 喜妹还是知道分寸的,忙推辞道:“不用,我自己在海边捡了很多了,加上这些,足够送人了。” 得,她这已经将人家送的礼做了安排了。 毛丫听了并没觉得不好,反而很是感慨她们主仆情谊厚。 邵韵诗这次也没拦着喜妹选东西,笑看着这些物件,夸道:“这些东西看着就精致,看样子你哥哥也是废了心的,那我就收下了,你回头替我谢谢他。” 见小姐收的欢喜,毛丫也满脸带笑,“嗯,小姐喜欢就好,回头我告诉哥哥,他肯定高兴。” 知道小姐不会收那颗黑珍珠,毛丫也不再提,只想着回头再寻个恰当的机会送了。 第599章 发慌 小风送爽,嗅着花香,夕阳余晖下,美不胜收。 又因为没人强迫收东西,邵韵诗十分满意,双方气氛又好了不少。 邵韵诗想想毛家兄妹的用心,关心道:“毛丫姐,你哥哥上次的药好用吗?” 上次,邵韵诗听毛丫说他哥哥常年在海上漂泊,一到阴雨天,身上总是有些不舒服,就送了她些治风湿除弊的药。 她这样问,也算是回访了。 毛丫一听这话,连忙欢喜地道:“好多了,哥哥说一定要好好谢谢小姐。” 趁着这个机会,毛丫很想将黑珍珠再送一次,可想想小姐的性子,还是咽下了。 邵韵诗一说起毛海生的病,就有诸多交代。 喜妹也早一步得了小姐的意,已经收拾了些药丸出来。 将药瓶摆在桌子上,邵韵诗对毛丫道:“这上头我都写了签子,回头你叫你哥哥按着这上面的用量用法使。” 毛丫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多谢小姐费心了。” 邵韵诗笑笑,“这里的药量很大,若是旁人需要,你哥哥也可以给别人用,但是千万要对症了用。”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人情,毛丫心头一紧,眼里就有了氤氲。 喜妹瞧出了她的感动,忙打混道:“毛丫姐姐,你可要交代好你哥哥,这些丸药,我们家小姐都做的像糖丸似得,别回头叫人偷吃了。” 她这话说的又好笑又体贴,毛丫心里感激,笑着认真应了。 借着这话头,毛丫简单地将自己刚才出去的事说了说,当然十分隐晦,等闲人是听不出来的。 毛丫回来只不过是拐到这边送东西,闲谈了几句,她便告辞了。 邵韵诗从毛丫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罗丛柏今儿的行踪,心里忐忑,也没心思留客,便叫喜妹送了。 两人走后,邵韵诗心事重重地呆坐着。 喜妹也没送多远,只将人送出了院门就回了头。 这一转回来,她惊讶了,怎么小姐一副呆愣的样子?忙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毛丫三两句间的暗示,喜妹不敏感并不知道。 喜妹的话,叫愣神的邵韵诗醒了过来。 她本不想说什么,可实在是担心罗丛柏,便看了眼喜妹,小声道:“回头,你去前院看看,若是木头回来了,就叫他来一趟。” 喜妹听的是这事,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小姐,这会子去寻姑爷,你是想问问他要什么样子的荷包吗?”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喜妹,暗道,你就不能不细问吗。 好在,她也知道喜妹的性子,忙提起精神,回道:“是这事,你记得去看看。算了,今儿也晚了,就算他回来了,也不好来后院,明儿再说吧。” 喜妹见小姐这么说,也没多想,倒是有些神秘地道:“刚才送毛丫姐姐出去的时候,听她说,凌小姐要大喜了。” 嗯,这是什么话?难道是?邵韵诗眼一睁,惊呼道:“难道说那位常公子到了?” 喜妹点头道:“嗯,人就住在大明酒店。” “怎么到了青岛,不先来寻凌姐姐,反倒住在了大明酒店?”邵韵诗脸已经沉了下来。
邵韵诗的疑惑不无道理,喜妹跟着揪心上了。 主仆俩正说着,凌珠来了。 凌珠显然也接到了消息,面上不见喜色,反而一脸的忐忑。 凌珠自打认了陆氏为干娘,就真拿陆家当娘家了,且对同为女孩子的邵韵诗,更是无话不谈的。 所以,有了决断不了的事,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同龄人的好姐妹了。 只见,她一进了院子,便疾走几步,都没用喜妹迎迎,人一下子便坐到邵韵诗的身边。 她这速度,放在平时那是直接不可能的。 邵韵诗和喜妹都被她弄的吓了一跳,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更叫她们惊讶的是,接下来,凌珠直接就失控地落了泪。 这就有些唬人了,慌的邵韵诗主仆忙忙地招呼了起来。 凌珠情绪已然有些失控,顾不得旁的,只带了哭腔道:“妹妹,你说,他为什么不来寻我?难道,难道真的生分了?” 邵韵诗早就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凌珠的手,对喜妹道:“赶紧拧个热帕子来。” 喜妹点了头,一下就窜了出去。 见喜妹走了,邵韵诗吁了口气,劝凌珠道:“珠姐姐别哭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虽说刚才喜妹从毛丫那得了消息,可她只能当不知道,不然凌珠就该尴尬了。 凌珠哭了会,已然清醒了几分,到底有些抹不开,拿帕子遮了脸,轻声说了常山春来青岛的事。 邵韵诗见同毛丫说的不差,暗叹了声,劝道:“珠姐姐,不是我说,你这也太心急了,人家常大哥知道陆家在哪呀?” “啊,他怎么能不知道,消息不就是你小姑姑传的吗?”凌珠还没想过这个可能,有些傻了。 邵韵诗见她总算是停住了泪,轻舒了口气,接着道:“再说了,万一珠姐姐不是常大哥要找的人,猛地见了,岂不是尴尬?” 她这几句话听着好似有道理,其实也是强辩了。 不过,凌珠听了,慌乱的心反而定了些。 喜妹见她镇定了几分,忙凑着机会塞了个热帕子过来。 抹了个热帕子,又喝了口茶,凌珠人是真清醒了几分。 这一回神,她自然开始不自在了,羞赧地道:“瞧我,一点也沉不住气,倒是叫妹妹操心了。” 还能好好说话就好,邵韵诗不想凌珠尴尬,便略过这个话,皱眉道:“常大哥入住大明酒店,是谁来通知的?” 凌珠茫然地摇头,“我听丫头们嘀咕的,并没谁特意通知。” 这话有些奇怪了,邵韵诗看向喜妹。 喜妹忙机灵地道:“毛丫姐姐也是听说的,并不是从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 这样?邵韵诗皱眉道:“可见家里有人心大了,回头这话要好好同娘说一说了。” 喜妹想想毛丫当时的神色并没什么特别,插嘴道:“或许,大家都以为这是好事,这才没听清楚就传开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现在没什么可说的。 邵韵诗直接道:“既然情况不明,珠姐姐你看,该怎么弄?” 毕竟是凌珠自己的事,她不好越俎代庖了。 第600章 远来 花藤下,阴凉松爽,闲坐一二,本是雅事,可惜,女孩子们个个面上带愁。 邵韵诗有主见,话问的突然,喜妹和凌珠都有些发傻地看了过来。 瞧着两人迷瞪样,邵韵诗暗叹了声,“我是想说,咱们是待着等人通知?还是主动去母亲那问一问?” 凌珠踌躇地皱起了眉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心跳的厉害,怕有个不好的结果。” 她倒是老实,一股脑的将烦恼都倒了出来。 瞧着她这样,邵韵诗真是担心的不行,这还没个结论,就担忧成这样,若是结果好,那还可以,若是不好,凌珠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与其这么忐忑下去,还不如当断则断呢。 遂,她直接吩咐喜妹,“你去正院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喜妹也知道大家都乌龙了,忙‘唉’了声,便往院外跑去。 凌珠则有些发傻地看向邵韵诗,忐忑道:“真去问了?” 邵韵诗叹了口气,拉了凌珠的手,道:“珠姐姐,我希望你能镇定点,事情已经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太多了,你说呢?” 邵韵诗轻柔且稳重的话语,真如一抹清风,叫凌珠烦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凌珠到底比邵韵诗年长,被妹妹如此安抚,她羞涩中也带上了坚定。 知道凌珠尴尬,不能干等着,邵韵诗见她总算平复了七八分,便拿出自己设计的新型荷包的样子给她看。 凌珠感她好意,虽说心里还是烦糟糟的,倒也认真瞧看了起来。 不妨,这荷包设计的还真是心思灵巧,看似不大的东西,里头却分立了几个暗袋,装些银票什么的再恰当不过。 这般一想,凌珠倒是感兴趣了。 邵韵诗见她面上松缓了下来,给自己点了个赞,缓解女孩子情绪的方法,看来就是要用漂亮的东西引着。 凌珠没留神自己已经变化了的情绪,越看手上这些越开心,忙忙地道:“你弄的这个样子,可是有大用?” 说完,她瞅了瞅上头绣的图案,又哂然一笑,“看来是做给罗妹夫的。” 这话她说的十分肯定。 邵韵诗听了,也不觉的害臊,点头承认道:“定亲虽说不大办,可好歹的我也得送个物件,就想着做个特别的荷包,叫他日后多念着点。” 都是怀春的女孩子,听了这话,凌珠将打趣的心思抛到一边,羞涩地问道:“我能不能也用这个图案和样式?” 得,这是缓过劲来了,都有心思想着送物件了。 邵韵诗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好笑,不过,她是不会露出神色来,叫凌珠尴尬的。 遂,她认真想了想凌珠的话,建议道:“丛柏是个粗人,比不得常姐夫是个读书的,不如你用翠竹做秀图,这样更好些,至于样式,就用这个。” 邵韵诗绣给罗丛柏的是苍鹰,搏击有力,十分契合罗丛柏的个性。 她这样说,一是不想别人用重复了,二也真是考量了常山春的个人性格。 说起了正事,气氛就更好了。 凌珠想想这话,觉得对,自小常山春也不是个好武的,若不是这局势,想来常大哥还真就从了商,抑或从了文。
前往正院的喜妹,回来得极快,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邵韵诗和凌珠刚定了绣图,就瞧见她一脸燥红地冲了进来。 见她这样冒失,邵韵诗挑了挑眉,问道:“可是人已经来了?” 得,小姐就是小姐,见微知著。 喜妹直接点头道:“嗯,人已经在大厅了,长辈们都在,叫凌小姐收拾下,就过去。” 这是刚安置好就来认亲了?邵韵诗心稍微放下了些。 回身见凌珠已然傻掉了,邵韵诗忙拉人往自己屋里去,她虽比凌珠小,可身量倒也差不多了,只是比凌珠稍微瘦一些。穿自己的衣服,想来凌珠也能撑得起来。 凌珠已经六神无主了,也没问为什么不叫她回自己屋子,只就着邵韵诗的拉拽,进了屋子,随着邵韵诗和喜妹可着劲地打扮。 前头催的急,邵韵诗也没怎么折腾人,只将前日刚做好的一件洋裙给凌珠穿上,倒也合适,人瞧着纤秾合度。 因着颜色是奶白色的,邵韵诗又给配上了亮色的腰带,外加一块压裙角的环佩。 这么一打扮,整个人的气质就上来了。 邵韵诗看看,又叫喜妹帮凌珠梳了个未嫁女子的发髻,头发上并没花哨地戴上多少发簪,只简单地簪了朵半开的粉色蔷薇,远远地便人如花娇了。 前头有外男,且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邵韵诗便由着喜妹送了凌珠过去,她自己则留下等消息了。 凌珠也知礼,并没强邀邵韵诗去。 外头已然有些黑了,邵韵诗看两人出去了,便拉了电灯,留在屋里看书。 不想,她这还没看多久,有人来了。 “怎么还在看书?光线不好,别沤坏了眼睛。”罗丛柏一脚踏进来,关心道。 “咦,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邵韵诗奇怪道。 罗丛柏按住要起身的邵韵诗,自己坐下倒了被凉茶,说道:“毛海生那里也着急,所以,谈的还算顺利。” 邵韵诗多少知道点他们的事,迟疑地多问了句,“毛青那里也谈过了?” “还没。”罗丛柏摇头,“毛青这个人虽有野心,倒也不是个拎不清的,有圣大胡子跟着去就成了,我再去,人就显得多了。” “这样会不会不好?横竖为的是公事,只交给圣大哥一个人,回头会不会有人要说话。”邵韵诗倒是不担心圣大胡子牢骚,只担心其他人。 罗丛柏了然,安抚道:“你我的关系,组织上也知道的。为了保护陆家,组织上觉得,我日后还是不要参与青岛的一些行动,一切都交给圣大胡子。” 说起这个,罗丛柏也是叹气,因为自己,陆家怕是难脱身了。 毕竟,比起扬州的邵家和罗家,陆家的能量太大,不管是青岛还是上海等地,陆家的商业网络都有涉及。 和陆家交好,对于组织来说,那真是有利无弊的大好事。 好在,陆家当家人并不反感此事。 邵韵诗没想这么多,只疑惑道:“组织上?青岛这边的?他们考虑的怎么这么周全?” 第601章 组织上 少女弯弯的眉,带着丝丝疑惑,看得人心头发酥。 罗丛柏就这么撑着膀子,静静地瞧着。 邵韵诗没留神他,只想着刚才木头的话。往日,她常听罗丛柏说部队里的事,自然知道组织和队伍是有差别的。 她好奇,组织上怎么就知道她和木头的事了? 罗丛柏知她疑惑,笑着解释道:“这次青岛的事,不仅你,就是陆家也是帮了大忙的,这个不用我说,大胡子也得汇报。” “难道上次帮那位归国专家的事,上头的人知道了?”邵韵诗有些替罗丛柏高兴。 罗丛柏见她高兴,心里也明朗了起来,“嗯,所以,中、央那边觉得陆家这条线该保护起来,说不定日后还有求到的时候。” 说这话,罗丛柏还有些忐忑地看向邵韵诗,生怕她生气。 邵韵诗巴不得能帮上某人忙呢,不过,她还是故意瞪了眼某人,“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见她虽说着怪话,可眼里带笑,罗丛柏吁了口气,“还不是圣大胡子搞的,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传信回去了。” 两人单独行动,都有独自汇报情况的权利,所以,罗丛柏是拦不住大胡子的。再说了,人大胡子也是好意。 邵韵诗不是个不懂政治的,稍微一想,便知道,对方这是准备拉拢陆家了。 这也不是坏事,功利点说,与商人而言,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处置得当,并没什么危害。 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再想到自己姥爷和父亲确实比较亲近办正事的共、产、党人,想来也不会反感。 遂,她便点头道:“虽说不是坏事,可这事还是要同长辈们说一声的好,毕竟是大事。” 这事被邵韵诗定了性,罗丛柏狠狠地松了口气,忙接话道:“这个自然。不过,你也放心,组、织上也没有具体事要陆家办。” “嗯?这是什么话?”邵韵诗奇怪地看了过来。 罗丛柏瞧着她呆毛的样子,心头酥软,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组、织上的意思是,有事的时候,陆家在方便的情况下帮帮忙就行,到底陆家在青岛人事通达些。” 罗丛柏还是挺佩服自家这位岳丈的,人面广不说,真朋友还多,很是吃的开。 对外头的事,邵韵诗其实是不大愿意多过问的,她信陆六顺这个父亲是个精明理智的。 遂,她点头道:“这么说来,后头的事你不用出面了,是不是就可以回扬州了?” 罗丛柏见邵韵诗问可不可以回扬州,心里高兴,便道:“自然可以回了,本来我就接了扬州那边的任务,回家只是顺便,并不用额外申请。” 邵韵诗皱眉道:“可是那边的任务难办?” 罗丛柏摇头道:“不是,是因为那边我熟悉,办起事来事半功倍些。” “就因为这个,组、织上特意将你从青岛抽调到扬州?”邵韵诗虽不知道组、织上的考量,可她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罗丛柏暗叹瞒姑聪慧不好糊弄,也没瞒着,解释道:“这次的事要抢时间,当然就需要人脉了,正好我青岛这边可以脱身,所以组、织上便叫我去了。”
具体的不好说,可这些解释也够了。 得了解释,邵韵诗反而不自在了,担心道:“你这些话,能说与我听吗?” 罗丛柏笑着摸了摸邵韵诗的头,道:“怎么不能说。这些事是机密,可你对我而言不同别人。再说了,我说与你听,难道你会说出去?” 其实,罗丛柏并没无视纪律,毕竟,他也没说什么具体的任务。 邵韵诗想想也是,笑了,“我当然会保密了,你觉得没事就好。” 罗丛柏见她放心,便接着说道:“瞒姑,如今你也被上头记住了,还是大功劳。” 罗丛柏话说的严肃,可语气轻松中透着欢喜。 邵韵诗感觉到他的开心,问道:“啊,这是怎么回事?也是圣大哥说的?” 其实,被某人组、织上肯定,邵韵诗倒是不反对这个结果。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并没想着自己能得到什么。 遂,他含笑道:“嗯,你的事,也是他说的,这个胡子就是这么热心。” 邵韵诗同圣大胡子打过几次交道后,知道这位是个汉子,人正直懂进退,是个值得相交的好友。 想到这,她点头笑道:“看来咱们要承他人情了。” 罗丛柏笑了笑,“这是肯定了。其实,这次事后,他不说,我也是要上报的,毕竟你我定亲,组织上也是要考量的。” 若是他从军前定亲或是结婚,组织上是不会多加考量,可这会子,他不仅参加了工作,且,还入了军校,进了高级班,更加靠近了组、织机密,组、织上这就不能不调查了。 罗丛柏的话,叫邵韵诗愣了愣,想了想也不反感,倒也庆幸自己没有拖了罗丛柏的后腿,只问道:“回扬州后,可有我要帮忙的事?” 罗丛柏点头道:“确实有,你上次给我的那些外伤内服药,很好用,大概要多做些。对了,药材组、织上会解决。” 邵韵诗从来没打算靠药方挣钱,直接点头道:“成,我手上还有些成药,不过不多。药材还真需要人去弄,若是钱不够,我可以出。” 见她同意,罗丛柏既感动又欣慰,忙道:“这事我亲自张罗,也帮着你制药。” 制药还真是个大工程,邵韵诗点头道:“如今留在扬州的是布二叔夫妇俩个,布一叔和周师傅在上海看家,飞鸿大哥和晓冬,罗成也都在上海,要制药,看来得将他们都召回来。” 罗丛柏一听这话,倒是沉思了会,拦道:“我这趟虽是回扬州,可主要的任务却是在上海,要不我们直接去上海吧?就不用再将人叫回扬州来制药了。” 这个更好了,邵韵诗听了眼眸一闪,道:“我在郊区买了房子和地,那处正好能栽种药材和鲜花,我打算在上海开个鲜花店和女子保养品店,你觉得如何?” 邵韵诗有钱可不能直接拿出来用,想着支持罗丛柏,只能在明面上有个来钱的店,这才动了这个脑筋。 其实,她也有想叫布一他们几个能有个安生的事做。 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同罗丛柏说,今儿正好是个机会。 第602章 新任务 任何事因为用心,所以处处周全。 邵韵诗看似漫不经心的布置,实则思虑颇多。 就她的性格,并非乐意如此。 罗丛柏哪里想不到这些,不由的红了眼眶,一把搂住人,道:“你不必如此,开店多辛苦,我的事自有法子解决。那边的现状,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解决的。” 邵韵诗不愿他心生内疚,故意娇嗔着,“去,你想的倒是多,这开店不单为了你,还有布一叔他们呢。这么多人跟着,我总得想法子养住了,不仅养住,还得叫他们过好了。” 说起这事,她倒是认真商议道:“我想着店开起来后,给他们每人一股分红,你看可以吗?” 这是拿大事同自己商议了,罗丛柏心里欢喜异常,忙道:“自然可以,布一叔他们这么些年做的不错,合该给他们分红。叫他们踏实地跟着你,我也安心些。” 邵韵诗知道他的体贴,心里高兴,“你安心,就算没有买卖,布一叔他们也不会离开我的。” 布一他们的人品,罗丛柏是信任的,“我知道,不过是白说说罢了。” 想起她即将开学,罗丛柏又有些担心地道:“你入学可得注意点,大城市里的人不太好相处。” 这话从何说起?邵韵诗莫名。 “听说上海教会大学都是富人上的多,你虽说家世并不低于人家,可到底没正经上过学,也不知道这些人好不好相处?”罗丛柏被她盯的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扯。 见他关心的话说的颠三倒四,邵韵诗心里甜甜的,拉了他的手,道:“行了,都是上大学的人,哪里像孩子似的攀比家世。再说了,我又不住校。” 罗丛柏听邵韵诗说不住校,倒是有些担心,“不住校的话,就得每天来回,路上安全不安全呀?” 上海,他也常有去出任务的时候,那里帮会林立,小混混们多的很,叫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邵韵诗倒是不怕,掰着手指头道:“来去家里都有小汽车接送。再说了,学校到家的那段路都是大路,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人物。” 说完,她倒是有些叹气,“就是不知道,表叔会不会不许我搬走?” “怎么,你是打算独自住?”罗丛柏不淡定了。 邵韵诗想到还没告诉罗丛柏,上海的具体情况,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两声。 见她这样,罗丛柏就知道有事,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小琼鼻。 被看破,邵韵诗也不瞒着了,直接道:“嗯,就是我们人多,都住在表叔家不是太方便。所以,我在离表叔家不远的地方另买了处房子。” “我还以为你就在郊区买了房子和地。”罗丛柏无奈道。 邵韵诗吐了吐舌头,“回头我将地址告诉你,日后但凡有事,你直接往那边寄信。”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邵韵诗,问道:“上次说甘棠那小子躲车库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新房子?” 知道自己理亏,邵韵诗讨饶道:“倒不是,不过那时候就开始想买房子了,我不是不想说,是忘记了。” “你呀,这么大的事还能给忘记了。”罗丛柏有些担心地问道:“对了,这处房子没问题吧?”
邵韵诗笑着摇头道:“没事,那处房子离表叔家不远,街面上也干净,是租界,不怕混混们。” 租界情况确实好些,罗丛柏安心了几分。 说起房子,邵韵诗想起了狗子他们,怕误了罗丛柏的事,忙道:“对了,狗子和甘棠知道咱们郊区的房子,我让他们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你说这样有没有问题?” 罗丛柏想了想道:“没事,甘棠和狗子都是自己人,也有分寸,不会做拖累人的事。” 邵韵诗摇头,“我不是怕他们拖累,而是怕他们被组、织上说。” “这个不会。”罗丛柏摇头失笑。 “没事就好,我就怕好心办了坏事。”邵韵诗吐了吐舌头。 这话还真提醒了罗丛柏,他套着邵韵诗耳边,轻声说道:“对了,你日后行事还是谨慎些的好,毕竟上海不比别处,那里鱼龙混杂,而且,调查科的人抓我们抓的紧。” 邵韵诗被罗丛柏突然靠的这么近,弄的脸上一红,又被他呼出的热气熏的耳尖泛麻,人自然有些晕陶陶的。 所以,罗丛柏的话,她都没过脑子。 罗丛柏刚才也是自然的举动,没想到怀里的小女人如此敏感,不敢发笑,只好又交代了遍。 邵韵诗已经平静了下来,自然知道罗丛柏的担心是必要的。 她也见过上海严酷的形势,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了,下次做什么都会留心的。” 罗丛柏见她脸上带着郑重,知道是真上心了,也就放心了,“不仅上海形势严酷,扬州那边也日渐艰难。总之,不管是哪里,你行事都得小心。” 邵韵诗认真点头,“我晓得了,回头也告诫晓冬他们。对了,你这次回扬州做什么?能说吗?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 这话刚才已经岔开了,罗丛柏本不打算再提的,可见她挂心,只得道:“我去那边没别的事,还是接人。” “接人?像接这次那个苏联回来的专家一样吗?”邵韵诗疑惑道。 “嗯,具体对方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罗丛柏说起这事,还是有些头疼,“不过,好似那人还没定主意,所以,我们得抢先接触人,好叫他定下主意去江西。” “啊,人家还没定主意,那怎么弄?不会叫你们傻等吧?”邵韵诗直接傻眼。 罗丛柏叹道:“哎,这回部、队的时间是一拖再拖,我也急,可任务就是任务,没法子。” “这人很重要?不会又是搞技术的吧?你是直接出面,还是只负责送人?”邵韵诗头疼道。 罗丛柏摇头道:“这是机密,我只知道对方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也不容许问。” 这话听的邵韵诗深吸了口气,连办事的都稀里糊涂,可见这人十分重要了,这任务有些重呢。 罗丛柏知道她担心,忙安抚道:“别怕,这事我不出面,只负责上下疏通交通航线,毕竟上海江苏我都熟。” “这是什么话,上海就没你们的人了,为什么非得你出面,这里头不会有什么事吧?”邵韵诗有些阴谋论了。 第603章 相见 邵韵诗带着疑惑的声音,清凌凌的直击人心。 风穿过帘子,带飞了碎发。 罗丛柏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瓜。 他轻抚了下小女人乱飞的短发,皱眉道:“你别担心,好似江西那边直接安排的,说不得是上海、党、组织那边出了点问题,这才紧急调派了我。” 也只能这么理解了,邵韵诗松了心神,道:“前阵子我在上海的时候,总有人被逮捕枪毙,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上海、党、组织自三一年后,一直没能恢复,现状很惨,所有行动都受制,机制几近瘫痪。 说起这个,两人情绪都很低落。 邵韵诗到底不放心多些,还是又问道:“这次回来,你又要到处联系,会不会有危险呀?” 怕邵韵诗担心,罗丛柏忙道:“放心,我不会直接出面的。” “啊,你不直接出面,如何联系人手?对了,上头可有明令你的行事方针?”邵韵诗很懂这些情报工作,这得益于前世她陪在作为将帅的父亲身边,观摩来的。 罗丛柏倒是没怀疑邵韵诗的门清,解释道:“没有,上头只交代任务,至于怎么完成,就看我自己了。”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 罗丛柏也感谢组、织上的信任,带了笑道:“到时,还得借用你的人手寻到狗子,然后叫甘棠出面调剂。” 因确实要用到邵韵诗,所以,他才透露些消息,不然,他是不会违反纪律的。且,若不是需要借用人手,他是想让邵韵诗置身事外的,这样才更安全。 邵韵诗点头,“这不算什么事。” 罗丛柏见她低落,安抚道:“你安心,我小心着呢,家里有你有爸妈哥哥嫂子侄儿们,我如何会大意。” 听了这些,再想想他要行的事,邵韵诗突然就有些不想回扬州定亲了。 在她看来,一切都没眼前之人的安危来的重要。 遂,她商议道:“我们的事要不要推迟些?你看,我小姑父可是武汉那边的什么师长,若是叫他知道了你的事,那可就坏了。” 虽说她信小姑父的为人,可她实在是怕了信仰之力。 邵韵诗担心她小姑父知道这事的危害,罗丛柏也早就想过了,甚至,也如实汇报了组织上。 罗丛柏安抚地拍了拍邵韵诗的手,解释道:“你安心,我们这次回去,老爷子可说了,一个也不告诉,他会将事情全兜起来。” 一个也不告诉?这样好吗?邵韵诗皱眉道:“大伯他们不会有意见吧?” 罗丛柏叹道:“我爸妈怎么可能有意见?他们只会觉得亏待了你。若不是为了我的安全,我相信老爷子是不会这么处理的。” 邵老爷子最为人钦佩的便是没有派别之见,也不掺和这些,只做于民有利之事。 邵韵诗很信任爷爷的品格,她知道,爷爷即使这么做大部分是为了她,可也肯定是考量了丛柏的安全。 罗丛柏见她放心,这才又道:“老爷子还说了,若是我不叫他满意,他老人家随时当这个婚约不作数。” 自打两人决定订婚,罗丛柏和邵老爷子之间的通话就多了起来,不过,都避开了邵韵诗。 毕竟,女孩子脸皮薄是一方面,二一个,总不能叫女孩子自己处理订婚事宜。
所以,一听这话,邵韵诗是惊诧的,“什么?!爷爷怎么能这么说?” 她虽为爷爷的赖皮脸红,可也感动老人家的一片心。 见她脸红,罗丛柏呵呵乐道:“老爷子这是鞭笞我呢,你放心,我不会叫老爷子有不承认的机会的。” 这话听的邵韵诗不由的大窘,拉了某人的手,捏了捏,道:“若是如此,你不就亏大了?” 罗丛柏就喜欢看她小得意又心疼自己的模样,高兴地道:“我得了你这么个可人意的媳妇,还亏什么,我只怕你跟着我受苦。” 邵韵诗听了这话,觉得世界上任何情话都比不过此刻的。 因为甜蜜,又因为羞臊,她娇嗔地抱怨道:“怎么这些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罗丛柏知道她这是高兴的,也不着急,“这些事是老爷子对我的考量。再说了,若是这些小事还要你跟着操心,我这男人也是白当了。唉,我只盼着你往后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想到自己的工作性质,罗丛柏情绪低落了下来,往后的日子,他注定了只能是期望,而不能实实在在地给与心上人呵护。 瞧着他这样,邵韵诗心疼,直接道:“再别说这话,你忘了我会相面算卦了,你日后且风光着呢,我只管跟着你享福了。” 邵韵诗并不喜欢将算卦放在明面上,这次为了安抚罗丛柏也算是拼了。 罗丛柏了解邵韵诗,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所以,瞬间被她的话治愈了。 有了信心,他对未来有了更多的规划,不自然地便和邵韵诗絮叨了起来。 邵韵诗见他这样,放心了,也乐呵呵地问起了江西那边的生活等。 未婚小两口说着这些话,心里都甜蜜蜜的。 愉快的话题说着,时间过的飞快。 不过,两人看似说了好久,其实也没过多久。这不,送凌珠去正院的喜妹也才转了回来。 大概是太过高兴,她嘴里还哼着小曲。 邵韵诗停了话头,笑着道:“你瞧瞧这丫头,都高兴的得意忘形了。” 罗丛柏有些奇怪,“今儿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院里的人少了不少。” “啊?你从前面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邵韵诗还当罗丛柏并不关心别的事,所以没提呢。 罗丛柏刚执行完任务,哪里敢从大门处回来,忙道:“我从侧门进来的,一处也没去,直接到了你这院子。” 这样,邵韵诗便解释道:“前头常姐夫来了,大概丫头小子们都去瞧热闹了。” “常姐夫?就是凌小姐那个未婚夫吗?”罗丛柏蹙眉道。 “嗯,就是他。” 两人正说着,喜妹进了屋。 一见罗丛柏,喜妹高兴地招呼了声。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兴奋异常的喜妹,问道:“见着人了?” 喜妹乐呵呵地点头,“嗯,见着了,小姐,你不知道,那常姑爷长的可真俊。” “常姑爷?”邵韵诗诧异喜妹的称呼,这是彼此认定了?还是自家强压的? 第604章 开宴 邵韵诗的表情太过迷幻,罗丛柏看的发笑。 他虚咳了两声,替邵韵诗问出了心头疑惑。 邵韵诗赞许地给了某人一眼,“喜妹,常姑爷这称呼你可不能乱喊。” 见小姐这么说,喜妹忙解释道:“这是我们老爷刚定下的称呼,说这里日后就是凌小姐的娘家,常姑爷便顺势喊了我们老爷岳父了。” 嗯,看来这常姐夫还是蛮看重凌珠姐的。不过?陆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庭,会不会?邵韵诗眉心死皱。 见她皱眉,罗丛柏一下子就想到了缘故,毕竟没见着人,利益当前,这是怕那常公子是看在陆家的面上,变了态度。 他自己的身份不能曝光,也不好前去查看,只对喜妹道:“你瞧着这位常公子为人如何?” 这话,喜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道:“看着不差,人斯斯文文的,一点也不像当兵的。” “嗯,难道他是搞文职的?”邵韵诗见过一些长相斯文的兵,大多是搞文职的。 罗丛柏摇头,“也不一定。” 喜妹也点头,表示不清楚。 邵韵诗看向喜妹,问道:“还有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呀。” 喜妹挠挠头,想起来了,“对了,我们刚去的时候,老爷正高兴地笑着和常公子说话。可见了凌小姐,常公子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眼睛红红的,看着像哭过。那样子老吓人了。” 大概是真被吓住了,喜妹说到这,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话听着,常公子像是真情流露,可到底没见到人,现在说什么都不好。 邵韵诗想想,喜妹大概也不知道具体的了,便吩咐道:“行了,看来今儿这顿饭我们是不能一道用了,你去厨房问一声,若是可以开饭了,将你罗大哥的也端过来,我们自己在院子里用。” 罗丛柏本就是要和邵韵诗一道用饭的,也没拦着喜妹,便放她去了。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喜妹出去没多久,很快又转了回来。 见她这么快回来,邵韵诗奇怪道:“厨房忙着呢?” 喜妹喘着气,摇头道:“我刚出门没多久,就看见菜花姐姐了,她说前头喊大家一道开饭,连罗姑爷也一道去。” “嗯,她怎么知道罗大哥回来了?”这个问题很重要,邵韵诗极其谨慎。 罗丛柏也警惕了起来,他对自己的藏匿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喜妹没多想,只道:“菜花姐不知道呀,是我刚才说的,她一听,就说自己正好要派人去面前看看姑爷可回来了没有,这不,我就领了差事了。” 原来是这样,邵韵诗放了些心,可还是教训道:“你说你,就是个存不住话的,回头你罗大哥的事可别再往外说了。” 喜妹跟着小姐多年,多少知道点事,想想自己确实莽撞了,忙红着脸,保证道:“小姐,姑爷,你们放心,回头我定管好了嘴。” 见她知道轻重,罗邵两人都点了头。 邵韵诗想想前头的宴席,又问道:“前头开宴,除开常姐夫,还有谁?” 喜妹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忘记问了,菜花姐又急,我就先回来了。” 听了这话,邵韵诗有些担心地看向罗丛柏。
罗丛柏信陆六顺不是个没成算的,忙道:“别担心,既然安排了咱们去,岳父肯定都布置好了,不会有事的。” 喜妹听到这会,也觉出不正常来了,虽说她不知道为什么,可到底熄了凑热闹的心。 邵韵诗看看情绪低落的喜妹,想想这事确实如木头所说,有那么个精明的爹在,肯定不会有事。 遂,她便拉了喜妹,和罗丛柏一道去了摆家宴的小花厅。 小花厅早就摆好了宴席,只等着他们几个了。 这不,他们刚到正院,廊上等着的菜花就迎了过来。 今儿宴席的事,陆老夫人特意吩咐她居中周全。 “总算是来了,再不来,老太太都要急了。”菜花笑着扶了邵韵诗一把。 邵韵诗笑了道:“劳菜花姐等了,里头都到齐了?” “不劳烦,这是我应该做的。里头人也都到齐了,两位少爷也都在。”菜花最是妥帖,一一介绍了番。 听说连俩个早睡早起的弟弟也在,邵韵诗知道自家爹这是认可了常山春了。 心头定了定,几人便进了花厅。 他们一到,里头正说的欢的几人,忙停了话头。 陆老爷子最是开心,忙给他们几个小辈做了介绍。 常山春到底贵公子出身,陆老爷子一起头,他当即恭敬地起身,一一同邵韵诗和罗丛柏打上了招呼。 尤其是同罗丛柏打招呼的时候,更是热络客气的很。 厅里众人被他这低姿态弄的很熨帖,知道人家这是看重凌珠,不然不会如此真心实意地相交。 要知道,到底人家是军官属官家人,对上商家姿态肯定高一等的。 常山春儒雅体贴,又因为是军人,更有股子英气。 这样的人才,不说陆家众人看了满意,就放在再高家世的人家,也是过关的。 一直安坐一旁的邵韵诗,瞧着这样的常山春也是点头,她见的人多,知道人家这是真心相交。 尤其是,她特意相了相面,再看他待凌珠姐的态度,邵韵诗知道,两人日后错不了。 因着彼此都有心交好,席间,常山春讲着从军时的趣事,惹的众人兴味盎然,一顿饭用的十分热络。 到了结束的时候,陆六顺特意留了常山春住下,陪客的自然是罗丛柏。 邵韵诗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罗丛柏,见他冲着自己点头,便知道没事,这才拉了凌珠一道回了后院。 凌珠今儿大概是高兴坏了,一路上没停笑不说。到了院子,也不放邵韵诗走,一直说着她的种种感受。 邵韵诗正好也有些不放心,便索性陪她进了屋子。 屋里早有丫头收拾过了,还挺凉爽的。 上了茶,喜妹领着服侍凌珠的丫头,退了出去。 见屋里没了旁人,邵韵诗直接开口问道:“珠姐,事情可搞清楚了?” 凌珠喝了口凉茶,面上潮红已然褪去了不少,心也静了几分,点头道:“嗯,都说清楚了。” “你们单独谈的?”邵韵诗不放心地道。 “是,你安心。”凌珠懂她的忧心。 第605章 奇葩的原因 凌珠的事,大家心里一直存在很多疑惑。 邵韵诗默默地将这些记着,如今耳边听着凌珠的解释,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原来,常山春一得了凌珠的消息,不管真,还是不真,他立马就准备启程往青岛赶。 自然,他也没想耽搁见人的时间。 只是,他是个谨慎的人,不确定陆家对凌珠是不是真的好,这才没一到青岛便往陆家来,而是先去了大明酒店。 防着若是陆家人不真心,他就先接了人去酒店。这还是基于邵兰香夫妇的人品撑着,说不定,若是没有这个缘故,人家常山春或许得隐匿行迹,调查翻陆家,才会露脸。 听说是这么个缘故,邵韵诗想想也合理,便点头道:“看来常姐夫这人不错。” 自家男人能得好姐妹的认可,凌珠心里甜蜜蜜的,忙又道:“不仅如此,我早前担忧的事,他也知道,要不是我硬拦着,他大概要打到曹家去了。” 被借名头开书寓的事,一直是凌珠的痛,如今说开了,她的心才真的放下。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心胸够开阔,邵韵诗暗暗点头。 不过,听的凌珠拦人,她想了想,不赞成道:“你拦着做什么?难道还记挂着亲戚情分?” 凌珠发笑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情分,我不过是不想理会这不要脸的母女俩。妹妹不知道这两人有多无耻,说不得见了我,她们不仅不会觉得理亏,还得搅闹三分。” “你怕她们纠缠上来?”邵韵诗问道。 凌珠点头,“嗯,我确实怕她们纠缠,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对待的。总之,为了往后安稳的日子,这亏我记下了。” 见凌珠说的坚定,邵韵诗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也行,横竖这事有麦家在,总归不会叫曹家母女好过的。” 这话?凌珠皱眉问道:“怎么,麦家的事有变化了?” 怕凌珠记起曹芸母女难过,一直没人同她说起麦家的事,所以,今儿她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邵韵诗见她问的坦然,知道经过常姐夫这遭,她已然放开了不少。 遂,她便道:“也没什么,麦大婶子说,要想马素仙进门,就从她尸体上过,这不,事情便耽搁下来了。” “不是说,若是麦家不同意,她们就要分家的吗?”凌珠吃惊道。 邵韵诗奇怪道:“咦,你怎么知道的?哦,肯定是大文和小武多嘴的吧?” 凌珠忙道:“也没什么,是我问的,他们才说的,你可别怪他们。” 邵韵诗好笑地道:“怪不得小武说你好呢,瞧瞧,这还没怎么地呢,就护上了,难道我还能为了这事,真去说他们。” 凌珠知道邵韵诗表面严厉,实则对俩弟弟好着呢,便‘呵呵’乐了两声。 邵韵诗见她耍赖,无奈的跟着笑了两声。 说到麦家,想起还有个金老板的事,她忙又问道:“金老板的事,你可问过常姐夫了?” 常凌两人单独见面的时间短,只够简单说了些贴心的话,便被大家招呼了。 不过,陆六顺这个干爹还是当的不错的,直接便替凌珠问了金老板的事。
遂,凌珠如今倒也知道了点渊源。 见邵韵诗问,凌珠叹了气道:“其实说起来,还真是叫人啼笑皆非,常大哥同金老板还真是对头,打小金老板就见不得常大哥好,处处作对,如今到了我这,怕是也如那时的心态。” “就为了给对方添堵,就要抢了你?”邵韵诗直接觉得金老板不是个正常人了。 这话听着对,可就是别扭。 凌珠红了脸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想着利用我来羞辱常大哥呢。” 邵韵诗是再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无奈地叹道:“看来只能是你倒霉了。” “可不是,算了,不说这话了。”说完,凌珠正色对邵韵诗道:“瞒姑,我大概是不能陪你去上海了。” 邵韵诗一听就明白了,忙道:“若是常大哥没问题,你自然是陪他去武汉了。不过,我希望你别整日待在家里,那样人就活的没精神头了。” 这就是自家姐妹说的话了,贴心。 凌珠一把拉住邵韵诗的手,不舍道:“起初听说可以和你一道去上海就读,我是真开心。如今虽说是陪着常大哥走,可心里却没有那份去上海的安定,总是提着,不知前头的路,好不好走?” 知道她这是心里没底,到底和常姐夫分别多年,凌珠姐忐忑是应该的。 邵韵诗想了想,劝道:“珠姐,你做什么不安定?如今你又不是没娘家,只要陆家在我在,你就有退路,别担心。” 邵韵诗平淡的语气里说出的话,叫凌珠感动的直想落泪,拉了邵韵诗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邵韵诗也不看凌珠感动的脸,直接出上了主意,“珠姐姐若是同常姐夫去武汉,我看你们就在青岛完婚的好。” 这话跳的太快,凌珠有些脸红地道:“这,这也忒快了吧?” 这话里藏着愿意呢,邵韵诗抿唇笑了笑。 想了想,她又道:“确实是急了些,你们分开多年,万一常姐夫那边有些什么别的变故,我们肯定不知道,这么一来,直接结婚确实不好。” 邵韵诗的话冷静的叫人心惊。 凌珠见着了人,便已经解开了大部分的心结。她本来就不是个执拗的人,现在就更不别扭了。 听了邵韵诗的话,她已然能坦然地面对了。 知道瞒姑妹妹是担心自己,她笑着拉了邵韵诗的手,道:“别担心,我有分寸。当然,我也信常大哥。” 这一句抵得上旁人的千言万语。 邵韵诗知道凌珠不是那等糊涂女子,叹道:“若是这样,那你先同常大哥去,可千万别住一起,……” 这话听来颇有些歧义,令人十分不好意思。 话没完,邵韵诗和凌珠都闹了个大红脸。 到底这话是邵韵诗说的,愣了会,她忍着不好意思,找补道:“我回头给我小姑姑去封信,你去了武汉,就先住我小姑姑那。” 这确实是个好的过渡,凌珠有些迟疑了,“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人了。要不,我就暂时不去武汉了,和你去上海,正好我高中还没毕业呢。” 没拿到高中毕业证,就不能考大学,不能上大学是凌珠的遗憾。 第606章 结婚否? 邵韵诗知道凌珠的心愿,她也赞成女子要自强自立,多读书。 可想想,这未婚夫妇俩个分开的太久不好,倒是有些为难了。 风过铃铛响。 邵韵诗回神,看了眼一脸希冀的凌珠,知道她既不想和爱人分离,又想着能继续上学,也好配得上爱人。 邵韵诗想了想,道:“和我去上海,这事是不成的。毕竟,武汉和上海离的太远,常姐夫又是在部队,来去不自由。” “不行啊?哎,算了,不行就不行,我总归是要和他在一起的,这么些年的分离,我也是怕了。”凌珠到底舍不得常山春,便放弃了初衷。 邵韵诗不看好凌珠这么没分量地跟着常山春走。 她出主意道:“我看,你还是去武汉读书的好。我小姑姑就在那边的高中教书,入学的事不用你烦,若是你不想住我小姑姑那,你就住校,如何?” 咦,这个主意不错,可凌珠心里没底,还是有些忐忑,便道:“这事我和常大哥再好好商议商议。不过,不管成不成,我还是要谢谢你,不然我就是走,也不能全然安心。” 邵韵诗只能劝这么多,见她自己上心,也不多说,只忙道:“咱们自家姐妹,谢什么。不过,回头你这话可得同娘他们说一声,不然,她们送你走,也送的不安心。” 是这话,凌珠感觉得到,陆家上下是拿她当自家人待的。 解开了心事,凌珠活泼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时间不早了,两人说了会悄悄话,便分开了。 一晃几日,已然住到陆家的常山春,和陆家人已经相处的极好了。 凌珠和常山春之间就更是甜蜜了。 陆六顺私底下商议陆氏,想看看可不可以叫小夫妻俩个在青岛成亲,毕竟常家凌家都没人了,操办孩子们的婚事,只能是陆家出面。 前儿,邵韵诗和罗丛柏总算是在早前选好的吉日交换了庚帖和信物。 女儿定了亲,陆氏放下了心中大事,也对操办喜事有了兴趣。 听了丈夫的话,陆氏忙道:“这事我看完全可以这么办,只不过还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我听瞒姑说,凌珠还想读完高中呢。” 这话听的陆六顺眼眸一亮,“读书好,女孩子多读书,日后才能有地位。” 陆氏本来并不赞同女孩子多读书的,可想想自家女儿的优秀,点头道:“也是,阿珠也没个正经娘家,若是自己再没出息,日后被常女婿欺负了,可怎么办?” 虽然事情还没发生,她已然十分担心了。 陆六顺笑着摸了摸她的手,“别担心,不是还有我们吗。” “咱们固然能出面,可到底差一层,还是自己有本事的好。在一个,咱们到底离的远了些。”陆氏考量了很多。 陆六顺想了想,便道:“若是如此,凌珠还不如留青岛,或是去上海,横竖这俩处的学校都不错。可不能没名没分地跟着山春去武汉。” 陆六顺对半路多出来的干女儿还是很满意的。 陆氏想想,叹道:“两孩子怕是难分开,常女婿寻了珠丫头这么久,这才刚找到,如何肯分开。”
想到常山春因为出任务断了与家里的联系,这才导致这后头的一系列的事,陆六顺倒是真说不出硬留下凌珠的话。 夫妇俩个正头疼着,电话来了。 陆六顺忙起身去接。 陆氏当丈夫又要忙起来了,便打算起身去女儿那边看看,这孩子也没几日在家了。 她这里还没走,陆六顺便又‘哈哈’笑着,转了回来。 见丈夫如此高兴,陆氏奇怪道:“怎么了?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就没瞧见你开怀过,今儿这是?” 陆六顺心里高兴,倒是卖起了关子,“刚才电话是大表哥打来的,你猜他说了什么?” 麦大表哥?听说是麦家的事,陆氏不喜地皱起了眉头,“他家大哥儿不闹腾了?还是说,大表嫂寻死成功了?” 麦大表嫂来陆家诓骗婚事的事,到底叫麦大表哥知道了。那家伙,回家后好一通火,吓的麦大表嫂寻死觅活的,这事才算是过去。 当然,陆家作为受害方,事后也得了通告。 如今陆氏再提,可见她这口气并没出了。 陆六顺听了无奈地一叹,拉了妻子重新坐回沙发,劝道:“招娣,这话日后再别说了,为了当初大表嫂那糊涂心思,大表哥差点没休了人,如今大表嫂都不敢来家坐坐了。” 这话显然并没能安抚住人。 陆氏直接冷笑道:“哼,她还知道个怕,当初想打我女儿主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家会多伤心?” 陆六顺对麦大表嫂自然也是怨气丛生,可到底碍着岳父和麦家大姑的关系。 遂,他还是劝道:“咱们到底是正经亲戚,不看大表嫂,可得看大表哥吧,再不济,也不能闹到老人跟前,你说是不是?” 陆六顺对大表嫂那天的异想天开也是反感的不行,可鉴于俩家毕竟是多年的亲戚,且还一直相处的颇好。 大表哥又亲自收拾了大表嫂,为这个,也特意来家道过歉,再多的不满,不放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不得不压下诸多的不满,劝着妻子。 陆六顺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语气中也颇多无奈,可见他其实也十分不乐意轻易就谅解了麦大表嫂。 陆氏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叹了口气,“亏的这话没传开,不然丛柏还不得对我们有疙瘩了。最要紧的事,万一女儿名声受损,咱们哪里还有脸见孩子。” 陆六顺想想这结果,也是后怕的可以,更是郁闷,自己还得劝解妻子。 压着极大的怨气,陆六顺咬着牙,道:“别再气了,出了清平的事,大表嫂也算是慌了,这要是放在平时,她再干不出这事,你看她最后都闹的不想活了。” 陆氏想到大表嫂多惜命的一个人,最后弄成这样,也是有些可怜。 这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想到这些,陆氏恨恨地出了一大口气,道:“算了,好歹的她还知道点人事,没弄的大家难看。” 可惜,话是如此说,到底意难平。光从她咬牙切齿来看,这个坎要去过,还得有段时间。 第607章 丑陋 陆氏由气愤到生怒,再到平和,这不长的时间里,心路历程复杂难叙。 屋内夫妇俩个,谁都没打扰谁。 陆六顺也烦麦家事,可亲戚总是亲戚,很多事是计较不清的。 这会子,他见妻子面上和缓了些,总算是松了口气,忙说起了前事,“刚才麦大表哥来电话,说马素仙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不会牵扯上清平吧?”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陆氏还是蛮关心的。 见妻子嘴硬心软,陆六顺带了笑道:“放心,没清平的事。” “这就好,说吧什么事?”陆氏有些心急。 说起这事,陆六顺面上的笑停都停不下来,幸灾乐祸道:“招娣,原来那个马素仙和金老板老早就有一腿了,这不,金老板的日本老婆来了,刚好将这对狗男女堵在了床上。” “呀呸,忒不要脸了,这曹芸还真是个好娘,怎么叫女儿做这等事体。如今怎么样了?”陆氏震惊的同时,也觉得合理,不觉皱眉骂道。 陆六顺鄙夷道:“曹芸确实不要脸,都这样了,还想攀扯清平,说什么,马素仙是无辜的,都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陆氏发笑,“设计陷害?亏她想得起来。” 陆六顺摇头道:“还有更厉害的呢,曹芸直接在清平面前说她女儿如此,怕是麦家背地里出了力,还想着叫清平去麦家讨公道呢,你听听这都什么人。” 陆氏如今是怕了麦家人了,不愿意多插这嘴,只问道:“都这样了,清平不会还看不透吧?” 陆六顺叹道:“这倒是没有,只是人颓废了,如今躲在家里,吃喝很少。听大表哥说,目前他只肯见清和,旁人再不肯见。” 听了这话,陆氏吁了口气,道:“这是怨上爹娘了?不过,这算是好的了,可别到了这步,他还信那曹家母女俩。” 陆六顺点头道:“倒也是,算了,这到底不是自家的事体。”说完,他起身道:“我去前院书房办些事。” 陆氏也起身道:“我正好去瞒姑那看看。” 夫妻俩个便一道出了房门。 陆六顺一路到了前院,直接喊来了自家的俩女婿。 青岛的事,罗丛柏已经不再插手,圣大胡子也不再住陆家了。 如今,他只要在陆家为圣大胡子暗地里压阵就行。 遂,他目前最清闲,自然是一喊就到了。 见只他一个进来,陆六顺奇怪道:“山春呢?没听他说出去呀?” 罗丛柏还真就知道常山春的去处,忙回道:“他刚出去,好似青岛还有他的同学,寻朋友办事去了。” 听了这话,陆六顺也没在意,便将才刚得的消息告诉了罗丛柏。 罗丛柏听了,倒是问起了旁的,“爹,金老板这事会不会是旁人做的套?” 嗯?若是这话是旁人问的,陆六顺直接会觉得对方在猜测他,可这话是女婿问的,自然不作他想。 他微蹙了眉头,敲了敲桌面,道:“你觉得是这样?” 罗丛柏对陆六顺这位岳父是真满意,一点就透。 遂,他也不见外,直接靠着沙发背,点头道:“嗯,这事看着巧合的地方太多,毕竟金夫人来青岛还没几日,就算要抓奸,也得有个时间过渡。”
倒也是,陆六顺细数了番青岛能干这事的人,不由的道:“麦家是不可能的,我自然也不可能,那就剩下令局长了,他毕竟差点丢了一条命,且还有人手。” 罗丛柏补充道:“马二爷也有可能。” 陆六顺见女婿猜测金老板的事,有马家的痕迹,不由的道:“马二爷如今正忙着帮派的事,怕是没这个功夫。” 罗丛柏不同意,“做这件事要什么功夫?再说了,青岛如今这样的局面,还不是金老板作的,不然马二爷还是青岛第一帮。” 这样?陆六顺龇了龇牙。 “如今崛起了个刀口帮,虽说两家正和谈,可到底比不得早前的一家独大了。”罗丛柏镇定道。 刀口帮的毛青确实是个人才,察觉到刀奔不行后,直接软禁了他,瞬速收拢了刀口帮上下。 如今在师爷陈正的帮衬下,刀口帮已非昔日的乌合之众了。 不管是罗丛柏还是陆六顺,都不得不赞这毛青是个人物。 也因为毛青,马二爷如今真是头疼的很。 所以,照着如今的境况,马二爷和金老板,倒也算是结了大仇了。 陆六顺想了想,点头道:“这事,不管是他们谁做的,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 说完,他看了眼女婿,又问道:“毛青和马二爷一旦谈妥,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岳父问行程,本来不方便回的,也要回。 遂,罗丛柏认真回道:“嗯,差多就该走了。” 罗丛柏对陆六顺的眼界和心境很是敬佩,觉得有些事,还是能告知一二的。 想了想,他便道:“爹,毛青是个能耐的,他比马二爷多了不少的学识,这一点就叫人不可小觑。好在毛青是个有底线的人,对青岛的局面只有好没有坏。” 这话的意思,陆六顺懂。再说了,他虽和马二爷交好,倒也不妨碍他对毛青处事的赞赏。 看了眼女婿,陆六顺点头道:“确实如此,只要毛青和马二爷握手,青岛确实暂时安已,与你们的事有利。至于我,你放心,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他虽没说什么别有深意的话,可这态度就叫人安心,是个审时度势的清醒人。 罗丛柏放心了,他知道,只要岳父一直这么拎得清,青岛再乱,陆家也不会有危险,他的瞒姑就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 翁婿俩个都希望对方好,谈话自然就顺畅和谐了。 又说了会话,罗丛柏突然想起自己刚接到的消息,他眼眸闪了闪。 他的停顿,陆六顺看在眼里,还当有什么不能好说的,便道:“怎么了?可是有难办的事?若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开口。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不兴生分。” 对眼前这位亲女婿,陆六顺再是挑剔,也觉得哪哪都好,自然乐意替他分忧。 他这态度,倒是真叫罗丛柏心头一暖,“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想着要不要同您说?” 这样?陆六顺点头道:“那就说说吧。” 第608章 翁婿密谈 陆六顺的书房如他的性格般粗犷,但不粗糙。 翁婿俩个都不太喜欢抽烟,屋内除开袅袅的清茶香,便只余彼此的话音。 罗丛柏的话有些不好出口,不,是不知如何说才能表达明白。 陆六顺见他难得踯躅,不由笑道:“说吧,你放心,我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 知道对方误会了,罗丛柏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我是想说,金老板这趟青岛之行,背后之人便是日本人。” “这是定了?”陆六顺虽说从岑二老爷那也听了些风声,可他更信女婿的情报工作。这些事,他也着人查了,只可惜没查出什么。 “嗯,定了。”罗丛柏点头,“我想着青岛即使没了金老板,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来,您日后还是小心些。” 陆六顺如何能不小心,暗叹了声,点了点头。 罗丛柏加重了语气,又道:“爹,青岛工商业发达,尤其纺织业,最是碍了日本人的眼。” 陆六顺为此也是头大,问道:“你觉得日本人这是要占领青岛的架势?” 青岛有日租界,陆六顺怕对方借着租界抢占青岛。 罗丛柏点头,“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不过,现在他们还没这势头,最多是抢占青岛的工商业,日本人阴损的很,您日后一定要小心。” 陆六顺早就感觉到了外头不同寻常的气氛,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其实,令局长也坦言此话,他这次调任回济南,算是离了泥潭。” 政客们多奸滑,罗丛柏叹了声,“令局长也是个有眼力的。” 陆六顺暗沉了脸,“只可惜,青岛怕是真难安稳了。” 罗丛柏见他烦心,不由的建议道:“您看着是不是收缩产业,或者转行?” 日本人最想抢占的就有纺织业。 陆六顺摇头道:“没那么容易,我收缩了产业,少了收入倒是没什么,可我手下那么些工人如何安置?我不能叫他们没了日子。转行就更不容易了。” 罗丛柏听了陆六顺的话,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暗叹了声‘仁义’,便道:“您但凡用的上我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虽说我人不在这里,可我多少还是认识些人的,到时能说得上话。” 陆六顺知道女婿交友广,人脉宽,他说这话就肯定十成十的有心了。 遂,心里熨帖,他点头道:“行了,如今还没到那步,你且安心。你爹我这么多年经营下来,也不是白饶的。” 陆六顺混迹商界多年,陆家也在青岛立足根深,一时半会的还没人能撼得动陆家。 这话,罗丛柏信,想想,又小声提道:“爹,青岛这边的组织轻易不会寻您,若是日后有些什么事,人家找过来,您自己斟酌着处理,别总是顾忌着我。” 陆六顺对女婿还是很看重的,又见他事事想着自家,更是满意。 他点头道:“我知道,你们这个组织是个不错的,虽在各个工厂里都有他们成立的工会,倒也相安无事,我会注意处理的,你别担心。” 陆六顺厂里也有工会,他支持也认同,大家相处的还是很好的。 有这话就好,罗丛柏也算是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因自己拖累了岳家。
翁婿俩个彼此欣赏,倒是相谈甚欢。 陆家的日子总体来说,因为多了邵韵诗和罗丛柏,凌珠常山春这几个年轻人,一下子鲜活的很。 不过,再多的欢聚也有要结束的时候。 日子一晃,在邵韵诗赴了令家宴会后,罗丛柏和邵韵诗提及,青岛事了,他们可以走了。 邵韵诗算算日子,离她开学也近了,便点头同意了。 凌珠知道邵韵诗要走,很是不舍,特意拉了常山春在商场里好好逛了逛,选了不少的好东西送邵韵诗。 姐妹俩个相处的时间虽短,可却如亲姐妹般要好。 两对未婚夫妇特意选了个风凉的下午,领着大文小武单独聚了聚。 家中聚会,没氛围没意境。 这日,风好,大文小武便提议去马场。 仍旧是大文小武喜欢的那家马场,一眼无边,绿草如茵。 还是那客气的掌柜,服务的又周全又热心。 两小子看着自己的爱马还是那么的神气,开心的不得了。 邵韵诗对自己的马也蛮喜欢的,见它还认识自己,也是喜笑颜开,拉了凌珠道:“我这匹马身形小,也温顺,你上去骑骑。” 凌珠忙摇手笑了道:“我可不会骑,别摔了我,再吓了马,还是你自己骑吧。” 凌珠说的好笑,惹的一群人个个‘呵呵’直乐。 常山春宠溺地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你骑上去,我牵着走,有几个来回,你也就能骑稳了。” 小武在一旁听了,立马奇怪道:“珠姐姐不是东北的吗,听说关外的人,不拘男女,个个会骑马,怎么姐姐倒不会了?” 提及关外,凌珠和常山春都有些失落。 邵韵诗忙接过话头道:“人家还说靠着海的便个个擅泅呢,怎么小武好似有些怕游泳呢。” 小武一听这话,不干了,当即拉了姐姐的手,撒娇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我没怕游泳呀,不信你问姐夫,他前儿还和我们一道在海边玩来着。” 对俩个聪明机灵的小舅子,罗丛柏可不敢得罪,忙转圜道:“对,对,小武别急,你姐姐不知道情况,也怪姐夫没及时告诉你姐姐这事。” 常山春也特喜欢两半路得来的小舅子,忙跟着道:“可不是这话,前儿还是小武教了大姐夫游泳的要领,不然大姐夫可不敢下水。” 北方人到底不比南方人会水,小武即使没哥哥会游泳,也是知道游泳的要领的,他又好为人师,常山春这话还真没瞎吹捧。 凌珠最是疼爱俩弟弟,尤其是好撒娇的小武。 见小武急了,大文还在一边瞪他,凌珠心疼上了。 她忙拉了小武的手,摸着脑袋,瞪了眼看热闹的姐弟俩,道:“瞒姑,你说你个大人,同孩子置什么气?我确实是个笨的,不怪小武说。” 得,这还得罪人了,邵韵诗摸了摸鼻子,不出声了。大文也缩了脑袋。 见姐弟俩老实了,凌珠这才放过。 姐姐哥哥老实了,可小武还不高兴,觉得她们不理解自己。 第609章 兄弟姐妹 夏日,马厩的气味并不好闻。 姐弟们闹脾气,俩姐夫可不敢乱插话,两人对视了眼,无奈又好笑。 凌珠这个大姐姐当得还是有模有样的,她搂着小武,拿眼瞥着站一旁的姐弟俩。 邵韵诗被凌珠一瞪,又见小武不高兴,也有些讪讪的,忙道:“确实是我说的不好,小武可别生姐姐的气。” 大文也忙同弟弟道了歉。 小武见姐姐哥哥这样,倒是更不开心了。 他苦了脸,道:“我没生姐姐的气,姐姐也是个好姐姐,珠姐姐别怪她。” 小小的少年,一脸的倔强和濡沫,说出的话,更是有力。 邵韵诗感觉到小弟弟的维护之意,更是感动。 别说邵韵诗了,就其他几个人也是感叹,怨不得家里个个喜欢小武,就这心性谁能不爱? 凌珠直接一把搂住了人,高兴地道:“好,珠姐姐不怪你姐了。对了,小武,你不如和你大姐夫一道教珠姐姐骑马好不好?” 小武是个务实的,看了眼大姐夫的高头大马,忙摇头,“这马太高了,我骑不来,珠姐姐,还是叫大姐夫单独教你好了。” 大文见弟弟倔劲过去了,也拉了弟弟的手,对凌珠道:“珠姐姐,小武还不怎么会骑马,叫小武和我一道骑就好,这样正好,大姐夫教珠姐姐,姐夫教姐姐。” 大文颇有些长子的风范,分配的也合理,众人也配合,几人便分成了三组。 不过,邵韵诗几个还真不敢放任俩半大的孩子自己个去骑马,忙叫家里的护卫跟上。 瞧着男孩子们欢呼着骑远了,剩下的四个倒是不着急,边牵着马边说话。 四人相处了些日子,已然很和谐,气氛也不尴尬。 草绿色的马场,俊男靓女,远远瞧着,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罗丛柏和邵韵诗过几日要先走一步,凌珠有些不舍,便对相携的两人,道:“瞒姑妹妹,你们回扬州后,我们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了?” 邵韵诗瞧见已经开始攀谈的俩男人,便拉了凌珠到一旁,小声道:“你真打算直接去武汉?” 这些日子,邵韵诗忙着回扬州的事宜,凌珠也忙着和常山春整合家财,两人还真没好好谈过日后的事。 凌珠这些日子与心爱的人相处下来,已然没有了当初的忐忑。 她红着脸道:“山春哥说,他再舍不得叫我独自一人了,也不放心叫我留下,觉得跟着他才能叫他安心几分,所以,我……”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邵韵诗都能知道,凌珠也舍不得离开常山春。 邵韵诗吁了口气,道:“也好,只是你们虽同我一样定了亲,可到底没成亲,到了武汉该怎么住?” 前些日子,邵韵诗叫罗丛柏考察了番常山春,知道常姐夫确实是个不错的,这才没有拦阻凌珠的去意。 凌珠知道邵韵诗的好意,忙道:“你别担心,兰香小姑姑不是帮我弄了学籍吗,山春哥说,到时我可以先住校。” “姐夫同意你住校了?”邵韵诗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凌珠摇头,“也不一定就住校,山春哥在武汉也有房产,我们俩家就只剩我们俩了,又是订过婚的,我住家里也不碍事。”
邵韵诗蹙眉,“这是姐夫说的?” 凌珠有些脸红,点头道:“我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过个一两年,我师范专科一毕业,我们俩就结婚,想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如今民国,迫于动荡离乱,许多未婚夫妇也有住一起,直接算结婚的。 邵韵诗见凌珠说的也在理,想想小姑姑也在武汉,常姐夫又是在小姑父麾下,想来小姑姑会关照凌珠的,不过? 邵韵诗奇怪道:“难道姑姑帮你联系的是师范专科学校?你不读高中了?” 凌珠娇羞地道:“嗯,我不像你,脑子好又年岁小,读了大学也不耽搁什么,可我如今十八了,专科一毕业也小二十了,再不结婚,山春哥等不及的。” 是呀,常姐夫比凌珠姐还大好几岁呢,常家凌家已然没人了,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确实急。 想到此,邵韵诗偷瞄了眼前面两个攀谈的男人。 一高一壮,一文雅一武勇,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常姐夫比之罗丛柏也没大几岁,自己却比凌珠姐小了些,常姐夫都等不及了,也不知某人可等得了?更不知道他羡慕不羡慕旁人? 想来,应该是羡慕的吧。 大概是心有所感,罗丛柏正好回头看了眼,四目相对间,缓缓地流动着暖意。 意外地与某人相视,邵韵诗面上一甜,更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便点头道:“倒也是,像常姐夫这个年纪,确实该有个家了。” 是呀,他们苦了这么些日子,都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凌珠红了眼眶,轻‘嗯’了声。 见凌珠差点落泪,邵韵诗忙转了话头,“珠姐姐,你若是上了师范,毕业后肯定好寻工作。” “工作?我可以吗?”凌珠虽说想着上学提升自己,可没考虑过结了婚还能参加工作。 邵韵诗笑了道:“怎么不能,像我小姑姑就是个闲不住的,有了工作人也快乐了不少。” 凌珠通过常山春知道,瞒姑的小姑姑可是师长夫人,人家这样的身份还能出来工作,想来,她确实是可以的。 “对了,你日后和我小姑姑多走动走动,她人极好,这样你也有个去处。”邵韵诗见她受教,越发替她打算。 凌珠本来对邵韵诗就是感激的不能再感激了,因为若不是邵韵诗,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寻到常大哥,更别说还能在他身边读书了。 如今,邵韵诗更是替她作想多多,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在武汉寻了靠山。 这般一想,凌珠觉得不能单纯地将兰香姑姑当作靠山,更要好好替邵韵诗陪她姑姑。 遂,她也没推辞,直接道:“你安心,兰香小姑姑那里,我会时常去的。” 见凌珠这么说,邵韵诗也就不在细细解释同自家小姑姑走动的好处了,转而问道:“珠姐姐,曹家那事,你们可有具体的打算了?” 眼看着都要离开青岛了,邵韵诗颇为凌珠操心,毕竟曹芸母女的存在,对凌珠来说,就是个极大的危机。 第610章 隐患 凌珠为了防着金老板和曹家母女作怪,一直没有出头露脸。甚至,常山春来了青岛,也都是秘密行事。 这样虽避开了风险,可到底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且,如今再说起曹家的事,不管是邵韵诗还是凌珠都没了最初的小心翼翼。 所以,邵韵诗才再提前事。 果然,凌珠不仅没当初的那份不耻提起,还有几分高兴。 她这样,叫邵韵诗挑起了眉尾。 凌珠大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瞧见邵韵诗那兴味的模样。 她先瞧了眼前头俩人,见他们离自己还有些距离,便凑到邵韵诗身边,小声道:“这些日子你忙我也忙,倒没好好同你说说这话。” 这话勾人兴趣,却不是邵韵诗喜欢的对话方式。 凌珠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正一脸的兴奋。 邵韵诗知道她大概真是憋的很了,这才如此,眼眸一转,道:“哦,难道曹家的事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凌珠冷笑道:“自然是有内幕了,早前马素仙在北平盗用我的名义开书寓,她以为瞒的极好,可还是有几个熟悉的人知道内情的。” 邵韵诗没想到曹芸办事如此草率。 凌珠仍旧兴奋着,“早前大家都没说这些,如今出了马素仙偷会金老板的事,那些人自然出言了。” 说起这个,邵韵诗倒是担心颇多,看了眼凌珠,试试地道:“珠姐姐,说起来,书寓的事到底不好,你可有什么打算?” 凌珠是个灵透女子,一听话音,就知道邵韵诗有话要说,便道:“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她这话反问的好,邵韵诗顺嘴便道:“前儿我听娘说,爹想着叫你直接改了凌珠这个名字。” 改名字?凌珠有些奇怪。 邵韵诗接着又道:“另外,你日后对外直接说,离了东北便奔了青岛干爹干娘这,至于北平的那段,直接抹了,你觉得如何?” 这话其实该陆氏来说,可陆氏看着年纪长,却十分的害羞,不好意思对干女儿说什么书寓的话。 所以,便将这事托给了女儿。 其实,这些话,她也说不得给未出嫁的女儿听。 可谁叫邵韵诗能干的,叫陆氏都忘记了女儿只是个未出嫁的女儿。 往常,但凡有个女子间的问题,她都是寻女儿说道。 遂,这事她也就说到了女儿跟前。 自然,邵韵诗也就义无反顾地将这事接了过来,因为她了解自家母亲,那就是个单纯脸皮薄的人。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凌珠自然不知道。 这么一来,凌珠自然就是第一次听说了。她也没奇怪为什么这话是邵韵诗来说,只一脸的感动。 其实,她这些日子,也为北平那段日子揪心,虽知道常大哥不在意,可到底那段日子太过晦暗,万一日后叫人知道了,常大哥怎么可能有脸? 她不想也不愿,因为自己叫他耽误了前程和名誉。 如今,邵韵诗一说,凌珠当即,便含着眼泪道:“多谢干爹想的周全,不过,这样真就能齐全了?旁人难道就不会怀疑了?”
见她同意,邵韵诗笑了,“怎么就不能齐全了,你安心,只要你同意了,姐夫那里,自然有父亲出面。至于旁人,人家又怎么会多想你的来历?” 邵韵诗知道,凌珠这就是典型的心虚,才会觉得人人都是侦探。 凌珠对邵韵诗是信服的,一听这话,心情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心一定,凌珠忍着脸红,道:“其实,常大哥并不在意这些事。不过,能叫他省心些,我,我也是欢喜的。” 听了这话,邵韵诗知道,她到底还是在意这事的。 知道凌珠在意北平那段日子,邵韵诗想了想,还是又劝道:“北平那时候的事,你顶多就是被无辜借了名头,可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谁会多想?” 凌珠不是白目,有些事她还是会想到的,“我就怕有熟悉的人说漏了嘴。在一个,山春哥到底是官场上混的,若是叫政敌挖出这些来,我如何有面目再留在他身边?” 这话说的十分伤感,可却是她最担心的。 邵韵诗感慨于凌珠的清醒,可到底觉得这事算不上男人出将入相的绊脚石。 遂,她忍不住劝道:“你就是多想,我瞧着姐夫不是那等撑不起的人。再说了,我们如今这么做,为的,不就是防着日后再碰到曹家母女这样的人嘛。” 她可不就是担心这个吗,再想到曹家母女的难缠,凌珠突然就冷了脸,“行,就按干爹的意思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曹芸母女还敢不敢来罗唣?” 这是要明着撕破脸了?邵韵诗想想,或许这样才是对待无赖最好的法子。 凌珠目光有些幽暗地盯着远处高大的树木,想起私底下常大哥给她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还真不能再龟宿着了。 遂,略顿了顿,她又道:“至于想找常大哥麻烦的人,若是想从我这打开缺口,我也不是白饶的。” 这就需要陆家在青岛好好的布置了,至于北平那边的事也得细细捋捋。不过,凌珠能提起这么大的勇气,邵韵诗表示支持加放心。 邵韵诗看了眼凌珠,“你这么想就对了,勇气是对付一切魑魅魍魉的利器。不过,这事,光有勇无谋还不成,回头,你和姐夫好好合计合计。” 凌珠感念邵韵诗的鼓励和用心,也认同她的话,心头极其不平静地跳了跳,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 她点头道:“我知道,妹妹放心,再多的苦难都过去了,我不会叫自己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若是没有陆家作依仗,若不是刚才邵韵诗的点拨,她或许还没醒悟,可如今,她不怕了! 邵韵诗见她如此,欣慰有加,也不欲多说这些,便转而问道:“金夫人来青岛捉人,是不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 这事闹的全青岛都知道,凌珠和常山春自然也知道,且,就这事,两人私底下还谈论过。 凌珠点头道:“可不是,不然哪里来的这般巧。” 邵韵诗想想金老板来青岛做的事,怕是惹了众怒,这才招来了金夫人。 不过,金老板毕竟是来办正事的,金夫人是日本人,应该知道,怎么就闹上了呢? 第611章 锄奸团 金老板金夫人闹的这些事太过龌蹉,陆家长辈们并没给孩子们细说,所以,邵韵诗才同凌珠八卦。 因为她知道,凌珠那里肯定有常姐夫提供的消息。 本来她是个不喜打探的性子,可对于金老板,日本人的事,她异常的关注,总觉得不安心。 凌珠大概知道邵韵诗心里嘀咕些什么。 她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这才靠近邵韵诗的耳边,又小声道:“常大哥这些日子查探了些事情,金老板确实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汉奸,可他心里更偏向满洲国那边,日本人对他也不十分放心。” 对金老板,凌珠是咬牙切齿的,可也感谢他的妄想,叫她有了逃脱的勇气,才得来了与常大哥的团聚。 基于这样的心思,她十分期待金老板倒霉,话说的那叫一个得意。更何况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邵韵诗自然知道凌珠的幸灾乐祸,笑了笑,便皱眉道:“这就对了。不过,金老板这人身份如此复杂,你叫姐夫小心着点,别被他给盯上了。” 金老板的心性和手段,饶是没听常大哥说过,凌珠也领教过。 所以,邵韵诗的提醒,她觉得对的不能再对了。 遂,凌珠冷笑道:“你说的很对,姓金的这人,可是个水蛭般的人物。不过,常大哥可不怕他。” 邵韵诗眉尾一挑,“常大哥和他交过手?” 她的话看似疑问,实在十分笃定。 凌珠知道邵韵诗聪慧多智,也不瞒着,点头道:“嗯,常大哥和姓金的打小就认识,大概是气场不和,两人从小就不对付,金老板在常大哥手里吃过很多亏。” 这话,她说的得意洋洋。 其实,凌珠从前也不知道这些事,还是这次常山春说给她听的。 邵韵诗听了,心底好笑,也感慨,这就是有靠山和没靠山的差别,要是以往,凌珠姐哪里能这么放松和自在。 嘴角一翘,她附和道:“没先到常姐夫这么厉害,看来,有常姐夫在,咱们都不用怕那姓金的了。” 自家未婚夫得到赞赏,凌珠自然高兴。 不过,想想未婚夫的话,凌珠叹道:“可惜我们得去武汉,不然,有常大哥在,咱们不必怕那金老板。” 信心这么大?看来常姐夫的能力不小,邵韵诗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前头不远处的常山春,宽厚的背影,确实有分量。 想到这,邵韵诗轻声问道:“常姐夫可有说具体的对付法子?” 邵韵诗最是担心陆家人受那金老板的害,要知道,因为凌珠的存在,陆家早就暴露在了金老板的眼前。 且,罗丛柏进出已经看到了陆家周围的钉子,这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凌珠并不知道钉子的事,可她确实听常山春分析过这事,便道:“常大哥说,姓金的这人不能叫他在青岛待着,不然,青岛必乱,陆家也危险。” 邵韵诗心头一跳,“如何才能赶走这人?” 凌珠眉眼一挑,“常大哥说,北平那边有锄奸团的早就盯上了姓金的,这次即使金夫人不来闹,金老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邵韵诗听了这些话,便知道他们小两口是担心陆家。
常姐夫刚来没多久,有些话自己不好说,便通过凌珠来提点了。 心里感他们的用心,邵韵诗脸上不由的带了笑,“这就好,只要他后方乱了,想来也没多少精力对付爹他们了。” 这话听的凌珠一叹,“我最担心的就是干爹他们的安全了,希望那锄奸团能给力些,只要那金老板完蛋了,咱们这些人才能安心地走。” 邵韵诗何尝又不是这个心思。 深出了口气,她还是劝道:“家里你别担心,父亲在青岛经营多年,还怕了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金老板?再说了,金老板在商会的事早就黄了。” 令局长大概是恨透了金老板,一出手,便解决了陆家麦家最头疼的事,叫金老板滚出了商会管理层。 凌珠听了这话,吁了口气,“这就好。为了姓金的事,常大哥也拜托了青岛的朋友,多关照陆家,想来也是个保障。” 邵韵诗点头,“但愿姓金的再也不会卷土重来。” 凌珠知道的事情不少,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常大哥说,姓金的已经入了当局的眼,怕是难在青岛立足。” 邵韵诗听了这话,安心了不少。 凌珠说完,又神秘道:“有锄奸团的人盯着,那姓金的有命没命还两说,你就放心吧。” 两人关系好,邵韵诗也不同凌珠见外,点头道:“嗯,有你这话我确实能安心不少。” 说完,她想了想,又问道:“珠姐,听说有批军需用布,姐夫转给父亲做了?” 她这话转的快,凌珠也不以为意,笑了道:“这有什么,上海那边驻军的军需官和常大哥是过命的交情,那人也是个办实事的,干爹的布本来就合格,就算常大哥不出面,人家也会选中干爹厂子的。” 凌珠说的轻松,可邵韵诗知道,这里头怎么可能没有常大哥的面子在?更甚至,陆家这次的商业危机,也多亏了和军队合作才得以化解一二。 这些陆氏不清楚,她还是知道的。 不过,这话已然不必再提,邵韵诗也不追问,只道:“日后你不必如此,陆家只想做你的靠山,而不是拖累。” 这样的话,陆六顺接到订单的时候,也特意找了凌珠说。 如今,凌珠再听邵韵诗提起,也还是感动的不行,“这事真不是我提的,常大哥也没费神。再说了,他和我真心将陆家看成娘家亲人,你们别有负担。” 邵韵诗不擅说些煽情的话,便道:“这些话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别激动。爹和娘早就将你当成亲闺女的,不想叫姐夫为难,也是怕你日后气短。”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叫凌珠如何能不感动? 只见她吸了吸鼻子,瓮声道:“我知道,干爹和干娘都同我说过这些,妹妹也是来劝我的吧,我都知道,谢谢你们。” 见她只说谢谢,并没承诺日后再不多嘴帮着陆家的生意,邵韵诗暗叹了声,到底她还是没能完成爹交给的任务。 多说无益,邵韵诗转而又说起曹家母女的事,“珠姐姐,曹芸那里,你叫姐夫别沾手,有麦家出头,他们必定没好日子过。” 第612章 救赎 曹芸这次青岛之行,可算是掏了麦家的心肝。更是叫好脸面的麦大老爷丢了好大的场面。 这麦清平一旦断了念想,麦家还有什么顾忌?曹家覆灭不远已。 想到这,凌珠心里高兴,点头道:“我知道,虽说常大哥不服气,可到底不沾这些人,才是最要紧的。我会劝着的。” 凌珠是个有成算的,她如此说,邵韵诗还就信了。 通过这简单的谈话,邵韵诗知道,金老板这件事上,常姐夫怕是也出了些力。想着,他能给未婚妻出气,倒也是个可托付的。 正说着话,前头两人转来喊她们了。 正好,两人也不打算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忙迎着男人们,笑了起来。 瞧着两人笑靥如花的模样,罗丛柏和常山春心头都是一暖。 看着凌珠的常山春,眼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的神色,逃不过眼神出色的罗丛柏和邵韵诗,两人对视了眼,齐齐憋住了笑。 凌珠正好对着两人,瞄见他们偷笑,脸上爆红,拉了人就走。 马场极大,凌珠和常山春没一会就走远了。 日头升起,马场四处都是宽阔的跑马地,远远瞧去,绿草衬着阳光,盈盈发亮。 吹着风,立在原地的邵韵诗大着胆子,也拉了某人的手。 罗丛柏正羡慕大姨子俩呢,不想自己也有这福利,乐了。 走远的常山春,心里美,含着笑,拉住低头疾走的凌珠,柔声道:“珠珠,别走了,已经够远的了。” 凌珠人轻,又是在行走中,被一拉,很自然地就倒进了常山春的怀里。 这下,她更羞臊了。 常山春瞧着怀里小女人爆红的脸,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从得知家园破碎,亲人离殇开始,他就没一日好过过,直到接到了眼前这小女人的消息,才稍缓了些。 此刻佳人在怀,他仿佛重生般快活。 没有哪一刻有如此的清醒,凌珠不仅是他的所爱,也是他的救赎。 不忍心爱的女子为难,他主动退后了半步,小心地扶正了人,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凌珠这些日子被温柔对待的次数多的很,倒也没不自在,只微微红了脸道:“没事,你别担心。”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往后瞧了瞧,见邵韵诗和罗丛柏并没往这么看来,这才松了口气。 见她这偷偷摸摸的小模样,常山春好笑地摸了把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呀,还如小时候般调皮。” 凌珠冲着常山春撒娇地晃了晃胳膊,“走吧,咱们也去骑马,总不能真叫小武看扁了。” 凌珠话说的俏皮,其实她也是真有心多学些本事,尤其是骑马,想着,日后跟去军中,她不至于拖累人。 常山春知道她的心思,爱怜道:“你不必辛苦,我能护着你的。” 凌珠嘴角翘起,“我知道,我自己想这么做,我可是姐姐,不能输给瞒姑妹妹。” 说起瞒姑,凌珠又小声道:“我刚才同瞒姑妹妹说了些话,她很聪明,肯定能领会你我的意思。” 常山春不妨她们小姐妹间,居然在这里就说那些要命的话,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四周看了眼,还好,此处空旷,也没别的骑马的人。
凌珠见他眉色沉重,忙问道:“怎么了?是我不该说吗?” 常山春透露出来的消息,可是机密,也亏的他军校同学多,他人缘又好,不然也得不来这些消息。 见心上人被吓住了,常山春忙摇头道:“别多想,我就是看看四周可有人,刚才那些话,到底机密,不能叫旁人听了去。” 这话还是叫凌珠白了脸,“这周围没人吧?” 她又往后头看了看,没见到人,可心里还是不得劲。 “没人,若是有人,即使我察觉不到,丛柏是个练家子,还能不知道?放心吧。”常山春宽和地安抚着,半句不提叫她日后多注意的话。 他不提,凌珠也是有慧心的人,忙道:“没人就好,山春哥,我日后再不如此行事了,你放心。” 能自己认识到不足就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横竖,日后跟着他生活在军队氛围里,也不会弄的草木皆兵。 遂,常山春笑了笑,“好,日后留神就行,倒也不必事事提心,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这话比情话还撩人,凌珠红着脸‘嗯’了声。 到底是来学骑马的,两人闲话了几句,便认真教学了起来。 凌珠两人在前头认真地学骑马,后她一步的邵韵诗则没这么积极。 因为,邵韵诗是会骑马的。 在扬州那会子,罗丛柏就将骑马的要领教会了邵韵诗。其实,邵韵诗前世就会骑马,要罗丛柏教,只是寻个会骑马的借口而已。 所以,会骑马的邵韵诗,这次也就是陪着玩。 瞧见凌珠骑的磕磕绊绊的,邵韵诗笑着对罗丛柏道:“想不到凌珠姐还赶不上小武当初的时候呢。” 罗丛柏发笑道:“可不是,瞧着还真不像东北那边的人,你当初刚学的时候,直接就上了马,胆子大着呢。” 说着,他想起家里的情况还没同邵韵诗说,便道:“家里的房子盖起来了,妈问你喜欢什么家具用品,她好着人准备。” 这次青岛订婚的事,不光通知了邵老爷子,也告知了罗家,所以,才有了这话。 听说罗家已经将后院的房子盖好了,邵韵诗吃惊道:“啊,房子这么快就盖好了,是靠着后山那处吗?” 邵韵诗当初在罗家是看过地形的。 罗丛柏笑着点头道:“嗯,日后回家,我们便有住处了,总是占着哥哥嫂子的院子不方便。” 这话有些叫人害羞,不过,邵韵诗也高兴,便道:“屋里的家具什么的,不用大叔他们烦神,我叫奶娘去看看,到时吩咐布二叔去置办。” 罗丛柏摇头,“这家具怎么能叫你忙,还是你定个样子,叫阿爸找人打就是了。” 邵韵诗知道木头不懂这些,红着脸道:“女方陪送家具是俗礼。” 啊?罗丛柏愣了下,心里一甜,“那就叫布二叔麻烦吧。” 这话有些尴尬,邵韵诗忙又问道:“你有没有问问,厨房和洗漱间可按照我们说的做了?” 第613章 知前事 时下,婚前商议自己婚后住房的年轻人,还是蛮多的。 邵韵诗同罗丛柏说起这些,脸虽红,倒不羞臊。 其实,如何设计房屋摆设,早在当初罗家要另造房子的时候,邵韵诗便和罗丛柏合计过。 不过,当时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弄了起来。 罗丛柏也没想到自家爸妈的手脚这么快,含着笑道:“嗯,房子全是按照你的提点做的,你只要看看添置什么样的家具就好。” 邵韵诗摇头道:“其实我们俩能回去住的时候不多,还是别烦大叔他们了。” “不麻烦,阿爸说了,你不指点下,他们更头疼。”罗丛柏没想到自己阿爸一下就料到了瞒姑会如何说,忙又道:“对了,院子里弄什么花,也听你的。”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拍板道:“后院那么大片地方,弄花卉糟蹋了,还是叫大叔他们种些应时的瓜果菜蔬,后院有活水也便于管理。” 罗家是种蔬菜卖的,家里的地又不多,后院空着浪费了。 罗丛柏想想也是,倒也没觉得,自家院子弄个菜园子,会不配瞒姑的气质,点头道:“成,我就这么回了。” 见他同意,邵韵诗嘴角翘了翘,说道:“这次定亲,爷爷的意思就在下河湾办,去的人就爷爷一个。” “那老姑奶奶那里?”罗丛柏是拿老姑奶奶当亲祖母看的。 对老姑奶奶不能参加订婚礼,邵韵诗也是无比的遗憾,可情况不容许,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阵风过,邵韵诗洁白的额头露了出来。 看着这一抹白,罗丛柏鬼使神差地伸手抚平了那不该出现的微皱。 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让了让,解释道:“老姑奶奶那边,爷爷说他来搞定,毕竟,老姑奶奶若是赶来,不可能不住家里,这就容易暴露你我之间的事了。” 订婚搞的这么神秘,邵韵诗也表示没谁了。 罗丛柏知道这是邵老爷子顾及他的安危,满是歉意地看向邵韵诗,“等结婚的时候,我们搞个盛大的,定不叫旁人小瞧了你。” 邵韵诗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盛大的婚礼,她喜欢真心疼爱自己的家人聚在一起,办个温暖而安心的婚礼就成。 知道男人是想叫自己被旁人羡慕,邵韵诗笑着摇头,“不必如此,我并不喜欢闹哄哄的,只要咱们能一辈子和和顺顺便是我所愿了。” 此间并没有旁人,罗丛柏实在忍不住,一把拉住了邵韵诗的小手,轻声道:“好,如你所愿。” 邵韵诗最喜欢罗丛柏处处为她作想,而不分缘由,笑了道:“你不会觉得遗憾吧?” 罗丛柏摇头,“我只遗憾没能给你最好的。不过,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好。”说完,他想想,又乐道:“就怕,老爷子那里要抱怨了,总不能订婚结婚都简单吧?” 这话,邵韵诗想想还真有可能,爷爷对自己的好,可是有目共睹的,订婚简单了,结婚肯定要操办的。 不过,这都还是没影的事,现在讨论为时过早。 遂,她笑了道:“到时再说吧,总不能叫老人家不痛快。再说了,老爷子心里有数,不会叫咱们为难的。”
“这倒是,就单看这次订婚,老爷子就处置的十分妥当。不过,邵家那边真没问题吗?”罗丛柏对邵家某些人真是不放心的很。 邵韵诗也厌烦提起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淡了神色,道:“爷爷他老人家说了,咱们订婚这事,家里只叫小姑姑知道,祖母那里暂时不提,只说他将我的婚事接手了,北平那边就更不提。” 罗丛柏对北平那边的邵老爷是半分不感冒,听了这话,皱眉道:“若是定亲不叫北平那边知道,他们再起什么幺蛾子,该怎么办?” 邵韵诗冷笑道:“这个你别担心,但凡爷爷说出的话,他们是再不敢驳的,不然诺大的家业,老爷子还真有可能不留给他们。” 涉及到产业,有些事就小很多了。 罗丛柏了然地笑了,“老爷子为人还真是世上少见。对了,北平的事,你上次说不叫我操心,可有消息来了?” 罗丛柏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自打知道北平那边想算计邵韵诗,他就想好好回报回报了。 邵韵诗知道某人的性子,点头道:“嗯,有消息了,一直忙,都没找到空告诉你。” 其实是她不愿意拿这些事来烦罗丛柏,每天看他忙糟糟的,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说些污糟事来叫他不痛快。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这点,有些急地道:“你的事最重要,怎么能不早点告诉我,早点知道了,咱们也好早点合计合计。” 邵韵诗见他这样,微瞪了一眼,娇嗔道:“你急什么,现在知道也不晚。” 罗丛柏被心上人一瞪,脸上讪然了几分,“这不是怕你吃亏吗。好了,我不急,不急。” 见小女人又要瞪眼,他忙讨饶上了。 这要是被他那帮子军中战友看见,铁定要掉下巴,这还是他们熟悉的冷面果敢的大队长吗? 男人讨饶,邵韵诗这才满意了几分,笑了道:“你安心好了,咱们亲事定的不热闹,爷爷心里肯定内疚,再别的方面,自然不会叫我吃亏。” 老爷子的为人,罗丛柏知道,‘嗯’了声,“是呀,老爷子肯定更希望定亲弄的热热闹闹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邵韵诗摇头,“其实这件事并非全因为你,爷爷这是防着祖母和北平那几个人呢,毕竟咱们只是订婚,想破坏还是有法子的。” 罗丛柏想起北平那些人就厌恶,冷了眼眸,道:“这些人就是苍蝇,烦人的很。” 邵韵诗也烦那起子人。 “唉,若不是我的身份所限,真想杀到那边,好好给他们来个生动难忘的记忆,看他们还敢不敢谋算你。”罗丛柏犹不解恨地道。 邵韵诗一点也没觉得罗丛柏这是孩子气的话,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脑子对付北平那帮人。 不过,她不愿自家男人如此。 遂,她笑了道:“你可别跟着裹乱,如今你可没时间耗在这上头。再说了,有爷爷出马,那些人不足为虑。” 这话听的罗丛柏心头一跳,暗道,看来那边的问题不小。罗丛柏在心里给邵教授记下了一笔。 第614章 知谋算 马蹄踢踏,闲坐马上,看风景,别有番风味。 人的心情因为小跑,因为登高,因为看的远,会阔朗很多。可见闲来出门逛逛,是真解压。 邵韵诗此刻,脸上就带出了点点的愉悦。 罗丛柏见了,面上不显,心里也遗憾必须提扫兴的人和事。 遂,他缓了缓,还是又问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随意对付那帮人。你快说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吧。” 两人七绕八绕的一直没说到正题上,也是这些话有些叫人难以启齿,所以,邵韵诗下意识地在回避。 邵韵诗看了眼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某人,暗叹了声,一直隐忍着不说,她其实也憋的慌。 遂,她深吸了口气,道:“你先扶我下来,这些话不太好叫人听到。” 她这样,罗丛柏越发觉得事大,皱起了眉头,小心地扶着邵韵诗下了马,捏着她的手就不放了,只等着下文。 见他如此紧张,邵韵诗也没法子,只苦笑地扯了扯唇角,“消息是晓冬转过来的。” 也没叫某人再追问,她接着道:“是林音那丫头摸到的消息,她不知道我来青岛了,直接将信寄到了上海新家。” 罗丛柏是知道林音的,对她能和瞒姑如此之好,也是感激,便道:“她能摸到消息,还真是难得了。” 林家在北平能耐有限,林音本身只是个学生,能得到消息,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邵韵诗想想就心疼,‘嗯’了声。 见她情绪低落,罗丛柏忙问起了别的,“瞒姑,我们定亲的事,你可告诉林音了?” 邵韵诗正绸缪着怎么开口,不妨被打了这么个岔,倒是乐了。 瞧见她笑,罗丛柏松了口气,眼睛是亮了又亮,捏着心上人的小手不由地摩挲了起来。 他这样,叫正笑着的邵韵诗羞红了脸,生怕叫旁人瞧见了。 罗丛柏柔声道:“别担心,他们看不见。也没功夫看咱们。” 男子阳刚气足,扑面而来,兼之说着暧昧不清的话语,叫人无端地脸红心跳。 怕某人还撩拨自己,邵韵诗忙道:“我们的事定的仓促,还没同小音子说,正好回信的时候提一提,除开她,还有闫彪那里也得知会下。” 罗丛柏好笑地眯了眼身边的小女人,道:“闫彪这小子不错,知道护着你们,自家亲兄弟也就如此了。” 邵韵诗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这是嫌自己没给他在好朋友面前正名了。 邵韵诗妙目一挑,红了脸,解释道:“我和你的事到底私密,总不至于人家不问,我就说吧?好了,你还想不想听我说事了。” 知道是这么个理,罗丛柏还是觉得酸酸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说吧,我听着。” 邵韵诗知道他这是故意惹自己笑,便不管他了,直接道:“小音子说,邵教授那边正铆足了劲准备竞争文学院副院长的职位,管这个的就是教育厅的倪厅长。” 这些事,罗丛柏并不清楚,不觉听着皱眉不已。 邵韵诗见了,也就长话短说,“倪厅长家有个前妻生的傻子嫡子,到了年岁要说媳妇,这不,某些人就打上了我的主意,……”
她这里还没说完,罗丛柏已经气的火冒八丈了,直接骂了声‘可恶’。 见他气的不轻,邵韵诗忙小心安抚道:“你气什么气,为这些人不值当。再说了,我横竖不会去的。” “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罗丛柏气恨难平。 邵韵诗嘴角露了讥讽的笑,“回头到了扬州,这些话我自会告诉爷爷,有爷爷出马,邵教授有的排头吃。” 对于白氏那种人,邵韵诗提不愿意提,省的脏了嘴。 罗丛柏听了这话,还是觉得火烧心似得难受,拉着脸道:“日后邵教授那里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他难得如此强势地对邵韵诗说话。 邵韵诗被他认真的语气镇了镇,暗道,木头出去上了个学,气势上越发像前世的那些将军了。 见她发愣,罗丛柏软和了语气,催道:“瞒姑,我担心,你可得听话。” 容不得邵韵诗多想,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某人确实担心,忙点头道:“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去北平的,不管什么理由。” 这态度好,罗丛柏深出了口气。 邵韵诗见他这样,心头酥软,劝道:“邵教授此人清高着呢,想来做不出皮籁没脸的事来。这次事后,老爷子一接手,他怕是再不敢生歪心思了。” 邵明康此人不仅清高,心量也狭小,同样的胆子也不大。 罗丛柏了解他,想了想,还是一脸担忧,“邵教授可是个耳根软的人,就怕别人撺掇。” 邵韵诗也是如此想的,“这次的事,八成就是白氏搞出来的。不过,不怕,一旦涉及钱财,白氏再不敢乱出主意的。” 邵老爷子也算是捉住了某些人的软肋,不然还真难挟制他们。 不过,不管是邵韵诗还是罗丛柏,谁都不信白氏那些人的为人,心里还是提防着。 两人也不愿再多说令人沮丧的话,便岔开了话头,又说起了大罗庄新房的装饰布置来了。 正说的高兴,不妨,小武急吼吼地骑着马冲了过来。 因为天热,他们已经慢慢地跑出了空旷的跑马场,到了有着稀松树木的大林子。 小武这么一跑,看着危险极了。更何况,他才刚骑会了不长时间。 邵韵诗已然吓得直接就喊上了,“小武,你做什么?赶紧给我停下,不知道这里树多呀。” 罗丛柏更是一下就蹿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小武的马缰,将马停住了。 自然,他刚才也骇了一跳,当即虎着脸道:“这里还有姐姐们,若是马发了性,冲撞了女孩子们,你心里怎么过的去?” 他这话不是直接说小武小不能任性等等的劝诫之言,倒是叫小武听进了心里去。 他看看姐姐和凌珠姐匆匆跑来,脸上都吓的有些发白,不由的大悔,小小的男子汉眼里都快有泪了。 常山春和凌珠是被邵韵诗的一声喊叫来的。 凌珠最是疼小武,见他快哭了,忙疾走几步,喘着气,上前揽了他道:“知道错就好,说说吧,这么急着来,可是有事?” 第615章 突发状况 林子里,空寂无人,显出几分幽静来。正好叫小情侣们能好好谈谈心,说说话。 小武的意外到来,一下子打破了这份静谧。 即便如此,凌珠的询问,又急又快,还有几分能打破幽静的高亢,叫大家都心头一凛。 被凌珠一打岔,小武瞬间记起了来的目的,忙道:“我和哥哥看见了清平哥,好似还有个女的在那说话,哥哥叫我赶紧来通知姐姐姐夫们。” 麦清平?!不管是邵韵诗还是罗丛柏,甚至凌珠和常山春都皱起了眉头,那女的不会是马素仙吧? 众人心头一跳,齐齐觉得还是不见面的好。 遂,罗丛柏看向小武,问道:“大文呢?” 罗丛柏声线冷静自持,小武一下子就稳住了神,条理清晰地道:“哥哥在那边林子里守着呢。” 邵韵诗奇怪道:“做什么守着?难道是怕麦清平出事?” 对大弟弟,邵韵诗是极其信任的,那就个稳重聪慧的小男子汉。 大家都有此感,纷纷看向小武。 小武不觉得这话奇怪,被姐姐姐夫们看着,也不怯,点头道:“嗯,哥哥说,清平表哥虽说不着调,可到底是亲戚。在一个,他生的柔弱,可别被人给占了便宜。” 这孩子,这话叫一群大人们都不知如何接了。 不过,既然大文在意麦清平,大家少不得要去看看。 罗丛柏想了想道:“我先去看看,你们就留这里等消息。”说完,看看左右,并没护卫,他又有些不放心。 他们今儿来只带了两个护卫,主要护着小武和大文,这会子倒显出不足来了。 常山春知道罗丛柏的担忧,更知道自己这个连襟的功夫好,想了想,便道:“要不,你留下,我去侦查侦查,这个我在行。” 军人出身,侦查敌情是手到擒来。 罗丛柏知道常山春不知道自己也是行伍出身,所以,才如此安排。 想想,倒也觉得不错,他可不会为了旁人,丢下瞒姑他们于险地,更何况还是那麦家的人。 遂,他点头道:“成,你去也好,我留下多少能防备些。不过你得小心些,别叫人发觉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信任的意思,他忙又补了句,“万一那人就是姓马的,这事就有些不妙了。” 常山春知他好意,含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聚在一颗大树后面,既阴凉又隐蔽。 可这样舒适的环境,并没给凌珠几分安全感。她对曹芸母女最是忌惮,也明白罗丛柏未说之言。 遂,她担心地看着常山春,“妹夫的话很对,那姓马的就不是个好人,你可千万小心。” 常山春自然知道曹家母女对凌珠的害处,紧了紧凌珠的小手,点头道:“我知道,你自己留神。” 凌珠不放心地‘嗯’了声。 将凌珠往邵韵诗身边推了推,常山春便对他们道:“你们都注意点,这里看着幽静,还是有些偏的。” 连襟俩个虽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不妨碍他们彼此赞赏。 见他遇事不慌不避,罗丛柏更是满意,直接点头叫他放心。 邵韵诗也跟着保证会护着凌珠。
常山春见他们如此体贴,满心感慨,点了点头,不再赘述,便猫着腰,走人了。 常山春一走,凌珠直接就担心上了,拉了邵韵诗的手,小声问道:“不是说麦家大少爷在家养身体吗,怎么这么热的天,还出来遛马?” 可不是这话,邵韵诗突然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她忙拉了一旁正同罗丛柏说的高兴的小武,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瞧见麦大公子的?” 到底年岁小,小武还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皱眉道:“就是那么看见的呀,还能怎么看见?” 说完,他倒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好似,清平表哥是被拉进林子的,我还隐约听见清和表哥的喊声呢。” 这下问题大了,还牵扯上了麦二公子。 想到几次见过的麦二公子,人虽腼腆些,可规矩礼仪样样不差,为人也清正,邵韵诗不由地担心了几分。 罗丛柏已然爬到了树上,他的动作又快又轻,看的凌珠和小武惊奇极了。 邵韵诗则看多了他练功时的样子,倒不奇怪,只小声对凌珠和小武道:“我们寻个树杈躲着,千万小声些。” 被她这么小声地告诫,凌珠和小武齐齐提起了心,点头表示知道,便随着邵韵诗往看好的地方躲去。 随着他们的动作,林子里一下子就寂静的有些怕人了。 树上的罗丛柏是一心二用,早就将邵韵诗的安排瞧进了眼里,不由的暗赞,到底是自家媳妇,就是冷静自持,也聪慧。 这处林子并不大,且树木疏松,站在高处,能看好远。 只一会,罗丛柏便从树上飘然落下了。 见他面上没有不妥,邵韵诗这才从树后走出来,问道:“怎么样?” 罗丛柏很想将她眉宇间的轻愁给抹去,可当着大姨子和小舅子,他还是不好意思的。 遂,他只虚咳了声,便道:“别担心,周围没人,想来对方并不知道我们要来。” 这就好,邵韵诗一直担心这出变故,是有人故意挖的坑,为的就是设计陆家。 没了顾虑,邵韵诗又担心起麦家的俩个,便问道:“可瞧得见麦大公子那边?”说完,她又叹道:“早知道,就买几付望远镜了,这个时候正好用到。” 罗丛柏见她又漫不经心地说起这些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不由的头疼,好在,眼前都是自己人,并不妨碍。 不过,他也下定了决心,日后定要好好给瞒姑说说这世态人情,不然再如此没遮没拦地说话,吃亏是肯定的。毕竟,仇富者众。 这时候,当着人,他也舍不得说邵韵诗什么,便半真半假地道:“望远镜可不是那么容易买的,且贵的很,你就别想这些了。” 邵韵诗多聪慧,一下就听出了某人的言下之意,讪笑了下,“知道了,快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罗丛柏吁了口气,道:“离的远,看的不是太清楚。不过,影影绰绰的好似也没出大问题,想来,麦家有人跟着一道出来了。” 倒也是,哪家公子小姐出门不带几个护卫,就他们这一行出来,即使有罗丛柏这个身手好的和当兵的常山春,也还带了两个护卫呢。 第616章 内功 林子里幽静,风嗖嗖地吹着,叫这样的幽静更放大了几分,显得有些森然。 邵韵诗和凌珠都有些心不在焉。大家都不说话,时间一时有些难耐。 好在,正如罗丛柏所说,事情大概不是太坏,没叫他们等多久,常山春转了回来。 罗丛柏瞧见他回来的路线,不觉眉头一挑,暗道,这可真是个侦查老手选的路,看来,自家这连襟军事上的能力不弱呢。 不过,此时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忙问道:“如何?” 常山春先看了看凌珠,见她面色安稳,这才放心地说道:“也没什么,好似麦家兄弟来这处散心,不知怎么地叫曹家母女俩知道了,这不就追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松了口气,不是事先谋算的就好。 邵韵诗看了看来路,问道:“姐夫,大文呢?” 常山春想想自家大小舅子的胆识,不由的赞道:“大文说他要留在那边,再看看,防着曹家母女出什么幺蛾子。对了,麦二公子也在那边。” 麦清和也在,邵韵诗倒是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那边的事才能了,她便商议道:“我们总不能在这守着,要不要继续骑马?” 也是,人家的糟心事,做什么自己要跟着受罪。 常山春当即拍板道:“怎么不骑,继续,珠珠骑的还不顺,日后要是出去游玩,大家都骑马,她可就遭罪了。” 常山春的身份注定了凌珠日后要进行夫人外交,别家的夫人若是提出骑马散心什么的,她还真不能不会。 除开小武懵懂,其他人都知道这个原由,便纷纷附和了。 可凌珠想着曹芸母女,怕彼此撞上了难看,便有些迟疑,“要不,我们就在这边逛逛好了。” 常山春知道她的担心,安抚道:“不碍事,曹家母女正盯着麦清平,没空遛马。” 邵韵诗虽怕麻烦可也不愿意为个烂人退让,“珠姐姐,就算是遇上,也该是她们怕你。” 凌珠知道大家的好意,叹了声,“你们不知道那等人是没脸没皮的,别到时,大家跟着一块受累。” 就她自己如今是不怕曹芸母女的,只是她顾忌着身边的人,也不愿他们遇上那等龌龊之徒。 邵韵诗笑着指了指头上的纱帽,“我们都带着遮阳的全纱帽,你如今的样子也大变了,想来,就算是熟人,也不是一下子就敢认的。” 小武机灵鬼,抬头往凌珠脸上看,过了会,他很是认真地道:“对,珠姐姐和早前一点都不像了。” 两位男士不好多说,只等着结果。 凌珠见大家都鼓励自己,想了想,定了主意,“那就骑吧。” 她一点头,大家都笑了。 这次小武主动请缨坐到凌珠的马前,帮着凌珠控马,顺带的也就教导凌珠骑马要领了。 凌珠及其稀罕这最小的弟弟,连忙抛开了未婚夫,拉了小武就走。 常山春对于灯泡小舅子,也是无奈,只能随着他们了。 瞧着三人走远,罗丛柏看向正不厚道地偷乐的小女人,问道:“你还骑不骑了?”
邵韵诗可没那么高昂的兴致骑马,噘嘴道:“热死了,我可不想骑了。不过,若是马受得住,你骑着马带我兜兜风,也还是可以的。” 这话显然是说着玩的,邵韵诗的马可是小马驹,又矮,怎么可能载两个人。 罗丛柏发笑地看了看她爱骄的小模样,拉了她的手,道:“这马可不能遭罪,得好好养着,不然日后得废了,咱们就在这吹吹风好了。” 这处地方绿荫成盖,倒是纳凉说小话的好地方。 两人决定说说话,罗丛柏便挑了处干净的地方,拉人坐到了树墩上。 此处无人,邵韵诗便没了顾忌,一下子靠到了罗丛柏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你的功夫是不是又厉害了?我刚瞧你几下就蹿到了树上。” 这话说的罗丛柏嘴角抽了抽,他又不是猴子,哪里能蹿? 笑着揉了把邵韵诗柔顺的发顶,罗丛柏问道:“你内功练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内功,还真是叫邵韵诗欣喜,觉得冲着这个,来青岛一趟也算是来对了。 内功是大文的师傅艾师傅的家传内功,专门传给女孩子的,到了艾师傅这一辈,家里没有女孩子。 遂,他见邵韵诗有勇有谋,且爱护弟弟们,又怕这内功失传了,便将它传给了邵韵诗。 如今,邵韵诗也拿艾师傅当师傅待了。 见问,邵韵诗忙道:“学的还行,就是有些地方还没搞懂,又有些不好意思再问艾师傅。” 同罗丛柏不用客气,说完,她直接拿了不会的地方问上了。 罗丛柏耐心听了,细细给她捋了遍,也暗赞这内功心法确实适合女孩子练。 对艾师傅的不藏私,他很感激,毕竟学会了内功心法,不仅能健身,更能自保。 为了督促瞒姑上心练习,罗丛柏解释了一遍,便点头道:“瞒姑,这门功夫看似普通,却极适合女孩子,日后练好了,不仅身体轻盈,也轻易生不了病。” 听了这话,邵韵诗吁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迟疑,问道:“我就怕练这个会变成你这样。”说着,她还拿手捏了把罗丛柏膀子上的硬实肌肉。 这话听的罗丛柏愣了又愣,又不好笑话她不懂,便忍着好笑,耐心地给她普及道:“你练的是内劲,并不会出现我这样的情况。” 邵韵诗听说内功心法不会叫自己成为女汉子,倒是松了口气,“这就好,只可惜凌珠姐年长些,又没有根底,筋骨也不佳,这么好的内功心法她是练不成了。” 罗丛柏知道她的心思,摇头道:“你这个虽练成后身体好,身法轻盈,可没有外家套路配合,也是难有什么大用的。” 邵韵诗皱眉道:“艾师傅也这么说过,只可惜他家没有配合这本心法的外家套路,如今我只能跟着大文小武练练根基。” 想到每日被弟弟们压着练根基,邵韵诗直接嘟嘴皱眉了。 知道她怕吃苦,罗丛柏乐道:“也没几日了,忍忍吧,回头我将你的心法好好看看,给你弄一套适合你的套路出来。”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与武功上极有天分,他说能弄就肯定能弄。对于眼前的男人,她有着天然的信任。 第617章 毒药 大家闺秀,少有舞刀弄枪的。 虽说,邵韵诗并不想练功,可世情艰难,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叫家人安心。 她懂这么做的必要,便直接提要求道:“行,不过,你得给我弄些讨巧不吃力的套路,还有就是别叫我练成你这样。” 见她小眼神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膀子,罗丛柏苦笑地道:“怎么,不喜欢?” 听出某人有些威胁的话,邵韵诗如何敢应? 她如今可是领会了某人的无赖和不要脸,忙红着小脸道:“没有,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家日后就靠你这把子力气过活了。” 这话还真就瞬间抚平了某人的小心眼,乐呵呵地帮着邵韵诗梳理起体内的真气来。 不过,越接触,他越惊奇,不由的啧啧出声,“真是可惜了,你若是早些年得了这本心法,大概现在的功力比之我都不差。” 罗丛柏练的可是大明寺的独家心经秘法,如今,他的功夫已经少有对手了。 邵韵诗对功夫内力什么的不是太清楚,可她知道罗丛柏的能耐,不由的暗暗吃惊。 她练这本心法也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它的好处,不由的道:“难道这是本上乘心法?” 罗丛柏看着她捡到宝的样子有些发笑。 邵韵诗抬眼见他这幅样子,笃定道:“肯定是了,毕竟是家传宝贝,我自己也觉得比之以往更耳聪目明了。” 罗丛柏见她说的不差,便道:“嗯,确实如你所说,你日后可得加紧练习,别偷懒。” 这话惹来邵韵诗一记白眼。 被瞪了,罗丛柏呵呵了两声,还是接着道:“也不知怎么的,我探着你的筋脉好似比旁人强劲几分,若是只这么傻练内力到底可惜了,我得好好给你想些不费劲又讨巧的招式。” “艾师傅也说我的筋骨奇佳,不正经练武可惜了。”邵韵诗点头附和了声。 罗丛柏笑笑摇头,“也不可惜,我也不想你功夫盖世,只望着你能强身健体就好。不过,还是赶紧给你弄套配套的外家功夫,不然光练内劲也不妥。” 见他如此上心,邵韵诗倒是心疼了,忙道:“你可别急,我也不是非学成个大侠不可,只要能自保就成了。” “我也没想你成什么大侠呀。”罗丛柏笑了。 邵韵诗白了他一眼,“我琢磨着,这内劲能不能用到暗器上,我以前和周师傅学过些粗浅的发暗器的技巧。” 这事罗丛柏知道,想了想,倒是点头道:“倒也是,你很不必耍什么拳脚,遇到不对付的,直接甩暗器岂不是正好。成,我回头就朝这方面努力。” 有了方案,两人都松了口气。 邵韵诗想起前世,父亲他们给她做的袖箭和小弓弩,不由地道:“我这里有些袖箭和小弓弩的图纸,你看看要不要做些?反正,我自己是要做些的。” 说完,她又有些神秘地道:“我知道有些迷药和小剂量毒药的配方,到时候抹些在箭头上,比子弹还厉害,你看看弄些可成?” 罗丛柏是江湖武侠出身,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好处,不由的眼眸一亮。 不过,他想想某人以往办的那些事,不由地道:“不会同你送我的那两把枪一样,贵重又奢侈吧?”
邵韵诗发笑地瞪了眼某人,“怎么,你还嫌弃上了?那两把枪可是洋货,上头的宝石可是很值钱的,万一你钱财不凑手,还能抠下来卖了。” 这话叫罗丛柏眼眸一亮,觉得终于找到了那骚包货的有用之处了。 瞧他这模样,邵韵诗就知道自己说到了他心坎里了。 遂,她故意道:“要不你还给我,我送你两把普通的,没的送了东西,反而给你惹麻烦。” 罗丛柏早就领教过小女人的犀利,直接摸了她的头,嗔道:“就会说怪话,我怎么就不喜欢你送的东西了,爱还爱不过来呢。” 他这样,邵韵诗好笑地捂着嘴,呵呵乐了起来。 此处不是能闲话说笑的地方,邵韵诗和罗丛柏压着笑声,乐了会,彼此看了眼,便停住了。 有情人待在一起,干什么都有意思,即使是傻笑。 怕邵韵诗坐的不舒服,罗丛柏瞄了下前头,便将人拉坐到了腿上。 两人关系亲密,并不忌讳这样。 邵韵诗也没扭捏,扯着罗丛柏的手,撒娇道:“我刚才说的事,你还没应呢。” 刚才的事?袖箭和小弓弩,还是那毒药? 对邵韵诗做药的事,罗丛柏并不阻止,可对她弄毒药是反对的。 遂,想了想,罗丛柏还是道:“别弄毒药了,即使剂量再小,你日日接触也是会有损害的。” 邵韵诗早就为这个做过了各种试验。 她想了想,道:“没事,我做的毒药不会至人与死地,只是比迷药好用些罢了。再说了,我也弄不了多少,这些毒药,可是有好几种难得的药材的。” 罗丛柏无奈地捏了把邵韵诗的手,叹道:“你就是不听话。不过,既然要做,就做好防护,不然我可是不依。” 知道邵韵诗执拗,罗丛柏无奈地妥协了,当然也是信她会护好自己,才如此。 邵韵诗对自己做药还是极有信心的,见罗丛柏妥协,忙颠颠地道:“回头我就给你弄些毒药,剂量效果我都验证过了,好的不得了。” 听得这话,罗丛柏无奈又心疼。 “放心,解药我也弄了些。”邵韵诗忙交代上了。 听说有解药,罗丛柏安心了几分。 见他还蹙着眉头,邵韵诗伸手抹平了他的皱痕,“好了,不会有事的。快说,你要不要这些?” 被她闹的无法,罗丛柏道:“我要这些做什么,你别瞎操心,顾好自己就算是叫我安心了。” 邵韵诗瞥了他一眼,“你可真是的,给你备着这些怎么就没用了?” “我有枪呢。”罗丛柏解释道。 邵韵诗哼了声,“我可是知道,你常出特殊任务,要是到了那不能打枪的地界,你要怎么弄?有了我这个东西,可不就降低了危险。” 罗丛柏自然知道这个东西的好处,可他舍不得邵韵诗辛苦,且,也危险。 见她生气地嘟嘴,他只得妥协道:“那就弄一点点给我防身,可不许多。要知道,我如今出特殊任务的时候也不多,身边带着这些,叫人知道了也不好。” 第618章 有毒 高级干部班,培养的都是上阵领兵的将军,对敌用的都是战术战法,不用搞敌后。 罗丛柏如今就是上的这种班,这次来青岛也确实是他个人能力强,外加江西战事紧,才派了他和圣云龙俩学员来。 这些情况,邵韵诗不知道。 她见某人肯要自己研制的毒药,便满意了,吁了口气,故意嗤道:“还想多得,就那么一点点可就堪比黄金了。”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下量。 知道她说的有点夸张,可也差不离了。 不过,这下子,倒是叫罗丛柏松了口气,难得就好,别一弄一大堆,那下子,瞒姑可有得弄了。 知道身边的男人在想什么,邵韵诗也不理他,只淘气地皱了皱小鼻子,暗暗筹谋着给某人多弄些防身的东西,横竖她有的是时间和金钱。 罗丛柏见她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开,笑了笑,将人拢进怀里,叫她靠的舒服些。 就在两人各自思量的时候,常山春突然跑来了。 伴随他而来的还有声枪响,吓了仨人一跳。 罗丛柏当即将邵韵诗往怀里一藏,问道:“山春,怎么回事?小武和凌珠呢?” 因着彼此年纪相仿,罗丛柏和常山春私底下便都互相称呼名字了。 此刻,邵韵诗顾不得他们的称呼,更顾不上羞臊,睁着大眼睛,死死地朝着枪响的方向看去。 常山春微喘了口气,摆手道:“别担心,他们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安全的很。我来是告诉你们,马场有变,大文那里该怎么弄?” “马场有变,怎么回事?”邵韵诗急了。 常山春忙长话短说,“这会子也说不清楚,咱们只商议着,怎么往回走吧。” 常山春是个行事机密之人,事情发生的突然,他直接就勘探好了退路。来这,就是通风报信。 罗丛柏也算是了解他,一听这话,知道常山春定是有了办法,便问道:“可是有小路回城?” “嗯,正好那边有个小山坳,过了那处,转过一个小庄子,便可转回大路了。”常山春说着自己刚勘探好的路。 “骑马吗?”罗丛柏问了下,便点头应下了。 邵韵诗担心着大文,追问道:“马场出什么事了?刚才的枪声也来的奇怪。” 常山春见小姨子担心的很,忙道:“你别担心,我已经和大文约定好了,一旦出意外,他会尽快地回来和我们汇合,这会子怕是人已经快到了。” 一出事,常山春便赶去了小舅子大文那边看了看,所以,两人才有了约定。 听说他已经见过大弟弟,邵韵诗松了口气,“这就好,多谢姐夫了。” 常山春好笑道:“自家兄妹,不用说谢。” 正说着,仨人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忙住了话头,躲到了树后。 他们仨人刚躲好,转脸往外看去,不妨看见了三个意想不到的人。 见了来人,罗丛柏更是将邵韵诗藏紧了些。 常山春隐晦地瞄了眼,不觉好笑,自家这位连襟可真是着紧小姨子。不过,他自己也着紧媳妇呢,倒也觉得这举动可乐。 对面三人显然是仓皇间逃过来的,并没发现罗丛柏的举动。
大文见了俩姐夫,忙翻身下马,问道:“小武和凌珠姐呢?” 常山春忙道:“别担心,她们好着呢。” 见弟弟和凌珠姐没事,大文又关心道:“我姐呢? 他这话是问的罗丛柏。 邵韵诗已然从罗丛柏的身后露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大弟的手,“我在这呢,你没事吧?” 被姐姐突然一拉,大文倒也没吓一跳,只微有些脸红地松了口气,“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说完,大文便指着一旁已经歇下来的弟兄俩,道:“清平哥受了点伤,我已经给他上了药,清和哥没事。” 见大弟弟处理的如此好,神色也镇定的很,邵韵诗和他两姐夫都暗暗点头。 常山春问道:“那边究竟怎么了?我远远瞅着,人很多,吵嚷声也大。” 大文早就知事了,时常被陆六顺带着见世面,处理这些突发事件,并不慌张。 可到底有些事关系到大表哥,他还是要估计当事人的面子的。 遂,只见他微蹙眉头,并没如实说什么,只回道:“刚才的枪声不关马场的事,是在马场外响的。马场里的管事领着护卫们出去看情况,这才显得乱了些。” 听说不关马场的事,众人皆吁了口气。 不过,知道点情况的常山春还是隐晦地看了眼少年老成的小舅子,暗道,这小子了不起,日后前途可期。 自然,麦清和也是松了口气,他生怕表弟说出自家兄长和马素仙母女的纠纷,那真就是太丢面子了。 更何况,还是当着陆家表妹的面。 当然,邵韵诗和罗丛柏也听出弟弟话里的区别,对视了眼,没提。 时间比较紧急,大家都默契地不再多问什么。 麦清和此时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瞧着陆家表妹和那姓罗的站一起,态度亲昵,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的异样哪里能逃得过眼前几个厉害人物的眼睛,不过,大家都没深想,也没谁在乎。 罗丛柏倒是敏感,这小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呀,再看他偷瞄自己身后,心里有些生气,也有些吃味,更是护实了瞒姑。 不愿这小子多待,他冲着看过来的小子,直接问道:“麦家表弟们是个什么情况?” 罗邵定亲,虽说没大办,可麦家老亲和马二爷岑二老爷等相好的世交还是来了的,固,罗丛柏直接称呼上了表弟。 麦清和已然稳住了神,虽有些心酸眼前这大老粗居然是韵诗妹妹的未婚夫,可也是有礼地回道:“家兄中了刀伤,这会子还没清醒。” 他实在不想弱了气势,便没说自己的情况了。 他的这点小心思也没人理会,不过,听说麦清平中了刀,都有些奇怪。 邵韵诗直接就往地上倒伏着的麦清平看去,其实这是她第一次见麦家大公子,人很消瘦,看着倒真像是为情所困而致。 不对呀,这看着不像简单的刀伤,怎么脸上出现了青灰?不好,中毒了! 邵韵诗心头一‘咯噔’,不敢多耽搁,直接从随身荷包中拿出了丸药递给罗丛柏,小声道:“赶紧给大表哥服下。” 第619章 刺杀 林子里,多了人,便多了声息,更多了血腥气。一扫刚才的幽静清馨。 邵韵诗和罗丛柏,两人心意相通。她只一句话,罗丛柏便知道不好,直接一个跨步,一个伸手,便将药丸送进了麦清平的嘴里。 麦清和已经吓呆住了,不过他知道人家不会害哥哥,便追问道:“怎么了?” 罗丛柏不想暴露了邵韵诗,照旧回身挡着瞒姑,直接回道:“可能那刀上有毒,不过,用了这个解药,一会也就没事了。” 对邵韵诗的解药,罗丛柏自信且骄傲。 麦清和可不知道邵韵诗的厉害,极为担心地道:“我哥哥多久能醒?会不会有余毒?” 他这话问的叫人有些尴尬,好在大家都没在意。 大文知道自家姐姐的本事,直接道:“不会,我姐夫说没事就没事,二表哥安心好了。如今我们该合计合计怎么回家的好。” 他没提自家姐姐的能耐,叫俩姐夫都赞许地看了眼。 邵韵诗没瞧见他们的小动作,只担心还没汇合的凌珠和小武,忙插话道:“咱们还得去接凌珠姐和小武。” 常山春也心急凌珠他们,看向大文他们,皱眉问道:“你们是逃过来的?谁伤的大表弟?” 常山春能称呼麦家兄弟一声表弟,也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以及麦老爷确实也有回护凌珠的心,不然,他是不必如此客气的。 大文看了眼人事不知的麦清平,知道有些话不能不说,只得叹道:“还不是那个神经病的马素仙。” 果然还有故事,邵韵诗来了精神,一脸兴味地盯着大弟弟看。 大文被姐姐盯着,实在是压力颇大,毕竟这是麦家的事,他说了好吗? 罗丛柏自来就宠溺邵韵诗,见她高兴,便不顾旁人了,直接道:“都这会子了,还不说清楚,我们怎么安排回家的事?” 常山春也催,“就是,快说吧,我们还得去接你凌珠姐和小武弟弟呢。” 他对麦家的事不感兴趣,而是本着多掌握些情况,好见机行事。 得,大家都开口了,麦清和怕大文尴尬,也顾不得羞耻,直接接了话头,“我们兄弟来马场散心,不知怎么地,马素仙居然也追了来,……” 其实,马素仙和麦清平的事说来也简单。麦清平眼看着要开学了,麦家人见他伤心伤神,便叫弟兄俩个出门逛逛。 麦清和心疼哥哥,便拉了他来骑马。 可,兄弟俩个来马场还没多久,马素仙便尾随而至。 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解释她和金老板之间的误会,可一句误会,怎么能叫麦清平相信? 更何况,此时他身边还有个看似木讷实则清明的弟弟在。 因为没能如愿,马素仙居然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刀,说要以死明志。 这下子,麦清平有些动容了,冲过去拦阻,两人争抢间,麦清平悲剧了。 要是就这么点事,倒也算了,可更奇葩的还在后头。 关键时候,曹芸不知打哪里冲了出来。 一见血,她都没分辨是谁的,直接就嚷嚷着麦清平杀人了,指挥着跟着她来的打手,要捉了麦清平赔命。 这不,大文看着情形不好,忙拉了麦清和扶着已然神志不清的麦清平逃了。
也亏的外头及时响起了枪声,不然这仨人铁定要倒霉。 听完了前因后果,邵韵诗仨个齐齐静默了。 这件事看着像是巧合,实在漏洞多多,尤其是外头响起的枪声。 大文见姐姐姐夫们不出声,大概也觉出了不对,不觉有些后悔自己莽撞地将人带到了这。 见大弟懊恼的样子,邵韵诗有些心疼,忙拉了他,赞道:“大文真厉害,若不是你,麦家表哥们就要倒霉了,回头爹娘他们知道,定是要夸你的。” 大文到底也还是孩子,被在意的姐姐一夸,立马高兴了几分。 只是他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有些失妥,遂,他忍了喜意,皱眉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人都齐了,还是赶紧想法子回家的好。” 自然是要回家的,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不离开心里没底。 罗丛柏和常山春很是赞许地看了眼小舅子,小小少年,个头不矮,身板还不算太宽实,可胜在沉稳,压得住事,足可雕琢。 此处,常山春为长,也最了解情况。 遂,他收回了心神,直接道:“确实是该回去了,只不过不能随意行事。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先汇合到凌珠和小武待的地方,再做打算。” 这是打算走先前的路了?罗丛柏想想也成,毕竟常山春勘探出来的路,想来以他的能耐,不至于露了行迹。 心头定了主意,他便问大文,“护卫还差一个,人呢?” 一共两个护卫,一个跟着小武,一个留下跟着大文的。 刚才大文一行来了仨人,只差这个护卫了。 大文忙道:“追我们的人一停,我就叫他尾随着那些人去看情况了,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他们所处的小林子,虽空旷,可甚在树木还是高大的,从外头看不太清里头,里头倒是能瞧得见外头。 所以,大家一听这话,忙往林子外头看去。 罗丛柏更是赞许地道:“大文不错,遇事不慌不乱,还知道扫尾了。” 正说着,常山春突然道:“回来了,人看着还有些狼狈。” 常山春的话,叫大家沉重了几分。 几人忙停住了话头,往来处看去,还真是大文的护卫。 护卫一见了众人,只一句,“赶紧走,外头乱的很,不可久留。” 这话听的众人心头狂跳。 常山春稳住神,问道:“你知道具体的事吗?” 护卫忙道:“知道,外头响枪是锄奸团的在行动。” “除掉谁?”常山春心头一紧,追问道。 护卫也没奇怪常山春的紧张,直接道:“金老板。不过,好似弄错了,来的人不是金老板,而是金夫人。” 这样?常山春有些失望又有些奇怪地看向护卫,“那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护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是故意的,弄的狼狈些,好混在那些打手间去外头探消息。” 护卫的话得了众人的赞许,是个机灵的。 可外头出了案子,他们想就这么悄没声息地走,显然有些不合适了。 第620章 不自然 突发事件,扑面而来,时间不等人。 常山春和罗丛柏互换了下意见,觉得他们不能直接走,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留着,尤其面前还有一对麻烦兄弟。 邵韵诗其实对脑残的麦大公子不待见,可对麦二公子还是想着拉一把的,毕竟是多年的亲戚。所以,刚才便没多话。 可这会子情势紧急,她知道,该说些话了。 毕竟,当着麦清和,有些话,大文不好说,罗丛柏常山春就更不好说了。 遂,邵韵诗运了运气,准备开口。 不妨,罗丛柏一见她准备出言,当先商议道:“女眷们肯定是不能再打前头走了。” 这话对,这么乱,女眷们可不能掺和进去。 “现在外头时辰也不早了,直接先送她们转到后头的小庄子上,然后再想法子回城。”罗丛柏又道。 被罗丛柏一拦,邵韵诗便不再开口了,心里也甜丝丝的,知道某人这是护着她不做恶人呢。 毕竟,她们想走的悄没生息,就不能和成为旁人目标的麦家兄弟同行。 常山春也有此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大文虽小也知事,静静地看了眼麦清和,等着他的意思。 罗丛柏一开口,麦清和心里就有数了,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好,甚至觉得很好。 他们兄弟已经拖累了大家,可不能再叫女眷们跟着受累。不然,他将有何面目再见陆家长辈们。 拎得清的麦清和,一扫之前的木讷少言,接了话茬,“这话对,女眷们不能被冲撞了,得赶紧走。” 到底多年少话的习惯在,他说了这句,下意识地顿了顿,才又道:“不过,为了防着马场的人说出些什么来,我打算抬着哥哥去马场管事处质问一番,姐夫们觉得如何?” 他这是打算分开走了,众人心里明白。 且,这主意也确实好,即能震慑了马场的人,又能淡去邵韵诗她们的去处。 常山春是极不想叫凌珠和曹家母女见面的,当即道:“这主意不差。对了,金夫人来是不是捉马素仙和金老板的?” 这些没人知道,不过,不妨碍众人猜测。 罗丛柏直接分析道:“看着差不离。不过,有金夫人在,料想曹家母女也不敢再嚣张,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这倒是,麦清和当先松了口气。 罗丛柏想了想,又道:“我看这样,山春领着凌珠他们几个走后头的小庄子,我和麦家表弟们去一趟管事处。你们看,这样安排如何?” 常山春忙道:“丛柏,你到底没有官身,这事还是我出面来的好些。正好你功夫好,护着她们几个,我也放心些。” 罗丛柏当然不放心将邵韵诗交给旁人,可这会子也不得不如此。 他看了眼邵韵诗,摇头道:“还是我去的好,一来,小武他们藏匿的地点,我不知道,二来,你和那姓金的认识,万一遇上不好。” 这倒是实情,邵韵诗忙道:“姐夫,让丛柏去。” 常山春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很好,可耐不住,他的身份能更好地办事,还是摇头道:“马场就这么大,小武他们藏匿地方不难找,我将路线告诉你们就行,……”
“那姓金的那里,你打算怎么弄?要知道,他同你可是认识的。行了,别争了,咱们时间不多。”常山春话没完,就被罗丛柏打断了。 罗丛柏这话一出,邵韵诗便知道,他定了主意,索性也不说话,只等着常山春的决定。 常山春也是行伍之人,心性不是一般的坚韧。 在罗丛柏如此强势态度下,他仍然坚持,“不用,你们听我说,姓金的不是没来吗,就算来了,我这装扮也不容易叫他认出来。” 这就是没十足的把握了?邵韵诗微蹙了眉头,道:“姐夫是认定了要去?” 常山春知道自家小姨子可不是一般人,见问,忙点头道:“嗯,认定了,同那些管事打交道,我去最合适,不然你们更容易暴露。” 他这也是大实话了,有他这位军官出马,马场的管事是不敢多问别的,更不敢敷衍了事。 罗丛柏也知道如此,暗叹了声。 邵韵诗见他松动了,便对常山春道:“我这里有些小玩意,可以帮姐夫的容貌遮掩一二,姐夫要不要弄一下?” 这当然最好不过了,常山春刚才可是抱着万一遇上姓金的就撕破脸的打算,毕竟他在青岛也不是毫无人脉的。 如今,能不暴露,自然更好。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有随身携带小玩意的习惯,也没多问,等着她分派任务。 两人默契十足,邵韵诗指点,罗丛柏动手,很快便弄好了。 虽没法像在家里一样,给常山春来个大变样,可到底遮掩了一二。 三人摆弄的时候,虽没刻意避开谁,可到底易容是机密,他们说话做事都很轻很快。 大文更是机灵地拉了麦清和去守着麦清平,顺带的望风。 对小舅子的行事,两位姐夫已经不想再赞了,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做大事的料,机灵谨慎。 邵韵诗也满意大弟的举动,带着笑道:“大文,快看看,大姐夫这样能行不?” 大文听了,忙回身看去,还真变了模样,虽说没他们在家摆弄的好,可这里条件简单,能这样就不错了。 遂,大文看向姐姐,点头道:“我看行,大姐夫这样,不是亲近的人再认不出来。” 常山春还处在震惊中,听了大文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常山春的举动,打破了他一惯温文尔雅的形象,叫大家看的忍俊不禁。 大文是个体贴的孩子,怕大姐夫尴尬,忙解围道:“大姐夫这里妥当了,咱们就按着刚才的分工走。还有,我想跟着大姐夫,护卫也跟着我们。” 这小子虽十分想将护卫归到姐姐她们一处,可也知道,马场里的情况并不十分好,自己这方又有个中毒受伤的,多个护卫比较保险。 此刻的他十分清醒。 大文的提议,邵韵诗想了想,觉得可行,毕竟常姐夫和麦家兄弟并不熟悉,有大文在中间,也好说话。 遂,她越过罗丛柏和常山春,点头道:“也好,大弟也是小男子汉了,又是青岛本地人,有他跟着姐夫,大家行事也好从容些。” 第621章 分头行动 邵韵诗的嗓音清亮中带着柔和,还裹着江南人的婉转,说出的话好听的叫人醉。 麦清和本就钦慕她,如今,还能说上话,就有些听愣住了。 他这样,倒是叫人有些误会他不赞同邵韵诗的建议。 邵韵诗多伶俐一人,见他如此,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忽视了他。 遂,她忙补充道:“就算大弟小些不经事,清和表兄也在,想来也不会有事。” 总算被点名的麦清和,心头一喜,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邵韵诗。 他大概是太过激动,脸颊上居然还带了点微红。 这样的情形,叫人精似得几人皆暗了暗眼眸。 麦清和哪里能留神旁人,只见他一扫平日的木讷,激动地回道:“表妹放心,马场的情况我很清楚,人面也熟,定会好好护着大文的。” 他突然这么激动起来,声音听上去就有些尖锐不自然。 更是叫常山春和罗丛柏多看了几眼。 尤其,罗丛柏刚才就瞧着有些不对味,这会子就更是肯定了。遂,他忙将邵韵诗往身边扯了扯。 对罗丛柏的护食行为,邵韵诗只能无奈地翻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幼稚。 不过,她从不会为了旁人的事,同罗丛柏对着,便靠在某人的身边,谢了麦清和的好意。 几人定了行动方案,罗丛柏直接拉了邵韵诗先走一步。 他这样急吼吼的,叫常山春憋笑不已。 邵韵诗自然也知道某人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只好无奈地跟着跑。 走了点距离,邵韵诗嗔怪地对罗丛柏,道:“你急个什么,我们这边没什么危险,好歹的瞧着人家先走,才好吧。” 罗丛柏有些赌气地道:“不走,还叫那家伙盯着你看呀。” 这人?!邵韵诗无奈地道:“人家还是孩子呢,你别乱想。” 邵韵诗还真将麦清和当成弟弟般看,要知道,因为有个前世的记忆,她心理年龄可不低。 邵韵诗一句‘人家还是孩子呢’,直接就取悦了罗丛柏,也不纠结于刚才麦清和看向邵韵诗的那亮闪闪的目光了。 心情大好的罗丛柏,半扶半抱着将人带到了凌珠和小武的藏身之地。 还别说,这里可真是个天然藏身之所,四周都有半高的灌木,且靠着个半山坡,人往里一藏,谁也别想看见。 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躲起来的人,可是看得见来人的。 小武一见了姐姐姐夫,立马激动的要跑出来。 凌珠早有准备,忙一下拉住了人,顺带地还捂住了他的嘴。 两人的举动看似隐秘,可对罗丛柏邵韵诗来说,直接不够看。 他们也没揭穿,照着约定,给了个鸟叫声。 小武听了口哨,眼睛一亮,也回了个声,算是接上头了。 小家伙第一次做这么机密的事,兴奋的很。 有了接头暗号,大家都知道,现在安全了。 凌珠小武和护卫都从暗处走了出来。 仨人只是躲着,身上看上去并不狼狈,叫邵韵诗安心了不少。 凌珠当先问起了情况。小武也急,没见到哥哥和大姐夫,他还是关心的。
邵韵诗没先回凌珠的话,只好笑地看着小弟弟想问不敢问的样子,小声夸赞道:“小武不错,这鸟叫声学的十分像样。” 凌珠捂着嘴,乐道:“小武学的可认真了,他很有口技的天分。” 小武被俩姐姐夸,傻呵呵地乐了。 罗丛柏是个细致人,瞧仨人说的热闹,便放邵韵诗和凌珠小武说话。 他自己则四下里探了探,和一旁的护卫交换了下情报,确信没陷阱没旁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情况,时间紧,大家就准备走人了。 邵韵诗看了眼护卫,想想大弟弟那边的情形,便道:“丛柏,咱们这边没什么危险,不如让护卫大哥去接应姐夫他们吧?” 罗丛柏也有此意,便和护卫小声交代了起来。 护卫看了眼小武,再看看眼前的男人,臣服是必然的。 送走了护卫,罗丛柏招呼姐弟仨人随着他往后山绕去。 此时,凌珠也了解了情况,虽担心常山春,可也知道这会子不能任性地拖后腿。 绕道后山的路,并不好走,亏的罗丛柏是个练家子,不然铁定走不出去。 当然,这里头也有几人中,除开凌珠真是个弱小姐外,其他姐弟俩身体都不差的缘故。 为了顾着凌珠,崎岖的路上,罗丛柏只能一手拉着邵韵诗,一手推着前头的小武。 而邵韵诗则拉着有些艰难的凌珠,小武就成了在前边探路的。 瞧着小弟走的艰难,邵韵诗还是心疼的很,不由的劝道:“停一下,我和小弟换一换吧。” 罗丛柏早有安排,道:“你别急,再走几步。后头的路,我走前面,小武跟着我,凌珠跟着小武,你压后。” 后头的路,他早就探过了,更难走。 其实,罗丛柏更想护着邵韵诗,可眼前这几个人,只有叫邵韵诗压后才合理。遂,他虽不舍得,也还是这么定了。 凌珠一听这安排,急的脸都红了,“别,妹妹比我小,还是我压后。” 今儿,她们之所以如此退出,为的大部分是凌珠的不露面,这点,凌珠懂,所以,她怎么能安享其成。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凌珠,“你压什么后,若不是我拽着,你这会子都快走不动了。凌珠姐,回去后,你可得好好锻炼身体。” 邵韵诗说的轻松,倒是叫凌珠解了些尴尬。 她也不是忸怩之人,点头道:“成,我也不能给你们拖后腿,就妹妹压后吧,回头我是该锻炼身体了。” 如此,过了会,众人便又重新调整了位置。 不过,到底挂心后头的邵韵诗,罗丛柏这次走的既小心又慢。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的意思,忙冲着前头喊道:“木头,赶紧走,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不走快点,回城就难了。” 罗丛柏不在意地道:“回不了就回不了好了,山坳后有个小庄子,咱们寻户人家住一夜,还是可以的。” 小武也担心姐姐,跟着道:“可不是,姐姐千万别着急,崴了脚可就不好了。” 凌珠知道,大家因为自己才耽搁了时间,心里着急,面上也带了出来。 第622章 怪异 天色渐暗,山坡地没路,难行。 邵韵诗一行几人,弱女子就有俩个,还加一个稚儿,这样的队伍爬坡,可见难度。 好在大家都是坚韧之人,也都谨慎地提着口气,尚能坚持。 凌珠脸上的黯然,除开在她前头的小武,旁人也瞧不见。 小武是个贴心的孩子,见凌珠姐的神色不对,忙安抚道:“珠姐姐,你别担心,咱们就算这么走,很快也能到的。” 小武一说,邵韵诗当即知道凌珠的心思了,暗怪自己大意,忙跟着道:“是这话,我刚才想岔了,今天回不了城,也没事,只当郊游了。” 凌珠感动于大家的心意,收敛了情绪,抱歉道:“说到底,还是我没用。” 小武小大人地道:“我们开来的汽车并没留下,想回去还得等他们来接,说不得外头都戒严了,汽车大概也是进不来出不去,还不如慢慢走。” 这话说的太对了,仨个大人听他小小孩子居然能如此分析问题,真有些吃惊。这样的他,并不比哥哥大文差呢。 罗丛柏他们这一行,虽说路难走了点,可没其他的危险,倒也算是顺当。 而常山春和麦家兄弟这边就不那么美妙了。 不过,也有好事。 因为邵韵诗的解毒药十分灵验,两对人马没分开多久,躺马背上的麦大公子醒了。 麦大公子一醒,当即便问道:“我这是在哪?素仙呢?” 麦二公子见哥哥都到了这时候,还问马素仙,直接没好气地道:“哥哥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这伤可不仅仅是刀伤,还有毒呢,……” 不想,麦二公子话还没完,麦大公子直接呵斥上了,“别啰嗦了,快说,素仙如何了?” 他这样,常山春等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不过,这是人家的事,他们只鄙夷了下,便都当没听到了。 麦二公子到底顾着哥哥的面子,运了运气,粗声回道:“伤的是你,马素仙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曹芸也在那,怎么可能叫自己女儿有事。” 麦大公子仿佛没听到弟弟话里的不满,直接道:“曹芸怎么来了?” 他这声曹芸叫的人怪异不已,不过,此时情况不容大家多想。 遂,麦二公子便将他受伤后,曹芸领着打手冲杀过来,自己如何和大文护卫们一道,带着昏迷受伤的他逃离,以及,遇到了邵韵诗后,大家对他的救治,一一说了说。 麦大公子听了,皱眉问道:“你确定来的是金夫人,不是金老板?” 他这话问的实在是奇怪,不该是先谢谢大家对他的帮助吗?再不济,也该问问自己中了什么毒?解清了没有? 麦二公子看着这样的哥哥,直接爆发了,“大哥,你怎么到了这时候,关心的还是马素仙?你怎么就不感谢感谢救你的大文和给你解毒的人?常姐夫就站在旁边护送咱们呢。” 常山春和凌珠的事,如今也不是秘密,最起码,麦家人是知道的。 麦大公子此刻心里哪里还能正常思考问题,皱着眉头瞄了眼弟弟,和周围的人,确实看见了个陌生面孔,知道这人大概就是弟弟口中的常姐夫。
到底家教严,礼仪还是记得的,麦大公子艰难地冲着常山春拱手谢道:“多谢兄台相助。” 说完,他又对着大文龇了龇牙。 他的表现实在是算不上好,不说没喊常山春姐夫了,就他对着大文只龇牙不说话,就是不妥。 大文对这样的麦大公子,也有些看不过眼,但他是好孩子,还是回了个安抚的笑容。 常山春更是无所谓了,淡淡地道:“不用谢,刚才我们已经商议好了脱困的方法,麦大公子还是装着没醒的好。” 他已经没兴趣同一个思维混乱的人多说了。 麦二公子见哥哥一醒来就如此做派,暗叹不已,见常姐夫不愿多言,便接过了话头,将他们早前的打算,给哥哥细细说了遍。 末了,他直接道:“哥哥,你这次可不能不听劝。外头发生了枪击案,说不得大家都得被怀疑。所以,我们务必要理直气壮地去讨要说法,才能叫表姐他们安生。” 这次也不知麦大公子如何想的,竟然顺利地点了头,也不再追问马素仙了,甚至都没交代麦二公子尽量保全马素仙。 常山春直觉里,这位麦大公子有问题。 好在,众人也只要麦大公子配合行动就成,遂也没谁追究他前后的态度。 麦二公子还生怕哥哥反悔,直接招呼着众人,往马场管事的办公室赶去。 一路上往来的人还很多,常山春眉头松了松,这就好,人一多,乱起来,他们也好行事。 大概是天凉了些,来马场消散的男男女女们还真是不少,且大多是放假在家的学生们。 邵韵诗一行之所以没碰上人,也是因为他们去的是靠近灌木小林子的地方。那里不太好赛马。 常山春一行到的时候,管事接待室里外都站满了人,要求退钱。 瞧见这样的情形,常山春当即对麦二公子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外头看看。” 麦二公子已经扶着哥哥下了马,听了安排,忙点头道:“多劳常姐夫了。” 常山春‘嗯’了声,便拉了大文一道出了他们藏身的隐蔽处。 一离了麦家哥俩,大文直接就抱怨上了,“大姐夫,大表兄怎么变成这样了?早知道离开这里没那么困难,直接就叫姐姐他们合着一道走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用大表兄来吸引旁人的视线了,这里乱的根本不用担心姐姐们暴露。 不过,想到当初在湛山寺遇到的袭击,他又觉得这样安排也好,只是太过看不上大表兄的行事。 常山春对小舅子很是满意,摸了他的头,安抚道:“这个麦大公子肯定有问题,你回家去后少接触他。” 这是亲姐夫才会说的话。 大文信大姐夫,也觉得大表兄怪异,直接问道:“大姐夫,这样的事,回去后,要告诉长辈们吗?” 这也是亲小舅子才会问的。 常山春正准备说话,突然他摇了摇头,压着嗓子道:“这话回头再说。” 说完,他将帽檐压了压。 大文也很警觉,一见大姐夫这表现,忙也跟着低了头,侧耳听了起来。 第623章 日本浪人 大文郎舅俩待的地方,是个拐角,外头几步远就是马场的大门。 这时候,大门处已经有几人守着了。 这样的阵仗,大文的心提了起来。 正好,耳边传来叽里咕噜的一阵鸟语,大文表示听的费劲,便转头看向大姐夫,当然,他的举动很隐晦。 常山春知道小舅子的疑惑,怕他露出动静,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嘘’了声,小声道:“别出声。” 他这样,大文当即闭紧了嘴,神色间也谨慎了起来。 眼前的阵仗,和大姐夫的话,大文虽有些迷糊,可他胜在听话也懂事,知道大姐夫怕是听懂了那些叽里咕噜的话,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小舅子的懂事,常山春爱的不得了。拉了人,借着说话的档口,常山春偷偷听起了壁角。 过了一会,叽里咕噜的话不太听的清了,常山春才脸色奇差地拉了大文,悄悄地退出拐角。 大文极其配合,半句多话没有,乖顺地随着大姐夫往前走。 到了一处看似空旷的地方,郎舅俩个齐齐松了口气。 常山春还是一脸的警惕,压着声音,小声道:“外头说话的是日本浪人,这些人仗着功夫高,到处欺负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练武的。你一会子可千万别露出会功夫的样子。” 大文在青岛看多了外国人欺负中国人,一听,眸光一闪,恨恨地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打趴下。” 常山春见小舅子如此形态,赞许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道:“大弟日后好好习武学文,长大了好为国效力,将这些帝国主义的强盗赶出中国。” 大文难得听到如此正式的鼓励,立马脸上红光闪耀,郑重地点头道:“嗯,我听大姐夫的。” 好孩子总是令人愉悦,常山春对陆家不再仅仅是感激,还有认同。 郎舅俩愉悦地相处,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外头吵嚷的情形,等着结果。 这么一来,时间过的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那边马场的管事总算是给了来游玩的人一个答复。 众人在马场这一天的费用全免,且还赔偿了每人一个月免费来马场骑马玩乐。 能来马场玩乐的人,大多都是有钱人,自然不在意这点子钱财。 不过,来闹就是要个态度罢了。 且,大家也算是熟人,又念着往日管事的会做人,气倒是都散了些。 既然人家给出了态度,众人也就都不愿惹事了,纷纷收拾准备回家了。 不想,众人不愿再闹,可也有人就是要惹事。 这不,有几家早就收拾好的,事情一解决,人家就直接走人了。 可他们刚到马场大门处,居然被日本浪人给拦下了,而且,这日本浪人的态度还极其豪横。 一下子,大门处又闹了起来。 趁着闹腾劲,常山春领着大文和麦家兄弟汇合了。 一见面,常山春直接问道:“怎么样?可瞧见曹家母女了?” 常山春虽作了点化妆,等闲人看不出来,可他还是极为小心,不想被曹家母女认出来。 麦清和并没留意常山春的变化,虽说,人家没有直接问自己,可他还是接了话,皱眉回道:“一直没瞧见人,难道趁乱走了?”
“那马场给了你什么补偿?”常山春拧着眉头问道。 麦清和很无语地看了眼哥哥,无奈道:“还什么补偿,哥哥不让提这事。” 大概邵韵诗的药实在是太好,此刻麦清平已然能独立地站着了,只是面上还有些青。 他见弟弟提到自己,便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好提的,弄成这样,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咱们家差那俩钱?” 嗯,这话有点意思了,常山春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麦清和被他哥这话气了个仰倒,这是钱的事吗?他有说要人家赔钱了吗? 大文对眼前的麦大表哥比较熟悉,觉得他以前的大表哥总算回来了,根本没多想,他信自己的直觉。 遂,他忙拉了麦清平的手,喜欢地道:“大表哥好了?” 孩子的话虽去头断尾,可场上几人都是明白人,便都听明白了。 麦清和更是惊讶地直直看向自家大哥,瞧着哥哥眼神清明,知道表弟说的不错。 可他到底揪心多日,还是有些忐忑,不知此刻的哥哥,下一刻会不会还如此? 麦清平看明白了弟弟眼里的迟疑,他这些日子来的所为,他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 暗叹了口气,他和气地摸了大文的脑袋,谢道:“多谢大文了,大表哥好了。” 说完,他又客气地冲着常山春道:“也谢谢大妹夫了。” 凌珠比麦清平小,故而,麦清平随着众人称呼大妹夫了。 常山春虽说比麦清平大,可也没有尴尬,带笑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刚才经历了什么,叫他突然明白过来,可到底这变化是好的,没的叫陆家众人跟着受累。 遂,他眼眸一闪,不客气地问道:“接下来,清平表弟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的也稀奇,可麦清平并不以为意,不急着回应,只镇定地问道:“大姐夫,表妹她们如何了?” 如此正常的问话,总算叫出神的麦清和回了神。 一回神,他都顾不得不插话的礼貌,一把拉住大哥的手,不确定地问道:“哥,你真好了?” 麦清平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回道:“对,哥哥好了,这些日子叫你受苦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麦清和差点落下男儿泪来。 麦清平正常了,大家也就不必还得担心他出差错。 且,接下来的事有他这个正宗的青岛人在,便能轻松不少。虽说麦清和也不小了,可到底不抵事。 常山春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直接道:“妹妹她们绕道后头山坳,走小庄子到大路,再与我们汇合。” 麦清平确实靠谱,常山春一提,他脑子立马便有了那些地方的细致地图。 想了想,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连累了表妹她们,那处山坳不好过呢。” 大文一听,急了,“什么,那姐姐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常山春也是有些担心,路是他指出来的,万一有个不好,他可真是难辞其咎了,且心里是真担心凌珠。 第624章 变化 青岛郊区的山有高有低。马场这边的后坡,只能算是土坡,真不算崎岖。 不过,暮色西斜,光暗了,女孩子又不惯爬山,确实有些难走。 麦清平知道他们的担心,忙道:“别担心,那边虽不好走,却没有危险。有妹夫和小武跟着,想来表妹们也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又道:“如今我们最要紧的是,该如何从这里平安走出去。” 这话有点意思了,果然人一正常,麦家接班人的智慧就回归了。 他的变化,有目共睹,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麦清和这个亲弟弟了。哥哥为什么前后变化这么大,作为弟弟,他急着知道,可也理智,这时候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且,马场里进了日本人,事情一瞬间就变幻莫测了起来,还是顾好眼前吧。 常山春是现场最冷静理智的人,他也不管麦家哥俩的心思。 定了主意,他看了眼四周,情况依然一发不可收拾了,便给俩护卫使了个眼色。 俩护卫早就戒备一旁了,这俩能被选出来跟着少爷,自然不是等闲之人。 常山春见护卫领会地点了头,散在了外围,这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对麦清平道:“表哥可是知道点什么?” 他这话问的直接且突兀,可他面上半分尴尬都没有。 麦清平是知道常山春的,虽说还谈不上信任,可到底也算是姻亲了,有些事说了也无妨。 这般一想,他便正了神色,道:“今儿这事确实是外头早就算计好的,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走,尽快走,才是上策。” 这情形,可不得尽快走吗。 常山春虽问出了点意料之外的消息,可也没得到确切的,能安然走脱的方法,不由地皱眉。 哥哥一正常,麦清和的智商也上线了。 他见常姐夫面上神色不对,忙插话道:“要不我们分开走,哥哥和我单独离开,大文和大表姐夫一道。” 这话有些不好应,常山春瞅了瞅门口拦路的日本浪人,有些奇怪地问道:“这家马场是谁家开的?” 嗯?众人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问出来,倒是齐齐愣住了。 可不是,马场的主家怎么就随这些日本浪人拦门挡路了? 麦清平更是皱眉。 大文直接就道:“这家马场该不会是那日本人开的吧?” 常山春听了心头一凛,目光有些锐利地看向麦清平。 麦清平还真没查过这家马场,正低头寻思,倒是错过了常山春的目光。 麦清和多少也听出了些不同来。 想到自家哥哥可能同这件事的牵扯,他也有些不满了,直接冲着麦清平道:“大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若是真晓得些事体,还是说出来的好,表妹他们还等着我们汇合呢。” 他这话不仅重,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麦清平被弟弟这莽撞的一问,还真有些尴尬。 说实在的,他同马素仙之间的事,虽有些不为外人道来的情况,可到底他自己也有些心仪她的漂亮多娇。 不过,这些不足以叫他真失了理智,一切为的不过是他忠心的事业罢了。
想到今儿他们所谋的事并没成功,麦清平又有些烦躁了起来,瞪了眼弟弟,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听的麦清平说出的‘锄奸’两字,常山春眼眸一闪,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不过,常山春看着眼前有些烦躁的麦清平,不知是赞他舍身为国的英勇,还是该斥他糊涂了。 你说你办这事,也不该将自己拉入漩涡呀。 且,还是在自家门口,更是闹的家里人一个也不安生。 不过,这些话常山春是不会说的,到底对方是因公。 遂,他缓了缓气,道:“既然有这事在里头,我们确实要分开走的好,人多目标就大了。” 麦清和听了哥哥的话,眼睛睁的老大。 他心里虽觉得哥哥处事未免粗糙了点,可也确实是大快人心,倒是一扫之前的郁气。半分没理会常山春的提议。 他的表现看在常山春眼里,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这孩子还比不上自家小舅子呢。 麦家有如此俩儿子,日后必比不上陆家。 麦清平还有自己的任务,对常山春的提议很是认同,“这样,叫清和也跟着你们一道,我自己一个人走。” 这怎么可能?常山春当即反对,“你中毒刚解,可不能落单。” 这话其实也是变相地提醒麦清平别莽撞了,在身体条件不佳的情况下,行危险之事,是最不明智的。 显然麦清平是个主意正,又存着事的人。 只见,他摇头道:“烦请妹夫帮我将弟弟带回家。” 这话有些决绝,常山春不觉皱起了眉头。 麦清和也听出了不对,连忙急道:“哥,你身上有伤,我得跟着你。再说了,咱们家外头有车,回去并不费事。” 麦家怕麦清平心情不好,没敢派保镖跟着,就弟兄俩个自由自在地出行。 汽车还是麦清平自己开来的。 听的弟弟这么说,麦清平蹙起了眉头,他实在不想留下弟弟。 见他要反对,常山春当机立断地道:“表哥,这事你可得听大家的,你身上的伤要人照顾是一方面,二一个,你和表弟是一道来的,走也得一道走,不然惹眼。” 他这话暗示成分居多,麦清平还真细细想了想,觉得对,也就不再反对了。 他这样,更叫常山春摇头,处事不周全,也没有决断,他们所图之事,怕是难成。 马场这边的等等变故,早就在罗丛柏和邵韵诗的预料之中。 不过,他们也实在是没想到,这事同日本人牵扯这么深,且日本浪人还如此胆肥。更没想到麦清平有此变化。 此时的他们因为总总事体,还是十分担心远在马场的人。 气氛沉郁的众人,走的是疲累不堪。 “丛柏,这还有多久才能到呀?”凌珠实在是没力气了,扶着邵韵诗,喘着气地问道。 因为凌珠比邵韵诗大,可又比罗丛柏小,故而,大家皆说不论大小,只喊名字。 这就是真亲近才如此,像常山春和麦家兄弟就恪守礼节。 罗丛柏也不反感如此,他自己也哥哥姐姐地叫不来。 第625章 马场主家 傍晚的远山,夕阳西照,有着别样的美,可惜无人欣赏。 甚至,一行人在这美景下被衬的更为狼狈。 邵韵诗被凌珠说话的劲一带,差点摔了,可见凌珠是真乏力了。 罗丛柏正好回头,一眼瞧见,眉心紧锁,好在邵韵诗还稳得住。 凌珠的体能快到极限,不仅扶着她的邵韵诗知道,罗丛柏也知道,可这里不是能停留的地方,所以,他只能视而不见。 看了眼远远的大路,他又回头看了看邵韵诗,见她还好,这才拧眉道:“我们快到大路了,只是还没瞧见大路上有人,怕是马场那边情况不是太好。” “是呀,算算时间,若是马场那边处置好了,大路上该有返程的人了。”邵韵诗蹙眉道。 凌珠这会子也不累了,提着气道:“那可怎么是好?大文和常大哥还在里面呢。” “啊?那还真是有问题。哥哥大姐夫和麦家表兄们可千万别有事。”小武个小大人,还真听到了点内容。 三个大人好笑地看了眼小武,倒也不真拿他当不知事的小孩看了。 罗丛柏摸了摸小舅子的头,直接道:“放心,你大姐夫厉害的很,不会叫大家有事的。” 他这话变相地安抚了下凌珠。 罗丛柏的个人魅力,早就收复了家中的小舅子大姨子们了。 他一说,众人皆松了口气。 见大家面上露了丝放松,罗丛柏想了想,道:“这里距大路极近,且还有处隐蔽的树丛。这样,你们仨待在这里,我去那边看看。” 到底不忍,罗丛柏还是叫大家歇一歇。 邵韵诗见罗丛柏不放心地看向自己,忙道:“这里有我,你放心去吧。” 小武也拍了胸脯,“姐夫放心,我是男子汉,能护着姐姐们。” 这孩子就是这么惹人疼,一路艰难地走到这,半句辛苦不露,还体贴地拉着凌珠。 罗丛柏感叹地拍了下小武的肩,赞许道:“好,姐夫就将你姐姐们交给你了。” 时间不等人,他话一完,便抬脚准备走人了。 不过,边走他还边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见近处确实没什么情况,这才安心几分。 邵韵诗知道他担心什么,忙道:“你安心去吧,这里距离大路也不是太远,万一有个什么,我会示警的。” 说完,她指了指胸口的玉哨子。 罗丛柏一见她的动作,就知道玉哨子正挂在她胸口,心一热,点头道:“好,万一有事,你记得提前吹,这里到马场处,且有段距离呢。” 玉哨子特别的很,近处听来声音不大,可远处却也能听到,故而罗丛柏还是很放心的。 邵韵诗听了这话,眉头一挑,知道他这是不仅要去大路上打探,还打算去马场外围,也不拦着,点了点头。 商定了示警的方法,罗丛柏便快速地往前掠去。 凌珠听了一会也知道了,心提的高高的,只恨自己没用。 罗丛柏一走,她忙道:“瞒姑妹妹,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邵韵诗知道凌珠虽也受了不少的苦,可到底在内宅,没见过真阵仗,忙安抚道:“别担心,姐夫多精明,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大文跟着呢。”
对大文这个懂事又贴心的弟弟,凌珠还是很放心的,吁了口气,“但愿别出什么事。” 说完,她又皱眉道:“麦家表弟们也不知如何了?” 这话可不是凌珠担心人家,而是怕麦家人拖累了自家人。 邵韵诗自然也有此担心,摇头道:“但愿没事吧。” 走掉的罗丛柏担心着被留下的女人孩子,直接运上了轻功,只一会便赶到了马场附近。 马场大门处,如今守着的全是日本人。 日本人和中国人是有天然区别的。 罗丛柏皱眉看了眼,就知道了。他心头一提,便转到了马场的一处角门,这里倒是没有日本人,可也有人守着。 罗丛柏知道不能直接上去问,便隐了身形,细心听起了壁角。 还真别说,这两个守门的真就说了许多了不得的内幕。 听了这些,罗丛柏果断地潜走了。 自然,在走之前,他还是仗着身手了得,进了马场,找起了常山春和大文。 正巧,常山春带着大文,正打算寻处不起眼的地方爬墙出去,不妨撞上了来找他的罗丛柏。 连襟俩个一碰头,都来不及感慨,便直接互换起了消息。 常山春先将麦清平的事说了说,便将自己的猜测道来,“这家马场很可能是日本人开的,即使不是,那也同日本人有牵连。” 罗丛柏来不及感慨麦清平的事,先赞许地看了眼常山春,“嗯,这家马场的幕后老板是金老板。” 这消息还是刚才听壁角听来的,不然,他今天是不会带着大家来这里消遣的。 “呀,还真是。”常山春拧眉了,他可是十分了解金老板的为人,知道这事怕是不简单。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常山春和金老板之间的纠葛,也不过问,只道:“这里头的牵扯这么多,只能是想法子叫大门处乱起来,才能不叫人发现瞒姑她们已经走了。” 若只是简单的纠葛,他们不必如此紧张,可牵扯上日本人,甚至锄奸团,这就不得不谨慎了。 要知道,日本人的狗鼻子太长,不能叫他们查到陆家,即使这事根本没陆家的事。 罗丛柏未尽之言也正是常山春所担心的,不然他早带着大文溜了。至于麦清平要做什么,与他何干。 不过,他也怕麦家牵连了陆家。 如今见了罗丛柏,常山春心定了定,理智分析道:“我本想着先送了大文出去,再回去看看情况。如今你来了,事情就简单多了。这样,这里交给我,你带着大文先出去。” 怕罗丛柏反对,常山春一把压住他的话头,又道:“丛柏,如今不能意气用事,顾着凌珠和妹妹小弟他们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确实对,可?罗丛柏还是忧心地看了眼院里闹腾的人群,问道:“你打算和麦家兄弟汇合?” 常山春也拿罗丛柏当自家兄弟,见问直接没瞒着,“嗯,我一个人成不了事,且面生的很,所以,还是要借助麦清平的势力。” 想要搅浑水,确实得人多。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麦清平的人了。 第626章 借路 马场局面,风声鹤唳。且还裹挟上了桀骜跋扈的日本浪人,这种局面,稍有差池,必将流血。 麦清平其人早前的行为,在大家心中留下了深刻的不靠谱印象,所以,利用他,有些悬。 不过,常山春能提,想来也是思量过的。 罗丛柏想了想,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次麦家真就来了兄弟俩?” 常山春瞄了眼左右,见大文机智地望着风,便小声道:“麦家肯定没来人,可麦清平不简单,枪击这件事怕就是他和他身后的那些人谋划的。” 这就不妥了,罗丛柏不赞同地道:“麦清平的情况太过复杂,你利用他们,说不得最后反而脱身困难,不合算,咱们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 知道罗丛柏是真为自己着想,常山春心头感动,但还是坚决摇头道:“所以,不仅我们着急出去,他们也着急呀,这么一来,我或许都不需要露面,就能利用这局面了。” 这还真不是他吹牛,作为优秀的军校毕业生,这么点事还是能办好的。 罗丛柏自然知道常山春的能力,可他头疼麦清平的莽撞。 想想自己的武力值,他建议道:“要不换我留下,我功夫好,来去自由。” 若是时间富余,这法子自然好,可现在情况紧急,如何能成? 常山春摆手,“来不及了,马场里的情况我熟悉,你再去摸就有些迟了。再说了,我不知道凌珠他们几个都到哪了,去接应还得找,可不划算。” 大文看了看俩姐夫,“我还是和大姐夫一道吧。” 大文眼神坚定,可见他是下了决心。 俩姐夫都看向他。 大文怕姐夫们不同意,便分析道:“我人小,若是想搞事情的话,最好办事。再说了,若是要用到麦大表哥,我出面也方便。” 话是如此说,可他们怎么能叫个孩子留下冒险? 俩姐夫皆摇头。 常山春直接拒绝道:“不用,做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好,只我一个隐在人群中,既好撤退也好进攻。” 这话也对,罗丛柏想想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好在俩护卫还在那边,想来会护着你的。” 常山春听了,没好气地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 这话听着就亲近多了,罗丛柏也适时地憨笑道:“你还真是想多了。这不是外头乱吗,有人护着点不好呀。” 大文也跟着道:“可不是,大姐夫你可千万别大意了,外头那些浪人看着功夫不错的样子。好在,我们家的护卫身手还是很好的,肯定能护着你。” 被小舅子这么说,常山春只能无奈地点头道:“知道了,你们汇合后直接往城里赶,别等我。” 罗丛柏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说完,他四下瞄了眼,便将身上藏着的匕首,塞给了常山春。 常山春出来,除开带了枪,还真没带匕首,一见,也没推脱,便催着两人赶紧爬墙走人。 罗丛柏冲着常山春点了点头,便携着一旁的大文,一个起步,便飘上了墙头。 瞧见罗丛柏如此俊的身法,常山春还是吃惊不小,暗暗可惜他没有从军。
被可惜的罗丛柏,可没功夫思量自己这举动会不会吓人。 待一落了地,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便拉了大文直接往邵韵诗她们的藏身地奔去。 大文也被姐夫的威武弄蒙了。 不过,他素来乖巧,没多话。被拉着走,也没有拖后腿,还尽量运起了气功。 罗丛柏其实并没忘记身边的大文,一直没提点他,也有考教的意思,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沉得住气,还知道运功。 两人速度快,不消一刻也就到了。 邵韵诗早就看见了两人,他们一到,便忙忙地迎了上来。 “如何?”邵韵诗拉了大弟上下看了又看,问道。 大文被姐姐弄的十分尴尬,可心里也甜,姐姐这是紧张自己呢。 罗丛柏瞧着她这样,忙解围地拉过了大文,道:“没事,我们现在合计合计如何回去。” 凌珠也拉着小武迎了过来,听了,忙道:“山春呢?”说着话,她还四下张望了几眼。 罗丛柏忙解释道:“山春从大门处走,我们几个单独行动。” 说完,见邵韵诗瞪他,知道自己没解释清楚,便又将他从常山春处得来的消息,一一分说了遍。 凌珠听了心惊不已,不由的问道:“那曹家母女呢?” 罗丛柏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时间不允许,且也不算重要,便没提。 遂,他摇头道:“没听说,怕是躲在马场呢。” 凌珠听的此言,越发忧心,言道:“要不,我留在这里等他?” 邵韵诗虽理解凌珠想留下的心,可却是万万不许的,直接拉了人,劝道:“姐姐也真是的,你留下我们能放心,可别给姐夫拖后腿。” 大文直接道:“珠姐姐,我们没和大姐夫约定,你就算是留下,大姐夫也不知道你在这等着。” 罗丛柏也跟着道:“山春那里有俩护卫呢,且,麦大公子也不是全无准备。” 正说着,小武突然指着大路那头喊道:“姐夫,你看那边来了好多车?” 小武一声喊,说话的几人忙往那头看去,还真是,越来越近了。 邵韵诗忙道:“别不是金老板赶来了吧?” 凌珠皱眉,“也有可能。” 罗丛柏见了直接吩咐,“看来我们得赶紧走。” 说完,他四下张望了番,又道:“我去那小庄子看看,若是有牛车,就叫人家送一送。” 他们本以为会很晚才能到这边,如今时间还够,就不打算留宿小庄子了。 邵韵诗也早就勘察过地形,直接道:“我们一道去。大路看样子走不得,我们叫人家用小船送一送,反正这里去城里的水路是直通的。” 大文想了想,忙道:“这主意好,到了码头,就可以雇车回家了。” 到了城里,这个时间点不晚。 罗丛柏思量了番,觉得可行,便点头道:“成,我们一道去那小庄子看看。” 他们躲避的地方离小庄子并不远,走过去也行。 罗丛柏看了眼众人,除开小武人有些蔫蔫的发困,其他人都还行。 第627章 水路回 离开林地,光线就亮了不少,路也好走了些。 邵韵诗一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所以,趁着能走,还得赶紧走。 罗丛柏定了主意,便不顾小武的硬撑,直接将他背到背上,一手还拉了邵韵诗。 邵韵诗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一只手拉着罗丛柏,另一只手托着小武的腿。 大文本来要帮着姐夫的,见姐姐帮了,他也就自觉地拉住了凌珠的手。 一行几人走的倒也不慢,很快便到了小庄子的路口。 罗丛柏警觉的很,不敢贸然进庄,便放下小武,对身边几人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歇一歇。” 凌珠是直接走不动了,心里又惦记着常山春,人都有些发虚了。 邵韵诗脚也是疼的厉害,虽不放心罗丛柏一人,也只得点头应下了。 罗丛柏也是不放心,背着人,捏了把邵韵诗的手,轻声道:“乖乖待着,我一会就回来,别怕。” 谁怕了?!邵韵诗心里虽如此想,可还是甜甜的笑了。 罗丛柏一走,凌珠忙移到邵韵诗身边,商议道:“瞒姑妹妹,你赶紧算一卦,看你姐夫可有事?” 邵韵诗早就给几人看过卦了,直接回道:“别担心,今儿除开麦大表哥有些惊险,其他人一个也没事。只是,我们还是要小心才行。”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担心的,毕竟卦象不是万能的。 好在,大文兄弟俩个对她的卦十分信服,有了这话,他们都定了心,还叫凌珠也放心。 凌珠听了这话,直接松了口气。 她虽不知道邵韵诗的卦象准不准,可也常听喜妹说道,自然愿意信了。 邵韵诗见大家安心几分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一心等着罗丛柏了。 大概是担心,罗丛柏办事的效率极高,这边姐妹俩还没说几句,他便又飘了回来。 罗丛柏这等高来高去的迅捷样,看的大文小武俩兄弟热血的不行,萎靡的精神都高涨了几分。 凌珠因为心定了些,这次倒是瞧见了罗丛柏的不寻常,不由的惊呼道:“妹,妹夫这身手可真不得了。” 大概是太惊讶了,一下子连妹夫都喊了出来。 大文听了,直接点头道:“可不是,刚才姐夫抱着我,就那么轻松地越过了那么高的墙头,我到现在还没回神呢,姐夫的身手不比我师傅弱呢。” 兴许是太激动了,大文边说边比划着。 小武听了眼睛亮晶晶的,不停地追问着过程,恨不能叫罗丛柏抱着他再表演一番。 罗丛柏大概事情办的挺顺利,见大文小武两兄弟热烈地比划着,笑呵呵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道:“这么高兴,回头可得好好练武,自己就能做到姐夫这样了。” 大文小武俩兄弟一同点了头,保证要学好功夫。经过上次的遇险和这次马场事件,两兄弟对拥有武力有了更强烈的欲望。 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正说着,马场那边远远地传来了一阵狗吠,听的人心头黑沉沉的。 女孩子更怕些。 大文细心,瞧着姐姐们面上害怕,忙催道:“姐夫,咱们走吧。”
罗丛柏意外地看了眼小舅子,“你怎么知道能回家了?” 大文还没回,凌珠听了,激动地问道:“找到牛车了?” 邵韵诗看了眼还乱糟糟的大路,问道:“可是走水路?” 罗丛柏赞许地看了眼邵韵诗,点头道:“嗯,没想到遇上了熟人。” “遇上熟人?”罗丛柏话一完,邵韵诗当即疑惑地皱起了眉。 知道她明白了些什么,罗丛柏赶紧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便略过这个话题,“赶紧走吧,人家还等在码头那呢。” 走水路,邵韵诗和凌珠都松了口气。 毕竟,大路上陆陆续续地开来了不少的汽车,他们可不想遇上什么人。 他们站的这处地方,有高大的树木挡着,能看的见外头,外头却瞧不见他们。 遂,往码头赶的时候,一行人倒也没捡那特别隐蔽难行的路走,一路走的还算是轻松。 等在码头处的还真是熟人。 见是好久不见的圣大胡子,邵韵诗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大文小武也喜欢圣大胡子,见了他,当即就开心了起来,顾不得姐姐姐夫们了,直接冲到圣大胡子身边。 圣大胡子被小兄弟俩的热情弄的十分高兴,他也喜欢陆家众人。 小武开心地问道:“大胡子哥哥,你怎么好久不来我家了?” 圣大胡子自然不好说他有什么任务了,只笑着抱起小武,道:“大胡子哥哥有事去了。咦,小武重些了,也高了不少。” 小武一听这话,高兴了。 他一直想有哥哥那么高,如今照着愿望迈了一步,他当即往哥哥那看了看。 众人皆知他的心思,憋着笑,也不点破。 圣大胡子同小武说了几句话,便同凌珠和邵韵诗打了招呼。 凌珠也是认识圣大胡子的,也将人家当成救命恩人待,忙客气地同圣大胡子招呼了声。 邵韵诗因为罗丛柏的关系,同圣大胡子见面次数多,也算是打了不少的交道,当然都是人家有求于她。 遂,她和圣大胡子打招呼就更为熟稔了。 圣大胡子对她自然也热情几分,要知道,这不仅是自家弟妹,还是送了不少自己好处的朋友呢,可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双方简单招呼了几句,便提到了正事。 邵韵诗看了眼码头边的小船,问道:“圣大哥,这船是不是小了点?” 也不怪她这么问,眼前的这条河可不小,很可能马场运送马匹就是从这里进出的。 她这样问,大家都没觉得不妥,唯有凌珠除外。 凌珠是个不愿麻烦人的,听了邵韵诗的话,有些尴尬。 不过,她知道瞒姑和圣大胡子交情不错,又有妹夫在一旁,想来人家不会生气,便压下快出口的嗔怪,安稳地站在一旁了。 圣大胡子就更不会觉得不好了。 且,他不仅不会觉得突兀,还很喜欢邵韵诗这种大咧咧的话。 遂,他直接爽朗地笑道:“你这是站的远,所以瞧着小。其实这船不小了,快上吧,趁着还有时间,我们赶紧进城。” 第628章 程仪 乡下的码头,没有特意造下坡,路有些难走。 圣大胡子说他们站的高,倒也没说错,一段下坡路还是蛮长的。 不过,站得高,瞧着小,这话就有些不切实际了,这船对比河面,是真小了些。 邵韵诗站到跟前,瞧着船,有些担心。不过,情况不允许,她也没露出来。 圣大胡子是真觉得这船不小,自己还打算一道乘船进城呢。 罗丛柏听了他的话,摇头道:“你不必去了。” 圣大胡子刚才听罗丛柏说了马场的事,觉得这里头不简单。 遂,他很是不赞同地道:“你一个人不行,这里大大小小的,你顾不过来。再说了,这可不是走陆路,水上的事更难弄。” 罗丛柏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还真是小的小,没力气的没力气。 最要紧的是,他舍不得瞒姑出一点点状况,只得压着声音道:“你的事都办成了?能走的开?” 圣大胡子点头道:“可不是,不然我怎么能安稳地待在这里?” 罗丛柏刚才遇上圣大胡子也是意外,更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听了这话,他眉头深锁,“你留在这,只是为了等我?” 圣大胡子也不瞒着,“我这在,是为了等交通员,好叫他领着我进城,大概……” 这些是机密了,罗丛柏忙挥手断了他的话头,“你又忘了规矩,在我这倒也算了,回头一路上要遇到不少同志,合了眼缘你也如此行事?” 圣大胡子故意虎了脸道:“你哥哥我就是个莽撞的?自然是见了你才如此说的。” 说完,见罗丛柏极其不赞同的脸,他忙又道:“再说了,这些事我也该给你个交代,毕竟我们一道出来办事的。” 这话倒也对,罗丛柏也不较真了,照旧小声道:“你几时走?” “不出意外,明儿下午走。”圣大胡子说完,又涎着脸道:“回程这一路大概不会太舒服,能不能叫弟妹给做些吃的?” 这家伙,怪不得非得送人呢! 罗丛柏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嗯’了声,道:“你和人约在什么时候见?” 若是时间过长,他们也等不了,大家只能分开行动了。 圣云龙忙道:“你刚才一走,我就和人家见过了,说好了,我和你们一道走,不必他护送了。” 这样好吗?罗丛柏认真地看向圣云龙。 圣云龙懂他的意思,摇头道:“没事,横竖也是为了进城才要人家送,同你们一道不是正好吗。” 这话,罗丛柏认同了。 时间已经不早,晚霞落下,风渐起。 这样的气象,无端地叫人有些心慌。 两人商谈定,罗丛柏回到邵韵诗身边。 邵韵诗见他们俩面上轻松,知道谈的不差,悄悄松了口气。 她可是知道圣云龙还在执行任务,不想叫人家违反了规定,来帮自家,更不想罗丛柏因此被记过。 罗丛柏和她心意相通,如何不知道她担心什么,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圣云龙已经上了船,开始招呼大家了。 眼见着就要离开,凌珠有些担心地往马场的方向看了看。
邵韵诗忙安抚道:“别担心,姐夫会平安的。” 凌珠哪里能安心,“也不知你姐夫如何脱身?回城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邵韵诗还真不知道。 正好大文听到了,他忙道:“珠姐姐,你别担心,姐夫肯定能脱身,那边聚着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马场的人也好,日本人也好,都不敢轻易开罪的。” 这话分析的十分到位,连听了一耳朵的圣云龙都赞许地看了过来。 罗丛柏看了眼欲哭的凌珠,叹了口气,难得劝道:“你别担心,大文说的一点也不错,马场看似乱,实则根本没人受伤。” 邵韵诗想想是这么个理,忙道:“可不是,马场在青岛,若是得罪了青岛的名流们,日后谁还敢来消遣?没人来玩,他直接可以关门了。” 这话说到了实处,凌珠安心了几分,“能没事就好,可也不知道这事几时能完?若是太晚了,他怎么回城呀?” 大文忙道:“家里的俩护卫都跟着呢,他们对青岛十分熟悉,有他们在,大姐夫根本不用烦回城的事。” 罗丛柏也跟着道:“就算他们寻不到回城的法子,留这里住一夜也是可以的,周围的小庄子离马场都不远,明儿一早,咱们再来接。” 圣云龙难得也开口了,“周围小庄子的人都十分热情,若是去投宿,人家肯定会接待的。” 这就妥了,凌珠红着眼睛,点头上了船。 一行人上了船,还真如圣大胡子所说,船并不算小,不仅如此,几个人站上去后,居然还有冗余。 凌珠是北方人,不会游泳,便坐在了中间,大文小武一边一个,邵韵诗坐在后边,罗丛柏则坐在她身边划水。 圣大胡子一早就在船头了。 罗圣两个都是行伍出身,这会子就算是逆风航行,船也是很快的往前驶去。 小武到了船上,也有了些精神,伸手要去捞水,被凌珠一把拉住,还温柔地说教了两句,这才使得小家伙没赌气。 邵韵诗见俩弟弟没有因为这次的事受惊,倒是松了口气。不过,想想当初在湛山寺那么惊险,两弟弟也没如何,又发笑地摇了摇头。 罗丛柏就在她身边,见她一会皱眉一会摇头发笑的,不由问道:“怎么了?” 邵韵诗凑着罗丛柏的耳边,小声道:“没什么。对了,圣大哥要走,我们送些什么程仪好?” 罗丛柏本想说不用,不过,记起刚才圣大胡子要吃食,便改口道:“他喜欢你做的辣条肉干,还有酱菜,你看着弄些就好。” 有章程就好,邵韵诗想了想道:“行,这些都有现成的,不难弄。到时,再给他弄些干海鲜,这些东西不容易坏。吃不完,回去后,不拘他送谁都恰当。” 罗丛柏听的安排的妥帖,笑着说好。 邵韵诗说完,又道:“要不要再送些钱?” 罗丛柏见她说完,有些脸红,知道以她以往的习性,定是觉得直接给人送钱有些失礼,这才不好意思。 暗叹一声,他便道:“你送他钱,他当然更高兴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穷得很。” 第629章 幕后老板 墨色下,河风有了几分冷意。 好在船小,大家窝在一起,倒也暖和,更是安心。 一阵风起,罗丛柏担心地看了眼身边的小女人。 邵韵诗知他担心,摇摇头,“我不冷。” 罗丛柏见邵韵诗脸色还好,才放心些。 记着前话,他又认真地道:“瞒姑,你这钱用我的名义送胡子。” 这就更好了,邵韵诗吁了口气,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说完,见他面上有汗,她忙捏了帕子,细心地给他抹了起来。 亏的大家都没留神两人,不然罗丛柏非得臊红一张黑脸。 两人嘀嘀咕咕的,倒也不觉得路难走,时间过的慢了。 天色渐晚,河面上来往的船只不多,这一路倒也安稳。 邵韵诗知道城里因为某些事早就戒严了,更知道海上的巡警一日日的不停巡航。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寂静的河面,小声道:“这里怎么没人来查?” 罗丛柏看了眼独自说话的小武大文几个,这才压着声线道:“这里是内河,一般不会有巡查的船只。” 这话叫邵韵诗担心不是,不担心也不是。 好在,她信自己的直觉,知道这趟基本没什么危险,倒也安心了几分,只盼着早早到城里,好归家。 想到家里人,她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到家里去,若是叫长辈们知道,可如何是好。” 罗丛柏知道她的担心,忙宽解道:“估计家里人不知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马场会封锁消息的。” 这话?邵韵诗想想,点头认同了。 大文也不知是听到了这话,还是没听到,突然来了句,“姐夫,咱们回去晚了,爹他们该担心了?” 是呀,凌珠和小武邵韵诗也都看了过来。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罗丛柏无奈地道:“我们来前不是说了吗,若是时间允许,就在城里的馆子吃了再回去,这会子也不算太迟,长辈们应该不会多想。” 对呀,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他们怎么都忘了,几人讪讪地笑了下。 因为没了后顾之忧,大家的气氛又好了不少。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他们一直顺利地到了内城码头,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不过,他们没敢冒然停靠过去。 罗丛柏眼力最佳,极目远眺了下,见码头上没什么动静,这才安心地划了过去。 到了码头停好船,罗丛柏四下看了看,对前头的圣大胡子道:“胡子,你这船可有地方存?” 圣大胡子其实没想同罗丛柏他们走,一听忙道:“不用麻烦,这会子离天黑还有些时候,我驾着船回去也来得及。” 他这话叫罗丛柏气了个仰倒,你说你都冒险来城里了,还想着回去?再说了,你有这打算为什么刚才还骗自己? 圣大胡子话说完,就知道自己说漏了,有些不太敢看罗丛柏的黑脸。 罗丛柏心里有气,也不好当着大家发,瞪了眼躲避的某人,强硬道:“不行,眼看着就天黑了,你独自一人可不能回去。”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罗丛柏都不会放圣大胡子走。
大文听了,也插话道:“我们家在码头有管事,船存他那就好了。” 这倒也不错,罗丛柏直接交代了圣大胡子护着其他人往大路上走,他自己则领着大文去管事处。 圣大胡子知道这么做最好,在一个,他和人早就约好了,船留下,自然有毛海生的人拿回去。 这么一想,他也没反驳,便领着人沿着码头斜坡往大路上走。 有圣大胡子在,罗丛柏做什么事都安心几分。 遂,一行人存船寻车,甚至连着买吃的填肚子,都没耽搁多长时间。 待他们到家,果然,陆家一家人都还没觉出不对来。 长辈们都在家,正等在大厅里。 瞧见众人回来了,虽说他们身上都有些脏乱,也没多想,毕竟出去骑马玩乐,自然会有些脏乱的。 陆老爷子是当家人,直接点头叫他们回去梳洗。 不过,他话刚说完,瞧出不对来了,眼前的人数是对的,可怎么常山春变成了圣云龙了? 知晓长辈们的疑惑,罗丛柏没有急着走,拉了圣云龙一道坐下。 邵韵诗知道他们要说要紧的话,便带着凌珠和大文小武一道先走了,他们这几个可是累得不轻,得先回去休整休整了。 女人孩子们走了,罗丛柏这才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了遍。 末了,他叹了口气,“你们没接到消息,看来事态还没扩散,兴许山春一会子就回来了。” 陆六顺已经起身去打电话了。 陆老爷子皱眉道:“看来是这样了,我们都没听到一点风声。唉,清平这孩子,怎么越发叫人头疼了。” 虽说听起来,清平这孩子前段时间的行为有可能是为了任务,可到底处置的十分不妥,老爷子心里还是不认同的。 更何况,这孩子万一有个行差踏错的,麦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想到这,陆老爷子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陆六顺打完了电话回来,见大家都沉闷着,便道:“怎么回事?” 这话旁人不好回。 陆老爷子叹了气,“还能如何,这不是说到清平那孩子了嘛。” 陆氏跟着道:“可不是,这孩子如今如此莽撞,可不是个好势头,麦家一家子的期望都在他身上,恁大的家业他若是撑不起来,可如何是好?” 此时还想着家业呢,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日本人可是凶残无比的。陆六顺心里有话,嘴上却不好说。 陆老夫人比陆氏阅历多些,心里也有些不把稳,便摆手道:“行了,不说人家的事了。六顺啊,刚才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 陆六顺忙道:“大表哥那里还不知道出事,这会子怕是往马场去了?” “他没同你说具体的事?”陆老爷子奇怪道。 陆六顺也是皱眉,点头道:“可不是,大表哥好似知道点什么,又好似什么也不知道,听了我的话,并没十分吃惊。” 陆老爷子心中有数了,直接道:“这件事到此为止,若是麦家不提,你们也别再过问。” 众人皆应了声。 正说着,小厮传,大姑爷回来了。 第630章 又伤 沉闷的厅里,传来一声‘大姑爷回来了’,真如天籁。 一忽儿,凝滞的气息活了。 众人听的常山春回来了,都笑了起来。 不过,左右没等到人,一屋子的人又都提起了心。 好在倒也没叫大家等太久,常山春在凌珠和邵韵诗的陪同下,一道来了。 见他们一道来,罗丛柏挑了挑眉。 众人互相问了好后,陆老爷子当即问道:“山春这是怎么了?” 常山春来的时候,是被凌珠扶着的。 常山春正好坐在老爷子的下手,他的情形,老爷子一眼就瞧出了不对。 见问,常山春忙回道:“我这没什么事,倒是麦家大表兄伤的有些重。” 陆老夫人哪里放心,直接越过麦家的话,追问道:“什么叫没什么事,赶紧的,叫大夫来看看,你们年轻,可不能不当回事。” 陆氏对凌珠这个干女儿很是满意,连带的对干女婿也是上心的,直接就道:“可不是这话,我们凌珠日后可是要靠着你的,你可不能不拿自己当回事。” 如今,在陆家人心里,麦清平是赶不上常山春的地位了。 对长辈们的关心,常山春还是熨帖的,笑着回道:“不用喊大夫,刚才妹妹已经给看过了。” 对小姨子的医术和药,他如今是心服口服了。 被提起,邵韵诗忙接话道:“姐夫就受了点挫伤,破了点油皮,你们可别操心了。” 凌珠也跟着道:“可不是,药是我帮着上的,刚才我之所以扶着,实在是他的伤不宜垂下膀子。” 众人见他们这么说,也就安心了几分,这才又提起麦家兄弟的情形。 常山春也有心细细交代,便道:“我和大家分头后,没多久,马场就来了不少的人,可能是谁通知了各家的长辈们,家里派人来接了。” 邵韵诗想起当时看见的一辆辆汽车,暗暗点了点头,不过,为什么这些人没传出话来? 罗丛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和邵韵诗对视了眼。 常山春也没留神邵韵诗他们的神色,只接着道:“各家来了人,马场也不敢扣着大家不放。当中也有青岛官面上的人,带了护卫警察,那些日本浪人再横也不敢拦门了,遂,大家便趁乱一哄而散了。” 这什么话?陆六顺皱眉道:“各家都去了人,怎么还一哄而散,没叫马场的管事给个说法?” 常山春见大家都听出了不妥,便冷笑道:“马场十有八九是金老板的,不然日本人不敢如此作为。” 这是认定了?陆六顺刚才已经听罗丛柏说过这事,便看向常山春,“这消息可准?” 常山春知道陆家和金老板之间的龃龉,想了想,认真道:“准,我是听日本人嘀咕的。” 这就难怪了,陆六顺一下子脸拉的老长。 陆老爷子知道点,忙宽解道:“你别憋屈了,谁能知道那马场会是金老板开的,不仅你,就是咱们那些个老相识不也被骗了吗。” 陆爷子的话,叫在座的大概都听明白了。 邵韵诗直接看了眼颓丧的父亲,想劝一劝,又觉得不合适,只能闭嘴不言了。 好在,陆六顺不是这么容易打击的。
只见,他叹了口气,又撸了把脸,才苦笑道:“还是我大意了,这么些年,日子过的顺,有些轻狂了。” 这句自谦,吓的小辈们都不敢说话了。 陆老爷子也叹了口气,“事情出了,就想法子弥补,你赶紧将这消息通知商会里的那些交好的人,别叫他们也被金老板暗算了。” 他这话不是没来头的。 往日陆六顺谈生意,也有邀了对方去马场,一边游玩一边谈,这些就属于商业机密了。 如今知道金老板就是那边的老板,可见有些没成的生意,很有可能就是金老板在中间使了坏。 陆老爷子一说商会,就个个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陆六顺直接道:“知道了爹,不仅交好的人要通知,旁的人也得知会一二。” 这主意好,若是叫大家都知道金老板借着马场所行之事,看他那马场还怎么开下去。 众人都想到了这层,眼眸都是一亮。 陆老爷子见女婿总算是缓了过来,便催常山春,“孙女婿,赶紧的,将马场的情况,细说说。” 常山春惊讶于陆家当家人的通透,也感慨于他们拿自己和凌珠当真亲人。 遂,他再没什么顾虑,敞开了道:“好的,爷爷。” 他这声‘爷爷’喊得前所未有的敞亮。 旁人或许察觉不了,邵韵诗和罗丛柏不仅耳目聪灵,也最是敏感,一下子就捉摸到了常山春的变化。 不过,两人都觉得这样很好,倒也没吱声。 常山春哪里能知道眼前这俩人精的情绪转化,接着话茬,便道:“今儿被困在马场的人,多半与金老板有些瓜葛,没瓜葛的也有些惧日本人,所以,大家可不就只能趁乱了。” 这话他说到这,有些心酸,这还是在自家的地盘呢,若是在东北,那些老百姓不得被日本人欺负死。 陆老爷子看了眼面色沮丧的常山春,问道:“这么说,这事马场也没给个说法?” 对陆老爷子的疑惑,常山春直接道:“恐怕这事要不了了之了。” 听的这话,邵韵诗倒是插话了,“姐夫之前说‘趁乱’,可是另有缘故?” 常山春虽早就知道自家这位姨妹是个聪慧无比的,也没料到她竟然兰心至此。 遂,他带着诧异,温和地回道:“曹家母女被日本人给找到了,这不就乱了起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马场铁定是金老板的地盘,不然不会藏匿曹家母女。 陆老夫人不爱听这些污糟事,便道:“好了,不说这些事了,外头怕是要开席了,你们赶紧都回去梳洗收拾下。” 老夫人发话了,众人也是累的很,便纷纷起身告退了。 陆家明面上不会再谈麦家事,所以,随着常山春的安然回来,众人也算是放下了一段事,开心地用了顿全家餐。 陆家安稳了,麦家那边就没这么好运了。 麦家大公子院子的正厅里,或坐着,或站着,围了一圈的人。 内室,麦大老爷心里有气,可见儿子伤的颇重,也是担心,锁着眉头盯着大夫给儿子看诊。 第631章 父子 天色已暗,麦家大院,灯火通明。 麦大公子此时已然昏迷了。 他这情形,也是到了家才如此的。不然,陆家知道,就算有气,也是要过问一二的。 老大夫把着脉,眉头深锁。 见他这幅模样,麦大老爷心头发凉,抖着唇,问道:“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着头道:“大公子的情况极为复杂,前后两次受伤间隔的太短,亏的第一次受伤处理的好,不然,怕是……” 老大夫话没完,屋内的麦大夫人已然哭出了声。 麦大老爷被哭的心烦,呵斥道:“哭什么哭,老大这会子惊动不得,赶紧收声,听听大夫如何说。” 说完,他忙又追问老大夫,“可有解救之法?” 老大夫是麦家常年看病的大夫,自然对麦家极上心,皱眉道:“没有十分的把握,且,还得看大公子自身的求生意识。” 这话叫麦大老爷都有些撑不住了,即使他再气恼儿子如今的荒唐,也是舍不得儿子就这么去了的。 遂,他急切地一把拉住老大夫的手,“还望您老援手。” 老大夫有些为难地道:“我自是要尽力的,先照着方子用药,这一夜若是没事,想来日后只要慢慢调养,也就能缓过来了。” 这话也算是给了麦家一颗定心丸。 麦大老爷将老大夫开的方子交给弟弟去买,便提溜了二儿子去了外间。 被父亲拉出了哥哥的卧房,麦二公子才回了些神,他实在是被哥哥当时的情形吓住了。 麦大老爷见二儿子神色间还是有些怯怯的,忙对身边的小厮道:“快去厨房催催,这安神汤怎么还没弄好。” 小厮忙应声去了。 麦大老爷急着问话,便亲自端了杯茶,“来,先喝杯茶缓缓。” 麦清和机械地接过父亲端来的茶水,喝了口,人确实缓了些。 见儿子总算能回话了,麦大老爷子直接问道:“今儿这事,可是你大哥的主意?” 父亲这话问的突然又奇怪,可麦清和还是听懂了。 看了眼一定要个答案的父亲,他低沉地点头,“嗯,本来我今儿是要和同学一道出去的,没想到大哥提议去马场骑马,我瞧着他这些日子总是郁郁的,便同意了。” 原来,麦家兄弟去马场只是临时起意。 不过,此刻,麦清和已然猜到自家大哥去马场是有预谋的。只是这话,他不敢同父亲讲。 他不讲,麦大老爷难道就猜不到了? 所以,他话一完,麦大老爷就恨恨地一拍椅背,怒道:“就算是如此,也不该不带护卫呀。” 虽说他怕儿子有逆反心理,便没派护卫,可去城外怎么能不带护卫,这就说二儿子办事不妥了。 麦清和知道父亲是在说自己,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声了。 他也知道,今儿这事确实是不该由着哥哥如此处置,可谁又能想到,哥哥居然如此大胆,连自己这个弟弟都算计了进去。 自家父亲的怒火叫人害怕,而马场的一切,更叫麦清和一直到现在还在胆寒。 不过,想到最后哥哥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受了如此重的伤,麦清和又半点怨气都没有了。直接承认自己思量不全。
麦大老爷见二儿子受教,想想这事最不靠谱的还是大儿子,不由地软了语气,“老二,你将马场的事好好说说。” 马场的事说起来乱,却,也有痕迹可寻。 曹芸母女确实是在伤了麦清平后,得知金夫人杀了来,便被马场的管事藏于他自己个的家中了。 本来这样一弄,旁人是查不出来的。 可奈何又出了枪杀的事,饶是曹芸一而再地搬出金老板,也没能叫马场老板再给兜着。 曹芸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正好她来前,可是找了几个打手,便拉着女儿往马场门口冲了,想着出了马场,寻了金老板,也就能安生了。 也正好,得了消息的一些人家正好来接人,两下里一凑合,双方起了冲突。 且,麦清平这伤也是因为马素仙,而非他领着剩下的锄奸团成员在对抗中受的。 说来也奇怪,当时马素仙正隐在护卫中逃亡,本来低调,没想到,一见了麦清平,仿佛失心疯一样,死命地往这边凑。 这般一来,麦清平这边的几人就暴露了。 日本浪人岂是手软的,他们一下就认出了锄奸团里的几个面孔,直接就冲杀了过来。 几番砍杀后,麦清平为了护着文弱的弟弟,再次中了刀伤,且还是在早前那处刀伤的近处,这就要命了。 也亏的当时常山春和陆家的俩护卫,顾念着亲戚情分,奋力保护,不然麦家兄弟俩难说不丧命了。 听了这么一出,麦大老爷胸口被怒气压的都快喘不过来了。他这些日子虽怀疑大儿子的意图,可绝没有想到,他胆子已然大到加入锄奸团的地步。 麦清和说完,瞧着父亲捂着胸口,面上紫涨,吓了一跳,忙端起茶盏喂给父亲。 麦大老爷被儿子服侍着喝了口茶,才狠狠地吐了口气,怒喝道:“好个毒妇,竟然两次三番的要害我儿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顾三顾四了。” 说完,他便转头喊了人。 麦清和不知道他父亲要做什么,胆战心惊地看着父亲阴沉的脸。 麦大老爷到底混迹商场多年,不仅有头脑还有狠劲,一定了主意,人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进来的是麦大老爷的心腹,两人嘀咕了几句,麦大老爷便放他走了。 他吩咐手下的时候,没有像以往那样避着儿子。 所以,知道麦大老爷要处置曹芸母女,麦清和是拍手称快的。他哥哥如今变成这样,还不是被那母女俩个害的。 可?想了想,麦清和还是硬着头皮,看了眼阴沉着脸的父亲,道:“我们冲出来的时候,曹家母女被那些日本人给拦住了,爹要是想寻曹家母女的晦气,还是等等看的好。” 这事麦大老板心里自有打算,摆手道:“这些我知道,你别再管了,如今最要紧的是你哥哥的身体。” 说起这个,麦大老爷又皱眉问道:“你说瞒姑她们是不是都知道你哥哥的所为了?” 对于哥哥大概是锄奸团的成员之事,麦清和一回来就告诉了父亲。 第632章 诧异 锄奸团是大家十分忌讳的事,最起码,商人家庭的麦家担不起这个名声。 所以,麦大老爷一知道这个事情,担心的便是泄密。 麦清和知道此事的厉害,想到那精灵般的女子,他眼眸一暗,有些话就说的迟疑了,“怕是不知道吧。不过,我瞅着哥哥和那个新表姐夫说的话,有些令人听不懂。” 这便是有可能知道了? 想到自己早前因着儿子的事故意回避着陆家,麦大老爷只觉得脑仁疼。 他略想了想,道:“这事看来还得同陆家打个商量,锄奸团的事,我们家是一点也不能沾的。” 麦大老爷后一句仿如是打齿缝间漏出来的,声音压的也低,能听到的,也就靠他极近的麦清和了。 听的父亲如此说,麦清和想了想道:“哥哥第一次的刀伤亏的大文和罗,罗妹夫,不然哥哥很难说现在怎么样。” 说出罗妹夫三字,麦清和心里苦涩难言,他那还没来得及表达的暗恋,已然夭折。 麦大老爷并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听了,感慨道:“这是自然,怕是药出自瞒姑之手。唉,这陆六顺真是走了好运,得了个如此优秀的闺女。” 想到凌珠,麦大老爷忙又道:“这次常女婿也帮了大忙,这样,等你哥哥脱离了危险,你和我一道去陆家道谢去。” 大儿子眼看着不能成事了,家业还得指望二儿子,日后还是多拉着他出去走动吧。麦大老爷看着沉稳了许多的二儿子,暗暗点了点头。 麦清和一听这话,初时没多想,直接点头应下了,可回过味来,直接傻眼了,难道父亲打算放弃大哥了? 麦大老爷并不知道二儿子所想,只谋划着怎么叫自家脱了旁人的视线,他虽也恨日本人,可到底不敢明面上对着干。 想到某些可能,麦大老爷忽地一下,冷汗直冒,急问道:“清和,你大哥这事可暴露了?” 麦清和一惯有些书呆气,对世情想的不多,一听这话,也没多想,只道:“暴露?爹想说什么?” 见二儿子如此反应,麦大老爷微有不喜地叹了声,“锄奸团的事,除开陆家有可能知道,别的人,不,日本人知道吗?” 这话说的极其严肃,麦大老爷自己都不自然地挺直了背。 话这么明白,麦清和也回过味来了,脸上一红,忙安抚道:“大哥没暴露,父亲请安心。” “你怎么确定的?”麦大老爷如今对小儿子的脑子有些不信任。 麦清和自知不得父亲赏识,也不恼,说道:“大哥当时想联络人,被常姐夫拦住了,后来,大哥又被砍伤,就彻底没了行动。” “那你大哥的伤,是误伤了?”麦大老爷皱眉道。 麦清和想想当时的情形,点头道:“嗯,那些日本人是冲着锄奸团的人砍杀的,大哥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这样?麦大老爷子安心了几分,“你们冲出来的时候,没有再见到曹家母女吗?” 麦清和奇怪地看了眼父亲,低声道:“当时太乱,我没留意。” 这话没毛病,麦大老爷遗憾地‘嗯’了声。 见父亲有些失落的表情,麦清和难得机灵了下,“爹,大哥以前是故意接近马素仙的,找不找到她们,都没大碍的。”
麦清和的话,并没叫麦大老爷好受多少。 现如今,在他心里,还是儿子的伤情最为重要,其他的,人醒不过来,一切都是白搭。 就在麦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陆家派人来了。 到底是姻亲,再多的不如意,两家也还是亲近的。 来人是陆家的大管家俞大先生,他虽看着退居幕后了,可陆家很多事,还是他拿主意,最得陆老爷翁婿俩的信重。 他能来,可见陆家的重视。 麦大老爷一听他来,也是心头一喜。 俞大先生也不托大,亲自到了麦大公子的院落。 陪着他一道来的是麦灿麦二老爷。 彼此打了声招呼,俞大先生也不啰嗦,直接拿出了东西。 麦大老爷一见东西,心头一震,“大先生,这是?” 陆家曾经送过麦家一些邵韵诗自制的好药,用的瓷瓶品质极佳,也有标识,麦大老爷一看也就明白了。 “这,这是……”麦大老爷也猜不出这里头是什么。 俞大先生沉稳地道:“这是我们老爷叫送来的救命良药。” 俞大先生对麦家最近的行事也是不满,在他心里,自家大小姐那是多么钟灵毓秀的一个人,麦家怎么敢打她主意? 麦大老爷哪里还能瞧出俞大先生的那一点点怨愤,此时他眼里只有药了。 “大先生,这药能救我家老大吗?”大概是被儿子的伤弄的乱了心神,麦大老爷问的话有失水准。 俞大先生眼眸暗了暗,态度照就地道:“我们小姐制的药,您用了就知道了。” 这话叫麦大老爷一愣,过儿失笑,他确实问了句不该问的,就连老大夫都不敢给个准确的说法,人家又怎么能打包票? 显然,他领会错了俞大先生的意思,人家对自家小姐的药可是自信的很,这才不满他的质疑。 麦灿人清醒不少,也了解陆家的护短性子,当即有些会过来了,忙解围道:“大哥,你赶紧拿这药给老大试一试。” 麦大老爷忧心儿子,但还是很谨慎的,看了眼俞大先生,问道:“这药可有什么讲究?” 这次陆家也算是极大方的,一下送来了两种药。 若不是麦家是极亲近的人家,陆家是舍不得的。 俞大先生此刻就有些心疼,他可是知道这些药用了多少难得的药材。最要紧的事,他家小姐可是累了好久,才制好的。 听见麦大老爷问,俞大先生虽舍不得,可还是理智地解释着,“瓷瓶上都有签子,用法和用量都写的很清楚,您可以照着大公子的症状来服用。不过,最好还是叫大夫帮着一起斟酌。” 这后一句是俞大先生自己加的,为的是日后不担责任,他可不想自家好意叫旁人歪曲了。 麦家兄弟并不知道俞大先生的心思,倒是十分感激,觉得这话靠谱。 麦灿先起身,去寻老大夫了。 麦大老爷还记挂着儿子,见弟弟走了,也没同俞大先生多客套,便起身送客了。 第633章 俞家叔侄 陆麦两家是至亲,彼此并不用虚客套。更何况特殊时期,来的还只是俞大先生。 麦辉心焦儿子,没留俞大先生说话,,也没亲自相送,也不算失礼。 俞大先生也没用他们送,毕竟人家家中还有个病人,所以,辞别了麦家老爷,爽利地走人了。 他一走,麦家俩老爷哪里还端的住,直接进了儿子的正房。 走掉的俞大先生离开了麦家,并没立即返回陆家,而是拐了个弯,进了离麦家不远的一家酒楼。 跑堂的一见俞大先生,问了几句,便将人引入了楼上的雅间。 这里早就有人等着了。 彼此一见面,互相问了好,对方便追问麦大公子的情况了。 两人显然是老熟人,俞大先生好笑地看向对方,呷了口茶,道:“你说你急什么,怎么地,也容我喝口茶,润润喉呀。” 对方也知自己心急了些,忙告饶,“是我不对,叔,您赶紧喝口茶,咱们歇一歇再说话。” 一句叔,可见两人的关系极亲近。 其实,此人也真是俞大先生的侄儿,不过不是亲侄儿,而是同房头的侄儿,俞正和。 俞大先生也不拿乔,喝了口茶,便道:“麦大公子还没醒,不过,我送了好药,要不了多久,他肯定能醒。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俞正和极为敬重自家的叔叔,见问,微愣了下,还是老实道:“我也不瞒着叔叔,那人生死对我们不重要,可对大局很重要,所以,我才急着问。” 他这一句,叫俞大先生更认定了自家侄儿是共、产、党了。 这般一想,他眼眸一闪,问道:“难道接下来,青岛还有大动作?” 俞正和无奈地看了眼堂叔,“您老人家就不能糊涂些?” 这就是有了,俞大先生当即提起了精神,问道:“陆家可有关碍?” 俞正和苦笑道:“叔叔,您是陆家的大管家,陆家的变化,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是猜到他们家罗姑爷的身份了?俞大先生极为谨慎,有些事别说是侄儿了,就是家人,他也不会多一句嘴。 遂,他警惕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堂叔板起了脸,俞正和无奈地一笑,他家叔叔还真是拿陆家当自己家了。 不过,陆家待自家叔叔也真是好。不仅自家叔叔得了陆家的济,就连他们这些同房侄儿们也跟着得了不少的好处。 遂,俞正和端正了态度,诚恳地道:“叔,您老可别忙着发火,我这么说不是试探,而是告诉您,陆家某些人的身份,我们知道,且还是同志。” 他这还真是开诚布公了。 俞大先生松了口气,也赞许地看了眼自家侄儿,小心问道:“知道我们姑爷身份的人多吗?” 俞正和知道堂叔怕的是什么,忙摇头,“别担心,知道罗同志身份的只有几个人,都是可靠的同志。” “这就好,我怕知道的人多了,日后出现变故,咱陆家要跟着倒霉。”俞大先生确实将陆家看成自己家了。 俞正和点头道:“组织上也是如此考虑的,才将罗同志的身份保密,其实就算知道的那几个人,除开我,谁也不知道具体的。”
“为什么?” 虽只一句,俞正和还是知道堂叔想问的是什么,忙解释道:“因为我和堂叔的关系,组织上自然放心我了。” 这也说的过去,俞大先生对他们这组织好感又多了一层。 见堂叔点头,面色也松缓了下来,俞正和也跟着松了口气。 俞正和,青岛地高官。 这样的身份,如此重视陆家,也是因为上头的缘故。 上头明令要拉拢保护陆家,俞正和自然要通过堂叔来完成了。他可不能还没行动,就叫人家起了隔阂。 俞大先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没空再留下了。 俞正和见他要走,忙舔着脸,嘻嘻问道:“堂叔,您老手里可还有那药?” “什么?!”俞大先生眼一竖,很不客气地瞪着侄儿。 俞家本家住在距离青岛不太远的一个小县城,俞正和也能抽空,悄悄回家看看。 所以,俞大先生也有托他带东西回家的时候。 这药就是其中一样。 俞正和见叔叔虽瞪眼,但没发火,忙道:“我可没私下短了东西,是我娘那日不好,堂婶送了我娘一些好药,才叫我娘缓了过来。所以,我想着叔叔能不能再给我些。” “你娘又不好了?”俞大先生忙担心道。 俞正和早年丧父,多得俞大先生和族人帮护才得以活下来,甚至还进了学。不然,凭着寡母纺线绣花,那里能过的下去,进而读书。 不过,就算如此,俞母也熬坏了身体。 说起母亲,俞正和一脸的伤感,“都是我不孝,这么多年,还不能担起家里的担子,才叫娘偌大年纪,还苦熬着。” 俞大先生也知道侄儿的难处,对他所从的事业,也赞同。 他想了想,便道:“你娘那里有我们呢,大家都是一家一门的,那里能看着她不管,你只护好自己就好,别叫你娘忧心你。” 这话也只有自家人才能说得出来了。 俞正和感激地看着自家叔叔,有些哽咽地道:“叔,您放心,我省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俞大先生宽慰地看了眼侄儿,又催道:“快说说你娘的情况吧? 俞正和忙道:“娘还好,就是大夫说,那药再有几瓶,怕是娘的亏损就补齐了,所以,我想问问堂叔手里可还有?堂叔放心,我准备了钱。” 这话叫俞大先生舒坦了些,虽说他不会要钱,可侄子打着白要的心思,他也是不乐意的。 吁了口气,俞大先生道:“这药的事我来想法子,你就不用管了,你那点钱买人家一个瓷瓶都够呛。” 他这话虽有些夸张,可也是实情。 邵韵诗制出来的养身丸,先不说用了多少难得的药材,只配方那就是天价了。 更何况,当世还没有呢。 俞正和并不知道这些,初一听,有些不可置信,再想想自家堂叔的为人,万不会说些没有的事,他张了张大嘴,呐呐难言。 俞大先生见侄儿一副蠢样,不忍直视地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想法子。你等着就好。” 第634章 身孕? 俞大先生是个有能力有爱心的人,在族里,他是出了名的爱护小辈亲近长辈的人。 他的承诺也是一言九鼎。 俞正和听他出言帮母亲弄药,知道妥了,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不过,他见堂叔起身要走,忙又搓着手道:“堂叔,您老上次给我的那外伤药不贵吧?” 这话?俞大先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问道:“你想买?还是别人想买?” 俞正和一听这话,知道有门,忙道:“我自己想要,别人也想买。” 俞大先生想想,摇头道:“若是你自己需要,我能匀一些给你,若是旁人想买,那就没有了。” “咦?怎么就没有了?”俞正和并不知道这些药皆出自邵韵诗之手,只当俞大先生自己捣鼓来的。 俞大先生当着侄儿,倒也没瞒着,“这些药是我们家大小姐自己弄的,配方是古方,效果好,给你的那些外伤药,还是我自己个的。你再要,我就得舔着老脸同小姐再讨些。” 这样?俞正和有些失落,“那些伤药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比城里大药房出来的还好,我就寻思着帮组织上弄些。” 俞大先生不怕打击侄儿,“这心思你就歇了吧,陆家小姐可不差钱。” 俞正和看了眼堂叔,咬牙求道:“咱们的队伍上,药很难弄,尤其是这么好的外伤药,那可是救命药。” 这是实情,俞大先生知道。 俞正和见堂叔点头,才又鼓着劲道:“堂叔,您看,能不能同陆大小姐说一声,说不得人家还愿意做这生意呢?” 俞大先生冷瞥了眼侄儿,“你觉得人家差这生意?好了,你的药,我舍下老脸去多要些,别的,你就别想了。” 俞正和想想陆家的豪富,也知道堂叔说的对,叹道:“是我妄想了。” 俞大先生很了解自家大小姐的为人,见侄儿这样,也有些不忍。 他想了想,道:“这样,我将你的情况同我们家小姐说一说,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弄到药。” 这话就有了余地,俞正和眼眸发亮,连连感激自家堂叔。 俞大先生可没时间再和他啰嗦,便告辞出去了。 麦家那边可不知道俞大先生这里还有这么一出。 他们一家子,自打俞大先生走后,就都聚在了麦清平的卧室。 大概是邵韵诗的解药伤药奇好,也或许是老大夫真是杏林圣手,情形十分之险的麦大公子,经过一夜的煎熬,顺利的渡过了危险期。 麦清平一醒,欢喜的麦家上下仿如迎来新生般。 麦家的情形,第二日,陆家就知道了。 到底是亲戚,陆老爷子夫妇俩个亲自去探了病。 麦家如何,邵韵诗可管不了了,既送了药,她就有十足的把握,人会没事。 现如今,她正忙着给圣大胡子收拾程仪呢。 “小姐,这些小鱼干也得弄呀?”喜妹有些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小鱼干。 邵韵诗瞄了眼喜妹,乐道:“你可别瞧不上这些小鱼干,弄好了,可好吃了。” 喜妹一吃货,听了这话,当即积极了起来。 主仆俩个冒着汗,在小厨房里鼓捣。
“妹妹,你们做什么呢?咳,咳,呛死人了。”说着话,凌珠已然迈了进来。 邵韵诗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看着凌珠道:“姐姐怎么来了,不是去看姐夫了吗?” 凌珠也不害羞,点头道:“去看过了,妹夫他们都在那里,我就来你这了。” 说完,她见桌案上一堆的东西,很是奇怪,“你们这鼓捣什么呢?” 喜妹乐道:“我们做小鱼干呢。” 凌珠虽是小户之女,可也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她再在没想到大家闺秀的邵韵诗,居然亲自动手做吃食。 做也就罢了,居然是这种腥气味十足的小鱼干。 她的神色和喜妹如出一辙,叫邵韵诗发笑。 小厨房有些逼仄,两仨个人就有些转不开了。 一阵风过,热气裹挟着麻辣扑面而来,叫仨人齐齐咳嗽了起来。 凌珠感慨地看着邵韵诗,捂着口鼻道:“再没想到妹妹如此能干。不过,你要吃这些,叫家里的厨娘做就是了,何苦累了自己。” 邵韵诗笑道:“我就调个酱料,其他的还是要厨娘弄的。” 见她如此说,凌珠这才点了点头,“你可弄好了?我这有话同你说呢。” 刚好,邵韵诗的酱料也弄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喜妹合着厨娘一道炸出来就成。 遂,她便解了围裙,对喜妹道:“时间有些紧,你赶紧弄好,就去叫厨娘来。” 喜妹脸上蒙着帕子,连连点头,“知道了,还差点拌料,弄好了,我就去喊厨娘来。” 凌珠奇怪道:“就点小鱼干,你急什么?” 邵韵诗笑了笑,“这是要送给圣大哥的,圣大哥就好这口。” 凌珠一听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那咱们回头再说,先帮着弄好小鱼干。” 邵韵诗拦道:“不必,就是你不来,剩下的工作也是要厨娘弄的,到底她们是熟手,弄的比咱们好。” 这话也对,凌珠道:“要不,我也送点什么吃的?辣子牛肉干不错,不知道青岛有没有的卖?” 邵韵诗笑着拉了人,边走边道:“姐姐不用烦,这些我都给准备妥当了。再说了,带的多,圣大哥又不好拿。” 凌珠觉得还是要送些什么,便道:“我知道圣大哥会打枪,要不,我问常大哥要把枪送他吧?这年月,身上带把武器安心些。” 邵韵诗好笑道:“这个不用你烦,我已经送了把。再说了,姐夫在青岛也没人脉,怎么去弄枪?别叫姐夫白搭了人情。” 凌珠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想的不周全,很是不好意思。可不送,那毕竟是救过命的恩人呀,她便道:“要不,我送些钱吧?” 这个?邵韵诗想了想,倒也可以,便道:“给相熟交好的朋友送程仪,也是有惯例的。好,就这么定了。不过,你方便吗?若是不方便,我这里有。” 凌珠听了,笑道:“你还真当我穷呀。” 邵韵诗翻了个白眼,“若是以前我还能这么以为,可如今有个财主姐夫在,我哪里敢还这么想。” 她这话还真不是白说,要知道,常山春可是上校军需官,师军需处处长,能差钱。 第635章 再说起 军需官,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 再是清廉的人,处在这个位置,那油水也是有的。 常山春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是这个官。当陆家知道的时候,大家都吃了一惊。 不过,邵韵诗说常山春是财主,并没往军需官想,只是开玩笑罢了。到底,常山春的薪水也是不老少的。 凌珠也没多想,只没好气地给了邵韵诗一眼,解释道:“我和常大哥将常家的财产都重新整理过了,该存的继续存着,该拿出来用的,便拿了出来,这次回武汉,常大哥要在那边买房子。” 说起这个,凌珠小脸一红,常大哥说,那是婚房。 “置产了?难道常姐夫要常驻武汉?”邵韵诗没多想,只皱眉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去的话,不能住到他的宿舍里,所以,就想着自己买处房子。”凌珠红着脸道。 邵韵诗听的说他们要在武汉买房子,倒也觉得妥当,便道:“这事要不要我请小姑姑帮忙?” 凌珠忙道:“不用,常大哥在武汉还是有几个朋友的,他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就不用再劳烦小姑姑了。” 邵韵诗想想也是,便点头道:“你刚才说有事要谈,什么事?” 凌珠端起石桌上的茶,喝了口,道:“我刚才听说了曹家母女的事。” 原来是来抒发的,邵韵诗出了口气,神色松弛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悠闲地道:“金夫人既知道了曹家母女的事,就定不会叫她们好过,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凌珠嗔怪地瞥了眼靠着椅背的某人,“你就不能笨点。” 说完,她自己又觉得好笑,不由的摇头道:“曹芸被打断了腿,马素仙倒是安好。” “嗯?怎么反过来了,不是该打马素仙被打吗?”邵韵诗奇怪道。 凌珠有些遗憾,又有些不齿地道:“听说马素仙有了。” “啊,有,有了?”邵韵诗有些不雅地比划了下肚子。 瞧着她吃惊的模样,凌珠发笑地点头,“就是这个。” “准吗?”说完,邵韵诗又有些皱眉,“确定是,是金老板的?” 这话实在是不适合大姑娘们说,可谁叫凌珠受害颇深呢。 遂,凌珠忍着脸红,点头道:“曹家母女本来是想拿那肚子,作害麦大公子的,可惜,出了突发事故,这事便提前暴了出来。” 这?邵韵诗就算是再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也是知道,这等事哪里说的清,不由的道:“难道说,也有可能是麦大公子的?” 说完,她觉得脸红的不行,忙改口道:“算了,不管出了什么差错,与我们无干。” 凌珠也觉得这话题不太好,便直接不提,索性说起了圣大胡子要走的事。 邵韵诗和凌珠商议着给圣大胡子送礼,前头已经合在一处的男人们,却说着她们不好意思再说的话题。 也如邵韵诗院子一样,男人们都坐在客院的花藤下。 微风略过,带起一阵花海,煞是美丽。 常山春抿了口茶,对罗丛柏道:“丛柏,外头的情形怕是不妙,你们若是能早点走,还是早点走吧。” 这话,罗丛柏听了面露沉思,他知道因为马场的事,青岛有些风声鹤唳。
常山春是军人,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 他见罗丛柏听进去了,又道:“若是不方便,就和我们一道走,我有个朋友包了艘船,可以载你们到扬州。” 罗丛柏奇怪道:“你们这么快就走了?” 常山春知道罗丛柏这么问的意思。 他放下茶盏,看了眼一脸不舍的大文,道:“刚才大文得来的消息,足够我们放心了。” 大文今天去麦家探病,正好知道了曹芸母女所图,便赶回来报信了。 罗丛柏看了眼常山春,“就算如此,也不用这么急。” 常山春笑了笑,“不是我急,是我的假期不长,回了武汉还得安排房舍和凌珠入学问题,还是早点走的好。” 大文是真舍不得姐姐们走,忙道:“曹家的事怕是还有后续,大姐夫留下看看,说不得还能有所收获呢。” 这话不得了了,常山春和罗丛柏对视了眼,彼此眼里都是对大文的激赏。 大文显然没留神,又对罗丛柏道:“清平表哥刚醒,说不得还得麻烦姐姐,你们再待几天好了。” 大文虽小,可说话很有力度。 他这样,叫俩姐夫不得不重视,也很感动。 怕伤了小舅子的心,常山春首先道:“好,我看看安排的行程,若是能延一两日,我就再等等。” 罗丛柏拍了把大文,也对他道:“行了,别急了。咱们也不是明儿就走,你赶紧去艾师傅那,你今儿的早课还没做呢。” 有些话不适合小孩子听,罗丛柏直接打发小舅子了。 “艾师傅今儿给我放假了。”大文忙道。 罗丛柏笑了笑,“没事,你艾师傅还在家,圣大哥也在那,你不是喜欢同他比划吗,快去吧。” 一听圣云龙在,大文眼眸一亮。 圣大胡子虽没什么正经的功夫套路,可他在部队练习的那些格斗,可是实打实的厉害。 在陆家,他早同艾师傅混开了,大文也比较喜欢同他一道练拳脚。 看着小舅子想走又有些不好意思走的样子,罗丛柏笑着拍了他一把,“行了,我和你大姐夫还有话说,你快走吧。” 大文是个好孩子,一听就知道姐夫们有话要说,便乖巧地起身了。 他今天急着去麦家看望大表哥,虽说同艾师傅请了家,可没练功夫,还是有些心痒痒的。 见他快步地走了,常山春乐道:“咱们这小舅子有点意思。” 罗丛柏含着笑意,看着大文的背影,点头道:“可不是,这孩子日后堪当陆家的顶梁柱。” 常山春笑看了眼连襟,问道:“你觉得大文的消息,是不是麦家故意漏的?” 罗丛柏直接点头,“肯定是了,麦大老爷可是个极古板要面子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他哪好意思上门说,只能是透过大文的口了。” 还别说,罗丛柏虽同麦大老爷接触的不多,可对他的评价却是极到位。 常山春自然也不是蠢人,仅有的几次见面,也知道了麦家众人的品性,笑着点头道:“怕是了。” 第636章 亲近 麦家的事,如今在陆家那就是麻烦。 陆家人能不提起就不提起。 今儿,也是麦家自己个透了消息来,不然,陆家没谁关注。 常山春对麦家感官复杂,他冷笑道:“曹家想讹麦家,不想麦大公子半点不念旧情。” 罗丛柏也跟着冷哼,“可不是,这麦大公子看似多情,实则是个冷情的,他将马素仙利用了个彻底,可到头来,还落了个有情有义。” 想到麦大公子救人受伤的事,罗丛柏突然觉得好虚伪。如此方式完成任务,他是不认同也不赞同的。 常山春自然也明白,失笑地摇头道:“他这是太想立功了,锄奸团那些人,我还是知道点的,大部分都是些家境极好的子弟,办事有些随心所欲,且还不顾前后。” 想到麦大公子差点坑了麦家,罗丛柏皱眉道:“看来要关照岳父一声了,得防着麦大公子,别被带累了。” 常山春也觉得合该如此,便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事一时也说不上来能具体如何,常山春便转而问道:“听说圣先生要走?” 罗丛柏知道是凌珠说的,也不奇怪,点头道:“嗯,他这边的事办完了,大概下午走。” 常山春虽有些奇怪罗丛柏他们做的事,可也极有教养地没多问,便道:“若是你们有事到了武汉,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可千万别客气。” 常山春这人虽是贵公子,可他品格不低,待罗丛柏陆家都很好,并没看不上谁。 罗丛柏和常山春也很合拍。 遂,他不客气地点头道:“这个自然,若是到了武汉,怎么能不去找你。” 说完,想想兰香小姑姑也在武汉,他有些头疼地对常山春道:“回头见了我们小姑姑,你可千万记得多说我点好话。” 常山春能意外地因凌珠陆家同江哲凯这位上司搭上关系,他自己也觉得蛮稀奇的。 如今,听了连襟这话,他不由的笑道:“我还指望你们日后给我说好话呢,怎么到了你这,倒是反了过来。” 罗丛柏无奈地道:“我们这位小姑姑年岁比我大不了多少,年少的时候还一道玩过,可她素来瞧不上我。” 常山春知道罗丛柏和邵韵诗是青梅竹马,不想里头还有这些事,乐道:“看来你日后有的受了,姨妹这人才可真是万里挑一的。” 罗丛柏见他幸灾乐祸的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不该提这个话题,便转而问道:“你们真急着走?” 常山春叹道:“倒也不是,我来寻凌珠是请了不短的假的,只是青岛如今这么乱,我怕有什么变故。” 倒也是,罗丛柏皱眉道:“曹家母女如今被金老板护着,怕是难了断。” 常山春提起曹家母女就恨的牙痒痒,可为了凌珠的安全,他目前什么也不能做,说到底,他的能力还是低了。 遂,他叹了口气道:“曹家母女如今被两方人马盯着,若是叫她们知道了凌珠在哪,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 说到这,常山春突然想起凌珠说的话,忙问道:“我们若是走了,金老板不会对付陆家吧?”
罗丛柏皱眉道:“金老板本来就要对付陆家,不在乎多没多凌珠这件事。” 常山春听的罗丛柏如此大义的话,很是感动。在他心里,是真觉得自己和凌珠给陆家带来了麻烦。 别人不知道金老板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个疯子!逮谁咬谁,且还阴魂不散。 罗丛柏见常山春面上还是惴惴的,皱眉道:“你也别过分担心,横竖这是青岛,还没到金老板一手遮天的地步。” 话到了这,常山春也不拿罗丛柏当外人,叹道:“姓金的那就是个神经病,所以我才特别的担心。” 罗丛柏看了眼一脸纠结的常山春,问道:“山春,我很奇怪,这姓金的就因为和你年少时的争执,就非得如此吗?” 他这话问的直接,并不惹人不喜。 常山春自然也不会多想,只怅然道:“我们家的事说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我和姓金的打小就不对付。” “你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吗?”罗丛柏来了兴致,多问了句。 常山春笑了笑,“我祖父是王府的管家之一,姓金的则是王府的本家少爷,所以,小时候我只能算是小厮跟班。” 这样?罗丛柏脑子一转,“是不是你哪哪都比他优秀,所以,姓金的嫉妒了。” 常山春嗤笑道:“呵呵,姓金的很看不起我,可又处处不如我,大概是被人比较多了,心里留下了阴影。” “世家子弟,怎如此性子?难道家教有问题?”罗丛柏说完,就觉得自己白说了,邵家不也有个不着四六的邵教授吗。 罗丛柏些微的尴尬,并没叫常山春知晓。 常山春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留神罗丛柏说了什么。 只见,他沉着一张脸,认真地道:“姓金的这人本就是个阴鸷的小人,所以,我怕他借着日本人的势,对付陆家。” 罗丛柏想了想,道:“山春,你给我句实话,你和姓金的除开小时候的那点事,可还有别的纠葛,比如,王府私藏了什么密宝,你知他不知的?” 这话直白的叫常山春发笑,就因为如此,他一点也没生气,还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应该没有,别说我这里了,就我父亲爷爷那辈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 若是这样,事情倒也不可怕。 遂,罗丛柏道:“那你就不用多担心了,我想,经历了昨天捉奸那出戏,金老板肯定不能再留青岛了。” 常山春想了想,倒也是,点头道:“嗯,姓金的特别要面子,他那日本老婆背景深厚,也不是他能惹的起的,所以,姓金的暂时可能不敢惹那女人,只能是退回东北。” 说起这个,罗丛柏难得八卦地道:“你说马素仙那肚子真是姓金的种?” 其实,罗丛柏心里觉得既然麦大公子也不简单,那马素仙自然难保证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男人们都懂这些弯弯绕,且,大概是说起这等有碍风化的事体,连襟俩个突然间好似又近了一层。 遂,常山春也放开了,跟着冷笑道:“可不是这话,马素仙这肚子还真难说是谁的。” 第637章 送礼 男人的友谊,也有从说小话开始。 罗丛柏和常山春像俩小男生似的,偷偷说着不能当人说的话。 只见,常山春冷嗤着,“金家向来子嗣艰难,金夫人又多年不孕,马素仙这肚子,看样子,金老板和金夫人大概都想留。” 一听这话,罗丛柏吃惊道:“即使不是金老板的,他们也要?” 常山春知道罗丛柏出身简单,不知道大户人家的龌蹉,便解释道:“马素仙这肚子八成是金老板的,就算不是,对金家来说不过多养条犬,日后再生就是了。” 说完,他又冷哼道:“到时候,是不是去母留子,就看金家夫妇和曹家母女各自的能耐了。” 听的这话,罗丛柏倒是放心了些,“既然如此,想来,他们暂时是没有时间和能力来对付陆家了。” 常山春点头道:“目前来说,确实是了。毕竟,一切阴谋在麦家那已然露了相。不过,姓金的这人,不能以常理待之,还是要提防着。” 罗丛柏有些担心地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都走了,家里就剩下老小了。” 常山春蹙着眉头,想着能怎么完美地既解决了金老板,又护住了陆家。 见他这样,罗丛柏笑了道:“你别担心,陆家也不是白饶的,前院的艾师傅很厉害,岳父他们在青岛又经营多年,只要小心些,想来还是不怕的。” 罗丛柏是真没被吓住,因为他知道青岛的党组织是看上了陆家,暗地里会多注意着点的。可这话不好说,他只能这么劝。 不过,这些话也还是叫常山春安心了不少。 他直接道:“也是,咱们俩的岳父可不简单。再说了,我这边也有朋友,到时叫他们关照一二,也是可以的。” 罗丛柏知道常山春是个说到做到的,且常山春在军中怕是不止军需处长这么简单。不过,他们在家只论亲戚情分,不提公务的。 “这就更好了,我江湖上的朋友有些,可到底不比官面上的人说话管用。”罗丛柏乐呵呵地道。 常山春发笑地给了他一眼,亲昵道:“你这家伙就是话多。不过,这话很对,我回头给你留个电话和地址,日后遇上个什么事,赶紧给我来个信,我同学多,肯定能帮上忙。” 这就是真心实意的帮衬了。 话说到这,罗丛柏也正式同常山春辞行,“好,回头你给我留一个。对了,我和瞒姑怕是要先走一步,回头你们到了扬州,若是能碰着,到时定好好聚一聚。” 提起这个,常山春也没问人家为什么又先走一步了,只想起了另一位凌珠的救命恩人。 他忙将早先的话题又转了回来,问道:“圣先生要走,我们送些什么好?凌珠说姨妹叫我们直接送些程仪,你看可妥当?” 罗丛柏知道大胡子并不介意旁人送什么,送钱他自会乐颠颠地接着,啥也不送,只客气几句,人家也不放心上。 罗丛柏也知道自己这位连襟是富家出身,按着瞒姑这位大小姐的思路来,定错不了。 遂,他便道:“圣大胡子不是外人,不用过分客气,若是实在要送,就送些路费好了,他这人没什么小心肠。”
这就好,常山春也不用费心想礼了,他实在是怕送了不妥当的,叫人生气。 除开常山春这里,陆家各处也想着圣大胡子的好。 这么一来,众人皆要给圣大胡子备礼。 遂,到了下午,邵韵诗拎了东西来送的时候,圣大胡子那里已然有了几个包裹。 圣大胡子一见罗丛柏和邵韵诗手里拎着的几个大包袱,直接乐了,“我这都快成小媳妇回娘家了,大文小武常兄弟艾师傅长辈们都给备了礼,你们还跟着凑热闹。” 邵韵诗往客厅桌子上一看,还真是,都快堆不下了。 罗丛柏没好气地给了圣大胡子一眼,“合着你还嫌多了。” “嫌多,留给你。”圣云龙直接怼了句。 邵韵诗没理会俩斗嘴的人,她看看自己手上不小的包袱,多少也有些犯愁了,不由地道:“要不我们帮着寄过去?” 圣大胡子忙笑着摆手道:“哪里能叫你们如此费神,这些东西,我能带走。不过,后面可别再送了就好。” 罗丛柏同圣大胡子可不客气,直接将东西一提,故意道:“也罢,我正舍不得这些吃食呢,多好吃的酱菜,小鱼干更是辣的爽口,……” 他这还没数完,圣大胡子忙一把拽过罗丛柏手上的包袱,急道:“唉,这些东西可是弟妹送我的,你别跟着眼馋。”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嘴馋的圣大胡子,“圣大哥别急,他说着玩呢,我那里也有留给他的。” 圣云龙到底还是要些脸皮的,当着邵韵诗,他有些讪然,“叫弟妹受累了。” 邵韵诗‘嘿嘿’乐了两声,将手中的包袱一推,道:“这是我和喜妹凌珠一道赶出来的鞋袜,另两套衣服。” 邵韵诗话说的轻缓,礼送的体贴。 罗丛柏见圣大胡子一脸感动地呆愣着,知道他这是很高兴了。 遂,他接过邵韵诗手里的包袱,直接往圣大胡子怀里一塞,“拿好了,合不合适的,别想着给你改。” 圣大胡子接了衣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合适,肯定合适,弟妹,这多叫我不过意。” 见他没推,邵韵诗吁了口气,她实在是不太会劝人收东西。不过,他一声‘弟妹’,叫人怪羞臊的。 罗丛柏可不害羞,满意地看向圣大胡子,算他这兄弟当的称职,东西没白送。 顾忌瞒姑面皮薄,罗丛柏压着高兴,接过话头道:“你若是不过意,日后想着送些好东西回礼就是了。” 罗圣两人,那是一个炕上躺过,一个战壕里战斗过,一个碗里抢过吃的革命战友,感情好的很。 遂,罗丛柏这么说,圣大胡子便直接豪气地道:“成,我大胡子虽是个穷光蛋,可也能淘换些好东西,到时候定送弟妹个好物件。” 邵韵诗忍着笑道:“那我就等着圣大哥的好物件了。” 她说的狡黠,圣大胡子又喜她爽快,不由的呵呵大乐了起来。 这般一来二去的,圣大胡子倒是放开了,直接冲着罗丛柏道:“就弟妹这性子,去了我们那,才叫好呢。” 第638章 复杂 关于邵韵诗日后的去向,圣大胡子和罗丛柏谈过,而且,两人私底下不止说过一两次,可也只是浅谈。 如今,胡子这么大刺刺地当着邵韵诗说出来,罗丛柏还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圣大胡子被看,也没觉得自己这话茬不妥。 稍微缓了缓,他看了看屋子外头,便小声对坐在对面的两人,诚恳地道:“你们的事情,上头虽点头默许了,可到底要往一处走,才是长久之法。” 这算是推心置腹了,也是因着要分别,圣大胡子才不得不提。 罗丛柏知道这个理,可他舍不得邵韵诗吃苦,便道:“这些我都想过了,她好好在家读书,等我们结婚后,就叫她回扬州陪我父母过日子。” 出嫁从夫,虽说已经新朝,可到底这些还是不会变的。 圣大胡子想了想,点头表示理解。 他也知道些罗丛柏家里的事,一般的农家,涉及不到成分问题,邵小姐留在夫家,倒也是个不错法子。 而且,就邵小姐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连他都不忍心,叫她四处闯荡。 遂,他便认真地看着邵韵诗,道:“弟妹,老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邵韵诗见他认真,便知道要说的话,铁定和自己往后的生活有关,便跟着认真道:“圣大哥有话只管讲,您和木头是生死至交,他当您是兄弟,我自然也是如此。” 邵韵诗坦然的神色和认真的态度,叫圣大胡子真切地觉得这样的邵小姐极好,配得上自家的兄弟。 遂,他便缓了神色,道:“你别紧张,我也没其他的担心,只是要提醒你,一定要记住木头的身份,这样,你日后不管做什么,都得掂量一二。” 这话提点的很到位,邵韵诗肃容,“谢圣大哥费心,我记住了。” 她这态度好的不得了,叫知道她性子的罗丛柏感动不已,他傲气的瞒姑如此诚恳,都是为了他呀。 圣云龙不知罗丛柏的感慨,说完前话,见邵小姐认真应下,是真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此刻,他又怕自己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忙又道:“邵小姐也别多想,我和学校里的领导早就汇报过了你的情形,你可是积极进步分子,还帮了我们这么多,领导对你可是很有好感的。” 邵韵诗自然知道圣大胡子的意思,感慨道:“真是多谢圣大哥了,我家的情况比较复杂,若是没有你的出言相帮,想来我和木头的事,不会那么容易叫你们的组织同意。” 说完,她起身,认真地冲着圣大胡子施了一礼,还是标准的古礼。 圣大胡子不懂古礼,可他知道人家小姑娘是行了大礼,忙也跟着起身,“弟妹,不必如此,大家都算是自己人。再说了,我和木头算是拜把子的兄弟,你不就是自家人了,帮着你还有什么好谢的。” 算起来,圣大胡子确实值得邵韵诗一谢。 虽说,组织上或许不会反对罗邵的婚事,可到底存在阶级问题,日后罗的晋升怕是要受到一定的掣肘。 罗丛柏这个更了解组织程序的人,对圣云龙给予的帮助,更是感动。 虽说,自己的婚事,即使没有圣云龙的话,秦政委也早就帮他们俩备了案,可到底有了圣云龙的话,这事就更顺利了。
难得感性的罗丛柏,看着圣云龙,谢道:“好兄弟,这情我先记下了。” 战友情就是兄弟情,两人一个眼神一句话,便都将心意记心里了。 圣云龙也不多话,只点头,“行了,咱自家兄弟,不整虚的。” 罗丛柏带着笑,看了眼直起腰的瞒姑,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他不和圣大胡子生分,直接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瞒姑,回头等圣大哥娶了嫂子,咱们回他大礼,这情也就续上了。” 圣大胡子听了,没不好意思,还特得意地道:“这话哥哥可记住了,到时要是不送,看我不臊你。” 说完,他神色间又认真了下来,“弟妹,你也别担心什么,部队里像你们这种情况多的很。我如此说,只是怕日后留下什么隐患。” 罗丛柏知道胡子有些话不好说,便接了话头,“他这是怕你被有心人引上另一条道。” 邵韵诗家中有当将军的高官,如今,又多了个军官姐夫,确实容易偏向国府。 圣云龙对此是了解的。 遂,他连忙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弟妹可得留心呀。” 邵韵诗知道就自己的年龄,特别热血,参加这个组织那个组织的,很容易。所以,对方这么说,也是真心实意。 她便道:“我知道,圣大哥放心好了。说不定,我日后也要去你们那呢。” 听的这话,圣大胡子呵呵乐了,“去我们那好,虽说我们那苦了点,可有新气象新思潮,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该去多想想多看看。” 他这话说的好笑,罗丛柏很不客气地道:“你可以了,还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的好似自己多老似得。” 圣大胡子被罗丛柏这话噎住了。 邵韵诗憋着笑,瞧着圣大胡子干瞪眼的窘样。 她这小模样落进俩男士的眼里,除开高兴,没啥尴尬的。 仨人安坐庭院,因为刚才的敞亮话,气氛安静又安心。 圣大胡子到底不是政工出身,就说了这么几句,也就放下了。 安静了会,罗丛柏看了圣大胡子一眼,又担心道:“你这一路,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圣云龙点头,“对了,青岛的事,我多少知道点,我走后,你们大概也该走了,都别担心,我已经同青岛的同志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关照的。” 罗丛柏也没客气,直接道:“嗯,我也正想同你说这话,既然你已经交代过了,那我就不多废话了。” 邵韵诗听了,也是跟着道谢。 圣大胡子还急着走人,三人略再说了会,便叫了人来送他走。 瞧着大包小裹的,圣大胡子实在是头疼了,可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不收还真就不好。 罗丛柏见他苦恼的样子,也不故意憋屈他了,边走边道:“好了,我早就替你想好了,我们在青岛的任务本就是要押送器械,你带着这些东西,就更像跑商的了,这多好。” 第639章 受伤 行船跑商是做任务的最佳掩护方式。 往常,罗丛柏在JS省、委的时候,就是如此行事的。 如今,他给圣云龙提议,算是贴切的,也妥当。 圣大胡子听了,不由的眼眸一亮,还真是,便不再多话,呵呵乐了道:“带这么多好东西回去,铁定要馋死那帮人。” 想起昔日的同窗们,罗丛柏也乐了。 邵韵诗没跟着出院子,她瞧着俩男士的背影,唏嘘了声。 圣大胡子一走,罗丛柏也开始忙着回扬州的事情。 一晃,过了几日,罗邵还没收拾齐整,甚至连赶着回去的常凌二人都还没走,马场的事情就有了确切的进展。 这次,来给邵韵诗说这事的,不是支支吾吾的凌珠了,而是罗丛柏。 本来这事一时半会的,也不能特意被罗丛柏提起。毕竟,两人男女有别,事情又多,想聚在一起说话,还是要等没人时候的。 哪想到,刚刚,邵韵诗和凌珠陪母亲在外头逛街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被街上的乱像冲撞了。 因在街面上受了冲撞,一回了家,几位女眷便分开了,由各自的男士护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邵韵诗这里就是罗丛柏护着的。 一到了院里,罗丛柏再不顾忌,直接将人半抱着,边走边吩咐没出门的喜妹,“赶紧弄点花露来给瞒姑用。” 邵韵诗不喜玫瑰花露,瞅着空,冲着担心的喜妹道:“别担心,我就是累了,你冲点蔷薇花露给我,玫瑰花露就冲给木头。” 罗丛柏就知道她这是故意整人,不由的失笑地紧了紧手臂,道:“就你鬼坏,这玫瑰花露可不是男子爱喝的,你就欺负我吧。” 邵韵诗嗔怪地给了他一眼,“我这可是为你好,玫瑰花露男子也喝的,它可是理气解郁、和血散淤的佳品。” 罗丛柏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得投降了。 护着人进了屋,罗丛柏直接不客气地撸起了邵韵诗的裤腿,一看不得了,直接怒了。 青红青红的脚踝,小腿上还破了些油皮,这等伤情配着邵韵诗娇嫩瓷白的肌肤,更是严重了几分。 虎着脸的罗丛柏,生气地往邵韵诗放东西的抽屉走去。 邵韵诗知道他这是生气她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可当时的情况,她怎么能不护着母亲和凌珠? 见某人拿着药膏细心地给自己上药,眼里是不容人错认的疼惜,邵韵诗心一下子就软乎乎的了。 本有些埋怨的念头,当即烟消云散。 她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当时不是傻了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自己上去挡了。” 要说今儿也是她们倒霉,好好的听的外头戒严的风声小了些,邵韵诗和凌珠又快要走了,陆氏心里惦记着要给女儿们买好东西,便拉了女儿女婿们一道出门逛街购物了。 不想,眼看着东西都买差不多了,突然就冒出了不少的警察,到处搜捕。 一时,弄的街面上,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这不,为了护着陆氏和凌珠,邵韵诗便受了伤。 其实,邵韵诗受伤,罗丛柏气的不是邵韵诗不顾自身,而是气恼自己没能护住她。
见她受了伤还顾着自己的情绪,罗丛柏心里热乎乎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你做的不错,我只是懊恼,没能护着你。” 邵韵诗自然也是知道罗丛柏的懊恼,软了身段,柔声道:“你不是护的很好吗,不然,我更要吃亏了。” 说完,怕他还纠结,她忙转了话头,问道:“这么多巡警和日本人在抓谁?” 罗丛柏并没进百货公司,不然也不会叫店里的母女几人受伤。 好在,他在外头,倒也知道了街上的事,便解释道:“听着风声,好似抓马场那日行刺的人。” “啊?那件事还没完。不是说,曹家母女都被金老板接进金宅了吗?”邵韵诗奇怪道。 罗丛柏觉得自家媳妇自打来了青岛,都没以往伶俐了,不由的道:“你怎么想的,那日刺杀金老板的人又不是曹家母女,自然不能完了。” 邵韵诗其实话一出口,就知道傻了,被说也没觉得尴尬,只撒娇道:“这不是有你吗,不然,我早前前后后想一通了。” 这话罗丛柏爱听,不过,他手底下也没闲着,一个使劲,疼的邵韵诗跐溜出声。 见她疼,罗丛柏忙道:“你忍着点,这淤伤不柔开了,药效达不到最佳效果,回头肿起来就更麻烦了。” 邵韵诗自己就是医者,哪里不知道,忍着疼,嗯了声。 见她乖巧,罗丛柏忙忙地揉开了,好在伤处面积不大,没一会,也就弄完了。 邵韵诗放下裤腿,吁了口气。 见她这样,罗丛柏心疼道:“下次你可得小心些,不然那又得白受罪。” “知道了,今儿也是事发突然,不然我可不会受伤。”邵韵诗撇了撇嘴。 知道她嘴犟,罗丛柏也不多话,起身洗了洗手。 见他没再啰嗦,邵韵诗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转身回来的罗丛柏,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坐到她身边,将人一搂,喟叹着,“真舍不得将你留家里。” 窝在某人怀里,听着这动人的情话,邵韵诗极满足。 其实,自打两人定情后,邵韵诗突然就开始思念分开的罗丛柏了。 虽说两人从前也没时常在一处,可她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同了。 罗丛柏见她乖顺地窝着,心里溢满了幸福。 两人挨着温馨的很,即使有些热,也还是能安之如怡。 不过,现在的时间不对。 邵韵诗看了眼窗外,有些别扭地推了推某人,故意道:“做什么舍不得,你往常不是一离家就几年,也没见你来苏州看看我。” 罗丛柏听的小媳妇生气算旧账,忙收起了那点子别扭酸涩,哄着人道:“我怎么不想你了,这不是那时候,日日跟着师父,不敢擅自行动嘛。” 邵韵诗其实并没真为了以前的事生气。以前,罗丛柏不过是个小徒弟,哪里有自由可言?再说了,济圆师傅可是位严格的师傅。 见罗丛柏搂着自己的手紧得很,知道他这是真被自己吓住了。 邵韵诗忙笑了道:“你看你,还真信呀,我不过是说着玩的。” 第640章 旖旎 邵韵诗嗔怪某人往日不如现在般殷勤,不过是逗趣。 可罗丛柏本就愧疚,听了这话,哪里能不入心。 饶是邵韵诗赶紧改口安抚,都不能叫他释怀。 不仅如此,反而叫他更是愧疚,不单为了以前,也为了日后。 邵韵诗见他还真当真,急了,“哎,你可别乱想。你不记得了,后来你独自闯荡后,不是常偷了空隙去苏州吗,不仅如此,还搜搂了不少的好物件给我。” 罗丛柏只当邵韵诗安抚自己,依旧闷闷地道:“是我不好,那么些年错过了多少相处的日日夜夜。” “去,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日日夜夜……”话没说完,邵韵诗臊的俏脸绯红。 罗丛柏只是感叹,经邵韵诗一重复,也察觉了不妥,跟着红了张黑脸,嘿嘿乐了起来,“要是能日日守着你多好。” 说完,他还故意使坏地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如今,两人是未婚夫妇,他胆子大了很多。 邵韵诗虽才十七岁,可她不仅心智成熟,身体也在多年的调养下,早就窈窕有致。 如今,被某人这么一搂紧,彼此都察觉了对方身上的变化。 邵韵诗自然是羞的不能再羞,罗丛柏初时还吃惊了一下,过后便也尴尬的不敢动了,谁叫他身下涨的自己都恼怒了。 一时,屋里的气息,暧昧中也多了不少的忐忑。 见怀里的人久久没出声,罗丛柏还当她生气了,不由的忐忑地小声道歉,“对,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更叫人羞恼了。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就是个愣的,怕自己不出声,这人直接就能再说出更直白的道歉。 遂,她忙红着脸,凑着他的脖颈,嗔怪道:“好了,还说,再说了,你能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也不敢动,毕竟这屁股底下的东西实在是梗的她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她前世年岁虽也没过多大,好歹的奶娘还是在她能嫁人的年纪,给她普及过这方面的常识,她知道这男人是动情了。 想到这,邵韵诗心里倒是泛起了心疼,毕竟在前世,就木头的年纪,儿子都能下地跑了,就算不是前世,这世,大部分人也是如此的。 这般一琢磨,邵韵诗忍着羞涩,泛着苦味地道:“你,你年纪也大了,我,我……” 到底接受了多年的新思潮的教养,邵韵诗可说不出什么纳妾通房的话,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罗丛柏一听邵韵诗这话,慌了,什么旖旎心思都被吓的散了。更恼自己不争气。 他一把板正邵韵诗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你可千万别瞎想,就我这情况,我们部队上多的是,我,我刚才也是因为是你才,才如此的。” 说完,又觉得言语单薄,他又加重了语气,“我不管,你别想说什么有的没的,这辈子换了谁我都不认不看不动,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不然,我一辈子不结婚,随师父遁入空门。” 他这真是越说越严重了。 邵韵诗被他这话弄的一愣,再见他额头沁满了汗,知道他是真急了,当然更是想歪了。暗悔自己刚才说的不清不楚。
心疼地看着男人,她掏出帕子,边帮他抹汗,边道:“你急什么,我刚才只是想说,你再苦些时候,大概十八岁就能成亲了。” 她这一急,连结婚的时间都是生生提前了。 罗丛柏一听,先是一愣,后就是狂喜了,直接盯着她的眼睛,确认道:“当真!” 罗丛柏一声当真,叫邵韵诗回了神,嘟着嘴,回了句,“假的!” 罗丛柏这回机灵了,直接道:“反正你刚才说了,我就定下这个时间了。” 说完,他还竖着手指头数起了日子。要知道,邵韵诗的十七岁已经快过去一半了,十八岁,也就半年的时间,转眼即到。 见他这般高兴,邵韵诗想想,就算十八岁成亲,在这个年代也不算早,身边好多的闺秀大部分也都是这个年岁出阁的。 虽说离十八不远,可她也没觉得太赶,只是不知如何同长辈们说。不过,她相信木头会搞定。 遂,心里满意的邵韵诗倒也期待起了成亲,同罗丛柏一道算起了日子。 外头早就等急了的喜妹,听的里头的动静小了些,忙提了声音,喊了声‘小姐’。 喜妹一出声,虽没打破了屋内的暧昧温馨,可也叫两个初通情事的人慌乱了下。 邵韵诗还傻傻地问道:“我们刚才说的话,喜妹不会听到吧?” 罗丛柏虽初时有些尴尬,这会子倒是镇定了下来,直接摇头道:“别担心,我们说话的声音小,再说了,我什么耳力,这么点动静还是能听到的,喜妹刚来不久。” “这就好。”邵韵诗拍了拍胸口,推着身后的人坐到一边去。 喜妹来了,罗丛柏也不会在旁人跟前秀恩爱,老实地坐到了一旁,还小心地将邵韵诗的腿翘高了点。 喜妹一见小姐的腿,再顾不得好奇刚才小姐和罗少爷做什么急吼吼的吩咐自己弄花露,直接蹿了过去。 她一把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急乎乎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她直接一把撩起了裤脚,一看之下,就更不得了了,“呀,这都肿了起来,我给小姐拿药去。” 邵韵诗忙一把拉住她,指着脚脖子道:“你没闻出膏药味呀,不用忙了,木头都帮我上完药了。” 喜妹一听这话,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地道:“真没事?这眼看着要回扬州了,脚伤成这样能走吗?” 倒也是,伤筋动骨要不少日子来缓和呢。 罗丛柏和邵韵诗都皱起了眉。 喜妹正怨念小姐的伤,没留神主子们的情绪。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走,也怕这伤好不了,便道:“要不要去外头寻个洋大夫看看?” 罗丛柏一听,忙点头,“对,对,赶紧寻大夫来看看。” 邵韵诗白了眼两人,没好气地道:“我这又没有断了,寻洋大夫做什么,他们只能治些外伤,我这个是筋骨伤,自然是用自己的膏药了。” 罗丛柏很想说洋大夫也有几分本事的,并不只能治外伤,可见小女人一副没商量的样子,便熄了心思。 第641章 去痕迹 时下,大家多信奉洋医生。 毕竟,洋大夫的药见效快,有些刀伤枪伤,还就得洋大夫的药。 不过,这现象只在别处,邵韵诗这,可没只信洋人大夫一说。 喜妹一心惦记着伤,才没留神说了请洋大夫的话。 如今,邵韵诗解释了病情,她也就回神了。 一回神,她便颇赞同地道:“是这话,瞧我傻的,洋人大夫可没小姐你厉害,有小姐的药,我瞧着没几日就好了。” 被罗丛柏下狠手揉过的脚踝,已经好了不少。所以,喜妹瞧着并不十分严重。 邵韵诗并没喜妹这么自信,虽说自己制的药极好,也是不能在短短几天内,叫她行走如常的。 “你就别想好事了,哪里能几日就好。”邵韵诗叹气,“唉,这行程可能要耽搁了。” 喜妹一听这话,蹙起了眉,“小姐总是不喜欢带着我出门,今日要是带了我,就不会叫小姐受罪了。” 这会子抱怨有什么用?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罗丛柏见她们主仆犯难,又差点口角,忙道:“别担心,脚扭着了,碍什么事,我不和你们一道回扬州吗?到时候上下车,我抱着就行了。” 这成何体统,邵韵诗想都没想就瞪了眼罗丛柏。 喜妹倒是不觉得如何,点头道:“抱就算了,多扶着点就行了。” 她这话没多想,只是就事论事,倒是叫听的两人都红了脸。 罗丛柏压着不好意思,端起了杯子。 咦,不妨这杯玫瑰香露茶,除开花香味浓了点,味道倒也可以接受。 他顺势便转了话头,“瞒姑,这茶还真不错。” 喜妹听了,得意道:“也不看是谁制的,但凡经我家小姐手的东西,就没一样不好的。” 说完,想起刚才在外头听来的话,她忙又道:“刚菜花姐姐说,外头捉住了个前日行刺那日本娘们的杀手。” 什么?!罗丛柏和邵韵诗对视了一眼。 邵韵诗直接问道:“菜花特意来告诉你的?” 喜妹奇怪道:“没有呀,菜花姐姐刚好来寻我要些香露给老夫人压药味,这不顺嘴就说了。” 原来不是特意来的,这就好。 吓了一跳,邵韵诗拍了拍胸口,还是又交代喜妹道:“木头的事,你可千万一句也不能漏。” 喜妹眨巴着大眼,疑惑道:“咱家姑爷有什么事呀?” 得,人家根本就没什么知道的。 邵韵诗噎了下,“反正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能多说。” 喜妹理所应当地道:“当然是这样了,我怎么能将自家的事到处瞎咧咧,小姐也真是的。再说了,陆家的丫头小厮们都很规矩,从不多问的。” 得,喜妹不仅敢呛声,还生气上了。 邵韵诗对一根筋的喜妹直接无语,不想被她再噎,便连外头的消息都不问她了,想来她知道的也不多。 罗丛柏见她们主仆这般模样,心里暗暗发笑。 不过,他可不会贸然插言,没的俩小姑娘斗嘴斗着玩,他一说话,再叫她们认了真,就不好了。 邵韵诗可没想到某人还有这等小心思,她正琢磨着外头捉人的事。
好在,这件事也没用她琢磨多久,别处来了消息。 陆家大厅。 一家子用过晚膳后,一道聚在厅里闲话家常。 “爹,外头的人都撤了。”说话的是小大人的大文。 陆六顺满意地看着大儿子,点头道:“嗯,你听艾师傅说的? 大文认真地点头道:“是,艾师傅说,咱家外头的那些盯梢的功夫不弱呢。” 陆六顺叹了口气,“是呀,对方可是下了血本了。” 邵韵诗眼眸一转,问道:“可是同马场的事有关?盯梢的人是金老板派来的,还是日本人?” 这两者听起来一样,可细一品,就觉出了不同。 陆六顺赞许地看着大闺女,“咱们青岛,外国人的势力很大,尤其日本人。不过,你放心,再如何,青岛到底还是中国的地盘。” 话说开了,邵韵诗便直接道:“爹爹的工厂可是抢了日本人不少的生意,我怕他们故意针对你。” 凌珠也跟着道:“还有我的事,金老板可不是个善茬,干爹不能因为金夫人来了,就觉得没事了。” 陆六顺看着俩女儿,乐道:“别担心,你爹闯荡多年,不是半点能耐没有。”说完,他又特意看着凌珠道:“至于你的事,早就摆平了。” 这倒是个极大的好消息,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常山春脑子灵活,一听这话,问道:“难道刀口帮的人抹去了凌珠的痕迹。” 他这样问是有根据的,毕竟金老板当初就是托了刀口帮查凌珠的。 好小子,陆六顺赞许地点头道:“嗯,刀口帮如今的大帮主是毛青,他和敖龙帮的马二爷达成了共识,我们家这事,他们直接帮着抹了。” “那,如今金老板那里凌珠算是失去了联系?我们家当初的事?”邵韵诗拧眉问道。 陆六顺摆手道:“距毛青说,当初他们帮主接下这趟事也没十足的把握,金老板只是察觉我们家多了个女孩子,这才怀疑上的。” 若只是这样,就派人绑架,未免太过霸道了。 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是不解不耻。 “至于,金老板为什么对我们家的事如此了解,还得说马场确实是个收集消息的好地方。”陆六顺没顺着前话,又道。 邵韵诗不太认可这种说法,不过,既然父亲如此说,她也不愿凌珠多想,便嗯了声。 不过,凌珠也不是白目,她忧心道:“我在咱家的事,不仅刀口帮知道,姓金的也知道,这哪里好抹去痕迹的。” 常山春一听也是,暗叹自己太过高兴,没想周全。 陆六顺对自己这干女儿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想的很对,可到底凌珠在陆家的消息是刀口帮传出去的,而且,金老板的人在咱们家蹲守这么多天,也没见过凌珠出入。” “所以,刀口帮一澄清,对如今一团乱麻的金老板来说,也就没什么好惦记的了。”邵韵诗极其自然地接了话。 这话很有道理,众人齐齐眼眸一亮。 尤其是常山春和凌珠俩个,他们是真有些喜出望外了。 第642章 送人 陆家大厅,因为意外的消息,气氛好的不得了。 陆老爷子瞧着热闹的场景,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陆氏也喜欢热闹,家里多少年了,因为自己的心结,从来没这么说笑过。 可想想这样的日子也没几日了,孩子们一走,家里又得冷清了。 陆氏心里有些遗憾,脸上也就带了出来,“你们这些孩子一走,咱们这些老的就要寂寞了。” 邵韵诗知道自家娘说的是实话,忙道:“走了又不是不回来,等放假的时候就可以再见了。再说了,娘也可以去上海或是武汉玩玩。” 上海还好说,武汉还是免了,太远。 陆氏叹了口气,拉着俩女儿的手,交代道:“女孩子独身在外,一定要处处留意,如今世道乱,放学了别在外头乱跑。” 邵韵诗和凌珠忙不跌地应声。 陆老爷子和陆六顺听了,也插嘴说了几句。 陆氏最担心的其实不是亲生女儿,毕竟她身边服侍的人很多。 看了眼凌珠,她怜惜道:“你身边没人,娘将菜花的堂妹菜芯给你,这丫头别看她还小,可人机灵的很,有什么事,你吩咐她去做,一准错不了。” 菜芯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就长在大伯家,到了年岁,菜花同陆老夫人求情,就接了她来陆家,陪着大文小武俩个玩耍。 这孩子是个有心的,小武念书,她也跟着学,倒也认了不少的字。 选人跟着凌珠的时候,陆氏就看中她这点。 凌珠已经见过菜芯了,满意的很,忙谢道:“娘,多谢你为我着想。”说完,她又对小武道:“小弟,姐姐带走了菜芯,也得谢谢你。” 菜芯算起来是小武的玩伴,带走她,确实要同小武说。 小武是男孩子,对女玩伴不是太在意,直接道:“没事,菜芯跟着我,也没意思,还不如跟着姐姐好玩呢。” 这就是孩子话,惹的大家都乐了。 陆氏同女儿说了话,又特意对常山春道:“山春,这次我就不给你们带使唤的老妈子了,毕竟,这边找的不知道武汉的规矩。” 说完,到底不放心,她又道:“你们回了武汉,若是没寻到得用的人,就写信告诉我,咱们家得用的人还是有的。” 本来她是打算给凌珠配齐服侍的人,可到底碍着女婿,她只能如此了。 常山春最是佩服陆家的为人处世,处处替别人作想,帮忙也要旁人舒服了。 他带了笑,对陆氏道:“娘,您别担心,若是实在寻不到合用的人,我会派人来接的。” 有这话就很好了,陆家几个长辈皆点头。 凌珠更是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她觉得就算是亲爹娘也未必能替她想这么多。 瞧着凌珠一副要哭的模样,邵韵诗忙岔话道:“珠姐,我给你准备的那些丸药,你可一定要记得用。” 凌珠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一小箱子的丸药,抽了抽唇,“瞒姑,你给我准备这么多做什么,这一箱子药,用个几年都未必能用完。”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些不全是药,还有养身的精油和花露,你可别都当成药了。”
凌珠收到东西还没细看,一听,当即不客气地道:“这感情好,我皮肤没你好,就想着怎么改善呢。瞒姑,那里有护肤用的吧?” 这人,邵韵诗发笑地给了她一指头,“你还得寸进尺了。行了,别眼馋了,那些东西都给你备上了。” 听说都有,凌珠开心地笑了。 陆老爷子看着她们小姐妹们交好,也是开心,对凌珠道:“瞒姑给你的那些东西可得收好了,有些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凌珠自然知道瞒姑的厉害,忙忙点头。 就连不太清楚情况的常山春,自打用过小姨子给的药膏后,也大呼神奇。 话说到这,陆老爷子也来了兴致,“瞒姑,你俞爷爷说的生意,你可感兴趣?” 这话早前提过,陆老爷子一直没来得及细问,正好当着一家子,说说谈谈,看看大家是个什么意见。 俞大先生在陆家还是很有分量的,老爷子一提他,众人都看了过来。 邵韵诗早就同罗丛柏说过这事,也知道俞正和的真正身份,对于同俞正和做生意没有意向。 毕竟,陆家地位特殊,她可不能为了钱财害了长辈们。 想了想,邵韵诗笑着对陆老爷子道:“外公,恐怕要白费俞大先生的美意了,我没打算做丸药生意,再说了,就算做,我也没时间。” 没时间,倒是实在话。 陆六顺问道:“瞒姑,你是因为没时间,还是单纯的不想做生意?” 这话的意思?邵韵诗看向父亲,“我就是不想做这生意,太累了。不仅如此,买药材也是个难事。” 陆六顺听了,沉吟了会,建议道:“你的那些难弄的药,最多的就是养身健体的丸药,外伤药的药材还是不难弄的。” 罗丛柏知道岳父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想着不能得罪了组织上的人,叫他难做。 心里感激,他还是坚决地道:“爹,瞒姑不差钱,咱们还是叫她闲着的好。” 邵韵诗也理会过来。 看着木头,再看看父亲,她想了想,还是道:“爹,做成药生意确实挣钱,可那费心劲也是最烦的。我想着,若是俞大先生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提供药方,您觉得如何?” 这是不想给陆家惹麻烦,听得懂的人,都心头酥软。 听不懂的常山春,则蹙眉道:“小妹,药方可不能轻易示人,你若是真不愿意做成药生意,就先留着方子好了。” 常山春不见外,大家都高兴。 陆老爷子直接替俞大先生回道:“你俞爷爷可没功夫弄买卖,他就是觉得你的药十分好用,有人托他买,这才问你做不做这个生意。” 这话,陆家几人都知道,再说,就是为了给常山春解惑。 果然,常山春面露了然,“是这话,小妹的外伤药好的很,若不是怕小妹手里紧促,我也想多要些的。不过,小妹若是真开成药铺子,我可是要大量购进了。” 他这话,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就是送财了。 陆六顺发笑地看向大女婿,“你倒是会来事,我可告诉你,在军中,你可不能徇私。” 第643章 融洽 偌大的厅里,坐满了人,显得热闹又温情。 可随着陆六顺的话落,厅里忽地静了静。 见大家都看过来,陆六顺话没停,反而又道:“山春,凌珠跟着你是为了享福的,别没想到福,倒被你给带累了。” 陆六顺的话,叫陆家众人齐齐点头。 陆老爷子也不赞同地道:“是这话,差钱,咱们陆家有,凌珠既然认了咱们家,日后就是咱们的闺女,陪嫁也够她吃的,山春呀,你可不能犯错误。” 他们这样,叫常山春和凌珠齐齐红了眼眶,这是真亲人才会考虑的。 常山春当即保证道:“我省的,虽说我们常家不富,可也不穷,叫阿珠过富太太的日子,还是能够的。” 常家世代在王府里做事,哪里能没点子底蕴,他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陆家也知道这情况,况且,凌珠和常山春俩个在青岛处理财物,还是陆六顺帮的大忙。 陆老爷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你明白就好。” 凌珠一心想着帮衬陆家,见他们说到这停了,忙急道:“瞒姑,你制药可是把好手,不开成药铺子可惜了。” 常山春是真觉得邵韵诗的手艺不用可惜了。 借着凌珠的话,他看着邵韵诗道:“小妹,你别多想,我这么提议,虽有些私心,可绝对不会徇私的。” 这是真想要药了,大家都看了过来。 见大家看着他,并没阻止,常山春才又接着道:“我想着,你小规模的弄些,也能成,到底你那伤药是真的好,不面市,对受伤的人是个损失。” 这话说的够给力。 是呀,如今日本人都霸占了东三高官城那边的还时有战事,中国人日日在伤亡,若是有了好的外伤药,对那些人的生命就是一重保证。 事情已经上升到了大义,在座的都是有良心的中国人,倒是认真地思量了起来。 邵韵诗其实是无所谓的,只是担心同共、产、党做生意,叫人查出来,带累了陆家。 罗丛柏想的更多,制药这事与国与党与家若是平衡好了,不失为一个契机。 他看了眼邵韵诗,见她一副你做主的模样,心里好笑又舒坦。 定了主意,他看向陆六顺,直言道:“爹,成药这事您可以做起来,毕竟,这原材料虽难弄,可到底都在国内,比进口棉纱原布容易多了。” 陆六顺的布厂生意红火,自家的纺织厂供应不了用布,只能从日本进口棉纱和原布,因为这个,他时常受到日本商人的刁难。 这情况,陆家上下都知道。 常山春当即拍手,“可不是,爹还是考虑考虑的好。” 陆家的家业铺到如今这地步,是想收也难收的,毕竟还得养着那么多的工人。 陆老爷子最是心慈,想了想,道:“六顺,你早前不是抱怨如今生意难做,日本人总是使坏吗,不如,趁着机会,做成药。这样,工厂若是生意不好,多出来的工人就可以做成药了。” 他的话叫人听了极其的感动,老爷子真是菩萨心肠。 常山春赶紧跟着劝道:“是这话,就冲着小妹的能耐,这外伤药不愁买家。”
邵韵诗想的多些。 她看了眼众人,皱眉道:“若是真做成药的话,我会的方子多的很,不过,咱们家不能全部都靠买药材来弄,还是要自己想法子弄个药材园。” 这一弄,摊子可就大了。 陆六顺龇了龇牙,“这事暂时先这样,要弄一时半会的也弄不起来,回头我考察下市场,再看看咱们家乡下的地能不能种药材。” 这话很对,虽说大家有些遗憾,到底也不能一锤定音。毕竟,隔行如隔山。 陆老爷子见孩子们失望的脸,‘呵呵’了两声,“瞧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心急。这事先撂这,还是说说你们要走的事。” 这话一提,大家又没了精神。 大文和小武知道姐姐们必定要走,心里不好受,情绪一直低落的很。 陆老夫人见大家情绪不高,便接话道:“下午大外甥媳妇打电话来说,想邀了我们一家聚聚,说是,这次清平的事,多亏了你们这几个小的。” 陆老夫人一说完,陆老爷子当即拦道:“别,如今外头乱的很,出去不妥当。在一个,孩子们明儿就走了,我们自家还没聚够呢。” 青岛事了,常山春和凌珠就打算提前出发了,正好约了邵韵诗和罗丛柏一道。 今儿陆氏领着他们出门,也是为了给孩子们买离别的礼物。 老爷子这话一出,谁都没了出门的兴致。 陆六顺接了话头,“今儿外头抓了个刺客,麦家暂时还是别去的好。我们倒是没什么,可孩子们总归要在一处说话,我怕清平又拎不清。” 陆氏到底是内宅妇人,一听这话,也害怕麦清平将自家孩子裹进刺客事件里,忙道:“还是别去的好,清平那孩子都魔怔了。” 陆老夫人也毫不客气地道:“可不是这话,你说你即使要做什么大事,也别带累了家里呀。更不该为了别的事,轻易地同马家那黑心肝的孩子牵扯在一处,这不是往他娘心里捅刀子吗。” 捅刀子这话,准确的很,在座的除开小武还有些懵懂,旁人都心知肚明。也因为如此,他们如今对麦大老爷很是鄙夷。 倒不是因为他早前和曹芸定过亲,而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事情过去就过去,你念什么旧情? 若不是他黏糊不清,麦家的事,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等糊涂地步。 陆六顺也是不赞同麦清平所为,更叹息麦大老爷的糊涂。 遂,他想了想,直接了当地道:“麦家直接不用去,今儿被抓的刺客,铁定和清平脱不了关系,你们去了,再被他利用,那就不妥当了。” 他这话说的一点情面不留,这要是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这样,谁也不会说他不对。 陆老夫人更是被女婿一句‘被利用’,吓住了,直接否决了去麦家的宴请。 也亏的邵韵诗一行很快就走了,不然麦陆两家还真要生嫌隙。 饶是如此,麦大老爷夫妇得知人家不来,心里也是存了不满。 不过,对送走了女儿女婿们的陆家上下来说,麦家的态度无足轻重。 第644章 船上 走了两双小儿女,陆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最不习惯的当属大文和小武了。 码头上挥手告别的那一刻,算是牢牢刻在了孩子们的心上,也让他们小小的年纪,便立志读好书学好本事,日后能脱离大人的监管,自在来去。 送走女儿后,陆氏尤其颓废。 别说女眷和孩子们了,就连整天忙的昏头转向的陆六顺,都被闪了下。 当然,陆老爷子夫妇虽早就习惯了闲散,也是觉得冷清了。 陆家的气氛一直低沉,连下人们都不太敢多话了。 晚间,陆六顺回来,瞧着媳妇没精神头的模样,心疼不已。 拥着媳妇,他安抚道:“瞒姑走了又不是不回来,寒假的时候,我再派人去接就是了。” 陆氏还想着和女儿在码头上说的话,故而没好气地道:“年节下的,瞒姑不得回扬州呀。” 说完,她跟着又道:“瞒姑说,她在上海买了两处房产,想叫我去上海住一段日子,你看如何?” 陆六顺也知道瞒姑在上海的事,想了想道:“有机会自然是要去的。对了,我们也在上海买处房子好了,万一在上海碰上邵家人,大家尴尬。” 陆氏倒是不担心钱,只犹豫道:“这样会不会叫瞒姑心里不好过?” 陆六顺好笑道:“瞒姑是什么孩子,你难道还不知道?这孩子懂事的叫人汗颜,她不会心有芥蒂的。再说了,我们家也确实该在上海买处房子,青岛的局势是越发不好弄了。” 一听丈夫提起外面的事,陆氏当即担心了,“可是金老板还没松手?” 陆六顺皱眉道:“这不是一个金老板的事,也不是我们一家的事,你别担心,且还早着呢。” 陆氏不懂外事,听了这话,也只能放过了。 带着对青岛家人担忧的几人,也在伤感中。 邵韵诗最为不舍,立在船头久久不愿离开。 罗丛柏将人护在怀里,小声劝道:“别难过,日后还能再见的。” 邵韵诗笑着摇头,“我只是见不得弟弟们伤心。” 罗丛柏也见着了小舅子们的样子,叹道:“大文和小武还真是好孩子,要是真能接到你身边也是不错,我也能放心些。” 这话还是邵韵诗同弟弟们开的玩笑。 见罗丛柏这会子郑重地提出来,邵韵诗诧异道:“你还当真了,哪有孩子能离开爹娘的。” 罗丛柏见她被引开了心神,便跟着道:“这有什么,男孩子还是早些自立的好。再说了,我不就是七八岁上随了师傅四处游历的。” 邵韵诗无奈地斜瞥了眼某人,噘嘴道:“你那不是没法子吗,大文和小武自有好师傅好学校,根本不可能离家去我那。” 罗丛柏见她可爱的表情,不由的大乐,一伸手摸了把邵韵诗的软发,叹道:“瞒姑,你这个子好似又长了不少。” 这话转的太快,可他们本就随意说说。 遂,邵韵诗也没在意,高兴了几分,“真的,怪不得凌珠姐说她都有些不敢同我站一处了。” 罗丛柏好笑道:“凌珠的个子也不矮,她做什么不敢同你站一道?”
“我这不是怕被瞒姑给比下去吗。”凌珠笑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凌珠和常山春一道出来了,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开了些,毕竟两人靠的太近,叫人见了不好。 当着外人,罗丛柏也配合,随邵韵诗如何。 常山春眼尖,好笑地挑了挑眉。 罗丛柏如今脸皮也厚了,不在意地对常山春道:“可和人家说好了,我们几时宴请?” 他们这次乘坐的轮船是常山春朋友安排的,本来他朋友是要一道走的,只临时有事,便将他们安排在了别处的轮船上。 这么一来,他们便合计着请客道谢了。 都是年轻人,常山春也没了在陆家时的拘谨,直接呵呵道:“人家忙的很,说等到了地头,再一块聚聚。” 罗丛柏知道对方这话不过是谦词,也就不多说了,毕竟人情算是常山春欠下的,他不好越俎代庖。 凌珠听了,倒是建议道:“要不,我们送些吃食去?” 邵韵诗想想也成,便道:“娘给我们塞了不少的青岛特色小吃,还有晒干了的鲍鱼海参之类的,也送些去。” 鲍鱼海参可是好物,送这些有面子,够情义。 提起这些,凌珠感叹道:“可不是,干娘弄了那么大包吃食给我们,也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吃用完,别回头坏了,就可惜了。” 邵韵诗发笑,“娘弄这些特产给我们,也不是单给我们自己吃用的,还得给姐夫和木头送人呢。单这些,我还怕不够呢,你倒好,还怕坏掉了。” 常山春听了这话,不由的暗自感叹,自家媳妇还有的修炼呢,小姨子到底是大家出身,各方面的往来交际都懂。 凌珠没感到自己的不足,只惊诧道:“咦,干娘也没交代呀。不过,送人的话,我们倒是真不用担心吃用不完了。” 常山春见她俏脸微红,精气神也大致恢复了昔日的神采,倒也不感叹媳妇不如小姨子了。 他直接上前,拉了她的手,“是呀,你不用在念叨浪费了。” 被未婚夫突然拉了手,凌珠既高兴又羞窘,别扭地道:“快别闹了,叫妹妹妹夫看笑话。” 罗丛柏可是打男人堆里混出来的,这会子大家又熟的很,遂,直接插话道:“我们啥也没看见。” 说完,他还故意将身边的邵韵诗往身后一藏。 被他这么一打岔,凌珠倒是不羞了,红着脸道:“赶紧进去吧,这外头风怪野的。” 罗丛柏也想叫邵韵诗进去,便顺着凌珠的话,拉了邵韵诗跟着凌珠他们进了船舱。 这艘船虽不是客轮,倒也有不少的上等房间,凌珠他们住的就是这样的房间。 喜妹和菜芯已经帮着大家收拾好了房间,见他们一道进来,忙给他们上茶。 凌珠见喜妹忙前忙后的,忙不好意思地道:“叫你受累了,快坐下歇一歇。” 喜妹可不觉得有什么,直接爽朗地道:“累什么,这些事是我做惯了的,再说了,只不过是收拾些简单的行李,并不重。” 说完,她又一指躲一边害羞的菜芯,道:“菜芯也帮忙了,这丫头是真能干。” 第645章 醉酒 海船驾着海浪,颠簸中多了丝韵律。 不过,对于不爱做船的人,这等波动就不美好了,眩晕的令人发飘。 好在,这里除开凌珠,其他人都还能受得了。 尤其,青岛靠海,菜芯就半点不受干扰,活大部分都是她干的。 喜妹的夸奖也没白说,在干活这方面,菜芯比晓冬强的不止一点两点,叫她恨不能带了回扬州。 凌珠对菜芯也十分满意,忙道:“也多谢菜芯了。” 菜芯红着脸,连连摆手,“不当谢,不当谢,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来前,老夫人和夫人可是交代好的,一定要服侍好大小姐。” 这就是个老实丫头。 几人看着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菜芯被几人看着,也是紧张的不行。 她再是机灵,也是个半大孩子,没离开过姐姐和陆家,心里不是不害怕的。 邵韵诗见菜芯羞窘,知道她不惯和这么多人在一处,便道:“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赶紧去房间歇一歇,回头午饭还得累你们张罗呢。” 喜妹最了解小姐,笑了道:“午饭可不用我们忙,船上的小弟特意来说,船长要邀请大家共进午餐。” 啊?!众人皆是一愣。 罗丛柏乐道:“倒是叫人家抢先了一步。” 常山春不在意地道:“没事,我们回头回礼就成了。” 凌珠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桌吃放,不由的皱眉道:“我这会子累的很,若是能不应酬就好了。” 常山春很是无语地看了眼媳妇,宠溺地道:“你若是累就留房间用,我和丛柏一道去。” 罗丛柏可不管应酬不应酬的,直接道:“也好,瞒姑看着也累的不轻,就我们俩去好了。再说了,大佬爷们一道吃饭,说话到底不顾忌,还是少叫她们一道的好。” 听的这话,常山春倒是极为赞同,连忙道:“可不是,若是船长叫了大副二副们一道用餐,珠珠和瞒姑还真不合适露面。” 凌珠见他们这么说,松了口气。 几人说定了赴宴的事,便分开忙着收拾了。 因为是大货船,船上的客房还是比较多的,罗丛柏和常山春同住一间,喜妹和邵韵诗一间,凌珠和菜芯一间。 中午时,船长提前邀了常山春和罗丛柏一道去说说话,知道女眷们疲累不出席,船长还特贴心地送了酒席叫她们自便。 因着船长的知情识趣,罗丛柏和常山春都喝的有些熏熏然了。 瞧着两喝醉了的人,邵韵诗和凌珠没法子,只得将两人分开照顾了。 喜妹也厚着脸皮去厨房间熬煮了解酒汤羹。 邵韵诗扶着罗丛柏给他灌汤,见他还算配合,这才松了口气,推了推他,道:“赶紧给我睡好了,你说你,平时不是说自己酒量好吗,怎么就喝醉了?” 罗丛柏其实并没醉,只是喜欢看某个小女人为自己忙前忙后,操心唠叨。 遂,他嘿嘿乐道:“我本来就没醉,不过是怕老常面上过不去,这才一道醉了。” 邵韵诗细细看了他一会,确定他确实说的不是醉话,这才道:“你怎么叫姐夫老常了?”
罗丛柏喝了邵韵诗特制的解酒汤羹,人已然舒服了许多,便笑道:“随你叫姐夫,听着怪别扭的,叫山春又显得生分,还是叫老常来的顺口些。” 其实也是刚才在酒席上,两人都趁着酒劲招呼开的。 邵韵诗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叫凌珠姐姐,便放过了,道:“正式场合,你可不能老常老常的叫。” 见邵韵诗同意,罗丛柏忙欢喜地保证道:“你就放心吧。” 邵韵诗见他欢喜的样子,嗤笑道:“你呀,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不就是个称呼吗。” 罗丛柏故意轻哼,“男人怎么能轻易就矮了一头。” “啐!”邵韵诗发笑地看着老成持重的某位二十出头的男人。 被心上人看的有些发窘,罗丛柏忙转了话头,柔声道:“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到了扬州没有?” 说起这个,邵韵诗有些脸红了。 她是见过济圆师傅的,只是那时候,她不过是世交的一位后辈晚生罢了,彼此间除开客气,并没什么交集。 这次再见可就是徒弟媳妇了,也不知道济圆师傅满意不满意自己? 罗丛柏并不知道邵韵诗的担心,在他心里,瞒姑美好的,不该有人不喜欢。 遂,他直接又道:“船若是能在扬州停一日,我们就邀请老常和凌珠上岸。” 邵韵诗也希望船能停在扬州一日,到时她定要邀凌珠和常姐夫去家里坐一坐。 被说到的凌珠常山春,此刻也正说着罗邵二人。 半下午的夕阳,透过窗幔斑斑点点地散落进小客房。 到底是夏天,这会子还有些热,房间小,又有酒气,就更令人憋闷了。 不过,凌珠半分嫌弃也没有,只担心地看着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可好些了?” 凌珠知道常山春虽看着文弱,实则酒量继承了东北人的善饮,观他气色定是没醉。 常山春还真是没醉,喝了解酒汤羹,确实是好的不能再好。 他不由地夸道:“这解酒汤还真是不错,往日我即使没醉,喝多了也是头疼的很,不想今儿这汤一喝,立马舒服了。” 凌珠直接骄傲道:“那是,我这妹妹可厉害了,制药可是高手,岑二夫人娘家大伯人都快不行了,看了多少洋医生中医大夫都没用,就我妹妹一出手,好了!” 常山春只知道小姨子外伤药好用,还不知道她居然还能给人瞧病。 心里惊讶,他忙追问道:“可是那个调往济南的令局长?” “咦,你倒是知道。”凌珠惊奇地看向常山春。 她这话颇有点瞧不起人呢。 常山春好笑地点了点凌珠的鼻头,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你呀,可不能再瞧不上自家爷们了,如今的我,可不是东北那个总是被人压制的莽小伙了。” 凌珠见他提起东北的事,不由的低落了几分。 常山春见她如此,知道她这是想起了家人,暗自懊恼。 他忙一把拉住凌珠的小手,柔声道:“怪我不好,不该提这个,你也别难过了,横竖我们还活着,总有一日能报仇雪恨的。” 第646章 小情侣们 自打三一年、九一八后,国人对东北已然形成了执念。 更别说,出身东北的常山春了。 如今,他对日本人是恨的,可对于丢了东北的张某人,那也是咬牙切齿。 凌珠见他面色深沉,倒是愧疚上了,忙道:“你可别急着做什么,姓金的如今可是有日本人做靠山。” 凌珠的政治敏感度不高,想的自然只是眼前这些事。 知道凌珠想短了,不过这样也好,国仇家恨有男人扛着就好。 遂,常山春也没多说,只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了姓金的和曹家母女。” 其实,他不在青岛动手,也有顾及陆家的意思,他可不能将仇恨留给陆家人收拾。 两人见面后就说起过曹家母女的事,此番再提,凌珠的心境已然豁朗了许多。 她皱眉道:“曹家母女可是心狠毒辣之人,且还没脸没皮,要对付她们,可得细细谋划。” 她这话很不错,若不是刀口帮内部出了变故,凌珠的消息早就露出去了。 且,金老板不知出于什么因故,并没将凌珠可能在陆家的事,提前告知曹家母女。 不然,在青岛的那段日子,凌珠是没好日子过的。 此刻,凌珠的话,叫常山春那点子酒意瞬间退的一干二净。 想到自家女人被俩贱人欺负,常山春心里就窝着一团火,眼神锐利的能戳穿甲板。 凌珠独自忧烦着,没留神男人。 没等男人回应,她又由衷地感叹道:“若不是有瞒姑妹妹的妙手回春,此刻,你见到的怕是缠绵病榻的我了。” “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居然不告诉我。”一连三句话,倒出了常山春的惊怒和忐忑。 凌珠早就知道这事若是自己说出来,常山春铁定要暴怒。 遂,这才一直没提,直到上船离了青岛,她才敢说,不说便没了瞒姑的心意了。 决定好好说说的凌珠,压下常山春已然半坐的身子,柔柔地看着他,“你急什么,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被心爱的人如此看着,常山春再多的怒火也化成一腔柔情了。 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摸着心上人的脸颊,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在青岛同曹家母女对上,可你该早点告诉我,不管如何,我知道了,定会作出恰当的应对,总不能叫你白受了委屈。” 凌珠暗叹了口气,“是我想岔了,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我也没受多大的伤害,曹家母女此刻也并不好过,这才没同给你多说。” 见她如此说,常山春想想也是,便道:“算了,曹家母女的事日后再说吧,你先说说,你这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有后患?” 凌珠眼眸幽暗地道:“妹妹说,我被人下了虚弱的药,若是不及时解了,怕是寿数有损,且往后日日要与药为伍。” 什么?!常山春想过曹家母女会虐待凌珠,可没想到,这些人不仅如此,还下毒药,自己真是太仁慈了。 这般一想,常山春咬着牙板道:“我绝饶不了她们,且先叫这起人安逸一段日子好了。” 想到走前,岳父私下同自己说的话,他这才安心几分,有麦家盯着曹芸母女,不怕她们活舒坦了。
凌珠就怕他为了自己糟心,忙道:“算了,别挂心了,横竖我也没出大事,这不,妹妹不仅给我解了毒,还配了一些药,说是合着解药用,我日后身体更棒呢。” 常山春听了这么多,对陆家,对这个半路认下的便宜小姨子那是打心里感激。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怒火,搂了媳妇道:“日后,我必不会再叫你受苦了。” 凌珠听出了他言语里的心疼,心头酸酸的,伏在常山春怀里深吸了口气,嗯了声。 这两边都在温情脉脉,互诉衷肠,可就苦了喜妹这丫头了。只菜芯无知无觉。 因为,罗丛柏进了邵韵诗的客房,凌珠又扶着常山春进了男生的客房。 所以,喜妹便和菜芯暂时留在了凌珠的客房。 在凌珠客房休息的喜妹,想着刚才罗姑爷的眼神,不由的一颤,好冷呀!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自家姑爷这一定婚,更叫人怕了?也怪自己怂,不然,也不会溜走,独留小姐一个人服侍姑爷。 隔壁喁喁私语的两对,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 邵韵诗红着脸,推着搂抱着自己的某人,嗔怪道:“你瞧你,都多大了,还赖着人,回头我如何见人。” 罗丛柏对自己能如愿抱了媳妇睡觉,那是相当满意,故而对邵韵诗的怨怪是半分不在意。 对于被吓走的喜妹,他那就更没半分歉意,甚至还觉得那丫头缺眼力见,没瞧人家菜芯半句话都没有吗。 他可是听的真真的,常山春那家伙,一句话就将老实的菜芯打发走了。 邵韵诗不知他所想,见自己说完,某人不仅不知收敛,还越搂越紧,不由的气苦,啐道:“你就厚脸皮吧,回头见了凌珠姐和姐夫,看你还有脸没脸。” 罗丛柏坏笑地亲了口怀中人的小嘴,神秘道:“你以为人家就不腻在一起了?” “什么?!” 瞧见邵韵诗吃惊,罗丛柏好笑道:“都是这个年纪的老男人了,谁还不知道谁。你看着,凌珠肯定还在老常那呢。” 听他这痞话,邵韵诗直接无视了,愁道:“那可如何是好?凌珠姐可还没结婚呢。” 因为凌珠被借过书寓小姐的名头,她真怕常山春小看了人。 罗丛柏无语地看了眼自家的小女人,她这会子怎么只操心别人,难道他不是个男人?!不,不对,难道他魅力不行? 一想到这个,某人浑身不得劲了,赖道:“凌珠可都比你大,她这个年纪当娘的多了去。”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我也可以了?”说完,她先红了脸,这话毕竟太过出格了。 罗丛柏乐了,不过,他不敢笑出声,只将脑袋闷闷地埋在小女人的肩头。活似个小狗讨闹。 邵韵诗本羞臊的很,被他这么一闹,倒是跟着乐了起来。 两人小声呵呵了会,便停了。 毕竟,这里不是家中,隔音可是不行的,这里到处都是小隔间,叫人听到了嬉笑声,可是不妥。 第647章 相拥 小客房的窗外就是海,撩起窗帘,海浪泼面而来。 邵韵诗瞧着眼前的晚景,美则美矣,为了凌珠,她是半分欣赏的心情都没了。 罗丛柏见此,接着前话,劝道:“你别担心,人家两人可是定了亲的。即使有个什么,登个报声明婚事就成了,回头婚礼补一个,也没人说什么。” 想到这个时代不比自己所处的明朝,男女大妨是有,可到底宽松不少。更兼战乱,家人都不齐全了,礼仪就只能先放一边了。 邵韵诗想想,倒也觉得对,便叹道:“也是,凌珠姐姐的年纪还行,倒是常大哥不小了,家里又只剩他们俩,早点传宗接代才是正事。” 若不是为了凌珠的名声,大概在青岛,这婚就结了。好在,他们订婚的事,武汉那边也知道,到也不怕人小瞧了凌珠。 邵韵诗难得说这么敞亮的话,听的罗丛柏心痒痒的,搂着人,小声道:“我可也不小了。” 这话叫邵韵诗半点不好回了,便岔了道:“你好些了没有?” 怕邵韵诗赶自己走,罗丛柏也不敢抱怨她转移话题,直接‘哎哟’了声,“头好似还有些不舒服。” 果然,一听他说头有些不舒服,饶是邵韵诗有些不信,也是不敢赶人走了,主要是怕他没人照顾出状况。 虽说男女单独待在一起时间有些长,这样有些不好。 可想想凌珠姐若是知道自己也留下照顾某人,怕是面上也好看些。 邵韵诗点了点某人的额头,便默许他留了下来。 一得了暗示,罗丛柏哪里还能装得住头疼,咧着大嘴,恨不能大笑三声。 他这德行,很是得了几个白眼。 邵韵诗见某人虽没醉,但精神还是差了些,便陪着一道睡了会。 因为,男人们的一顿午餐直接吃喝到了半下午,又因为俩男人都喝醉了,所以,晚饭她们只吃了点自带的小点心,就都不用了。 喜妹和菜芯也很体贴,借厨房炖了些羹汤,还送了些给厨房。 船老大知道了,也不多管。 这么一来,相对来说,三个客房的人各自吃了点心,用了羹汤,就都不用再聚了。叫两队小情侣得以单独相处了难得的小半天,甚至更多……。 海上的夜很静,三个客房里的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不作声,默许了客房的临时组合。 大概这里还在忧心的,便是喜妹了。 相拥而眠绝对是考验男人的意志力,罗丛柏从暗喜能抱着媳妇睡觉后,便不停地同自己的生理抗争开了。 他这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第二日,邵韵诗还没来得及羞涩自己居然在某人的怀里醒来,就着急上了某人的黑眼圈。 如此,罗丛柏倒是有了留下的借口。 遂,接下来的船上日子,一行两对,好似有了默契,直接就如第一晚般重新分了房间。 当然,也有心急的,那就只有喜妹了。她从一开始的忧心,变成了着急,可惜不敢言语。 从青岛到扬州,水路十分通畅,又兼两男子得偿所愿地同心爱的人同房间,直接觉得时间过的飞快,还没怎么地呢,这就到了扬州了。 大概知道彼此这段日子过的顺遂不合世俗,虽没什么实质性的事发生,可也够出格,四人拥有了同一个秘密般的合契。
尤其是两连襟,关系那是突飞猛进,直接商定一到扬州,别的地方都不去,直奔大罗庄罗家。 邵韵诗其实本想带了大家回邵家,槐园可多的是客房,只是想到若是直接回邵家,木头怕是难留下了。 遂,她便依着不愿意的某人去了大罗庄。 船至扬州是下午,一路上行人很多,扬州一派繁华富庶之样。 从码头去大罗庄,既可陆路去,也可以水路行走。 到了自家地头,罗丛柏强大的人脉关系派上了用场。 “你们说,想看陆上的风景,还是看水上的?”一下了船,罗丛柏直接就问上了。 常山春来过扬州,他无所谓。 凌珠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便道:“咱们坐了这么久的船,还是走陆路吧。” 一直待在船上,人确实有些不适。 凌珠说完,看向其他人。 邵韵诗和喜妹无所谓,菜芯已经被江南美景看的晕呼呼的了。 常山春直接拍板,“那就走陆上,老罗,你看着安排。” 走陆地,能用的工具不少。 邵韵诗想了想,道:“既然想看景,咱们就雇汽车,叫人家开慢点。” 喜妹诧异,“看景不是该乘马车或是黄包车吗?” “马车太颠,黄包车太慢,咱们可不是在城里逛,而是要一路下乡的。”邵韵诗没好气地看了眼喜妹。 喜妹被瞪惯了,呵呵乐道:“是这话,瞧我这笨脑子。” 说完,她也不理旁人,直接拉了一旁的菜芯,“我们扬州好看的景色多的很,尤其是下河湾的果林,这会子肯定结了不少果子了。” 凌珠见她半句话就拐到了吃上,发笑地点了点她。 几人说话的功夫,罗丛柏已经雇到了汽车。 瞧着他速度这么快,邵韵诗都奇怪了,“你打电话到车行,也得有个来回,怎么这么快?” 罗丛柏得意道:“我运气好,刚准备打电话,就看见了熟人。这不,他车正好空着,就被我拉来了。” “几辆车?咱们人多,还有行李,一辆车可不够。”邵韵诗知道码头繁忙,这车肯定是送人空下来的。 罗丛柏忙道:“一共四辆空车,我要了三辆。” “一辆放行李,两辆拉人,行,就这么办。”邵韵诗拍板。 知道邵韵诗是财主,常山春和凌珠都没拦着。 时间也不早了,几人忙忙地上了车。 因为要看景,喜妹和菜芯跟着行李,喜妹还负责解说。 剩下的,就是女孩子们一车,男人们一车。 残夏的扬州,处处皆是景。 出了扬州城门,往下河湾去的一路上,更是鸟语花香。 这景色,别说一直待在北方的凌珠惊喜了,就是老实的菜芯也是连连惊呼。 她们这样,叫开车的司机骄傲的很,毕竟谁都爱自己的家乡。 常山春也同罗丛柏感叹,“南方的美秀气水灵,和北方粗狂的美,截然不同。不过,都怡人。” 第648章 夏果累累 去大罗庄的路,两旁的树木过了一夏,又高大了不少,绿荫如盖,凉意习习。 罗丛柏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眼里尽是乡情。 他听着常山春说着南北之美的差异,倒也认同。 他不会说虚的,接了话头,直接实话实说,“可比起这里,你更爱家乡吧。我也是,走南闯北看过不少的美景,可就是惦记这里的一草一木。” 说起东北,常山春至今想来还觉得窒息,微缓了口气,道:“青岛的形势不太乐观,我真怕它成了第二个东北。” 罗丛柏也有大局观,想了想,道:“可不是,日本人觊觎胶州湾可不是一日半日了,那港口的军舰就是证据。唉,希望当局能重视起来。” 他能说出这样有见地的话,叫常山春很是刮目相看。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常山春直接道:“丛柏,你还是和我从军吧,我保证你到了武汉会有个好职位。” 他这话还真不是徇私。 一来,罗丛柏的身手极好,二来,在部队上安排自己人也是惯例,没什么稀奇的。三一个,他和江师长处在这样的位置,也需要自己人。 罗丛柏知道常山春是真心拉自己,叹道:“要是能从军,我早就从军了,这不是跟着的弟兄太多,舍不下吗。” 这话也对,常山春知道罗丛柏的行业,这些人义气最重,也最不适合从军,难管。 有些遗憾,倒也不算失望。 常山春笑了笑,“是呀,不过,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可别客气,咱们是自己人。” 这话够敞亮,罗丛柏很不客气地接了。 一路慢慢悠悠地走着,因为路近,倒也没费多长时间。 就这样,罗家众人看见了突然而至的一行人。 瞧见他们,一家子欢喜的直搓手。 能不搓手吗?眼前几人,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不仅如此,里头可是还有自家的小儿媳妇呢。 其实,罗家也不算寒门窄户,前后一溜三排的院子,皆是青砖大瓦房,远远看去,还是很阔朗豪气的。 其中,常山春和凌珠就很是吃惊了,他们实在没想到罗家是这光景。替邵韵诗担忧的心,减了不少。 都算是自己人,一众人等没有虚伪客套,便互相介绍认识了起来。 罗家的篱笆院很大,众人就相遇在了这里。 此时果蔬累累,一派丰收景象。 罗丛松是一群人里最冷静的了。 他激动过后,便招呼道:“大家赶紧家里请,这会子外头还是很热的。” 喜妹瞧着满园子的菜蔬,已经走不动道了。 她这小表情一下就落进了罗大嫂的眼里,倒是叫大嫂子不再尴尬紧张了。 带着笑,罗大嫂柔声道:“喜妹,回头歇过来,再出来看园子,先进去吧。” 其实,凌珠也眼馋,可她到底第一次来罗家,这才收敛了几分。 听的罗大嫂喊,她推了把发愣的喜妹,生怕因为她们几个,叫小妹的夫家有意见。 喜妹早就回神了,她和罗家人也算熟悉,并不尴尬,呵呵点头,“大嫂,咱们可说准,一定要带我来做活。”
她随苗奶娘下过地,觉得摘菜摘果子很好玩。 邵韵诗实在不忍直视这丫头了。 不过,因为喜妹的打岔,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罗家大哥大嫂帮着拿行李,小石头也跟着笑嘻嘻地跑前跑后。 罗丛柏见父母正拿着船杆,问道:“爹,娘,你们这是要去哪?” 罗大叔直接将罗大婶手中的竹竿一拿,笑道:“噢,我们准备去帮章兄弟运莲藕,你们家来了,我叫石头去说一声,回头再去帮忙。” 邵韵诗听说自家庄子上挖藕,来了兴致,可看看一路风尘的几人,还是咽下了快出口的话,只谢道:“奶娘他们今儿清藕塘吗?劳动大叔大婶了。” 罗大叔两口子听的未来小儿媳妇的话,直接笑眯了眼,熨帖的不得了。 自打接到儿子的信,知道他们在青岛已然定了亲,罗大叔夫妇俩个高兴了不少日子,今儿见了真人,就更是激动了。 尤其高兴的罗大婶,直接道:“自家人还客气什么,今儿不是清塘,是刚开始挖藕。瞒姑,你可是不知道,今年你那庄子上的藕塘出产可丰盛了,连外地的酒楼都派了人来订购。” “这么好?那藕塘也不大呀?”邵韵诗可是惊讶了。 听的这话,罗大婶来劲了,满眼星星地看向邵韵诗,乐道:“别说藕塘了,就连咱们家这边的菜蔬都长的比往年好,一个虫眼都没生,水灵灵的,寺里的师傅们直接包圆了。” 罗大叔也欣喜今年的收成,点头赞道:“我们今年是托了瞒姑的福了。” 这事罗丛柏并不知道,边往屋里走,边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 凌珠和常山春也诧异地看向一脸淡定的邵韵诗。 邵韵诗听到这,哪里还有不知道的,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配药的时候总是多出不少的废料和边角料,便顺道配了些农家肥。” 她说的云淡风轻,听的人则怪异连连,这天赋真是,真是—— 罗大叔还是极有眼色的,既然客人来了,赶紧得招待好了。 遂,他忙吩咐一旁笑的不见眉眼的老伴道:“这会子也不早了,你赶紧去弄晚饭,哦,先烧些水来,孩子们得先梳洗下。” 罗家是没下人的,邵韵诗前世有段日子也做过厨房活,便拉了喜妹道:“我和喜妹一道帮忙。” 罗大婶忙拦道:“灶间热的很,不用你们忙,赶紧带客人去你们那新院子歇息,我这里一会就能弄好了。” 邵韵诗虽被罗大婶话里的意思弄的羞臊不已,可哪里真能叫未来的婆母独自伺候他们,还是坚持着。 凌珠几个不好多嘴,罗丛柏是想叫自家媳妇休息休息,可碍着父母,不好意思了。 罗大叔则简单多了,直接道:“不过是弄些热水,并不累人,叫喜妹留下打个下手就成,一会子石头妈就回来了。” 罗大嫂夫妇俩个帮着送行李去后院了。 这么办也行,邵韵诗看看凌珠一脸的疲惫,也不好再留,便点头应允了。 几人也确实累了,谁坐了这么多天的船都得累。 第649章 震撼 船上几日的颠簸,大家彼此的脸色都有些菜。 罗丛柏心疼心上人,顾不得其他。直接打头,领着大家去了第三进的院落。 凌常二人客随主便,也没要留下添乱。 罗家最后一进的院子是新砌的,罗丛柏也是第一次见。 院子大的不能简单地说是一进。 众人一进了院子,满眼的绿意,当面竖着一整块的奇山石,山石上影影绰绰地还吊着些攀岩的花草。 站着的几人,当即愣在了当场。 这前后院差别可不是一点两点,简直是别有洞天了。 没了生人,凌珠直接开问,“妹妹,这真是你说的简单家舍?” 邵韵诗想想自己当初看见的罗家,肯定地点头道:“这房子是后来砌的,我真没想到会比前面两进大了这么多。” 罗丛柏自然也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蛮合心意的,当即乐了道:“这下子我可就放心了,等邵老爷子见了,该满意些了吧?” 这话,他说的其实很心虚,就他这院子,远远比不上瞒姑独住的槐园。 常山春瞄了眼连襟,见他一脸的心虚,好笑地道:“没想到,还有你怕的时候?” 都是自己人,罗丛柏厚着脸皮道:“当然怕了,我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可都在老爷子的一句话里呢。” 罗丛柏这么直白的大实话,叫邵韵诗很是瞪了几眼。 凌珠更是挺自家妹妹,“我说丛柏,你可别搞错了,若是我们瞒姑不满意,你再高兴也是白搭。” 常山春也立马帮腔,“可不是,趁着我们这娘家人在,可得好好考察考察你。” 他们俩一说一和的,罗丛柏气的直翻眼。 他有话不好冲着大姨子说,便对连襟威胁道:“你可给我考察好了,回头我也得帮大姨子留神,娘家人确实不能懈怠了。” 得,这俩才进院子,就怼上了。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他们,拉了凌珠直接走人了。 瞧女孩子们走了,常山春摸了摸鼻子,赶紧跟上。 罗丛柏见他溜了,这才顺了口气。 几人前后转过假山奇石,入目的便是宽大的院子,东西两排的厢房,院子中心还挖了个大大的池子,依稀能看见点点绿意和俏立着的荷花苞。 瞧见这个,别说女孩子们眼眸一亮了,连罗丛柏这个并不在意外物的人,也不由的心头舒畅。 常山春瞧着早就快步走过去的俩女孩子,笑看着罗丛柏,道:“木头,你这弄的不错呀。” 自打两人关系又进一步之后,这称呼就乱了起来,木头就是其一。 当然,罗丛柏是无所谓被称呼什么的。 荷塘边,女孩子们都立在树下,指着盛开的荷花嘻嘻乐着。连日来的疲惫都散了些。 追过来的常山春,柔柔地看着嬉笑欢快的凌珠,对身边的罗丛柏道:“回头我也给珠珠修一个这样的池子。” 罗丛柏笑着摇头道:“我一年难得在家,这哪里是我的主意,大概也不是我父母的主意,八成呀,是隔壁章家帮着设计的。” 说完,罗丛柏忙又解释道:“隔壁章家婶子是瞒姑的奶娘,那处庄子也是岳母的陪嫁,如今归了瞒姑。”
“木头,快来,这池子可是活水?咦,里头还有鱼儿呢。”邵韵诗声音清亮欢快,旁人听了也跟着敞亮了起来。 罗丛柏听见喊,忙忙地加快了步子。 惹的后头的常山春发笑不已,拎着唯一剩下的箱子紧赶了几步。 “还真是活水,这怎么会有活水呢?”常山春忙四下搜寻了起来。 罗丛柏已经知道缘故了,笑着对邵韵诗道:“你可还记得后面菜园子的那处小池塘?” 邵韵诗一听,不由的双手一拍,惊讶道:“我想起来了,宅基地后头有处菜园子,那里确实有处活水小池塘。不过,这离的也太远了些吧,这要费多大的劲,才能通到这?” 罗丛柏想到父母因为自己的事,费了这么大的精神,是既愧疚又感动,不由的叹道:“是呀,肯定费了不少的事。” 凌珠见气氛有些低落,忙指着屋子道:“我们得住一晚,木头,你给大家分配一下屋子吧。” 经过船上几晚的默契,几人的关系更贴近了不少。 彼此也不用客气的称呼了,连凌珠都直接唤上了小名。 邵韵诗听了,嘴角抽了抽,瞄了眼一无所觉的常山春,暗叹了口气,自家这姐姐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罗丛柏是个脸皮厚的,无所谓大姨子的不客气。 且,他听这要求,眼眸直接一亮,嘿嘿乐道:“当然是你们住主屋,我和瞒姑住厢房了。” 他这一句,叫俩女生都红了脸,齐齐啐了他一口。 邵韵诗瞪了他一眼,直接做主道:“我们先去主屋看看,毕竟是新房子,不一定就处处齐全。” 倒也是,罗丛柏虽心里还想着晚上能抱着媳妇睡,即使是纯睡觉折磨自己个,那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到底是在家里,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要顾忌顾忌的。 遂,罗丛柏附和道:“那就先四下看看,虽说时间不早了,可万一有个不合适的,直接去下河湾庄子,也还是来得及的。” 凌珠忙道:“哪里就不合适了,我们在船上都能住的舒坦,这下了船住到家里,还能不好?” 说完,她直接就拉了邵韵诗往主屋走去。 常山春瞧着越发伶俐的凌珠,发笑地摇了摇头,冲着连襟一个努嘴,便跟上了她们。 主屋显然是刚刚布置妥当的,从客厅到东西侧屋,处处显出了书香气息,一看就是照着槐园的屋子描画的,虽摆放的物件不太同,可排布相通。 凌珠当即就张大了嘴,不确定地道:“这难道真是叔叔婶婶布置的?” 罗丛柏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一看就是槐园的样子,肯定是磊子和章婶子帮着弄的。” 凌珠看着屋里虽不算精品,但布局绝对高级的物件,诧异道:“这布置可真高雅,瞒姑你厉害了。” 她知道槐园是瞒姑的院子,都有些期待起去看看了。 罗丛柏一听这话,当即附和道:“可不是,我家瞒姑那是顶顶厉害的女子,不仅屋子布置的好,就是选的物件,也是叫人耳目一新的。” 第650章 羞臊 邵韵诗虽富但并不显摆,也不喜好奢华。 她如诗画般的性子,只喜欢典雅,屋里的布置大半以书画瓷器为多,金玉用的少。 所以,算得上半个鉴赏人的罗丛柏,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时候夸起人来,好听的话,简直不要钱地往外抛。 这里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常山春这个出入王府最多的人。 他听了大家的话,也粗略地扫了几眼屋内的布置,饶是他再挑剔,也只能说,除开物件粗糙些,旁的还真没什么说的。 凌珠一直关注着常山春,见他眉间疏朗,知道他的评价不差。 “山春,你看如何?”凌珠憋不住问了。 罗丛柏知道常山春出身,知他眼界必定不差,忙问道:“是呀,老常,你觉得如何?” 邵韵诗看着他们起哄,无奈地道:“你们让姐夫说什么?这屋里也就这么大,东西也没多少,有什么可说的。” 啊?!罗丛柏一听,急了,“瞒姑,你不满意?” 邵韵诗本想斥他,可见他一脑门的汗,还是心软了,“没有,我怎么能不满意,这不就是按着槐园的样子布置的吗。” 这就好,罗丛柏吁了口气,“满意就好,我知道东西少,回头我们自己慢慢再寻摸。” 邵韵诗点头,“我那库房里物件多的是,回头叫布二叔送些来就是了。” 邵家虽不是豪富,可也算是有些底蕴的人家,更兼邵老爷子是当世名家,所以,他手上的书画把件很多。 因为邵韵诗懂这些,他老人家时常便送些给她赏玩。 再加,邵韵诗前世的眼力在,又有钱财,所以,时常淘换。如今,她自己的收藏就很可观了。 常山春很意外邵韵诗的话,好奇道:“小妹,你那都有些什么?” 这要是一般关系,这么问就有些不合适了,可大家都是亲人了,自然无所谓。 凌珠还是怕旁人误会,忙解释道:“山春哥喜欢金石篆刻,还有临帖碑文,等等,总之,山春哥会的很多。” 这解释说着说着就开始吹捧了。 邵韵诗和罗丛柏忍着笑听完了。 罗丛柏直接感慨上了,“几人里,也就我是个大老粗了。” 他这么直白自贬,倒是很可爱。 常山春最喜欢这样性子的人,呵呵乐道:“既然知道自己是大老粗,就学起来,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培养不了你。” 其实罗丛柏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老粗,他师从大明寺,那里的老和尚们可都是极有学问的,珍宝也是有的。 不过,他个人实在是不太喜欢摆弄这些,懂还是懂一些的。 凌珠见常山春说的不像,忙插话道:“我可也不会这些,要学,我和妹夫一道学。” 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着天然的性格差异。 所以,虽知道凌珠这是替自己解围,常山春也还是冲着罗丛柏呵呵乐了两声。 罗丛柏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 邵韵诗还是很护短的,虽说某人自己无所谓,她还是道:“姐夫,你别听他的,这话他也就敢在我们面前说说,若是叫他大师伯师父听到,铁定要收拾他。”
真心话,邵韵诗并不觉得罗丛柏是大老粗,甚至比有些自诩文人的人学识强太多了。更何况,某人也算是自己的弟子。 邵韵诗心里怎么想,别人不知道,只觉得她的话还是很新鲜的。 常山春欣赏罗丛柏,忙追问道:“没想到,兄弟这还是师出名门,快给介绍介绍。” 师门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罗丛柏爽快地道:“我从七八岁就开始跟着大明寺的济圆师傅学艺了,大师伯就是大明寺的方丈大师济方大师。” 大明寺,还是很有名的,常山春听江南这边的战友说过好多次。 有些吃惊的常山春,拍了把罗丛柏的肩,“小妹说的对,就你这样的,该是师出名门了,怎么还能说自己是大老粗。” 凌珠不知道大明寺的名声,但她知道寺院的大和尚们佛法高深的同时,也是书画等等皆佳的。就他们东北也有这样的人。 邵韵诗见两人惊诧地看着罗丛柏,心里高兴。 罗丛柏却真没觉得如何,见两人一副吃惊的模样,他发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所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就是那冥顽不通的。”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这么说,我这个师傅你日后还是别认了。” 这是什么话?凌珠和常山春都看了过来。 话说完,邵韵诗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再怎么说,木头的面子还是得顾着的。 罗丛柏可没不好意思的,还特得意,“我的好多文化课都是瞒姑教的,师傅最多教佛学上的东西,私塾和新学堂里的东西,都是瞒姑教的。” 说完,他又憨笑地撸了把头发,“不过,我没瞒姑学的好。” 这可不得了了,常山春直接道:“就这,你还敢说自己是个大老粗?说不得,我都没你学问高。” 他这话还真没白说,就他可没上过私塾,而是直接上的新学堂,也没上大学,就考了军校,学的自然没有别的大学那么高深的学问了。 凌珠对未婚夫的说辞有些不以为然,可她素来低调,也就不多话了。 邵韵诗见他们没完没了了,直接拉了凌珠走人了。 又被甩了,男人们摸了摸鼻子,继续跟上。 因着厢房并没怎么弄,遂,几人便分了正屋的几间屋子。 邵韵诗和凌珠住正房,喜妹和菜芯住连着正房的隔间,常山春住东边的书房小套间,罗丛柏则住了厢房。 常山春不太好意思独住东间,拦了罗丛柏道:“我和你一道住厢房。” 罗丛柏忙道:“厢房可不成,你刚才也看了,厢房里还没收拾出来,也就东厢房勉强能够住人。” 其实,东厢房不能说收拾的很勉强。 大概是考虑到喜妹晓冬她们,东厢房布置的还可以,床榻座椅板凳,甚至梳洗的小隔间也弄的妥帖。 常山春瞪了眼罗丛柏,“我可是当兵的,在外打仗的时候,连泥地都睡过。再说了,东厢房可一点不寒碜,比我营房的宿舍都宽敞。” 见他这么说,罗丛柏也觉得将他和女孩子们一道安排在正房有些不好,便道:“也好,横竖厢房里外两间呢。” 第651章 出怀 定了住处,众人也没进屋,直接坐到了院子的花藤下。 这趟罗家之行,对所有人来说,都很意外加满意。 凌珠瞧着花藤,笑道:“旁人家大概都搭瓜架子葡萄架子,再不济,搭个紫藤架子,你瞧这,居然搭的是蔷薇花架子,难为它们还牵成了一片。” 邵韵诗听了,停下沏茶的手,轻嗅了口淡淡的花香。 她心里感动罗大叔他们的用心,真心道:“我最爱蔷薇这淡淡的甜腻。” 罗丛柏接过茶壶,给每人倒了杯茶,道:“倒也是,蔷薇的花香浓而不腻,确实好闻。” “好闻是好闻,只可惜不能伸手摘葡萄了。”凌珠还是有些遗憾。 正说着,喜妹端了盆紫红的葡萄来了。 凌珠惊讶道:“喜妹,这葡萄哪里来的?看着像现摘的。” “可不是现摘的。”喜妹将盆往桌子上一放,肯定道。 邵韵诗见她如此不讲究,忙啐道:“你越发懈怠了,怎么这么直眉楞眼地端了这么大个盆子来?这叫大家怎么吃。” 喜妹被说的一愣,她刚才听罗大婶的,帮着摘了葡萄,直接就顺着大婶的吩咐,洗了一盆子过来。 看着好好的一张摆着茶具的桌子,就这么突兀地放了个大木盆,确实不雅! 喜妹嘿嘿笑了道:“小姐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拿小瓷碟子。” 凌珠一把拉住要走的喜妹,指着东边的厢房,“我刚才好像看见东厢房有灶间,你去那里看看就行,可千万别虎里巴西地往前院去烦人。” 在妹妹的未来夫家,凌珠十分注意言行。 邵韵诗也不愿意麻烦罗大婶,便点头道:“也是,你赶紧去,后院好似有口井,你打些井水洗洗碟子就好。” “不用开水烫呀?”喜妹傻愣地道。 邵韵诗一捂额头,指着盆里的葡萄,问道:“难道这些你都烫过了?” 可不是,这些可没烫。 喜妹总算是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忙连溜带跑地奔向了厨房间。 凌珠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笑道:“喜妹还真是有活力。” 邵韵诗轻笑了声,转而问向罗丛柏,“木头,这后院怎么弄了个厨房?” 罗丛柏想想,便解释道:“大哥他们的院子里也有厨房,弄个厨房也方便我们日后用热水。” 他说者无心,可听的人就没这么简单了。 首先,邵韵诗就被这羞人的话,臊红了脸。 凌珠也觉得尴尬,尤其是她这些日子和常山春同住,已然知晓了男女之事,就更是羞臊了。 常山春瞧见媳妇脸上的娇红,心里也有些尴尬,暗骂罗丛柏这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遂,他忙转了话头,“木头,这处宅院可真是再好没有了,日后我要是闲了,也来这里弄处院子住着,你们看可好?” 常山春的话,大家都没在意,知道他不过是说着玩罢了。 正好,因为他们到的迟,说了一会子话,也就到了晚饭时间了。 前头喊吃晚饭,大家也就住了话头。 罗大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虽都是农家菜,但胜在新鲜,也是有鱼有肉滋味足。
更何况罗大婶也是关外人,她的手艺,叫凌珠和常山春过足了家乡味。 也因为这个,叫两人对罗家更有了好感。 当然,罗大婶也怜惜这俩小老乡。 别说罗大婶了,就罗大叔这个在东北待了不短日子的人,也拿俩人当老乡。 彼此间共同的话题就是东北那地方的山山水水,甚至如今的惨状。 这么一来,常山春和凌珠俩个,觉得在罗家寻到了家的感觉。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痛快,众人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直到躺下休息,凌珠还拉着邵韵诗的手,感叹着,“妹妹可真是个有福的,罗大婶不仅人好,手艺也棒。” 邵韵诗回想了下罗大婶的热情,不由的含笑点头道:“嗯,大婶人是不错,手艺也好。不过,我是南方人,这样的吃法,一次两次也就过过瘾了。” 凌珠可是知道邵韵诗的刁嘴,乐道:“你呀,婆婆这么热心地款待你,你倒好,还挑嘴。” 邵韵诗红了脸道:“瞧你,我不过是说了句实在话。” 说完,她看了看身边的凌珠,她是学医的,自然看出凌珠已然没了元阴。 可不知如何说,她试了几次,还是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今儿外头的月光尤其的亮,两人睡的房间,窗格又多,屋里的光亮还不错。 凌珠自然瞧见了邵韵诗眼里的迟疑,和要说不说的别扭劲。 想了想,凌珠倒是开门见山地道:“你有什么就说,如今我身边可没一个亲人了。不,陆家以后就是我的娘家,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见凌珠说的真诚,邵韵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虚咳了两声,压着害羞,小声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太难叫人听的懂,也实在是不好出口,她又支支吾吾地看了眼凌珠的肚子。 这下子,凌珠懂了,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一把捂住脸,忐忑道:“你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 见她问的明白,邵韵诗看着青色的帐顶,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可想过,若是有了,你要怎么弄?” 凌珠显然是想过这个问题的,直接道:“若是有了孩子,自然是要生下来的,我和山春如今只有彼此了,有了孩子不是更好。” 这个傻子,邵韵诗想想她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大概也没想太多,便直言道:“你不是还要上学吗,若是有了,还能继续学业?” 凌珠对上学其实并不怎么热衷,刚开始是因为和常山春分离太久,有些担心。如今,两人渐入佳境,她的心境已然不同。 遂,她想了想,摇头道:“这个还没想过,不过,你是怎么瞧出来的?”说完,脸上更红了。 邵韵诗怕她有心理负担,忙道:“你别担心,能瞧出不妥的,大概只有我了,我学过医。哦,对了,洋大夫大概不懂这个。” 凌珠一想,大概是,也不好意思深问,有些担心地道:“是不是,别的大夫也能瞧出来?” 邵韵诗没回答这个,只建议道:“我觉得你们还是早点成亲的好。” 第652章 结婚 民国了,订婚结婚,仪式可繁可简。 邵韵诗提议凌珠早点结婚,倒也并不烦难。 凌珠听了,沉默了会,“早前顾忌着我还要读一年的书,便想着先定亲,如今这样,确实还是早点结婚的好,只是太仓促了些。” 邵韵诗见他们有结婚的打算,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怕凌珠是个傻的。 这般一想,她道:“是仓促了些,可总比出怀的好。” “出怀?” 见凌珠不明白,邵韵诗忙解释道:“我是怕你这会子已经有了,过个几个月不就能显出肚子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凌珠也有些慌了,她到底还是不懂这些的。 见她慌乱,邵韵诗虽知道饮食男女,又是正经未婚夫妇的身份,两人独处难免出格,可到底心疼凌珠,她有些埋怨常山春了。 安抚地拉了凌珠的手,邵韵诗很快镇定下来,道:“别怕,我想着,你不是和姐夫在青岛办了订婚宴吗,不如直接对外就说那是结婚喜宴,旁人就不会说什么了。” 凌珠听的邵韵诗的话,眼眸一亮,点头道:“确实是,当时我们也没怎么声张,只通知了麦家和敖龙帮的马二爷,旁人也不知道那是订婚宴还是结婚宴。” 邵韵诗见她傻乎乎的,并不觉得如此仓促有什么不好,只能叹气道:“到底有些遗憾,毕竟结婚可是一生最重要的事。” 凌珠跟着道:“是呀,没叫干爹干娘他们见证。” 邵韵诗又道:“在一个,这话还得同姐夫商议,他可是说要给你弄个大场面婚礼的。” 凌珠想到未婚夫当时的话,不由的脸上又是一红,转头看向邵韵诗,呐呐地道:“我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形势,只要山春一辈子对我好就行了。” “婚礼还是要有的,婚书也得要。”邵韵诗认真道。 “结婚证肯定是要的。”凌珠摇头,叹了声,“不过,我们的父母都过世了,再盛大的婚礼,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确实是,可到底意难平。 邵韵诗替凌珠遗憾,可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如此。 她叹了口气,“这事不仅要同姐夫说,还得通知青岛那边,爹和娘正给你准备嫁妆,这么一弄,得叫她们加快步子。” “别,瞒姑,这事不能叫干娘他们知道,怪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哪里能要他们给嫁妆?”凌珠吓了一跳。 邵韵诗忙安抚道:“你瞎想什么呢,这话我怎么可能说那事。” 还有句话,邵韵诗没说出口。就是,这件事她不仅不可能说,也得绝对保密。 要知道,当时在船上,还有她一份呢,若是叫长辈们知道了凌珠的事,她自己不也暴露了吗? 这般一想,邵韵诗心头也是狂跳。想着回头,得好好敲打喜妹,对了,还有菜芯。 凌珠此时心里烦乱,并没被安抚住,只抓着邵韵诗,道:“不说这事,咱们找什么借口,说结婚这事?” 邵韵诗现在也没什么好主意,便道:“这事还是要看姐夫怎么说,等和姐夫商议后,再告诉爹娘。” 这是肯定的,凌珠想到常山春,神色反倒安定了几分。
“武汉那边,也是要事先同小姑姑说一说的,这样便于你站稳脚跟。”邵韵诗继续道。 关系到自己日后的处境,凌珠还是很听话地思量开了。 夜晚的乡村,静谧间夹杂着些许的蛙鸣,很有意境。 可惜这份静好,对于现在的凌珠来说,那就是心烦了。 沉默了会,凌珠有些羞赧地问道:“瞒,瞒姑,你们俩没事吧?” 这话还真是叫人羞涩,可邵韵诗想想,自己刚发掘了对方的隐秘,不说些什么,都不过意。 遂,邵韵诗忍着羞意,淡定地点头道:“没什么,他不敢的,我还小呢。” 其实,她这个年纪当娘的都有,可罗丛柏就是这么疼惜。当然,旧时的礼教,也不能叫邵韵诗越雷池半步。 所以,对凌珠的境况,邵韵诗才怨念常山春。 凌珠不知她所想,听了这话,想着瞒姑虽生的高些成熟些,年岁确实比自己小,便吁了口气。 她有着长姐的心态,拍着邵韵诗的手,道:“这就好,我和你姐夫是打算尽早成亲的,这就不算什么了。横竖到了武汉,也是我们俩个自己过。你就不同了,你还得去上海上大学,可不敢耽误了。” 其实,她的未尽之言,是瞒姑有这一帮亲人,不会叫她婚前出啥状况的。她和山春这情况特殊,不可复制。 邵韵诗知道她的好意和真心,又都是同龄人,也就能理解了。再说了,在这个年代,订婚后住在一起的大有人在。 遂,邵韵诗索性敞开了道:“我和木头商议过了,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结婚。” 凌珠算算时间,和自己差不多大,便点头道:“也行,到底木头的年纪不小了,拖太久对他不好。” 凌珠的话很对邵韵诗的心思,两人都忘记了,上大学是否可以结婚了。 不过,就算邵韵诗想起来,她也不在乎,毕竟,她的学识早就臻至大成了。 半分没考虑学业的邵韵诗,听的凌珠的话,羞涩着,轻轻地嗯了声。 两个女子说开了这些,心越发近了,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会心里话,便慢慢地睡了。 大概是两人说多了话,累了,也或者这里日后就是自己的家,邵韵诗难得地在外头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 睡的很好的邵韵诗起了个早。 喜妹起的更早,已经在灶间烧好了热水。见小姐起了,忙端了热水过来。 凌珠不知怎么地,还有些困,邵韵诗便没惊动她。拉了喜妹去了正房的小隔间,那里是专门辟出来的梳洗间。 到了隔间,喜妹这才出了口气,诧异道:“凌珠小姐往日起的倒是早,今儿这是怎么了?” 邵韵诗道:“大概是昨晚我们聊的太迟了些。” 喜妹转头看向小姐的脸上,指着她的眼睛,道:“小姐,你们昨晚聊了多久呀?你这眼下都有黑影了。” 邵韵诗听了吓一跳,忙凑近镜子瞄了眼,还真是,忙吩咐喜妹去拿自己调配的面霜膏。 “小姐,可是那个专门遮黑眼圈的面霜?”喜妹边走边问道。 第653章 父子 晨起的院子,除开鸟鸣,一切静悄悄的。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乡间独有的草木味。 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喜妹的脚步声和回话声,就显得有些嘈杂了。 邵韵诗听了,忙拉了她道:“算了,别去了,东西都在妆台上,你一弄,再吵醒了凌珠姐。” “不拿,那小姐这眼圈怎么办?今儿可不是在家里,还有罗家大叔大婶在呢。”喜妹一下子急了起来。 邵韵诗是个特别注意细节的人,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到憔悴的样子见人。 遂,她皱眉道:“东西是你收拾的,每个瓷瓶外头都有签子,你小心些拿。” “哎”喜妹应下,便忙着出去了。 早上这一通收拾,到底是迟了点。 邵韵诗都没来不及早起练功,就忙着去前头了,可不能叫未来婆家人说懒。 罗丛柏可是一大早,天麻麻亮的时候就起来练功了,不仅如此,还和他爹去了后头的菜地忙了一大气。 早上的菜地,一派欣欣向荣,果蔬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这样的丰收景象,看的父子俩很是欣喜。 “阿爸,这块菜地还真是不错,想不到,瞒姑种地也有两下子。”罗丛柏拎着锹,看着眼前的菜地乐道。 罗大叔瞧着满眼的绿,也是高兴,吸了两口烟,嗯了声,便问道:“你师傅说了订婚的事,你自己可有什么章程?” 罗丛柏听的父亲提起订婚的事,脸上一红,道:“师傅人在哪?” 罗大叔昨儿见了儿子,太晚,便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正好,罗丛柏也忙着招待客人了,便也没提这茬。 遂,济圆师傅的事,罗大叔也还没同儿子说。 此时见问,他便道:“济圆师傅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不知怎么地,上头来了命令,他这不就只好走了吗。” 济圆师傅的身份,罗大叔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啊?师傅又走了。”罗丛柏一晃已经好久没见师傅了,心里还是很想的。 见儿子遗憾,罗大叔忙道:“你师傅留了封信给你,还说你课业也结束了,还是什么优等,想来分配的地方不会差,叫你别急。” 罗丛柏知道师傅挂念自己的学业,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去过江西了。 他打七八岁跟着师傅,就没怎么分开过,师傅算是他的第二个父亲。 心里有些不得劲,罗丛柏道:“阿爸,师傅可同邵老爷子见过了?” 罗大叔瞥了眼儿子,点头道:“嗯,见过了,邵老爷子应允了。不过,老爷子说要和你单独见上一见,再说其他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也和邵老爷子见过一面了,老爷子人不错,待我也热情。” 就因为这样,他心里才有底。 罗丛柏听了心里高兴,也觉得合理,不然他该担心邵老爷子不乐意了。 遂,罗丛柏心里高兴了几分,看了眼他爹,默了下道:“爹,你们砌房子用了不少钱吧。” 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 罗大叔好笑地眯了眼儿子,“你如今也关心起这个了?” 罗丛柏常年在外头飘着,家里的生计他是半分没上心。不仅如此,有时组织上的银钱有个什么短缺,他还从家里拿过。
如今被父亲提起,他到底还是有些尴尬,虚咳了两声,道:“回头我拿些金条给您。” 一听这话,罗大叔脸色重了起来,严肃地看着儿子,“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定不会贪墨,可你哪来的金条?” 因为是早上,又是自家的菜园子,地里没人,所以,静悄悄的。 罗大叔问的话不急不慢,可份量不轻。听在耳中,犹如重锤。 罗丛柏感谢父亲的信任,搓了搓手道:“瞒姑的,她手里金条多的很。” 怕瞒姑日后动不动拿钱砸,他小心地提点了下。 听的这话,罗大叔没多想,只叹了口气,“叫我说你什么好,瞒姑到底是你媳妇,你怎么能用媳妇的钱,而且,还未过门。” 这话叫罗丛柏不知如何回,当然,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罗大叔说完,没瞧儿子的脸色,想起过年那时候的事,立马又道:“你托晨哥儿带回来的金条和钞票,也是瞒姑的?” 啊?罗丛柏不妨父亲提起那档子事,想起自己当初打开行李箱时见到的那些金条和钱,也是吓了一跳。 这些是该给父亲好好说。 遂,罗丛柏点头道:“嗯,我当时不知道,在家也没打开皮箱,后来去了学校,才知道瞒姑给了那么多钱。有些能上交的我已经交了,不能交的,我让师弟带回来了。” 罗大叔更是叹气了,“瞒姑这也太不拿钱当钱了,也不知你们日后是好是坏。” 这话听着不好,罗丛柏吓了一跳,忙道:“阿爸,瞒姑平时可不是如此,她也就对我才这样。再说了,她不是想着穷家富路吗。” 这话听着是不错,可哪有这样穷家富路的? 罗大叔没好气地道:“你带回来的金条,足比我在东北淘金偷带回来的多多了,也纯的多。” 罗丛柏听了这话,松了口气,“阿爸,你可是拿这个钱弄的屋子。” 罗大叔瞪了眼儿子,“我这个当爸的还没没用到这个地步,给儿子砌屋子娶媳妇,反而用儿媳妇的钱,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听的这话,罗丛柏急道:“这钱给你们的,你们就用着,可不能守着宝山还吃苦。” 罗大叔见儿子也是真孝心,只是考虑问题太过简单。 遂,他深叹了口气,也不再提,只道:“邵老爷子说,你们定亲的事最好别叫太多的人知道。” 父亲的话,叫罗丛柏心头一跳,倒不是他没准备,而是他还没和父亲谈过这个问题。 生怕父亲反感,他第一次没说真话,而是紧张地道:“阿爸,邵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罗大叔起初听的邵老爷子这话也是不得劲,可过后,细想了想,再听的济圆大师的分析,也觉得如此甚好。 遂,他看了眼儿子,解释道:“邵老爷子如此说,不单单顾忌自家孙女的安危,更是为了咱们家和你。” 罗丛柏不笨,且还相当的聪明,父亲这么一说,他知道父亲这口气顺过来了。 再细想想自己所做的事,心里对家人是愧疚满满。 第654章 教导 组织之所以为组织,就是有它的纪律性。 罗丛柏问秦政委江西的情况,属于不合适范畴了。 毕竟,这些算是党内机密。 不过,秦政委看似养伤,可也有他的消息渠道,所以,苏区的战况他确实是知道,可告诉罗丛柏就不一定了。 可,罗丛柏眼看着就要去苏区,到时肯定能知道,现在打探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遂,秦政委倒也觉得能说一两句,便略显激动地道:“那边的情况还不错,打了不少的胜仗。你小子去了,正好能历练历练,如今,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罗丛柏眼眸一闪,刚才自己不过是试探,没想到秦政委还真将消息透给了自己。 他心里了然,至此,他们之间算是有了些不可说的联系了。 如此,心知肚明的两人,相视一笑。 罗丛柏从秦政委这得了好消息,心情好了不少。 他还得和父亲商议田家的事,且,说了一气话,秦政委显然有些不适了,遂,罗丛柏忙告辞了。 秦政委虽说谈了一气话,心情也不错,可奈何身体跟不上,人确实累了。在一个,他还惦记着小赵的事,便也没留。 罗丛柏心情好了,教养放在那,到了外头,见了小赵也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柯美霞见此,真是松了口气。 送走了罗丛柏,柯美霞忙进去服侍丈夫。 “你还好吧?”柯美霞见丈夫脸色发白,心疼了。 罗政委摆手,“没事,你去让小赵进来。” 柯美霞不赞同,“你先歇一会,等精神了,再说其他。” 这哪里能等,秦政委脸沉了下来,不顾妻子的拦阻,冲着外头喊了声,“小赵,进来。” 丈夫这架势就是要同小赵谈思想了,柯美霞也不好拦着,只得接过丈夫喝完的药碗,担心地避开了。 这是规矩,她再是担心也得守着。 小赵知道自己今儿闯祸了,刚才在厨房,柯大姐已经说了些道理,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 小赵的神色,正好叫跨出房门的柯美霞瞅见。 想到丈夫的身体,她担心地对小赵,道:“你们秦政委身体不好,你机灵些。” 落日早就连余晖都没了,只余丁点光亮,散在院子里。 小赵的心情彷如这暮色般,暗沉。 柯美霞看着点了头进去的小赵,莫名的有些烦躁。 其实,小赵心里也很是烦躁。 在他看来,那邵家如此大手笔,可见他家的钱财有多少。这么多财产得多少人才能积累出来?他又没说错。 小赵调到秦政委身边不算太长,秦政委看着低着头走进来的小赵,没有一上来就教训,反而淡淡地叫他坐下。 秦政委如此平静,倒是吓了小赵一跳,忙摆手道:“不,不用坐,首长有什么吩咐就说。” 见他实在不想坐,秦政委也不为难,只看着他,问道:“你觉得罗家人怎么样?” 啊?小赵见问这话,有些傻了,忙老实回道:“不错呀,罗大叔罗大婶亲切和蔼,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们,罗大嫂子还帮俺洗过衣服,罗大哥也不错。连小石头都很懂事。”
“那罗大队长呢?”秦政委接着问道。 想到威严睿智的罗大队长,小赵还是仰望的,点头道:“也很好,办事能力强,对下属们也耐心,有什么好东西都不独占。” 秦政委见他还算是客观理智,松了口气,指着凳子,又道:“还是坐下说吧。” 小赵还是有些拘谨地摆手,道:“不用,我站着很好。” 秦政委见他坚持,也就算了,便接着道:“那我问你,罗家的家境如何?” 政委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对邵家有意见,怎么不见政委教训呢? 小赵疑惑,但还是回道:“罗家家境殷实。” 秦政委点头道:“那你觉得,罗家人可是那不劳而获者?” 这话听的小赵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罗家人都是吃苦耐劳,家财也都是辛苦卖菜得来的。” 这些日子,他见多了罗家一家子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哪里敢说人家钱财来的不正当。 秦政委见小赵还算是扳的过来,便继续诱导道:“若是你没同罗家人相处过,你会如何想?” 小赵也不傻笨,跟了秦政委也有好一阵子了,多少还是受到了些熏陶。不然,他哪里知道啥剥削者,不劳而获这些洋词。 他也知道秦政委不是个白说话的人,提了这个,定是有用意,他没急着回话,细细想了一遭,有些脸红了。 不过,他觉得邵家和罗家是有本质区别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这么想,也老实地回道:“若是没相处过,就罗家这殷实的样子,我大概也会觉得不好。” 秦政委瞧着他点了点头。 “秦政委我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小赵红着脸,继续道:“不过,邵家小姐也忒豪富了些,这和罗家可是大大的不同。” 秦政委斜了他一眼,摇头道:“自然不同,两家的起点不同,做的事不同,一个靠种地,一个靠做生意。所以,只要没挣那黑心钱,那就是一样的人。” 说完,秦政委知道教导小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缓了语气,道:“你最大的问题是,没具体调查深入了解,便给人扣了帽子,这很不好。” 小赵早就知道自己鲁莽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这次确实武断了。” 秦政委见他承认错误,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们是来弄枪弹的。”小赵立马就回了,“怎么,罗大队长那有消息了?” 说起这个,小赵的眼睛都亮了,孩子气十足。 秦政委见此,暗叹了口气,道:“嗯,若不是罗大队长,我这次的任务,怕是很难完成,不仅这个,我这条命怕是也得丢在这里。” 可不是,小赵想起当初在上海,他们被叛徒出卖追杀,若不是罗大队长带人接应营救,别说政委了,他的小命也得丢在上海。 想到当初的艰难,小赵不觉的一个激灵,满是羞愧地道:“是我的不是,罗大队长什么人,他信任的人,自然不是坏人。” 第655章 满意 地里的日头足,早上的露水打湿的树叶,衬的这光熠熠生辉。 罗大叔的脸,带着湿汗,合着光,木沉沉的。 罗丛柏见他爸要发火,忙道:“我不是以后就靠着瞒姑养,而是,瞒姑给了,您就拿聊好,别叫瞒姑觉得你们同她生分。” 他其实这话是耍零心眼的,要知道,邵韵诗给了那行李箱后就没问过,哪里知道箱子又回到了罗家? 果然,罗大叔听了这话,觉得顺耳些了。 不过,怕儿子日后无所顾忌,他还是教训道:“你往日为了组织上的事,总是忘了自家,我填补进去的钱财虽不算多,可到底也不算少。” 这话叫恁大个饶罗丛柏羞臊的低了头。 知道儿子是个拎得清的,罗大叔也不追着打,只叹道:“日后,你和瞒姑成了亲,这招你不许在她那使。” 这话的罗丛柏无语极了,搞的他将计谋都使家里来了。为了组织上的经费,他还不至于这般不讲究。 不过,他有过这方面的记录,倒也不好替自己辩,“知道了爸,我会注意的,再了,我还不知道分哪?若是离家远,我也用不了家里的钱。” 这话够实在,罗大叔听零零头。 不过,他也担心儿子遇到困难时为难,又道:“你爸我还是有些身家的,到时有困难了,还是回家来问我拿。” 罗丛柏听了这话,比刚才爸训他,还叫他脸红。 要知道,他虽在外工作能力强,还当了大队长,手底下更是管着好几百号的人,可他却是一次也没给家里拿过钱,帮过一次忙。 知道儿子的愧疚,罗大叔不在意地道:“我那些银钱放着也是放着。阿爸知道你做的事,对我们这些穷苦人来是大事好事,我乐意帮这个忙。” 罗大叔走南闯北的见识多,更是和济圆师傅交好。两人时有交谈,知道儿子和他师傅俩人做的是好事,所以十分支持。 罗丛柏此刻可真是百感交集了,父亲从未对他做的事多什么,他还当父亲只是单纯地爱护儿子,才如此。 没想到,父亲居然有如此高的觉悟。 感动之余,罗丛柏什么也不出来,只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同父亲意外地谈妥了之前一直没提起的事,罗丛柏从容了不少,问道:“阿爸,若是不声张我们的订婚事宜,那要怎么弄?” 起来,他急着订婚,为的不就是叫旁人知道瞒姑是有人家的,好叫旁人死心吗?如今这么一弄,该如何是好? 其实,到底,他还是不敢相信邵老爷子能搞定邵家那难缠的两人。 罗大叔同济圆师傅也就这个事细细过,自然也知道儿子为难之处。 瞧着儿子的苦瓜脸,他好笑地道:“收起你那点心思,邵老爷子能同意私底下订婚,已然是叫我意外了,你还想叫人家认死了你?” 这话听来叫人沮丧,想到瞒姑或许不会嫁给自己,罗丛柏只觉得从内而外的发冷。 这一想,他直接白着脸,抖索着道:“难道,难道邵老爷子还没认可我?瞒姑日后还有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罗丛柏大概太过心焦,竟然无法出口。
瞧着儿子急成这样,罗大叔是又心疼又心酸,可谁没有年轻过呢? 罗大叔理解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做什么急赤白脸的?就你这样,连我也看不上。” 被老爸一吼,罗丛柏好歹的能缓口气了。 罗大叔见他好些了,这才又叹道:“儿子,人家邵家是有名望的门第,这么做并没什么错,难道你还理会不过来?” 罗丛柏定了精神,当即就回神了,跟着叹道:“邵老爷子为的不过是怕我日后不成器,又或者辜负了瞒姑,到时候,叫瞒姑能有个回旋的余地。” 邵老爷子对邵韵诗那是拳拳爱心,罗家父子能感觉的到,自然也没什么怨言。 可到底,罗丛柏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他对邵韵诗,那是爱进骨头里,想都不敢想,有一日,瞒姑或许会嫁给旁人。 罗大叔瞧着儿子一脸的失落,劝道:“人家邵老爷子也就是这么一考量,肯定还是看好你的,不然如何同意订婚,要知道,女子的名声可是坏不得的。” 这话确实能安抚下罗丛柏,他脸上总算是回了些血。 罗大叔被儿子这蔫吧样,弄的很是不爽,斥道:“别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叫你那姐夫大姨子俩个看见了像什么样?再了,难道你日后,还真能辜负了瞒姑?” 罗丛柏听的父亲的话,急忙道:“我如何会辜负瞒姑,这一生一世,除开瞒姑,我是谁也不会要的。” 罗大叔没好气地瞥了眼慌脚鸡似得儿子,训道:“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 被父亲一训斥,罗丛柏确实清醒了不少,也在心里定下了目标,一定要好好闯荡,叫老爷子能放心将瞒姑交给自己。 父子俩了这些,瞧着日头上来了,便收拾了下工具,齐齐往前院走去。 家里还有客人,他们不能怠慢了。 罗大叔对常山春和凌珠还是很有好感的,边走边道:“你那连襟,人怎么样?我瞧着还不错。” 知道父亲问的是什么,罗丛柏老实道:“山春很好,虽他是国、民党、军、官,可平时听他谈吐,并没有对我们组织的不屑和厌恶。” 罗大叔叹了口气,“你这亲事结的,岳家姑老爷是个军、官,这半路来了连襟也是个军、官。回头这事你同组织上怎么呀?” 罗丛柏虽知道组织上自从上海中央出了个大叛徒后,就严密了起来,可也不是一竿子打死的,组织上出身好的大有人在。 再了,瞒姑对组织上可是有不贡献的。 遂,罗丛柏安抚父亲道:“瞒姑的情况,组织上已经知道了,也同意了我的婚事,您别担心。” 罗大叔诧异道:“你定婚还要组织上同意?不,组织上怎么知道了?” 罗丛柏忙解释道:“家中定下亲事的人多了去,组织上也没多管。” “那?” “这事是我一位一同做任务的战友透上去的,也给组织上了不少瞒姑的好,所以,组织上对瞒姑极为满意。”罗丛柏解释道。 第656章 放心 罗丛柏和邵韵诗订婚这事,关注的人不少。 一来,是济圆大师。二一个,就是圣云龙的功劳,三一个就是秦枫秦政委和柯美霞夫妇了。 而这件事如此顺利,最起作用的是秦枫秦政委,他如今人在中、央保卫局,他的话很有分量。 不过,这些是机密,罗丛柏能知道也是因为是当事人,他不能向父亲透露。 罗大叔懂得轻重,自然不会深问,细细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便松了口气,“你的身份,大概邵老爷子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提出这个定亲计划。你可想好了怎么同邵老爷子对答?” 罗丛柏其实早前在邵家,同邵老爷子隐晦地交谈过一次,结果还行。 遂,他便点头道:“老爷子人睿智,既然同意了师傅提议的定亲事宜,就不会在乎什么门户之念,我只老实对答就成。” 倒也是,说着话,父子俩个已经到了第一进的院子。 他们走的是外院墙的过道,只有角门对着院子,转过了角门,当院就见罗大婶和罗大嫂俩个在说话。 瞧见他们父子,罗大婶直接嚷道:“你们今儿收的倒是早。” 罗大叔将手中的铁锹往工具棚边一放,道:“本来就没多少事,二小子又帮着弄了会,这不就提前了吗。” 倒也是,罗大婶笑了笑,看着小儿子,热切地道:“你可去后头看过了?瞒姑可醒了?” 对瞒姑很快就要成自己家的小儿媳妇,罗大婶自打听说了,就日日的乐,如今儿媳妇还到家里来了,她就更是激动了。 罗丛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道:“我出来的时候,她还没起,这会子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在船上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大概还得睡一会。” 他这话听的人没怎么想,他说的人心头已经酥软了,亏的脸黑,倒是没叫人瞧出红来。 罗大婶看看日头,倒是担心道:“都这个时候了,再睡肚子该饿了。” 罗大叔无语地看向爱操心的老妻,这话要叫人家听了,可不就是嫌弃了吗。 遂,他忙带话道:“早饭做了吗?” 罗大婶可没多想,直接道:“早做好了,只是瞒姑还没起,这要怎么弄?” 罗丛柏一听这话,忙道:“爸和妈先用吧,瞒姑他们稍后些自己用也是一样的。” 若是没有客人在,罗家老早就一家子用过了早饭,今儿他们都只垫吧了些饼子,等着和客人一道用。 罗大婶摆手道:“哪有这样的礼,别说今儿瞒姑在了,还有你大姨子和连襟呢,可不能叫人挑理。” 罗家一家子正说着吃早饭的事,邵韵诗和喜妹匆匆来了。 见了她,罗大婶直接就笑开了颜,向着邵韵诗快走几步,亲切地问道:“怎么就起了,睡的可安稳?” 邵韵诗昨儿已经被罗大婶的热情洗礼过了,再次感受,总算是能自如些了,虽还有些不习惯别人拉着手,可还是能忍的。 遂,她笑着回了声很好,便给院子众人皆问了好。 大家知道她大家出声,礼多,也都客气地回了好。 罗丛柏自打见了她,眼睛就再挪不开了,两人一路南来,船上的日子,可是日夜相对的。
虽说他没敢做什么,可彼此的心已然是紧密的不能在紧密了,心思也跟着细腻了不少。 这会子,他既担心瞒姑没睡好,又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忙笑着上前,解围道:“家里总比船上好,常大哥他们还没起吧?” 他一上来,邵韵诗悄悄松了口气,面对未来婆母,她确实有些拘谨。 偷偷给某人赞了声,她温声道:“多谢伯母,昨晚睡的很好,凌珠姐他们不常坐船,有些缺觉,我就没叫他们。” 其实,凌珠是真在睡,而常山春是早醒了,知道媳妇还再睡,怕她不自在,就跟着又睡了回笼觉。 罗丛柏听的‘缺觉’二字,有些好笑,那俩个的行动,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可不就是缺觉了吗。 不过,想到自己在船上的作为,他心头一酥,语气不自然地就带上了宠溺,“叫他们多睡一会子也好,今儿他们还得上船呢。” 常山春俩个能在扬州停留的时间有限。 罗家人听了,都有些遗憾。 罗大婶是个见机快的,瞧着儿子傻笑地看着儿媳妇,哪里还不明白。 遂,她不再提客人的话,退后了几步,问道:“他们累就叫他们多睡会,横竖也没什么事。” 罗丛柏见姆妈放开了瞒姑的手,先就松了口气,“爸妈,瞒姑来了,咱们吃早饭吧。” 罗大婶有些迟疑,“咱们先吃,会不会不好?” 邵韵诗忙道:“真不用等,不然,他们起来了,会不好意思的。” 罗丛柏也跟着附和。 罗大叔见小俩口合契,心里欢喜,冲着瞒姑这么好的孩子,他对这门亲事更看好了几分。 难得地,罗大叔也温和地道:“那就我们先吃,回头叫二小子将早饭拎去后院。” 当家的发话,众人皆不反对,齐齐往堂屋走。 罗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有规矩的,老俩口单独用饭的时候,或许能絮叨两句,可有孩子们就一般不怎说话了。 更何况,今儿还有未来儿媳妇在,就更是食不语了。 如此,一顿饭倒是叫邵韵诗用的安然了几分,除开某人怕她不好意思夹菜,不时的给她添之外。 罗大哥因为一早出去送菜没一起用,倒是石头瞒喜欢给他送合意小玩意的小婶,用完了早饭,这小子也放开了,追着邵韵诗问东问西。 邵韵诗被他问的好笑不已,亏的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是个喜静的,即时地拎走了石头,才叫邵韵诗清静了几分。 瞧着儿子带走了孙子,罗大婶边做事边笑着对邵韵诗道:“这小子吵着你了吧?” 邵韵诗看着罗大婶麻利地结着地笼,笑了笑道:“没事,石头和我俩弟弟差不多大,在青岛的时候,我弟弟比石头还闹腾呢。” 邵韵诗送石头的小玩意,不少是弟弟们提供的。 听她提起弟弟,罗大婶想想要定亲了,说不得青岛那边也得要备礼,忙问道:“瞒姑,你娘如今可好?” 话完,她又觉得自己说了傻话,有夫有子的贵妇人,哪里能不好。 第657章 改口 慢慢升上来的日头,照着罗大婶脸上的些许尴尬,有些莫名的可爱。 其实,罗大婶问亲家母过的好不好,也是因为她见过陆氏,算是熟人间的平常问候。 且,因着曾经做过邻居,两人还说过话,她知道那是个和气的贵夫人。才下意识地关心了下。 邵韵诗知道婆母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这么问,也是好意,忙道:“我娘如今生活的不错,爹待我娘也好,弟弟们也乖巧可爱。” 见她说的大方,罗大婶也大着胆子问道:“你娘她们可满意我们二小子?” 这话问的也太直白了些,邵韵诗臊的脸通红。 亏的罗大嫂收拾完了厨房,正好出来,听了这话。 知道弟妹要羞臊,她忙接过话头,“有弟妹在,亲家肯定满意我们二叔。” 邵韵诗赶紧跟着点了头,生怕罗大婶还得追问。 罗大嫂情绪比起第一次见邵韵诗的时候好多了。 见自己接话,婆母没不高兴,弟妹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更高兴了,开了话头道:“多谢弟妹给那皮小子带的东西,昨儿夜里石头兴奋的睡觉都搂着。” 邵韵诗听了不觉莞尔,弟弟们的玩具有些是舶来品,就算是大城市里的孩子也不一定能买到,石头哪有不稀罕的。 遂,她不在意地道:“喜欢就好,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还是弟弟们听说有个侄儿,欢喜的很,给弄来了这些。” 罗大婶一听,忙道:“正想着给他们备回礼呢,瞒姑,亲家侄儿们喜欢什么?虽说我们这里是乡下地方,可也有男孩子们喜欢的物件。” 邵韵诗知道这是订婚后的回礼,可想到自己大概一时半会的也去不了青岛,便道:“不用费神了,我们在青岛办订婚礼的时候,丛柏已经给买过了。” 罗大婶的这些话,按理是不好当着未过门的媳妇说的,可农家不讲究这些,邵韵诗也没觉得被冒犯了,只能羞涩耐心地解释。 罗大嫂一直留意着邵韵诗的神色,怕婆母说话太直,她好打圆场,不妨瞧着弟妹虽羞涩,面上却没有不耐,知道弟妹虽是大家闺秀,人却是极好相处的,心又放下了几分。 罗大婶没多余的心思,听了邵韵诗的话,倒也没强出头,毕竟她还真不知道送什么给人家富贵公子的好。 她昨儿可是瞧见了送给孙子的那些个玩具,个个精美,一看就是老贵老贵的那种。 遂,邵韵诗这么一说,她也没多想,便点头道:“也对,你们在青岛买的东西兴许更合适。” 说完,她又谢道:“昨儿忙的很,倒是今儿早上才看了礼物,你娘给准备的也太多了些,吃食我们就不说了,单布料多的都能开店了。” 罗大嫂也跟着道:“可不是,那么多布料,成捆成捆的,我看的都眼晕,料子也好的不得了,哪里是我们能穿的,给我们还真是白费了钱。” 邵韵诗对罗家婆媳的性子是知道的,晓得她们这话不是敲打,也不是泛酸,而是单纯的觉得多了。 想想自家娘那副恨不能打包一船礼的架势,她不由的笑道:“就这,我娘还说少了。您们别有负担,我外祖家就是开布厂的,别的东西不多,布却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罗家婆媳想想,倒也是,亲家可是青岛的大商家,这么些东西在人家眼里实在是不算什么,只是她们接了这些礼,真心觉得过了。 罗大婶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小儿媳妇,叹道:“婶给你说个实在话,亲家的热心我们看了欢喜的很,可这礼实在是过了,下次可不能如此,不然我们走礼也心慌。” 这话说的实在,邵韵诗也知道要想亲戚间处好,确实得掌握个度,罗大婶这么说其实是看重这门亲。 心头一舒,邵韵诗忙点头道:“我知道,这次之所以如此,也是我多年没见娘,她有些措手不及。下次,她定不会如此的,您别有负担。” 罗大婶说完这话,见邵韵诗不仅没生气,还如此通透,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时也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和小儿媳妇说这话。 现在这样,她还真觉得贴心,如此识礼的女子,小儿子日后也不会差了。 遂,她缓了神色,心头高兴,言语间自然就带出来了,“瞒姑,娘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不识好歹,唉,反正你能明白娘的意思,娘心里高兴。” 罗大婶说的话,直白的叫人难以回话。 邵韵诗很少这样和人交谈,更兼这还是未来的婆母,心里多少有些奇怪的感觉,面上虽还舒缓,心里还是有些提着的。 因为提着心,她倒是没留神罗大婶的自称。 只见,她想了想,小心回道:“婶子说的很好,我记下了。” 罗大婶见小儿媳妇理解,脸上带了笑。 见婆母和弟妹说的差不多了,罗大嫂直接就圆场道:“弟妹,娘这是高兴呢,也是不拿你当外人,这要是旁人,娘可是一句不会多说。” 邵韵诗自然是知道的,感激地看了眼罗大嫂,点头道:“婶子和大嫂的心意我懂。” “还叫婶子呢,刚才娘可是先改口了。”罗大嫂笑了道。 以往罗大嫂在家可没这么放的开,今儿她也实在是心软小弟妹的面皮薄,才插科打诨的。 罗大婶见大儿媳妇如此待弟妹,也是高兴,跟着道:“可不是,瞒姑不介意喊我娘吧?” 青岛那边已经订过婚了,邵韵诗现在改口的话,也不算过。 不过,罗大婶说这话,她还是有些忐忑的,刚才自己说顺溜了嘴,自称了娘,倒是没想着现在就叫孩子改口。毕竟,这改口费还没给呢。 未来婆母将话都说这么开了,且,她和罗丛柏在青岛算是已经定过亲了,当时罗丛柏也是直接改了口,到了这,她改口也是应当的。 遂,邵韵诗忍着羞涩,点头道:“知道了,娘。” 罗大婶不妨她真软糯糯地喊了自己,心里开心,连连应道:“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因为说开了一些事,婆媳仨个突然都轻松了不少,气氛也合契了许多。 罗大嫂手里的活就做的更顺溜了。 邵韵诗安坐一旁,有些好奇地拿起一截劈好了的竹片,问道:“大嫂,你这个是编啥吗?” 第658章 小伤 农家门里,不乏心思灵巧的人。 像罗大嫂,她针线活不咋地,好在,娘家是专门编框编席的篾匠,她也会这手艺,做这活她在行。 只见,她两手翻飞,边做边道:“你大哥用的鱼篓子有些破了,我再给他弄几个,这些日子,下的地笼收获多,这鱼篓子就不够用了。” 邵韵诗见过章大叔下地笼捞鱼捞虾,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只是没见人一步步编过。如今见婆母编地笼,大嫂编鱼篓子,她突然觉得农家生活也是处处皆学问。 遂,她赞道:“大嫂的手真巧,我这看着眼都晕了。” 罗大嫂没觉得编个鱼篓子就如何了,被弟妹一夸,手下不停,直接乐道:“我这可算不上什么本事,我阿爸那手才快呢。” 罗大婶跟着点头道:“可不是,亲家靠着手艺可是养活了一大家子呢,能不快。” 扬州滩多河多,鱼虾蟹就多,平时农人们闲了就下篓子地笼捉,别说整年了,就一个夏天能卖好多钱呢。 所以,篾匠生意很好,勤快的人收入颇丰。 邵韵诗是扬州人,了解乡情,想想也就理会过来了。 其实她也极会编东西,当然那是用丝线或是嫩柳枝。 此时,看着透薄柔嫩的细竹片,她也来了兴致,拿起根手边的竹片,左右折腾了起来,不妨,手生,被刺了下。 “怎么了,怎么了?”邵韵诗刚‘哎哟’了声,还没进院子的罗丛柏已经打外头急问了起来。 罗大婶婆媳也跟着停了手上的活,看向邵韵诗,急着询问起来。 几句话的功夫,罗丛柏已经近了身,一把拉住邵韵诗的手,见她食指肚上都冒出了血珠,立马心疼的不得了。 “怎么弄的?都出血了。”说完,当即要将她出血的指头往嘴里塞。 这可吓坏了邵韵诗,忙拽着手指头,道:“没事,没事,就是被竹片划了下,大概上头戳了根刺。” 一听还有刺,罗大婶忙拽住儿子的手,呵道:“二子,你瞎急什么,赶紧给瞒姑挑刺,别戳深了。” 罗大嫂已经起身往屋里拿针去了。 罗丛柏被他妈一呵,清醒了几分,忙将瞒姑的手指头往眼前拽了拽,没有刺,只是个小口子。 瞧着嫩葱似得手指上出了条小血道,虽知道没事,可还是叫他心疼的不行。 虎着脸,罗丛柏伸头嘬了口邵韵诗的指头,将血吐出,这才道:“你怎么弄起了竹片,这竹片上都是细刺,赶紧的,我们回后头上药去。” 邵韵诗被他当着婆婆嫂子的面,如此对待,臊的脸通红,早就不敢抬头了,听说要去后头,哪里有不应的。 邵韵诗正起身要同罗丛柏回后院去,不妨罗大嫂一头冲了出来,“针拿来了,姆妈挑,还是我挑?” 被罗大嫂一拦,邵韵诗不得不停了下来,红着脸,道谢,“多谢嫂子,只是破了点油皮,没有刺。” “啊?”罗大嫂愣了下,忙道:“没有刺就好。” 罗大哥和石头刚好进门,一叠声地喊着,“石头妈,赶紧将这些虾倒出来。” 罗大嫂听的丈夫喊,忙‘哎’了声,便将针往衣襟上一别,赶去倒地笼了。
罗大哥回来了,邵韵诗不得不又停下来,和罗丛柏一道同他打招呼,不过,也解了刚才的尴尬。 罗大哥忙着手里的东西,听的招呼,这才发现大家都在院子里。 他抬头看向弟弟和弟妹,见两人神色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石头已经先一步跳到了邵韵诗的身边,眼尖道:“小婶的手出血了。” 罗大哥也吃惊不小,忙关心道:“怎么弄的,可碍事?二子赶紧带弟妹去上药呀。” 罗大婶已经从二儿子出奇的表现中回了神,忙跟着点头,“可不是,你们俩赶紧去后头,竹片划的伤口很疼的。” 被罗大婶一推,邵韵诗差点踉跄起来。亏的罗丛柏手稳,才扶住了她。 知道某人定要抱怨,她忙捏了把某人的手,才叫他压下了要出口的话。 安抚住了某人,她乖巧地回了声,“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罗丛柏其实也没打算说他妈手重。不过,被媳妇一捏,他还是歇了其他的话头,老实地拉着邵韵诗往后院去了。 两人一走,院里的气氛又活了起来。 罗大婶当先出了口气,道:“被这孩子一弄,吓的我都出汗了。” 也难怪她这么紧张,邵韵诗在他们心里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人才来家就给弄受伤了,这怎么能行。 罗大嫂被婆婆这话说的感同身受,连连点头,“可不是这话,我刚才吓的手都抖了,就怕姆妈叫我帮着挑刺。” 罗大嫂的话特别的没出息,可罗大婶第一次没斥责她,反而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面对娇滴滴如仙女般的二儿媳妇,罗大婶表示,她得缓一缓。 罗大哥见他们婆媳俩说的稀奇,丢下手中的篓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叫你们俩吓成这样,阿爸呢?” 罗大婶有些虚脱地瘫坐到小马扎上,摆手道:“叫你媳妇说,我得歇口气。” 看见小儿媳妇那嫩葱般手指上的血珠子,她到现在心口还怦怦跳。 罗大嫂见一惯强势爽利的婆母这般模样,不由的暗乐,憋着张脸,道:“倒是我不好,弟妹看我编鱼篓子好玩,就动手拿了竹片子,我还没来得及喊,她手就破了皮。” 罗大哥一听这话,不由的道:“你也是的,不早点交代一声。” 被丈夫一说,老实淳朴的罗大嫂还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脸上有些讪讪的,可她哪里知道弟妹这么好奇呀? 罗大婶瞪了大儿子一眼,嗤道:“你这不是瞎怪人吗,我也在跟前呢,哪里想到瞒姑手这么快了。” 听的婆婆替自己说话,罗大嫂眼眸一亮,心里暖堂堂的,毕竟都是儿媳妇,大家对待二弟妹实在是太好了些,多少有些叫她吃味。 不过,她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不舒坦罢了,对待弟妹那个姣花似得人儿,她也下意识地呵护。 在一个,弟妹实在是太大方了,人也和气,她哪里好意思同弟妹攀扯。 前院说着邵韵诗,走在路上的邵韵诗,则很是瞪了眼罗丛柏。 第659章 隐忧 罗家前后院隔着个中院,穿过月洞门,顺着游廊,便到了后院。 在这里说什么,前院都听不到了。 所以,带着气的邵韵诗到了后院,直接就放开了矜持,准备好好说说某人。 罗丛柏被邵韵诗莫名其妙地瞪了眼,还当她疼,忙道:“可是疼的厉害?你最不耐疼了。” 在耐疼方面,邵韵诗确实与别人不同,小时候更是为这个哭过鼻子,当然那是在罗丛柏跟前。 遂,罗丛柏便牢记了。 见罗丛柏还记得这些小事,邵韵诗心头一甜,眉眼一挑,娇气道:“自然是疼的。” 罗丛柏被邵韵诗那一眼的风情击的三魂不附体,只下意识地道:“那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邵韵诗见他傻愣愣的样子,不由的记起了小时候,那时的他也是如此,一见自己哭了,立马就手足无措地哄自己。 喟叹了番,邵韵诗看着罗丛柏,认真地道:“你刚才是不是想对姆妈说些什么?” 罗丛柏听了一愣,旋即了然地看了眼邵韵诗,“你刚才瞪我,就是因为这个?咦,你喊姆妈了?” 邵韵诗见他总是抓不住重点,无奈地皱了眉头,“我不是一直在喊姆妈吗,你怎么才问起?” 罗丛柏心里都乐开了花,喜颠颠地一把抱住邵韵诗,“你喊了妈,老爷子就再不能分开我们了。” 嗯,这是什么话?邵韵诗奇怪地推了把某人,“难道我不喊妈,你我就能分开了?” “当然不是,就算你不喊妈,我也不会放手的,没人能分得开我们。”罗丛柏霸道又坚定地道。 邵韵诗心思细腻,早就听出这话里的不同了,皱眉道:“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罗丛柏本不想告诉邵韵诗这些事,可自己说漏了嘴,他可是知道瞒姑有多聪慧,不说怕是更要惹小女人生气。 遂,不想惹人不高兴的罗丛柏,只得老实地将早上父亲刚和他说的事,捡重点说了说。 邵韵诗听了这些,很理智地明白了这里头的关键。 遂,她好笑地看向一脸郁闷的某人,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是爷爷为了你好?” 罗丛柏自打和邵韵诗定了亲,就恨不能叫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如今,到了家里,还得藏着掖着,他能开心吗。 遂,见小女人揶揄地看向自己,罗丛柏低下头,就着她的小嘴,狠狠的偷香了口。 邵韵诗被他这突然袭击搞的晕头转向。 罗丛柏见她小嘴嫣红,可爱的不得了,眼眸暗了暗,道:“觉得,当然觉得,老爷子这是考验我呢。” 邵韵诗被他这么突然地一亲,本要出口的调侃,都咽了回去。 这才回神,又听了这话。她很是无奈地冲天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自打在船上相拥着靠了几晚后,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罗丛柏没有给邵韵诗发火的机会,直接又道:“瞒姑,咱们订婚不大办可以,但是家里人得聚全了吧?” 其实,罗丛柏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们俩,如此急着定亲,为的也是叫邵家人不再打瞒姑的主意。 可如今这般处理,他心里是真没底了。
邵韵诗如何不知道木头的心思,其实她也想借着定亲的事,绝了某些人的险恶用心。 遂,她蹙起了好看的秀眉,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有爷爷在,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邵老爷子在家是绝对的权威,不过,邵老爷子也刻板,秉着男主外女主内,不大理会后宅之事。 所以,邵韵诗也是有些忐忑的。有些事,她得见了老爷子面谈,才能定心。 如此想的不止邵韵诗一个,罗丛柏直接道:“你也没把握吧?唉,这事整的。” 邵韵诗见不得某人不开心,忙道:“你急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再不济,还有青岛陆家呢。” 这话,罗丛柏只过了下脑子,就算了,毕竟陆家离得远,立场也有些虚。 见他如此,邵韵诗直接道:“你且安心,一切等见了爷爷再说。” 她一露出霸气,瞬间就能安定人心。 心定了定的罗丛柏,最是不想叫邵韵诗为难烦恼。 一见她蹙眉,他忙伸手抹平了道:“好了,就等爷爷来了再说,你也别烦,万事有我呢。” 见他总算不再慌脚鸡似得,邵韵诗满意地嗯了声。 见瞒姑面色舒缓了下来,罗丛柏松了口气。 不过,想起师傅的事,他忙又道:“瞒姑,这次师傅大概是赶不上定亲宴了。” “嗯,怎么回事?”邵韵诗对济圆大师印象十分好,若是他不能参加定亲宴,会很遗憾。 罗丛柏自己也很遗憾,也知道邵韵诗想济圆大师在场,是因为他拿师傅当父亲。 叹了口气,他解释道:“师傅被组织上另外派了临时任务,这事弄的他老人家自己也挺遗憾的。不过,他和爷爷已经见过了,两人大体都说定了。” 这样?邵韵诗只能接受了。好在,大家都是熟人,日后再见也不会尴尬。 济圆大师为人处事没的说,知道他的人都敬服。 邵韵诗更觉得济圆大师有种人格魅力。 她想着,自己的亲事有济圆师傅出面,自家爷爷看在老友的面子上,定会给个几分面子。 到时候,他老人家见了木头也能和缓个几分。 只是自己这里怕是不好过关,毕竟,她这也算是先斩后奏了。 想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老爷子的拷问,邵韵诗开始头疼了起来。 罗丛柏见瞒姑又皱眉,忙道:“怎么了?难道手更疼了?”说完,他不管不顾地将人抱起来,打算直接用轻功飚回去。 他这样,吓的邵韵诗差点尖叫出声。 他们这样,正好叫出来的喜妹看了个正着。 这下了不得了,喜妹惊讶的一时没留神,当即喊出了声,“小姐!你们……” 好在,她还有些理智,及时咽下了下头的话。 不过,瞅见小姐和姑爷居然抱在了过道处,喜妹还是很不认同地直愣愣地盯着。 此时的邵韵诗哪里还能留神喜妹的神色。 要知道,刚才她那一声喊,虽算不上石破天惊,也是惊起了一池的鸥鹭,不,吓坏了一对鸳鸯。 第660章 绿膏 青天白日,威威一声喝,惊起了一阵飞鸟。 邵韵诗急忙从罗丛柏的怀里退了出来,很是没脸地微垂了脑袋。 可某人看似退开了些,可手还是霸道地拉着她的膀子,叫她不能离的太远。 他这样,惹的邵韵诗很是扭了把某人的腰侧。 罗丛柏一身的功夫,腰侧的软肉在他这也硬的很,邵韵诗没扭着,很是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罗丛柏其实有些怕痒,被瞪了眼,忍着笑,冲着喜妹道:“你这丫头喊什么,山春他们醒了?” 喜妹被问了个大红脸,忙道:“醒了。” 一听凌珠他们起了,两人也没心思墨迹了,忙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喜妹为刚才见到的事情脸红,没敢走在罗丛柏身边。 不过,她被邵韵诗一拉,还是拖拖拉拉地跟上了。 罗丛柏好笑地瞥了眼扭自己手心的邵韵诗,吩咐喜妹道:“你去拿盒好的外伤药,你家小姐手伤了。” “啊,什么?”喜妹吓了一跳,再顾不得旁的,忙去看邵韵诗。 邵韵诗瞪了眼某人,赶紧安抚喜妹,“别担心,就是拉破了点油皮,别拿什么伤药,只拿点绿膏来就行了。” “那个只能用在小口子上,还是拿刀伤药吧。”喜妹固执地要看邵韵诗的伤手。 邵韵诗无奈地自罗丛柏手中抽出手指,伸到喜妹眼前,道:“看吧,是不是没事,现在已经不流血了,若不是怕感染了,不涂药都没事。” 喜妹认真看了眼,还真是。不过,她还是嘟囔着,“小姐可真是的,就不好看着点,这要是落了疤,可就了不得了。” 罗丛柏嫌她啰嗦,直接催促道:“你这丫头有功夫在这心疼,还不快去拿药。” 喜妹一听也是,忙提了裙角往上房跑去。 邵韵诗无奈地看着喜妹的背影,嗔怪地瞥了眼罗丛柏,“你吓唬她做什么,她这毛毛躁躁的,再惊着了珠姐姐就不好了。” 罗丛柏拉着人,边走边乐道:“喜妹这性子,大概只有晓冬能治的了了。” 说起晓冬,罗丛柏倒是道:“她在上海不会又给你闯祸吧?我瞧着她不是乐不归属,就是心虚不敢来这里。” 邵韵诗乐道:“瞧你,把人看扁了吧,晓冬这次不仅没闯祸,还立了功呢。” “她能立什么功?”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某人,道:“上海的铺子已经定好了,只等我这里安稳了下来,就开业。这些事,可都有晓冬的功劳。” 罗丛柏无奈地看向邵韵诗,“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热衷于开铺子呢?好好的上学不好,非得劳心劳力。” 邵韵诗轻啐了他一口,“说起这个,我倒是要同你好好交代一二。” 正好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罗丛柏没忙着说话,拉了人坐到花藤架下,接过喜妹已经拿来的绿膏。 他边抹边道:“你这是又有什么打算了?” 这话有些机密,邵韵诗看了眼上房,又看了眼厢房。 喜妹服侍她多年,一看就知道小姐担心什么,忙小声回道:“无妨,凌小姐和常姑爷正在东侧间用膳呢。”
上房东侧间有一书房和一小花厅,平时单独用膳就在那了。 知道他们大概听不到这边的动静,邵韵诗给喜妹使了个眼色。 喜妹知机,忙退开了些,守在一旁。 见喜妹守着,她这才小声对罗丛柏道:“我手里的钱确实够我们几辈子花用,可到底别人不知道。所以,还是要开个铺子放明面上,好不叫人怀疑。” 邵韵诗的话叫罗丛柏一愣,他忙道:“难道那些人又来骚扰邵家了?老爷子也没同师傅说呀。” 昔年,扬州除夕夜那场祸事,如今想来,罗丛柏还有些胆寒,亏的瞒姑没事。 邵韵诗见他后怕的样子,安抚地捏了捏某人的手,摇头道:“就怕有心人故意要针对我们邵家。不过,还没听爷爷说起这事,怕是暂时瞒过去了。” 罗丛柏想了想,点头道:“我们那局做的很是周密,又有凌大侠帮衬,自然就更是周全,听说已经有一处的宝藏被找出来了。” 听罗丛柏说宝藏,邵韵诗不由的脸红,当时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若说是宝藏,那些东西还真是少的可怜,亏的是将金银换成了些枪弹,不然可是要露陷了。 这般一想,她语气淡淡地道:“但愿吧,横竖我们也算是尽力了,再不行,只能是举家搬迁了。” 罗丛柏好笑道:“那就到搬家的地步了,你别自己吓自己。回头逮住了造谣生事的人,这事就顺了。” 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甘棠已经帮他盯着那元家了,想来离那家人露马脚不远了。 邵韵诗不想再提这个,便道:“这事只能先放下,你也别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上海的铺子。” 又提这话,罗丛柏不赞成道:“瞒姑,你就算不开铺子,陆家给你的也能用上几辈子了。旁人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的。”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若是有人一直针对邵家,你就是不吃不喝,旁人该怀疑的还是怀疑。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这个理,罗丛柏没明说,她也就不提了。 不过,她知道有些事不说明白了,某人是定要啰嗦的。 遂,她直接道:“我开店的用意,主要是想着给大家一条挣钱养家的路子。另外就是,你不是要带兵了吗,养兵不得用钱。” 在邵韵诗的心里,自己用钱都有限,可若是养私兵,那就是大笔的开支了,这钱的来源就禁不住调查了。 邵韵诗到底是明朝过来的,以为现在的军队也可以有私兵呢。 果然,她这话惹的罗丛柏一阵发笑,也有些无奈。 他并不知道瞒姑的想法,只想到瞒姑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遂并不上火。 喟叹了会,他道:“你呀,就是爱操心,我带兵自然有组织上统筹补给后勤。” 邵韵诗听了,想了想,迟疑道:“若是我们手里有钱,叫你手下的兵吃穿装备好些,你不是更容易打胜仗吗,难道自己掏钱养兵还不行了?” 罗丛柏一听这话,心头一跳,只觉得,瞒姑这思想有些危险。 不过,他到底经历的多,且又是面对心上人,很快便稳定了情绪。 第661章 养兵 民国时期,军阀不老少,他们的兵将都有些家臣的意思。 除开军阀,豢养私兵的也多。 甚至,乡下土财主家还有枪有兵呢。 邵韵诗不了解共、产党的兵,但她的话也算是符合当下世情的,只能说,她的思想还有待进步。 罗丛柏知道好多事,瞒姑不懂,且时不时的还有些奇怪的想法。 想了想,罗丛柏认真地给她解释道:“那些自己掏钱养兵的,大多是军阀,我们的部队不能如此。瞒姑,这些话,日后再别提别说。” 他说的认真郑重,叫邵韵诗都有些侧目。 不过,邵韵诗细细回想了番这些年所听所见,一下子也就理会了过来,叹道:“那看来,我开铺子给你补贴的法子不行了。” 罗丛柏揉捏了把邵韵诗的柔荑,涩然道:“我舍不得你操心,你只安稳地上学就好,外头的事有我呢,听话。” 邵韵诗并没就此打住,反而道:“若是不能私自养兵,那就将补给送给组织,那样的话,你也能分些。” 这话够大气,罗丛柏叹了口气,道:“你呀,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别忙,万一到了那等困难的地步,我会同你说的。” 得了这话,邵韵诗才算是满意了几分,笑眯了眼道:“那可说好了,不能叫我白辛苦一场。” 这就是铺子一定要开了。 罗丛柏被她这话说的,直接就乐了,“旁人都嫌钱少,没见过嫌钱多的。着急开铺子就算了,还着急送钱出去。” “谁嫌钱多了,我可不嫌,直接拿来给我好不好?”凌珠伴着常山春边走边乐道。 罗丛柏见了他们并没惊慌,他的耳力还是能知道他们几时出来的,不怕他们听了去。 遂,他便笑了道:“哪有人嫌钱多的,对了,你们昨儿睡的可好?” 这个促狭鬼,邵韵诗眼见着凌珠臊红了脸,忙岔话道:“我们中午去我那庄子做客,奶娘已经开始忙了。” 凌珠早就想去隔壁桃林玩了,一听这话,顾不得羞涩,忙道:“我们几时过去?” 常山春听了这话,转开脸,先瞪了罗丛柏一眼,才高兴地对凌珠道:“就这么着急看景?那我们这就去?” 说完,他看了眼小姨子,让她发话。 邵韵诗瞧着姐夫如此重视凌珠,心里高兴,便道:“行,咱们这就安排。” 说完,她拿眼看着罗丛柏。 其实,她这么安排,也不单单是凌珠想去,而是想着凌珠他们吃过午饭就得赶回船上,接着往武汉去。 她自己也忙着给小姑姑带礼,不早点去对岸,时间有些来不及。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罗丛柏呵呵乐道:“成,这就过去。” 正说着,石头打前院来了。 叫了一圈人后,他喘着气道:“爷爷回来了,说是章家奶奶问中午要不要做莼菜昂刺汤。” 石头的话,叫邵韵诗直接就红了脸,暗道,奶娘怎么还如此。 苗奶娘对待邵韵诗,那是比亲生的磊子还要好,心疼怜惜仿如眼珠子般。知道她爱吃个河鲜,总是变着法子的给她弄。 就这莼菜昂刺鱼,可是不容易弄的。
罗丛柏知道这个,更知道瞒姑爱吃,忙道:“自然是要吃的,我们这就过去,石头没事也跟我们一道去下河湾。” 石头正是爱玩爱跟路的时候,听了小叔的话,忙笑嘻嘻地点头,“知道了小叔,我正要和磊子叔去捞昂刺鱼呢。” 喜妹忙也跟着道:“那我和苗妈妈一道下河摘莼菜。” 凌珠奇怪道:“摘菜为什么要去河里?” 想起凌珠是北方人,邵韵诗忙拉了她道:“你不知道,我们这边有道清乾隆年间传下来的御菜,莼菜昂刺鱼汤,要想吃到最好的汤,必须要现摘莼菜,昂刺鱼也得现逮现杀现炖。” 大概是太激动了,难得邵韵诗也词不达意了起来。 罗丛柏好笑地接过话头,对一头雾水的凌珠,解释道:“莼菜是我们这边的特产,生在河里。” 凌珠对从河里摘菜很有兴趣,拉了邵韵诗的手,催道:“我们走吧,我得看看什么样的蔬菜是长水里的。” 常山春好笑地虚咳了两声,道:“急什么,我们还没见一见罗大叔他们呢。” 这一早起的迟就不说了,还不去见见长辈,那就太失礼了。 凌珠一听,不由的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冲着常山春笑了笑。 他们要去前厅见长辈,罗丛柏和邵韵诗都不会拦着。 一行人定了主意,便一道往前院走去。 前院罗大叔正和老伴商议,一道去章家帮忙,昨儿章家荷塘里拔出的藕,还没来得及卖。 “叫老大帮着运去城里饭店。”罗大婶道。 罗大叔点头,“嗯,那就叫老大去,我得将后山的地整出来。” “你不去章家了?”罗大婶问道。 “不用了,又不是清塘,不用那么多人。”罗大叔摆手道。 老两口正说着,罗丛柏一行到了。 大家彼此招呼了声,罗大叔看着常山春,客气道:“他姐夫,休息的还好?” 这句纯粹是客气话,可听在凌珠耳朵里莫名地心虚。 常山春更是被‘他姐夫’这称呼叫的一囧,好在他已经免疫了。 更兼他为官多年,脸上的表情早就练出来了。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解释道:“一直待在船上,人疲的很,今儿休息过后,再上船,我们也不累了。” 他这话直接就给凌珠解了围。 果然,凌珠脸上窘色一退,也跟着道:“我们休息的很好,多谢亲家大伯大娘了。” 罗大婶很喜欢这亲家大姨子,一来是老乡,二来,也怜惜她的身世,便呵呵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你们这是要去下河湾?” 罗大婶一口的东北腔,听在常凌耳朵里熨帖的不得了。 常山春见媳妇脸上亮堂堂的,心里高兴,脸上也带了出来,客气道:“我们去下河湾逛逛,大娘别操心。” 罗大婶笑了道:“大娘不操心,你们去隔壁好好玩,瞒姑的庄子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比咱们东北那边秀气。” 说完,她又交代儿子,“你好好的带着你大姨姐他们去逛一逛,章家那边的活计有我们呢。” 第662章 这一口 一院子的人都站在一处,显得很是拥挤。 罗大婶是东北人,不惯墨迹,说着话,就直接推了儿子出门。 罗丛柏被他娘这操作弄的无语,忙道:“嗯,我正准备带他们去看景呢。” 石头直接道:“凌婶子要看章奶奶下河摘莼菜。” 这孩子,实话说得凌珠有些脸红了。 罗大婶理解,呵呵乐道:“别说,我刚来这的时候,也好奇的不得了,你们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摘到嫩菱角呢。” 说完,罗大婶又喊大儿媳妇,“老大家的,你和二子他们一道去,帮着你章婶子摘莼菜菱角。” 罗大嫂其实有些不想和弟妹他们一道走,毕竟对方都是读书人,又洋气,她一个农家妇女跟着一道,实在是拘谨的很。 可婆母出口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 邵韵诗自然瞧出了大嫂的不自在,忙道:“大嫂也去,那太好了。喜妹这丫头急的跟什么似的,愣是拎着大包袱,一个人带着菜芯就出了门,嫂子帮着去看一看,别走丢了。” 菜芯老实认生,本来不想去,硬是被喜妹拉走的。 罗大嫂如今同邵韵诗也算是熟悉了很多,对弟妹也没早先那般远着敬着了。 一听邵韵诗这么说,她知道这玲珑心肠的弟妹是在给自己解围呢,忙爽快地应下了。毕竟,先走一步,她自在多了。 章罗俩家虽分属两个庄子,却一东一西隔的距离并不远。 几人决定不坐马车去,边走边赏景。 罗大婶本担心累坏了儿媳妇,可见他们兴致这么高,知道拦不住人,忙喊他们停一下,便转身进了屋子。 大家见她拦住人,还进了屋,便等在了院里。 罗大婶进屋一阵翻找,很快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珍藏的极好的两把油纸伞。 举着伞,罗大婶殷切地交代,“别看过了盛夏,这日头还是很辣的,你们这样光着去,肯定要被太阳给晒黑了,到底这时候还算是夏天。 凌珠一见罗大婶拿出的伞,当即亮瞎了眼,都来不及道谢,便拿起伞细细观赏了起来。 她边看,嘴里还嘀嘀咕咕,“这么好看的伞,我还没看过,咦,这里头还有层细纱。” 罗大婶骄傲地道:“这伞还是瞒姑上次送来的,听晓冬说,这伞还是瞒姑自己设计的,里头的纱,好似叫什么碧影纱,老贵了。” 说着话,她还看向儿媳妇。 邵韵诗秒懂她的意思,含着笑,点头道:“嗯,就是碧影纱,这纱不多,确实很难得。” 见自己的话得到印证,罗大婶更高兴,“我一直没舍得用,若是他大姐喜欢,你拿去用好了。” 还别说,罗大婶这个人确实很大方,这点也是罗大叔当年看中她的地方。 凌珠哪里好意思夺人所爱,忙道:“不必,这么好看的伞,我怎么能要了去,回头叫瞒姑再送我就好。” 罗大婶笑道:“这伞在我这,也只有被收起来的份,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算是下雨,都不好意思撑这伞,他大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的好。” 邵韵诗手边还真没合适送人的伞,便跟着道:“珠姐,就收下吧。”
说完,她又对罗大婶道:“还是我考虑的不周,回头我再送姆妈一把油布花伞,这样下雨天用着就顶事了。” 凌珠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油纸绸伞,确实是把不经用的遮阳伞,便也不推,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罗大婶见她收下,心里高兴,连忙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瞒姑,你也别想着再送油布伞了,家里有呢。” 邵韵诗笑笑没接话,伞肯定是要送的。 罗大叔见她们娘们七七八八的话太多,便催着走了。 一人手里有了一把油纸伞遮阳,闲逛起来就更愉快了。 还别说,江南的乡村风光比之北边的粗犷景色,不仅仅多那么一些婉约,还有和风细暖的微醺。 下河湾的庄子并不大,也就三进的宅子,不过,周围栽种了不少的果树竹子,远远看去,还是蛮阔朗幽静的。 喜妹菜芯和罗大嫂先一步来的。 遂,待邵韵诗她们到的时候,苗奶娘和罗大嫂已经下塘摘莼菜摘菱角去了。 章磊子正背着鱼篓子远远地接过来。 十七岁的大男孩子,隔了几个月不见,邵韵诗突然有些不敢认了,变化太大。 见他笑着看过来,邵韵诗忙道:“你去河边拉网去了?” 章磊子常年跟着父亲打理小姐的庄子,各色人等见的多,也不怯场。 他先同罗丛柏打了招呼,这才回道:“姆妈说你要喝莼菜昂刺汤,我就去现弄了些昂刺鱼。” 一听这话,邵韵诗眼眸一亮,也不同章磊子客套,直接问道:“可有虾?” 邵韵诗最是爱吃个新鲜,往常来下河湾,苗奶娘总是将现捞的小鱼小虾一锅煮了,奶娘的手艺好,这么煮出来的小虾尤其鲜美。 凌珠看着在少年面前,露出少有小儿态的邵韵诗,乐道:“这位就是你常说的奶兄吧?怎么看着比你稳重多了。” 邵韵诗拿奶娘一家当自家人,对奶兄磊子也是当自家兄弟看的。 听了这话,她有些得意地道:“自然,别看磊子憨厚,可做事十分老练。” 章磊子被小姐这话说的十分不好意思,脸上都带上了羞臊。 罗丛柏有些吃味瞒姑的态度,可也知道瞒姑拿磊子当亲人,又见磊子被说的尴尬,忙压下心酸,帮着磊子解起了围,替他介绍了常凌两人。 章磊子早就听喜妹提过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忙客气地同凌珠和常山春问了好。 常山春见他态度不卑不亢,知道小姨子大概没将这家人当下人。遂,也跟着客套地回礼。 罗丛柏见邵韵诗扒着磊子的鱼篓子看,忙道:“好了,赶紧走,别时间长了,鱼死了就不新鲜了。” 邵韵诗已经看见了鱼篓子里的虾,个头还不小,心满意足地点头,“也是,走吧。” 到了这里,也就几步路了,可不能叫鱼虾死了,还是赶紧进院子的好。 从路口到院子,隔着竹林,一路走来,阴凉中透着静谧,闲适的人都不想走了。 她们到后院的时候,喜妹已经将各种果子洗好摆盘了。 第663章 精致 邵韵诗下河湾庄子的后院是主家住的,修缮的十分雅致。 人处其间,颇有几分意境。 大家一进了这里,都下意识地敛了气息,行动间都小心了些。 喜妹忙叨叨间,见了众人,忙招呼道:“小姐,凌小姐,你们要不要洗一洗?” 被她一招呼,凌珠几个都松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因着有伞,又兼天时阴不阴的,气温刚好不高,几人并没流汗。 可走了这么一遭,邵韵诗还是要简单梳洗下的。 菜芯瞧着眼色,已经去打水了。 女孩子们进屋梳洗,男人们直接到了井边,就着凉凉的井水,痛快地来了几个冷手巾把子。 待大家再坐下的时候,凌珠看着桌案上的一个个果盘,不由的傻了眼。 “喜妹,一会的功夫,这些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凌珠指了指一溜的果盘。 比起罗家的木盆,这些果盘可是个个精致可爱,配上玲珑饱满的新鲜水果,那是相当的养眼,勾的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喜妹见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发笑道:“哪里是我的手脚快,是苗妈妈一早就摘好了果子,放井里败着了。就这盘子碟子也是菜芯帮着收拾的。” 菜芯没什么存在感,听喜妹提起自己,才憨憨地笑了笑。 知道她有些认生,大家也不忍心说笑她,便放过了。 凌珠看了看桌子上的果子,一数,不得了,不下八九种,桃子李子杏子梨子石榴,居然还有看着怪吓人的,像苦瓜一般的不知叫什么的瓜。 这瓜一上来,接下来就是香瓜西瓜酥瓜了。 见她一样样地数着,邵韵诗乐道:“快吃吧,再数下去,你可吃不着了。” 凌珠一见,还真是,果盘虽多,可为了摆的雅致,里头的果子并不多,常山春和罗丛柏已经开动了。 遂,她忙也拿了个杏子吃了起来。 这一吃,又吃出不同来了。 她顾不得礼仪,边吃边道:“这杏子口感太好了,瞒姑,你家这是风水宝地呀。” 邵韵诗对果子倒也没多喜欢,谁叫她往年吃的多了。 遂,她边捏着果子,边道:“你急什么,慢慢吃,这里其他稀罕的东西没有,果子管够,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了一片果林吗,这些就是树上结的。” “谁还不知道果子是树上结的。”凌珠没好气地白了眼邵韵诗。 罗丛柏好笑地接话,“瞒姑的意思是,回头多摘些果子叫你带着路上吃。” 路上吃?凌珠皱眉,“这些果子味道极好,只是能放个几天呀?还是别了,回头糟蹋了不好。” 喜妹忙接话道:“这个你可别担心,我们小姐有独门秘方,定不叫这些果子糟蹋了。对了,小姐还做了不少的果脯果子酱,那些更不容易坏。” 凌珠惊奇地看着邵韵诗,这才多大呀,十七岁,自己在她这个年纪,会什么?好似啥也不会呀? 她这是多天才呀,会看病会制药会琴棋书画,还会玄学,如今连做饭做菜的事也如此精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大概还怕凌珠不够惊讶,喜妹又道:“再叫小姐送些桃花酒,那个女孩子喝了比较养皮肤,旧年,我们小姐酿了不少呢。”
凌珠已经被惊吓的麻木了,一把拉住邵韵诗,道:“瞒姑,你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上学这么厉害就不说了,居家过日子居然也如此能耐。” 邵韵诗发笑道:“你还真敢说,我除开会捣鼓些没用的东西,哪里能耐了?还居家过日子呢,没有奶娘帮衬着,我哪里能做这些。回头你得了东西,只要谢我奶娘就行了。” 凌珠点头道:“苗妈妈那,我自然是要谢的。不过,你也别谦虚,我知道你厉害,姐姐我日后也得多学学。” 邵韵诗不反对凌珠做事,点头道:“成,你若是要学,我就教你。也好叫我姐夫有口福。” 常山春好笑地看着调侃自己的小姨子,“我可不挑食,你姐姐爱做就做,不爱做就歇着。” 这恩爱秀的,叫人不得不佩服。 果然,凌珠一听这话,笑眯了眼。 罗丛柏没好气地给了常山春一眼,“昨儿和我显摆什么东西滋味好的人,大概不是大姐夫吧?” “你小子还抬杠了。”常山春给了罗丛柏一脚。 俩连襟关系好,说话就不顾忌了。 他们俩男人斗嘴,女孩子们只笑并不插嘴,更是自顾自地吃着果子,说着闲话。 见她们姐妹话说的热闹,果子也吃的差不多了。斗完嘴的常山春便提议道:“你们不是要看苗妈妈她们摘莼菜吗,赶紧走吧,迟了可就看不着了。” 凌珠忙道:“我们都耽搁这么会了,不会迟了吧?” 喜妹直接摆手,“不会迟,就算罗家大嫂完事了,苗妈妈也会等小姐们过去的。” 喜妹的话,叫凌珠一时心急,叫奶娘等可是不好的。遂,她当先起身,拉了邵韵诗就准备走了。 邵韵诗自然也想起了奶娘的性子,她这边不管大事小事,奶娘都放第一位,怕是摘完了还在河边等着,便忙跟着一道往外走去。 还真别说,不仅苗奶娘在,罗大嫂也跟着呢。 见了她们一行,苗奶娘眼里全是笑意,瞧着邵韵诗的目光别提多慈爱了。 众人都知道苗奶娘待邵韵诗的好,齐齐向她问好。 苗奶娘是大家出来的奶妈妈,最喜欢懂礼的孩子,见他们规矩,笑的更甜了。 邵韵诗看着河里的小木盆,问道:“篮子里有不少莼菜了,您还要摘?” 苗奶娘看着一脸灵动的小姐,回道:“菜够了,这不是等小姐,看你还玩不玩吗?” 趴着摘莼菜,邵韵诗小时候稀奇,也闹着下水,苗奶娘没法子,只得依了。不过,没敢弄个小木盆,而是弄了个低矮的竹筏。 结果,看着简单的事,到了水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苗奶娘也一同在竹筏上,也是控制不好,差点叫邵韵诗一头栽进了水里。 这事,邵韵诗没敢同谁说,一来怕唠叨,二来也丢人。 自然苗奶娘也没机会同旁人说。 今儿这事被奶娘再次提起,臊红了邵韵诗的一张俏脸。 众人见不过一句话的事,她脸居然红成这样,知道这里头怕是有典故。 第664章 嬉闹 夏日,乡下的河岸边,杨柳依依,生意盎然。 这些景衬的邵韵诗羞红的脸,越发地撩人。 旁人都避讳着不往邵韵诗脸上瞧,罗丛柏则看呆了。 喜妹知道小姐小时候的囧事,瞧着小姐这样,没多想,只捂着嘴偷乐。 邵韵诗很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可乐的,个傻丫头。 罗丛柏也被关照了一眼,当即红着黑脸,回了神。 不想,他转脸正好瞄见凌珠促狭的样子,知道要坏,忙岔话道:“这水虽不凉,可到底菱角水草多了些,下去的话,容易绊到,还是别下水了。” 河边的柳树低垂着枝条,直伸到了水面,一荡一荡的,看的人心痒。 凌珠是北方人,没下过水,瞧着调皮的柳枝,看的眼馋,呐呐道:“这要是能有条小船,我们上船划一划水,倒是蛮有意趣的。” 常山春见不得媳妇如此模样,当即心疼上了,忙问道:“木头,哪里有船,我们一道上去玩一玩。” 泛舟河上,也是一番情趣。 罗丛柏觉得瞒姑应该也喜欢。 果然,他一转脸就瞧出了邵韵诗的意动,便道:“章家有条小船,我看看可在这边,若是在,够我们四个一道上了。” 罗大嫂靠岸边近些,正好听了这话,忙道:“二弟,船在树后面。” 说着,她还转身指了指后头的柳树,弄的她的小木盆一晃一晃的,吓的岸上的凌珠直接喊了起来。 她这一喊不要紧,本来没事的罗大嫂,倒是被唬的差点一头栽到水里,惹得众人一阵的惊呼。 见闯了祸,凌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声,也不敢再提下水的事了。 常山春难得见自家媳妇如此兴致高昂又活泼可爱的模样,直接大手一挥,“走吧,木头已经将船划过来了。” 凌珠见这么会功夫,罗丛柏已经将船弄了过来,忙转头看去,还真是。 有了船,谁也顾不得刚才的那点子乌龙,忙忙地一个挨着一个的上了船。 船比较小,喜妹和菜芯没上,站在岸上笑嘻嘻地看着,她们都算是水乡长大的,并不羡慕。 凌珠和邵韵诗都是正当年的少女,即使平时再是稳重,这会子也放开了。 只见她们俩,一会儿瞧着水里急蹿开去的鱼喊叫,一会摸了一窜饱实的菱角惊奇。除开这些,两人再是想摘莼菜,也不敢趴船头弯腰去摘。 船上的两位男士,各自护着自己心上人,惹得一旁的苗奶娘暗暗点头,将那点子淡淡的不平散了开去。 要说苗奶娘初初听到自家小姐的婚事,那是直接没晕过去。 要知道,在她心里,自家小姐那就是天上的月,不说寻个高门贵公子,那也得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吧,再不济,那也得是个读书人不是? 可,居然是一个乡下穷小子。不仅如此,还常年不着家。 虽说,丛柏是她看着长大的,也知晓罗家人的好处,可也不乐意小姐就这么嫁了。 如此这般,她伤心了好久。 还是在接了上海布一周琴俩口子的信后,她才好了不少,也知道了自家小姐是铁了心的。
既然小姐愿意,她也只有点头祝福的份了。再说了,早前她是有点心里准备的,更何况,陆家出面,她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总算是想通了的苗奶娘,如今见罗家小子如此爱护小心自家小姐,她想想,周师傅的话也是对的,就小姐这么尴尬的存在,高门大户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且,那起子读书的小哥,也并不是个个都是好的。 尤其邵老爷就是个不着调的,若是为了点面子,而叫小姐又寻了个邵老爷这样不拿正妻当人的,她不得哭死。 再说了,罗家没钱碍什么事,她家小姐有陆家撑着,哪里会没钱用? 且,罗家不说人品好,就算是人品一般,也不敢对高娶的儿媳妇不好。况且,离的近,她可是看着呢。 如此这般一琢磨,苗奶娘突然间就顿悟了,想着有自己看着,罗家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最要紧的是,两孩子两情相悦才是最恰当的。 邵韵诗不知道自家奶娘一忽间居然转了这么多心思。 远远地,她见奶娘笑眯眯地看了过来,吓的忙喊道:“妈妈,别转头,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 苗奶娘见吓着了小姐,忙转了头,‘哎’了声,道:“你们要想看更多的鱼,就往前面划去,那里没有这么多水草。” 她也是听到孩子们说要看鱼,才转头的。 罗丛柏早就发现了苗奶娘对他有着淡淡的不满意,这会子见她居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说话,知道她大概想通了什么,心头高兴,难得高声应和了下。 邵韵诗奇怪地看了眼某人,见他面色自然,只当他是太高兴了,便又拉了凌珠东看西瞧了起来。 凌珠以前一直生活在城市里,还没在乡下这么玩过。 她伸手在水里随意划着,“瞒姑,你真幸福,这里太美了。” 邵韵诗指着北面的野荷塘,道:“你还没看那边的一片荷塘,就开始喊美了,等你见了那阵阵碧浪,还不得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刚上船,离北面的野荷塘还有些距离,若是没人指点,谁也不会瞧见远处的美景。 凌珠和常山春听了这话,齐齐往北看去。 凌珠眼力差些,急道:“只瞧见一片绿色,咱们往前再划些。” 常山春已经看见了点点粉色,笑了道:“这边荷塘很大吗?我瞧着荷花开了不少呢。” “很大,一眼很难看到边。”罗丛柏点头道。 “这么大,没具体的归属?”常山春很难理解,这么大的荷塘居然是野生的。 邵韵诗也有些奇怪,“是呀,我一直没问,北面那条河很宽,怎么只靠南岸的一片有大片的荷花?难道不是人为种植的?” 罗丛柏也只影影绰绰的知道点,“好似北面那条河本来只是荷塘,后来拓宽的,具体以前有没有人种荷花,已经没人知道了。” “那,若是无人的,是不是谁都能去采荷花挖藕了?”凌珠好奇道。 罗丛柏笑了道:“这可不行,虽说是野生的,可如今也归了靠近的几个庄子所有,外人是不能随意来弄的。” 第665章 忌惮 乡下,无主之物,约定俗成,归附近的人所共有。旁人是不可以随意占有的。 几人听了罗丛柏的解释,都有些遗憾。不过,他们也不想摘荷花,只是看看,倒也没什么。 罗丛柏哪里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笑了道:“只取点荷花荷叶,还是没人说的。” 船很快就到了荷塘,近看更为壮观。 别说女孩子们看了欣喜,男人们瞧着,也是心旷神怡。 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的道理。 几人合作,采了不少的荷花和荷叶。 凌珠好奇地问,“瞒姑,咱们采这么多荷叶做什么?” “做荷叶茶,夏天喝,很好的。”邵韵诗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说着话,她还指挥罗丛柏如何挑选能食用的荷叶梗。 荷香阵阵,沁人心脾。 凌珠没空掺和邵韵诗的事,她正拉着常山春试睡莲的承载力。 因这片荷塘,四个年轻人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再好玩的事,也不能干太久。 好好开心了一场,邵韵诗到底还惦记着有重要的事情,便拉了大家回程。 常山春瞧着凌珠高兴,倒是想多留几日,可这想法还没说,就被凌珠打住了。毕竟不能耽误公事。 几人回了章家,弄了一堆的荷花荷叶荷梗,叫苗奶娘他们看了,直呼太多了。 邵韵诗怕奶娘唠叨,忙拉上凌珠回了正院。 几人都重新一番梳洗,才又聚在一起。 喜妹和菜芯早早就备上了瓜果茶水。 喝上合口的茶水,凌珠喟叹了声,“喜妹可真贴心,回头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呀?” 喜妹可不居功,“珠小姐可别夸我,这茶水可是菜芯预备的,您呀,别担心日后没合口的茶。” 邵韵诗也喝了口,“这茶确实不是喜妹泡的。” 邵韵诗喝茶喜淡,所以,喜妹泡茶偏淡。这茶,一喝就口感适中,可见是菜芯的手艺。 凌珠不妨菜芯还有这手艺,笑了道:“还是娘疼我,送了这么个心灵手巧的人。” 菜芯躲在小厨间,自然听不到夸奖,可大家的笑声,还是叫她听见了,暗暗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日日提着心,就怕自己做的不好,叫小姐不舒坦。 喜妹送碟子回来,见她一副放松的模样,笑了道:“你就该这样,小姐们多好相处,你担心什么?” 菜芯在陆家的时候,就和喜妹相处的不错,这会子就更好了。 听了喜妹的话,她也不害羞,小声道:“喜妹姐,小姐她们笑什么呢?” 喜妹知道菜芯的德性,乐道:“她们夸你泡茶的手艺好呢。” 菜芯一听,就知道这是喜妹帮自己,忙道:“喜妹姐,那茶也不是我一个人泡的,若不是你指点,我哪里能泡的好。” 喜妹笑了,调侃道:“你记着姐姐的好就成,别的别多想。” 菜芯老实点头,“我肯定记得姐姐的好,还有瞒姑小姐的,珠小姐的,……” 见她老实成这样,喜妹吓了一跳,忙忙地拦住了。 厨房里说的热闹,院子里也不遑多让。
趁着兴致高,邵韵诗瞄了眼一脸幸福的凌珠,暗暗有了决定。 她想了想,放下茶盏,对常山春道:“姐夫,昨儿我和珠姐姐商议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虽说是俩女子昨儿晚上刚商议的事,可常山春还真就知道了。 遂,他不慌不忙地点头,“嗯,多谢妹妹提点,这事是我疏忽了。”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个大概,看向常山春,询问道:“可有具体的打算,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只管说。” 早起凌珠便将昨儿同邵韵诗说的话,告诉了常山春,两人也初步有了合计。 这会子大家伙再提,凌珠虽还是有些羞臊,可到底镇定了不少。她没插话,只安静地看着常山春。 常山春看着凌珠的眼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表情,便道:“一回武汉,我们便办酒席,自然,直接说在青岛已经在岳父岳母的见证下结婚了,这次就是补请客人。” “也行,要登报吗?”邵韵诗对登报成亲这事并不热衷。 凌珠显然也不在意,忙摇头道:“不用,我们自己结婚,又没有其他亲戚要通知。” 罗丛柏想了想道:“也行,青岛的事还没完,别招了旁人的眼。” “不能够吧?姓金的还能追到武汉去?曹家母女这会子也该自顾不暇了吧?”邵韵诗摇头道。 邵韵诗话刚完,凌珠当即白了脸,“还真有可能,姓金的就不说了,这曹家母女可不是什么善茬,还是避开的好。” 见凌珠被吓着了,常山春眼眸暗了暗,安抚道:“别怕,就算是被曹家母女知道了行踪,又如何?我如今混的难道还护不住媳妇?” 手被轻柔地握着,凌珠渐渐平复了心跳,红着脸,道:“我知道,不过是不想叫你为难。” 前世,邵韵诗国破家亡的时候,也如凌珠这般惶惶不可终日,遇到点小事也能忧虑个半日。 她十分理解此刻凌珠的心情。在一个,真保不住,曹芸母女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去武汉讹上凌珠。 不过,这些如今都不必凌珠知道。 遂,她跟着安抚道:“别担心,我们临走之前,爹说了,他会看着曹家母女的,就算爹看漏了什么,麦家也绝对不会的。” 凌珠惊讶地抬头看向邵韵诗,“真的?干爹真看着曹家母女了?” 对于麦家人,她直接不想提起。 邵韵诗见凌珠惊喜的模样,很是心酸,忙点头印证了下。 她便对常山春道:“姐夫,你们若是在武汉补办酒席,我们怕是来不及赶去了,回头我叫我姑姑姑父给凌珠当娘家人,你不反对吧?” 常山春发笑道:“江师长可是我的老长官,我怎么能反对?巴不得了。有江夫人出面,珠珠日后在武汉不仅有了个去处,还有了后台,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了。” 他这话很真心,也感激。 邵韵诗并不知道小姑父已经是师长了,想起武汉和江西离得如此之近,她突然就有些不好了。 罗丛柏就坐在她身边,见她脸色一变,当即就想到了什么。 怕她露了行迹,他忙道:“你不是有东西要送给凌珠吗,赶紧去拿,回头吃过午饭,他们可就得赶时间出发了。” 第666章 试探 乡下别院,处处皆景。院子里也是如此。 日光,花香,灌木,鸟鸣,晃的人神情愉悦,说着话都能走神。 所以,邵韵诗的恍神,并没谁留意。 只了解情况的罗丛柏,知道了她的担忧,提醒了她借着送东西遮掩。 邵韵诗一回神,忙收敛了心神,自然地问向凌珠,“你同我去拿,还是我拿出来给大家看?” “什么东西呀?这么神秘。”凌珠也不同邵韵诗客气,直接问道。 邵韵诗看了眼大家看过来的脸,故意咳嗽了声,“我这不是想着你要出门子,也不能亲自参加,便送姐姐件嫁衣吗,还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呢?” 原来是这个,凌珠当即红了脸,不过,她知道邵韵诗素来出手不凡,也很是期待呢。 常山春知道邵韵诗是个财大气粗,心细体贴的,大概是怕凌珠没有好的嫁衣穿,叫人看低了,便感激道:“多谢小妹了,你送的东西,珠珠定然喜欢的很。” 罗丛柏见他如此正式,跟着起哄道:“直接拿出来,叫我们大家看看,若是不合适,再寻别的。” 他这样,大家的情绪瞬间高昂了起来。 院里气氛一热烈,连喜妹和菜芯都走了过来。 邵韵诗见凌珠没反对,大家又都等着,便对一旁的喜妹道:“你去我屋里的储藏间,开第一个柜子,将那个蓝锦缎的包袱拿来。” 喜妹‘哎’了声,便忙忙地往屋内走去。 邵韵诗转头看了眼翘首的凌珠,眼眸一转,起身拉了人,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试一试,回头若是不好,直接就在屋里另换,我屋里有不少适合你大婚穿的衣服。” 她这话真不是白说,苏州的闫老姑奶奶和青岛的陆氏母女,常常给她送衣服,华贵的,典雅的,疏淡的,繁复的,应有尽有。 被邵韵诗一拉,凌珠差点踉跄了。 亏的常山春见机快,一把扶住。 罗丛柏还没见过邵韵诗这么莽撞,知道她确实是心急了,不由的发笑,这还是帮着别人穿礼服,要是她自己,是不是更急? 凌珠稳住心神,站稳了脚,发笑地看着邵韵诗,“你说你急个什么,往日也没见你如此急躁。” 邵韵诗见凌珠差点摔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是我不好,走吧。” 凌珠也实在好奇,顺着邵韵诗的劲,便去了屋内。 瞧着两人进屋的背影,常山春呵呵乐道:“瞒姑还真有些不同,往日看她如大人般,做事一板一眼,说话也是稳重的很,今儿这般难得了。” 罗丛柏可是知道邵韵诗的癖好,某人这是犯了打扮别人的瘾,不过,这个他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揭穿了。 遂,某人跟着乐呵了俩声,道:“瞒姑这人就是这样,瞧谁好了,那就巴不得啥都给,这是她们姐俩的缘分。” 说到这个,常山春点头道:“可不是,确实是她们的缘分,凌珠看着随和,可骨子里也挑剔的很,尤其吃了这么些苦后,越发难敞开了胸怀,亏的有陆家有小姨子。” 罗丛柏伸手拍了把常山春的肩膀,道:“别担心,我瞧着凌珠已经好多了,再说了,有瞒姑在,定不会叫凌珠不开怀的,对了,……”
话头一顿,罗丛柏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声,他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瞧他一爽快人,今儿居然支支吾吾的,常山春奇怪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吧,我听着。” 罗丛柏见他说的认真,这才道:“也不是其他的话,就是瞒姑担心,所以,所以叫我拿这个给你。” 说完,他自怀中掏了个小瓷瓶出来。 常山春看着小瓷瓶,奇怪地看了眼一脸暗红的罗丛柏,问道:“这是小姨子炼制的药?” 罗丛柏想起早上某个小女人,一脸认真地拿出这药时的认真劲,不由的汗颜。 不过,这确实是大事,他倒也收起了那点子不好意思,点头道:“嗯,她特意调配的,说是专门给你用的。” “给我用的?”常山春奇怪了。 罗丛柏也有些尴尬,直接道:“瞒姑说若是你暂时不想结婚,又或是不想要孩子,这药你用了后,保管有效且没有副作用。” 这是邵韵诗敲打常山春,也是试探他。到底,凌珠吃了亏,她这娘家人不是白做的。 原来是这个,常山春听了吁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好笑,“小姨子这是不放心我呢,怪不得叫你转送,这要是给了珠珠,她铁定不会提。” 见常山春并没避讳的就接了瓷瓶,罗丛柏倒是有心开起了玩笑,“你这是打算晚些要孩子?” 结不结婚的话,他提都不用提,毕竟,大家都谈到办酒请客了。 常山春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和珠珠除了彼此,再没别的血亲,自然是要早点开枝散叶的,再说了,我也老大不小了。” 罗丛柏无语道:“既然你打算早点要孩子,还拿药做什么?” 常山春没好气地道:“给我的,我自然要接着。再说了,等以后不要孩子了,不一样用?” 说完,他睨了眼罗丛柏,“你呢,话说,你的年龄也到这了。” 罗丛柏何尝不想早点结婚,他可是稀罕死了自家媳妇,只可惜? 有些话,罗丛柏也不能明说,指了指正屋方向,叹了口气,“我哪里不急,可瞒姑今年才刚十七,又考上了大学,可不得等着吗。” 因为邵韵诗的沉稳,常山春常常将她的年龄给忘记,听的这么说,再想想邵家的情况,有些同情眼前的人了。 他这一眼,看的罗丛柏好气又好笑,“你可别这么看我。” 常山春叹道:“我这也是替你着急,瞒姑可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人家可是多才多金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孩子正是那大户人家求娶的对象,你可得把握好了。” 这算是交心话了。 罗丛柏亦认真点头,“我知道,好在陆家已经承认了我,只要邵老爷子这边点头,我也算是暂时无忧了。” 他这话叫常山春有些皱眉,问道:“丛柏,怎么没邵老爷的事?你可不能有了陆岳父,就将邵家岳父得罪了。” 常山春虽知道点邵韵诗的事,可并不知晓邵老爷和邵韵诗之间的尴尬,才如此提点。 第667章 惊艳 常山春不是个多话的人,情商也高。 他说出的话,一般都极有分寸。 今儿他突然提起邵老爷,是没拿他自己当外人。 罗丛柏也知道,他让自己别忘记邵岳父,是真当自己是连襟,所以,有些事解释是必须的。 不过,时间上不容许,罗丛柏只简单说了些邵老爷的典故,过儿,一脸无奈地看了眼连襟。 常山春自认有些见识,可听了罗丛柏的话,还是有些咋舌,这邵老爷不是大学教授吗,怎么这么处事不公? 罗丛柏知道常山春听了定要吃惊,只能一叹,道:“瞒姑的婚事,自打岳母归家后,邵家这边便归了邵老爷子管,邵家也一直是邵老爷子说了算。” 这就好,听了这些典故,常山春对还未谋面的邵老爷真心有些看不上了,一个被小妾眯了眼的男人,还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不过,碰上这么个岳父,也够罗丛柏喝一壶的了。 常山春同情地拍了把罗丛柏的肩膀,叹道:“日后可有你受的了,还是好好在邵老爷子跟前表现吧。只可惜我们就要走了,不然还能帮你一把。”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正好叫收拾好的邵韵诗几个听到了。 邵韵诗拉着害羞的凌珠边往外走,边问道:“帮什么呀?” 常山春已然被邵韵诗身后的身影迷晕了,哪里还能听到别的声音。 还是罗丛柏笑着接话道:“没什么,说着玩呢。” 连襟俩个有志一同地不想再提前头的话,所以,罗丛柏一说没什么,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常山春这会子哪里还有心情说别的,心里眼里除开眼前的人,再没别的。 邵韵诗也只是随口一问,见他这么说,也不追问。推了把身后的凌珠,将人拉到前面站着。 看着眼前的俩男人,她有些得意地问道:“你们觉得如何?这可是我看好的最适合的礼服了。” 凌珠身上穿的正是邵韵诗亲自设计,也算是亲手缝制的一件喜庆的礼服。 虽说,她有更多高级定制的衣服,可还是觉得自己亲手做的送凌珠更好。 喜妹是个急性子,跟着解释道:“这礼服当初做成的时候,就是为了参加婚礼的,只是小姐说自己还小,衬不起来,这才搁下了。当时眼馋的晓冬,直接想要过去。” 还别说,凌珠正当年纪,这件礼服不管是用料还是用色,甚至是式样绣花都恰到好处,仿如就是为凌珠定制的。 这样的衣服,作为宴客礼服再合适不过。 常山春瞧着穿上这亦中亦洋高腰半袖连身裙的凌珠,眼都直的吓人。 他虽知道自家媳妇是个漂亮的,可如此艳丽的模样,他是真没想过。 其实,也难怪他如此。 要知道,凌珠不仅穿了礼服,还配上了合适的头型,外加配套的首饰,腰封上还挂上了块压裙角的流苏玉珏,妆容更是细腻中透出新意。 罗丛柏眼里也有欣赏,笑了道:“这些都是瞒姑帮着弄的?” 喜妹忙得意地道:“可不是,小姐的眼光就是好,本来凌小姐还不肯配上这飞凤的首饰,硬是小姐压着才戴上的,姑爷也觉得好吧。”
罗丛柏点头道:“自然,这么一搭配,这件衣服更出彩了,大婚当日穿绝对行。” “真的行?”凌珠显然有些不自信。 邵韵诗故意别劲道:“怎么,你觉得我的眼光不行,还是手艺不行?” 凌珠忙道:“不是,我是怕我自己穿不出来。” 喜妹大概理解错了,忙道:“凌小姐,你可别怕,怎么收拾,如何搭配,我都细细交代菜芯了,到时候,有她帮忙,肯定错不了。” 凌珠虽担心自己的气质撑不起这样的行头,也有担心到时候弄不起来,要知道,这梳头可是有讲究的。 如今喜妹一说,她还真就安心了几分,“菜芯,你会梳头了?” 菜芯今儿也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嗯,在青岛的时候,喜妹姐就教我梳头,现在能上手了,再练练,应该不差。” 在做事上,菜芯还知道不能过分谦虚,这大概是菜花教导的。 喜妹力挺菜芯,“珠小姐放心,就你今儿的头型不难,回头我先专门教菜芯练习这个。” 凌珠真没想到,菜芯还有这能力,欢喜地道:“看来我这宝真是捡着了,菜芯,你可得好好学,回头我就靠你了。” 得到现任主子的认可,菜芯欢喜异常,忙强自镇定地应承了。 常山春已经从惊艳中回了神,顾不上女孩子们在说话,直接对邵韵诗谢道:“多谢小妹了,我正为珠珠的礼服烦心呢,没想到,这件衣服如此合适。” 邵韵诗摆手道:“这算什么,白放着也是放,凌珠姐合适不是省了我烦心送什么了。”说着呵呵乐了起来。 凌珠拿手点了点邵韵诗,发笑道:“你呀,好好的心意非得如此说,不过,我承情了,衣服我收了,首饰可是不能要的。” 邵韵诗一把拉住人,“怎么,嫌弃这首饰不好?也是,这首饰确实不是新的,我也戴过,怕是你心里不舒坦了。” 见她故意沮丧,凌珠真正是哭笑不得,“你呀,我哪里嫌弃了,这些首饰,一看就非凡品,怕是干娘留给你的,你送了给我,回头干娘心里不得不好过?” 邵韵诗认真地回道:“我娘不也是你娘吗。再说了,我娘送我的首饰多的很,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多么的特别。” 凌珠听了这话,想想也行,自己欠陆家瞒姑的多了去了,实在不该再计较这么点事。 遂,她便俏皮地道:“看来我是赚了,这首饰可值钱了,最要紧的是,首饰的样式和做工。瞒姑,你真不心疼?” 邵韵诗好笑道:“难道我心疼,你就真不收了?” 说完,怕玩笑话被当真,她忙又道:“不过就是些金子,这首饰最贵的不是材料,而是工艺。” 常山春也觉得这首饰配凌珠身上的衣服正好,便道:“那就收下,回头有我们还礼的时候呢。索性,小姨子再多备几套衣服,我们回去也就不必费神再做了。” 这话算是说笑了。 不妨,凌珠接话道:“瞒姑还送了好几套做工考究的旗袍,颜色也适合婚礼那天换装。” 第668章 酒 隆重的衣着,衬着日光,熠熠生辉。 庭院里,立着盛装的凌珠,一下子就胀满了起来,哪哪都显得高贵。 如今,凌珠还说,这样的衣服,瞒姑还送了好几套,怎能不令人咋舌。 常山春听了,岂能不惊讶?他还感慨于小姨子的心思细腻,和出手大方。 他这样,倒是叫送东西的瞒姑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些与她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罗丛柏最是体贴,忙忙地转了话头。 大家都是有心人,领情后补。 遂,临别之际,几人也没心思说别的,就只捡衣服吃食拉拉杂杂地一通说道,便到了分别的时候。 用过一顿南北杂糅的午饭,常山春拎着箱子,携着凌珠同送别的罗家章家人一一道别。 他们来时坐的是船,走时,还是坐船。 不过,这次是罗大哥和章磊子跟着罗丛柏和邵韵诗一道,撑船去送。 本来不用两个人撑船,奈何罗家章家都送了不少的特产,遂,换了条大船,便得两个人撑了。 凌珠看着满船的东西,嗔怪道:“瞒姑,这么多吃食,我们到时候可怎么弄?” 邵韵诗也没想到两家人会送了这么多礼。 她不由地跟着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好在这些水果菜蔬船上可以用,你们到时候正好分送些给船长,也算是份人情。” 凌珠想想,也是,便道:“那就这么办吧。” 常山春是北方人,虽平时不怎么喝酒,可也是好酒的。 他看了眼各种瓶装的酒,道:“这些自家酿的酒可不能叫船上的人知道,我得留着自己慢慢喝,还有这果酱,也是不能送人的。” “你怎么不说还有咸菜呢。”凌珠没好气地嗔了眼一脸舍不得的常山春。 不想,常山春听了,直接点头道:“可不是,罗大婶做的酱菜咸菜那是相当的到味,我是不会送人的。” 常山春一惯给人儒雅持重之感,没想到还有他说笑的时候。 所以,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都乐了。 常山春被笑,可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嘚瑟地强调了他这么做的理由。 众人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他。 说笑了会,凌珠皱眉问道:“我们真不用去拜见邵老爷子夫妇?” 常山春也跟着道:“回头要是叫师长知道我们来了扬州,却没登门拜访老夫人老爷子,我可是要挨训的。” 邵韵诗笑着摆手,“有我那封信,姑姑姑父是不会怪罪的。” 罗丛柏跟着道:“你若是不放心,再多分些果子酒和果酱给小姑姑他们,他们定不会怪罪的。” 这果子酒和果子酱,虽是在章家,可都是邵韵诗去年亲自摆弄的,放了她独门秘制的方子,好喝好吃的叫人舍不得放手。 今儿招待常山春他们,就是用的这些。 常山春自打喝了这个,哪里还舍得丢开手。 一听罗丛柏的话,他故意苦着脸道:“拢共就这么点酒和酱,还得分分,唉……” 凌珠‘噗呲’一声,乐道:“瞧你,几时这么馋嘴了,再说了,这里头本来就有给师长他们的。”
章磊子听了,难得插嘴道:“今年的酒和酱,卖的不错,若是小姐们想要,回头我们多做些。” 常山春听了,眼眸一亮,“磊子,这话我可记下了。旁的我倒是不馋,就这酒可不能少了。” 说完,他又有些奇怪道:“别家的果子酒我也喝过,一股子甜腻味,怎么你家这果子酒没那样,且还甘冽厚重。” 罗丛柏嘚瑟了,“算你有见识,咱们家这果子酒,可不简单。” 大概是有了共同的话题,罗大哥也乐呵呵地插话了,“可不是这话,这酒喝了后,不仅不上头,还精神百倍,浑身通畅,可是不是?” “对,对,就是这个话,总觉得这酒金贵的很。”常山春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如是说了。 罗大哥也不知道,拿眼看向弟弟,问道:“二子可知道这酒的缘故?” 罗丛柏也喝酒,不过平时为了任务,一般很少沾酒。 他和邵韵诗往日见的也不多,某人一直还没正式收到过邵韵诗送的酒礼呢。 刚才那么说,纯粹是和人抬杠。 这会子被问起,他有些幽怨地看向一旁早就偷笑的小女人,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是不是又加了什么药材进去了?” 不想,他这话刚完,喜妹激动地点头了,“嗯,就是这样的。咱们家卖去别家的酒,都只是简单的果子酿的,独留给自家人喝的,都是加了小姐特别配方的。” 罗丛柏奇怪道:“都加什么了,怎么味道如此奇特?” 喜妹也不知道,只掰着手指头,“里头药材多的很,配伍也严谨,我只记得里头有人参灵芝什么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一听还有这些贵重的药材,常山春咋舌道:“小姨子可真舍得,不过,这里头也没药材味呀。” 邵韵诗笑笑道:“这些药材放的少,配伍得当的话,不会产生药味的。在一个,只要将果香味适当的中和掉一些,就不会甜腻了。” 众人并不擅长酿酒,听了只感叹她心思灵巧,余者便是合计多弄些酒喝喝了。 因着不用拜访邵家,船直接没进城,绕着外河直奔码头。 船长瞧见他们一行大大小小的包袱瓷瓦罐的,直接傻眼,暗道他们这是打劫哪里了? 不过,他自己也收到了礼,心里满意,也不管人家打劫哪里了。 邵韵诗知道船长人还行,对独留凌珠和常山春在船上,也还放心。 罗丛柏可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冲自家送的那些礼,船长也得招呼好了常山春夫妇。更别说,常山春可是军需官,哪个不巴结。 在一个,这船是常山春朋友推荐的,肯定错不了。 果然,常山春很是淡定,携着凌珠立在船头,姿态优雅地挥手告别。 只凌珠情绪低落,要哭不哭的。 菜芯没哭,可脸上带着离开熟人的忐忑。 汽笛声响,带走了大家的离别。 送走了眼泪汪汪的凌珠,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小声问道:“我们是回大罗庄,还是去城里?” 见她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罗丛柏心里受用的很,现在有事知道商议自己了,好,有进步。 第669章 田家娶妻? 扬州的御码头,古来有之,来往行商络绎不绝。 码头处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象。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不喜这样的环境,没多犹豫,直接挥手道:“回大罗庄。” 章磊子张望了两眼,“不回邵家大宅?” 罗大哥不说话,只等弟妹点头。 邵韵诗被他们弄的小脸有些红,忙点头道:“那就回大罗庄。” 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她忙又补了句,“喜妹和奶娘还在家等着呢。” 罗丛柏知道小女人有些尴尬,怕她羞恼,忙对大哥道:“转回去吧。” 罗大哥早在邵韵诗点头的时候,就开始调转了船头。 这一路回转,没有要紧的事,邵韵诗倒是有些闲情看看景了。 说到底,她还是最爱扬州的美景。比起苏州,扬州更精致阔朗。 回了大罗庄,邵韵诗不再住罗家新房了,毕竟,两人还没成亲,还是要避嫌的。遂,她直接又跟着磊子的船,到了下河湾章家。 她这决定,罗大哥一句没拦,显然是认同了。 罗丛柏自然也跟着了,从他大哥手里接过船篙,交代道:“哥,你先回去,我送她们回下河湾,回头若是晚上不回来,你们也别等。” 这都说什么呢,邵韵诗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当着人,她也没好意思说道罗丛柏。 其实,邵韵诗是自己心里有毛病,想着在船上的那些相伴的日子,才避讳这话。 罗丛柏则没往这方面想,他寻思着回头他还得赶去城里一趟,见一见老爷子,好同他老人家商议订婚的事。 这么一来,说不定回来就晚了,留城里一宿,也是有可能的。 罗大哥没有多余的心思,总之弟弟时常不着家,他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今儿是陪弟妹。 遂,他直接点头道:“知道了,我回了。”说完,一脚跳上岸,走了。 邵韵诗看着罗大哥的背影,咋舌道:“大哥这身手,很利落呀。” 罗丛柏笑道:“哥哥和爹一直没落下功夫,虽不精,对付一般人也还是可以的。” 章磊子眼馋道:“罗大哥在我们这一带可没人敢惹。” 邵韵诗点头道:“这才好,不然单门独户的肯定要被人给欺了去,到底罗家章家在这里不是大门大族。” 这话,章磊子十分有感触。 正说着,突然听的一阵唢呐声,邵韵诗好奇地看了过去。 是婚船。 她忙喜滋滋地问道:“这是哪家接亲呀?” 婚船布置的很喜庆,远远的瞧着,叫人看了舒服。 章磊子瞄了眼船上的人,因为离的远,倒也没瞧的太清楚。 不过,他知道最近谁家有喜事,便皱眉道:“怕是田家的婚船。” 罗丛柏眉心一蹙,刚升起的欢喜,瞬间跌落,冷然道:“田家老大成亲了?他哪里来的钱?” 章磊子点头道:“嗯,这不是罗大叔帮着凑了些钱还赌债吗,也不知道怎么地,三发子没要这钱。这不,田家就有了娶媳妇的钱了。” 这里头有事,罗丛柏直接道:“磊子,是不是还有话?”
章磊子看了眼小姐,见小姐只是听着稀奇,并没生气的样子。 他这才接着道:“也不知那田晚妹怎么就嫁了个能耐的丈夫,这不,连三发子也不敢惹,这才免了田有财的赌账。” 罗丛柏心头一凛,“可知道田晚妹嫁的是谁?” 罗丛柏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能摆脱三发子的田晚妹更不是什么善茬。 章磊子也不是个笨的,在家时,他娘也就这个事说过一两句。 遂,他忙道:“是个道上混的,年岁大了些,大概是想讨个老婆安定下来,好似这人同三发子也认识,说不定还是三发子给拉的纤。” 田晚妹的事具体如何,章磊子也不清楚,这些话还是他四处听来拼凑的。 罗丛柏也知道章磊子不会十分清楚,便放过了这个话题,暗暗在心里记下了,想着回头问问他爸,若是阿爸都不清楚,他得另外托人打探一二,不然他不放心。 心里存了事,人就显得有些沉闷。 邵韵诗见磊子已经转开头,专注地撑船。 她便拉了罗丛柏的手,小声宽慰道:“别担心,甭说爸和大哥有些功夫在身了,就算是没有,这扬州有甘棠在,还能叫那些肖小摸到家里来?” 罗丛柏感叹邵韵诗的心细,摸了把她的头,道:“你别担心,我就是觉得这事不简单,回头叫爹注意些就是了。”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回头我要去趟城里,你可有话带给老爷子。” “啊,这时候你还去城里,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上岸?”邵韵诗白了他一眼。 罗丛柏也不藏掖,“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虽然邵韵诗也知道他的心思,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甜甜的,可还是抱怨道:“你说你,有大哥和磊子在,我还能有什么事?” 罗丛柏不认同,“他们是在,可我就是不放心。” 邵韵诗无语,“再说了,若是你想进城,我和你一道回去不就是了,何苦还要多走一遭。” 罗丛柏轻柔地捏了捏两人相连的手,叹道:“我这不是怕老爷子要给我难堪,还得顾着你吗。” 这话听的邵韵诗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还知道给老爷子留空间。” 罗丛柏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想着,若是不叫老爷子出口气,他老人家如何肯这么容易,就将他的宝贝孙女嫁给我。” 见他说的露骨,邵韵诗俏脸绯红地瞪了他一眼,冷嗤道:“我看你现在是越发没顾忌了,说的都是什么,回头叫人听了,看你还有脸没有。” 罗丛柏呵呵乐了两声,叹道:“真想就这么带着你走,管老爷子如何呢。” 这等霸道不过脑的话比别人多深情的情话,还要叫人入心入情。 邵韵诗氤氲了眼眸,难得情绪外露地道:“等我毕业了,就去那边找你。” 她也有些怕分离了。 罗丛柏从没敢奢望邵韵诗随自己去江西吃苦,他觉得他的娇娃娃就得养在深闺里,百事不烦心。 如今,唉…… “别多想,说不定,过段日子我就回来了。”罗丛柏忙打断了瞒姑的意思。 邵韵诗听了,惊喜了下。 第670章 磊子心事 从罗家到章家,走船近的很,没一会,也就到了。 因着罗丛柏还要返回城里,邵韵诗直接让章磊子将家里的马车腾了出来。 正好,大家都在地里,倒也没谁来说道。 趁着磊子腾马车的空档,邵韵诗忙让喜妹赶紧去打水给罗丛柏梳洗。 要见邵老爷子,罗丛柏也不敢邋遢,忙听话地跟着梳洗去了。 因赶时间,没一会一切就准备好了。 邵韵诗整理了下罗丛柏的外套,交代道:“你骑马去城里快些,若是来的急,还能回来,若是来不及,你就歇在槐园,那里如今是布二叔夫妇俩个看着。” 两人定亲的事,虽说旁人不知道,可布一等几个亲近之人都是通知了的。 罗丛柏还真没把握说自己能赶得及回来,毕竟邵老爷子那里是个什么章程,他不清楚。 遂,他点头道:“好,你安心待着,无论如何我总不会叫你失望的。”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严肃的罗丛柏,“做什么这么紧张,我爷爷可不是那等世俗之人,只要你入了他的眼,定不会被为难的。” 早几日,在青岛在船上,邵韵诗就给罗丛柏细细说了说自家爷爷的秉性和喜好。想来凭着罗丛柏这不笨的天赋,定能讨了老爷子的喜欢。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一脸欢送的邵韵诗,他这忐忑的心思,想来某人是难理解了。 其实,邵韵诗也有些别样的担心,只是这会子见某人已经开始不安了,她只能是装着轻松些。 不过?迟疑了会,她还是又问道:“你说,老爷子会不会将我没先归家的事,算到你头上?”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问,罗丛柏生生打了个寒战。 不过,他怕小女人担心,忙虚咳了两声,故作声势地道:“不会,你这不是为了陪凌珠他们吗。” 邵韵诗想想老爷子对待陆家的态度,觉得确实可以安心些。 罗丛柏见她松缓了几分,暗暗叹气。 不过,不管罗邵两人怎么担心老爷子会如何算账,还是挥手作别了。 邵韵诗因着陪凌珠玩了一天,这会子也累的不行。送走了某人,她便扶了喜妹的手,简单梳洗了番,便休息去了。 喜妹见小姐累成这样,忙跑出去问章磊子,“怎么回事?小姐居然累成这样,你们路上遇见谁了?” 章磊子正整理手上的器具,听了,有些茫然地道:“没什么事呀,喜妹姐姐怎么这么问?” 喜妹想想自己问的断头去尾的,摇头失笑道:“是我问的不好。这不,我见小姐累的不轻,怕你们在城里遇上了邵家的人。” 一提邵家人,章磊子心情就不好。 他看了眼喜妹,淡淡地道:“别担心,我们没进城,直接就在码头上和凌小姐他们分的手,哪里能遇上邵家人呢。” 章磊子是个少言之人,但凡说,那就一定是实在话。 喜妹一听这话,算是放心了,她实在是不喜邵家那些人,当然除了老爷子和邵小姑。 章磊子见喜妹直接坐到了自己跟前,想来是一时半会的不会离开,便小心问道:“你不回后头守着小姐?”
俩人打小就认识,彼此说话并不顾忌。 喜妹没心没肺地道:“不用,小姐嫌我吵,叫我自在转转。” 这话正好叫一脚跨进来的苗奶娘听到,直接啐道:“你可真是个好丫头,小姐休息,你不守着怎么能行?赶紧回后头去。” 喜妹还是很怵苗奶娘的,吐了吐舌头,也不敢辩,直接起身往后头溜去。 瞧见她走的如此麻溜,章磊子暗叹了口气。 苗奶娘直接瞪了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往后处事可得注意着点。” 苗奶娘最重规矩,不喜丫头小子的胡混在一起。 章磊子还当自家姆妈瞧破了自己个的心思,忙接话道:“就因为我老大不小了,姆妈,我想跟着小姐。” “啥?”苗奶娘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有这打算。 既然说开了,章磊子反而倒是不急了,慢慢地道:“我也十七了,老是这么在家待着不好。晓冬上次来信说,婶子他们那里也缺人手,我去了不仅能帮上忙,还能学到本事。” “你周家婶子不是去给小姐看门了吗,怎么还缺人手?”苗奶娘不解道。 章磊子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似小姐打算在上海开铺子,这不就要人手了吗。晓冬他们还在郊区弄了个花圃药园,就更要人手了。” 苗奶娘听了一愣,呐呐地道:“怎么小姐半分口风没露?” 章磊子知道自家姆妈这是吃心了,忙解释道:“姆妈也真是的,小姐这不刚回来吗。” 儿子一提,苗奶娘自失一笑,“可不是,瞧我这老了老了,还瞎寻思上了。” 说到这,她倒是觉得儿子真长大了,吁了口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正经事体。” “什么正经事体?”刚送完藕的章老爹回来了。 见老伴一身轻松地回来了,苗奶娘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担子,“你今儿这藕卖的不错嘛,看来那酒楼掌柜的也是个爽快人。” 章老爹知道担子不重,也就顺手给了老伴,轻嗯了声,便追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苗奶娘边往井边给老伴打水,边回道:“没什么,正说小姐打算在上海开铺子的事,……” “小姐开铺子?她不是去上学吗?”章老爹有些奇怪了。 见自家阿爸也这么问,章磊子将晓冬信里的话又说了遍。 章老爹倒是没多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苗奶娘知道丈夫话少,接着道:“我寻思着磊子也不小了,我们家这片庄子也不大,拘着他在家,也帮不上什么,不如叫他跟着小姐的好,我也能安心些。” 到底护着儿子,苗奶娘将儿子的意思,说成她的打算。 这是大事,章老爹一时也没回应。 他抹了个冷手巾,掏出烟袋抽了口,想了想道:“小姐这庄子确实不大,年前又将庄子周边的地佃给了旁人,我们如今只管着这片果林和池塘确实闲的很。” 说到果林和池塘,苗奶娘觑了眼老伴,问道:“正好小姐在家,我们要不要将卖果子和藕的钱同小姐结一结?” 第671章 心仪对象 下河湾的庄子是陆氏的陪嫁,出产自然归邵韵诗这个现在所有人。 往年,庄子上的出产,一直要到年根才结。 且,邵韵诗收的不多,大部分都留给了章家。 不过,苗奶娘是个忠心的,只收了自家应得的,下余的一分不差地替小姐留下了。 章老爹想了想,点头道:“小姐要在上海开铺子,那地界啥啥都贵的很,没钱不行。这样,往年我们帮着存下的银钱,回头一起给小姐,也好叫她在上海宽裕些。” 苗奶娘一听这话,心里又酸又感动,呐呐地道:“老头子,你,你可想好了。给了就不能再留。” 说实在的,苗奶娘自己看着存下了那些钱,都有些发憷,要知道那可不是一点点钱,而是一大笔钱。 章老爹瞥了眼老伴,冷声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这些本来就是小姐的东西,即使小姐怜惜我们不要,那也不是我们该得的,不然我们成什么人了。” 章老爹有着章家人的固执和品格。亦如,城里的章老管家和北平那边的小章管家。所以,他们章家人才如此得邵老爷子的信任。 苗奶娘笑抹了把眼角,“是我多想了。就我们家这日子,比不得村里的大地主,可同一般富户也算是不差什么了,何苦还图小姐那些钱。” 大概是太激动,她这话又惹了章老爹一个冷眼。 章磊子还等着自家父亲的话呢,见姆妈只顾着摸眼睛,他忙追问道:“那阿爸和姆妈是同意我随小姐去上海了?” 苗奶娘笑瞥了眼儿子,“这哪里是我们能定的,还得问过小姐呢。” 章老爹见儿子这么积极,多少有些数,斥道:“可不是这话,我们一家多承小姐的恩惠,你小子可不能白给小姐添麻烦。” 章磊子知道自己急了,忙老实点头,“我知道,不会给小姐惹事的。” 作为奶兄,章磊子最是维护邵韵诗了。 对儿子的性子,章老爹还是了解的,放心地道:“磊子,上海并不是那么好闯的,你布一叔他们可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呢,跟着他们,你还是要多掂量掂量。” 章磊子嘟哝道:“再不济,我就同喜妹一样,跟在小姐身边。横竖去了上海那么大的城市,小姐好歹得有个跑腿的小厮吧。” 这出息的,章老爹给了儿子一眼。 苗奶娘不用看章老爹,也知道他生气了。 不过,她一听这话,又记起了早前的事,脸有些沉地道:“你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吧?” 这是什么话?章老爹也看了过去。 被爸妈如此看着,章磊子到底年岁小,有些红了脸。 他这样,叫苗奶娘不多想都不成,不由地低声呵斥道:“你赶紧给我收起那点小心思,你们不合适,喜妹可比你大,我不同意。” 章老爹听了诧异不已,看着儿子,征询道:“磊子,你姆妈的话可是真的?” 章磊子被他姆妈的话弄的一愣,直到章老爹来问,这才回神。 这般一闹,他哭笑不得地道:“什么呀,不是,我只喜欢晓冬,可没对喜妹有什么想法。” 章磊子的话叫正坐着的夫妇俩个,齐齐愣了一下,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个话来。
毕竟,晓冬可还小呢。 院子里一静,章磊子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很是尴尬地低了头,暗恼自己怎么就说漏了嘴。 他更怕父母反对。 不想,苗奶娘愣了会,反而激动地猛地一拍大腿,哎了声,道:“这好,这好,我心里也喜欢晓冬,巴不得那孩子日后成我儿媳妇呢。” 章老爹本就拿晓冬当自家闺女,如今听了儿子妻子的话,也露了笑。 毕竟,男孩子大几岁并没什么。 见儿子低着脑袋,他拍板道:“若是磊子有这想头,我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求了小姐领着你去上海。” 章磊子见爸妈如此赞同,神色也激动了起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家爸妈能如此支持。 其实,这也难怪章家夫妇如此,晓冬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更是带在身边几年呢。 晓冬也亲他们,如同亲闺女般。这天然就有了滤镜,可不是喜妹能比的。 这样关系的孩子,他们如何不喜欢,做儿媳妇真是太合他们心意了。 苗奶娘怕儿子年岁小不成稳,忙接了话道:“磊子,你且先别激动,要说你去上海单单就是为了闯世面,不用我们说,你布一叔周婶子都会关照你一二。” 这话对,章老爹认同地点了点头。 章磊子也觉得对,布一叔就不说了,周婶子本就待他极好。 见老伴和儿子都没多想,苗奶娘叹道:“可若是磊子想和晓冬好,可就要悠着点了。不然,他们再对你好,也会要有意见的。” 章老爹想想,若是他有个晓冬这么好的闺女,也是要千挑万选的。 遂,他忙对儿子道:“回头,你去了上海,一定要过了你布一叔和周婶子的关。” 他这话说的简单,可章磊子还是懂了,忙点头应了。 苗奶娘跟着道:“就是这个话,磊子,你去了上海,要好好学本事。你布一叔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章老爹看了眼儿子,认同地点头道:“可不是这话,往日若是只有周婶子,你和晓冬的事,我看有个八成数,现在多了你布一叔,就不好说了。” 章磊子被爸妈这么一说,心头惴惴的。 可想到晓冬,他咬牙点头道:“只要小姐同意我去上海,我定好好学本事,不叫布一叔失望。” 章家三口定了送章磊子去上海,在邵韵诗歇息后,便提了起来。 邵韵诗是个极好的小姐,没半点犹豫,便点了头。提携奶兄本就是应当,更何况,她也确实需要人手。 章家三口激动自然是无以言叙。 邵韵诗也被他们带的高兴了几分,将要见到爷爷的忐忑心情,也松缓了些许。 不过,到底她这次没先回家,有些理亏了,心提着始终是放不下来。 果然,晚上见到匆忙赶回来的罗丛柏的时候,还是听到了爷爷对她的训斥。 莹莹的灯光下,邵韵诗微蹙着眉头,听完了爷爷给带的话,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说怅然,也不尽然。 第672章 小看女人 少女微蹙着眉头,在这夜风里,显出几分落寞。 罗丛柏怜爱地看着皱眉的邵韵诗,轻拍了她的手,宽慰道:“你也别担心,好歹老爷子将不满都说了出来,不然就有你受的了。” 邵韵诗百无聊赖地拿手指戳着灯心,被罗丛柏数次拉下,这才叹道:“爷爷肯定十分生气,不然他怎么只说了我几句,并没骂人。” 邵老爷子虽是个大文人,可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是会骂上几句,不过都是些文明词罢了。 罗丛柏发笑地点了点噘嘴的某人,道:“从没看过还有找骂的人。” 说完,见邵韵诗发娇不依,他忙讨饶道:“好,好,好,是我说的不好。其实老爷子没骂人,估计是不好在我跟前骂,你可准备好了,明儿老爷子就来了。” 这话叫邵韵诗听了,到底松了些心神,点头道:“大概是了,爷爷这人就是有些好面子,不会在你跟前露了行迹。” 她这强辩的话,叫罗丛柏听了好笑。 邵韵诗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忙又问道:“对了,爷爷可说他明儿一个人来?还是?” 罗丛柏有些歉疚地点了点头,道:“大概是了,具体的老爷子没同我说,不过,我瞅着怕是不会有其他人来。” 说完,他又看了眼邵韵诗,迟疑了下,道:“今儿布二叔特意见了我。” “嗯?”邵韵诗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罗丛柏。 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罗丛柏老实地道:“布二叔说,这个暑假邵秀雪来家住了不短的时间,现在还没回去呢。” “嗯?没听说呀。”邵韵诗奇怪道。 罗丛柏见她面上还好,这才松了口气,“好似邵老夫人还带着邵秀雪,一道去南京乔家做客了。” 这样?邵韵诗有些头大地道:“难道老夫人改了联姻对象,这倒是好。可老夫人是个嫡庶分明的人呀,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难道是知道我去了青岛陆家?” 邵韵诗可是知道,邵老夫人对陆家对陆母那是相当的厌恶的。 罗丛柏早从邵韵诗说老夫人改了联姻对象开始,就心跳如鼓了。 他越过了邵韵诗后头的猜测,直接肯定道:“定是如此了,能叫老夫人改了主意,怕是有谁在她跟前说了什么。” 邵韵诗默然地想了想,摇头道:“我去青岛,可是从苏州出发的,想来老夫人不该知道。” 说到这,她有些不确定地道:“难道是苏州那边的谁露了消息?不能够呀,苏州那边只有老姑奶奶知道。” 罗丛柏听喜妹叨咕过邵韵诗在上海遇到的一些不愉快的事,不由的提醒道:“会不会是闫翠玲搞的鬼。” 经他一提醒,邵韵诗叹道:“也只能是她了,我去青岛,并没刻意瞒着闫表舅,闫翠玲想知道,也不是太难的。” 罗丛柏如今对闫翠玲这个人比较痛恨,咬牙道:“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帮你报仇。” 邵韵诗一听这话,翻了白眼,“是不是喜妹又多嘴了。” 罗丛柏很不开心地道:“怎么,这些事你本不打算告诉我?” 邵韵诗见罗丛柏打算和她算账,立马蔫了,难得狗腿地道:“哪里呀,我这不是知道你事情多,我那点小姐妹之间的龃龉,就不必拿来烦你了。”
罗丛柏也没打算真计较邵韵诗的隐瞒不报。 至于闫翠铃这人,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毕竟对方是个女的,也算是自己媳妇的亲戚。该避讳还是要避讳。 罗丛柏所思所想,并没透露出来。 邵韵诗还是一脸的忐忑,到底,她也不想对某人有所隐瞒的。 大概怕某人真生气了,她试探着道:“你别气了,我日后有什么事都知会你一声,再说了,就闫翠玲那智商,我都不稀得多说。” 为了安抚某人,不擅背后说人的邵韵诗今儿开例了。 在邵韵诗眼里,闫翠玲也就是个爱妒忌的女孩子,若是某人过于计较,就有些不是男人了,所以,她才不想某人插手。 罗丛柏本没多想,可一听这话,再看她一脸不在意的小模样,倒是上心了。 他语重心长地道:“你别小看了女人,即使还没长大的。” 邵韵诗被他这郑重的语气弄的一愣,她怎么就小看女人了?比起眼前这人,她可是更了解一个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厉害了。 不过,这个并不需要解释。 遂,她忙老实点头道:“嗯,知道了,我会留意的。你放心,我回上海后,就直接搬到现在的房子住了,日后没机会被别人寻麻烦的。” 罗丛柏想想也是,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苏州的消息是怎么传到邵老夫人耳朵里的?毕竟闫翠玲和邵家可没联系。 遂,他直接便问了出来。 邵韵诗并没打算瞒着罗丛柏什么,见他问了,便直接道:“大概是闫翠铃将消息故意泄给了大房的大孙氏,小孙氏和白氏不是好朋友吗,大孙氏知道了,小孙氏定会知晓。” 这有些绕,罗丛柏看着就有些迷糊了。 邵韵诗想起自己还没细细给他说过苏州那边的事,忙解释了大小孙氏和白氏的关系。 罗丛柏听着听着倒是怒了,“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又没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了,铁定饶不过这些腌臜人。” 见他真气上了,邵韵诗忙道:“这不是有彪子在吗,杀鸡焉用牛刀,你可是做大事的人。” 这话听着是舒服,可罗丛柏就是不高兴。 他看着邵韵诗,认真道:“过往就不提了,日后你可千万千万别再有事瞒着我了。” 邵韵诗叹道:“这恐怕不太可能吧?我和你日后联系都难,上哪去事事汇报?” 这还真是个事,罗丛柏愧疚地看着邵韵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我亏欠了你,唉……” 他是真心觉得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邵韵诗见他如此颓丧,心疼了,“你这样做什么,瞧着叫人怪难受的。我想过了,日后有什么事,即使当时不能说,过后能联系了,我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罗丛柏一听这话,总算是好受了些。 他握着邵韵诗的手,嗯了声,“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千万别忘了有事同我说,就算我一时联系不上,过后,我也会给你安排好的。” 怕某人再生气,邵韵诗连忙点头保证。 第673章 知悉 夜风很凉,可吹不去人心底的烦躁。 小两口,不甚愉快地聊着苏州的那些烦心事,以及过后的处理措施。 邵韵诗知道某人担心自己,想事事了然。她不愿某人在外头牵肠挂肚,只能应承,日后事事告知。 话也只能到此,多的,她不想再提。 罗丛柏见她同意日后不瞒着,安心了几分。 不过,就眼前的事,他想了想,又问道:“难道你去青岛这事还是小孙氏传给白氏的?不,肯定是了,可白氏做什么要传回扬州?” 要知道,传回扬州,与她自己来说利益不大,更有可能暴露了她的眼线。 邵韵诗也有些奇怪,不过,她素来不待见白氏,也不愿多说她的话,便淡淡地道:“谁知道呢,反正白氏是肯定知道我回青岛的事了。” 话刚完,她猛地一拍手,“呀!怪不得,北平那边这么安稳呢,原来还有这个缘故。” 罗丛柏被她这一拍弄的头大,直接问道:“北平那边还没死心?不,不行,我的叫田晨去北平打探打探,不然我不放心。”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邵韵诗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管好喜妹的大嘴巴。此时,她已经忘记要事事交代了。 遂,她咬着牙对罗丛柏道:“不用寻田晨,林音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 什么?罗丛柏愣了下,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邵韵诗看着眼前的灯火,鄙夷地道:“还能是什么,不过是想拉了我去换好处罢了。” 这还不算什么!罗丛柏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整个人仿如出鞘的宝剑,寒气肃肃。 邵韵诗不自觉地一抖,嗔怪地拉了某人握的死紧的拳头,柔声将林音传回来的消息,分说了一二。 末了,她冷声道:“他们这是白日做梦呢,你别同这些人怄气。” 罗丛柏看着邵韵诗,认真道:“你还是将事情细细说一说吧。” 林音只是传来邵老爷一家在北平的一些举动,并没什么能力知道了不得的辛密。 所以,邵韵诗说的简单,罗丛柏听的不清不楚。 邵韵诗在罗丛柏的催促目光下,只能又将早先白氏如何想诓骗自己去北平,以及北平倪家傻儿子相媳妇的事,细细道来。 这还了得,罗丛柏听了目露寒光,大有杀去北平的架势。 邵韵诗见他情形不对,忙安抚快要气炸了的某人,道:“你别急,听小音子说,倪家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林音一直有传信给你?”罗丛柏实在是怕这消息太久,会误事。 邵韵诗忙点头道:“我给她留了上海新住处的地址,那里也能打电话,所以,我能及时收到北平的新消息。” 这还差不多,罗丛柏知道林音的父亲在北平的邮政总局工作,算是信了邵韵诗的话。 见木头神色缓了好多,邵韵诗这才吁了口气,刚才木头的神色真是太吓人了。 知道自己刚才吓到了小女人,罗丛柏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 邵韵诗就怕某人唉声叹气,忙安抚道:“你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罗丛柏轻柔地拍了几下怀里的人,道:“我这不是怕白氏阴魂不散吗,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还真有可能,邵韵诗没多辩,只道:“我防着她呢,你安心就是了。” 罗丛柏摇头,“我如何能安心?那个倪家的侄儿叫什么严荃的,不是一直护着邵秀雪吗,若是他们想对付你,可不是要糟。” 邵韵诗听了这话,知道他还记着,当初严荃在邵家和黄春生合伙算计自己的那出。 她也不觉得他乱担心,点头道:“你虑的对,所以,我才叫小音子留意北平的事。” “林音到底能力有限,还是要另寻法子。”罗丛柏已经开始搜寻能帮忙的人了。 邵韵诗瞧着一脸阴郁的罗丛柏,宽解道:“你别担心,小音子那边我也没十分指望,能看住邵老爷的另有其人。” 罗丛柏听了,奇怪地道:“还有能看住邵老爷的人?” 他这反应很正常,邵韵诗解释道:“邵老爷耳根子软,素来只听两个人的话,一,就是白氏,二,就是陪着他长大的小章管家。” 这算是邵家私密事,邵韵诗从未与人说过。自然,罗丛柏也无从得知。 罗丛柏来了兴趣,挑眉道:“听白氏的话,这个是肯定的,可听小章管家的,就有些叫人不敢信了。” 小章管家就是章老管家的儿子,如今在北平管着邵公馆。 邵韵诗想想自家那个蠢爹,冷笑道:“小章管家是邵教授的伴读,自小在一处,两人感情很好。小章管家是个内秀的,说什么都能顺着邵教授,还能掰正了理。” 这看着是好,可若是小章管家是个内里藏奸的,那对邵家可真就是灾难了。 这个道理估计邵老爷子也知道,更何况聪慧过人的邵韵诗。 罗丛柏直接提道:“如今长辈们都在,邵教授这般处事,还能有个压制的。可若是长辈们都不在了,一旦小章管家有个异心,邵家危已。” 邵韵诗笑着摇头,“爷爷早就安排好了,邵家是不会落进邵教授手里的。在说了,小章管家确实是个可靠的。” 这是邵家的家事了,罗丛柏也不好多说,便略了过去。 不过,想想小女人提小章管家,他眼眸一亮,“难道,你让小章管家替你当眼线了?” 邵韵诗好笑道:“你还真敢想。” “难道不是?那你哪里来的底气?”罗丛柏诧异了。 邵韵诗解释道:“小章管家确实是眼线,不过,不是我的,而是老爷子的。” “那你还提他做什么。”罗丛柏没好气了。 邵韵诗轻拍了把某人,“你想想,有他在北平,出大格的事,邵老爷能办成?” 这话看似对,可罗丛柏就是不安心,“到底扬州离北平太远,万一那边有个消息,等传回来还是有些迟。要知道,小章管家只是个管家,能管的也只有邵公馆而已。” 他这是担心白氏和严家的谋算了。 邵韵诗想了想,掰开了道:“你安心,倪家那位前嫡子虽是傻子,好似也没傻到什么程度,冲着倪家的地位,也有不少的人家愿意同他家结亲。” 第674章 赖皮 扬州北平距离太远,彼此发生些什么,并不能及时获知。 邵韵诗说小章管家是老爷子的眼线,可到底不把稳。 所以,罗丛柏对邵韵诗说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心里暗暗定下了托田晨多打探的意思,便略过这个话题。 “这事暂时也没个说法,横竖,得先看住了白氏,不,最要紧的是看住了邵教授。”罗丛柏眯着眼睛道:“这样,甭管是谁,也谋算不了你。” 邵韵诗点头,也没强制某人不做什么,只道:“嗯,知道了。其实,有爷爷在,邵教授成不了事。” 这话就是车轱辘话了,罗丛柏没辩,只暗暗记下。 他想了想,又说道:“布二叔说,钮家那位姑娘已经住进了邵家。” “什么?!”喊完,邵韵诗皱眉道:“难道邵秀雪回来不单单是为了秀存在,还带监视钮姑娘?” 罗丛柏和布二谈的不多,具体的也不知情,遗憾摇头,“这恐怕要明天问过了老爷子,才能知道。” 他这话说的轻飘,可听在邵韵诗的耳朵里,意味就不同了,甚至还想到了某种可能。 只见,她杏眼一睁,急道:“木头,邵家情形是不是不好?不然爷爷不会不叫我回去定亲。” 这会子,她总算是理清了这些日子来的奇怪之处。 一,爷爷为什么没像以往那样急着叫自己回家? 毕竟,老爷子不仅拿她当宝贝,还当他的继承人培养,不逮着她检查学问是不可能的。 二,那就是邵老夫人居然没有追着她回扬州,做女红学厨艺。要知道,邵老夫人虽十分厌恶看见她,可绝对不会放任她逍遥自在的。 罗丛柏不知道她脑子里居然转了这么多念头,只好笑她说什么情况不好? 摸了把邵韵诗的头发,罗丛柏摇头道:“虽有些情况,但也不至于不好。你别多想。” 对罗丛柏,邵韵诗还是有着天然的信任的,噘嘴道:“那爷爷为什么选了这里办定亲礼?” 说到底,邵韵诗骨子里还是有着很重的规矩礼仪,在她心里,婚事没有爷爷的认可,那是不完美的。 见小女人怄气,罗丛柏耐心地解释道:“早前不是同你说过了,我们定亲礼,为了我的安全,甚至罗家的安全,只能悄悄的办吗,你还纠结什么?” 对呀,她纠结什么!该不放心的人都没在意,她倒是娇情上了。看来老爷子没骂自己,她还真就一叶障目了。 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是我不好,我只是奇怪,爷爷居然不打算将我定亲的事,告诉老夫人。” “你怎么知道老爷子会不打算告诉老夫人?”罗丛柏没好气地捏了把邵韵诗的鼻子。 邵韵诗嫌弃地甩开了某人作怪的手,道:“这还用猜吗,老爷子若是想告诉老夫人,定不会选这里定亲的。” 这个话题只有见了老爷子才能真正确定。 遂,罗丛柏也不与某个傲娇的小女人争辩。 他伸了个懒腰,故作淡定地看了眼外头,自然地道:“行了,我们洗洗睡吧。” “什么,你打算睡这里了?”听了罗丛柏的话,邵韵诗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丛柏故意无赖道:“这有什么,横竖我们都是未婚夫妇了,在别处,是可以一道生活的。” 这里是别处吗?邵韵诗白了某人一眼,推他道:“行了,别再多话了,回头叫人知道,我成什么了,赶紧家去。” 罗丛柏固然想暖玉温香地抱着好好睡一觉,可也知道回了扬州,回了这里,这想头就不可能了。 苦着脸,他摸了摸鼻子,讨价道:“那要不,你亲我一下,不然我可睡不着。” 这人!邵韵诗羞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见他坚持,只得无奈地凑过去,想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 送上门的甜头,罗丛柏如何肯轻易罢手。 只见他,一把搂住了人,眼眸幽暗地盯着红艳艳的菱唇,附上了自己的。 这一吻,仿如天雷勾地火,直吻的他怀里的小女人不堪持力,某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将头埋入她的怀里。 急促的喘息声,给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撩动。 邵韵诗抱着埋在自己怀里的某人,一时怔愣的不知所措。 其实,也怨不得邵韵诗发傻了。 要知道,罗丛柏还从未做过这个动作,自然,就吓住了本没有几分力气的邵韵诗。 这会子,她不仅有些呆,人更是不敢动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小女人激烈的心跳,罗丛柏坏笑地蹭了蹭脸庞的柔软,暗暗舒服地出了口气,不能急呀! 被他这一使坏,邵韵诗更是呆傻了,脸颊爆红的能滴血了。 到底她还是顾忌此处有人的,稍缓了会,她深吸了口气,推了推赖在自己怀里的某人,“行了,赶紧起来,怪热的。” 邵韵诗自小保养的十分好,十七岁的少女早就长成,被某人压在胸口,那滋味真是难以描叙。 罗丛柏只是一时感性,这才赖在邵韵诗的怀里,其实他也不是蓄谋,只是恰好就靠近了小女人的柔软。 刚靠上去的时候,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靠着靠着,他就眷恋了。 被邵韵诗一推,罗丛柏醒神了,心里有些羞赧,可面上不显。 他抬起头,将人搂紧,叹道:“我们要是能直接结婚就好了。”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他的所指,好笑又心疼地道:“行了,这才刚订婚,你就想着结婚了,回头叫老爷子知道,铁定没你的好。” 想到老爷子,罗丛柏下意识地打起了精神,那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自己还是皮紧些的好。 两人温存了会,罗丛柏也不想在邵韵诗跟前出丑,便在自己某处肿胀的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随即告辞归家了。 瞧着跳窗而出的人,邵韵诗揉搓了把羞红的脸,啐道:“真是越发没正行了。” “怎么了小姐?”大概是里屋的动静太大,吵醒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的喜妹。 邵韵诗对不明状况的喜妹,只能是抱歉了。因为,喜妹被某人点睡穴的时候,她自己并不知道。 不过,好在某人还算是知道轻重,没叫喜妹睡到地上。 听见喜妹问,邵韵诗忙回了声,“没事,我刚才准备关窗呢。” 第675章 琐碎 末夏的时候,夜里已然有凉意了。 邵韵诗关窗也不算突兀,她也不心虚。 主仆俩说着话,喜妹凑着灯光,已经揉着眼睛进来了,嘴里还嘟囔着,“我怎么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邵韵诗哪里能接她这话,只当自己听力不佳,混过去了。 喜妹有些小迷糊,也没多在意。 进了内室,见小姐真在关窗,她忙走近几步,接过活计,奇怪地嘀咕,“屋里也不凉呀,做什么要关窗子?” 邵韵诗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嘀咕,直接岔话道:“这会子天也不早了,我们洗洗睡吧。” 喜妹听了,看了眼外头的月亮,确实不早了,便点头道:“也是,老爷子明儿若是来的早,小姐起迟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看了眼桌上的针线活,有些犯愁地道:“小姐还有多少没弄呀?唉,都怪我手笨。” 喜妹针线活比起邵韵诗来实在一般,且打络子的手艺就更是比不上了。 要送未来公婆的家礼,邵韵诗自然不敢叫她上手。 见喜妹担心的不行,邵韵诗忙道:“别着急,都弄好了,有奶娘这个巧手在,你还怕什么。” “对耶,苗妈妈可是个了不得的快手,有她帮忙肯定能行了。不过,小姐这些是什么?”喜妹好奇地拿起桌上未做完的针线活。 见被拎起来的是男士袜子,邵韵诗也不觉得脸红,很是大方地道:“木头说,他们那边最费袜子和鞋,我想着先给他赶几双袜子出来。” 喜妹也没觉得不好,忙放下了。 “对了,鞋子也要做,只是不知做布鞋还是做皮鞋?还得同木头商议商议。”邵韵诗抬头看了眼窗外,时间确实不早了。 听了这话,喜妹建议道:“布鞋皮鞋都做几双不就成了。再说了,这次姑爷要同我们一道去上海,还是要穿的体面些的,我看外褂也得多备几套的好。” 邵韵诗听了,想想也是,便点头道:“你说的对,咱们都准备起来,总归不会错。” 喜妹见她一脸的疲惫,忙道:“小姐还是早些睡吧。这些事,一时半会的也弄不了。” 邵韵诗本就打算睡了,便随着喜妹往隔间的梳洗间去了。 被她们说道的罗丛柏,一路奔回家,本想偷偷潜回自己的院子,不妨被等着他的父亲拦下了。 今夜月光很亮,清冷的月色照的人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罗丛柏看着这样的父亲,心头缓了缓。 罗老爹不知儿子所想,他敲了敲烟袋锅,看了眼行色匆匆的儿子,淡淡地道:“进来吧,你妈已经将吃食做好了。” 罗丛柏往日办事回来,都是腹中空空。 可今日不同呀,他在城里陪老爷子小酌了一杯,虽算不得饱,可回了邵韵诗处,某人可是吃了个肚圆。 听的父亲吩咐,罗丛柏也不敢违拗,耷拉着脑袋随着父亲进了屋。 罗大娘见了儿子,忙忙地招呼他用饭。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但凡儿子回来,必定狼吞虎咽会,才能好好说话。 所以,罗大娘只喊儿子吃饭,并不东拉西扯。 罗丛柏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母亲精心备下的吃食,呐呐地道:“我今儿陪邵老爷子喝了些酒,这会子还不饿。”
罗大娘看了眼儿子面上的春色,倒是信了,忙道:“喝酒定会饿肚子,你还是吃些,别回头夜里饿醒了。” 罗丛柏不好说自己已经见过瞒姑,更不好说,他在瞒姑那已经吃饱了。 瞧着自家妈如此殷勤,他实在是推却不了,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饭碗呼呼地吃了半碗,好悬没被撑死。 罗大叔见儿子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才拦了妻子,别再给儿子添了。 待收拾了桌子,罗大叔盯着儿子,问道:“邵老爷子怎么说?” 他这么晚等着儿子,一是怕儿子回来饿着,二也是急着知道邵老爷子的意思。 罗丛柏就知道父亲为这事烦心,忙道:“老爷子定了明日来,地方就在下河湾瞒姑的庄子里。” 罗大娘正好抹干了手进来,听了这话,一拍巴掌,吁了口气道:“这就好,我这正担心去城里见那亲家老夫人该穿什么呢。” 罗大娘到底是女子,想的不多,所以,对待亲事高兴居多,烦忧少。 罗大婶的热乎,奇异地叫罗丛柏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 罗大叔见妻子说这话,也有些发笑,暗道,到底是个娘们,就只记得眼眸前的事。 遂,他也不管她,只问儿子,“明儿来几位?我们家要做些什么?” 罗丛柏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父亲,“只有老爷子一个人来,不,我大师伯也一道来。” “济方大师能来?”本有些不开心的罗大娘,当即转了话头。 罗丛柏暗暗点头,还是邵老爷子办事稳妥,虽邵家没人出面,可一个济方大师便能抵了一屋子的邵家人。 罗大叔也露了笑,“那明儿我们可得好好接待,济方大师轻易不出寺,能请得动他的几乎没有,也就你小子沾光了。” “可不是,济方大师可不会看我这个师侄的份上,出席这样的场面,多半是却不过邵老爷子的应邀。”罗丛柏老实应下了。 济方大师出面,叫罗家人知道,邵老爷子是重视这次订婚的。 不过,罗大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若是邵家女眷不出面,那我们日后如何走礼?” 罗丛柏想了想,道:“邵老爷子是个明理的人,这事回头他定有交代,妈还是别操心了。” 如何能不操心,此刻罗大娘就开始烦神了,“我都准备好了回礼,虽说没什么值钱的,可家常产的菜蔬果子还是能应景的。” 也不怪罗大娘烦,她实在是没想到,邵老爷子要低调定亲,能低调到这等地步。 若不是青岛陆家那边的定亲礼已经过了,她还真得好好思量思量。毕竟,瞒姑再好,她儿子也不是草芥。 罗大叔皱眉看了眼老伴,知道她其实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便拦道:“行了,你就别叨叨了,家里不是有地窖吗,多出来的东西,直接放那里不会坏的。” 罗大娘很是气愤地白了眼老伴,瘪嘴不言。 罗丛柏见他妈要发飙,也不知如何说,只忙岔话道:“我今儿回来,见着了田家的婚船,姆妈可知道这事?” 第676章 差距 田家已经退出了罗家的生活很久了。 如今,罗丛柏捡了个不好的时间再提,也是硬着头皮了。 罗大娘见儿子提起这事,到底转开了早前的一丝不愤,瞄了眼老伴,道:“知道,这亲事也没什么值得说的,对方是个寡妇。” “别叨叨了,如今我们家同田家已然没什么关系了。”罗大叔有些烦躁地道。 罗丛柏见自家爸妈并没十分气愤,松了口气,便道:“听磊子说,田晚妹嫁了个了不得的人,田家都抖起来了。” 田大娘撇嘴道:“什么呀,不过是个老混混罢了。” 罗丛柏直接看向自家阿爸。 罗大叔这次倒是点头,附和老伴道:“这事你别烦心,我心里有数,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就糊弄糊弄三发子这些小泼皮罢了。” 知道自家阿爸是个心里有成算的,罗丛柏也就安心了。 第二日,一早,罗家一家子全都早早起了。 前院一片吵嚷声,练完功的罗丛柏,直接没回屋。 他一脚跨入前院,见爸妈大哥大嫂都在,不由的奇怪道:“你们这是忙什么呢?” 众人见了他,也没停下拾掇东西的动作,只罗大娘问了句,“你可梳洗过了,今儿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 自打儿子出去闯荡,衣服行头就不用她这老娘操心了,遂,罗大娘这话问的自然。 罗丛柏见自家姆妈情绪不错,精神也很饱满,知道大概是昨晚,姆妈被阿爸安抚排解过了。 心头高兴,罗丛柏点头回道:“嗯,都准备好了,瞒姑给弄的新衣服。” 一听这话,罗大哥倒是有些不放心地插嘴道:“不会是洋服吧,邵老爷子可是老派人物,你还是穿长袍来的好。” 罗大叔也跟着道:“你哥这话倒是不错。”说完,他拍了拍手,看向老伴,问道:“我今儿穿什么?” 罗大娘放下手中正收拾的礼,抬起头来,道:“就穿那套缎子面的短褂怎么样?” “这种场合穿短褂不合适吧?”罗大叔迟疑道。 罗丛柏倒是不认同道:“我们家是什么样,邵老爷子也不是不知道,穿戴整齐就行了。” 罗大叔想想也是,便点头应下了。 待罗家一家收拾好赶赴章家的时候,章家以及邵韵诗几个才刚用完了早饭。 章家一家子看着一早收拾齐整赶来的罗家众人,心里倒是高兴了几分,知道人家这是看重这门婚事。 苗奶娘当即上前接过罗大娘手中的东西,众人见她如此,忙纷纷上前帮忙。 罗大哥推开章磊子的手,道:“不用你,这担子有些重,你给我指个地就行。” 苗奶娘一看罗丛松担子里的东西,有些为难了,这里头可都是新置办的果子酒水各色糕点等等,可不敢随便选个地方摆。 还是章老爹决断,道:“直接挑后头正堂摆着。” 后院是邵韵诗主仆常住之地,一般章家人不去,外人就更不知道后头的关窍了。 若不是,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下定用的,章老爹也不敢擅自做主。 前院自有去后院的便道,可那是给章家人和下人走的。
若是正常客人来往,可不是走这小道,而是绕过大门处的游廊月洞门,便可沿着一条宽敞的大路往后去,甚至马车也能同行的。 说起来,邵韵诗的这处庄子,院落建的仿如北边的四合院,前院还有个倒座间,章家现住的院子算是二门里了。 邵韵诗主仆还在后院,苗奶娘直接指派章磊子,“磊子,你换你丛松大哥挑去后头。” 罗大哥也知道后头大概住的是弟妹,自己不好进去。 可他虽想直接将担子递给章磊子,可看看他少年刚抽条的瘦身板,还是不放心地对弟弟道:“要不叫二子挑进去?” 苗奶娘看看儿子的小身板,只得点头道:“也行,不过,这礼得走大门。” 她这么安排,罗家上下只有高兴的,忙齐齐说应该如此。 罗丛柏对邵韵诗这处院子早就摸透了,也跟着点头道:“婶子放心,我知道怎么走。” 说完,他心情激动地一把接过哥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担子,飞快地转身往大门处走去。 众人被他这架势弄的愣在了当场。 罗大叔更是尴尬地不知如何说了,好在大家都是知己人,笑笑也就过去了。 苗奶娘则更是欢喜,她知道,没什么事比新姑爷稀罕姑娘更重要的了。 罗大婶一直瞄着苗奶娘,见她点头,也就松了口气。 今日是定亲的大日子,章大叔直接拉了罗大叔往正堂说话。 见当家的走了,罗大娘直接撸起了袖子,对苗奶娘道:“他们男人家说话,我们女人家直接做事,你看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罗大嫂也跟着帮腔道:“可不是,今儿吃饭的人多,大娘直接吩咐,要洗要切什么,直接吩咐我。” 苗奶娘最是喜欢罗家婆媳的爽快,不过,今儿她们可是客。 遂,苗奶娘拦道:“今儿可不敢劳动你们,这衣服若是弄脏了,回头还得回家换,可不麻烦。” 罗大娘看了眼自家身上的新衣服,到底有些迟疑。 不过,她脑子转的快,忙道:“你拿件家常做活的衣服给我套一下,不就成了。” 见她如此坚决,苗奶娘只得发笑地将话说开了道:“你今儿来可是贵客,且也算是我们小姐的婆母了,怎么能叫你干活。” 罗大娘不在意地一挥手,“你我就不必虚套了,做了亲,就更是一家人了,哪里需要你这般小心。” 她这话,听的苗奶娘熨帖,含笑道:“老嫂子,我可没同你客套。咱们今儿这顿还真没什么要准备的,小姐已经叫布二俩口子直接从城里的大酒楼定了两桌。” “啊,这么破费做什么。”罗大嫂咋舌道。 罗大娘也是不赞成,“家里鱼肉鸡鸭蛋都有,蔬菜也是各色不等,招待的又都是自家人,何苦花那冤枉钱。” 为了显得诚意,罗家可是备了不少的菜蔬鸡鸭过来。 苗奶娘自然也是瞧见了这些东西,当时没多想,这会子才知道对方的用意。 见罗家婆媳一脸肉疼的模样,她暗暗叹气,自家什么家世,哪里在乎这一顿两顿的席面? 第677章 恩人 家世不对等,看待问题就不同。这涉及到眼界问题。 苗奶娘知道自己不该为了罗家婆媳心疼席面不痛快,可到底意难平。唉,但愿日后罗家别叫小姐为难了。 不过,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苗奶娘还是将这些担忧压下了。 前院的热闹劲,后院的邵韵诗自然从罗丛柏处知道了。 瞧着喜妹收拾的东西,邵韵诗有些脸红地道:“爸妈准备的这么齐整。” 各处定亲的礼都有定数,扬州和青岛又自不同。 且,当初在青岛定亲,毕竟没有男方家长,礼节上算是很简单了。 罗丛柏也不懂这些,只傻兮兮地道:“你觉得好就好。” 邵韵诗见他这呆瓜样,不由的调侃道:“当日在青岛定亲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高兴,难道那会子你并不十分情愿?” 这话大了,罗丛柏吓的连忙摆手,“哪里,我若是不高兴,那就是天理不容了。” 邵韵诗没理他,只挑眉斜瞥。 罗丛柏见她不依不饶,有些扎手,“我这不是,不是,唉,我想着这会子双方家长都出面,就觉得更牢靠了吗。” 这话,邵韵诗算是认了。 就她自己,虽说青岛那边定了亲,可到底还是觉得礼数不够周全,很是忐忑罗家老夫妇的态度。 暗暗想着,今儿一过,她和木头算是过了明路了,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看了眼同样心情的罗丛柏,邵韵诗笑了。 她一笑,如山花般灿烂,叫罗丛柏晃花了眼,也定了心。 喜妹已经收拾好案头上该摆的东西,便忙喊两个显然正不在状态的人去看看。 听的喜妹叫,邵韵诗和罗丛柏齐齐回了神。 俩人携手一道去了堂屋,往案头上看去。 罗家送来的各色物品,都已经按着规矩摆放好了。 瞧着这齐整的模样,邵韵诗不由的夸道:“喜妹办事越发牢靠了,嗯,放的不错,同奶娘昨儿交代的一样。” 罗丛柏见没错,先就松了口气,今儿在家他可是听自家老妈唠叨什么千万别风俗有异,徒惹波折什么的。 如今,瞒姑点头,想来是没错了。 瞧着东西都规整好了,邵韵诗拉了罗丛柏问道:“要不要请妈和大嫂来后边坐坐?” 罗丛柏摆手道:“她们哪里是干坐着说闲话的人,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去前头陪着就是了。” 邵韵诗想想也是,蹙眉道:“喜妹留下,我和你去前头。” 喜妹本想跟着一道去,可看看桌案上的东西,只得留着看守了。 邵韵诗随着罗丛柏一道往前走去,边走,她还边担心地猜道:“也不知爷爷是坐船来,还是坐小车来?”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这是紧张了,忙拉了她的小手,轻声道:“肯定是做小车来,不过,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和济方大师一道来,还是独自先来?” 正说着,前头又是一阵寒暄声,罗丛柏和邵韵诗对视了一眼,忙加快了步子。 前头来的不是旁人,而是布二夫妇俩个,外带洪喜酒楼的大厨师和帮工。 邵韵诗一露面,顾不得同布二夫妇俩个说话,先给院里的罗大叔夫妇俩个问了好。
按着旧时的规矩,这会子邵韵诗是不好露面的,可到底新朝了,又是简办的乡村版定亲宴。 所以,大家也没质疑她的举动。 布二夫妇俩个一见她,更是激动的不行,两人已经很久没见小姐了。 布二是来主持订婚具体事宜的,彼此寒暄了会,他便给小姐介绍了起来。 说到大厨沈财,邵韵诗还是惊讶了下。 她知道,洪喜酒楼的东家沈洪喜,和邵老爷子算是吃出来的交情。 昔日邵韵诗也送过菜方子给沈东家,故而他家大厨来,邵韵诗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居然是酒楼的一等大厨,沈财亲来,邵韵诗还是有些吃惊的。 沈财刚好放下带来的家伙什,一见邵韵诗,又听布二提自己,他忙走到邵韵诗跟前,恭喜道:“大姑娘大喜了。” 邵韵诗见真是沈财,不由的笑了道:“原来是沈大厨,今儿怎么劳动你了?” 沈财忙腆着大肚子,得意道:“这可是我抢来的差事。” 邵韵诗见他面上真挚,心里也有些感动,便问道:“今儿多谢了。对了,您家大公子可好些了?” 提起这个,沈财乐颠颠地谢道:“犬子的身体早就好全乎了,为这个我还特意寻您,想着当面谢谢,没想到您这一去上海就没再回来。” 邵韵诗笑了笑,“不用谢,我这也是碰巧了。” 一院子的人,除开知情的布二,其他人都诧异地听着邵韵诗和沈财对话。 罗家常往酒楼送菜,洪喜酒楼也有送过,自然知道那的大厨沈财,可是了不得的一等手艺。 在洪喜酒楼,想吃上沈大厨的菜,那得预定。 没想到,邵老爷子居然请到了他,不,听着,好似人家大厨是冲着瞒姑来的,还尤其殷勤。 罗大婶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沈大厨可没心思琢磨别人,他一听邵小姐的话,直接就冲着厨房那边喊了一嗓子,“家旺,赶紧来给恩人道谢。” “哎!”一个粗莽的男声立马响起。 家旺一嗓子,中气足的前后院都能听到。 这不,正说话的罗大叔和章大叔齐齐出了堂屋,看向院里的人。 院里的人都看着大厨激动热切的神色,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会子,只有当事人邵韵诗出面了。 只见,她笑着拦了一出来就要给她磕头的家旺,诚恳地道:“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弄,我这也算不得什么恩人,不过是凑巧了,你那毛病我会治罢了。” 说起来,沈财说邵韵诗是他儿子的恩人也不为过。当初这沈家旺病的稀奇,扬州城洋大夫中医都看了个遍,也没能治好。 家财散了大半,人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沈家如天塌地陷般。 还是邵老爷子因着同沈东家有旧,得知了此事,有些看不过去,这才叫邵韵诗去看一看。 不妨,邵韵诗还真知道沈家旺这病症,这才对症下药,给治好了。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是因为沈东家拦下了沈财的报恩举动。 第678章 了解情况 沈家是知恩图报的实诚人家。 虽,邵家不愿多张扬,可人家这事一直记心里。 所以,邵老爷子每去洪喜酒楼用餐的时候,沈财这个大厨不管多忙,必定要亲自给老爷子做菜的。 亏的沈东家对自家这个隔房的兄弟不错,不然他这大厨干着也够呛了。 家旺是个实诚汉子,不论邵韵诗怎么拦,他都咣咣几个响头下来了,半点没有给个小姑娘磕头谢恩的尴尬。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是个不喜如此的性子,一回过神来,便上前一把捞起了还想磕头的家旺。 他拦了,院里其他人也跟着劝。 沈财见邵小姐实在是个实诚人,便拦了儿子,道:“这恩情我们一辈子不忘,家旺你可记下了。” 沈家旺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哪里敢忘了恩人,直接黑红着张大脸,道:“肯定的,今儿就先给小姐好好料理了这顿喜宴。” 实诚人说实诚话,倒是叫院里的气氛热烈了不少。 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罗大叔插话道:“唉,有这话就成,别的都记心里就好。” 罗大叔看到沈大厨父子也是惊讶的,他比谁都知道人家在洪喜酒楼的份量,能来,真是就冲着报恩了。 看了眼淡定站立的小儿媳妇,罗大叔对她有了新的思量,也感叹她的善心和能力。 在他老人家心里,家世不重要,贫富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本事。 如今看来,小儿媳妇是个有本事的,这日后,二子夫妇俩个就不用愁了。 邵罗两家定亲,别人不知道,沈东家和沈财还是知道的,毕竟,要来做席面,怎么能不了解情况。 遂,沈财一听罗大叔这话,便知道这怕是罗家当家人,看着虽穿戴普通,可人往那一站有股子精气神,不是个简单的。 其实,沈财不认识罗大叔,可两人却实实在在因为菜接触过。 所以,他不记得,而罗大叔还是能记住他这大忙人的。 不记得罗大叔的沈财,听了罗大叔的话,这么一打量,暗暗赞许了声。 他便回话道:“这位是亲家老爷吧,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今儿就先尝尝我们父子的手艺,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您只管提。” 他这客气的和当日挑剔菜的模样真是一天一地,叫罗大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在,罗大叔早在沈财出声的时候,就暗暗观察他们父子了,瞧着人油腻腻的,可眼神诚恳,不是个藏奸的。 如今,虽说对他们前后态度的不同,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倒也情有可原,并不反感。 遂,他客气地回道:“哪里的话,您是洪喜酒楼的大厨,平常我们可吃不到您的手艺,今儿多累您了。” “阿爸,这个卤煮的料在哪里?”这边还在说着,已经回到厨房的沈家旺,大嗓门又喊了起来。 沈财发笑地冲着厨房喊了声,便同众人拱手告了声罪。 布二夫妇见大厨开始忙了,也忙要跟着去厨房。 苗奶娘是个知机的,拦了布二,道:“我先带二嫂子去,你有什么话,赶紧回了小姐。回头我们忙了,可就没时间了。” 布二确实有话同小姐说,便承了情。
罗大娘婆媳俩个是个坐不住的,也跟着去了厨房,看看有没有她们能上手的。 罗大哥领着儿子早和章磊子出去摸鱼捞虾去了。 罗大叔见众人都散了,便对二儿子道:“老爷子还没到,你领着布二爷陪瞒姑去后头吧。” 邵韵诗本来有些不好意思躲后头去,见罗大叔直接点头了,倒也不矫情,便领着罗丛柏和布二往后头去了。 瞧着院子一下子空了下来,章老爹磕了磕烟袋,发笑道:“今儿我倒是落了空闲。” 罗大叔好笑地看了眼章大叔,呵呵道:“难得消闲,老弟还是陪老哥哥去喝杯茶好了。” 俩人往日交好,也谈得来,难得有机会说闲话,便又相携去了堂屋。 邵韵诗一行转到了后头的主院。 喜妹见了布二叔,很是欢喜地叫了人。 布二拿喜妹当晓冬般看待,也是乐呵呵地接了喜妹的茶,问了问近况。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如今,罗丛柏算是自家人了,布二也没避他说话的意思,直接道:“小姐怕是已经听姑爷大体说了邵家如今的近况了吧?” 邵韵诗点头道:“嗯,布二叔,邵秀雪如今可还在邵家?” 布二昨儿没说邵秀雪的后续,就知道小姐要问。 他了然地点头道:“她是今儿的车次。” “直接回北平?”邵韵诗问道。 布二摇头道:“好似去南京和乔家的乔沁少爷一道去北平。” 邵韵诗很是赞许地看了眼布二叔,不愧是搞情报的,她都没吩咐,人家就搞清楚了。 “两家老太太是不是达成了什么默契?”邵韵诗奇怪道。 邵韵诗自诩不是什么笨蛋,对邵老夫人如此反常的举动,还不能窥的一二,那真就白活了。 罗丛柏更是在意这话里的含义,忙看向布二。 被两人这么炯炯地盯着,布二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小姐,压着嗓子道:“好似是小姐想的这么回事,这事老爷子也知道。” “嗯?”邵韵诗奇怪地看了眼布二。 布二被小姐瞄了眼,也不敢再拖沓,直接道:“早前小姑奶奶来过一封信,为了那封信,老夫人和老爷子生了好大的气。” 还有这事?她这些日子因为凌珠的事,和小姑姑联系的还算紧,没听小姑姑提什么呀? 布二见她思量,也没多问,只接着道:“后来,钮家大姑娘来了后,直接住进了邵家,老爷子也没说什么。” 看来老夫妻俩个别劲了,这才叫钮大姑娘住了进来。不过,钮家人怎么就有脸住邵家了? 邵韵诗想了想,又问道:“小姑姑来信是什么时候?” 布二细细想了会,摇头道:“具体的日子我不知道,反正离小姐放假的日子不远。” 这样?邵韵诗想想这日子,离自己在南京和上海的时间都靠着。 想着自己在南京遇到乔沁那次的事,以及后来在上海又遇上的那次不愉快。难道,自己同小姑姑说过之后,她便给老夫人去信了? 想想小姑姑的性子,她觉得完全有可能。 第679章 透露一点点 邵小姑邵兰香就是个巾帼女子,心中有丘壑更有正义。 她烦姆妈对待邵韵诗的态度,故时时护着大侄女,待大侄女的事上心程度不比陆氏这个亲娘差。 也因此,倒是叫邵老夫人更嫌弃自己个的大孙女了。 邵韵诗自认了解自家小姑姑,听了布二说的情况,她了然了些。 看了眼一头雾水的布二,邵韵诗点头又问道:“老夫人对邵秀雪具体的安排是什么?” 布二暗赞了小姐声‘了不得’,便道:“乔老夫人和老夫人具体什么打算,还不知道。但是,她们并没就此定下二小姐和乔公子的事。” 邵韵诗想想,看来两老太太还没达成一致。 她讽刺一笑,“乔家和邵家一样,都是积年的世家,最是在意嫡庶的,乔沁可是乔家有为的嫡出子弟。” 罗丛柏插了句,“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定下邵二小姐。” 布二点头认同,他见小姐舒展了眉头,又道:“小姐,二小姐好似和钮大姑娘很要好。” 听的这话,邵韵诗皱眉想了想,讽刺道:“难道为了叫父亲大人应下钮家的婚事,老夫人打算许诺邵秀雪嫡出的身份,好叫她帮忙撮合亲事?”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罗丛柏插嘴道:“邵秀雪要嫡出的身份,最妥当最便捷的方法不是叫她姆妈抬身份吗?何苦还要待日后将身份记在继室夫人名下,再由庶转嫡。”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限于出身,并不知道大户人家最看不起扶正这事,且白氏当日在邵家可是出了件极不名誉的事,这样的人是无法扶正的。 不过,这些没必要同罗丛柏过多的解释。 邵韵诗只简单地道:“白氏当日在邵家出的事,你也知道,有这一桩,她这一辈子也别想扶正的。” 布二忙跟着点头,“可不是这话,就算白氏再如何能说会道,也是没扶正的可能了。” 罗丛柏也想起了白氏干的那件有伤风化的事,点头道:“确实是,这事也只邵老爷还能忍下了。” 说完,觉得到底这话不好,他讪笑了下。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对于邵老爷这样的人,邵韵诗可没拿他当爹,所以,对罗丛柏的调侃,她可不在意。 心里很平静的邵韵诗,直接转头看向布二,道:“这些事,你日后还是要多看着点,到底关系到老爷子呢,可不能让这些糟心事坏了老爷子的心情。” 对邵家,邵韵诗只关心老爷子和兰香小姑姑。 布二一听这话,心里有些突,寻思了会,直接道:“小姐,日后我和我家那口子就直接待在槐园了?”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布二叔,摇头道:“也不一定,若是上海发展的好,槐园这里另安排妥当的人看着就行,没必要非得您坐镇。” 有了这话,布二总算是定了心。 他不是不想看园子,而是实在不想离大哥太远。再说了,他最擅长的是打探消息,留槐园,活是轻松,可太无聊了些。 搓了搓手,布二讪笑了声,“小姐可一定要记得今儿这话,不然,我可有的等了。” 邵韵诗发笑地点头应承了。
布二是来帮忙的,说了近况后,便辞了出去。 布二一走,罗丛柏奇怪的看了眼邵韵诗,问道:“你不是说槐园离不得要紧的人吗?怎么又舍得放布二离开了?” 邵韵诗心里存着事,见罗丛柏问,十分为难。 不过,她也没觉得自己隐瞒有什么不对,毕竟她的来历过于稀奇,说了对别人的心性反而不好。 且,槐园的密室是她家祖上的,也不是挖了旁人的宝库。只是,她一直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些东西。 遂,她觉得还是暂时瞒着某人的好,没得叫他跟着烦心。 这般一琢磨,也只是眨眼间的事。 邵韵诗看了眼一脸困惑的某人,故意俏皮地道:“槐园可是藏着我不少的好东西,叫信得过的人看着,也是防着东西被人摸了去。” 这话罗丛柏信,瞒姑的槐园里,可以说是处处宝贝,那些摆设字画就不说了,单用的器具就不是平常人家能有的。 罗丛柏看了眼瞒姑,问道:“除开布二几个,你哪里还有信得过的人?” 邵韵诗自有打算,想了想,回道:“若是上海那边的生意稳定下来,槐园的东西我是打算慢慢运过去的。如此,布二叔便能闲一闲了。” 邵韵诗这些话也不是白说的。 她早就想着,若是想将上海的生意做大,确实需要动用槐园里那些库存的黄金。 至于罗丛柏以为的那些摆设字画,她其实并不担心,也没打算动用。 如此,槐园最要紧的东西运走了,其他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邵韵诗所想,罗丛柏不知道,他只知道邵韵诗在上海做生意是为了支持他革命,更是心疼瞒姑手里的好物件。 遂,他皱眉道:“你那些东西都是古董,卖了可惜了,瞒姑,你别为了我做太多。” 邵韵诗也乐意多透露些东西给罗丛柏。 遂,她笑了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卖古董了?我可告诉你,我手里的金银宝贝多着呢,并不用卖古董。” 她这一说,罗丛柏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购买军火的那一箱子金条,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这会子屋里没外人,喜妹也退了出去。 罗丛柏也不顾忌了,直接将邵韵诗拉到自己身边,不知说些什么好。 邵韵诗知道某人耳目聪灵,也不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安稳地窝在某人身边,她小声道:“你放心,我手上的金子多的很,做什么都够。做生意,也不过给这些金子过个明路。” 罗丛柏见她还说,叹了口气,咋舌道:“你呀,人家都说财不露白,你倒好,处处显摆。” 邵韵诗不依道:“我又没同别人说,怎么,难道同你也得藏着掖着?” 罗丛柏一听,忙道:“自然不需要。” 正说着,前头石头来了。俩人忙忙地分开坐好。 没一会,喜妹领着孩子进来了。 石头有些腼腆,红着脸,看见了自家二叔,才好些。 “二叔,邵家老爷子来了,爷爷叫你们快去。”说完,小家伙有些脸红地谢过喜妹拿来的果子糕点。 第680章 玉蝉和乌金 石头年岁不大,一副憨憨的模样,很是喜人。 不过,他不是自家弟弟,邵韵诗没好意思同他开玩笑。 遂,听说爷爷和大师来了,她便拉了罗丛柏起身,对石头道:“你就留在这里玩,喜妹她不去前头。” 石头哪里坐得住,可小婶子第一次留他,叫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 罗丛柏如何不知道石头是个坐不住的皮小子,忙道:“你别管他,章家他常来,又走不丢,随他吃完了去哪。” 邵韵诗想想也是,便点头随着罗丛柏走了。 他们一走,石头显见得松了口气,叫一旁的喜妹憋笑不止。 前院邵老爷子和济方大师已然上座了。 到底今儿是自己的喜日子,邵韵诗还是有些脸红的。 她给老爷子和济方大师请了安后,便乖巧地坐在了老爷子身边。 邵老爷子看着已然亭亭玉立的大孙女,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有愧疚有心疼有怜惜,更多的是骄傲。 此时的他哪里还记得要说大孙女几句的心思。 还是济方大师见祖孙俩个相顾无言,起头道:“这婚事好的很,我已经帮他们掐算过了,是上上婚。” 这话是对一直有些紧张的罗大叔和章大叔说的。 章大叔其实是不想入座的,毕竟身份不同,可人家来的是自家,他不出面陪客又不好。 后来罗大叔拉了他,这才别扭地陪坐了。 其实章大叔一家,也就苗奶娘当初签了契约。后来邵韵诗远去苏州,苗奶娘也就自由了。 再后来,陆家为了管这处庄子,陆氏提携苗奶娘,这才叫他家接了手,也并没再签契约。 章家一家念恩,自觉地以仆人自居,可邵韵诗直接拿他们当亲人待的。 这些,旁人不知道,罗大叔却实实在在知道,也觉得陆家办事地道,心善。 章大叔的这些别扭心思旁人不知,大家都热切地看着济方大师。 要知道,济方大师可是等闲人见不着的,不仅如此,他更是很少离开大明寺。 今儿,他不仅亲自来了,还客气地同大家说话,喜的章大叔几个脸都红了。 罗大叔自然比章大叔沉着些,毕竟他也是闯荡过的。且,济圆大师是自家儿子的师傅,他同济方大师也算是面熟。 遂,听的济方大师说这话,心里高兴的罗大叔直接道谢道:“真是多谢大师了,二子这婚事一直梗在我心里,如今定了瞒姑,真是千般好万般满意了。” 说完,罗大叔又冲着邵老爷子道:“老爷子只管安心,我们一家都会好好待瞒姑的,日后若是二小子但凡有一点不好,我先打断他的腿。” 同直率的人说话就是爽快。 邵老爷子听出了罗大叔的诚恳之意,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满意道:“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丛柏也是个好的,不然我断不会将瞒姑许给他的。” 说完到底心疼孙女,素来儒雅不动声色的邵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回头给了罗丛柏一眼。 邵老爷子不是武者,眼神里没有杀气。 可罗丛柏愣是从中察觉到了怒火,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更有出息,好叫老爷子不后悔将瞒姑嫁给自己。
话头说开了,双方家长也颇为配合,气氛便好多了。 大家很快便移步到了邵韵诗住的主院正屋,那里早就摆上了香案。 因着老爷子和济方大师下午约了同道中人论佛,所以,一切仪式都在早上完成。 其实,订婚仪式说简单也简单,所以,时间上并不需要固定。 邵老爷子看着桌案上摆着的各色物品,暗暗点头,不错,虽简薄了些,倒也周全。 两人的庚帖是老早就准备好了的,且还送到济方大师那算了算。 遂,互相换了庚帖后,这亲事便算是定了。 不过,今儿这订婚礼,看似简单,可也并不轻薄。 要知道,济方大师可是担了最要紧的媒人一职,这份量,放哪都要得人羡慕的。 罗大娘自打知道济方大师是媒人后,就没合拢嘴,早前的那点点不舒服,已然荡然无存了。 她见老伴收了庚帖,这才松了口气。 大家见她这样,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如此,彼此又说了些好话。 罗大娘也放开了些,她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信物,一块做功考究模样新奇的极品羊脂玉挂件。 她这东西一出手,连济方大师都有些侧目了。 倒也不是他们没见过好东西,而是实在没想到罗家能有这样的极品玉件。 邵老爷子将玉接过来,细细品鉴了会,带笑道:“这年月好东西不多了,你们家倒是藏的住。” 罗大叔直接道:“这玉挂件是我在东北一王府后人手里得的,当时那家人遭了难,我只顺手帮了把,人家就送了我这个,好似还是他家老祖母年少时赏玩的。” 这就对上了,这玉挂件确实是个老物件,且还有个名头,叫白玉洒金蝉。 邵老爷子含笑地交给一旁的邵韵诗,道:“收好了,这个可不能随意丢了。回头,你打个络子穿着挂上,这寓意不错,可以辟邪的。” 邵韵诗自然知道玉蝉的好,点了点头,应下了。 见自家的东西如此得人喜爱,罗大叔夫妇俩个面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 定亲信物得双方互送。 遂,邵老爷子见大孙女将玉蝉收好,便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物件,一把套在老牛皮中的乌金匕首。 罗丛柏亲自接了,邵老爷子指点他道:“拔出来看看。” 罗丛柏下意识地看了眼父亲。 罗大叔见儿子这时候还顾得上自己,心里高兴,点了点头,示意他照做。 父子俩的举动没瞒过大家。 不过,不管是邵老爷子还是济方大师,都极有涵养地笑了笑。 罗丛柏也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要知道,父亲是长辈,定亲信物本该他先接的。 其实,他刚才东西一入手,就有种欢喜的情绪从心里发出。可他顾忌父亲,这才忍住动手的冲动。 如今父亲点头,他便按着老爷子的话,解开套子,轻轻拔了出来。 突然,寒光一闪,叫众人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哇,这一下,叫厅里的人齐齐吸了口气,居然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第681章 满意 男女定亲的信物,一般为寓意美好之物。 送匕首还真是没见过,这算是邵老爷子的神来之笔了。 毕竟,匕首可是凶器,定亲送这个真说不上好。 当场,罗大婶就吃惊地微蹙了眉头,好在,她是东北人,倒也豁达,只微一愣,就放开了。 至于邵韵诗,她更是惊讶,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老爷子。 邵老爷子老神在在地和济方大师对视了眼,便捋着胡须看向罗丛柏了。 罗大叔是习武的,并不忌讳这些。 他也算是识货,看着儿子手里的匕首,当即眼眸一亮,冲着儿子道:“这可是把不可多得的好物件,二子,你可赚着了,有了它,算是多了个保命符了。” 说完,他便冲着邵老爷子谢了又谢。 邵老爷子见他如此大气爽快,心里高兴,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并不用谢。” 说起来,邵老爷子为了替罗丛柏寻个合适的定亲信物,算是费了心了,这把匕首确实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才定下的。 罗丛柏自然知道,趁手锋利的武器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不觉激动地冲着邵老爷子拱了拱手。 他这样憨傻的模样,惹的大家一笑。 济方大师更是指着他,乐道:“往日我和你师父师叔们送你不少的好东西,也没见你这样过。” 大师伯很少这么说话,罗丛柏知道他老人家是给自己增加好印象呢,感激地冲着大师伯笑了笑。 邵老爷子对罗丛柏的感谢没什么表示,只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淘来这匕首,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所以,为了我们瞒姑,你可得好好护着自己。” 说完话,邵老爷子盯着罗丛柏的眼睛。 他想着若不是济圆大师作保,济方大师算定这俩孩子是天定的因缘,他又知自家孙女也喜欢这臭小子,说不定,他还真就要多考量考量这桩婚事。 好在,这小子表现的不错,对瞒姑也言听计从,邵老爷子表示定下这婚事不亏。 在一个,罗家看着虽单薄了些,公婆俩个还是挺不错的,老大两口子看着也不是挑事的,日后自家多补贴些,瞒姑这嫁的也算是恰当了。 想到这,邵老爷子就不由的对自家那不着调的儿子恨恨的,若不是他执意和陆氏和离,瞒姑的婚事哪里会如此尴尬。 心里叹气的老爷子,目光更显得锐利了几分。 罗丛柏哪里不知道,老爷子其实对自己还是不怎么满意的。被老爷子如此严厉地盯着,他也没觉得委屈不忿。 真论起来,若不是老爷子开明,他哪里能配得上聪慧美好的瞒姑。 遂,他郑重地再次道:“您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了您的美意,日后也绝不会叫瞒姑失望,定叫她过自己想过的任何日子。” 有这话,邵老爷子到底松了口气。 对于大孙女的婚事,其实,他老人家早就思量过,世家大族虽身份资财配的上自家宝贝孙女,可这里头的规矩礼法也是多的很。 这样的氛围,哪里能叫她过自己想过的任何日子? 老爷子虽不理会内宅事务,可他自然知道顶着婆母公公,甚至祖婆婆祖公公在,小媳妇那是直接不可能过的舒心的。
这般一想,老爷子才最后定了大孙女的婚事。 如今,见罗家众人都不差,罗小子态度更是诚恳,他心里还真舒坦了些,语气更是和缓了些许,说道:“有你这话便够了,希望你别叫我失望。” 爷孙俩这段话说的有些沉重,济方大师适时地插话道:“丛柏,邵老这次可是下大本钱了,为了这把匕首,他可是将一副宋代米芾的大作送了出去。” 罗家人不懂这些,但是不妨碍他们知道宋代,这可是久远的事情了。 遂,罗大叔咋舌道:“二子,你可得拿好了它,老爷子能拿价值连城的东西换,可见这把匕首不得了。” 罗大娘早就不介意这匕首是凶器了,现在一听如此值钱,更是倒吸了口气。 罗丛柏听了也是吃惊,他连连点头,也越发心悸了。 他刚才细细观摩了这匕首,不管是从材料,还是做工上看,都不得了。且,他觉得这把匕首仿如天生就该是自己的。 所以,握着匕首,他看着长辈们,认真地道:“爸妈,老爷子,师伯,您们放心,我省的,会好好用这匕首,更会护好自己,不叫你们挂心的。” 罗大伯夫妇俩个见儿子如此,眼里都含了泪。 济方大师甚少说话,只含笑地看着成器的师侄,满意地点着头。 邵老爷子见一个个的都不想说话,便接了话茬,“你能体会长辈们的用心就好。行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别的就不提了。” 他发话,大家就都又说起了别的。 邵韵诗和罗丛柏俩个对视了眼,齐齐松了口气。 大家见俩孩子这样,都善意地当没看见。 如此,众人又热络了起来。 当事双方算是都收到了称心如意的定亲信物,俩家人都很满意。 邵韵诗见大家说起了别的,忙接过喜妹手中一直捧着的托盘,里头是她做的针线活。 邵老爷子见她这举动,欣慰地点了点头,道:“给你婆母吧。” 邵韵诗提步往罗大婶面前走去。 喜妹已经一把掀开遮住的锦布。 大家虽猜到是什么,可此时看来,也还是都赞许地点了头。 邵韵诗的手艺那是没得说,东西打眼一看,就精细。 罗大婶再没想到,瞒姑居然还给他们做了针线活。 虽说她从苗奶娘那早就知道,自己这二儿媳妇那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针黹女红厨艺那是样样拿手。 可她也还是没想到,她做的东西如此之好,更难得的是用心。 罗大婶忙接过东西,喜欢的连连点头,说好。 见婆母喜欢,邵韵诗松了口气。 接着她又将喜妹手里的东西,小心捧到老爷子和济方大师跟前。 邵老爷子不妨孙女还准备了自己的礼物,有些期待地看了过去。 邵韵诗没有先给爷爷,而是将其中的一本锦缎面料包裹的经书,送到了济方大师面前。 济方大师实在是没想过,这里头还有自家的事。 一来,他和邵老爷子莫逆之交,不需要如此,二来,即使谢他,也不需要小女孩送。 第682章 老姑奶奶 宽敞的堂屋里,坐多了人,一下子就满了起来。 少女带着真挚的表情,拖着托盘,入情入理。 不过,邵韵诗送礼的举动,不说济方大师本人诧异了,屋里别的人也很是奇怪。 毕竟,这是定亲礼,只有送男方长辈礼就行了,哪里还有送媒人礼的? 邵老爷子最护着大孙女。 他见济方大师有些傻眼,怕大孙女尴尬,忙打哈哈道:“大师,你赶紧接了吧,我这孙女,一般不出手,一旦她看的上眼,还送人的,可绝非等闲之物。” 被他一喊,济方大师回神了,接了邵韵诗捧来的书,含笑地谢道:“多谢瞒姑了。” 说完,他低头细看了看手中的书,不由的欣喜异常。 看着这书,济方大师饶是十分想推辞,也是说不出口了。 他有些吃惊地看向邵韵诗,问道:“这难道是唐朝传下来的《经书要义》。” 邵韵诗点头道:“嗯,确实是,我看了也有好些年了,觉得送您最是恰当。” 佛教在唐代最是盛行,好多的佛法经文也最全面,可惜经历朝代更替,留下的并不多。 济方大师拿着这本《经书要义》,真是欢喜异常。 邵老爷子见济方大师这么高兴,心里还是骄傲的,他家瞒姑就是了不得,做什么都是能得人心。 送了外人,自家爷爷那也是得送的。 这不,邵老爷子还没高兴完,手上就多了副字。 老爷子忙细细看来,哟,居然是元代赵孟頫的书法。 这下子,他没功夫琢磨济方大师的书了,直接看起了自己手上的字。 一屋子人都收到了礼物,众人也各自松了口气。 尤其是罗大叔夫妇俩个,他们实在是被邵韵诗那精致的针线活给惊住了,深觉得自家儿子有些配不上人家女孩子,生怕老爷子当场反悔。 见老爷子被字画吸引了注意力,他们虽觉得读书人就是奇怪,一本书一副字就够稀罕半天,可还是很很地出了口气。 到底济方大师矜持些,稀罕了会经书,便放下了。 知晓爷孙二人还有话说,他便起头对罗丛柏道:“丛柏,陪师伯出去走走。” 罗丛柏还没同师伯私下见过面,他还想知道师父的具体消息,便看了眼邵韵诗。 被他当众这么一看,弄的邵韵诗无语极了,忙敛了神色,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长辈们倒是没觉得罗丛柏怕媳妇,还很是高兴,他还记得媳妇在,是个好丈夫。 罗大叔见他们都有事,便起头领着老伴先告辞了,他们得将礼先放起来。 罗丛柏也没领着济方大师出远门,只是邀了他在后院花圃那边走走。 邵老爷子见人都走了,便挥手对喜妹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看着点。” 喜妹得了吩咐都没看邵韵诗,便躬身下去了。 邵韵诗见爷爷如此,倒是先沉住了气,起身给老爷子倒了杯热茶,笑着道:“爷爷,这茶是您爱喝的乌龙茶。” 邵老爷子见孙女面色和缓,知道她没将今儿这事放心上,这才真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定亲宴简单也就罢了,家里也只他一个人来,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暗叹了口气,他接过茶杯,抿了口,赞道:“不错,茶好水好。” 得了夸,邵韵诗满眼的笑意。 今儿不是来喝茶品茶的,邵老爷子也没接着说,直接拿出了个物件,递给邵韵诗,“这是你老姑奶奶送你的定亲礼物。” “啊?”邵韵诗没想到老姑奶奶还送了礼。 邵韵诗定亲的事,是同老姑奶奶通过气的,还是晓冬特意送信回的苏州。那时候,老姑奶奶可没提礼物的事。 见邵韵诗奇怪,邵老爷子道:“先打开来看看吧。” 蓝丝绒的包裹皮,邵韵诗一拿到手,就知道这东西定是老姑奶奶极爱之物,不由的有些汗颜。 到底她定亲,没能顾到老姑奶奶到场。 邵老爷子奇怪地看着孙女愣神,“怎么,你知道是什么?” 邵韵诗点头道:“嗯,知道,是老姑奶奶陪嫁之物,镂空金镶玉的发簪,是一对的。” 邵老爷子接过邵韵诗手里的簪子,怀念地细细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是,这发簪可有年头了,还是你老曾祖母的陪嫁之物,向来是传女不传男的。” “啊,这么贵重,怪不得我总不见老姑奶奶戴呢。”邵韵诗拿起余下的那支,细细看了起来。 还别说,就凭她这双见多了好东西的眼睛,也能瞧出簪子的特别之处。 果然,邵老爷子指着簪子的一处凸起,对邵韵诗道:“这里是可以拧开的。”说着话,便动手拧开了。 不妨,里头还有东西。 爷孙俩个对视了眼,邵韵诗也拧开了手中的一支。 “也有东西?”邵老爷子问道。 邵韵诗抽出了里头的纸张,点头道:“嗯,大概是银票之类的吧。” 早前自己待在苏州的时候,老姑奶奶就想给钱了,只是邵韵诗犟着不肯,这才作罢。没想到,老姑奶奶居然用这种方式给了。 邵老爷子也抽出自己手里这簪里的东西,也是一张纸,打开来一看,居然是地契房契。 邵韵诗奇怪地看向爷爷手中的东西,小声道:“槐园难道不是邵家的?” 邵老爷子有些怅然地摇头道:“瞎说什么,当然是邵家的,只是当初你老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怕你老姑奶奶想不开,便将这槐园的房契给了她,没想到她居然又送回来了。” 邵韵诗奇怪道:“那爷爷以前怎么说将槐园送给我?” 邵老爷子发笑地点了点孙女的额头,“你呀,就是个小人精,我虽说将槐园送给了你姑奶奶,可也能做她的主。” “啊,爷爷,送出去的东西,你居然想同老姑奶奶要回来。”邵韵诗确实吃惊了。 邵老爷子这会子真笑了,“难道爷爷在你眼里就是个强盗不成?我是料定你老姑奶奶舍得给你,才打的包票,再说了,我会白要你老姑奶奶的东西?” 这倒是,邵韵诗不好意思地笑了。 邵老爷子没好气地对她道:“快看看,你手上的是什么?你老姑奶奶可是个大富户,她给的东西,必定不简单。” 第683章 到底不如亲子 镂空金镶玉的发簪,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邵韵诗迎着簪子,在炫目的光下,眯了眯眼。 邵老爷子捏着簪子里的地契房契,催着孙女赶紧看另一支里的东西,瞧着还很期待。 邵韵诗难得见爷爷如此,听了这话,心头一跳,忙看向手中的东西。 这一看,不得了,她忙道:“爷爷,是国外的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保险柜的钥匙小巧玲珑,若不是打开字条,很难发现。 邵老爷子一见钥匙就知道是真的,有些头疼地看向大孙女,“快看看字条上都写什么了?” 邵韵诗心头惴惴的,忙看向手里的这张纸条,是封简单的信,说明了东西给邵韵诗的意思,以及叫她不推迟的理由。 邵老爷子知道自己妹婿早年是留洋的,在国外有东西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妹妹没自己留下又或是留给继子,反而给了瞒姑。 这般一想,邵老爷子心头一咯噔,严肃地看向邵韵诗,问道:“你老实给我说,你那立平表叔是不是对你们并不是真的好。” 对闫立平这个外甥,往日邵老爷子还觉得可以,可一旦涉及到妹妹和大孙女,老爷子觉得就不那么好了。 邵韵诗知道爷爷误会了,忙摆手道:“没有,立平表叔对我还是很好的,在上海那段日子,我和闫翠玲是一样的用度,表叔也没偏疼她多少。” “一样的用度?!”邵老爷子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你和那丫头能一样吗,你可是你老姑奶奶娘家的侄孙女,吃喝可都是自家出的。” 听爷爷这么说,邵韵诗无奈地安抚道:“爷爷,您老可别生气,表叔真没亏待我。” 邵老爷子不领情,瞪眼道:“闫家那丫头我可是知道,并不讨喜,且也没过继收养,不过是暂居你老姑奶奶家的客人,怎么能与你一样对待,岂不是乱了套。” 这话,邵韵诗无法回,毕竟,嫡庶还有个差别,主客就更有个亲疏远近了。可到底,现在是新派思想了,看重这些的人也不是太多的。 老爷子大概也想到了这些,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老姑奶奶为什么将东西送回来了,这些是我邵家的东西,她是绝对不能留给不贴心的人。” 邵韵诗其实知道,老姑奶奶之所以坚持不去上海同表叔住一起,也是两人并不是亲母子。 且,表叔人是好,只是顾及原来的家庭多些。遂,这些年,继母子俩个算不上特别亲密。 不愿提这些不算愉快的话题,邵韵诗将手里的信件老实递给了爷爷。 邵老爷子瞥了眼,摇手道:“你自己收着吧。” 邵韵诗急了,“爷爷,这些东西我是不能收的。” “这些应该是你老姑奶奶的陪嫁,也算是咱们自家的东西,你收着不碍的。”邵老爷子不在意道。 邵韵诗和老姑奶奶相依为命多年,对闫家的事知道的比爷爷多。 她看了眼爷爷,又道:“爷爷,保险箱的委托书在我手里。” “这不就更好了,有了委托书和钥匙,那些东西也就是你的了。”邵老爷子暗叹妹妹做事周全,也没问孙女怎么会有委托书。
知道爷爷是铁了心要自己收下东西,邵韵诗挑明了道:“爷爷,老姑奶奶早就给我说过,海外的那些东西,都是老姑爷爷早年留学的时候置办的。” 邵老爷子没想到妹婿还有这一手,愣了愣,苦笑道:“我还当这些东西在国内呢。” 邵韵诗顿了顿,道:“虽说老姑奶奶说老姑爷爷留下的东西不过是些念想,也是瞒着闫家众人置办下的,可到底我名不正言不顺的。” 邵老爷子是个看淡金银的人,听了这话,倒是摇头道:“没事,收着吧,可别辜负了你老姑奶奶的一片心。” 邵韵诗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了。 邵老爷子摆手,“再说了,你老姑爷爷留下的东西多了去了,不仅你立平表叔得了不少,闫家族里也留了很多,这些肯定是你老姑爷爷留给你老姑奶奶自己个的,你就收下吧。” “那地契怎么弄?”邵韵诗自打知道槐园原来是老姑奶奶的后,就有些不确定要不要了。 邵老爷子肯定地道:“槐园留给你老姑奶奶是你祖母都认同的事,且,你老姑奶奶转而留给你也没谁敢说什么,反而比给你立平表叔更好。” 这倒是,毕竟是邵家的房产,怎么能给个外人,可自己也有嫁人的时候,邵韵诗皱起了眉头。 邵老爷子发笑地瞥了眼孙女,道:“你怎么也魔障了,槐园本就不是我们家的旧宅,不过是扩出来的。如今家里人口少,槐园给了你也算是恰当。” 见老爷子如此说,邵韵诗问道:“是不是槐园给了我这件事,日后还是瞒着祖母?” 邵老爷子想想家中的一堆事,淡定地点头道:“自然了,告诉你祖母这些事,直接没必要,横竖她早就知道槐园不是自己家的。这么多年,你看她可有去过槐园?” 还真是,邵韵诗以前以为祖母那是厌恶自己,如今想来,八成是因为槐园是老姑奶奶的,才如此。 说到了祖母,邵韵诗直接问道:“爷爷,我订婚的事,小姑姑已经知道了,这么瞒着祖母,会不会不好?” 老闺女和大孙女之间的感情,叫邵老爷子多少宽慰了不少。 他点头道:“你别担心,你订婚的事我也没不告诉你祖母,只不过没说细节罢了。” “那祖母是知道了?” 见孙女有些皱眉,邵老爷子忙解释道:“只知道我已经给你相好人家了,其他的不知道。” 邵韵诗听了,想问祖母有没有追问?或是有没有不高兴?可想想,从布二那听来的话,知道祖母如今怕是直接不想管自己了。 唉,这样也好。 听的孙女叹气,老爷子心里也不好受,暗怪老妻拎不清。 瞧着爷爷心情不好,邵韵诗有些内疚,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便道:“爷爷,这样也好,您别担心。” 邵韵诗懂事知礼的话,叫邵老爷子都忍不住替老妻脸红了。 有些事他本不想说与孙女听,可想到家中那几个脑子不灵的人,再想想这些事也不能总瞒着,便有些欲言又止。 第684章 为妾 老爷子的犹豫,邵韵诗瞧的清清楚楚,心知怕是家中出了什么了不得事,不然爷爷不会如此。 厅里没有其他人,祖孙俩都静静地各自思量。 邵韵诗本打算拦了爷爷的话,可想想,爷爷说了也好。 遂,她没拦,老爷子也下定了决心,收拾了心情,捡了些要紧的话,说了说。说完,瞧着孙女面色平静,他松了口气。 老爷子说的事,大体上布二已然说过了,只不过更细些。 只是?邵韵诗看了眼爷爷,问道:“祖母当真想将二妹妹嫁入乔家?” 邵韵诗本不欲过问邵老夫人和邵秀雪的事,可到底外人眼里,她们是一家,有些情况不掌握清楚了,日后会很被动。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问了。 邵老爷子自然不反感孙女的话。 他老人家冷淡地道:“你祖母倒是想和乔家结亲,可惜秀雪不过是个庶出,且,二丫头也没什么值得人家看重的。” 对自家的二孙女,老爷子实在是不喜欢的很,骄纵虚荣。在得知白氏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他老人家只恨儿子不争气,连这样的妇人都舍不得。 对老爷子的态度,邵韵诗早就知道,无奈地扯了扯唇,转而问道:“既然如此,乔家老夫人怎么就乐意二妹妹接近乔少爷了?” 邵老爷子知道孙女还小,并不知道那些大家妇人心里的弯弯绕。 他冷笑道:“乔老夫人可不是个等闲人,你二妹妹自以为得了人家的好,巴巴地去贴,人家做什么要拒了?留着做个妾,不也很好。” 什么?!这,这。 邵韵诗咋舌道:“祖母不知道?” 邵老爷子冷哼道:“两人多年交好,怎么能不知道?只不过各自都在赌罢了,若是实在不成,到时候不同意又能如何。” 想到自己私底下劝诫了老妻多少次,可她一副我有理的架势,邵老爷子无语又冷心。 邵韵诗没瞧见爷爷的痛心,想着听来的消息,觉得爷爷分析的很对,她可是听说乔沁十分满意邵秀雪呢,老夫人怕是赌男人的心吧。 暗叹了口气,邵韵诗觉得被祖母放弃,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遂,她有些聊赖地道:“真是替她们累得慌,爷爷也别多烦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深谙佛法的邵老爷子,对这话很是认同,他也是如此想的,才没强硬出手。 见爷爷点头,邵韵诗又问道:“钮大姑娘来家,可是有什么事?” 邵韵诗不知道喊钮大姑娘什么,只得如此称呼。 这也不怪邵韵诗,钮家因为不得老爷子的欢迎,这么多年,钮家也没来过家里。所以,两家的亲戚关系早就淡了,自然没有谁给邵韵诗介绍过钮家众人。 邵老爷子也没纠正邵韵诗的称呼,无所谓地道:“钮家看上了你父亲继室的位置。” 真听了这话,邵韵诗还是觉得奇怪的,呐呐地道:“父亲年岁大了些,且还有个抛不开的白氏,钮家难道不知道?” 邵老爷子实在是不愿同孙女讨论什么情爱,可不说,日后叫孩子为难,就不好了。
遂,他老人家故意板着脸道:“这些人都自以为是的很,管他们做什么。” 这话听的邵韵诗缩了缩脑袋,暗道,看来爷爷对钮家人极其厌恶呀。 邵老爷子一点也不遮掩对某些人的不屑和不满,接茬就道:“对你父亲,我这老头子算是教导无方了,但愿他日去了地下,先祖们能宽宥我一二。”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邵韵诗忙抚了抚老爷子的胸口,柔声道:“父亲治学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家中不是还有弟弟吗,多教导一二,想来定能成材的。” 说起还算聪慧的小孙子,邵老爷子果真面色和缓了几分,“棣元那小子如今跟在我身边,学的还不错,也算是个宽慰了。” 这事布二没提,邵韵诗小心问道:“爷爷,棣元是一直跟着爷爷,还是像往常那般,只学习的时候在前院?” 邵老爷子叹道:“如今棣元吃住都同我在一处。你祖母是个宠溺孩子的,不能再叫她带着了。” 说到教养孩子,邵老爷子不介意在大孙女面前吐槽,“唉,二丫头这人有些小心眼,教养上也欠缺的很,回家后,我还得多看着点。” 对于爷爷的话,邵韵诗没多少感触,也没吃味什么的。毕竟,爷爷不看着点,凭着邵秀雪坏了名声,与邵家谁都不利,这里可还连带着自己呢。 对于邵棣元这个年岁还小的弟弟,邵韵诗说起来也没什么感觉,毕竟俩人平时接触的也不多。 不过,对这么小的弟弟,她也没恶感,毕竟白氏接触不到小弟弟,小家伙也就没被教养的如邵秀雪般势利纨绔。 想想老爷子待自己的好,邵家也确实需要个撑得起来的继承人,邵韵诗第一次说起了弟弟。 她看了眼爷爷,虚咳了两声,“爷爷,元弟看着就是个心思简单的,这点有些像父亲,若是教养得当,日后必定成人,您还是多费些心思的好。” 说弟弟像父亲,邵韵诗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在大家眼里,邵教授那就是个棒槌。 果然,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见此,邵韵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接茬道:“至于白氏和二妹妹,隔开她们和弟弟固然好,可有些事多给弟弟说说,或许能有意料之外的结果。” 世间的事,堵不如疏是铁律。 邵老爷子对大孙女如此直白的说起弟弟,他不仅没不高兴,还眼眸一亮,更是对她的观点赞许有加,“瞒姑总算是长大了,也知道关爱弟弟了。” 他这话,叫邵韵诗臊红了脸,她对弟弟确实不够关心。 其实也不怪她,邵老夫人看孙子看的可紧了,生怕邵韵诗这些人带坏了似得。 不过,爷爷如此说,邵韵诗也是认的。 红着脸,她认错道:“爷爷放心,日后我会多留意棣元的。” 在老爷子眼里,大孙女是个有成算,也是个聪慧多智的女孩子,日后的成就怕是不简单呢。 有她乐意护着点大孙子,他老人家确实心满意足了。 遂,老爷子笑了道:“你放心,棣元有我亲自教导,不会出岔子的。如今他就住在前院,二丫头回来,我也没叫她多见棣元。” 第685章 又是钱 厅里的光下很足,邵老爷子脸上衬着光,有些发亮。 邵韵诗见爷爷这般神情,就知道他是真开心。 如此,她也放心,对弟弟也更上心了几分。 邵韵诗记起白氏在家那会子,同棣元好似相处的还可以。 遂,她又多嘴问道:“白氏有没有常派人回来给弟弟送东西?” 对白氏的小手段,邵老爷子自然了解,也很不耻,冷笑道:“自然有了,不过有你祖母在,这点小事并不用我烦心。” 邵韵诗也算是内宅浸淫过的,了然老爷子的心态,他是不耐烦理会这些,便笑着不再提了。 毕竟,凭着老太太对孙子的在乎,白氏想搞鬼,那是相当难的。 邵韵诗瞧着爷爷今儿特别好说话,心里有了一问到底的想法。 遂,她又问道:“爷爷,您一贯不喜钮家人,这次要同他家做亲,您老可有什么打算?” 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眼孙女,“能有什么打算,横竖我们家没有那东西,有他们来搅合一场,说不定能叫我们家脱困呢。” 这是要紧的事,也是邵韵诗十分想和爷爷好好说说的事。 遂,她直接道:“宝藏的事还没了结吗?钮家果然是来掺和这个的?” 邵老爷子知道大孙女的本事,当初也没多问她弄的如何,现在就不会觉得不好。 他便直接回道:“别担心,你早前做的那局虽显得稚嫩了些,可好用。” 听说好用,邵韵诗莫名地安慰了不少。 见孙女面上缓了不少,邵老爷子笑了笑,“如今这世道,哪里有人知道真正的宝藏密库是什么规模什么等级?见了那些个白得的好东西,且还是枪支,还能有人不信?” “倒也是,那些枪支虽陈旧了些,可也不是普通人能弄的起来的,不仅费好多事,还费了好多钱财呢。”邵韵诗不无得意地道。 邵老爷子瞪了眼孙女,斥道:“你也就仗着你陆家外祖惯你,下次可别这么大胆了,钱虽是身外之物,可没有钱也是不行的,尤其这么个乱世。” 说完这话,邵老爷子又拿出了张银票递给邵韵诗,交代道:“这个是我存在银行的一笔款子,你去上海也能取用,拿着吧,爷爷没什么可给你的,只剩这个了。” 邵家其实算不上特别有钱,多的是书画古迹等。当然,若是邵老爷子舍得割爱,这些东西也算是价值连城了。 邵韵诗了解情况,可舍不得爷爷破费,连忙推道:“爷爷,我有钱,您不是不知道,何苦还给我这劳什子。” 见孙女推辞,邵老爷子虎着脸道:“怎么,嫌爷爷给的少了?还是说怕你爷爷没你外祖父有钱?哦,不,你爷爷确实不如你外祖父有钱。” 这话说的有些赌气,邵韵诗无奈地道:“爷爷,我哪里是嫌弃少了。” 邵老爷子也是说着玩,见孙女面露苦相,他笑了道:“好了,你收着吧。其实,我这钱也不是多难来,前些日子,给人作了一副画,这不钱就来了。” 啊?邵韵诗可是知道自家爷爷的脾性,最是清高,但也不孤傲就是了。给人作画的事少有,想来是却不过朋友,才给什么富商作了画。
这般一想,她倒是收了银票。 见她这次爽快地收了,邵老爷子点头道:“这才对,这里头也没多少钱,作为你去上海读书的花用,怕是还不够。不过,你安心,爷爷会按时寄给你的。” 哪里不够了,爷爷给的支票最少不低于一千大洋,有这些钱她读书足够了。 遂,邵韵诗忙摆手道:“爷爷,这些够了,可别再寄了。对了,我在上海买的房子还没写提匾,您帮着写一个呗。” 邵老爷子最是喜欢别人欣赏自己的字。更别说,看上字的还是他中意的孙女呢。 遂,老爷子二话不说,直接点头应下了给邵韵诗写提匾的要求。 当然,老爷子还是又细细问了房子的事,到底孩子小,他当家长的还是不放心的。 邵韵诗对爷爷是什么都不隐瞒的,将关于房子的事,仔细地同爷爷说了遍。 邵老爷子听完,点头道:“这事布一他们办的不错,虽说我不太通庶务,也知道上海那边的地价。对了,你买房子的事,立平可知道?” 邵韵诗本想摇头,又忍住了,“立平表叔知道些,那房子离闫公馆也不远。” “这么说,具体办下来,你还没同你表叔知会过了?”邵老爷子皱眉道。 这话邵韵诗无法回了,吱吱呜呜道:“房子还没弄好,我就去了青岛,正打算回上海的时候同表叔他们说一说。” 邵老爷子瞧着一惯稳妥的大孙女,叹了口气,“你呀,这事办的有些欠妥。本来你另外找房子,就叫你表叔面上不好看了。现在房子弄好了,你也没告诉他,这不是叫他多想吗?” 邵韵诗自然知道这样不好,可?“爷爷,我知道这件事我做的不妥,可,闫翠玲在那,我就不想说了,那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邵韵诗素来不喜背后说人,今儿也算是急了。 邵老爷子想想闫翠铃的性子,觉得孙女这么做,也还对。 他又不忍心再责备孙女,便道:“这事你回头得了机会,就和你立平表叔说一声。至于房子的来路,你直接说是陆家帮着置办的,没的多生是非。” 老爷子是个豁达之人,并不在乎这些琐碎的面子问题。 邵韵诗没想到爷爷居然帮她解决了这么大个难题,心里热乎乎的。 “爷爷,回头房子弄好了,您也去我那住段时间吧?”邵韵诗热情地邀请上了。 邵老爷子点了点孙女的额头,“我自然是要去住一段时间了,放你一个女孩子住外面,我哪里能安心。” 邵韵诗心里高兴,连忙道:“您可别只住了一两日,就去邵公馆,在我那,也可以会朋友的。” 邵家在上海也是有房产的,不过,属于老爷子个人的私产。 每年老爷子都会去住段日子,以文会友。 邵韵诗没去邵公馆住,也是顾忌着家里的一帮人,才另外买了宅子。 邵老爷子瞧着孙女紧张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 他看了眼邵韵诗,问道:“瞒姑,你可想回家一趟?” 第686章 话别 扬州的邵家,邵韵诗只眷念槐园和疼爱她的爷爷。 遂,她对回不回家无所谓,毕竟那里没有等她的人,可她还是想回槐园一趟的。 见孙女的表情,邵老爷子了然,叹了口气道:“对你去青岛,又突然定亲的事,你祖母很是生气,你若是回家,她八成要给你脸色瞧,我看你就甭回去了。” 能不见老太太,邵韵诗也十分的高兴。 邵老爷子没留神孙女的表情,又劝道:“在一个,就钮家人那性子,我也不希望你接触。” 钮家来扬的目的十分值得人玩味,不接触是对的。 邵韵诗领会了老爷子的意思,知道他这是不希望自己回去。 遂,她皱眉道:“小姑姑他们可知道钮家这件事?” 邵老爷子倒是常和老闺女联系,点头道:“嗯,你小姑姑知道这事,也劝过你祖母,只可惜你祖母认了死理。” 邵老爷子的话,饱含了失望和讽刺。 邵韵诗无法对此置喙,只能一叹,“爷爷,这钮大姑娘同祖母也不算多近的关系吧?” 邵老爷子点头道:“你祖母的直系亲眷都没了,这钮大姑娘算是你祖母娘家最近的亲属了。” “当年谋祖母家财的不是也有这些人吗,祖母不计较了?”邵韵诗实在不明白睚眦必报的祖母究竟在想什么。 邵老爷难得撇嘴道:“她如今心里眼里只想着寻个贴心亲近的媳妇,哪里还能记起早前的那些事,我只怕她最后会落的两头空。” 两头空?!邵韵诗有些不理解地看了眼爷爷。 瞧着爷爷脸上的那股子坚决,她总算是理会过来了,不由的替脑子发傻的祖母叹气了。 邵韵诗觉得,凭自家邵老爷那点子执拗劲,若是祖母坚决撮合钮邵两家的婚事,他还真会同祖母翻脸。 而,钮家这边得不着自家要的东西,也自然不会再巴着老祖母,甚至有可能闹的不愉快,这不就是两头空吗。 管不了那么多,邵韵诗只关切地看着爷爷,劝道:“爷爷还是多操心小弟就好,其他的事先看着吧,横竖只要爷爷稳得住,我们邵家就不会有事。” 邵老爷子人老成精,眼眸一闪,点头道:“你这丫头跟着操什么心,我心里有数。再说了,我们家横竖也没什么值得人图谋的。” 是呀,他们邵家没有什么大的产业,有的不过是些田地和铺子,这些还不足以叫人眼红。 遂,邵韵诗还真就松了口气。 爷孙俩个都不想叫对方操心,便略过这些事,说起了日后进学的章程。 邵韵诗对爷爷的见识是认同的,说了自己选的专业。 老爷子听了,觉得不差,女孩子自然是选文史比较好,尤其孙女的国学十分强。 这般一谈,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因着老爷子下午有约,济方大师也无法久留,宾主尽欢后,祖孙俩个便分开了。 两位大人物一走,余下的人都松了口气。 罗章两家人做惯了农活,闲不住,说了会话,便都下地了。 小石头和章磊子甚至喜妹也没留下。 邵韵诗知道大家是留时间给他们俩说悄悄话呢,心里对未来公婆很是感激。
罗丛柏瞧着空下来的后院,笑着对邵韵诗道:“大家都很自觉吗,看来,咱们这过了明路就是好。” 邵韵诗嗤了某人一声,“行了,你就别得意了。” 罗丛柏摸了摸鼻子,“你累不累?今儿招呼了这么多人,要不要歇一歇?” 邵韵诗确实有些累,抿了口茶,点头道:“确实有些累,你要不要也歇一歇?” 这话一出,邵韵诗当即红了脸。 罗丛柏瞧着未婚妻娇红的脸,心里美滋滋的,忙道:“也好,回头我还得送你回城里,还是休息一会再走才妥当。” 邵韵诗听了一愣,忙道:“难道我没告诉你,我不回城里吗?” “啊?没有呀,刚才喜妹还说要收拾行李呢。”罗丛柏也愣住了。 邵韵诗一想,刚才她忙着和布二叔交代槐园的事,确实没同某人说明。 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爷爷的意思说了说。 罗丛柏听了有些发傻,居然邵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能不回邵家去面对邵老夫人的挑剔,他还是替瞒姑高兴的。 “不回去也好,咱们行程上就从容些了。”罗丛柏安抚地捏了捏邵韵诗的小手。 不能回去,邵韵诗其实是有些遗憾的,她还想回槐园收拾些东西带上呢,毕竟,这是事先定好的行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邵韵诗想着不用回邵家,时间真的冗余了不少,便道:“木头,你上海的差事,可要紧?” 差事自然是要紧的,罗丛柏没说,只道:“你有事尽管做,我心里有数。” 这话邵韵诗一听,就知道差事是越快完成越好了,便道:“不用回家,我留下不留下也没什么要紧了,若是你没什么事,咱们便走吧?” 这样?罗丛柏略微思索了下,便道:“老爷子可有留什么话给你?” 这是怕爷爷再找来了,邵韵诗摇头道:“我虽没和爷爷说什么时候走,可若是走的急,爷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罗丛柏定了心,还是又道:“走前难道不用去向老爷子辞别?” “爷爷出去会友了,一时半会的回不来,若是走的不巧,是不用特意辞行的。”邵韵诗猜罗丛柏肯定急着走。 这样,罗丛柏想了想,点头道:“既然留不留都没什么事,那咱们就明儿走吧?” 邵韵诗可有可无,点头道:“成,那回头我就喊喜妹收拾行李。对了,咱们要带些什么去上海?” “我这里没什么要特意带的,你看看你自己需要什么?”罗丛柏摇头。 邵韵诗想想也就不同他商议了,直接道:“既然走的急,你赶紧回去同爸妈说说话,正好也收拾下行李。” 罗丛柏也没了休息的心思,点头起身,说道:“好,我回去看看。” 想想,他又停住了步子,问道:“你是休息,还是整理行李?” 章家没人守着,他还是不放心留她一人在的。 邵韵诗知道他的担心,便道:“我先收拾,你见了喜妹,叫她回来,我就再眯一会。” 第687章 忽悠 邵韵诗知道某人隶属于组、织,有些资源可不是他自己个的,所以,她不想麻烦他。 罗丛柏知道,若是自己不给出个好的说法,瞒姑这倔强的性子,定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遂,他直接道:“你忘记甘棠了?” 甘棠?邵韵诗还没回神,一旁的布一倒是缩了缩眼眸。 罗丛柏如此直言地道出甘棠,叫回了神的邵韵诗很是瞪了眼。 不过,她心里也高兴,某人这是信任她身边的人呢。可也鲁莽了些,回头,她得好好说说。 常在扬州城混的布一,就更是知道甘棠是谁了?那可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在扬州城里,还真有那么些面子。 不过,他很奇怪罗少爷怎么就能请得动此人了?听说,此人极为难请的。 显然,布一并没多想什么,只觉得罗丛柏能力大而已。 两人的变化,早就落进了罗丛柏的眼里。 只见,他含了笑地睨了眼嘟嘴的小丫头,接着道:“布一叔,你赶紧去外头安排剩下的事,特别是城里的那几个大户。” 布一当即道:“好,除开廖家的事,其他的,我还是有信心搞定的,只担心土匪点子硬。” 罗丛柏知道他担心什么,也不相劝,只淡淡地道:“想来他们各家或多或少的都有护卫,和城里的警察局肯定也有关联。” “有了这些人,又有你们提前示警,保管土匪到了各家都讨不了好。”邵韵诗也冷淡地道。 布一想想也是,便放了些心。 其实,他也没必要担心别家,这些土匪可没奔着那几家去。再说了,他们不过是制造点假象,传递个假消息罢了。 罗丛柏见他总算是转过弯来,这才缓和了语气,道:“待咱们过了眼前这关,后头的事就顺当了。” 布一眼眸一亮,压着声音道:“罗少爷的意思是,图的事,已经搞定了?” 罗丛柏好笑地点头道:“凌大侠的能力,想来布一叔也是了解的,他办事向来快且周全。” “对,对。如今咱们只要小心对付了眼前这些事,日后,日后且安稳了。”布一叔听了这些话,心头激荡不已。 邵韵诗听了,也是心头一松。 她见布一叔心有余悸的模样,倒是带着劝慰的口吻道:“有廖司令这城防司令在,土匪哪里真敢动。只要土匪不敢明火执仗的抢,我们就不必怕了。” “师姐,师姐。”喜妹还没回来,晓冬个大嗓门已经喊开了。 晓冬回来了,布一虽担心倒也松了口气,他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已经后悔遣走了晓冬。 罗丛柏对晓冬能及时赶回来,满意了几分,直接就对外头喊了声,“晓冬回来了,赶紧进来吧。” 布一对他当先开口,已然没什么感觉了。 邵韵诗就更觉得应当了。 而屋外的晓冬,听见罗大哥的声音,吓了一跳。 要知道,她这刚听了一耳朵的罗家秘闻,正想同师姐分享分享,不想罗大哥居然在这。 她想想布三叔说的话,难道问题很严重,所以罗大哥来了? 顾不得多想,晓冬一下冲了进去。
她打眼一瞧,不仅罗大哥在,布一叔也在。 知道问题大了,晓冬直接抱怨道:“师姐,你怎么一句也不同我说,就将我骗走了。” 对晓冬的安排都是布一做的,邵韵诗还真没多此一举。 见她质问,邵韵诗当即瞪眼道:“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几天不见踪影的?又是谁还没说上几句话,人就不见了?我说,我同谁说去?” 被师姐一瞪,晓冬当即理亏了,讪笑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知道就好。”邵韵诗直接不客气地怼了句。 晓冬吐了吐舌头,问道:“师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瞧着外头生面孔又多了不少。” 一般除夕夜,到了中午,大街上人就渐渐少了,更何况邵家的前后巷。 而且,今年战乱,就更该是人烟寥落了。 如此不同寻常的情况,必定就是有事了。 邵韵诗看着晓冬,点头道:“嗯,咱家确实多了不少的钉子,既然你回来了,就安心待在槐园,别到处乱跑了。” 晓冬不敢犟嘴,老实点头。 布一忙着出去完成任务,不等晓冬问个没完,只交代她好好跟着小姐,便出去安排了。 当然,就邵韵诗看来,布一叔怎么看,都像是有些逃跑的意味。 果然,瞧见他走了,晓冬气道:“肯定是布一叔叫布三叔瞒着我的,昨儿布三叔还赖在章家吃了酒,这明明就是想看着我。” “好了,布一叔也是好意。再说了,我本来也想叫你去布三叔家的。”怕她气急,说出什么不得体的来,邵韵诗忙拦道。 晓冬也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她就是难接受布一叔的好意。不过,她可不敢同师姐顶嘴,只得憋着嘴赌气。 见她如此,邵韵诗发笑不已,暗叹,布一叔追周师傅的情路,注定了艰难。 罗丛柏也急着走,见晓冬憋着嘴赌气,不觉暗自摇头,这还真是个孩子。 他想想接下来的任务之重,难得地耐着性子,也跟着劝道:“别闹了晓冬,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守着你师姐,一步都不许离。” 话说到最后,罗丛柏下意识地带上了威严,仿如对待自己的士兵。 晓冬没敢冲罗丛柏斜眼,也被严肃的罗丛柏吓住了,忙老实点头道:“知道了,我肯定不离开师姐身边,罗大哥去忙好了。” 邵韵诗见晓冬也有吓得不轻的时候,不觉发笑,倒也没给她解围。要知道,晓冬就是个坐不住的,是得好好说说了。 罗丛柏得了晓冬的应诺,还不放心邵韵诗,这丫头也是个随心的。 遂,他又特意交代她,“我回来前,瞒姑你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 见他还啰嗦上了,邵韵诗忙忙地点头,“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她这不耐烦劲,惹得罗丛柏很是无奈。 邵韵诗才不管他怎么样,又想起前些日子,某人落在她这的东西,忙道:“你手里有枪吗?你那把枪还在我这,要不要带走?” 罗丛柏怎么可能手里没枪,笑着摇头道:“那把枪不是换了药吗。” 第688章 生意 田晨的话,出发点全对。毕竟,大学校园里,人才济济,如邵韵诗这般优秀的女孩子,哪里会不入旁人的眼。 可惜,这话不入某人的心。 月光晃人眼,也扰人心。 这不,罗丛柏当即就给了师弟一脚,无比认真地道:“这话日后别说了,叫你嫂子听了不好。我对你嫂子那是相当有信心的,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是多余担心了吗。” 师兄弟多年,彼此还是能了解的。 田晨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点头道:“也是,嫂子什么人品已然不需要多说了,邵家老爷子可是当世难得的大儒,他亲自点头应下的亲事,哪里能不作数。” “可不是,这里头还有济方大师伯呢。”罗丛柏有些得意地道。 “对,对,大师伯可是轻易不出面的。咦,看不出来,师兄这面子还挺大的。”田晨故意道。 罗丛柏给了他一脚,啐道:“别没大没小的,我可告诉你,我这订婚礼你别给省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不过,说到这,师兄你可做的不地道,定亲怎么就不知道通知我一声。”田晨抱怨上了。 罗丛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了,我这定亲连亲戚都没请一个,哪里是不通知你。” 还有这事?田晨心里那点子不舒服瞬间消散,转而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请客来?” 田晨的问题,罗丛柏不知如何回?可不说,他怕师弟对瞒姑有误解。 遂,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是邵老爷子叫先别声张,这里头固然为我好的多,可大概也是怕我有个万一,好叫你嫂子有个转圜的余地。” 这话,他一直没当着旁人说过,也就师弟同他关系亲密,这才吐露了。 田晨哪里知道师兄看的如此通透,想到师兄做的事,心头一突,也是一酸。 罗丛柏见他面露不忍,笑了道:“你小子,别苦了吧唧的,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 田晨看了眼师兄,叹了口气道:“邵老爷子这是爱惜嫂子呢。师兄,你可真得注意着点,那边的形势我还是知道的,险的很。” 田家虽是做生意的,可做成这么大,到处都是人脉。尤其对世情动态更是关注的很,生怕一个不甚,赔了买卖。 所以,田晨这些男人们也都是知道外头的一些机密事。 罗丛柏自然知道这些,听了这话,他暗了暗眼眸,凑近了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不然你也不会特意寻来这里。” 田晨皱着眉头,小声道:“国军怕是要有大动作,你这次是不是还得回江西?” 这算不得机密,罗丛柏直接点头道:“嗯,还得回去,我这还没算毕业呢,后头还有文化课考试。” 田晨听了这话,有些替师兄高兴,如今师兄也算是文化人了,便道:“没想到师兄如今的成就这般厉害,听说教你们的教官里头还有黄埔出来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吗。”罗丛柏发笑道。 田晨得意道:“这些又不是什么机密,好歹的我混的也不差,很有些军界公子们同我交好的。” 罗丛柏拍了把师弟的肩膀,问道:“我大概明儿就得走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田晨摇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情报,只是知道了点影子,怕你不知道,这才赶来说一说,其他的也没什么。”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用不用我安排船?” 罗丛柏就知道师弟没什么确切的情报,也没遗憾。 他看了眼田晨,“你家最近有船去江西?” “嗯,还要跑几趟货。”说完,田晨有些神秘地道:“你知道的,江西那边有些矿场,这个可是高利,那边的大商家们哪里能坐得住,这不,生意不就来了。” “你家倒卖米粮布匹吗?”罗丛柏思量了下,问道。 “当然了,也就这些东西,那边卖的才好。”说完,田晨颇为得意地又道:“我也跟着弄了些货,颇挣了些钱。” 买卖上的事,罗丛柏不感兴趣,摆手道:“你可得悠着点,若是被人家知道你夹带私货,看日后谁还信任你。” 田晨对罗丛柏的话不置可否,“夹带可是跑船的惯例,只要不过分就行,谁还能破了这个例。” 罗丛柏瞪了眼嘚瑟的某人,“看来你现在身家不错嘛,想好送什么礼给我了?” 田晨好笑地道:“对你,我几时小气过?不过,上次去江西给你带东西,好似被家里某些人瞧出了点什么,这段时间我不跟船去江西了。” “什么,你可要紧?”罗丛柏心头一跳。 见师兄第一个想的是他的安危,田晨心头一暖,安抚道:“没事,他们只当我贪钱贪多了,这才做些出格的事,可不知道师兄在那。” 罗丛柏瞪了眼一脸无所谓的田晨,郑重道:“江西那边,你暂时就别去了,还是好好安心在上海打拼。” 田晨见师兄认真,他亦重重地点头道:“我省的,师兄安心就好。” “你打算几时出发去上海?”罗丛柏想想问道。 “怎么,师兄难道要转道上海?”田晨脑子一转。 罗丛柏也不瞒着,点头道:“嗯,我确实要去上海。” 田晨是组织上想拉拢的对象,他也一直没瞒着师弟一些事,所以,有些事他还是能说的。田晨也对得起他的信任。 田晨见师兄点头,大概是太过震惊,难得多嘴道:“就为了送嫂子?师兄,你这,你这也忒可以了。”说着话,还竖起了大拇指。 罗丛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只说去不去上海就好。” “去呀,当然去呀,既然师兄去,我为什么不去凑个热闹。”田晨反正没什么正经差事,且如今又被压着不跟船了,就更是闲的慌。 见他没个正行,罗丛柏直接道:“你就算了,我们已经订了明天启程去上海的船票。” 田晨听说走这么急,忙道:“怎么就算了,师兄你等着,我这就去订船票,保证和你们一道走。” 说完,他也不再留了,起身匆忙要赶回城里。 亏的罗丛柏手脚长,这才一把捞住了人,“你急什么,这会子回城哪里能行,明儿我们一道走,到时补一张船票就是了。” “也行。”田晨乐颠颠地应了。 第689章 定心丸 罗丛柏和田晨师兄弟俩个,打小的情谊,彼此信赖。 罗丛柏的话,田晨是信的,也乐意听。 遂,定了主意跟着去上海,田晨态度越发放开了。 在喜妹又一次送了果子上来后,他得意地冲着师兄,道:“我那表兄如今可算是成了香饽饽了。” 罗丛柏最在意的便是乔家人的打算了,忙竖起了耳朵,问道:“怎么说?” 田晨乐道:“师兄现如今还怕什么姓乔的,横竖亲事都定下了。” 在田晨心里,血缘上的表兄弟一点也比不上师兄弟来的亲近。心里眼里自然是偏心罗丛柏的。 罗丛柏自然知道师弟的好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族内里的事,我知道的或许只是皮毛,可你应该都知道呀?” 这话叫人怎么回?田晨有些懵地看向师兄。 罗丛柏也没看他,只继续道:“别说我和你嫂子亲事定的隐秘,就算是大张旗鼓的,我一旦有个一二年不见踪影,你看那邵家老夫人会不会想法子将你嫂子给卖了。” 这话说的过激了些,不过也不无可能。 田晨太了解那些夫人太太们的龌蹉了,忙点头道:“也是,那些个夫人小姐为了自身利益,心黑着呢。” 说完,他也不再保留,“你那小姨子如今和我表兄打的可是火热呢,瞧着乔老夫人的意思,怕是有意撮合。” “邵二小姐可是庶出,乔老夫人难道不嫌弃?”罗丛柏皱眉道。 乔夫人是田晨姑妈,有些事他比谁都明白。 遂,他冷笑道:“当然在意了,即使邵老夫人许诺说要将邵二小姐记为嫡出,也是如此。” 田晨想起姑妈为表兄这事操碎了心不说,还受乔老夫人的各种闲气,就是一股子不满。 罗丛柏看了眼一脸愤懑的师弟,暗道,事情居然比老爷子知道的还激进些,看来还真有其事。 遂,罗丛柏问道:“照乔老夫人的意思,可是她还再打你嫂子的主意?” “这个倒是没看出来。”田晨老实地摇了摇头。 这话叫罗丛柏心头咯噔一下,“这可如何是好?” 田晨见不得师兄不痛快,忙道:“师兄别急,我那表兄可是极为不喜嫂子的,我姑母也是个爱儿子的,只要乔大少爷不喜,这事肯定出不了岔子。” 田晨这话,算是个定心丸。 罗丛柏听了田晨的话,吁了口气,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居多,便又细细打探了番乔家的事。 田晨没有半点说自家事的局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乔家的事,细细分说了一遍。 有了他的话,罗丛柏心里有了底,也暗暗思索开了应对的法子。 田晨也没打扰师兄的沉思,他惬意地喝着茶,吃着瓜果,吹着舒爽的夜风。 院子里师兄弟俩的情形,坐在屋中看书的邵韵诗并不知道,也不操心。 她见喜妹笑嘻嘻的回转,便放下书,问道:“他们可说了几时散?” 喜妹摇头道:“两人谈的正热闹呢,还没见姑爷同谁如此好过,这田少爷还真是合了姑爷的脾性。” 邵韵诗看了看外头坐着的两人,摇头道:“看样子田少爷走不了了。行了,我们也不盯着了,他们师兄弟自来要好,也不会觉得我们怠慢了,洗洗睡吧,明儿还得早起赶船呢。”
喜妹有些迟疑道:“不等姑爷他们了?” 邵韵诗面对田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摇头道:“不等了,他们师兄弟难得见一次,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呢。再说了,我们等着不是叫人家为难吗。” 倒也是,喜妹笑着点了点头。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喜妹点头道:“嗯,都收好了,也没多少东西,只三四个皮箱,外加几个包袱皮。” 邵韵诗嗯了声,“青岛带来的东西,都分开了?” 今儿一天太过匆忙,本没打算走这么急。遂,好些个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邵韵诗还是有些担心要带走和留下的东西。 喜妹也知道小姐的担忧,忙道:“趁着下午我照着小姐给的单子,将东西归置成了几分,罗家两份,一份单独给罗大嫂子,章家一份,另外又给老爷子收拾了些,连大明寺济方大师处也单独弄好了。” 听的这话,邵韵诗忙道:“大明寺处,都收拾了些什么?” 喜妹奇怪道:“小姐不是给了单子吗,就那些。” 邵韵诗也知道自己问了奇怪的话,便道:“不是这话,是我见了田少爷,想着要不要匀一些送他。到底大明寺处不宜送肉类的食材,那就将这些留下送田少爷好了。” “小姐忘了,您早就将这些肉类食材都另换了其他的应季蔬菜了。”喜妹忙接话道。 “嗯?对,是这话,瞧我这记性。”邵韵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喜妹可没心情笑,忙问道:“那咱们送什么呀?我瞧着姑爷可看重田少爷了。” 邵韵诗想了想,拍板道:“这样,你将换下来的肉类食材单送给田少爷,没得奶娘又得磨着我带去上海,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吃这些海鲜。” 说到吃,邵韵诗难得小孩似的噘了噘嘴。 喜妹听了这话很是无语,那些海鲜可不便宜,更不容易的,都是陆家寻摸来的高档货。人家想吃还吃不到呢。 好在,喜妹也觉得自家小姐有任性的权利,也就没说什么。 又听小姐说到去上海,喜妹忙问道:“小姐,闫家的礼,这会子不用单独弄吧?”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喜妹,知道她这是被自己一惊一咋的弄怕了,这才提起闫家的礼。 遂,她带笑道:“不用,闫家的礼和我们带去上海的东西先放一处,回头叫布一叔他们看看,再合计送什么。” “倒也是,说不定布一叔他们也不爱吃这些海货。”喜妹浑不在意地道。 “你这丫头,话能这么说吗?若是叫人听了去,还不得编排我们不知礼数。”邵韵诗无奈地瞪了眼喜妹。 喜妹倒是不怕邵韵诗,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想着翠玲小姐最爱那些贵的稀奇的吃食吗,回头都便宜她,可不好。” 这话严重心口不一,邵韵诗也不再说,横竖都是些废话,便起身往梳洗间去了。 第690章 疙瘩汤 夜凉如水,乡下的晚上,除开蛙鸣声,还有各种小虫子的啾啾声,周围不显吵闹,反而更是寂静。

邵韵诗觉得,有功夫和喜妹磨牙,她还不如早些洗洗睡了,明儿还得赶路呢。

喜妹见小姐不理自己,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了。

订婚后,邵韵诗留罗家新房住,谁也没觉得不对不好。

第二日,一早。

邵韵诗起床的时候,罗丛柏已然早就练过功了,也不知师兄弟俩个昨夜谈到了何时?

一见了人,邵韵诗忙问道:“田少爷呢?”

罗丛柏忙道:“不是说叫你别称呼他少爷了吗,日后只管称呼师弟就好。”

“去,人家可是比我大了几岁的,即使不称呼少爷,那也得叫声大哥吧。”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眼某人。

罗丛柏对邵韵诗偶尔的娇嗔也是受用,一时忍不住,凑着没人,就给了小女人一口。

他这样,惹的邵韵诗很是发怒了会。

罗丛柏舔着脸求饶了会,这才道:“可不敢叫大哥,那可就乱了套了,我想想,该叫什么呢?”

想了会,他一拍巴掌,“那就叫师弟,这个论到哪里总归都不会错的。”

古人重礼,时人也不遑多让。木头和田少爷是师兄弟关系,自己随着自家男人喊师弟再不会错。

遂,邵韵诗含笑点头道:“就随你吧,没得喊了人家大哥,叫你屈得慌。”

这等程度的调笑,罗丛柏还是能接受的。

遂,他嘿嘿乐了两声,“在那小子跟前,我自然不能弱了气势。”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眼皮籁的某人。

罗丛柏只当没看到小女人鄙夷的眼神,自顾道:“对了,他今儿同我们一道去上海,日后也会留在上海。”

“等等,这是什么话?怎么没听你提过?”邵韵诗忙拦住某人的话头。

罗丛柏对师弟的事不知如何说,可看着一脸蒙圈的小女人,也觉得最好解释一二。

遂,他简单交代了下田晨为什么会去上海。

听的这话,邵韵诗斜了眼某人,“我怎么听着,好似田师弟去上海,是你鼓捣的样子?”

罗丛柏摸了摸鼻子,“没你想的那样。对了,我已经交代他了,日后在上海,你那里有个什么事,只管寻他就成,这小子人面广着呢。”

邵韵诗也没追根就底,“你这样说,也不怕师弟多心?”

“自家兄弟多什么心,你日后也别不好意思找他。”罗丛柏和田晨那真是比亲兄弟还亲。

邵韵诗知道,也不多辩,只奇怪道:“他人呢?”

“先一步回去了,他在扬州有宅子,日后要去上海发展,他得将这边的事交代一二。”罗丛柏无所谓地道。

邵韵诗也是个不喜多管旁人事的性子,便拉了罗丛柏道:“昨儿妈就说,今儿一早我们一家一道用顿早饭,走吧,这会子也不早了,怕是阿爸和大哥都做完事回来了。”

罗丛柏已经收拾过自己了,想想点头道:“也成,正好一会子,你将送大家的礼当面给一下,也算是个人情。”

“去,一家人算什么人情。”邵韵诗虽心头甜蜜,可还是硬着说了句。

罗丛柏也不说她,只笑着拉了某人的手,一道往前头去了。

罗家众人今儿一早,都没出去做事。

罗大哥和罗大叔只在后头的菜地弄了会,这会子也回来了。

厨房里,罗大婶和罗大嫂一道忙乎着,连小石头都在厨房跳来跳去的。

小俩口一进了前院,就见大家忙的很,喊了人后,两人跟着去了厨房,打算帮忙。

罗大婶已经一脚跨了出来,拦住要进厨房的邵韵诗,道:“都好了,你们今儿要出门,就不必沾手了。”

说着话,她还冲着厨房,喊道:“石头娘,饺子先别下,疙瘩汤可以弄一些。”

罗大婶的面食手艺极佳,尤其弄的疙瘩汤。

罗丛柏听了,眼睛一亮,凑着头,冲着这边道:“姆妈,疙瘩汤我可好久没吃了。”

罗大婶见俩儿子和老伴都看过来,她噗呲一声,乐道:“今儿可没专门做疙瘩汤,只余下点面,顺手弄了些。”

父子仨听了这话,齐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罗大婶发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有空了,我再给你们做,瞧把你们给馋的。”

罗丛柏嘿嘿乐了两声,“我在外头啥吃的都不记得,只想着姆妈煮的疙瘩汤,那热热的香气直熏鼻子。”

罗大婶听了这话,倒是笑不出来,心疼地拉了儿子的手,连连道:“今儿这疙瘩汤就你一个人吃,回头姆妈再做给你哥他们吃。”

罗丛柏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不用,我不过是想姆妈的手艺,并不用全给我一个人吃。再说了,娘不是还煮了饺子吗,吃多了疙瘩汤,回头可就吃不下饺子了。”

倒也是,罗大婶高兴地点了点头,不再坚持儿子全喝疙瘩汤。

邵韵诗站在一旁,有些羡慕地看着母子俩的互动。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妈疼的,那些温馨的记忆早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陆氏与她也亲,可更多的像亲密的朋友。

大家都没注意到邵韵诗的那点点低落,只有一直关注她的罗丛柏瞧进了眼里。

他心里多少有些数,忙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伸手握了握邵韵诗的手。

手心一暖的邵韵诗,默契地莞尔一笑。

俩人间的小动作十分隐秘,倒是没叫旁人看见。

罗家众人因为定了罗丛柏的终身大事,且未来儿媳妇也在身边。

遂,如往常一般的送别宴,这次少了离别的忧伤,多了不少的欢乐。

瞧着家人的开怀,罗丛柏感激地看了眼身边的人。

大概是定了亲事,又或许知道儿子儿媳妇都要走了,罗家人面对邵韵诗的时候,都不在别扭。

一顿普通的早饭,吃的大家都暖在心头。

时间有些紧,吃了早饭,大家也没多说什么,便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了。

章家一家也提着包袱来了。

罗家也都知道,这趟章磊子要跟着一道去上海。

罗大叔直接拍了章磊子一把,“好小子,去了上海好好做事,大叔等着你发达。”

章磊子摸了把头,憨笑道:“大叔放心,我会好好做事的。” 第691章 扬帆 章磊子憨厚老实,他脸红窘迫的样子,惹的大家一阵友善的笑。 大家站在当院里话别,笑声都穿越了篱笆院。 罗大哥是个宽厚的好大哥,见磊子如此,忙解围道:“你去了上海只管放心,家里有我们呢。” 这话最合章磊子的意,他忙道:“多谢大哥和大叔了,知道家里有你们照应,我才敢去上海的。” 章大叔见儿子红了眼眶,忙道:“好了,都别说了,没的误了时间。” 还是走的水路,由罗大哥送。 大家一听章大叔的话,也不墨迹了,忙帮着将行李拿上船,又扶着女眷们上了船。 站在船上,邵韵诗含笑对着抹眼泪的苗奶娘道:“奶娘,你们得闲了也去上海,我在那处有房产有地,有你们住的地方。” 苗奶娘被这话弄的一乐,“好,奶娘得闲了就去。”说完,她又道:“我就怕磊子这小子给你惹麻烦。” 章磊子听了这话,自来孝顺的他红着脸,没敢反驳自家姆妈的话。 邵韵诗忙道:“磊子去了,可是帮了我大忙,奶娘可别多想。” 罗丛柏看了眼手表,不早了,忙催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罗大哥常去城里,知道轮船的时间,忙跟着道:“是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不然赶不上早班船。” 岸上的人一听这话,忙招呼苗奶娘和罗大婶上岸。 罗大婶常年送儿子,比苗奶娘好些,便拉了她一道上了岸。 罗丛柏也是常年离别,瞧着泪眼摩挲的苗奶娘,当即吩咐大哥赶紧撑船离开,不然又得啰嗦一阵。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对着岸上众人,盈盈一拜,“爸妈,大叔奶娘,大嫂石头,你们回去吧。” 罗丛柏已经从一旁扶住了人,也冲着岸上挥手,“回吧,得空了我们就回来。” 罗大叔几个听他说的轻松,倒是笑了。 瞧着船只走远,一直忍着心酸的罗大婶这才拿衣袖抹了把眼睛。 苗奶娘本瞧着儿子走了,有些伤感,转头一看,一直带着笑的罗嫂子居然哭上了。 她反而好笑地道:“你刚才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吗,这会子倒是哭上了。” 罗大娘被苗奶娘一调侃,有些尴尬地住了手。 章大叔怕自家婆娘惹人不快,忙拉了人,道:“罗大哥,嫂子,我们先家去了。” 瞧着火急火燎的两人,罗大婶彻底没了摸眼泪的心情。 罗大叔见人都走了,也打发了儿媳妇领着孙子先走。 瞧着没人了,罗大婶叹道:“听二子的意思,他大概难回扬州了。也不知这一路有多艰难。” 罗大叔看了眼憔悴了几分的老伴,开解道:“别担心,儿子这次出去可比以往容易多了。” “你怎么这么说?” 罗大叔看着老伴道:“你怎么弄不明白,这次走,可是有他媳妇在,就咱们儿媳妇这排场,能叫二子受委屈?” 这话是对,可?罗大婶还是迟疑道:“二子可是去那边,这一路多少关卡?你难道不知道?” 罗大叔被她这话唬了一跳,“这话你也敢说。”说完,忙四下打量了下,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瞧着丈夫如此紧张,罗大婶也吓了一跳,握着衣角的手紧了又紧。 罗大叔也是下意识地谨慎,见老伴害怕的很,倒是心疼上了,忙道:“一切有他媳妇在,我们只管顾好家里,不叫他分心就好。” 其他犯忌讳的话,他是再不会说出口的。 罗大婶也不敢再说,只道:“但愿瞒姑能有法子。” 说起儿媳妇,她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定亲这事能不能作数?邵老爷子看着好似满意我们家二子,可这亲事定的,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罗大叔心里也忐忑,可到底明白些,忙劝解道:“邵老爷子是什么人,哪里有不算数的话。再说了,这里头还有二子的师傅和济方大师的面子在呢。” 罗大婶听了,果然松了口气,点头道:“倒也是,不过,我们真就如邵老爷子说的那般,四时八节的,不必同邵家走礼?” 为这个罗大叔也有些头疼,想了想道:“这个礼还是要走的,只是不必走在明路,都悄悄的送老爷子处,由老爷子看着处理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罗大婶点点头道。 这厢罗家瞧着清冷了,那头上了船的邵韵诗一行,则因为和田晨碰了头,立马热闹了起来。 “你们怎么才到?”田晨一见罗丛柏,当即抱怨了起来。 罗丛柏没有理会他,先将行李递给田晨,转头接过邵韵诗手里的小包裹,这才道:“你倒是来的早,补的头等舱的票?” “当然了,难道你们不是头等舱的票?”田晨奇怪道。 罗丛柏自己走,自然不会坐头等舱了,可这次有邵韵诗,他还是选了最好的舱。 遂,他看了眼师弟,点头道:“是头等舱,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机灵。” 看似被师兄夸,田晨还是啐了他一口,“我就那么笨?这次嫂子跟着一道走,你能不安排好了。” 罗丛柏拥着邵韵诗一道进了早先定好的房间,这才冲追着他说话的田晨,道:“你上海的住处可定了?” 进了房间,邵韵诗便解开了围着面纱的帽子,笑着冲田晨道:“若是没有住处,我那里还有客房。” 都是自己人,田晨也不同邵韵诗客套,“我在上海有住处。不过,嫂子你不是住亲戚家吗?怎么还能安排客人?” 见他这一声嫂子喊的自然极了,邵韵诗倒是丢开了不自在,从善如流地道:“我在上海买了房子,师弟若是得空,去我那做客是极方便的。” “这可好了,我正愁日后吃食上没着落呢。嫂子不烦我常去做客吧?”田晨对邵韵诗的私房菜,可是中意许久了。 罗丛柏瞪了眼师弟,啐道:“合着你早就瞄上了你嫂子的私家厨房了。” 田晨才不管他师兄的冷眼,只拿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邵韵诗。 被个这么大的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邵韵诗小脸有些微红,忍俊不禁地道:“当然可以了,就算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是可以去的。” 邵韵诗这话可不是假客套话,而是实在话。 第692章 联络 邵韵诗的小厨房,因着有布二嫂这个厨子在,吃食很有风味。 在加,邵韵诗手里私房菜的方子多,也时常鼓捣,她做的吃食,很是叫人难忘。 也难怪田晨这位世家公子惦记了。 且,自打布二嫂子这大厨回扬州后,周琴师傅想着邵韵诗的刁嘴,便做主寻了个厨艺特别好的淮扬菜厨子,放在了上海的新宅。 有这厨子在,招待谁都不会失了礼数。 田晨得了这话,当即乐了,很是得意地冲着师兄挤眼睛。 罗丛柏可不理会他这幼稚的模样,想着去上海接头的地点,颇有些烦心地皱了皱眉头。 田晨还以为师兄怕他烦师嫂,忙闭嘴不言了,生怕惹师兄不快。 邵韵诗也不明白罗丛柏为什么皱眉,便道:“你和师弟在这说话,我去看看喜妹和磊子。” 罗丛柏如何肯叫邵韵诗出门,忙道:“你留下,我和阿晨去看看他们,顺道说说话。” 他确实有不少的话要和师弟说,便顺势出了门。 邵韵诗早上起的早,这会子也累了,送了人出门,便上床休息了。 从扬州乘船去上海近的很,一行人中多了田晨,旅途倒也愉快,天色快暗的时候,将将到了上海。 沪上码头,人满为患。 因着早有安排,邵韵诗一行刚一出了码头,晓冬和布罗成便接了过来。 一见他们,彼此招呼了声,邵韵诗便奇怪道:“罗成几时回来的?” 布罗成前些时候出去了一趟,邵韵诗也不知道他干什么了,这些都归布一叔管,她也就不怎么过问。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布罗成拎着喜妹递上来的行李,回道:“事情办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人多,邵韵诗眼眸一闪,也就不再问罗成做什么去了,只道:“布一叔他们可在家?” 罗成摇头,“师傅他们都不在家,今儿本来是留下等小姐的,没想到铺子那边出了点事,这不都去了铺子。” 说完,罗成又嘿嘿乐了两声,“小姐,师娘在家。不过,有点情况,我就没让她来。” 关好车门,邵韵诗奇怪道:“周师傅怎么了?” 罗成只笑不说。 他这样,搞的大家都好奇了起来。 码头上热闹嘈杂,人来人往的不便说话。 罗成又是个守的住秘密的,就是不肯说,众人拿他没法子,只得作罢。 邵韵诗转头寻晓冬,这才发现,晓冬自打见了自己,还没热络,不由的更是稀奇了,问道:“怎么晓冬没上车?咦,磊子呢?” 田晨总算找到说话的时候了,乐呵呵地道:“晓冬那丫头一见了磊子,早就没魂了。” 罗丛柏瞪了眼师弟,说道:“晓冬领着喜妹和磊子坐黄包车去了。” 邵韵诗看了看后头座位上堆的行李,点头道:“看来我们还得买辆车。” 田晨并不知道邵韵诗的真正实力,虽晓得她有不少钱,可也没有想到,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居然出口就是再买辆汽车。 遂,他不由的咋舌道:“嫂子可真是豪气,这汽车虽说有钱就能买,可到底要有人脉才能弄到。”
邵韵诗没觉得田晨这话不好,笑着解释道:“我表舅做着洋行的买卖,买车还是不成问题的。” 田晨记起了上海闫家的生意,倒也不差,点头道:“确实不错,嫂子表叔可不是凡人,洋人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表叔留过洋,认识的人多些。”邵韵诗解释道。 罗丛柏昔日在JS省委工作的时候,常来上海办事,对路况十分熟悉。没理会俩阔气的人絮叨,只留意街面上的情况。 过了会,他看了看手表,对前头开车的罗成道:“前头拐弯的石头桥处停一下。” 布罗成知道罗姑爷不是个简单的人,也不多嘴,只点头应下了。 邵韵诗和田晨都是知事的人,也不多问。 只邵韵诗有些担心,看了眼身边的人,“这里人多眼杂的,若是你事情不急,咱们还是往前走一段再停车。” 罗丛柏和狗子约的就是这里,不好多说。 他只摇头,安抚地摸了摸邵韵诗的手,道:“没事,你看我这样,谁还认识?” 田晨知道上海的形势比之扬州不知复杂了多少,想了想,还是转头插话道:“我看你还是别出去的好,你是没人认识了,可我们这一大帮人都有可能被人给认出来的。” 布罗成机灵,直接道:“姑爷若是放心,直接过了那石桥,回头我再载着你过来。” 罗丛柏看看身边的媳妇,点头道:“这也成,横竖我们也没定时间。” 没定时间你急个什么?!车里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罗丛柏瞧不见前头,但是看得见身边媳妇的神色,也有些无奈,只得解释道:“这不是狗子没怎么来过上海,我怕他等急了吗。” 原来是狗子,布罗成也认识,直接道:“若是接狗子话,就简单了,我和他认识,回头我一个人来就成。” 这话,罗丛柏微蹙着眉头,没有立马应下。 要知道,狗子也来上海的事可是机密,他之所以告诉眼前几个,也是因为狗子必定要露面。 可让罗成去接头,这事就不好交代了。毕竟,这是工作上的事,谁都不能接手。 邵韵诗皱眉看着罗丛柏,知道有些事他放不开手,便转而问道:“若是和你接头的是狗子的话,你还是住到我那去的好。” 船上商量好的事,这会子邵韵诗变卦,罗丛柏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 叹了口气,他迟疑了下,道:“回头我见了狗子,问问情况再说吧。” 这是有松动了?邵韵诗心里掠过一阵高兴,带笑道:“那好吧。” 几人正说着,田晨眼尖的正好瞅见躲在一处角落的狗子,忙喊罗成开慢些。 罗丛柏机警地撩起车帘,往四下打量了番,见没什么不对劲的,便道:“车别停,叫狗子自己去绍公馆。” 狗子去过绍公馆,认路。 邵韵诗便点头道:“也成,你是写纸条通知他?还是怎么弄?” 狗子是罗丛柏手下多年的兵,两人之间自有联络的法子。 遂,罗丛柏对罗成道:“你车尽量开的慢一些,但也别叫人怀疑。” 第693章 危机 沪上是个大都市,喧闹的街面上,人流如织。 汽车本就开的不快,罗丛柏又交代开慢些,这就考验车技了。 不过,布罗成不怵,他对自己的车技很有信心,听了,忙点头‘唉’了声,便稳稳地控好了车速。 车和狗子擦肩的时候,也没见罗丛柏如何出手的,狗子就那么迅速地抬了下头,便自然地转身而去了。 车和人一错开,布罗成也没开的飞快,而是照旧稳着车速,叫车里的人齐齐点头暗赞。 过了一会,田晨实在是憋不住了,好奇地问道:“师哥,狗子这是知道了?” 罗丛柏瞪了眼师弟,嗯了声,道:“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行了,他知道了,其他的你别问。” 这话不客气,可田晨早就习惯了,嘿嘿乐了两声,直接不以为意。 知道不能多问,邵韵诗也跟着笑了两声,便不说话了。其实她就在某人身边,还是知道两人如何接上头的。 无不是罗丛柏快速有节奏地敲打车门,叫擦肩的狗子知道了。 不得不说,狗子也是个人才呀! 一路到了绍公馆,因有罗丛柏跟着,邵韵诗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邵韵诗已经有段日子没来了,一进大门,就发现院子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大大的花园里,绿色的草坪一眼看去,洋气的很。不过,中间竖起的隔挡假山石,整个宅子看着就又有了些古意。 下了汽车,田晨啧啧出声,“这不错呀,不比我们家那宅子差,嫂子你可真是能。” 说着话,他还竖起了大拇指。 罗丛柏推了把嘚瑟的田晨,道:“行了,先进屋再说。” 周师傅已经接了出来,听了这话,忙招呼道:“是这话,大家赶了一路的船,赶紧进家歇一歇。” 这处绍公馆刚刚收拾好,还没添人。 遂,进了屋,周师傅亲自上阵,忙着上茶端果盘。 其实若不是田晨跟着,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邵韵诗这次来上海,旅途上并不累。 她心里惦记着罗成的话,忙打断了周师傅的忙活,笑着道:“师傅别忙了,都是自己人,并不在意旁的。” 田晨跟着道:“可不是,日后我怕是会常来这里,周师傅若是日日如此客气,我都不敢来了。” 作为新女婿的罗丛柏,就更是不过意了,忙道:“师傅,您可千万别忙,不然,叫我们如何过意的去。” 罗丛柏作为新女婿新主家,他说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周师傅听了心里就舒坦了几分,也自然了不少。 她到底不是伺候人的,笑了笑道:“小姐是知道自己个房间的,我就不多说了。至于,姑爷和田公子的客房,小姐看着安排就好,反正家里的客房都收拾出来了。” 听她安排的不错,邵韵诗满意地点了点头,“麻烦师傅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行李一会等晓冬回来拿,我去厨房交代张师傅赶紧弄饭。”周师傅比之结婚前,开朗泼辣了许多。 邵韵诗欣喜于她的改变,笑着应下了。 绍公馆是新式的房子,每个房间都有卫生间。所以,周师傅也没说给大家弄热水。
邵韵诗知道,也没提醒她。 田晨是住惯公馆的人,对这些很熟悉,便直接道:“那我就先去房间梳洗下,你们就别操心我了。” 说完,他就等着邵韵诗指派房间了。 罗丛柏还没来过绍公馆,见师弟如此不见外,也没觉得如何。 他看向邵韵诗,直接道:“自家兄弟,你随便安排就好。” 邵韵诗还没好好看过这里,有些为难地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哪间好?” 田晨听了,乐道:“那好,嫂子只要告诉我哪些房间已经有人住,就成。” 邵韵诗也不同他客套,点了点头,“前搂就我带着晓冬和喜妹住,晓冬住我楼上右手边,喜妹住我楼下的右手边,布一叔他们几个都住后头楼里。” 说着,她便指向自己楼上和楼下的俩个房间,都在西边。 因为地方大,邵韵诗一人便占了两处房间,方便她随意挑选。 田晨听了,看了看楼上邵韵诗的房间,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他看了眼师兄,便道:“我就住楼下吧。”说完,他忙又道:“嫂子的书房可是在楼下东边?” 邵韵诗点头道:“你猜的?” 田晨笑了道:“东边墙外有几杆翠竹,我猜那定是书房所在了。” 邵韵诗想想田晨的家世,笑了笑,“我这也算是附庸风雅了。” 这就是了,田晨便道:“那我就住书房隔壁那间。” 邵韵诗亦无不可地道:“随你怎么住,横竖书房还没用起来。” 田晨见能住,也不管其他了,直接拎了行李,道:“我这就先去梳洗一下,连着赶来上海,我可是还没好好休息过。” 罗丛柏知道,他这是为了赶来上海,将扬州那边的差事紧赶着做了,人肯定疲累。 遂,他便点头道:“嗯,你赶紧去吧,稍微睡一下也没什么,等午饭好了,我再叫你。” 田晨见师兄也赞同,便打了哈气,拎着东西往东边客房去了。 他一走,屋里也就只剩下罗丛柏和邵韵诗了。 两人相视一笑。如今她们已然定了婚,也不必避讳什么了,直接挨着往沙发上一靠,舒服地出了口气。 稍微缓了口气,邵韵诗有些担心地道:“喜妹晓冬和磊子还没到,可别出什么事?” 罗丛柏发笑道:“你担心他们做什么,有晓冬这个地头蛇在,还怕别人找晦气?” 邵韵诗想想刚才晓冬的表现,板了脸道:“这丫头确实野了,这一见面,只晃了下,就不见踪影了。” 罗丛柏很想说,这都是你惯的,可惜不敢,只含糊道:“别管她了,如今布一叔和周师傅在,有她受拘的时候。” 邵韵诗心里还惦记着狗子的事,也没多说,便问道:“狗子先你一步来,可是上头有什么确定的指示?” 狗子的事,罗丛柏还没同邵韵诗细说。 他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解释道:“我这次回学校,大概就要忙着毕业了。……” “呀,真这么快?”邵韵诗诧异了。 第694章 懵懂 战时的培训班,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学,哪里会按部就班地叫大家安心学堂,利落毕业。 不过,邵韵诗就算知道罗丛柏上学不会太久,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她很是诧异。 罗丛柏捏着邵韵诗的手,继续道:“瞧着局势,我毕业后,大概是不能回江苏这边了。” “什么?!是你自己分析的?还是有人找你谈过?”邵韵诗蹙眉道。 知道自己媳妇聪慧,罗丛柏直接道:“上头的意思,我可能要下部队,职位大概先干着营长什么的,我就提议带了狗子去做警卫员。” “狗子是你自己提议带的?”邵韵诗有些担心地道。 见小女人皱眉,罗丛柏知道她担心什么,忙安抚道:“别多想,我提议带上狗子也不是有什么私心,是秦政委先提的,所以我这才顺势应下了。” “秦政委?就是当初住扬州养病的那位?”邵韵诗当即想了起来。 罗丛柏点头道:“嗯,就是他,秦政委如今在那边的职位不错,具体的我不好同你多说,我能去大学念高级班,也是秦政委推荐的。” 当初济圆大师给罗丛柏争取的进修,只是普通的学员班。若不是秦政委真心惜才,费心提携,他起点不会如此高。 邵韵诗了解世情,心里了然,人家秦政委如此做,一是看木头真有本事,二也是还人情。 遂,她带笑道:“这倒是多承秦政委情了,狗子确实也是人才,你带着他去部队,我也能多放心些。” 有自己人跟着,不管是做什么,都能快些打开局面。这个道理,罗丛柏懂,邵韵诗表示放心多了。 罗丛柏当时倒是没邵韵诗想的那般打算。 可想想接下来的事,他有些头大地捏了捏眉心,“狗子能跟着我去,也有这次任务的缘故,唉,……” 见他疲累的不行,邵韵诗心疼道:“怎么说?难道这次的任务比较麻烦?” 罗丛柏不想她担心,摆手道:“我心里有数,你别跟着烦神。” 邵韵诗如何能安心,急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就别说。只说我能不能帮上忙就成。” 罗丛柏对邵韵诗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碍着纪律有些话不好深说罢了。 见她坚持,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怕这次要接的人,和上次大胡子在青岛接的那位,一样难搞罢了。” 青岛那次的事,邵韵诗知道,不由地皱眉道:“你们上次差点因为那人被捉,若是这次的人也和那人一样的性子,这可如何是好?” 罗丛柏不愿邵韵诗跟着为难,摆手道:“你先别急,狗子先一步来了上海,他更了解情况,回头等他来了,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想着青岛的险况,邵韵诗有些怕怕地道:“狗子几时和你联系上的?” 大概是真揪心,吹着风扇,邵韵诗的额头都沁出了汗。 且,在扬州的那几日,邵韵诗只和罗丛柏分开过几次,她实在是不知道狗子和他如何接触的? 不明情况下,人就显得更加焦灼。 罗丛柏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邵韵诗,叹道:“你别跟着操心了,一切等狗子来了,不就知道了。”
到底,他也没回如何同狗子联系上的。 邵韵诗知道他们规矩严,也没追着再问。 正好,落后一步的晓冬几个回来了。 晓冬一到,屋里立马就吵嚷起来了。 “师姐,你这一去,可是想死我了。”晓冬说完,直接又看向罗丛柏,“姐夫,你这速度够快的,就这么搞定了我师姐,不知有没有我们的礼物?” 罗丛柏对晓冬这孩子印象不错,笑睨了眼她身后有些局促的磊子,问道:“回头在上海也办一桌席,算是补上定亲宴。” 晓冬乐道:“这个好,自打师姐出去后,我这可被关的厉害了,连大师伯在也没能叫我喝上一口酒。” “你这孩子,居然还惦记上酒了,你如今一日大似一日的,还不知道收敛些,看你日后怎么寻婆家。”周师傅正好进来,就听了女儿这么一段话,当即驳斥了。 邵韵诗给了晓冬一个活该的眼色,看向周师傅,道:“晓冬这丫头是该好好说说了,总是这么没顾忌,日后吃亏,可就找不着哭的地了。” 被师姐一说,晓冬不乐意了,嘟嘴推身边的磊子,“你说说,我哪里不好了?叫她们个个的教训。” 被她一推,本就有些拘束的磊子,红了一张脸,冲着周师傅喊了声,这才道:“我姆妈就喜欢晓冬这样,我也觉得好。” 这家伙,看着木讷,实则蛮会讨喜的吗。罗丛柏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周师傅也被磊子这话弄的一愣。 她到底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这磊子大概是喜欢自家丫头,这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觉得有些太过突然了,一时不知接什么话了? 晓冬到底还懵懂,毕竟过了年,她也才十四岁而已。 见娘没接磊子的话,她不由地道:“可不就是,章婶子可喜欢我了,娘,磊子哥说的可是实话。” 这丫头,平时看着挺像个大人,今儿这话一出,活脱脱还是个孩子。 周琴暗叹了口气,看向磊子道:“你爹娘如今可好?” 磊子心里惦记着晓冬,对周师傅就有些拘束,忙老实回道:“都好,爹娘还说好久没见婶子您了,怪想的。” 说完,他忙将手里的一个包袱放到桌上,“这是我娘叫带来送婶子的。” 周师傅忙推辞道:“怎么能叫你娘颇费。” 说完,想想两家的关系,见磊子已经涨红了脸,她还是客气道:“那我就收下了,你这次来是要长住,还是?” 知道自家这奶兄腼腆,邵韵诗接话道:“扬州的庄子佃给别人种了,地里活计少,磊子哥也不小了,家中无事,我便接了他来上海见见世面。” 这是要留上海做事了?周琴高兴了几分,连连点头道:“倒也好,磊子今年也十七了,历练个几年,便能顶班做事了。” 晓冬见她娘对磊子哥和善,心里高兴,忙招呼她娘道:“娘您赶紧坐下,别累着了。” 晓冬这么一说,叫邵韵诗记起了早前罗成的话,忙问道:“周师傅这是怎么了?” 第695章 行事难 晓冬粗拉拉的一个,万年难得体贴人。 客厅里如此宽敞,她今儿还小心翼翼地扶着周师傅,不能不叫人多想。 遂,邵韵诗细看了看周师傅的面色,确实有些疲累的样子。自然就关心上了。 晓冬到底是个孩子,见师姐问,越过她娘,直接开心地嚷嚷道:“我娘有身子了,再过不久,我就该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这个消息够劲爆,周师傅可不年轻了。 邵韵诗忙和罗丛柏一道恭喜。 周琴被自家姑娘的虎气弄的一脸的尴尬,这还当着新姑爷呢。遂,她硬着头皮同大家客气了几句,就借故回后头休息去了。 大人一走,屋里剩下的孩子们,热闹了。 晓冬直接安排章磊子道:“磊子哥就住我隔壁好了。” 喜妹已经运完了行李,又回来了,正好听了这话,当即反对,“瞎说什么呢,刚才磊子不是说要和罗成一道住吗。” 布罗成常去章家,和磊子关系不错,所以,磊子定是要跟着罗成的。 晓冬倒是忘记这茬了,不过她素来喜欢和喜妹抬杠,立马反唇道:“这有什么,磊子哥白天和罗成哥学本事就好,晚上住这里,还能替我们看着点门。” 这就是没营养的争吵了。 喜妹被她说的只能干瞪眼。 “晓冬,你别争了。”章磊子见晓冬发急,立马拦上了。 邵韵诗见磊子急的脸都红了,忙解围道:“不管住哪,现在说都没用,我们这还没梳洗呢,你们可别吵了。” 一听这话,两人真就不吵了。 喜妹也是赶了一天的路,晓冬虽同她争执,也还是体贴她,便接过活计,道:“喜妹也去梳洗吧,这里交给我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下剩的行李没几件了。 喜妹想了想,觉得如今的晓冬也没那么不靠谱了,便点头应下了。 章磊子可舍不得晓冬一个人收拾,忙道:“我来弄,你告诉我送哪就成。” 见她们互相惦记,邵韵诗笑了,“晓冬,你先别忙这里了,领着磊子去罗成那,我记得那边也有不错的房间。” 师姐发话,晓冬不好回嘴,忙应下,拉了拎着行李的磊子走了。 晓冬一走,喜妹当即舒了口气。 邵韵诗发笑地看向喜妹,“你就这么怕她?” 当着姑爷,喜妹也不好如往常般说道晓冬,只道:“晓冬这丫头有段日子不见,越发难缠了。” 邵韵诗笑了笑,道:“也是。行了,这里也没东西了,你也赶紧去梳洗休息下。” 喜妹可不是晓冬那愣子,忙摇头道:“小姐还没梳洗呢,在一个,姑爷的行李搬哪去?” 邵韵诗摆手道:“这事不用你。听话,去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去休息。这里又不是别处,冷热水都是现成的,不用你费事。” 罗丛柏也道:“行李我自己会搬,你就别担心了。” 喜妹见他们都这么说,知道他们大概还有话要说,这才点头下去了。 人都走了,邵韵诗这才对罗丛柏道:“你是住这?还是另外有安排?” 邵韵诗话里带着期待,罗丛柏听了,心软的一塌糊涂。
心里真想什么都不顾地就应下,可他知道这不现实。 遂,硬着心肠,罗丛柏摇头道:“行李先别忙着收拾,见了狗子,我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可以留下。” 邵韵诗想想自己这里也有罗丛柏替换的衣物,便道:“也好,那行李先放我房间好了。” 说完,她见罗丛柏眉宇间很是疲累,建议道:“要不,你去休息会,回头狗子来了,我再叫你。” 罗丛柏现在哪有心情休息,摆手道:“不必,我就坐着眯一会,你去梳洗吧,别陪着了。” 邵韵诗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心疼道:“不行,你先梳洗一下,回头狗子来,你说不得还得出去,就没机会梳洗了。”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便将人往起拉。 被邵韵诗强制着拉走梳洗的罗丛柏,再次坐到狗子面前的时候,人已经松缓了下来。 两人谈的是机密事,邵韵诗直接将他们安排进了自己的书房。 那里比较严密,视野也开阔,没人能偷听得了。 对于狗子如何这么快就找过来,邵韵诗半点不好奇,也没多问。 她这样,不仅罗丛柏满意,狗子也是一脸的感激。 见邵韵诗放下茶盏出去了,狗子直接瘫倒在书房的靠椅上,“我这次来上海,真是险的不得了。唉,我们这次的任务怕是有些难呢。” 罗丛柏好好休息了一会,精神头上来了,初时那烦躁的心绪也没了,直接问道:“我瞧着码头盘查的很严,你来时那边的情况如何?” 也不怨罗丛柏一来上海就打算和邵韵诗分开,实在是凭着他多年的工作经验,轮船刚一靠岸,他就察觉到岸上军警便衣早就静立待命了。 之所以一直没说,也是怕告诉了大家,叫他们担心,再露了行迹。 狗子就知道大队长敏锐,一点也不奇怪他的警觉,摇头道:“我来时还没这么严,所以我也搞不清楚究竟这些人是来抓人的?还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上海?所以当局才严密布控。” 这些都只是猜测,狗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罗丛柏直接断了话头,问道:“这些事先放一放,狗子,你可知道具体如何和那人接触?” 罗丛柏的这次差事,为了方便他行事,中间人就是狗子。 这是JS省、委交通科安排的,自然上海中、央也是知道的。 狗子是接任务的具体执行人,知道的清楚,忙小声汇报道:“这事我们都是中间人,具体的接触,还得寻风嫂。” “风嫂?”罗丛柏有些疑惑地看向狗子。 狗子一摊手,“老规矩,不知道,只有具体的联络方法,没见过人。” 倒也使得,罗丛柏点头道:“看来,上海中、央不打算插手送人这事了,这个代号显然是新的。” 狗子不知道新不新,只认真听着。 罗丛柏眯了眯眼,又问道:“狗子,与风嫂接头,是你去,还是我去?” 狗子道:“这个上头没有具体分派,只给了我如何与风嫂接头的暗号,另外就是,万事一切听大队长的调遣。” 第696章 劝诫 地下工作,单线联系是必然的,也是必须严格遵守的。 狗子说的接头情况,没超出罗丛柏的预计,不失望也没满意。 罗丛柏没再说任务,只点头道:“你知道日后要随我去江西了,可有什么想法?这时候说了,说不定还有余地。” 罗丛柏这次来去匆匆,在扬州并没见昔日旧部。 这也是纪律,他们这些人是战友朋友,可私底下没有任务,可不能随意接触。 所以,他只和省委的某位领导见了一面,领了任务。 狗子也是他在临来上海的前一晚,见了一小会,并没深谈。 遂,他此刻才有此一问。 狗子早就听领导说过自己日后的去处,自然也知道这里头有大队长的提携。 见问,他忙感激地道:“我日后只管跟着大队长,没其他的想法。” 见狗子面上认真,知道他没有为难。罗丛柏便道:“也好,你跟着我,也能多接触些外头的世界,人还是要多经历些,才能成长。” 其实狗子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跟着罗丛柏也有好些时候了,这才有机会被推荐协助罗丛柏完成这次任务。 狗子对罗丛柏崇拜信服的很,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见狗子受教,罗丛柏放心了许多,道:“我们这次的任务看着复杂,其实也简单。只要不出差错,肯定能很快回江西,你可还有要办的私事?” “没有,早几天前我就和家里交代好了。”狗子忙摇头道。 罗丛柏也就那么一问,见狗子没事,也就不再多说,吩咐道:“上海这码头你可熟?” 自打去岁罗丛柏去江西上学,狗子便被调出特别行动大队,协助甘棠办事。 其中最要紧的一桩,便是时常来上海交、通站办事。 狗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前些时候办的事,叫大队长知道了。 想想自己磕磕绊绊的行动力,他有些脸红地道:“上海这码头我才踩了半年不到,可不敢说熟悉。不过,出去打探些消息还是能够的。” 要的就是打探消息的能力,罗丛柏看着狗子,点头道:“你确实要出去摸一下情况,码头那儿的事不搞清楚了,我这心里难安。” “好,我这就出去探一探。”狗子当即起身。 罗丛柏忙拦了拦,“先等一等,你接头的时间定在几时?” 狗子忙站住脚,汇报道:“定在明天,或是后头下午三点一刻。” 倒也来得及,罗丛柏便催狗子道:“赶紧走吧,这也不早了,若是寻不到消息,你也别急,我这里也想想法子。” 狗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便往外去了。 不想,他刚出了书房门,便被下楼的邵韵诗叫住了。 见她叫人,跟着出门的罗丛柏,眉心一挑,看向她端了东西的手,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邵韵诗笑着问他们道:“你们谈完了?” 罗丛柏点点头,快走几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可是想帮狗子捯饬捯饬。” 邵韵诗点点头,问道:“狗子的时间可够?我这样做,可耽误事?” “不耽误,你考虑的很周全,狗子化了妆出去,更安全。”罗丛柏说完,便招呼狗子道:“你等会再走。”
得了令,狗子忙点了点头,他见识过易容,很是感激邵小姐的细心。 邵韵诗见他们说好,便打头往书房走。 邵韵诗的书房里也有间洗浴间,帮狗子化妆很方便。 罗丛柏没有多话,跟着邵韵诗的步子进了书房。 捯饬易容什么的,罗丛柏早就从邵韵诗这里学的差不多了,不过,具体的还得邵韵诗指导。 所以,给狗子易容,罗丛柏操刀,邵韵诗指点。 狗子端坐着,笑着谢道:“多谢嫂子想着我,这弄好了,出去就更安全了。” 说完,他又道,“稼轩酒楼离这里近,我这么去了,也不怕明掌柜看出来。” 邵韵诗本不想当着狗子的面,掺和罗丛柏的公事。 可记起稼轩酒楼的复杂,她还是出言道:“你们非去稼轩酒楼不可吗?” 这话?罗丛柏奇怪地看了过去,他知道瞒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什么。 狗子摇头道:“我只是出去打探下消息,并不需要同稼轩酒楼交接任务。” 邵韵诗对狗子如此信任自己,很是满意,便接话道:“你们可是想打探今儿码头戒严的事?” 嗯?狗子和罗丛柏都吃惊地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轻推了把愣住的罗丛柏,边叫他别停下手上的动作,边解释道:“你当时就在我身边,你那么紧张,回来又累的直皱眉,我哪里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也行?狗子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邵韵诗没理会两人的诧异,接着道:“再说了,当时码头的气氛确实有些怪,稍微留意下,也能发现不寻常的。” 这话倒也对,罗丛柏心里有些甜丝丝的,冲着邵韵诗宠溺地笑了笑,“狗子出去,确实是为了码头的事。不过,你怎么觉得稼轩酒楼有不妥?” 邵韵诗想了想,也没瞒着罗丛柏,便将自己前些时候和王萍在稼轩酒楼吃饭时,察觉到的那些不寻常,简单说了说。 这些,也是她后来回家后,细细琢磨出来的。 稼轩酒楼就是个是非地,能不去就不去。 说着话,她就瞧见某人的气息越来越冷,暗道,亏的没将自己后来救人受伤的事说出来。 不然,此刻的木头就不仅仅是生气了。 罗丛柏虽没表现出多么的震怒,可还是变了脸。 当着狗子,他强压下忧心,只淡淡地道:“瞒姑呀,上海比扬州苏州乱的不止一点两点,你日后再不可以不带人就出去,还呆那么晚。” 邵韵诗受教地吐了吐舌头,点头应下了。 狗子正闭着眼睛接受易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不过,听到大队长的话,他赞同地道:“是这话,我数次来往上海,这里确实乱的很,帮派林立,争斗不断。” 邵韵诗听得进旁人的话,忙道:“你们放心,我有数。对了,我瞅着稼轩酒楼各处的耳目有些多,虽这样更容易探听到消息,可到底暴露的可能更高。” 罗丛柏听了,暗暗点头,瞒姑虑的对。 第697章 探消息 稼轩酒楼的明掌柜为人可信,可到底那里鱼龙混杂。 熟面孔去多了,于人于己都不利。 罗丛柏明白邵韵诗的意思,狗子去稼轩酒楼探听消息固然便利,但若是被认出来,与他们后头所行之事便不严密了,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般一合计,狗子自然便不直接去稼轩酒楼行事了。 狗子也觉得邵小姐考虑的对,他这段日子在沪上也不是白混的,知道这里头的艰难和危险。 遂,他出门前,保证不去熟人多的地方。 狗子一走,邵韵诗有些不安地看向沉思的罗丛柏,问道:“木头,我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乱出主意并不是好事,邵韵诗就怕自己扰乱了罗丛柏正常的思路。 听的这话,罗丛柏忙看向邵韵诗。 见她面露忐忑,心头一痛,他忙将人揽进怀里,摇头道:“不会,你说的又不是坏事,还不是为了我好。” 邵韵诗还是担心,“可到底你们办的事公事。” 罗丛柏摇头,“这里除开狗子,也没其他的同志,不碍事的。” 他这话说的跳跃,邵韵诗却奇异地听懂了。 见罗丛柏神色间不见勉强,邵韵诗松了口气。 索性没有外人,她直接道:“若是直接打探码头的事,我派飞鸿大哥和罗成出去看一看,说不定能便利些。” 说完,想起自己的好友王萍,她忙又道:“要不,我出去走一走?” “什么?!你出去做什么?”罗丛柏忙拦着。 见他发急,邵韵诗忙解释道:“我有个要好的同学,也就是刚才说起的那位,她家哥哥王腾可是上海税警总团的团长,码头上的事,大概就是他负责的,去他家肯定能探听一二。” 刚才邵韵诗当着狗子的面,说起和同学差点被混混绑架的事,罗丛柏就心惊肉跳的差点憋气过去。 这会子见她又提起出去,他真是又气又无奈,不由的搂紧了人,摇头道:“这些不用你烦心,你去了王家还能直接问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再说了,我也不直接问,就说看见的,说不得能套些有用的消息来。”邵韵诗不在意道。 罗丛柏可不敢冒险,拦道:“这王团长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能做到这么高的职位,不是简单的人,别你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倒叫人家摸清了底细。” 其实,邵韵诗并不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件事,毕竟她和王萍那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再说了,她难道一点套话的技巧都没有? 只是看木头眉头深锁,半分都不乐意的模样,她还是退却了。为了别的事,惹木头生气担心,有违她的初衷。 不过?邵韵诗略微想了想,道:“我有王家的电话,要不我打个电话去王家,就说自己回上海了,通知一二?” “你这刚回来就打电话,好吗?”罗丛柏还是不放心。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没有正常交际过,笑了道:“应该不碍事,我这次带了不少的土仪回来,各处都要送的,借着这个打电话,并不会叫人觉得突兀。” 罗丛柏不愿邵韵诗涉险,还是摇头道:“你别急,这事先等等。不过,倒是可以,先叫飞鸿和罗成出去看看。”
见他坚持,邵韵诗想了想,便喊了喜妹去叫飞鸿和罗成来。 布飞鸿是刚回来,还没喘口气,便被叫了来。 见了他,邵韵诗这才想起飞鸿大哥和布一叔都出去忙了,这会子,怕是刚赶回来。 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飞鸿大哥,外头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布飞鸿老成稳重,也没奇怪小姐怎么一回来就理事,只回道:“差不多了,布一叔还留在铺子里看着呢。” 铺子出事,布飞鸿觉得有些对不起小姐的信重。如今又被当着新姑爷问起,就更觉得羞愧了。 布飞鸿的神色自然落进了邵韵诗和罗丛柏的眼里,两人对视了眼,齐齐一叹。 他们并没责怪之意,也不知如何劝解布飞鸿。 想了想,邵韵诗当先开口,“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还需要布一叔继续留在那里,这铺子不还没开起来吗?” 糟心的事,布飞鸿本不想这么快就告诉小姐。 可见小姐追问,他只得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家的铺子被另外一家看上了,那家想抬高价租了去,好在我们和房东早就签了合同,不怕他变卦。” 这样?邵韵诗有些皱眉地道:“这还没开铺子呢,就遇到了触霉头的事。不过,既然不怕房东变卦,布一叔还守着铺子做什么?难道是怕有人故意搞鬼?” 罗丛柏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插话道:“可是那家姑意搞了什么破坏?或是混混滋扰?” 当着罗丛柏这位新任姑爷,布飞鸿也没刻意瞒着,点头道:“那家人确实使了人来故意弄事,好在都叫布一叔给摆平了。” 新铺子并不在特别闹腾的地界。 遂,邵韵诗有些不解地道:“难道那铺子有什么特别不成?” 布飞鸿也搞不懂,摇头道:“看着也没怎样呀,大概对方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店,这才想着抢了我们的。” 这便是不知道了,看来还得等布一叔回来。 邵韵诗也不多问,便道:“算了,等布一叔回来就知道了。你们下面还有事吗?” 罗成眼睛一转,摇头道:“没事,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直接说,我正闲着呢。” 布飞鸿发笑地瞪了眼师弟,道:“是这话,小姐有什么就吩咐吧。” 见两人认真,邵韵诗也没客套,点头道:“飞鸿大哥若是累了,就单叫罗成去。” 布飞鸿忙道:“没事,我并不累。” 布罗成忙也跟着道:“这上海滩的事,师兄比我熟,还是叫师兄同我一道去好了。” 听的这话,邵韵诗看着罗成道:“你可是猜到什么了?” 见小姐问,布罗成抖机灵道:“怕是同码头上的事有关吧?” 好家伙,罗丛柏都有些吃惊地看向布罗成,赞道:“确实是这事,你这本事不小嘛。” 布罗成被罗丛柏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见,他摸了摸脑袋,摆手道:“这也不算是本事,码头那边我看见了几个熟面孔,所以,就知道有事了。” 熟面孔?邵韵诗赶紧看向布罗成。 第698章 内管事? 罗成几个,来沪上不过是几个月。 他能称之为熟面孔的,怕是交道打了不少。 邵韵诗有些诧异也有些好奇,直接就看向了罗成,等着他的解释。 被小姐这么看着,布罗成当即脸红了,傻笑道:“开铺子要弄各种证,师傅领着我去跑的,这不就瞧见了些熟面孔。” 原来是这个,邵韵诗有些失望地道:“原还以为你能和人家搭上话呢,这倒好,只是个面熟。” 布罗成听了这话,立马道:“别介,虽只是个面熟,但是当初我们也是给了好处的,套点近乎还是能成的。” 布飞鸿也跟着点头确认,“好处给到位,那些人还是能给点脸的。” 这话叫人发笑。 布罗成不管其他,见师兄附和,得意了,连忙道:“小姐,你只说叫我们去干什么吧?” 邵韵诗笑看了眼一脸急着立功的布罗成,对罗丛柏道:“看来这事叫罗成去还真成。你说说吧,具体打探到什么程度?” 邵韵诗对布一几个十分信任,自然有些事并不瞒着他们。 罗成和飞鸿两个也知道点姑爷的事,听了这话,两人心头都是一凛。 罗丛柏见罗成急着看过来,脸上也严肃了几分,道:“你们只管上街去逛逛,看看有什么不同?其他的可千万别多事,尤其不能去和那面熟的套近乎。” 啊?!布罗成是个江湖义气的,一听这话,直接道:“这有什么,不过是问两句话,还能出什么事?” 飞鸿稳重,一见罗成急,忙拉了他。 罗成哪里能收的住嘴,又道:“再说了,我也不会急赤白脸地去问,隐晦打探什么的,师傅可是教过的。” 其实,要说这打探消息,最合适的人自然是布飞鸿了,他深的布一的真传,且还比布一更会藏匿隐蔽。 他心细,知道姑爷这么说是不愿牵累小姐。 遂,布飞鸿拉了把只差跳起来的布罗成,对邵韵诗认真地道:“小姐,姑爷,你们安心,我们这就出去,保管不会出岔子。” 他说完,见布罗成还要嘚啵,直接拉了人就退出去了。 他们一走,罗丛柏感叹道:“布一叔手下这些人可都是些能人,有他们在,你的安全我可放心了不少。” 邵韵诗听了这话,倒是认真地看着罗丛柏道:“木头,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仅如此,我还能做你的后盾,你别总是顾着我,知道吗。” 罗丛柏看着邵韵诗眼里的自己,同样认真地道:“瞒姑,这个世道早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了,很多残酷的黑暗的一面,你都不了解。” 邵韵诗还以为罗丛柏又是以前那一套,忙张开了嘴。 见她急着分辩,罗丛柏拦道:“你别急,我知道你并不弱,可还是想着多护着你点,多叫你活的阳光些,这样我也能安心在外打仗了。” 邵韵诗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眸有些湿漉地道:“我知道,我会事事小心的,其他的事或许我帮不上忙,可钱财上你得应了我,短了直接回家拿,可好?” 罗丛柏可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人,点头道:“我不早就从你这,拿了不少的金银吗。为这,不仅你被组织记了功,我也跟着沾光不少呢。”
这话的潜台词,邵韵诗懂,忙欢喜地点头道:“那就好。” 见她总算是露了笑,罗丛柏道:“阿晨这家伙大概日后要常来你这了。他背景深厚,你觉得他来这,妥当,还是不妥当?” “他是你师弟,你觉得他来没事,那就没事。”邵韵诗没怎么上心地道。 见她没理会自己的意思,罗丛柏笑了笑,“阿晨可是个孤身男子,且家世极好,这样的人常来你这,很容易叫人误会的。” 被这么一提点,邵韵诗不由地羞红了脸,暗恼自己思虑不周。 她娇羞地瞪了眼男人,道:“那你同师弟说说,叫他寻个正当借口再来,不然我可不敢收留他。” 罗丛柏自然觉得这是个事,毕竟田晨家世复杂,盯着他的人不少,很容易叫人察觉出跟脚,所以,才提出来的。 对自家媳妇的通透,他很是满意。 遂,他拧眉道:“这事就交给我了,你安心。” 罗邵俩人心意相通,言语涉及的内容虽叫人沮丧,可态度亲昵信任。 有些事,邵韵诗自认没有法子两全,她信罗丛柏,也就不过问了。 想着他一直没怎么休息,邵韵诗安排他住进了她楼下的闺房,叫他好好睡一觉。 安排了事物,罗丛柏也确实累的很,两人如今又正式定亲,他便依从了邵韵诗的安排,去了她的闺房。 邵韵诗安排好罗丛柏,刚退出房间,喜妹打后头追上来了。 “小姐,东西收拾出来了,几时送?”喜妹边汇报着事情,边上前接过邵韵诗手里的衣服。 邵韵诗指着衣服道:“这些衣服不用送浆洗房,内衣裤我洗,外头的大褂外罩你洗。” 其实若不是怕喜妹不自在,连罗丛柏外头的大褂外罩邵韵诗都不打算假手他人。 喜妹知道小姐有些习惯比较奇怪,也不争着给姑爷洗内衣裤,毕竟小姐自己的内衣裤也不习惯叫旁人洗。 其实就邵韵诗这等过了两辈子大家小姐日子的人,并不该自己动手洗衣裤,只是她前辈子逃过难,这便养成了自己洗内衣裤的习惯。 喜妹应了差事,问道:“周师傅这边有了身孕,咱们这内院就差个管事了。” 嗯?邵韵诗奇怪地看向一惯不管这事的喜妹。 被小姐这么一看,喜妹忙红了脸道:“我可没想做管事,小姐身边怎么能少了我服侍。” 邵韵诗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可是你有什么看好的人选?” 喜妹倒也有些举贤不避亲的意思,直接道:“小姐怕是不知道,老庙叔的家人找到了。” 什么?!邵韵诗还真是被喜妹这消息给搞晕了,奇怪道:“不是说,老庙叔的家人都在战乱中失散了吗?这一晃可是有些年头了,怎么还就找到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刚才听晓冬那丫头说起的。”喜妹边走边道。 “那你的意思是,想叫我招了老庙叔一家来上海?”邵韵诗总算是明白喜妹的意思了。 喜妹点点头。 邵韵诗不由地乐道:“我还当你想要你哥来这呢。” 第699章 晓冬的心思 少女的促狭笑声,回荡在屋内,很有感染力。 喜妹被小姐问的一愣,笑的发窘。 不过,她如今历练出来了,回神很快,直接快人快语,“我哥来了也管不了内院的事,再说了,我哥可没那才能。” 邵韵诗想想做生意就那样的喜子,倒也认了这话,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老庙叔莳花弄草的本事可是没人能比,可做内院管家,他可以吗?” 喜妹忙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老庙叔是个人才。再说了,小姐的花铺不是也要人吗?” 这话也对,邵韵诗蹙眉道:“不过,他家人是个什么情形我们还不知道?在一个,老庙叔也不一定愿意离开苏州。” 喜妹皱眉道:“我只想着小姐一贯稀罕老庙叔弄的花草,叫了他来定能帮了小姐,倒是忘记这茬了。” 这话说的喜妹自己都有些蔫了。 邵韵诗瞥了眼失落的喜妹,嗤笑道:“瞧把你给失望的,知道你记着老庙叔对你的好,回头我定要好好替你表功。” 喜妹被说的脸上一窘,“小姐,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邵韵诗也是说笑,忙道:“行了,不说这个了。老庙叔家人即使是个好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将他要来?毕竟苏州家里的园子,还靠着老庙叔呢。” “对呀,苏州家中的园子也很大,没了老庙叔,小姐喜欢的那些花草可没人能打理好。”喜妹一想也对。 主仆俩个也没个具体的事要说,邵韵诗推了喜妹去收拾她自己的行李,便又转道去了书房。 这段日子,邵韵诗一直没好好思量自己的事,只围着木头转了,眼看着到了上海,有些事她该捡起来好好筹划筹划了。 想到自己要送的土仪,邵韵诗便先放下了手头上的事,写起了礼物的各色签子。 这一晃,累了一天的邵韵诗,写完了签子,人也眯瞪了起来,直到晓冬安置好她娘过来,才醒了神。 “师姐,你怎么在这睡了?”晓冬刚想给邵韵诗披上外褂,就见她醒了。 邵韵诗眯瞪了会,人倒是精神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问道:“都快四点了,你罗大哥可醒了?” 晓冬笑了道:“都这会子了,罗大哥早就醒了。咱们这宅子,都被他处处检查过了,还提了不少防护的建议,这会子布一叔正跟着他讨论呢。” 听的这话,邵韵诗满心欢喜,“狗子可回来了?” 见师姐问狗子,晓冬是个知道外事的,遂,她神秘地道:“狗子化了妆,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他们这是又有事了?” 邵韵诗可没功夫搭理晓冬,问道:“狗子回来了,他几时回来的?” 见师姐追着问,晓冬忙道:“嗯,刚回来,看着人累的很,喜妹帮着去喊姐夫了。” “那你是来喊我的?”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晓冬。 被揭破心思,晓冬也不臊,直接道:“可不是,我想着如今我在上海也算是闯了些日子,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晓冬怕师姐他们办大事将自己排除在外,所以,一见狗子来了,她当即自作主张地来喊邵韵诗了,其实也是来探消息。
就知道晓冬没按什么好心,邵韵诗瞥了她一眼,也不急着出去,拉了晓冬,问道:“你师伯几时走的?你可照着我的意思,送了程仪。” 晓冬忙点头道:“亏的照着师姐的意思,没提给辛苦费,只送了些路费,外加些土特产,不然师伯铁定要生气了。” 邵韵诗叹道:“你师伯是个好的,咱们欠了他大人情了。” 凌大侠是个收入颇丰的人,可为人侠义,总是仗义疏财,日子过的很是局促。所以,他能拒收钱财,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晓冬也知道这些,跟着一叹,“师伯说,他这是给自己人帮忙,且狗子他们做的是好事大事,他怎么能要钱,只收了土特产,其他的一概没要。” 邵韵诗想想凌大侠的为人风骨,能收点土特产,已然是看待她们是家人的份上了。 只?她叹了口气,对晓冬道:“你师伯真是拿你当自家孩子。若不然,他成天在外讨生活的人,哪里有时间来耽搁。日后你可得多听你师伯的话,好好练功。” 晓冬也知道师伯的好,更知道小姐说的十分对。 她鼻子有些堵地道:“我会好好听师伯话的。” 在她心里,师伯比父亲。 晓冬知事,叫邵韵诗很是欣慰。 “你如今也大了,处事得事事顾着前后。”邵韵诗想想,还是又教导了一句。 晓冬心头和软,靠着师姐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的,你放心。” 邵韵诗见她难得乖巧,暗叹了声,“你如今也很好,凌大侠肯定高兴,你日后精益求精,才是对得起他的栽培。” 邵韵诗知道,在晓冬心里,凌大侠就是父亲。 她这样认为还真没错。 晓冬心里,布一虽说变成了她的继父,可到底时间浅,彼此相处起来,都有些不自在。也就凌大侠说教她从不见打哽,可见是直接拿她当女儿的。 所以,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如今得到邵韵诗的认同,晓冬心头高兴,点了点头,“师姐,我知道的。师伯也说了,他这些年渐渐地上了年纪,再过些时候,年岁到了,便靠着我过。” 这话?邵韵诗好奇道:“你师伯家人呢?” 晓冬叹道:“师伯是个侠义人,为人处世也是多仗义常疏财。” 这些但凡认识凌大侠的都知道,邵韵诗知道这后续之言怕是不好听。 果然,晓冬阴沉着脸,继续道:“师伯早年倒是成过亲,可师伯总是不着家,也没寄多少钱回来,伯母年纪轻自然难守住,就和人跑了。” 这话太过羞耻,晓冬低下了头。 邵韵诗伸手拍了拍她,也不知如何劝解。 晓冬显然是不需要劝的。 她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师伯虽气愤难平,可到底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也就不追究了,这么些年,他就一个人过的。” 邵韵诗听的凌大侠一直一个人过,心头一跳,觑了眼晓冬,问道:“你师伯可知道你姆妈成亲的事?” 晓冬自然知晓师姐这么问的意思,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尴尬。 第700章 教训 邵韵诗大家闺秀,不说人是非是常识。 可今儿,她难得多嘴,还是人家内宅私事,叫她多少有些尴尬。 晓冬倒没觉得师姐说道自家的事不好,反而了解她的为人,更加感动呢。 遂,她摇头道:“师伯待我虽如亲生,可也没别的心思,知道我姆妈成亲了,更没说什么,还送了份礼。” 说起来,晓冬小时候还想着让大师伯当自己爹呢,只是姆妈很厉害,她没敢提。 邵韵诗见晓冬有些低落,故意打趣道:“凌大侠是不是还关照你听话了?” 晓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不是,师伯怕我淘气惹人厌,不仅交代我听话,还说日后布一叔就是我爹了。” 这话听来既务实又心酸。 邵韵诗暗叹了声,便奇怪道:“你师伯是不是还知道你姆妈又有了身孕?” 她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凌大侠的性子不是能说出刚才那些话的人。 要知道,按着凌大侠的性子,若是知道晓冬被亏待了,铁定是二话不说就将人带走,而不是叫晓冬伏低做小。 也只有在,家中多了第二个孩子,家长无意识地偏宠小的,才叫凌大侠既不能责怪周师傅,也不好带走晓冬。 如此,他只能叫晓冬好好与家人相处。 这便是慈父心肠了。 果然,晓冬听了,点点头道:“是呀,所以,师伯才怕我被亏待了。不过,我姆妈和布一叔待我还是很好的。” 见晓冬说这话并不勉强,且还些欢喜,邵韵诗放心了,点头道:“你这样想就好。对了,我这些日子不在,你给我说说,这段日子的事。” 晓冬看着小,可见的世面不少,又有凌大侠刻意的培养,眼界已然上去了,还是知道些事的。 见问,她就是再想嘚瑟,也是摇头回道:“除开铺子和郊区那处的地,也没什么事了。” “罗成说铺子那边有人眼热,可知道是谁家?这里头可有别的事?”邵韵诗不放心地追问道。 晓冬想起那起子小人的嘴脸,皱眉道:“哪里是我们家惹人眼,纯粹是房东招人恨了。都怪罗成大哥当初没打听清楚,这不,麻烦来了。” 这里头怕是不止这么点事,邵韵诗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想了想,正色道:“那边的铺子我还没看过,改日我去瞧瞧。” “啊?那边铺子因为有人捣乱,还没收拾好,师姐还是下次再去的好。”晓冬可不敢将自家师姐暴露出去,又道:“沪上乱的很。” 邵韵诗倒也没驳了晓冬的提醒,点头道:“那你回头叫了飞鸿大哥再出去探一探,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但愿不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被师姐这么一说,晓冬当即便上了心,点头应下了。 想起师姐同学来过电话,她忙又道:“师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王萍来过电话,说她大概不来上海了,直接就在南京待到上学。” “啊,她走这么早,我还想着送她些土仪呢。”邵韵诗说完,想想王萍的嫂子,觉得大概这丫头实在是和她嫂子不对付,这才走的。 “仇小姐也来了电话,说她将来上海,问小姐几时有空,大家聚一聚。”晓冬想了想补充着。
提起仇茹倩,邵韵诗不由的想起了王小红。遂,她皱眉问道:“仇小姐可提起别的了?” “提了,仇小姐说,她表妹的事成了,叫你放心。”晓冬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晓冬,道:“你可长点心吧,这要是有个要紧的事,可不得给人耽误了。” 晓冬吐了吐舌头。 邵韵诗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我这不问,你就不知道好好将这些事说全了。” 晓冬确实对师姐这些同学不怎么上心,觉得这些小姐们成日家的好吃好喝的伺候,能有什么事? 如今,被师姐一说,她想想也对,不管人家什么样,自己不该误了师姐的交往。 想通了的晓冬,很是不好意思,积极地说着她知道的大事小情。 邵韵诗见她都快说到街边的野狗野猫生崽子的事了,忙头疼地打断,“好了,好了,赶紧出去看看,狗子在做什么呢?若是得空,你领着他梳洗一下,他那脸要用药油才能洗清干净。” 总算是又说到狗子身上了,晓冬眼眸一亮,“行,不过师姐,你知道他们这次要办什么事吗?” 邵韵诗冷瞥了眼晓冬,斥道:“去,刚不是同你说了吗,他们的事我们不好打探。” 晓冬不服气地道:“可飞鸿大哥他们就帮上忙了,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怎么知道的?”邵韵诗想想布飞鸿和罗成都不是多嘴的性子,晓冬这丫头不会偷听了吧? 晓冬不知邵韵诗所想,若是知道定要抱屈。 不过,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好好回答,师姐定不会允许自己跟着飞鸿大哥他们出去做事。 遂,她忙道:“我瞧见飞鸿大哥他们匆匆出了门,若是只有罗成哥出去,我还不会多想,可飞鸿大哥刚回来不久,所以,我猜他们定是帮姑爷办事去了。” 邵韵诗冷嗤了几声,“你倒是敢想,怎么不想想是我派他们出去的?” 晓冬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就是这么猜的。” 邵韵诗也不和晓冬辩,严肃地看着她,道:“你嘴可给我严些,除开我,其他人不管问你什么,都别漏了底。这是对你好,也是对旁人好。” 上海算是白色恐怖最严重的地方了,晓冬怎么能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遂,她忙郑重地道:“小姐安心,我嘴可言了,罗姐夫他们的事我一个也没说,我姆妈和阿爸也不知道。” “上次凌大侠帮狗子的事,你可交代好了?”邵韵诗拧眉道。 “这哪里用我交代,我师伯还左右吩咐我,这些事能不惹就不惹,即使帮了忙的,也赶紧给忘了,对谁也不能说。”晓冬得意道。 凌大侠的为人,邵韵诗还是放心的,点了点头,推晓冬往外走。 晓冬正得意上次帮狗子的事,被师姐推,也不恼,还边走边小声嘚瑟,“师姐你不知道,上次狗子哥可是得了嘉奖的,说他差事办的好。” 这狗子也是个沉不住气的,邵韵诗心头一堵,“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第701章 鲁莽 邵韵诗知道情报工作的严谨性,那是连亲爹亲妈都不能露口风的事。 如今,狗子轻易就叫晓冬知道了内部消息,这很不好。 晓冬还不知道自己的话惹师姐不高兴了,见问,她喜滋滋地道:“当然是我看出来的,狗子那嘴跟个蚌壳似的,撬都撬不开的。” 听说不是狗子说出来的,邵韵诗心里满意了几分,“你这丫头,这事也是你能猜的?” 晓冬不以为然,还有些骄傲地道:“可就被我猜出来了呀。” “嗯?你怎么就知道你猜的是对的?”邵韵诗倒是好奇上了。 晓冬乐道:“因为狗子哥请我吃了好吃的,这是我们早先约定好的。” 这个狗子,邵韵诗瞪了眼晓冬,“你这丫头,还没做什么,就惦记着要好处,回头,我看你的零用钱可以少些了。” 一听要少零用钱,晓冬不干了,“师姐,你可不能这样,是狗子哥非要请客的,我哪里是那种做了一点事就要好处的人。” “做什么他非要请客?”邵韵诗没好气地道。 晓冬顾不得其他了,直接道:“狗子哥得了表彰,特别高兴,我一猜,他就应下了。所以,他请客,我也不好不去。这可不怪我眼皮子浅。” 说到底还是狗子沉不住气,就这还蚌壳呢。邵韵诗想着他被调来配合木头,心里有些惴惴的。 想了想,邵韵诗看着晓冬,严肃地道:“晓冬呀,你狗子哥其实是不该将这些事告诉你的,你可记住了,下次就算他说,你也别听。” 晓冬也知道这里头的事,不是她能知道的,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狗子哥确实有些浮躁了。 遂,她忙点头道:“我晓得了。不过,上次狗子哥说是请客,最后兜里没钱,还是我付的账,这个我总可以讨要吧?最起码他得再请我一次。” 这丫头就是守财奴的性子,邵韵诗瞪了她一眼,“狗子能有几个钱,你可别小气了。” 她这话说的不算大声,可也没故意小声,正好叫赶回来的罗丛柏听了去。 “怎么,狗子欠你钱了?”罗丛柏看着晓冬问道。 被问上了脸,晓冬反而不好意思了,摆手道:“没,没有,狗子哥不过欠我一顿吃食。” 这丫头,邵韵诗拍了她一把,催道:“去厨房看看,若是有点心,先上些来。” 晓冬刚说了不妥当的话,有些臊的慌,得了师姐的令,半分没打哽,颠颠地就往厨房奔去了。 罗丛柏瞧着她逃命的样子,奇怪道:“这是怎么了?晓冬也有这时候?” 邵韵诗发笑道:“还能怎么了,她讹狗子请客,结果她自己付了账,这不就惦记着讨要了。” 邵韵诗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还没想好要不要说说狗子的问题,所以,只能含糊带过了。 罗丛柏也没多想,狗子的性子也是跳脱的,肯定能做出坑晓冬的事,“这俩孩子都凑一块去了。” 邵韵诗笑笑,便拉了人又回了书房。 罗丛柏已经将绍公馆里里外外的都看了遍。 书房是重中之重,罗丛柏自然最熟悉。 一进了门,他反拉了邵韵诗坐到了凉榻上。
邵韵诗顺着他坐下,笑了道:“听晓冬说,你已经四下走动过了?” 罗丛柏搂着人,笑了道:“嗯,都看过了,不错。不过,瞒姑,你这绍公馆虽没旁人家的公馆大,可也不算小,这里看门守护的人还是弱了些。” “怎么弱了?有布一叔他们呢。再说了,这里是法租界的富人区,治安还是行的。”邵韵诗不怎么在意地道。 罗丛柏摇头道:“布一叔好似想带着周师傅住郊区去,这样,你的人手就有些问题了。” “住郊区?为什么?”这话邵韵诗还是第一次听说。 如今罗丛柏已经成了自家姑爷,布一有些事愿意和他商议。 罗丛柏没说布一的心思转换,只道:“郊区那边地方大,还有块湿地,你不是要弄成花圃吗,没个撑得起的人坐镇,还真是不行。” “这样呀?倒也是。不过,即使布一叔不在这,飞鸿大哥和罗成总归还呆在这的,且他们手下也有些人,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邵韵诗忙安抚道。 罗丛柏摇头道:“你铺子里,就不用飞鸿和罗成驻守了?” 邵韵诗看了眼罗丛柏,见他是真担心,皱眉道:“看来是真要将布二叔调来了。” 布二夫妇来?罗丛柏看了眼邵韵诗,“你不是不打算带他们来了吗?” 对自己出尔反尔的决定,邵韵诗还是小小地羞涩了下,“这不是还没同布二叔说嘛。” 邵韵诗本来是要带布二叔一道来的,只是邵老爷子将房契给了她后,就又改了主意。 听着她小小的狡赖声,罗丛柏笑了笑,“槐园如今已经真正成了你的了,那边除开宅子,还有不少你自己惯用的珍品,没个正经人守着,也不妥当。” 罗丛柏没有追着说邵韵诗出尔反尔的账,邵韵诗心头高兴,调皮劲也上来了。 她看了眼操心的罗丛柏,小声道:“我那槐园摆在外面的东西个个是真品,还有那藏着的宝贝,就更了不得了,你要不要知道?” 邵韵诗这话看似说的轻松,实则无比的认真。 罗丛柏知道自家媳妇是个财主,在屋里藏些金银极有可能。 遂,他不怎么在意地道:“你的宝贝就好好藏着。对了,你若是不放心,就留布二叔在扬州也行。” 见他对自己说的宝贝不感兴趣,邵韵诗噘了噘嘴,轻声道:“这样的话,布二叔真要失望了。” 罗丛柏好笑地看了眼邵韵诗,道:“人手短缺,只能是先委屈布二叔了。” “布一叔去郊区,布二叔留扬州,飞鸿和罗成还得看铺子,这里确实缺了可靠的人。”邵韵诗蹙眉。 罗丛柏想了想,“我看凌大侠极为不放心晓冬,要不叫晓冬问问,看凌大侠乐意不乐意留这?” 邵韵诗想着布一叔,倒是不知道该不该留凌大侠? 只是凌大侠的为人和能力,她也是极为推崇的。遂,她点头道:“也成,回头我问问看。” 这事一时急不来,罗丛柏想着自己还有些日子才走,便先放下这个话题。 刚好,狗子和晓冬俩来了。 第702章 追杀 逆着光,看人,有些刺眼。 邵韵诗眯了眯眼,看着晓冬和狗子俩人乐呵呵地联袂而来,有些发笑。 进了屋,光线不刺眼了。 邵韵诗瞧见狗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奇怪道:“这么快,晓冬帮着弄的?” 晓冬忙摇头道:“可不是我,狗子哥上次弄过一次这妆,他自己知道怎么卸。”说完,她还扬了扬手中刚拿来的糕点。 邵韵诗看见糕点,知道晓冬没说谎。 晓冬现在十分乖觉,忙招呼狗子和罗丛柏吃点心,又起身拎了热茶壶来,倒了两杯茶水。 对晓冬的懂事,邵韵诗总算是舒了口气。 她看了眼罗丛柏,道:“你们说话,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喊我。” 罗丛柏确实急着知道外头的情况,便点头允了。 狗子今儿行事,多亏了邵韵诗的易容,才顺利。 见她要走,狗子忙起身谢道:“多谢嫂子了。” 邵韵诗如今对狗子称自己嫂子已经免疫了,不在意地摆摆手,便出去了。 晓冬眼馋地看了眼关上的门,小声对邵韵诗道:“也不知狗子哥出去遇上什么事了?我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了。” “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赶紧拿些药送去书房。”邵韵诗紧走几步。 晓冬拉了把邵韵诗,“别忙,狗子哥身上有药,我看他也上过药了。”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药?”邵韵诗如今对晓冬的百事通是好奇极了。 晓冬得意道:“还不是上次我给他的。” 邵韵诗瞥了眼晓冬,也不教训她了,只道:“那些药可别瞎给,狗子就算了。” 邵韵诗给自家人配置的外伤药,效果极好,用的是古配方,等闲是不能拿出来用的。 晓冬知道,忙道:“嗯,我知道,若不是狗子哥,我是不会给的。” 两人说着话,便坐到了过道阳台的茶桌前。 晓冬是个坐不住的,陪着邵韵诗呆坐了会,便起身离开了。 邵韵诗拿着书,看看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便继续看起了书。她不放心书房里的人,待在这里随时候着罗丛柏。 此刻,书房里显然不轻松。 罗丛柏看着狗子被弄破的手臂,问道:“伤的可重?” 狗子摆手道:“不重,有嫂子配的好药,很快就能好了。” 见狗子面上轻松,知道他确实伤的不重,罗丛柏便放心了几分,问道:“怎么弄的?” 说起这个,狗子面上一红,老实道:“这不关任务的事。不过,我瞅着外头的形势怕真不大好,我们这次的任务完成起来,有点难度了。” “怎么说?” 狗子看了眼窗外,幽幽叹了口气,“今儿我本来是想到老关系户那边探一探,不妨刚拐到那边的巷子口,便被人给撞了一下,我本来没留意,不妨那人后面跟了不少的黑衣便服持枪者。” 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险况,狗子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罗丛柏也是眉心一跳,问道:“公然持枪,会不会是调查科的人?” 狗子摇头道:“不是,这些人看着不像调查科的人,十之八九是帮派的,被追的人我看着也像帮派的人。”
这样?罗丛柏看了眼狗子的伤,追问道:“那你这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被追问,狗子只得老实回道:“我看着好似有事,便尾随了下,不妨巷子口又窜出了几个手持倭刀的人,这下我知道逃跑的必定是中国人了,便想着伸把手,这不一个不小心,被刀伤了。” 狗子说的简单,罗丛柏则沉了脸,训斥道:“你这也太鲁莽了,瞧见这样的情形,你该躲开了,要知道,你是带着任务出去的。” 被罗丛柏教训,已然后悔的狗子十分受教,老实认了错,“大队长,你说那些倭人为什么追杀那位壮士?” 罗丛柏没好气地瞪了眼狗子,道:“你怎么就知道被追的是位壮士?说不得还是位汉奸呢?或许他们内部出了问题,这才叫你赶上这么一出。” “啊?还有这种可能?”狗子觉得有些想象不出来了。 瞧着狗子蒙圈的傻样,罗丛柏嫌弃道:“你想想,前段时间上海发生的事,那可是惊天动地的。我远在江西都听说了。” 倒也是,狗子是JS省委的成员,对上海的消息知道的十分多。 遂,他不由地沉吟道:“难道,那些人追杀的是斧头帮的义士?” 前段时间,斧头帮众们炸沉了日本出云号军舰,更是杀了日军侵华最高司令长官白川义则大将。 这件事轰动的不仅仅是上海,乃至全中国,海外诸国也十分关注。 罗丛柏心里对斧头帮的壮举,也是十分佩服。若是能帮上忙,他是十分乐意的。 这般一想,他默了默,对狗子道:“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如今有任务在身,不能出差错。” 狗子自然知晓任务期间的纪律,忙点头道:“可不是,我好容易甩了尾巴回来,不仅受了伤,还一点消息没探到,下次可再不敢横生波折了。” 狗子这段时间独立行动,底气和胆量都上来了,今儿还是第一次觉得胆寒。暗暗决定,下次一定不能冲动出头了。 罗丛柏见他嘴上说的肯定,神色间还是有些怅然。 怕他还要冲动,罗丛柏忙劝道:“若真是斧头帮的壮士,必定有接应,你别瞎担心。” 斧头帮众们最是团结讲义气,这点大家都知道。 其实,狗子并没为救援这事遗憾。 知道大队长的好意,他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说不得我若是横插一杠子,还坏了人家的好事呢。” 见他总算缓了过来,罗丛柏松了一口气,便又商议起了自家的任务。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狗子赶忙去开门,一见是邵韵诗,忙喊了声‘嫂子’。 听说是她,罗丛柏忙起身迎了过来。 邵韵诗也没进书房门,只站着道:“飞鸿和罗成都回来了,要不要现在就叫他们来?” 狗子没探到消息,正急着,一听这话,越过罗丛柏就道:“赶紧叫他们来,但愿飞鸿和罗成他们俩有消息。”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看向一脸沉郁的罗丛柏,见他摇头,便知道定是狗子此行不利了。 第703章 反思 西派洋楼的长廊,宽敞遮阳。 风带起邵韵诗的发丝,人逆着光,立在廊下,显得有些飘忽。 邵韵诗微蹙着眉头,替某人着急。 罗丛柏见此,强压下心忧,安抚地冲着邵韵诗笑了笑。 时间紧,他同邵韵诗也不需要客套,便问道:“罗成他们俩现在可方便?若是方便,现在就见一见的好。” 邵韵诗忙道:“他们就在厅里,我去叫他们。” 罗丛柏拦了邵韵诗,“不必,咱们一道去厅里说吧。” 大厅和书房离的不远,仨人到了大厅,罗成和飞鸿还没喝上茶呢。 俩人看见他们,忙起身相迎。 罗丛柏同俩人客气了句,便拉了要走的邵韵诗,一道坐到了上座。 他看着罗成和飞鸿,问道:“你们那边可有什么收获?狗子这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探出来。” 狗子被如此点名,有些羞赧地红了脸。 邵韵诗没好气地偷偷给了罗丛柏一下,这人说话也不知道顾着点旁人的面子。 被身边的小女人一掐,罗丛柏还真抖索了下,他腰间的软肉虽硬实,可他有些怕痒呀。 邵韵诗见他小小的抖了下,知道他这是痒了,不由地发笑,可碍着有人,只得憋住了。 罗丛柏好笑地瞥了眼故作镇定的小女人,借着宽大的衣袖捏了捏她的手,便认真听飞鸿说话了。 被捏了把,本要收回手的邵韵诗,见某人正认真地听飞鸿说话,只得老实待着了。 罗丛柏眼眸余光瞥到她老实了,嘴角往上翘了翘,心道,瞒姑越来越鲜活了,这样真好。 下座的人可不知道这俩人之间的小动作,一个个正襟危坐。 飞鸿板着脸,先说上了,“外头确实不太平,我走了几处地方,大概摸出了些眉目。” 原来,今儿码头暗地里戒严,确实是当局某些人的布置,不过不是为了捉拿谁,而是为了配合日本人行动,真正是气死个人。 听的这话,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是气愤不齿。 狗子尤其激动,啐了口,“真他娘的汉奸!” 见他骂人,大家都叹了口气。 布罗成道:“听说,要抓的人是斧头帮的一员悍将,就是前些日子刺杀日本人的那个。” “怨不得当局插手呢,原来是斧头帮的人,去年斧头帮刺杀蒋,遭到通缉,这下知道了斧头帮的消息,还不得趁势而为。”飞鸿还是知道些事情的。 “可不是,若是成了,可算是立了大功了。”狗子不屑地道。 “民族大义在这些人眼里比不得升官发财呀!”罗丛柏叹了口气。 邵韵诗自打同罗丛柏定了情,便开始有意识地接触共、产、党的那些书籍和宣传,倒也对他们起了认同感,更是对目前的形势有了足够的了解。 遂,听了这话,她冷静地道:“哪朝哪代都有这等为了富贵不要人格的人,不值当为他们生气。” “是这话,为这些无谓的人生气不值得。”罗丛柏点头附和。 邵韵诗蹙眉又道:“如此看来,外头的形势怕是不乐观呢。” 自然是了,出了这档事,军警们自然要严加盘查了,想带着人悄然出城,怕是有些难。
罗丛柏细细想了会,便对飞鸿和罗成谢道:“亏了你们了,这会子晚了,明儿请你们吃早茶。” 飞鸿和罗成忙摆手说,不必客气。 邵韵诗见他们来去的客套,直接道:“行了,你们也别说出去喝酒的话了,家里晚饭早就准备好了,要喝酒也行,我酿的青梅酒这会子喝正好,只是别喝醉了。” 邵韵诗这后一句,显然是说给某人听的。 有酒喝就好,罗丛柏忙保证道:“自然不能喝醉了,你安心。” 做任务期间,罗丛柏从未沾过酒,更别说喝醉了。今儿也就是在家里,才稍微放松了下。 既定了要喝酒,邵韵诗少不得要去厨房安排下酒菜,便起身先走了。 她一走,男人们的话题就多了,又记挂着晚上有酒席,气氛就更好了。 大概这也是罗丛柏打破常规喝酒的缘故。 到了晚间,绍公馆很是热闹了起来。 “小姐,姑爷他们几个在小花厅都有些喝高了,你听,那边都划上拳了。”喜妹边给邵韵诗分线,边乐道。 “你知道什么,这样才叫快活呢。唉,只恨我不能喝酒。”晓冬有些不得劲地道。 邵韵诗见她说的不像,啐道:“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且问你,磊子那边都安排好了?” 晓冬点头道:“嗯,都安排好了,磊子哥住我姆妈隔壁,日后跟着他们一道去郊区那边管苗圃,顺便帮我爹跑腿。” 这事倒也不差,邵韵诗放心地点了点头。 见小姐点头,晓冬松了口气,她就怕这般安排不合师姐的意,要知道,师姐待磊子哥这位奶兄好的很。 邵韵诗可不知道晓冬的小心思,她正想着下午见布一时说的事。 喜妹见她有些发愣,奇怪道:“小姐,你想什么呢?丝线都弄乱了。” 被喜欢一问,邵韵诗回了神,看了眼乱成一团的丝想,叹了口气,“想起了铺子的事,也不知布一叔怎么突然如此打算?” 说完,她看了眼晓冬,问道:“你可知道布一叔为什么执意要去郊区?” “难道不是因为那边重要,必须要有个厉害的自己人看着?”晓冬到底年岁小些,问的稚气。 晓冬显得不怎么在意的语气,听的邵韵诗一阵无语。 喜妹倒是能理解些布一的打算,不过,有些话有些道理不是她能说的。 邵韵诗暗叹了口气,道:“布一叔大概是,……” 见师姐说着说着便停了话头,晓冬忙追问道:“是什么,难道是怕我捣蛋?” 这丫头,邵韵诗想想还是别说实话了,没得叫晓冬有负担,便道:“难道他们去了郊区,你就不捣蛋了?” 这话?晓冬红了脸,“我几时捣蛋了。” 邵韵诗也不管她捣蛋不捣蛋的话,只道:“布一叔同我说了去郊区管苗圃的事,我估摸着,他一来真是不放心那片产业,二来吗,周师傅不惯待在城里。” 这话晓冬不信,直接插话,“肯定不是这原因,扬州苏州哪里不是城里了?我娘不是待得好好的。” 第704章 各自思量 夜晚的沪上,灯火辉煌,人流照旧。 绍公馆地处法租界的富人区,倒是闹中取静了。 小花厅里,男人们热闹地喝着笑着,就显得有些闹了。 邵韵诗处,小姐妹们听着动静,都笑笑,只说着自己的话。 这不,被小花厅的动静,闹的停了下的话题,又被晓冬接上了,说的话,还特别二。 喜妹听了很是无语,“你能不能别插嘴,好好听小姐说。” 晓冬知道错了,吐了吐舌头。 邵韵诗也没理她,只接着道:“我想着,大概是周师傅又有了身孕,算是高龄产妇了,去郊区清静些,也利于安胎。” “三一个,怕不是担心晓冬在城里四处捣蛋,惹周师傅烦心吧。”喜妹实在是忍不住,直接接了话头。 晓冬一听这话,有些沉默了。 她其实并不是不晓事,同继父之间也有些温情,只是到底缺了些,比不得和大师伯之间的默契。 想到,娘亲或许真是为了避开自己才去的郊区,她心里涩涩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邵韵诗见她沉默,知晓她多少领会了些布一叔要去郊区的意思了,便也不再提。 喜妹见晓冬低垂了脑袋,无精打采的,觉得自己闯了祸,心里惴惴的,不知如何劝解?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 缓了会,晓冬先回了神,“我日后肯定好好听话,再不惹娘生气着急了。”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样想很对。再说了,你娘也不能一直住郊区,待到快生产的时候,还是要回城里来,到底这里离医院近。” “嗯,倒也是。”喜妹说完,看了眼晓冬,问道:“你这会是跟着去郊区?还是留城里?” 晓冬担心怀孕的娘,可又喜欢留城里,随着飞鸿和罗成他们四处走动。 这般一思量,她不由地为难道:“我大概是要跟着娘去郊区了,毕竟我爹要忙苗圃,我不陪着娘,有些不放心呢。” 喜妹见她懂事,喜欢道:“你这样想就对了,等你弟弟生出来了,你能玩的时候多着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娘肚子里的是个弟弟?”晓冬有些好奇地道。 喜妹见她问,得意且神秘地道:“你娘虽还没显怀,可吃食上变了,喜酸,这不就是先兆嘛。” “酸儿辣女?这个准吗?”晓冬还是比较喜欢有个弟弟的。 “怎么不准了?十有八九就是,我姆妈当初怀我哥哥的时候就是这样。”喜妹忙举证道。 邵韵诗见她们高兴地讨论起未出世的孩子,倒也放了心,低下头继续做针线。 于此同时,绍家后排楼房,布家的住房内。 “你怎么又做针线了?”布一边脱衣服,边心疼地看着周琴:“我不是说,别等我回来了吗。你这时候该多休息,肚子可饿?” 周琴被布一如此关心,心里甜滋滋的,脸庞有些微红地道:“刚用过了,这会子还不饿,你怎么就回来了?” 布一喝了口茶,扶了周琴坐好后,喟叹道:“还是家里舒服,前头飞鸿他们几个小子陪着姑爷,我吃了杯酒,就回来了。”
周琴听了眉头一锁,“姑爷难得来,你怎么不好好招呼?” 布一柔柔地看着自家媳妇,乐道:“有我在,他们几个小子放不开。再说,你一个人在家,我哪里能安心在前头喝酒。” “你担心什么,我这身子又不重。再说了,晓冬一会子也该回来了。”周琴虽心里甜蜜,也还是不愿布一挂心。 布一往内室张望了两眼,“晓冬还在小姐那?” 周琴乐道:“今儿这丫头八成是不回来了,她打小就和小姐好,这些日子不见小姐,早念叨了。再说了,她爱凑热闹,前头人多。” 布一想想晓冬的性子,也是笑,“可不是,这孩子是个心思单纯的,谁对她好,她就黏着谁。” 周琴见丈夫这么说,心头高兴,也有些怅然,“晓冬的性子被我骄养的过了,叫你为难了。” 布一发笑地摸着妻子的手,温柔地看着妻子,认真道:“说什么呢,自打我们成了一家人,晓冬便是我的女儿。” 他这话,周琴是信的,不然也不会和他成亲。 不过,她还是叹了道:“晓冬到底还是更亲近凌大伯,委屈你了。” 布一生性豁达,抚着妻子的手,劝道:“你想多了,凌大侠和孩子相处的时日长,孩子自然亲近些,我想,等我们一家相处久了,晓冬也就自然了。” 这些日子,晓冬虽喊着他爹,可到底有些别扭,他感觉的到,也心疼孩子的体贴。 自家孩子,哪有母亲不心疼的? 周琴听布一这么说,满心满眼的舒畅,叹了道:“到底是我亏欠了孩子,早些年,孩子在杨家吃尽了苦头,这才变成这样。” 晓冬的亲生父亲杨家不是个好人家,这点布一知道,所以很是心疼这娘俩。 “你们受苦了,日后我得更宠着孩子和你。”布一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 周琴被他这么一弄,脸上羞红不已,娇嗔着转了话头,“你这么想,晓冬不得更嘚瑟了。那孩子被我宠坏了,我还指望你当个严父呢。” 布一笑了笑,“晓冬这孩子别说本就很好,就算是有些小毛病,难道我这个做父亲能看着不管?不过,严父我是不想当,只当慈父。” 周琴被丈夫这么温情的对待,又听的他真诚的言语,觉得自己悲苦的半生有了寄托和倚靠。 吸了吸鼻子,她娇羞地看了眼丈夫,“都听你的,咱们家你做主。” 这话听的布一心头一荡,本欲再说,可他不想媳妇多思,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遂,他转了话头,笑问道:“阿琴,这章老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坐实了两孩子的事?” 章磊子一到上海,布一夫妇俩个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屋内的灯光闪亮,照的人面上的表情一清二楚。 布一看着有些不对心思的妻子,叹道:“你别多想,说不得是我想多了,到底晓冬还小呢。” 这话说到了这,周琴也拿布一当晓冬的生父看。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我瞅着,你怕是没多想,不然扬州那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来上海做什么?” 第705章 铺子 晕黄的灯光下,人面如花。 饶是周师傅年岁长了,可徐娘半老也是风情。 布一瞅着因怀孕而越发有味道的妻子,眼眸都深了几分。 周琴正想事情,倒是没留神丈夫的神色,还催他快说说自己对磊子来沪的看法。 布一对妻子看待章磊子来沪的看法,有些不同的意见。 不过,他还是缓和地道:“磊子来上海,倒不一定是特意追着晓冬来的,毕竟,磊子年岁小,来上海学些本事,日后就算不留上海,回扬州也能更好地闯荡。” 周琴没好气地道:“刚你不是说人家来上海是为了晓冬吗,怎么一句话的功夫,你又觉得是学本事了。” 布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两者兼之吧,不过,章老弟两口子人不错,这样的人家不会亏待了晓冬,你的意思是?” 布一之所以这么明白的问,主要是他看着晓冬对章磊子也十分上心。章磊子就更不用说了,来上海,肯定是为了晓冬。 周琴早些年在青岛多亏了苗奶娘关照,孩子也大部分在章家过的,章家拿晓冬当亲闺女,她是看的出来的,磊子那孩子也不错,只是? 周琴看了眼丈夫,小心道:“当初我和苗奶娘也没说定什么,不过是口头上说了说孩子们的事,万一晓冬不喜欢,怎么办?” 对女儿,自打再婚后,她越发的小心紧张了,生怕亏待了孩子。 周琴的担心,布一明白,毕竟晓冬再不是那个拘束在一方小地方的女子了。 她如今随着小姐在大上海见了那么多的世面,再加她又随着小姐认了字,学了不少的为人处世的道理,比之一般的小家碧玉还出挑些呢。 更何况,有他在,晓冬的家世就不减薄了。 布一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孩子虽不算大,可也不小了,有些事该问过她自己的意思。不过,问不问的,磊子这孩子我们还是要管起来,不能辜负了章家夫妇的信任。” 这个自然,周琴忙道:“即使晓冬和磊子不能成,磊子也算是我们的子侄,怎么能不管?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经商的天分?若是有,就多培养培养,说不得能帮上小姐的忙呢。” 说起生意,布一叹了口气,“铺子的事还没解决,要想开起来,还不知要等到几时呢?” 周琴知道铺子出了些问题,只是布一怕她操心,说的不多。 这会子见他提起了,她忙追问道:“可是还没谈出个结果?” “这事怪我,当初选铺子的时候没有调查清楚。”布一还没干过这么窝心的差事呢。 “究竟怎么个情况?”周琴皱眉问道。 布一看了眼媳妇,摇头叹道:“我怀疑,这事是那房东故意设的局。他看着我们装修的差不多了,瞧着又挺有钱,八成是想来讹我们涨房租呢。” “若是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在上海这地界,我们可没根基。”周琴急了。 布一忙安抚道:“别担心,这事小姐已经知道了,左不过是多舍些钱财的事。你是知道的,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小姐向来不吝啬。” 周琴摆手道:“我不是说钱的事,而是怕那房东的胃口越弄越大,到时候一而再的,就算小姐不惜乎钱,可谁能受的了那明诈?”
布一自然也受不得这窝囊气,便点头道:“这事还没个定论,到底我们是有合同的,回头我再去摸一摸这房东的底,兴许也就不成问题了。” 周琴知道布一的能力,可到底不放心,嘀咕道:“当初你们找到这家铺子的时候,我就觉的奇怪,这么个闹腾的大上海,怎么这家铺子就关了一二年?没想到还真有问题。” 布一听的妻子的嘀咕,叹了口气,老实承认道:“还不是我当初太过自大,觉得凭着我的本事,还能搞不定那些龃龉?” 他认错认的如此快,倒是叫周琴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也别多想,这事还没个定数呢。” 布一摇头,“唉,你别劝,我知道错在哪。真没想到,我们初来上海,就栽了跟头。还是见识短了些,那些来闹事的,显然就是些混不吝的。” “可打起来了?”周琴实在是怕动武,她第一个男人就是比武助拳去了的。 知道妻子担心什么,布一忙道:“哪里能够,这里是上海,又是租界,若是打起来,我们家没人脉,擎等着吃亏呢。不过,我们也没那么孬就是了,双方算是都没占上风。” 这便是没了结了,周琴更急,忙道:“小姐怎么说?” 莫名的,周琴就是信小姐能有法子解决眼前的困局。 说起小姐,布一脸上也露了些轻松,“小姐说,我们的铺子也不等着开张,不怕人家拖。” 这话也就自家小姐说得出来,周琴深出了口气,到底安心了几分。 布一冷笑了声,又道:“横竖也是签了租赁合同的,房东不敢明着做什么,混混们也不能不拿钱就干活。所以,我们不开张,对方就不会花冤枉钱雇人来闹。” “可也不能总不开张呀。”周琴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布一拍了拍妻子的手,接着道:“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赶紧分头去将房东的底细摸一摸,另外,再摸一下同我们抢铺子的那家的底。” “这才好,不能干坐着挨打。”周琴自己也是习武之人,性子里还是爽利居多。 瞧着妻子露出厉害的一面,布一欢喜的很,忙道:“还有那些混混的来路,也得着人摸一下,说不定能套出些话来。” 周琴听了,连连点头,“确实该如此细致,还是小姐沉得住气。” 说完,她又乐道:“对方再是想不到,我们小姐开这铺子,纯粹是怕我们这些人没事做,根本就不急着挣钱,不然还真要落了他的套了。” 这话还真对,布一失笑地摇了摇头,便扶起了妻子,“走吧,这会子也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歇,回头等铺子弄好了,我们就该去郊区的苗圃了。” “这事你同小姐提过了?”周琴自打怀孕后,就不怎么记事了。 布一边小心护着走动的妻子,边回道:“提过了,小姐同意了,只是姑爷有些不放心这边的护卫。” “你不是想着叫凌大伯来吗,怎么没和小姐说?”周琴细声问道。 第706章 絮叨 布一选择去郊区苗圃,还真有凌大侠的缘故,倒不是忌讳,而是怕凌大侠不自在,这也是周琴感到窝心地方。 不过,碍着前夫,周琴很少提及凌大侠,今儿也是话赶话了。 布一瞧着妻子面上尴尬一闪,只做不知,摇头说着前事,“咱们打的主意,一时还不好和小姐说,毕竟凌大侠那里还没个准话。若是说了,叫小姐空欢喜一场也不好。” 布一料定小姐是同意凌大侠来家做护卫的。 周琴叹了口气道:“我和晓冬当年亏的凌大伯帮衬着,不然早不知被那起子黑了心肝的卖哪去。” 说到这,是真伤心了。 周琴摸了把眼睛,又道:“她大伯也是命苦的,眼瞅着就晓冬这么个念想,我估摸着他定想挨着晓冬过的。” “是呀,凌大侠是个侠义的,如今年岁也上来了,不适合再出去跑场子了。”布一思定了,安抚地拍着妻子道:“这样,明儿我先去探探姑爷的口风。” 两人说开了话,心越发近了,彼此依偎着回了卧房。 周琴扶着丈夫的手,坐下道:“姑爷是个有本事有想法的,这些事问过姑爷也好。” 说到这,她还是忍不住道:“当家的,你觉得小姐这婚事如何?” “好,十分好!”布一不假思索地道。 周琴不解地道:“怎么就好了?凭着我们小姐这样的家世和人品,配哪家大家公子都能成的。” 布一摇头,“大家公子也有大家公子的弊端,婆媳关系,中馈的操持,这些累人先不说,还有那等大家公子在外头养着二房当正房的。” “可不是这话,邵家不就有个不遵礼法的邵老爷吗。”周琴叹了口气。 “如今这样的世道,礼早就不存了。咱家小姐还是寻个知根知底的好。”布一毫不留情地披露。 想着邵老爷的那些荒唐事,周琴点头道:“可不是,邵老爷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不还是瞧不上小姐的娘。不仅在外头娶了小,还当了正房应酬。” 布一不单单因为不看好大家公子,才说罗丛柏好。可见妻子认同,还拿邵老爷举例,倒是叫他暗笑。 索性,也提起了兴致,他接茬道:“罗姑爷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手底下,……” 这话没完,他便住了口。 周琴正认真听着,见丈夫突然不说了,反而更好奇,“怎么不说了,罗姑爷难道还有什么势力不成?” 周琴只知道罗家就是一普通的农家,罗丛柏也只是帮闲的武人,如凌大伯似的。只他师从大明寺济圆大师这点,够得上邵家。 布一和罗丛柏合作过,知道点根底,只是不好外道,便道:“反正罗姑爷不是凡人,且功夫了得,肚子里又有墨水,可不是我等武夫。” 周琴不是个追根问底的人,也没追问布一说什么手底下的话,只顺着他的话道:“我也没说罗姑爷能力问题,只是觉得罗姑爷到底家底薄了些。” 布一最喜妻子这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带了笑道:“罗家看着简薄,我以为实在不然。” 周琴也认识罗家人,蹙眉道:“你怎么这么想?”
布一早年行走江湖,识人无数,自认还是有些眼力的。怕妻子怠慢了罗家人,还是觉得多说些的好。 遂,他解释道:“罗大哥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你想想,前些年,多少人闯关东能有个好结局的?偏他不仅回来了,还置下了家业。” 这话?周琴想了想,“或许他家确实有些家底,可我们家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是没看到。” 布一并没有反驳这话,罗家邵家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无法比。 周琴见丈夫认同,接着道:“凭着罗姑爷这样四处跑的样子,能叫我们小姐过上安逸的日子?” “你又不是小姐,怎么知道小姐过不上安逸日子?再说,我们小姐可不是俗人,你别拿别家小姐的模子来套我们小姐。”布一不赞同道。 周琴想想也是,不过?“可小姐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再去夫家过家常农家日子,怕是很为难吧?在一个,男人总不能用女人的钱吧,这样容易产生矛盾的。” 这是怕男人为了面子,自卑闹毛病吧! 布一好笑地睨了眼妻子,取笑道:“你别不是怕我日后闹脾气吧?” 周琴到底年岁大了些,不似小年轻能经得住取笑,不由的脸上大红,啐道:“我哪里是个富翁了,我这不是怕姑爷日后心里别扭,和小姐别劲嘛。” 布一见妻子姣红的脸,欢喜的很,搂了人在怀,道:“你可别担心这些没用的,我们家小姐有钱,多的养多少闲人都行。” 周琴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这能一样吗?我瞧着罗姑爷可是自尊心强的。” 布一失笑地摇头,“罗姑爷不是一般人,你说的都对不上他的心思。再说了,罗家可不是你看见那般,人家家底也厚呢。” “怎么?”周琴对罗家不是太了解,好奇丈夫怎么一而再地替罗家说话? 布一说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多说些,便道:“你知道的,罗大哥早年闯荡关外,……” 他话没完,心急的周琴直接就道:“这话不是说过了吗,难道罗大哥还在外头发了大财?” 布一看着妻子,神秘地小声道:“罗大哥那可是淘金去的,你说他安然回来了,能没些老本。” 这话还真不是布一猜的,他自有人脉,知道罗老爹早年的行径。好在,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倒也没叫罗家受了罗唣。 周琴就半点不知道这些,她吃惊的同时,也认同地点了头,“若是如此,倒也算有些家底。只不知罗大哥为什么没拿本钱做些别的营生,只管着种地?” 布一想了想,道:“这恐怕还有内情。不过,这样也安生,财不露白才是一家安稳的长久之法,你看罗家这些年过的多安生。” 周琴虽不十分认同,倒也觉得可以。 不过,她还是叹道:“我只怕邵老夫人知晓了咱们小姐的婚事,要出茬头,毕竟,罗家看着实在贫寒了些。” 布一对邵老夫人那是相当的厌恶,冷笑道:“这婚事经了邵老爷子和陆家,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饶是谁,也不能更改。” 第707章 新衣 入夜的风有了几分凉意。 布一的话铿锵有力中带着森然,听来怪膈应人的。 不过,周琴没觉得,她想着小姐的婚事确实轮不上邵老夫人插嘴,便放了些心。 这边布一夫妇俩个说了会闲话,便歇下了。 晓冬并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然被父母提上了日程,照旧陪着邵韵诗和喜妹,嬉闹着等酒席散场。 其实,男人们喝酒并不需要她们等着,只邵韵诗不放心,才一直坚持着。 第二日,一早。 前一日,等人的,喝酒的,都齐齐起迟了。 男人们只要一道吃了场豪横的酒席,必然便有了情谊。 这不,一早起来,飞鸿和罗成积极地请缨要帮着再出门探消息,早没有了先前的拘谨。 狗子和罗丛柏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去办,便承了飞鸿和罗成的情。 好在有邵韵诗的易容术在,这两人只要小心些,倒也不怕露了行藏。 吃了早饭,邵韵诗拉了罗丛柏仍旧去了书房。 “你穿上试试,我昨儿改了一晚上了。”这是邵韵诗早前替罗丛柏做的衣服,如今有些肥了。 罗丛柏看着小榻上的衣服,心疼道:“我这也不是出席,做什么费神给我弄,瞧你这眼睛都怄青了。” 说完,人已经到了邵韵诗的跟前,伸手轻揉着她的脸颊。 邵韵诗笑着蹭了蹭某人宽厚燥热的手心,摇头道:“哪里就怄青了,再说了,电灯可比煤油灯亮多了。” 罗丛柏爱惨了她如今这幅小女人的娇娇样,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喟叹着,“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邵韵诗呵呵乐道:“行了,别跟这感叹了,赶紧试衣服,若是还有哪里不妥当的?我也好跟着改一改。” 罗丛柏亲了口小媳妇,这才松开人,拿起小榻上的衣服,抖开一看,不由的吃惊,“你竟然做了这么好的唐装。” “怎么,你想穿西服?”邵韵诗忙道:“西服也有,我去给你拿,要不穿长衫?” 罗丛柏一把拉住忙糟糟的邵韵诗,摇头道:“这个就很好,若是有个突发情况,不管是开跑,还是开打都方便。” 见他是真满意,邵韵诗便点头道:“那就好,我也是想着你执行任务,穿唐装不仅便利,还能唬住人,这才备了唐装。” 罗丛柏笑了笑,“你想的可真远,哪有衣服能唬住人的?” 邵韵诗摇头,“时人大多,先敬罗衫后敬人。在一个,上海滩各帮派混杂,他们大多喜欢着唐装。你弄的和他们差不多,也能混淆些视线。” 罗丛柏想想也对,就更满意了,忙问道:“狗子那边你可准备了?” 邵韵诗带笑地睨了眼男人,“哪里能让你作难,早就备下了,一早儿晓冬就去外头的铺子现买的,这会子,他八成已经换上了。” “买的也是唐装?”罗丛柏不需同自家媳妇客气,便直接问道。 邵韵诗边帮着撑衣服,边回道:“嗯,大概是的。不过,我交代的时候这么说,也得看人家铺子里有没有现成合适的。”
罗丛柏穿好衣服,笑了笑道:“管他什么衣服,只要是新衣服就好。这下子,狗子那小子要高兴坏了。” 邵韵诗听了,笑了笑,又压着罗丛柏坐下,指着鞋盒子道:“这里有双皮鞋,你看看是穿皮鞋外出?还是穿布鞋?” “穿布鞋,唐装配布鞋才像样。咦,这衣服料子好舒服,这夏天穿着不仅离身,还透气,舒爽!”罗丛柏边坐着穿鞋,边赞道。 见他喜欢,邵韵诗也高兴,替他拽了拽衣摆,道:“这可是冰蚕丝棉做的,现下,市面上已很难买到了。对了,你的内衣裤也是这料子弄的,夏天穿着正好。” 这话到底有些尴尬,邵韵诗小脸一红。 罗丛柏正理着衣袖,倒是没注意邵韵诗的脸,只摇头道:“我哪里注意这些,不过,你一说,还真是。袜子也很合脚,和上次带去江西的一样舒服。” 邵韵诗忍着笑,推他道:“好了,这些衣服袜子鞋子,我给你备了很多,回头你走的时候全带上,够你穿一两年的。” “穿一两年,这也忒多了些,我们去了部队,都统一着装的,你可别费心思了。”穿戴好,罗丛柏还特意撑开手臂,叫邵韵诗看看可行。 邵韵诗一边帮他理衣服,一边脸红地说道:“我做的都是内衣裤,外套只备了两套,上次你说最费的是袜子,这次我和喜妹晓冬周师傅一道赶了不少的袜子,大大小小的都有。” 罗丛柏听的这话,啊了声,“你准备的也太多了些。” 邵韵诗无所谓地道:“反正做了,多做些也不妨,你若是嫌弃多了,送旁人穿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做的都有记号,你可别给我送人了。” 罗丛柏见穿着没什么问题,便坐下道:“我哪里嫌弃了,我怕你累着。” 这话还差不多,邵韵诗还是又交代他别将自己做的送人。 “你做的东西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回头还是分开装的好,别叫那帮小子给我弄去了。”罗丛柏忙拍着胸脯保证。 这态度,邵韵诗很满意,“嗯,也不用你多费心,送人的东西我都另外装的。给,这个赶紧戴上。” 说着话,邵韵诗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块男士手表。 罗丛柏一见手表带,就知道是块好表,忙道:“这表就不用了,上次你不是送了块给我吗,那个我还能用。” 邵韵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块怕不是早就送人了吧?我看你手腕上可没有。” 罗丛柏忙道:“你给的东西我如何舍得送人,是被同学借去了,回头就还我。” 世道多艰,江西那边参军的大多家贫,手表算是奢侈品了,做任务什么的,确实也需要,也就只能互相借一借了。 这事并不难理解。 遂,邵韵诗见他说的认真,心里舒服了不少,便道:“不过一块表,借去了就算了。这块是我托同学买的,进口的欧米茄,准的很,做工也好,你日后就戴这个。” 罗丛柏看着手表,叹道:“我们那是真穷,我也想不叫同学还,毕竟,做事的时候没块手表不方便,可到底是你送的,我有些舍不得。” 第708章 暖心 男人偶尔的撒娇,尤其一贯冷硬的男人撒娇,很有杀伤力。 更何况硬汉似的罗丛柏,露出低迷可惜的神色来,那简直是犯规了。 果然,本不在意手表去向的邵韵诗,还真认真想了起来。 过了会,她松了口气,道:“我送你的东西多了去了,不是样样独特不能转送的,那块表本来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送了就送了吧。” 邵韵诗大方豪气的话,听在罗丛柏耳朵里,既好笑又贴心。 他搂了人在怀,喟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邵韵诗红着脸,扭了扭,“若是你还有哪个要好的同学缺手表,我可以帮着再弄些。不过,可没这个好了,不然要被人说话的。” 罗丛柏见她如此为自己作想,心里暖洋洋的。 不过?他还是摇头道:“不必了,给他们带些袜子我还是弄得起的,手表就金贵了,回头送的多了,落进别人的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他说的认真,邵韵诗其实也认同,不然她早就备下手表了。 遂,她点头道:“也对,战友之间差距太大不是好事。不过,我瞅着大胡子没有手表,他和你是要好的战友,要不要送块?” 罗丛柏摇头失笑道:“我的那块表就是送他了,他那任务没块手表哪里能行。” “那你们宿舍一共四个人,你送了大胡子,另外两个若是知道,可不太好。”邵韵诗皱眉道。 “不用,李光先和蔡国云家里都还可以,他们自己有表。”罗丛柏握着邵韵诗的手道。 正说着,狗子敲门了。 知道他们有事商议,邵韵诗起身道:“你们谈,我去外头看看做的酱。对了,这次天热,除开各色的酱菜,其他的怕是只能少带些了,你还有什么要特别带的吃食?” “你别费心思了,我妈不是给我带了腌制的咸鱼咸蛋了吗,有那个就行了。”罗丛柏忙拦道。 邵韵诗摇头道:“姆妈弄的咸鱼咸蛋可不多,还不够你们同学吃上一顿的。这样,我弄些干货给你,再弄些金华火腿,如何?” “金华火腿忒贵了些,还是不用了。哎,你就别烦了,我带着也难弄,如今外头对火腿查的可严了。”罗丛柏忙说道。 这也不怨他小心,自打出了庐山斧头帮藏枪于火腿之后,各处就重点盘查火腿了。 邵韵诗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有些好笑的同时也无奈。 想了想,她又道:“那我将火腿切片封存,你放心,火腿我这里多的是,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也吃不完,给你带去才正好呢。” 说完,想起自家不能太过露富了,毕竟差距若是太大,容易叫人起不忿之心。 遂,邵韵诗忙道:“到时你就说在路上缴获的。” 这怎么缴获?难道还能打劫?他可是执行任务来的,一道同行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不过这点事也不算什么,横竖到时,他直接就说在这边特意寻朋友帮忙弄的。 遂,罗丛柏便点头道:“成,你其他的就别弄的,只弄这个火腿,那边可是最稀罕吃食了。” 邵韵诗知道自家不能准备的太过,别没表现成,反而遭猜忌。
她点了点头,应承道:“知道了,我会看着弄的。” 见她准备走,罗丛柏想了想,还是又拉了人道:“你铺子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别,听我说完。” 见她要拦,某人忙急道。 邵韵诗不是个急性子,被拦下,也就道:“成,你说吧。” 见她耐下了性子,罗丛柏忙道:“铺子的事,我看着就是个神仙局。” 邵韵诗忙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回头等布一叔查出跟脚来,就知道了。” 罗丛柏安抚地拍了拍邵韵诗,“上海滩这地界不是等闲人能混的,布一他们根基浅薄了些,怕是难查出缘由来。” “可不是,铺子的事可是拖了不短的时间了。”邵韵诗蹙眉。 罗丛柏笑笑,“你别担心,横竖开铺子的人也不少,多问问人,怕是也能瞧出端倪。在一个,我还认识几个经济,回头我去问一问,看谁知道这里头的究竟。” 邵韵诗见他说完,这才道:“这事不用你忙,布一叔可以顺着你的思路再捋一遍,想来也能有所收获。你只管好自己的事就成了,可别因为家里这点小事耽误了工作。” 罗丛柏听她说家里,心里舒畅,摇头道:“我有数,处理这点事,不会耽误工作的。” 见小女人不赞同地瞪眼,他忙又道:“那几个经济受过我大恩,只要我开口,他们但凡知道,定会告诉我,这并不费事。” 邵韵诗见他坚持,点头道:“也成。不过,不是现在就去办,我先叫布一叔飞鸿他们几个打探着,若是不成,你再出马。” 知道小女人这是担心自己,罗丛柏摇头失笑道:“你安心,我又不是那等鲁莽的人,不摸一摸情况,哪里就敢出去寻人帮忙。” 这话还像样,邵韵诗安心了几分,又道:“既然如此,还不如不问,万一你露了痕迹,可如何是好?” 上海的形势,是个人都能知道有多紧张,邵韵诗可不想某人失于谨慎。 罗丛柏常年游走其间,哪里不知道这些。不过,他看小女人如今这般留意时局,还是很开心的。 遂,罗丛柏也没将话说死,只道:“别担心,我有分寸。再说了,我难道就直眉楞眼地问人家铺子的事了?不过是闲谈间说话而已。” 邵韵诗自然知道木头的本事,不然他也不能做到特别行动大队的大队长了,那可是关系着多少人的事。 这般一想,她安心几分,点头道:“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只是别急就成。” 正说着,狗子又敲门了。 邵韵诗知道他们事急,便忙起身离开。 罗丛柏这次也不拦了,走在她身后帮她开门。 见了邵韵诗,狗子忙喊了声嫂子,也不尴尬扰了大队长的好事,只乐颠颠地冲着罗丛柏道:“大队长,你看。” 原来狗子穿了新衣服。 罗丛柏往他身上看去,还真不错,合身的很,料子也不差。 见他高兴的如个孩子,罗丛柏不由取笑道:“又不是没穿过新衣服,怎么像发财了似得。” 第709章 隐患 阳光洒进屋里,处处衬的发亮。 邵韵诗立在狗子和罗丛柏之间,瞧着狗子如孩童般摩挲着身上的衣服,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尬笑着。 狗子可不管旁的,只高兴地冲着罗丛柏道:“怎么不是发财,往常在家就不说了,出来做任务虽也有时候穿的正式些,可那些衣服都不是特意为我做的,并不十分合身。再说,也没这衣服好。” “你小子还挑剔上了,早知道你这么嫌弃,以前就不给你穿新衣服了。”罗丛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邵韵诗也被狗子的话惹的发笑,心里的莫名情绪一下就散了,解围了两句,便先走了。 罗丛柏也没真呵斥狗子,被邵韵诗劝了两句,也就放过了。 瞧着邵韵诗走远,他还是又说教了句,“你呀,越发地沉不住气了。” 这话实在是说到了点子上,若是邵韵诗还在,必定要大赞。 狗子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嘿嘿了两声,“如今这身衣服可是嫂子特意给我备下的,我这才高兴的很了。” 狗子这话,说到了罗丛柏的心里,脸上带了笑道:“行了,行了,冲着你这话,回头我叫你嫂子帮你再备上一身,也好有个换洗。” “不用了,嫂子给备了三套呢,袜子就更多了,鞋子也有三四双,里头还有双皮鞋。”狗子如今对邵韵诗这个嫂子,那是相当的信服。 罗丛柏听了也不以为意,更不会遮掩,毕竟,狗子不是旁人,不会因为瞒姑有钱,就会觉得她不好什么的。 不过,若是那些思想极其激进的,他也不会轻易带在身边就是了。 邵韵诗可不知道自己如此周全的办事,里头藏着如此多的隐患。 此刻,她正拉了喜妹,一道去后院的阴凉处,看大师傅弄酱菜呢。 有些酱菜的配料大师傅有,她也有。 邵韵诗准备多弄些酱菜,给罗丛柏带走,毕竟天热,其他的吃食不容易带。 厨房大师傅张厨子看见小姐亲自来了,有些紧张,他这还是第一次在东家小姐跟前露手艺。 邵韵诗显然发现了张厨子的紧张,忙安抚道:“你们接着弄,我就是来看看。” 喜妹也跟着道:“张婶子,听说你腌菜一绝,回头做得了,我们都尝尝。” 张厨子的老婆也是有些手艺的,尤其腌菜做的地道。 被说到自己的拿手活,张婶子放松了些,手下不停地笑了道:“也算不上什么正经手艺,若是小姐爱吃,日后我多弄些。” “可不是,眼看着入秋了,夏季的菜蔬都可以弄成腌菜,回头冬天就不会断顿了。”张厨子手上处理着火腿,嘴上不闲。 邵韵诗点头,“榨菜多腌些,这个不容易坏。” 张婶子指着盆子里的一堆榨菜,道:“小姐看看,这些可够了?” 邵韵诗看了看盆里的菜头,摇头道:“不够,腌菜不光我们自己吃,还要送人。这样,我叫人出去再买些来,张婶子再多受些累。” 张厨子忙道:“这叫什么受累,不过是腌些菜。对了,东家若是想再买,还是去我们早前买的那家,他家地里的榨菜比别家好些。”
这个?邵韵诗想了想道:“你们这正忙着,有谁知道那家在哪?” 张婶子忙道:“叫我家小子跟着一道去,他认路。” 张厨子一家三口,儿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一直跟着父亲学手艺,若不是遇到战乱,他家那小饭馆大概还开着,也不用来上海讨生活了。 不过,邵韵诗不是个亏待人的,如今张家一家子的收入也不孬,日子过的很安逸。 既然张福子认路,邵韵诗便道:“那叫个护卫跟着去好了。” 张厨子见小姐肯用儿子,激动的很,忙交代一旁帮忙的儿子好好办事。 张福子自小就闯得开,来了上海,没几日就和飞鸿几个说上了话。 这边小姐一吩咐,他眼眸就是一亮,很是上心地听着自家爹的交代。 喜妹见他们父子说完了,便带着张福子去了护卫处。 邵韵诗对张福子也很满意,这孩子是个心诚懂机变的,他出去办事,错不了。 邵韵诗安心地看着张厨子处理火腿,说道:“张师傅,这些大概要保存不少的时间,你多抹些油,上头的咸菜也铺厚点。” 张厨子对小姐的指派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点头道:“很是,若是要保存时间长些,必定要多抹油,不然串了味,可就糟蹋东西了。” 张婶子也跟着道:“咱们家没有旧年的咸菜干,我同那家卖榨菜的女人要了些,他家腌的菜干虽没我的好,用来盖坛子还是行的。” 邵韵诗没想到张婶子如此爽利周全,不由地暗暗点头,交代道:“回头这里弄好了,再弄些酥盐蚕豆和青豆,另外花生也炸些。” “得嘞,东家我们记下了,您回吧,这里怪乱的。”张厨子边记边道。 邵韵诗还得去看看晓冬那里弄的如何了,便点头道:“成,这里交给你们,我放心,回头弄完了,你们去布一叔那多领一份工钱。” 张厨子听了这话,忙道:“可不敢,我们做这些可是应当应份的。” 邵韵诗不在意地道:“这些算是我多出来的差事,若是不叫你们做,我也得雇旁人弄的,别多想。” 见东家小姐说的认真,张厨子这几日也看出了这家人的好赖,便喜滋滋地谢了。 邵韵诗一走,张家夫妇俩个齐齐出了口气。 张婶子笑着问老伴,“我们真能多拿一份工钱?” 张厨子点头道:“自然能了,你没瞧见东家虽只小姐一个人,可身边随伺的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我瞧着挺好的呀?”张婶子奇怪道。 张厨子知道媳妇听岔了,也不解释,只道:“布爷飞鸿罗成他们几个,个个都是人物呀。” 原来是这个意思,张婶子没什么兴趣了。 张厨子没理会媳妇的冷淡,咋舌着,“不仅如此,你没觉得东家的伙食好的不得了,厨房的摆设也是样样齐整,东西也全都是好货。” 这话倒是说到了张婶子的心里,连忙附和,“可不是,这样的厨房,比之小馆子都不差了。” 张厨子听了,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了眼妻子。 第710章 做药 张家夫妇,自打离开故乡,来沪上讨生活以来,还没如此平心静气地说过话。 更勿论,张厨子还逗闷上了。 张家媳妇瞧着丈夫一脸的高兴,眼眸一红,忙低头洗起了菜头。 张厨子正高兴,也没留神妻子的心酸,就对妻子道:“东家这厨房,岂止小馆子比不上,就是一些中型的馆子也没咱们家的器具展样。” 张婶子听了,突然就高兴了起来,“东家小姐必定是不差钱的,人也极和气大方。” “所以,你把心放肚子里,钱不烫手。”张厨子乐道。 张婶子脸上带笑,问道:“当家的,你说我们干几年,能不能存下钱来,再开个小饭馆?” “大概能吧?”张厨子有些不确定地道。 张婶子听了这话,高兴后,又叹道:“如今这世道,待在这么和善的东家家里,比之我们自己开饭馆还安逸呢。” 妻子这话算是嘀咕,可张厨子倒也觉得对。可想到祖传的手艺,他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说了? 绍公馆的庭院占地很广,厨房前的空地就更多了,虽是夏日,可一阵过堂风窜来,人瞬间就舒爽了。 被凉风一吹,张厨子夫妇都激灵了一下,不再说道主家的事了。 邵韵诗并不知道张家俩口子的心思,她一到了后头的药房,便合着晓冬一道开始搓弄药丸。 晓冬已经搓烦了,直接问道:“师姐,罗成他们几个几时回来?” 邵韵诗的药房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所以,做药的时候,除开布一周琴晓冬喜妹,还有就是飞鸿和罗成能帮上忙了。 “我怎么知道?总归要探到实际些的消息,才回来吧。”邵韵诗配着药材,漫不经心地道。 晓冬看了眼师姐,小声道:“飞鸿大哥和罗成算是帮上姐夫的忙了吧?” “嗯,算是,你这也是在帮忙。”邵韵诗瞥了眼晓冬慢下来的动作。 被师姐一盯,晓冬讪笑了两声,忙加紧了动作,可?“师姐,我们这次不仅用光了库存的药材,还在外头药店买了不少,就凭我们这几个人也弄不完呀。” 邵韵诗放下手中的药材,道:“我也没说非得全弄成了,慢慢来就是了,药可不能有什么含糊,出了半点差错,都是要命的。” 说完,想起外买药材的事,她忙追问道:“你们买药材的时候,可注意分开买的?” 晓冬显然知道分寸,忙道:“注意了,注意了。我和罗成飞鸿大哥几个,早在师姐来电报之后,就开始慢慢出去寻摸药材了,都是分好多地方买的,量也不多,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的。” 邵韵诗最放心的就是飞鸿大哥,听了,点了点头,“你们这差事办的不差。” 晓冬得了夸奖,心头美极了,又知道不急着弄完全部的药材,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前后变化极大的晓冬,失笑地摇了摇头。 晓冬此刻心情很好,也不计较师姐笑话自己了,直接道:“师姐,你这回来了,还没和闫公馆那边联系,要不要去个电话?还是派人走一趟?” 邵韵诗摇头道:“还是等木头他们走了后再说吧,过早联系有些不妥。”
其实,若是罗丛柏身份不特殊,他们俩该当一道上闫公馆走一趟,苏州那里也得去。 可惜,罗丛柏不管是身份还是行踪都不能轻易示人,一来是为了罗丛柏的安危,二来更是为了大家好。 如今这世道,知道的少比知道的多更安全。 晓冬想的不多,苦着脸道:“若是你开学了,他们还没走,怎么办?”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你这嘴还真是欠,我开学还得半个月呢,他们怎么能办不成事。” 晓冬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吉利,忙暗啐了声,“对,对,是我这嘴不好,姐夫他们必定是一出马就成。” 什么叫一出马就成,不该是马到成功吗。 邵韵诗无语地白了眼晓冬,啐她平时不好好读书。 晓冬可是最怕读书的,一听这话,嘻嘻笑了两声,便混过去了。 喜妹没一会也回来了,见两人面前已经弄了不少成药,忙到小隔间洗了洗手,帮着弄了起来。 邵韵诗也没拦她,只边弄边问道:“弄妥当了?” 晓冬正冲着喜妹显摆她的功绩,还别说,晓冬的动作很快,已经弄了不少的丸药。 喜妹正头疼如何夸晓冬?邵韵诗一插话,叫她松了口气。 喜妹摆脱了晓冬,连忙回道:“弄妥当了,那人办事很牢靠的,福子也是个老实稳重的,不会出差错。” 晓冬奇怪道:“你们说什么呢?” 也没什么好瞒的,喜妹便将做咸菜疙瘩的事说了说。 “张福子还真是老实头,他办事也妥当。不过,这等事怎么不叫磊子哥跟着一道去?也好叫他认认外头的路。”晓冬有些抱屈。 “磊子刚来,先叫他熟悉熟悉家里这摊子事,才是正理。”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眼晓冬。 喜妹也憋着笑道:“知道你偏心磊子,不过,你放心,小姐不会叫她奶兄闲待着的。再说了,磊子一早就同布一叔去了铺子,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被喜妹这么一刺,晓冬差点炸起来。 亏的邵韵诗手疾眼快,一把捞住晓冬,这才叫喜妹免遭了晓冬的毒手。 晓冬是个闹腾性子,被师姐拦了,也还是不消停,喜妹赔了少的笑脸,才叫她停了追打。 几人一道说笑着弄药丸,时间过的很快,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弄了一小半的丸药。 邵韵诗难得这么勤勉的弄药,看看时间,她极其不淑女地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就先弄到这,剩下的下午弄。” 晓冬是早就没了耐心的,一听,直接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下午若是飞鸿哥和罗成不忙,叫他们跟着一道弄,可累死我了。” 正说着,外头有人敲门了。 邵韵诗指派晓冬去开门,便对喜妹道:“我先回前头了,这里你收拾一下,弄好的丸药装瓶的时候小心些,签子都压在瓶子底,也粘好了。” 喜妹做事一惯认真仔细,忙道:“知道了小姐,你就放心吧。”这些可是救人的药,她敢不精心。 邵韵诗可不知道喜妹的腹诽,点了点头,去小隔间简单收拾了番,便出去了。 第711章 救人 绍公馆前楼后楼隔断做的很巧妙,各处既独立,又整体。 后楼的药房,在整个绍公馆最隐秘最偏的,周围也是夏木茵茵。夏日已然到了末尾,人待在这里是舒服的。 邵韵诗一出药房门,见晓冬和飞鸿大哥立在门旁纳凉,两人面上都是兴奋,她不由的大奇。 飞鸿不是废话的人,一见了小姐,立马回道:“小姐,已经十分确定了,那些人就是在找锄奸团的人,这人叫铁拳,此人不仅身手好,脑子也灵光,算是斧头帮的上层智囊。” 听出了飞鸿话里的推崇,邵韵诗不仅道:“可是又出了什么额外的状况?还是说你们顺手救了这个人?” 被小姐一猜就中,飞鸿脸上一红。不过,他可不是鲁莽的人,并没将人带回家中,只是想要小姐弄些特殊的药。 他本没想着隐瞒什么,便坦然道:“是的,我们顺手救了人,不过,没带回来。” “救的好!”一旁的晓冬激动的不得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她一眼,才问飞鸿,“既然没带回来,那就成了。你们也累了,先歇一歇。回头等罗大哥回来,你再好好同他说说。” 邵韵诗几人是沿着药房的游廊往前院去的,说着话,就要离开药房这块僻静地了。 晓冬急了,一把拉了邵韵诗,“师姐,你停一停,飞鸿哥还有话呢。” 嗯?邵韵诗无奈地立住了脚。 布飞鸿难得暗赞了声晓冬,便看向小姐,回道:“那人中了毒,如今人还有些昏迷,罗成正看着呢,小姐您看怎么办?” 把麻烦惹到小姐跟前,布飞鸿也是无奈。 邵韵诗倒是没怪他,想着,中毒可是个要紧的事,不管这人是不是什么民族英雄,到底是条人命。 想了想,邵韵诗问道:“你们可是给他喂过解毒丹了?” 邵韵诗身边亲近的人,每人都备有她特意配置的各色伤药和解毒丹。 晓冬刚了解了些情况,忙道:“喂过了。” 听说已经给那人用了解毒丹,邵韵诗皱眉道:“难道还没醒?” 她自己制的药,心里明白,这解毒丹虽不能解百毒,可还是很管用的,最起码人该清醒过来。 飞鸿忙道:“我回来前,人已经有些意识了,这会子大概该醒了。” 能醒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问道:“伤口是个什么情况?” 邵韵诗知道飞鸿大哥回来就是为了解毒的事,她人是不能轻易出去的,只能问情况了。 飞鸿也没想带了小姐去那危险的地方,便回道:“就是因为那人发热不退,伤口处不流污血,我瞧着有些棘手,又不敢给他请医生,只能回来请小姐定夺了。” 这样?邵韵诗还真没见过这等情况,她自认识毒无数,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事,突然,她有些想去看看了。 晓冬其他的没多说,只道:“飞鸿哥不请医生是对的,谁的医术也没我师姐高。” 这牛吹的,谁都不爱搭理她了。 邵韵诗直接斥道:“你下次再这么说话,我就不带你出门了,也不叫飞鸿哥他们带着你。” 啊?!晓冬一听炸了,“别,别,师姐,我不再这么说话了。”
布飞鸿到底心疼师妹,解围道:“我不请医生,是怕露了痕迹,与他与我们都不好。” “啊,还有这缘故?”晓冬想的实在是简单。 邵韵诗啐了她一口,“你就长点心吧,跟着你飞鸿哥他们混了这么长时间,连这点警醒都没有,还有什么脸要我同意你出去?” 晓冬刚才听完理由,就知道自己差哪了,这会子再被师姐教训,半句废话都没说,她诚心诚意地觉得自己确实过的不够上心。 邵韵诗见她这次没犟嘴也没讨饶,知道她确实认识到了错误,便放过了。 布飞鸿忙借机,又一次解围,“小姐,那位壮士的伤该如何治?” 说到正事,邵韵诗和晓冬都转移了注意力。 “这情况我也没遇到过,毕竟,不知道人家中的什么毒?……”邵韵诗说着说着眼眸闪了下。 飞鸿大概是瞧出了小姐眼里的兴趣,忙道:“那边环境比较复杂,小姐可不能去,我来前已经交代罗成,若是那人出现不好,就用一颗保命丸。” 保命丸可是珍品,药材珍稀难寻,邵韵诗得的也不多,给下头的人,也只能是一人一颗,没想到飞鸿大哥这么舍得。 显然,晓冬也这么想,“那人就那么英雄了得?” 飞鸿大哥神色郑重,点头道:“嗯,气度不凡,人也硬气,是个豪杰。” 能得布飞鸿的赞,晓冬和邵韵诗对视了一眼,知道那人确实是个英雄了。 既然飞鸿他们如此热心,邵韵诗免不了要认真治了。 她想了想,道:“我刚才就说过,这样的情况我还没见过,所以,少不得要翻书,时间上怕是有些迟。” 晓冬忙道:“那人既然用了保命丸,就定然等得起。” 布飞鸿想想也是,便道:“那就先这样,对了,那人倒是说了些情况,小姐,您看,要不要同姑爷通个气?” 这个自然是要的了,邵韵诗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没有?” 大家都不知道,遂,便一道往书房走去。 没想到,他们一行刚转过回廊,便看见了打外头回来的狗子。 彼此见了面,邵韵诗忙问道:“你罗大哥呢?” 罗丛柏早就不是大队长了,狗子在他的再三交代下,便喊他大哥了。 狗子见了他们也是一喜,忙道:“大哥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回来了。” 关系到任务,就算是嫂子单独问,狗子也不会多说的,这是对大家都好。 在场的人都知道,也没谁生气,便一道回了客厅。 瞧着狗子今儿并不疲累,知道他们大概也没做什么。邵韵诗先就松了口气。 给狗子上了茶,她便问道:“你可要先休息一下?” 狗子忙放下喝了口的茶杯,回道:“不用休息,我们早上也没做什么,只四处看了看,并不累。” 布飞鸿看了眼小姐,便接话道:“我有些事要同你说,你现在可方便?” 狗子从来没被人如此正式地询问过,忙窘着脸,道:“自然是方便的,飞鸿大哥你有什么就说好了。” 第712章 问题 绍公馆的客厅里有风扇,又通风,一屋子人待着都不觉得闷。 狗子几个说话,凑的近,既惬意又不失亲密。 邵韵诗还要寻解毒的法子,便对他们道:“你们留下好好说话,我去书房看看书。” 狗子和布飞鸿忙起身相送,晓冬则赖着脸留了下来。 邵韵诗去了书房,看了看书架上的书,愣了愣,这里并没有她收录的毒经。 都坐下来了,邵韵诗忙累了一上午,有些不想起来,便捡起桌上的纸笔,细细地回想曾经看过的毒经,寻思解毒的方法。 大概是太累了,她看着看着人就眯瞪上了。 等罗丛柏回来,看见的就是邵韵诗歪斜在小榻上睡迷糊的爱娇小模样。 见她累成这样,已经知道原因的罗丛柏心疼极了,几个大步上前,将人一抱,就往里间小暖阁的卧榻走去。 邵韵诗还是蛮醒神的,一被抱,人就醒了。 闻到熟悉干净的味道,知道是某人,她当即就放松了心神,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呢喃着,“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好好睡,我陪着你。”罗丛柏小声地回了句。 不想被他这话一说,邵韵诗倒是精神了些。 其实,她本来也没睡实在了,转头看了眼窗外,日头正好,知道这会子大概早过了午饭的时候。 罗丛柏见她四下张望,有些后悔没事先将里间的窗帘拉上。 邵韵诗没瞧见某人晦暗的神色,她怕某人还饿着肚子,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问道:“午饭开了吗?” “嗯,开了,他们都不肯先吃。我吩咐他们,这才都去用了。”罗丛柏想起她睡过了用餐时间,“对了,你肚子饿了吧?” 邵韵诗其实并不十分饿,不过被他一提,倒是真觉得肚子有些空了,点头道:“嗯,饿了,你是不是也没用?” 罗丛柏将人抱到腿上,点头道:“还没有,准备等你一道用的。” 一听这话,邵韵诗直接睁开了眼睛,急“等我做什么,你跑了一上午,该饿坏了,走,我们吃午饭去。” 见她说着就要下地,罗丛柏忙轻压住人,柔声道:“好了,别急,慢慢来,你这猛的一起来,头会晕的。” 被扶着站好,邵韵诗笑的十分开心,犟嘴道:“我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头晕。对了,你这是刚回来?” “嗯,刚回来不久。”说完,罗丛柏有些烦心地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见他疲累的很,邵韵诗担心了。 罗丛柏最不愿意邵韵诗担心自己,忙道:“没事,做工作哪有处处顺心的。” 话是这话,可邵韵诗哪里能不提着心。 见小女人还是一副忧烦的样子,罗丛柏忙转了话头,“狗子刚才同我说了飞鸿他们的事。” 邵韵诗愣了愣,“飞鸿他们救人的事,你知道了。” 罗丛柏点头道:“这人救的好,这样的人多救些,才能叫日本人和汉奸们知道个怕。” 邵韵诗也是本着这样的心,才费神救人的,点头道:“嗯,就是。对了,飞鸿可是又出去了?” 罗丛柏要接头的人住的地方,同布飞鸿他们救人的地界不远。
早上他和狗子一道出去探地形看情况。不想那边居然便衣林立,还当他们的事暴露了。他们当即在周边探了探,便离开了。 没想到回来得知了这么结果,只叹好险。好在,结果不坏,他们没被发现。 只是这样也叫他们接头的危险增加了。 知道她挂心解毒的事,罗丛柏也不提他早上的巧合,只摇头道:“飞鸿还在家。对了,布一叔那边有些进展了。” “这么快!”难得听到好消息,邵韵诗高兴了起来。 出了书房,罗丛柏便不再扶着邵韵诗了,不过步子极小。 他边走边道:“嗯,我早上去相熟的经济那打探了一下,咱家铺子这事确实是那房东伙同他人做的神仙局。” 听的这话,邵韵诗皱眉了,“还真是这样,唉,咱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回头我就叫布一叔退了铺子,左右赔些定钱就是了,他们爱租给谁就租给谁。” “这倒也不必,这里头的事我打探明白了,也托了那经济好生帮衬着,若是实在麻烦,回头买下那铺子也使的。”罗丛柏自打明白了这里头的事,倒也不着急了。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担心道:“你托的人可牢靠?别给你惹什么麻烦。”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担心什么,摇头道:“没事,那经济算是自己人,受过我大恩。” 见他说的轻松,邵韵诗也无法多话,只得道:“究竟是个什么事?这么闹,难道那房主不怕房子租不出去?这时间也是钱。” 罗丛柏冷笑道:“那房主巴不得租不出去呢,这样他就能多得定钱和赔付金了。” 啊?邵韵诗细细一想,倒也明白了,这房主八成就是专门坑人赔付金的,只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可不好。 一旦坏名声传出去,还能有什么好?怕是后台稍微弱一点点,就得被人整死。 所以,她虽明白了这房主的意思,可还是想不通。 罗丛柏瞧她脸色就明白了,忙解释道:“那房主虽有房契,可那房子并不能算是他的。”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越听越糊涂。 罗丛柏不急,继续道:“那铺子是他赢来的,前房主是某大户人家的庶子,铺子是分给他的产业。” “难道赌来的就不算房主的?他不是有房契吗?”邵韵诗实在是弄不明白了。 罗丛柏乐道:“问题就出在房契上,那房主虽赌来了房契,可碍着那庶子的家世,并不敢去房管局过户。” “所以这房子说到底还是那庶子的。”邵韵诗觉得眼前就是一大堆狗血,还偏偏被自家遇上了。 罗丛柏也觉得布一的运气太差,叹道:“可不是,这么一来,为了钱,他可不得有一日算一日的坑人。” 邵韵诗叹了口气,暗道倒霉,便皱眉道:“这样的糊涂账,你还说要我买下那铺子,这不是擎等着人家本家找麻烦吗。” 罗丛柏捏了捏邵韵诗的手,道:“我还能叫你沾麻烦?” 知道说错话的邵韵诗,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她这可爱的小模样,叫罗丛柏到底没舍得教训。 第713章 买铺子 日头晴好,屋内一片和煦,人心情也顺畅几分。 邵韵诗说错了话,撒娇地赖在某人的怀里。 她这样,叫罗丛柏个大男人越发无法计较了。 遂,受不住暖玉入怀的某人,只能接着前事,解释道:“我看那铺子的位置实在是好,临着主街,四周开着各色的饭店咖啡厅。嗯,还有些上档次的舞厅,你这不是卖花和脂粉吗,这样的地界不正好。” 好是好,可?邵韵诗皱眉道:“我又不缺钱,并不需要非得寻个了不得的地界,这万一惹了麻烦可就不合算了。” 罗丛柏拍了拍她的手,解释道:“不会有麻烦的,铺子的原主家和我认识的经济关系不错。” “这么巧?”邵韵诗咋舌。 “那家主母见不得庶子好,早就托了经济,若是可以,就帮着卖了这处铺子,回头叫那庶子得了钱,随便花。”罗丛柏鄙夷地嗤笑了道。 这?大家内宅可是处处玄机,时时阴霾。 邵韵诗听了,暗叹了声,便问道:“这房契不是在现在的房主手里吗,咱们和谁买卖?” “当然是和有房契的交易了。”罗丛柏自然地道。 邵韵诗管过内宅,知道这些琐事,听了,蹙眉道:“交易房产,并不是单一张房契就可以的,还得房屋所有人到场吧?” 罗丛柏摸了摸邵韵诗的头,笑了道:“这些不用我们管,经济们常年办理这些事,知道里头的门道,只要你想买,他们就能帮着办妥了。”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若是咱们真买下来,不会叫真房主的当家人知晓了,找我们麻烦吧?” 内宅龌蹉,不仅邵韵诗明了。罗丛柏做任务的时候,也遇上过,知道邵韵诗的担心。 所以,她问的直接,罗丛柏没有不被信任的不开心,反而很高兴她的不见外。 遂,他点头道:“原房主家家大业大,那铺子也不是祖传的,对那样的大财主来说,一间已经给出去的铺子,算什么?你安心,不碍事的。” 邵韵诗想想也是,便道:“那就照你说的办,我也觉得还是买下来好了,别回头,房主又出什么幺蛾子。” 到底房子都快装修好了,就这么放手,饶是她再不在乎钱财,也觉得憋气。 见她同意,罗丛柏也不再提,便拉人去餐厅用午饭。 他们这里将将用完了午饭,布一叔赶着回来了,说的也是买铺子的事。 邵韵诗已经定了主意,便问布一,“那铺子可有后院?” 布一忙回道:“铺子是临街的三层洋房,有后院,也有屋子,可以住人,也可以当库房用。”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晏经济说了,我们隔壁那正装修的房子,日后要做私人诊所用,我们卖花卖脂粉倒也合适。” 嗯?邵韵诗下意识地就看向罗丛柏。 罗丛柏给了邵韵诗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布一,问道:“晏经济同你去见过那房主了?” “见过了,那房主听说我们要买,倒也爽快,可见这神仙局是真的。”布一不齿道。 他这话,叫邵韵诗瞄了一眼,看来布一叔也知道了房主只有房契却没过户的事了。
这里头大概有罗丛柏的功劳,不然布一叔怎么早前就没打探到?大概买铺子的事,两人早前也已经商量过了。 邵韵诗下意识地就看向了罗丛柏,得到他极有默契地一眼,就知道事情果然是这样。 罗丛柏安抚了小女人,便看向布一,点头道:“这里头的事既然被我们看破了,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 布一叹道:“唉,若不是房子都装好了,我非得收拾那房主。现如今,只能是捏着鼻子买下来了。不过,只要买卖合法,买下铺子也好,没得日后罗唣。” 邵韵诗蹙眉,“那房主会不会为了多讹钱,不卖。” 罗丛柏摇头,“不会,到底铺子得来的不正当,拿手上,终归怕被真主家知晓。一旦惹了事,到那时,那房主可就要房钱两失了。” 邵韵诗点点头,表示明白。 瞧着她乖顺的模样,罗丛柏忍住摸头的冲动,继续道:“卖了房子,那房主就不用担心赌钱得房契的事了,到时候,得了钱他自可以躲的远远的。” “这倒是,如此一来,咱们还真是便宜了那房主。他也不怕咱们得了房契就翻脸。”邵韵诗有些小怄气。 罗丛柏叹道:“卖了房子,总比有一日没一日的租房子得利钱来的痛快又安全。所以,这个险他不怕冒。” 布一听了,赞同道:“可不是,得了卖房子的钱,不仅实惠,还比将房子过户到名下来的安全没有痕迹。” “况且,但凡在上海混的,都有些门道,恐怕这房主知道咱们家新来,才敢如此行事。”罗丛柏看的十分明白。 邵韵诗见他们俩个都如此说,也就点头道:“成,这便买下来,其实租房子远没买下来安生。布一叔,账上的钱可够?” 布一忙道:“钱尽够了,大概房主急着出手,咱们又有晏经济明里暗里的帮衬,房价压的低。” “这晏经济?”邵韵诗看向罗丛柏。 罗丛柏毫不避讳,“就是我找的那个人。” 布一也跟着道:“这次多亏了姑爷,不然,还不知道抓瞎到什么时候。” 邵韵诗笑着对罗丛柏道:“这下你的人情,可是搭了不少了。” 罗丛柏笑着摇头道:“这算什么,只要事情办妥了,我也就安心了。” 布一见没什么事了,便道:“那边装修的也差不离了,……” 说到这,布一叹了口气,“若不是花了力气装修,我早就不租了。”到底,他还是有些意难平。 “人家就是瞅准了你装修的差不离了,才来闹的,不然岂不是白做局了。”邵韵诗好笑道。 布一难得没办好差事,羞的很,红着脸道:“可不是,这次多亏了姑爷,不然凭着我们两眼一抹黑的,如何能知晓这里头的弯弯绕?非得赔上一大笔钱不可。” 罗丛柏不在意地道:“都是一家人,这是我该当做的。对了,铺子装修的差不离了,你们这是打算开张了?” 这是给布一寻台阶了。 邵韵诗暗暗点头,爱慕地看了眼处事大气的男人。 第714章 买卖 未婚小夫妻俩的眉眼官司打的隐晦,彼此心头暖呼呼的。 布一没留神小姐和姑爷的神色,但他明白姑爷给自己台阶下的好意。 遂,他感激地看了眼姑爷,回道:“开张还得有些时候,我这还有些事要问问小姐。” “什么事?你能做主的就自个处置好了。”邵韵诗是个放权的主子,并不事事过问。 布一忙道:“也不是特别的事,就是咱们郊区那片苗圃,当初种的品种不多,要卖花的话,该想想如何归置了?” 铺子具体卖什么,大家都还没能坐下来好好说说,怪不得布一要问。 邵韵诗微微一思忖,问道:“上海花市上的花品种齐全,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买些花来卖。苗圃那边还得看看土质如何?才能定栽种什么为佳。” 罗丛柏听了奇怪,问道:“你们究竟要怎么卖花?” 邵韵诗笑了道:“打算弄些插花来卖,盆栽也弄些,花束也卖,盆景耗时长,也需要懂行的人,所以先等等。” 说完,她突然又道:“对了,小金橘的盆栽如今可是扦插了?” “早已经出牙头了。哦,金银花的也弄上了,只是那石榴盆栽的盆,式样不太合套,小姐看?”布一询问道。 邵韵诗想了想,道:“这个我回头单画些样子,你拿去给烧陶的人,单独烧制。” “这感情好,小姐画的样子肯定雅致。”布一露了笑。 邵韵诗笑了笑,道:“布一叔,买咱们花的人,大多是有钱人和高雅人士,你去花市挑花的时候,品种尽量高档些。” 布一忙道:“小姐安心,高档的花卉早弄上了,普通的也弄了些,保管不会出差错儿。” 邵韵诗就知道布一办事牢靠,点头赞道:“这就不错。你心里有数,后头的事我就不过问了。” 罗丛柏津津有味地听着邵韵诗和布一说着生意经。猛一听小女人又撂挑子,有些发笑。 布一倒是没多想,只忙又道:“小姐,我瞧着,咱们还是要雇个莳花弄草的行家里手,不然总是这么雇些花农来弄,也不是长久之计。” 布一手下有人,可都是些大老爷们,谁弄过花草呀,如今帮着小姐开花铺还真是勉为其难了。 罗丛柏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布一。 邵韵诗没多想,她听了布一的要求,倒是想起喜妹说的老庙叔来了,点头道:“我记下了,你们也帮着寻摸寻摸,若是有合适的人,就请来。” 布一哎了声,便退下去,自忙了。 罗丛柏瞧着布一走远,皱眉道:“你这眼看着快开学了,弄这么大摊子事,合适吗?” 他本来以为,邵韵诗他们就是简单的开个铺子,玩玩罢了。 邵韵诗笑了道:“又不用我自己忙,管事的有布一叔,飞鸿罗成也能当帮手,他们几个手下也有些人,弄个花店还能错的了?” 罗丛柏发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事但凡做了,都要往好了大了做。这不,又是盆栽又是插花,还要卖胭脂水粉,这不成大买卖了。” “这算什么大买卖,叫人听了去还不得笑死。”邵韵诗噗嗤笑了。
罗丛柏不理她的耍赖,认真道:“你这生意做着玩玩就好,别多费心神,嗯?”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线撩拨的人心头酥麻。 邵韵诗心绪不稳了下,便装着若无其事地道:“近郊的那处地方,我没打算弄多复杂,只叫人栽种了不少的玫瑰。” 罗丛柏在大上海待过,知道时髦人士喜欢送玫瑰花,便道:“就弄些这个好,玫瑰花很好卖。” 邵韵诗笑了道:“确实是,不过,我不单卖玫瑰花束,还计划拿玫瑰花瓣弄口脂和腮红,我试过,玫瑰花味的很受欢迎。”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喜欢鼓捣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也不拦了,只道:“你弄可以,但是别弄多了,没的累着。” 邵韵诗见他同意,欢喜道:“晓冬和喜妹都知道怎么弄,我们量又不做大,只搭配着卖,弄的过来。” 罗丛柏被她这一通生意经念的头疼,忙转了话头道:“行,你觉得不累就好。” “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反正咱们又不缺钱。”这话邵韵诗说的有些嘚瑟。 罗丛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倒是松了口气,交代道:“瞒姑,晏经济为人不错,日后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寻他帮忙,他在上海滩,人面还是蛮广的。” 听他又提起那个经济,邵韵诗担心地道:“他也是你们的人?”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误会了,忙道:“不是。我和他是私交。” 说完,他又认真道:“瞒姑,你我的关系只有我们组织上的最高领导知道,所以,日后不管是谁,你都不能透露出去。” 邵韵诗傻傻地点了点头,“那晏经济知道吗?” “自然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同旁人说这些。”罗丛柏摇头。 邵韵诗知道为什么,可还是有些微的不乐意,“那以后,我们的关系一点也不能让人知道了。” 见她有些失落,罗丛柏心头一酸。 拉了她的手,罗丛柏耐心解释道:“大上海的情况十分复杂,人心也复杂,若是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对你来说,绝对不妙。” 邵韵诗嗯了声,“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这话听着还是有些言不由衷。 罗丛柏叹了声,搂着人道:“瞒姑,我其实很怕,若是有同志认识你,一旦他被捕,说不定熬不住刑,吐出点什么,很可能你就危险了。” 这话虽只是说说,可罗丛柏还打心底里害怕,身体也跟着有些颤烈。 邵韵诗哪里感觉不出他的害怕,顾不得自己心里的那点点委屈,心疼地抹了抹男人眉心的褶皱。 罗丛柏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轻声道:“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做什么都不能安心。” 邵韵诗乖巧地道:“你安心,除开布一叔他们,没谁知道你我的关系,且你们来去都是化了妆的,就更没人能知道了。” 罗丛柏点了点头,“这就好,下午我要出去有事,若是晚上没回来,你别担心,也别托田晨打探,知道吗?” 这是要走了?邵韵诗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第715章 危险 热恋的两人,最怕的就是分离。 罗丛柏看着小女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哪里舍得,一把将人抱怀里,安慰着。 邵韵诗知道某人的不得已,深吸了口气,攥着罗丛柏的手,问道:“那你还回来吗?” 这个谁也不知道,罗丛柏摇头道:“要看情况,说不得接了任务就走,说不得要滞留在别处,总之任务一旦开始,就由不得自己了。” 邵韵诗知道事情的紧要性,也不做小女儿状,只道:“我给你弄的药还没弄好,做的酱菜腌肉也没弄完,衣服鞋袜也将将准备了个大概,你若是不回来,可怎么拿?” 罗丛柏也有些为难,这些东西可是瞒姑的心意,不拿他自己都心疼,想了想道:“若是任务顺利完成,我尽量想法子回来拿。” 这还是没把握的话,邵韵诗不想某人为难,便点头应下了。 不过,防着他没机会回来拿,她还是又道:“其他的东西就算了,鞋袜还是要带的,药就更是要带了。” “你别忙,我这次去做任务,不能多带行李。”罗丛柏知道她想现在就弄些,忙拦了。 邵韵诗解释道:“不会叫你带不走的。我只帮你将行李重新规整一下,狗子那也弄个箱子,这么一来,既符合你的形象,东西又能多带些了。” 这样也行,横竖出门在外都是要带行李的,不然叫人怀疑。 遂,罗丛柏点头道:“成,你做的那些酱菜腌肉什么的,回头若是我没能拿走,就托田晨带去江西,我和他有法子接头。” 邵韵诗点头道:“也成,由田师弟带着,总比你带着安全些。不过,你和田师弟接头,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无事,田家的船时常去江西,生意人总免不了接触各行各业的人,我们隐蔽些接触,还是能够的。”罗丛柏简单回了。 知道他们之间定有联系的法子,邵韵诗也不多提,只道:“你小心些,田师弟毕竟不是你们组织的人,你能信他,旁人不一定能信。” 罗丛柏对邵韵诗的政治敏感度十分感叹,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有情人之间,一个简单的不经意的动作,就能叫俩人甜蜜很久。 互相依偎着温馨又安心。 不过,渐渐地,邵韵诗被摸头摸的有些尴尬了,实在是他摸着摸着,突然就像对待小孩子似的。 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邵韵诗道:“田家家大业大,是非多,你可别图省事用了田师弟,反而惹来麻烦。” 罗丛柏晓得瞒姑的担心,点头道:“我知道的,同田晨联系也不是我个人行为,是上级领导批的。”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 罗丛柏下面还有重要的事,远远的又听出了狗子的脚步声,便顺着邵韵诗的意,拿开了手,人也坐得分开了些。 他一动,邵韵诗就知道,要来人了。 果然,没一会,狗子来了。 彼此招呼了声,罗丛柏也没避着邵韵诗,直接挑眉问道:“都查清楚了?” 见他们要说正事,邵韵诗忙起身道:“你们去书房说话,我去给你们收拾行李。” 罗丛柏也没拦着,小声叫她别累着,便跟着起身和狗子往书房走去。
罗丛柏和狗子一转过了弯,晓冬打外头猫进来了。 一见了她,邵韵诗立马知道她是来卖消息的,便招手道:“别作怪了,赶紧的,随我一道去收拾。” 师姐一喊,晓冬当即乐了,点头道:“哎,喜妹那丫头呢。” “你又管着她做什么,我叫她回后头弄药丸去了。”邵韵诗刚才用饭的时候,就打发喜妹回后头了。 晓冬听的说搓药丸,吓的一点也不敢提了,舔着脸道:“师姐,这次飞鸿大哥他们可是救对了人。” “这叫什么话?早上飞鸿大哥他们不是说了吗,那人是英雄,专门打日本人和汉奸的。你这又是偷听了什么?”邵韵诗瞥了眼得意的晓冬。 晓冬被看的心虚,她赖着偷听,可是早就被大家说过了。 遂,她干咳了两声,忙老实回道:“那人托飞鸿大哥他们报信,师姐你可知道他要给谁报信?” “你要说就说,不说,我可没时间同你墨迹。”邵韵诗斜了眼晓冬。 晓冬被师姐这一眼看的直接发毛,再不敢嘚瑟,忙道:“我听着,那人当初要送封信给住在什么地方的人,说是有什么叛徒之类的?” “怎么又说起这话了?”邵韵诗不明白,人都救回来了,还提前事做什么? 晓冬见师姐来了兴趣,心里得意了,面上不敢露,只神秘道:“送信这事不要紧,问题出在,要送的地方居然就是狗子他们今儿打算去的那地。” 呀?!邵韵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忙快走几步,进了房间开了抽屉,拿出铜钱,开始卜卦。 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半个趔趄都没有。 见师姐摆弄这个,十分信赖师姐能力的晓冬,半句话不敢多说,紧紧地盯着师姐纤细葱白的手指,不停地摆弄着铜钱。 因为关系到心上人,这一算,邵韵诗放了十分的心力,费了好些时候才算了个结果。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邵韵诗面色不好地对晓冬道:“我有些脱力,你赶紧去书房拦住你姐夫他们。” “啊?!哦。”晓冬只来得及发了两个音,便被师姐的厉眼瞪的窜出了房间。 亏的邵韵诗反应及时,晓冬正好堵住了即将出门的两人。 这边晓冬拦下了人,后边邵韵诗也跟上了。 见了她们,罗丛柏奇怪道:“怎么了?” 拦下了人,邵韵诗松了口气,微微带喘地道:“我刚算过了,你这趟出行大凶。” 什么,大凶?!罗丛柏对自己媳妇的卜算之术可是十分推崇信赖的,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其实,他经过早上的勘察,对此次的行动,也是有了隐忧。 站着愣了下的罗丛柏,想了想,直接带着众人转身进了书房。 这次狗子也不怕当着嫂子和晓冬的面说任务了,一见罗丛柏转身,忙问道:“大哥,时间来不及了,要不我一个人去?” “不行!”说这话的不是罗丛柏,而是一惯不管男人外头事体的邵韵诗。 难得见媳妇如此,罗丛柏微一愣。 第716章 一道行动 邵韵诗强势的拦截,身上一下子爆发了昔日的威仪,倒是叫大家看了一愣。 罗丛柏知道自家媳妇的本事不容质疑,且,出身大明寺的他,也知道卦象之事不能等闲视之。 邵韵诗难得在外人面前失态,罗丛柏就更不能不重视了。 遂,住了脚步,他转身看着邵韵诗,商议道:“瞒姑,我们必须出这趟任务,你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某人拿正事同自己商议,邵韵诗压下担忧,点头道:“法子自然是有,只不过,怕你不同意。” “什么法子?”罗丛柏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好法子不出面,就能完成任务的。 晓冬听了也是奇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师姐,若不是碍着姐夫他们,她早就上手催了。 邵韵诗知道时间紧,便直接道:“我替我自己和晓冬都算过了,若是我们俩个替换你们,这事便能险中回稳,且有利人之相。” 罗丛柏一听这话,直接就摇头道:“不成,这任务我去都是凶险,怎么能叫你去呢。” 见邵韵诗要辩,罗丛柏忙又道:“行了,我和狗子赶时间,先去那附近再侦查侦查,你安心,凭着我的身手,能回来的。” 明知道有危险,邵韵诗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去,直接一把拉住,严肃地道:“你今儿必须听我的。” 这话有些骄横。 见男人皱眉,她缓了口气,“我不是看上去的那般没用,你知道的。” 自家媳妇虽是个娇娇,平时他下意识地就将媳妇划为弱质女流,可内里,他知道,自家媳妇可不是真弱小。 且,自打在青岛和艾师傅学了那女子内家功夫后,能力越发的强了。 他几次试她功夫,都惊诧于媳妇的进步之快。 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叫他放心让媳妇出去赴险。 遂,他坚决地摇头。 他这态度,叫邵韵诗很是沮丧,脸上也就带了出来。 罗丛柏盯着媳妇一张硬板着的小脸,半点不敢心软,“不行,我不能叫你担一点点风险。” 邵韵诗见他如此,更是坚持,“我可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迷药咳嗽药痒痒粉我都准备了不少。” 说着话,她还扬了扬手中的小包。刚才她让晓冬拦人,自己就准备上了这些东西。 一行人挤在走廊上说话,邵韵诗还固执地拦着人,到底有碍形象。 这要是放在平时,她绝对不会如此,可现在不比以往。 她看着男人瞄上自己小包的眼神,知道他觉得自己有些小儿戏了,忙紧着又道:“另外我还准备了尖厉的竹削和小铁针,有这些东西在,你放心,绝对不会出事的。” 见识了自家媳妇的执拗,罗丛柏只得摆道理,“瞒姑,我这是去执行任务,即使明知道有危险也得上,这是必须的。你乖一点,我会安全回来的。” 邵韵诗瞪着铮亮的眼睛,严肃认真地道:“今儿我必须跟上,若是你们领导要批评,我会出面领了。” 狗子已经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跟着劝道:“嫂子,你这样,大哥要被记过的。” 性命攸关的时候,邵韵诗哪里还能顾得上男人的前程。
她挥手打断狗子,只坚定地看着罗丛柏,“你是我未婚丈夫,我不能看着你送命!若是你有个什么,我也绝对不独活。” 此时的邵韵诗出口的话坚决的没有半分迟疑,更顾不上羞臊了。 她如此铿锵有力的话,也烫热了罗丛柏一颗坚硬如铁的男儿心。 他眼眸有些微红地看着炙热的未婚妻,不得不妥协道:“好,不过,到了地方要听我的,不然你就别跟着了。” “大队长!”狗子一急,喊出了旧日的称呼。 邵韵诗怕罗丛柏改主意,忙拦了狗子的话头,“狗子,我知道你怕你们大队长日后挨上级批评。” 这话听的狗子一滞,暗道,那你还跟着。 邵韵诗可不知道狗子的腹诽,继续道:“狗子,只要你不说出去,不就行了。横竖有我出马,定能帮你们完成任务。” 狗子傻眼了,这是要来横的?! 罗丛柏知道没自己发话,狗子是不敢直接点头的。 遂,他接过话头,对狗子道:“你别瞎操心,我们素来办事灵活机动,上级也没交代具体办事过程,只要能完成了任务就行。” 这会子,罗丛柏已经知道无法违拗小女人了。与其防着她私下跟着,还不如带着来的安心些。 狗子是不敢反驳罗丛柏的,可他也实在不看好带着邵韵诗这么个娇弱的小姐去做任务。 罗丛柏了解狗子,看着他的不赞同,叹道:“再说了,你嫂子又不是别人,算不得违反纪律。” 晓冬见姐夫松口,她忙一旁煽风点火,“就是,狗子哥,若是因为你拦着,导致我姐夫出了什么事,看我怎么揍你。” 狗子瞧着她晃动的拳头,苦笑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好吗。” 晓冬鄙视了眼狗子,“哼,不说你们单独行动会出事,只说,若是你们因此没完成任务,你觉得好吗?” 狗子心里是巴不得晓冬一道行动呢,他可是和晓冬合作过几次,自然知道晓冬的能力。 可嫂子?看着娇滴滴的,人也好的很,万一有个什么,不说大队长心疼了,他也是看着不好受的。 在一个,嫂子要是拖了后腿,任务完不成,自己就算了,大队长铁定要挨领导训的。 有些为难的狗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大队长。 见大队长一脸的坚持,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得老实点头同意了。 既然狗子点头了,罗丛柏便开始重新部署了。 只见,他看了看手表,道:“时间还来得及,这样,我们几个都重新收拾下,务必要叫人家看不出原型。” 既然定了主意,狗子也不拖拉,忙应了声。 罗丛柏见他要走,忙又拦道:“对了,瞒姑和我扮成夫妻,晓冬扮成丫头,狗子你就跑腿的小子吧。” 安排身份是必须的,狗子自然地接受了。 邵韵诗突然来了兴致,建议道:“木头,我们就扮成一般的跑商夫妇吧。” “嗯,不错,跑商的常来上海,自然也会带着丫头小子了。”罗丛柏想想他们去那条巷子接头的形象,觉得可以,便点头同意了。 第717章 渐入 第一次参加任务的人,是个什么心情,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不过,邵韵诗和晓冬俩个却都跃跃欲试,可见两人十分的兴奋。 罗丛柏是过来人,瞧着俩人这样,失笑地摇了摇头,倒也去了些忧烦。 邵韵诗不理会男人的矛盾,既然决定一道去,也不避讳,直接问上了,“你们接头可有什么规矩?” 罗丛柏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媳妇,点头道:“这话回头在车上说,你赶紧带着晓冬去收拾,尽量往靠近二十几岁的少妇装扮。” 邵韵诗被这话弄的有些脸红,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你带着狗子弄,没问题吧?” “我们这样就很好,只再易容一下就成。”说完,罗丛柏又问道:“飞鸿下午无事的话,还叫他开车送我们。” “嗯,我早吩咐飞鸿留家里候着了。”说完,邵韵诗便拉着晓冬急着走了。 易容在邵韵诗这,众人是常做的,故而等一行五人出发的时候,并没花费多少时间。 上了车,邵韵诗看了看已然一脸大胡子的罗丛柏,笑问道:“如何?”说完,还嘚瑟地指了指自己的头脸。 罗丛柏眼里,此时的瞒姑惊艳的他心头滚烫,恨不能就此搂了人亲上几口。 见她问过来,他忙压下心底的骚动,虚咳了两声,道:“嗯,不错,看着像新婚的少妇。” 邵韵诗本待他夸奖几句妆容化的出彩,没想到他居然提少妇新婚的。 到底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轰的一下,脸上爆红,碍着众人皆在,只得身手掐了把某人的腰侧。 被小女人娇羞的掐了软肉的某人,悄悄伸手握住了柔荑,直接转了话头,吩咐道:“既然你们都要参加这次行动,就要有个分工。瞒姑,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嗯?邵韵诗有些奇怪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不会是她想的那般吧? 罗丛柏这么问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知道,自己是为组织工作的,往后,因为他,身边的小女人必定也逃不了如此,谁叫他们是未婚夫妻了呢。 所以,与其让她日后做事因无人教导,而出了差错,还不如趁着自己在她身边,多多传授些经验呢。 见他面上坚决,邵韵诗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心里甜的发软,手下用力地回握了把男人宽厚干燥的大手,道:“好,我听你的。” 车里几人听了这段话,怕是只有个晓冬不明所以,傻乐呵地叫嚷着师姐快说呢。 晓冬叽叽喳喳的声线,扰的车里人心性更是起伏不定。 瞧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洁净,飞鸿和狗子都心头惴惴。 尤其是飞鸿,他惯来就喜帮着姑爷做事,所以,他知道今日过后,怕是就更要如此了。忽而,他也兴奋了起来。 罗邵俩个彼此心有灵犀的定了基调,邵韵诗便不再漫不经心,直接问道:“你们接头,可是有固定的地点和方式?” “嗯,一会子我或是狗子手拎糕点去约定地点敲门,装着问路访友。当然还有接头暗号。”罗丛柏直接袒露无疑。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转而问飞鸿,“你们安排那铁拳住的地方和接头地有多远?”
飞鸿忙道:“我回来前,转去那边四下打量了番,倒也不远,房子不临街,里弄里除了家公共小浴室,便都是住户了,周围没有高出的建筑俯视,算是比较安静。”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道:“这样倒也不惧周围有什么动静了,我们把车停在里弄外的大街上,飞鸿先一步去和罗成汇合。对了,带上这药。” 邵韵诗说完,便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药瓶。 飞鸿接过药,问道:“小姐,这就做了新药了?” 对飞鸿能辨别出药的新旧,邵韵诗赞许道:“嗯,不过,能不能得用,还得看效果。若是实在不行,那人的伤口我得亲自见一见,不然我也没法子了。” 对自家小姐的能力,飞鸿几个是十分信服的,连忙道:“肯定能行。” 说了对飞鸿的安排,邵韵诗瞄了眼身边的男人,见他面上仍旧是鼓励,知道自己安排的不错,便接着道:“狗子尾随着飞鸿在弄堂口接应。” 这么随意安排狗子,邵韵诗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狗子不是自己手里的人。 狗子已然领会了大队长的意思,对嫂子参与他们行动,已然接受,哪里会不乐意嫂子的安排。 再说了,他知道邵韵诗的能力和财力,有了嫂子的加入,他们日后的行动别说多便利了。 这会子,他又想起了叫上邵韵诗一道行动的好处来了。 遂,邵韵诗一说完,狗子当即应和了声。 见狗子如此痛快,邵韵诗满意地笑开了,转头看向早就急的抓耳挠腮的晓冬,道:“你代替狗子勘察四周,若是没什么问题就给我们发信号,我去接头。” “不行!”“不可以”“不好”车里几人纷纷反对。 罗丛柏严肃地看着邵韵诗,道:“你前头的安排都不错,只是你亲自出去接头可就不妥了。” 邵韵诗同样认真地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打算亲自出面的,你的卦像大凶,我不会看着你遇险的。” 罗丛柏如何肯叫自家媳妇出去面对危险,一时两人争执不下。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亏的正好到了地头,不然这局面还不知如何解。 汽车一停,晓冬小心翼翼地道:“师姐,你当初算的只是姐夫单独出行的吉凶,如今有我们一道行动,你不妨再算一算,若是能行,就你和姐夫一道去接头。” 晓冬这话算是缓解了气氛,也算是个台阶。 罗丛柏首先就道:“对,瞒姑,你重新算一卦,看看有什么变化?” 男人当众服软,邵韵诗也不好端着,再说了,她素来不会在外头下男人的面子,刚才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且,邵韵诗知道自己单独出去的可能性极低,便妥协地掏出了铜钱,直接便算了起来。 她算卦,车里没一个人出声打扰,只盼着卦像能有所转圜。 时间随着卦象,慢慢地流淌着。 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叫人窒息。 邵韵诗总算在大家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结束了。 晓冬最急,直接问道:“师姐如何?” 第718章 熟人 邵韵诗的卦,只有罗丛柏还能看懂个一二,其他人都只能拿眼看着人。 狭小的车厢内,被几双眼睛盯着,邵韵诗顿感压力。 她暗叹了口气,道:“卦像确实有所改变,这样,前面的计划照旧,后头我和木头一道去。” 罗丛柏知道不许瞒姑去是不可能的,便道:“也行,正好时间还有些宽裕,飞鸿和狗子先去看看罗成那边,不管情况如何,狗子得先回来报个信。” 飞鸿和狗子领了命令,赶紧下车出去了。 车上等待的时间极为难熬,罗丛柏打着培养邵韵诗的目的,也不多说什么宽解的话。 邵韵诗是个耐得住的性子,倒是没什么,只晓冬有些抓耳挠腮地坐不住。 罗丛柏观察了会媳妇,见她不骄不躁,安心了,便只指着外头的路,教她如何观察地形和行人。 尤其是那些街道巷弄里的拐角能藏人处,以及各处的正常与不正常状态下的表象。 邵韵诗和晓冬听的认真,倒也真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侦查和反侦查的知识。正好两人都学了内功,耳目眼力较普通人又更厉害了些,学这些很快便上了手。 罗丛柏也惊讶于瞒姑和晓冬的进步,这两人可真是做地下工作的好苗子。 只可惜,他舍不得瞒姑吃苦,偶尔的叫瞒姑帮忙可以,长期干这个,怕是做不来。 要知道,做这个工作,不仅要有党性,还得有坚韧不怕吃苦的精神和身体素质。 瞒姑之所以帮着做事,无非是为了自己,可没有所谓的理想和抱负,这样的瞒姑可不适合干地下工作。 邵韵诗和晓冬此时也没什么入不入党的想法,只觉得今儿还真是刺激。 三人心头各自思量时,狗子回来了。 一上车,狗子抹了把冷汗,道:“大哥,外头还有几个零星的钉子。” “盯谁的?” “两处地方都靠着,不好甄别。”狗子吸了口气,“不过,对方大概并不报什么希望,人很懒散,这会子正窝在一道抽烟呢。” 罗丛柏眼神一厉,“这也正常,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狗子忙道:“嗯,飞鸿哥还在那边盯着呢。” 对飞鸿,罗丛柏是放心的,便转身冲着晓冬道:“你去试试刚才教给你的侦查方法,看看是不是还有人躲在暗处?” 晓冬一听有任务,激动了,忙听令下车。 瞧着她走远,邵韵诗发笑道:“这家伙可被憋坏了。” 狗子和罗丛柏都知道晓冬的性子,齐齐笑了声。 狗子更是看了眼下车的晓冬,眼眸一闪,问道:“大哥,你这是打算收下晓冬了?” 罗丛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别想这美事了。” 执行任务期间,纪律非常严明,注意力分散不得。 罗丛柏斥责狗子,并没温言细语,若不是邵韵诗就在跟前,他怕是对狗子更要严厉。 狗子已经回神,暗悔自己忘记了正执行任务,不该多嘴分神。 邵韵诗瞧着狗子被吃哒的有些尴尬,忙岔开了话题。 罗丛柏也急着知道具体的情况,便放过了狗子,开始讨论情况了。
狗子见大队长放过自己,再不敢嬉皮,忙汇报情况,“大哥,铁拳说他无意间听到的消息是我们党内出了叛徒。” “什么?!”这声是邵韵诗发的,喊完,她就捂住了嘴,好在也没人听到。 可这话叫罗丛柏有些奇怪,“你知道些什么?” 话已经出口了,邵韵诗也不瞒着,点头道:“我听晓冬说那个壮士请飞鸿他们替他送信,不会就和这个有关吧?” 之所以到现在才说,也是她并没重视。 罗丛柏没因为瞒姑漏了消息而生气,且,飞鸿他们不是自己的手下,透了消息也情有可原,遂,他只冷了下脸,便平复了。 狗子则佩服地瞄了眼邵韵诗,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还真是?!邵韵诗见他这样,神色间凝重了几分。 罗丛柏也是,看着狗子道:“你好好说说。” 狗子端正了身体,认真回道:“秘密警察想一锅端了正开会的上海党、中、央的同志,铁拳本人对我党有同情,便想着他曾认识的一位朋友是共产党,便托飞鸿他们送信了。” 这话虽简短,可听来却叫人心惊。再加他手里捏着的那封信,就更叫人侧目。 邵韵诗倒吸了口凉气,点头道:“这话就通了,只是他怎么会信任飞鸿他们?还将送信的意思说的这么直白?难道就因为飞鸿他们救了他?” 罗丛柏其实已然有些起疑,他多少知道些上海党的内幕,眼眸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 不过,这些属于党内机密,狗子不宜知道的太多,更何况还有个不是党内人士的自家媳妇在。 遂,他想了想,便问道:“狗子,这人自己如何说的?” 狗子对这事也觉得奇怪,皱眉道:“铁拳的意思,他自己是江湖人士,看得出一个人的好歹,自然信任互不相识的飞鸿和罗成能救他与危难,定是个有良心的侠义人士。” 邵韵诗抬眼看了眼手表,忙道:“这话确实解释的通,木头,时间怕是快到了,你定个主意。” 邵韵诗知道如今接头可不单单就是早前的事了,还搭着叛徒出卖的事,这头已然是非接不可了。 显然大家都知道了这事的重要性,齐齐皱眉思量。 因为不寻摸个万全的法子,不仅他们自己难保全,后头还有一批人要跟着遭殃的。 没一会,这边还没商量出个完美的方案来,晓冬转了回来。 邵韵诗可以说十分了解晓冬,见她一脸古怪地走进来,忙道:“可是有什么新发现?” 晓冬还是知道轻重的,也不拽了,点头道:“嗯,师姐,你知道吗,我刚才居然看见了早前住在姐夫家的那位夫人。” 什么?!这是车内众人的心声。 尤其,罗丛柏眼眸一亮,道:“她可看见你了?” “没有,她正抱着孩子急着往家赶,孩子乖巧的很,也不闹。看着孩子也不小了,总有个五六岁的样子,怎么还抱着走?”晓冬奇怪道。 罗丛柏心里隐隐有了些眉目,也觉得这是好事,最起码瞒姑和柯美霞大姐是认识的。且,瞒姑对秦政委有救命之恩,柯大姐断不会怪自己带了瞒姑来。 第719章 接头 熟悉的人之间做任务,彼茨信任度都高些。 罗丛柏思量了番,觉得带瞒姑来,也不全是冲动了。 遂,他看着几壤:“我估摸着接头的人就是柯大姐。” 这倒是好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样,晓冬装着问路的,再去一次柯家,她若是没认出你来,你直接我在这里。”罗丛柏不按套路出牌了。 晓冬哎了声,就准备出去。 邵韵诗一把拉住了她,吩咐道:“先看看屋外屋内的情形,你耳力佳,若是屋里有异动,赶紧撤回来。” 晓冬心里既兴奋又激动,摩拳擦掌地道:“师姐放心,我省的。” 瞧着晓冬又出去了,邵韵诗有些担心地道:“这丫头还是不定性,回头得好好敲打敲打。” 狗子忙道:“晓冬已经很好了,我那会子刚参加这些事,吓的都快尿……”下面的话,被罗丛柏一个眼风给噎了回去。 邵韵诗只当没听到狗子这等粗言,只道:“铁拳的情况可好些了?” 刚差点了粗话的狗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被嫂子一打岔,他忙回道:“嫂子可真是神了,飞鸿哥,药一用上去,人就完全醒了神,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伤口处的溃烂也慢慢收敛了。” 邵韵诗听了,暗暗吁了口气,“能有用就好,没得我还得费脑子。” 为了制出新的解毒药,她可是翻了很久的毒经。 罗丛柏对邵韵诗的制药能力从不怀疑,点零头,便一边看着车外的情形,一边道:“人能救回来就好,你也不必再走一趟了。” 邵韵诗知道男人是不想她暴露在旁人眼前,心里喜滋滋地嗯了声。 等待是漫长而紧张的,且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总算来聊感觉。 晓冬这边表现的并没邵韵诗所看见的那般急切,倒也不是她害怕了,而是怕自己办不好事,惹人笑话。 如此一来,她谨慎了起来。 摸到了目标房子前,晓冬确信没人监视之后,也没按着罗丛柏教的那样敲击大门,只简单的敲了下。 屋里的人确实是罗丛柏猜测的柯美霞,也就是接头人风嫂。 她正在屋里给孩子熬药,听的敲门声,细细辨别了一下,不是接头暗号,她心里焦急,可还是起身开门了。 她一拉开门,晓冬直接抬起脑袋,傻呵呵地挤出了笑。 也亏的柯美霞这等做地下工作的人心理素质好,不然非得被晓冬的傻笑吓一跳,还当什么傻子来了呢。 柯美霞不仅心理素质过硬,记性也极好,一回神,便认出了傻笑的是扬州见过一面的晓冬,不由的眉头微蹙。 晓冬见她蹙眉,忙压着声音道:“柯大姐,可还认识我?” 见她这么,柯美霞脑子一转,知道有事,松了眉头,故意大声道:“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完,她又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咦?这是认出我来了,晓冬心里暗乐,便跟着低声道:“柯大姐,是我姐夫叫我来的。” 晓冬看似莽撞,实则还是有些急智的,对柯美霞的是模棱两口。
柯美霞是什么人,脑子灵光着呢,一下子就会意过来了,故意大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口渴了,好吧,进来喝口水吧。” 晓冬觉得陌生人不宜进别人家,忙摆手道:“不了,劳烦嫂子给口水,我就在这喝。” 柯美霞挑眉看了眼晓冬,这孩子还蛮谨慎的,便依言进屋倒了杯水出来。 趁着晓冬喝水,柯美霞声问道:“你姐夫人呢?”问完,自己先吓了一跳,“可是出了什么事?” 晓冬凑着茶杯,声回道:“就在巷子外头,对街的汽车上,您可方便过去?” 柯美霞听了这话,倒也没怀疑晓冬。只是事情不该如此办,她迟疑了下道:“可是外头有变?” 晓冬也不点头,照旧压着声回道:“嗯,你们这边早上来了不少的便衣,如今外头还有零星的几个,不过,这里暂时还没人。” 柯美霞想想自己带着儿子出门看病时察觉到的不同,认同了晓冬的话。 只是她素来谨慎,还是又问道:“你姐夫知道这里住的是谁?” 晓冬知道他们组织上的人比较谨慎,也不以为意,老实明白地回道:“起先不知道,刚才我无意间看见你抱着孩子往回赶,姐夫猜出来,是你住这里。” 这就通了,柯美霞不再客套,焦急地道:“我接到的任务是等着人上门,不能出门。不过,你若是知道接头的暗号,我可以随你走。” 晓冬听了这话吁了口气,她最怕对方执拗不知变通。 不过?她想了想道:“我只知道敲门的方式,具体的切口不知道。” 这就够了,凭着罗丛柏的能力,柯美霞信了晓冬,其实也是情况紧急,她不得不信。 见她点头,晓冬简单地了遍敲门的方式。完了,她直接道:“我师姐也在车上,且还有个重要的消息要。柯大姐,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别人该起疑了。” 为了叫柯美霞动心,晓冬不惜露了消息。 柯美霞是老地下党了,听了晓冬的话并不多想,只当要的事还是接人。 不过,她见晓冬着就要走,不觉摇了摇头,道:“你和我不能一道走。这样,你先走,回头我给孩子喂了药,再出门,你告诉我汽车的方位和车号。” 因为晓冬的到来,他们算是间接地接了头,在一个,对方还是熟人恩人,柯美霞也就放松地变通开了。 晓冬想想也是,她刚才可是扮问路的来着,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还了茶杯,声地了方位和车牌号,便利索地走人了。 晓冬轻快地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留下的柯美霞真正是头大了,不知道该不该抱了孩子去接头? 虽然她接到的命令是等着人上门,可做他们这样工作的,总有例外和变化。 左右思量了番,柯美霞对罗丛柏的信任占了上风,回屋将药倒好,便收拾孩子。 瞧着儿子脸红红的,她心头一酸,遭罪呀!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邵韵诗,晓冬不是邵韵诗的师妹吗,晓冬来了,瞒姑肯定也来了!好似刚才听到师姐也在车上了? 心里一激动,动作上半分不拖沓,她忙给儿子喂了药,裹了件单衣便出门了。 第720章 知情况 柯大姐可是位女中豪杰,决断了的事,半分不改,动作迅速不拖拉。 晓冬这边刚回车上,将将汇报完毕。下车警戒的狗子就敲了车窗。 罗丛柏忙问道:“什么情况?” 狗子道:“柯大姐来了,还抱着孩子。” “好,注意警戒。”罗丛柏忙交代狗子。 狗子应了声,便四下警戒了起来。 晓冬说完了话,也跟着下了车。 瞧见晓冬下了车,邵韵诗有些为难地道:“要不要我也下车。” 说完,她想想若是如此,车里就只有自家木头和柯大姐,这似乎不太好,便又道:“我出去,换狗子进来?” 罗丛柏没多想,拉了邵韵诗道:“不必,你已经参与进来了,且看着柯大姐怕是有求于你,不然她不会带孩子来。” 邵韵诗想想也是,五六岁的孩子还是能听话的,放家里一会子肯定能行,便道:“也行,看看柯大姐的意思吧,若是柯大姐觉得不行,我再出去。” 这头话刚说完,狗子又敲车窗了,“人倒了,外头情形很好。” 他们这车停的位置极佳,一面对街,一面靠着竹丛,又是拐角,还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狗子刚说完人到了,柯美霞也就近了。 远远瞅见狗子,她当即松了一大口气,毕竟晓冬不是她们组织上的人,她此行还是担了风险的。 柯美霞过了街来,没有立即跑向汽车,而是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冲着狗子点了点头。 见狗子回点了头,她便放心地往车子跑来。 一转过了车头,狗子忙接过柯美霞手上的孩子,喊了声柯大姐,便开了出门。 柯美霞没有抱回孩子,点了点头,便跨步上了车。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的又快又干净。 一进车里,她抬脸就瞧见了一张笑盈盈的脸。 “柯大姐,你好!”邵韵诗热情地先打了招呼。 柯美霞本沉重的心情,被她这一笑一喊,突然就好了起来。 有了好心情,她回以了同样的问候,便对罗丛柏道:“罗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见她一见面就问工作,且还没避讳瞒姑,罗丛柏心情不错。 不过,见她没抱孩子进来,想想该避讳的,他也不会犯错误,便对邵韵诗道:“瞒姑你先出去待会。” 邵韵诗也不想罗丛柏犯错误,可留两人单独在车里,怎么看怎么别扭,便道:“好,要不要让狗子进来?万一有个什么,你们好直接开车走。” 罗丛柏如何肯叫邵韵诗处于危险境地,忙摇头道:“不必,你和晓冬离远些,看着与我们不相关就行。狗子就留外头,也好两头兼顾。” 飞鸿和罗成都在铁拳那,罗丛柏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只能叫狗子看顾着。 柯美霞也跟着道:“可不是,你们都是小姑娘,别出了差错儿,我会开车,万一有个什么,我来开车。” 说完,她又看了眼已经被晓冬抱着的儿子,道:“韵诗,我家小川就交给你了,他病着,你帮嫂子看看可好?” 柯美霞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既不过分地亲昵,也不显得生疏。
叫彼此分开了一段日子的人,听了舒坦放松了不少。 再加,一个母亲说起儿子的时候,流露出的担心叫人听来更添了不忍和好感。 邵韵诗本来就对柯美霞感官不错,听了这话,直接就道:“我还奇怪霞姐怎么带孩子来,原来想叫我看一看。孩子生了什么毛病?” 柯美霞既托了人,就不会藏掖,忙道:“孩子有些发热,咳嗽,看了好一阵子了,就是不怎么见好。” 邵韵诗看了眼孩子,直接爽快地点头道:“成,嫂子放心,有我在,定叫小川好好的。” 得了她这话,柯美霞整个人都鲜亮了起来,连连哎出了声。 见她如此,邵韵诗心里酸涩了下,都不容易呀! 罗丛柏心急任务,忙催道:“瞒姑,你赶紧和晓冬走。” 邵韵诗和柯美霞说了会孩子,倒也不拘泥于自家木头是不是单独和女同志待一处了,点点头,便爽快地下了车。 外头有邵韵诗她们看着儿子,柯美霞放心了不少,直接问道:“罗兄弟,怎么回事?” 当然这话是在两人对了暗号后才开始的。 说起公事,罗丛柏亦严肃地道:“这事还得从我早上来说起……,” 因为时间紧,他简单明了地说了已经勘察到的情况,且连着飞鸿和罗成救了铁拳的事也说了遍。再加刚才狗子听来的事。 他这一条条一句句,听的柯美霞目瞪口呆。 显然,柯美霞是知道铁拳此人的,一听飞鸿他们救了铁拳,且党内出了叛徒,除了感叹罗丛柏和邵韵诗的能耐,剩下的就是急了。 待罗丛柏话一完,她当即道:“铁拳如今人在何处?我得立即见到他,对了,他的伤没什么事吧?” 罗丛柏早就怀疑铁拳的身份,今儿一见柯美霞如此急切,更是肯定了。 他忙点头道:“就在你家附近的巷子里,那边有人在巷子口盯着,你不方便去。” “这怎么能成,我必须见到人详谈。”柯美霞说的额头都冒了冷汗。 罗丛柏理解,毕竟铁拳交代飞鸿送信的内容十分的简单,这也是铁拳谨慎,不然暴露了,党内将遭受更严重的打击。 叹了口气,他将狗子带出来的信,交给了柯美霞。 柯美霞当着罗丛柏的面,抖开了信,可惜,并没具体的内容。这个,她也理解,毕竟铁拳是托外人送的信,怎么可能写到实处。 如此,就更要见一面了。 罗丛柏没看信,见柯美霞握在手里的信都皱起来了,眉头也深锁,便知道这里头也没什么具体有用的信息。 他权衡了下,便道:“大姐,我来想法子安排你们见一面。” 得了罗丛柏的首肯,柯美霞松了一大口气,对他严守纪律不多问,更是好感颇多。 遂,她带了些放松的态度,道:“护送专家的事我们回头再说,先解决了这桩事要紧。” 柯美霞如今算这件事的行动队长,罗丛柏自然听从。 改了行动次序,两人简单地分析了下当前的行事部署,便准备分头行动了。 第721章 突变 汽车外,安静中多了几分萧瑟和紧张。 邵韵诗和晓冬抱着孩子,躲在避人处,低头说着什么。 罗丛柏机警地看了下四周,便敲车窗将狗子招来,“外头没事吧?” 狗子正准备回话,不妨神色一凛,急促道:“大队长,出事了!” 正说着,晓冬和邵韵诗抱着孩子也靠拢了过来。 狗子直接开了车门,将人都送上了车。 这边才将将安顿好,对街已经人声犬吠了起来。 尤其是柯美霞的住处,已经被便衣们闯破了。 这一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好险! 狗子沉着脸握着方向盘,瞅着街面上车来车往的空挡,上了大路,一脚油门,开出了这处街道,转上了另一条街。 离开了那骇人的地方,车上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柯美霞后怕地拍着胸脯,道:“好险!” 大家都觉得惊险,尤其是狗子。 他崇拜地看着邵韵诗,“亏的嫂子神算,不然我们今儿要被人一锅端了。” 这话?柯美霞总算是想起今儿接头的不寻常了,问道:“怎么回事呀?” 其实,柯美霞也是被儿子的病磨的失去了精明,又正好遇上了罗丛柏一行,这才到了此时方回过味来。 她这一露尴尬,旁的人都不好开口。 晓冬没眼色极了,越过众人,甚是骄傲地将早上师姐算的卦,给说了说。 柯美霞不妨邵韵诗还有这等神算,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想起丈夫走前说,像邵小姐这样的医药人才,是他们部队奇缺的,要是能争取过来就好了。 如今,邵小姐又露出如此玄妙的能力,怕是丈夫在此,又得感叹了。 不过,当前的情形也容不得柯美霞多想,抱着儿子,她小声问道:“丛柏,铁拳那里可如何是好?” 罗丛柏知道事情的紧急性,可再是紧急,也容不得他开车转回去。 遂,他冷静地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铁拳不仅想传递情报给你,更想救你一救。” 柯美霞一想,可不是,若是早上飞鸿他们直接找上自己,不管真假,自己肯定要去见铁拳的,这么一来,自然离了家。 不过,她早上正带着孩子看病,并不在家。就算飞鸿肯送这封信,也是跑白腿。 说来,她还真是托了邵小姐卦的福,不然可不敢想呀! 此时再是明白不过,她已经被叛徒出卖了。 她坐在前排,旁人并不知道她脸上的骇然,只听她幽幽地道:“这次真是多谢韵诗妹妹了,若是没有韵诗妹妹,不说完不完得成任务了,我和小川这条命怕是就没了。” 狗子也心有余悸,“可不是,若是我们没听嫂子的话,也得被人瓮中捉鳖。” 这什么破比喻,罗丛柏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 晓冬也没分寸地嗤笑了声。 邵韵诗见快内讧了,忙道:“嫂子别这么说,这也就是凑巧了,其实真算起来,我这么做就是不懂事。” 她这话叫罗丛柏诧异地挑了挑眉。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 罗从柏摸了摸鼻子,不敢嘚瑟了。 这两人眉眼间的官司,亏得没叫旁人看见,不然,罗丛柏素日树立的铁面形象得崩了。 柯美霞心急孩子,更心急任务,而且她还是个纪律性极强的地下工作者。 她听邵韵诗这么说,到底也没顺口说什么不妨碍的话,只道:“韵诗妹妹,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这么做定有你的坚持,可日后还是要再多思量思量,到底组织上的规定是不容人破坏的。” 她这样,大家都理解,倒是没谁觉得她说话不好听。 邵韵诗也没觉得被说了不好,反而欣赏她这种坚持,顺着她的话道:“美霞姐接说的对,就算不为了旁的,单为了丛柏的前程,我日后也得三思而后行。” 柯美霞就喜欢邵韵诗的通透大气,带了笑道:“不过,你这次确实谨慎的好,丛柏兄弟有你这个贤内助,日后差不了。” 罗丛柏瞄了眼窗外,道:“柯大姐,这件事要说错,都在我身上,不过,瞒姑确实不差。” 他这不客气的夸耀,惹的车里人齐齐露了笑。 邵韵诗被大家笑的有些尴尬,忙转了话头,“美霞姐,小川的病我看过了,不要紧。” “真的?!”关系到儿子,柯美霞再没了镇定。 邵韵诗理解,忙解释道:“小川这病是暑气积住了,又用了凉的,所以才使孩子发了热。” 柯美霞一听这话,懊恼不已,“是我没照顾好。” 单身母亲带着孩子,又要工作,哪里能面面俱到。 邵韵诗暗叹了声,宽解道:“好在用了退热的药,孩子脑子肺都没事,回头我再开付方子,保证药到病除。” 听她这么说,柯美霞放了心,抹了把脸道:“客气的话,大姐就不说了,只是大姐还有个不情之请。” 邵韵诗一听就知道柯美霞想说什么,忙道:“都是自己人,大姐不用这么客气。大姐是不是担心住处?我在上海有房子,我们这就先去我的住处,有什么事,到了地方再合计。” 柯美霞听说这话,算是彻底放了心,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怕儿子跟着遭罪,便道:“那就谢谢韵诗妹妹了。” 罗丛柏见他们女人家谢来谢去的没个重点,便插话道:“这事就先这么定了,铁拳那里有飞鸿和罗成在,定不会出事。” 柯美霞其实十分想赶去看一看,可想想自己现在去,说不定还得着人眼,反而对情况不利,便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心里搁了事,到了绍公馆,晓冬和邵韵诗自觉地接过小川,留罗丛柏他们三个说话。 书房里静静的,三人各自坐着皱眉。 书房外,晓冬抱了孩子递给来接的喜妹。 邵韵诗一回了家,就去后头药房配药了。 喜妹接过孩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声问道:“小姐是给这孩子配药?这谁家孩子呀?” 说完,她拿额头靠了靠孩子,不由地急道:“这孩子发热了?” 晓冬摊到沙发上,回道:“别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烧退了不少,你将孩子放小榻上,别对着风口。” 第722章 坚持 五六岁大的孩子,软软地靠着沙发睡着,不哭不闹,叫大人们心都软了。 喜妹还是很会照顾孩子的,弄好了小川,对晓冬道:“你看着孩子,我去看看可要熬药?” 晓冬这会子可不敢偷懒,忙应下了。 正说着,邵韵诗从后头药房转了过来。 喜妹见她手里没药,忙问道:“怎么了?差药材?” 邵韵诗摆手道:“我刚才忘了,这么小的孩子怕是不喜汤药,还是用丸药比较好,你去弄碗温水来,喂孩子吃药。” 喜妹想想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喝苦药还真是遭罪。 晓冬见喜妹忙孩子,便神秘地凑到邵韵诗跟前,“师姐,要不要我去书房送些茶和点心。” “一边去,你看着点外头,我去送。”邵韵诗直接起身去了茶水间。 晓冬见师姐如此,知道打探无望,只得老实地望风。 邵韵诗端了东西,并不直接敲门,而是刻意放重了步子,好叫耳目聪灵的罗丛柏听到。 屋里的罗丛柏确实听出了自家媳妇的步子声,忙停了话头,对狗子道:“去开门,你嫂子来了。 柯美霞到现在才缓过神来,听的‘嫂子’二字,有些诧异地看向罗丛柏,“你们这是?” 被问上了,罗丛柏些微地不自在了下。 不过,想着柯美霞也不是外人,他便解释道:“我们刚定了亲,只限家里人知道,外头并没公开。” 柯美霞一想,也理解,忙道:“这好,没得被那些白狗子们闻到了味,带累了韵诗妹妹。哦,现在不该叫妹妹了,该喊弟妹,你秦大哥知道定要恭喜的。” 说完,她自己先冲着罗丛柏恭喜上了。 罗丛柏有些不好意思地撸了把头,心里高兴柯美霞并不排斥瞒姑,有些微窘地道:“怕是秦政委已经知道了。” 柯美霞眉头一挑,诧异道:“你们订婚是经过组织批准的?” 一般家中父母给订的婚,并不会通过组织,组织也不多管。 而通过组织审批通过的,算是被组织承认了,日后也就省了很多的麻烦事。 罗丛柏也知道里头的关联,并不多解释,只点了点头。 这下子,柯美霞是真替他们高兴了,笑了道:“你秦大哥一直遗憾,放着弟妹这么个人才,不能变成自己的同志,如今怕是快了吧?” 这话,叫罗丛柏如何回?他本心里可不想邵韵诗出生入死,可又不好表露出来,没的叫人觉得自己觉悟低。 柯美霞说完也觉得自己莽撞了,这事可是涉及到机密,她不该多问。 遂,瞧见罗丛柏脸上的为难,她忙转了话头,“丛柏,我这里还真是要多谢弟妹,往日总是犯的腰疼什么的,如今都好了。” 秦政委在扬州罗家养伤的时候,邵韵诗提供了药材,顺道的也帮着柯美霞补了补,这才叫柯美霞月子里治下的病被治好了。 邵韵诗正好进来听了这话,忙道:“嫂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也没做什么事。” 邵韵诗一听柯美霞喊自己弟妹,就知道她回过味来了,自然,也就顺着喊了嫂子。 柯美霞见她不居功,神色也淡然,心里叹服,“弟妹,你这性子实数难得,嫂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邵韵诗笑了道:“都是自己人,什么都别说,不然就生分了。” 罗丛柏也跟着道:“可不是,咱俩家日后有的处呢,嫂子千万别客气。” 未婚小夫妇两个,客气有礼的态度,叫人听了熨帖的很。 柯美霞眉眼间就带了笑,“你们俩个这般说,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邵韵诗露了笑,“自然,嫂子可是想叫我再诊一诊脉?” 这丫头就是个精怪的,柯美霞喟叹地点了点头,“难得遇上你,正好抓差了。” 邵韵诗没摸脉,细细瞧了瞧柯美霞的脸,道:“瞧着您如今这气色确实好多了。不过,还有些气虚,回头我帮着再配些丸药,用一个疗程,差不多就能好全了。 柯美霞确实有些气虚。 如今上海的革命形势越发紧张,她都搬过几次家了,越搬越差,又独自带着孩子,身体如何能好了? 遂,她微红了眼眶,道:“如此就多谢弟妹了,我家小川如何了?” 邵韵诗叹了声,“嫂子放心,小川好多了,也睡实了,药也用过了,一睡醒,大概也就好的差不离了。” 邵韵诗的医术虽算不上药到病除,可小川这样的小症候,她还是极有把握的。 柯美霞一听儿子差不多好了,欢喜的不得了,连连感谢。 邵韵诗端了杯热茶给柯美霞,“嫂子怎么这么客气,再说了这也不算什么事。行了,你们说事,我出去了。” 还有正事要商议,三人也没留邵韵诗。 只罗丛柏对邵韵诗交代了声,让飞鸿他们一回来,就直接来回。 邵韵诗知道轻重,忙应下了。 晓冬见师姐又出来了,噘嘴道:“姐夫也真是的,这些大事我们不都知道了吗,还搞得这般机密,连师姐也不留。”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下,问道:“飞鸿他们去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这话?晓冬直接一凛,“难道师姐给算过了,他们此行不妙?” 邵韵诗立马啐了声,“去,你个乌鸦嘴。” 晓冬嘿嘿了两声,不敢说话了。 邵韵诗确实还是有些担心飞鸿他们,也不啰嗦,“我没算卦,就算如此,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出啥事,你就别瞎担心了。” 晓冬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既然他们没事,师姐问他们的地址做什么?” 邵韵诗叹了声,“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就怕他们有个万一,如今车都开回来了,家里也没会开车的去接一接。” “那师姐是想叫我开车去?”晓冬眼眸闪亮闪亮的。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不过白问问。” 晓冬被她师姐噎的一愣一愣的。 正说着,狗子他们几个出来了。 邵韵诗一愣,她这才刚出来,他们怎么就商议出结果了?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奇怪,也没解释,直接吩咐狗子,“你去开车,带上晓冬。” 晓冬一听就明白了,忙抖机灵道:“可是让我们去接飞鸿大哥他们?” 第723章 心疼 晓冬的一些不合时宜的表现,倒也能缓解大家紧绷的情绪。 她那迎着阳光的脸,稚嫩间多了生气,刺破了人心底的阴霾。 邵韵诗含笑地点了点头,没吃哒她多话。 罗丛柏则瞥了晓冬一眼,点头道:“嗯,是去接他们。这一路,你们俩个也得注意安全,若是可以的话,将铁拳也一道带出来。” 将铁拳带来这里,也是没法子的事。 其实,若不是柯美霞说破了铁拳的身份,罗丛柏是不会点头同意铁拳来绍公馆的,毕竟这样做对瞒姑他们很危险。 显然邵韵诗也想到了。 不过,她倒也不在意,毕竟这里是法租界,特务组织的人,没有实据是没法查人的。 晓冬和狗子也不会多想,直接领命去了。 他们一走,罗丛柏看了眼柯美霞,直接道:“柯大姐,我和瞒姑的关系还是要避着点的,你看?” 柯美霞自然知道保密的重要性,点头道:“应该如此,回头铁拳来了,就说瞒姑是同乡,有幸搭把手,我们的事,瞒姑并不知情,如何?” 这样就更好了,罗丛柏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边商定好,柯美霞便去照顾儿子了。 她一走,罗丛柏复又将邵韵诗拉进了书房。 “你们刚才商议出什么了?”邵韵诗当着罗丛柏,半分没有避嫌的意思。 罗丛柏叹了口气,道:“你别担心,事情虽起了不小的变化,可柯大姐不是个拎不清的,倒也听劝。在一个,铁拳即使不是我们的同志,为人也是过的硬的。” 铁拳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佳,为人硬气,最是不喜带累旁人,此人极有信誉。 听了这话,邵韵诗知道木头并没说全乎,可她也不追问,只点头道:“我并没担心,只怕你的任务完不成,要受批评。” “没事,任务铁定能完成,遇上铁拳只不过是个意外,若不是这里头关系着上海中、央的一些领导,我们其实是该以任务为重的。”罗丛柏直言道。 这是要改变原来的计划了? 邵韵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突发事件?” 其实罗丛柏三人,刚才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罗丛柏叹了口气,“我如今这样的身份是不适宜出现在明面上的,狗子也是如此,能联系上旁人的只剩柯大姐,可柯大姐的住处被人给闯了,显然党内出了叛徒,她出面也成了问题。” 这就印证了铁拳的话了。 邵韵诗暗暗点头,建议道:“若是单查消息,可以分派飞鸿和罗成,这两人探消息是个能手。” 手底下没人可用,罗丛柏万不得已的话,只能借助飞鸿和罗成了。 邵韵诗心疼地看了眼疲累的男人,拉了他的手道:“柯大姐暴露了,这次是不是要同你们一道去江西?” “嗯,柯大姐本来前些时候是要同秦政委一道走的,只是这边的账目还有些不清,所以,她便留了下来。”罗丛柏简单地解释道。 邵韵诗恍惚听说上次也有叛徒,不赞同道:“怎么能因为一些账目就留下,有人在,什么不能再有?”
罗丛柏摇头,“那些账目是组织上的,很重要,而且,当初直接威胁柯大姐的那个叛徒被逮住了,所以,柯大姐便暂时留了下来。” 邵韵诗听了心头惴惴的,叹道:“他们也是不容易,我瞧着小川有些先天不足,这孩子不好好补补,日后还得动不动就闹毛病。” 这话听的罗丛柏心头一跳,“这么严重?” “可不是就这么严重吗,如今这世道,大人没法子,孩子也遭罪。”邵韵诗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无奈。 书房里的气氛,因为某些身不由己的无奈,显得低沉压抑。 罗丛柏最不愿惹心上人烦,默了会,他叹了声,“你就别跟着烦了,这些事,组织上总归会有法子解决的。” 邵韵诗摇头,“我没烦你们组织上的事,只是可怜小川那孩子。” 知道媳妇心善,罗丛柏无奈地道:“唉,这也是没法子,当初柯大姐可是受了不少的罪,才将小川生下来,别说孩子的身体了,她自己也是遭了老罪。” 罗丛柏想想柯大姐的境况,心头一颤,直接将媳妇抱怀里了,他可不想自家媳妇日后同柯大姐一样。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罗丛柏的担心,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我又不是柯大姐,对于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的。对了,你们不打算去接人了?” 罗丛柏摇头,“不是,今天先见一见铁拳再说,等知道了叛徒的事,我们会直接行动的,江西那边可急等着这位专家呢。” 邵韵诗听了这话,噢了声,便不再多问他工作上的事,接过他的话头,同他唠叨起了别的琐事。 罗丛柏也不想再说任务上的事,便顺着邵韵诗的意思,说了些他平时在学校里的事,以及苏区的生活,那里人们的精神状态。 这些话倒是叫邵韵诗听的惊奇不已,也有深思。 她是读过,也正在读一些进步书籍,马列主义她也有看过,对比罗丛柏的描叙,心里对共、产、党也是叹服不已。 罗丛柏见她感兴趣,也有意培养一二,便同她说道了起来。 两人这一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晓冬和狗子出去接人的时间不短,大家都用了晚饭,他们才回来,自然同来的还有铁拳。 因为要保密身份,罗丛柏他们已经转移到后院的小隔间去了,这里看着隐蔽,也不容易使人产生怀疑。 大人们因商议事情,无法正常休息。小川则因为用了药,睡实在了,醒来后,又吃了些补品,人倒是精神了起来。 且,这孩子还不认生,大概柯大姐平时没空带他的时候多,叫他接触了各色的生人。所以,这孩子一点不胆怯。 客厅里的吊扇呼呼地转着,习习凉风叫人惬意了几分。 小川大概也是舒服了起来,拿着玩具津津有味地摆弄着。 晓冬拿了颗糖逗小人,“小川,给你吃这个。” 小川眉眼长的像柯大姐,秀气的很,虽有些瘦弱,可看上去更惹人疼。 喜妹直接就护上了,“你瞧你,孩子刚好些,别逗他了,再急出汗来。” 第724章 感激 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晓冬逗弄孩子的嬉笑声。 喜妹舍不得晓冬逗弄孩子,不仅说教了晓冬几句,还就上手抢了晓冬手里的糖,递给小川。 小川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并不接糖,而是拿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晓冬。 晓冬被他看的有些讪讪的,忙多拿了些糖给小川,“小川吃吧,姨这里多着呢。” 小川虽不怎么认生,可也不怎么开口,只笑着说了一个字,“谢” 他这样,瞧着既懂事又有些孤单。 这样的孩子尤其叫人心疼。 邵韵诗本坐在一旁看书的,见了,心里软软的,问喜妹,“小川的药膳弄好了吗?” 给小川调养身体,不仅是罗丛柏的意思,邵韵诗也见不得这个只五岁的孩子日后被身体所累,所以,早就准备上了。 喜妹忙道:“我去看看,大概该好了。我说我自己看炉子,张大婶非说她来弄。”说着话,她人已经走出去了。 晓冬看着风风火火的喜妹,大摇其头道:“喜妹这妮子八成难寻婆家了,这性子哪个婆婆都受不了。” 她这话刚说完,迎头就飞来了本书。晓冬一把接住,瞄了眼师姐,嘻嘻两声,不敢再说了。 邵韵诗则不打算放过她,“你日后说话可得注意些,不说喜妹会不会生气了,眼前不还有个小川吗,孩子小听不得这些。” 一提起可人疼的小川,晓冬半分回嘴的意思都提不起来。 她转头看向孩子,见小家伙嘴里吃着糖,手上还拿着玩具摆弄,显然没留神自己说什么,这才安心了几分。 碍着孩子在,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各自安稳,不是看书,就是玩玩具,一时厅里气氛安静的很。 等柯美霞回来的时候,见大家都在,儿子也乖巧地坐着玩,知道大家费心了。 她很是不好意思地抱过儿子,谢道:“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孩子不见我是不肯睡的。” 这大概是没安全感吧,厅里几人都如是想。 邵韵诗放下手中的书,笑笑,“没事,小川乖的很,药吃过了,药膳也用过了,只差梳洗上床了。” 喜妹忙道:“我要抱了他去梳洗,没想到一直乖乖的,一提这个,他就不乐意。” 柯美霞对邵韵诗和晓冬喜妹几个感激的不得了,忙道:“小川白天见不到我还行,到了晚上不见我是不会睡的,除非他爸在家。唉,也是我们亏了孩子。” 邵韵诗忙劝道:“都会好的,小川看着可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对了,他刚才吃了糖和草莓,睡前,可得漱口,不然得长蛀牙的。” 柯美霞虽知道邵韵诗有钱,可没想到她将小川照顾的这样周到。糖就不说了,草莓应该是个稀罕物,她忙谢道:“真是叫你破费了,行,我带小川回去了。” 柯美霞爽快不多话,倒是叫邵韵诗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费些钱财真不算什么。 再说了,不过几个果子几块糖罢了,比起小川吃的药用的药膳,那真是不用提了。 柯美霞抱着小川往她住的房间走,喜妹极为有眼色地上前帮忙。 因为是生地方,柯美霞也没拦着喜妹。
瞧着两人走了,邵韵诗喊晓冬回去休息。 晓冬也确实是困了,可她一直等着,不仅为了看孩子,还想知道那个铁拳究竟说了什么事?哪里肯走。 为了她这好奇的性子,邵韵诗不知说了她多少次,只是她听了就算,过后照旧不改。 罗丛柏自然也知道晓冬的性子,见瞒姑居然喊不动她,严肃地道:“晓冬呀,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罗丛柏难得如此说话,晓冬听了一愣。 没过一会,她瞄见师姐似笑非笑的脸,突然就脸红了,立马站了起来,别扭地说了两句,就回楼上去了。 晓冬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怄人,如今这幅样子,叫旁人看的爽得很。 楼上的吊灯很亮,照的人无处不在。 瞧着她慌张的背影,邵韵诗‘噗呲’一声,乐了。 见小女人发笑,罗丛柏不乐意了,一把将人搂到身前,“笑什么,难道我说晓冬说的不对?说重了?” 罗丛柏看似质问的语气,实在是小夫妻间的玩闹。 邵韵诗知道,笑着摇头道:“是说的太对了,这丫头不改了这股子好奇心,日后有的苦头吃呢。” 罗丛柏听了,叹了口气,“亏的布一叔和周师傅都在跟前,日后叫他们俩多管管,想来还能掰的过来。” “晓冬这好奇的性子,大概是在杨家养成的。”邵韵诗蹙眉道。 罗丛柏怕邵韵诗护短,严肃道:“瞒姑,有些事不是晓冬能知道的,就不能好奇。要知道,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尤其她还整天跟着你,这不是给你带来危险吗。” 邵韵诗感动于男人的细心,遂,小声问道:“你们的事办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罗丛柏还真是无奈,凑着邵韵诗的耳畔道:“铁拳是我们组织潜伏在斧头帮的人员,他能得知党内叛徒的事,还真是个意外,也是为这事,他才受的伤。” 男人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邵韵诗心里高兴,追问道:“那你们想到法子解决了吗?” “这事只能柯大姐出面,可柯大姐如今的处境也不好,说不得一个没留意,还会给别的同志带来危险。”罗丛柏皱眉不已。 刚才他们组织内的几个人一道互通了消息,也各自想了解决问题的法子,只是没有具体的结果。 邵韵诗想了想,道:“要不我帮柯大姐易容一下,叫狗子陪着走一趟。” 罗丛柏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他想了想道:“再叫上飞鸿吧,他办事能力强,身手又比狗子好。” “这没问题,我去喊人。”邵韵诗直接准备起身。 罗丛柏好笑地一把压下了人,“别急,我们定的时间还没到,再说,就算是到了,我去喊人就行,哪里用你去。” “噢,那你要不要再用些吃的?”邵韵诗怕罗丛柏刚才匆匆忙忙的没吃好。 罗丛柏摇摇头,“我不饿。对了,铁拳那里现在狗子看着,回头得叫罗成帮着看一下,这人伤的挺重的,倒也是条汉子。” “他认识了你,日后不会有什么事吧?”邵韵诗还是特别在意这个。 第725章 温情脉脉 邵韵诗微仰着头,凑着灯光,脸上的细细的绒毛立显,可爱的不得了。 罗丛柏心里眼里都是小女人,对她的话就有些不过心,人还有些呆愣。 邵韵诗急了,推了把人,追问着,“你们不是不能叫陌生人知道身份吗,这铁拳可是生人。” “没事,我们又不会单线联系。”罗丛柏无所谓地道:“在一个,我也不是搞情报工作的,回头完成了这项任务,就该下部队带兵了。” 说起这个,邵韵诗皱眉道:“我看报纸上说,接下来政府军还要对苏区进行围剿,你可得小心些。” “嗯,我知道,如今虽暂停了战事,可再打是必定的。”罗丛柏心疼地搂着人,“我会小心的,你也别担心,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了男人的话,邵韵诗暗暗决定,伤药还是要多备上些,吃的用的也得多弄些,她可是知道,苏区的物质并不丰富。 虽打算多准备些物资,可到底邵韵诗心里还是不安的。 靠在罗丛柏身边,嗅着他炙热的味道,过了会,邵韵诗觉得安心了几分,才小声道:“你别仗着身手好,就大意了,多想想我在家里的挂心。” “嗯,我知道,不会叫你担心的。”罗丛柏亦低声呢喃了句。 低沉细微的话语,熏染的气氛极佳。 彼此温馨地依偎叫邵韵诗渐渐睡着了。 瞧着小女人睡着了,罗丛柏也不将人摇醒,抱着人转身上了楼。自打两人订婚后,这等程度的亲昵,已经不算逾越了。 走到邵韵诗房门口的时候,罗丛柏瞧见晓冬探头探脑地开了门,不由的好笑,到底是个孩子,心真大! 晓冬可不知道罗丛柏腹诽自己,她一见罗姐夫抱着师姐,嘿嘿乐了两声,好心地道:“师姐早就梳洗过了,姐夫不用叫醒她。” 此时的未婚夫妇住一起的也有,晓冬倒是不觉得她们俩个一道进房有什么不妥的。 罗丛柏自然没想同邵韵诗住一间屋,不过,见晓冬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还是高兴的,难得温和地道:“嗯,知道了,晓冬你也睡吧。” 得了黑面姐夫这么一句,晓冬不习惯地撸了撸膀子,讪笑着关了自己的房门。 晓冬一走,罗丛柏更是淡定地开了邵韵诗的闺房门。 这一走进去,他心头一哂,同楼下差不离,一样的闺秀气,亏的不是什么粉色花色的装饰,倒也住得。 不过,一屋子的甜香,叫他个大老爷们有些不自在。 将人小心地放到内室的床上,瞧着她睡的香甜,罗丛柏忍不住低头亲了口,这才压着心悸放下了床帐,转头出了内室。 他也不准备好好睡一觉,打算就在外间的沙发上眯一下。 可一坐下,罗丛柏的脑子却并没半分休息,不自觉地就捋起了今天的事。 他梳理了番缺漏,觉的除开无奈地将人带来绍公馆外,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事。 且,他自己和狗子飞鸿罗成都是化了妆的,不怕有人瞧见。 如今只要瞒着铁拳绍公馆的事,等他好的差不离了,就将他悄悄送走,绍公馆的事也算是妥善解决了。
至于柯美霞那里,罗丛柏还是信她不会露了绍公馆的事,且,他猜柯美霞这一次大概是真要回江西了。 心头定了定,罗丛柏算是彻底放松了,也跟着眯瞪上了。 内室,本睡的很熟的邵韵诗,一离了熟悉的气息便有些要醒了,等她醒来时,见自己已经回了卧房。 一下就惊醒了,她忙起身往外走去,刚拉开房门,就见某人正歪在沙发上小憩。 瞧见了人,邵韵诗心头大定,脉脉看了眼男人疲劳的眉眼,忙放轻了脚步,转身拿了床薄被单,这才往外走去。 邵韵诗这边才刚动,罗丛柏其实就知道了,只是他安心,便懒得睁眼了。 当身上被盖上被单,罗丛柏这才一把握住小女人准备拿开的手。 “呀!吵醒你了。”邵韵诗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懊恼。 罗丛柏笑着将人拉坐进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带着鼻音道:“没有,我也就眯瞪一会,也该醒神了,一会子我们还得出去呢。” 男人带点慵懒的语气,叫人听来酥麻酥麻的。 只可惜,内容却是那样令人心惊。 邵韵诗一晃神间,当即问道:“什么,你也去!” 见她吃惊,罗丛柏忙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我是一定要去了,不然出个什么事,叫我如何去见秦政委?且,这也关系着党的安危。” 他这话说的邵韵诗所有的不赞同都咽下了,只得道:“也行,不过,我给你弄了件护身内衣,你得穿上。” “啥?” 见男人吃惊,邵韵诗又高兴了几分。 她忙起身,往放内衣裤的柜子走去,边走边解释道:“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不过是仿照古代护心镜的想法,给你弄了个护心镜缝在了内衣上。” 这样,罗丛柏是练功的,对这些还是知道的,便道:“这得多重,我行动怕是不会方便吧。” “没事,我特意寻了韧性好重量轻的材料做的,且只有那么一块,怎么会妨碍你行动?”邵韵诗笑了道。 接过邵韵诗手里的内衣,罗丛柏摸着料子,“这料子看着棉软厚实,还细腻,给我个糙老爷们用多亏。” 邵韵诗发笑道:“你几时算计起生计来了,别担心,咱们家旁的没有,这些布料还不是多的很,你忘记外祖父家是做什么的了。” 罗丛柏想想青岛陆家的布厂纺织厂,失笑地摇了摇头,抖开了衣服,做的挺宽实。 他瞧着心脏处确实镶嵌快似铜非铁的硬物,不由大感稀奇。 邵韵诗见他看的入神,忙道:“这东西可不好弄,我拢共也就得了这么一块,你可不能高风亮节地送了人。” 罗丛柏可不会将邵韵诗做的针线活送人,忙道:“你安心,我心里有数。” 见他记下了,邵韵诗便推他去内室换上。 待会就得出发,罗丛柏也不拖沓,便起身去换了。 瞧见他换上了自己定制的内衣,邵韵诗松了口气,拉了人,准备往楼下走去,他们得等聚齐了一道走。 罗丛柏本想叫邵韵诗留下休息,可见她眼里的坚持,也只好由她了。 第726章 暗夜潜行 入夜了,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暗。 未婚夫妇俩个在门口别了会劲,罗丛柏先就投降了,同意她一道下楼。 胜利了,邵韵诗得意地瞥了某人一眼,拉开了房门,暗道,若不是时间紧,看她怎么收拾人。 罗丛柏瞧着她这傲娇的小模样,失笑地摇了摇头,随着跟出了门。 哪想到,他们这刚出门,隔壁的晓冬居然耳尖的一道开了门。 见她贼头贼脑的,邵韵诗暂丢了忧虑,叹道:“既然没睡,就陪着一道下去吧。” 晓冬见师姐相邀,立马来了精神。 虽已经夜了,可绍公馆的灯还亮着,人一多,倒像是白日。 邵韵诗瞧着兴奋异常的晓冬,微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罗丛柏也对晓冬的跳脱有些无奈,安排道:“一会子我们出去,晓冬你要跟着你师姐,听到没。” “知道的,姐夫放心吧。”晓冬当即保证。 几人刚下楼,回房哄孩子的柯美霞也出来了。 她见几人都下楼了,忙道:“为了我们的事,扰的你们也不能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了。” 邵韵诗忙道:“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对了,小川不碍事吧?” “没事,我以往常带晚工作,他只要睡下,就不会再找我。对了,我叫喜妹帮我看着点了,不碍事吧?”柯美霞忙道。 邵韵诗忙笑着回道:“美霞姐,你别见外,这碍什么事,有喜妹在里头看着,我们也能安心些,到底孩子还病着呢。” 说起孩子的病,柯美霞想想刚才细问喜妹后,了解的一些事,不由的红着脸对邵韵诗道:“这次多赖弟妹了,旁的不说,你搭进去那么珍贵的药,这药钱还是得算一下的。” 罗丛柏听了这话,直接挥手,“嫂子也真是的,我和秦政委也算是兄弟了,你这样算的清楚,不是叫我们脸红吗。” 柯美霞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不赞同道:“这不是生分不生分的问题,而是我们真不能当没这回事。” 罗丛柏叹道:“嫂子,瞒姑又不是卖药的,她正好有,给孩子用了也是个巧罢了。” “可这药也忒贵了些,……”柯美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男人家发话了,邵韵诗自己也不在意这些钱财,忙拦了柯美霞的话头,“嫂子,这次别说给小川用药了,我回头还得给嫂子秦大哥也备上几丸救命治伤的药,可别提钱的事,若是提了,我可就不给了。” 柯美霞被这夫妇俩个一通说,弄的极为不好意思,但也知道人家不在乎这点钱,人家不过是为着情分,才这么待自家。 遂,她一想通,倒也爽利地道:“成,嫂子就不说二话了,你的药可是神药,可不能错过了。” 见她面色自然了许多,态度也大方了些,罗丛柏和邵韵诗吁了口气,对视了一眼。 怕再继续这个话题,罗丛柏对一旁的晓冬道:“你去后头喊一声飞鸿。对了,叫他将汽车开出来,还有,叫罗成换下狗子,替狗子看着点铁拳,他那伤还是要注意的。” 晓冬个鬼灵精,听了这些话,又见师姐给自己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便欢快地出去了。 柯美霞本沉重的心情,被晓冬弄的都松快了不少。
狗子来的也快,见了大队长和柯大姐都在,忙道:“铁拳刚才说,外头这几天查的很严,时间太晚的话,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沉了心。 还是罗丛柏沉得住气,拍了把邵韵诗已然握紧的手,道:“没事,我们就是去看看,若是不成,就会撤回来的。你别等了,先睡吧。” 邵韵诗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不过,也没说出来,只轻点了点头。 正说着,布一和晓冬转了过来。 见了布一,罗丛柏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个撑大场子的人。 彼此招呼了声,他便将家里的事交代给了布一。 来前,布一听晓冬简单地嘀咕过几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如今,听了姑爷的话,他忙拍着胸脯道:“有我在,断不会叫小姐出任何问题的。” 他的话还是可信的。 就算这,布一还是又道:“再说了,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有个万一,也是不会出问题的。” 罗丛柏想想布一领着自己去看的地下密室和密道,还真就放心了。若是有个万一,众人藏身密室就好。 外头汽车声响起,罗丛柏冲着邵韵诗点了点头,再不多话,便领先转身出了门。 罗丛柏出发走人,邵韵诗真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实在是担心的很,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熟悉的扬州。 公馆内铮亮的灯光,衬的院子里的暖色路灯昏暗一片。 邵韵诗停在楼前,默默地看着远行的几人。 布一见小姐发愣,怜惜地看了她一眼,道:“姑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小姐还是去睡一觉的好,别等姑爷回来心疼。” 晓冬听的这话,捂着嘴偷乐,得了邵韵诗下意识的一个白眼,这才收敛。 不过,这么一闹,倒也叫邵韵诗回了神。 她见大家都担心地看着自己,便道:“没事,布一叔回后头吧,如今周师傅怀有身孕,身边没个人可不成。” 布一如何放心回去抱媳妇,看了眼晓冬,道:“晓冬你回去睡,别同你妈说什么,她如今不经事。” 晓冬哪里舍得老娘受累,忙哎了声,便往后头去了。 有布一叔在前头看着,邵韵诗还真踏实了些。 想了想,她对布一叔道:“布一叔也别傻等着,趁着这会子先在沙发上眯瞪一会,我猜一会子磊子准要来看看,你就和磊子分个上下场。” 布一知道小姐的慈心,也不拒,点头道:“嗯,我知道,小姐还是上去睡吧。” 邵韵诗想想,留着也是叫布一叔操心,便点头往柯美霞住的客房走去,边走边交代着,“我去看看那孩子,布一叔别操心。” 布一知道那孩子大概就是今天下午他们带回来的孩子,他多少知道点事。 本着对姑爷的信任,和对弱小的怜惜,他点头道:“嗯,我知道,小姐放心。这里有我在,谁都摸不进来。” 邵韵诗自然放心布一了,她快步进了客房,见喜妹留在外间,便嘘了声,问道:“孩子还好吧?” 第727章 一夜未归懂事 邵公馆的客房并不十分大。不过,床与外间隔着个屏风,倒也显得雅致私密。 喜妹照顾人是极熟练的,扶着小姐坐下后,小声回道:“小川的烧已经全退了,这孩子也是乖的,睡下后就没醒,我只时不时地进去看一下就行。” 听说没事,邵韵诗放心了些,“今儿一夜,小川定不会有事,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你也在沙发上眯一会,横竖不冷。” 喜妹听了点头道:“好,小姐也回去睡吧,姑爷他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不会有事的。” 邵韵诗点点头,交代了几句看好孩子,便走了。 邵家的人都以为顶多等个半夜,人就回来了。 谁知,大家迷迷瞪瞪间,居然一等就是一夜,且,外出的人还没回来。 这些未归的人里头,还有个不是那边组织上的飞鸿。 遂,一早上,简单用过早膳的众人,齐齐木着个脸,皱眉想法子。 布一怕媳妇担心,早一步叫磊子将人送去了铺子。 有晏经济出面,铺子的事已经敲定了。 铺子后头还弄了个住人的房间,周琴待在那里,有磊子看着不会出事。 布一这么安排极好,邵韵诗也就默许了。 众人都聚在大厅里等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邵韵诗见大家情绪极度不高,想了想,虚咳了两声,道:“天亮了,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去,想来也没什么事。” 布一直接道:“我去外头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倒也好,邵韵诗也烦干坐着。 心头不定,邵韵诗便交代喜妹喂过孩子后,就陪着孩子玩,她自己则领着晓冬去后头制药。 药房里有股子药香味,一闻了这味,人瞬间就顺心了几分。 晓冬露出了些舒爽的表情。 她这样惹的邵韵诗心情也平复了不少,乐道:“你赶紧来搓丸子,别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 晓冬眼眸闪了闪,“师姐,你说他们完成任务了吗?” 这鬼丫头又犯老毛病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将药泥塞入晓冬手里,“快做事,这些不该你想的别乱想。” 晓冬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看师姐担心,想分散分散你的注意力吗。” 邵韵诗盯了眼自说自话的晓冬,冷嗤道:“你这叫给我解闷?” 晓冬也觉得自己的话牵强的过分,嘿嘿了两声,不敢开口了。 瞧着晓冬这样,邵韵诗将那股子担心,强行压制了下去。 就在大家等的都快崩溃的时候,飞鸿赶在中午饭的时候回来了。 众人一见他,齐齐松了口气。 齐聚一堂的大厅,气氛完全变了。吹着凉风,大家心情也沉稳了不少。 知道大家急,飞鸿都没喘口气,便道:“我陪着姑爷他们连夜出城去了,这会子刚赶回来,姑爷叫小姐别担心,他办完了事就回来。” 原来是出城去了,怪不得能一夜不归呢。大家得了答案,都松了口气。 不过,这话听着虽叫人安心了些,可见不着人,哪里就真能放心了? 可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问的。
邵韵诗忍着再追问的心情,点头道:“知道了,辛苦飞鸿大哥了,你赶紧用饭去吧。” 布飞鸿其实也没什么能说的,他毕竟只是去做了趟车夫,虽然还又另送了几个人,可他确实是啥也不知道。 瞧见飞鸿退了出去,晓冬鬼头鬼脑的跟着蹭出了门。 邵韵诗瞅着她的背影,慢悠悠地道:“晓冬,记得过一会,我们还得做药。” 师姐这一句,惊的晓冬差点一个踉跄。 好在她有所准备,遂,头也不回地道:“知道了,我一会就回来。” 喜妹已经服侍小川用过药,抱着孩子进来时,正好瞧着晓冬急慌慌的背影,疑惑不已,“小姐,这丫头怎么急赤白咧的?” 邵韵诗伸手接过小川,笑着道:“她什么人,你不知道?飞鸿大哥回来,她岂有不追问的。” 刚才喜妹在厨房那边,还真不知道飞鸿大哥回来,听了这话,她有些可乐,“还真是,也不知姑爷他们怎么样了?” 喜妹说这话的时候,瞄了眼邵韵诗怀里的小川,她其实不怎么担心武力值高的姑爷,反而很担心柯美霞,到底是女子,同男人一道行走,难呀! 小川很乖,也很亲近邵韵诗和喜妹她们,这样的孩子尤其惹人疼。也不怪喜妹处处想着他娘俩。 邵韵诗自然更不愿在孩子跟前提他娘,便揽了小川坐在沙发上,直接转了话题,“小川,今儿觉得好些了吗?” 五岁的孩子本来并不知道什么叫好些了,可随着父母四处跑的小川,虽还是稚龄却极懂事,点头道:“小川身上不疼了,姨,我妈妈呢?” 小孩子稚嫩的声线,伴着早上的晨曦,敞亮的人心头欢快了几分。 可惜孩子嘴里吐出来的话,则叫人难以应对。 小川的眼眸黑黜黜水亮亮的,问人话的时候,极有礼貌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邵韵诗被他看的有些别扭,一时语塞,更不敢看孩子那透亮纯净的眼睛。 喜妹带了小川一夜,疼他的很,听了这话,也吓了一跳,忙拿眼看向小姐。 邵韵诗被喜妹看的总算是回了神,暗叹了口气,她还当小川白日不会要娘的,毕竟这孩子自打早上醒来没见到他娘,也没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啥都记心里了。 邵韵诗倒是不将小川只当孩童,定了神,她看着小川的眼睛,问道:“小川这是想妈妈了?” 小川老实点头,“嗯,想了,妈妈这次没同我说,就不见了。” 邵韵诗这话听的心酸,知道柯大姐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干着危险的工作有多为难。 遂,她将小川往怀里一搂,柔声道:“小川,你妈妈昨晚可有同你说什么?” 小川人不大,可警惕性还是有的。 只见,他转脸看了看邵韵诗,再拿眼看向一直带着自己的喜妹,那小模样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大概是感觉到了俩人的善意,他这才为难道:“妈妈说了,她要出去有事,叫我乖乖地听你们的话。” 见他个小小的人儿如此知事,还这般谨慎,真是叫人看了既心酸又惊讶。 第728章 挖人 小小的孩童立在厅里,说着大人的话,莫名叫人心酸。 喜妹不凿痕迹地摸了下眼睛,道:“小姐,我还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小孩子,小川可真厉害。” 邵韵诗其实是知道小川的为难的,到底如小川这等情况,五岁早慧是必然的。 邵韵诗看了眼喜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什么煽情的话,便看着小川道:“你妈妈有没有对你说,我们很可靠,不是外人?” 小川一听这话,眼眸一亮,喜欢地点头道:“嗯,妈妈说了,说姨是自己人。” 这孩子,邵韵诗听了这话,莫名地高兴了几分,揉了他的软发,道:“你妈妈昨晚走的迟,你又睡着了,她不忍喊醒你,才没同你说一声就走了。” “啊?”显然孩子没遇到这个情况。 邵韵诗又耐心地道:“你妈妈工作上的事一忙起来,她也身不由己,小川理解吧?” 小川小小的人儿听着邵韵诗的话,认真地点着头。 见他是真懂,邵韵诗索性道:“你妈妈的事还没办完,所以还没回来,你就在这跟着姨,可好?” 就留在这,小川心里是高兴的,他从来还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也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糖果点心,更没有睡过那么舒服的床,可? 小川心里还是想跟着自己的妈妈。 遂,他小小地挣扎了下,摇头道:“我不能老在这,不过,我可以叫妈妈带着我来玩。” 这孩子,喜妹有些心疼地眨了眨眼睛。 邵韵诗是理解孩子恋母的,搂着他,柔声安抚道:“好,回头叫你妈妈带你来。不过,在妈妈没回来之前,你乖乖地跟姨和喜妹姨晓冬姨一道玩,好吗?” 小川本以为等妈妈回来,他们就来不了了,没想到还能再来,忙高兴地点了头。 他对看好他病的姨,是极喜欢的,且,姨身上好香好香呀! 总算搞定了小川,邵韵诗对喜妹道:“你就跟着小川,看好了他,别叫他玩了一头汗再病了,我和晓冬去后头弄药。” 喜妹其实想去药房帮忙的,可看看小川,只得点头应下了。 知道小川已经开始认字,虽读的不多,邵韵诗还是不希望孩子停下课程,便挑了些简单的字,教他。 不得不说,小川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对邵韵诗的安排并不排斥。 这头小川被安抚好了,那头他妈妈可没这么消停。 上海某处,一栋小亭子间里,坐着几个疲惫的人。 “柯大姐,这次的事是我们疏忽了,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一个脸上带着眼镜的书生样男子诚挚地道。 柯美霞也算是上海的老地下党了,面对这次遇上的事也是心悸的不行,叛徒对党内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她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屋里的人,道:“日后,我们的工作将更加危险,更加复杂,希望你们能谨记这次的教训。” 眼镜男子显然也是个小领导,当即回道:“您放心,只这一次就是九死一生了,哪里还能掉以轻心。” 柯美霞不置可否地看了眼众人,才又道:“上头也指示,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来,只单线联系,即使彼此都认识,也不能违反。”
“是!”众人齐回了声。 柯美霞见大家都认同,这才舒了口气,“同志们,可不能再出现这次的差错了,咱们的党再经不起大的波折了。” 屋里的人,听的这话,更是羞愧不已。 虽说自打出了顾案,人人都警醒了起来,可大家都还是没有做到十分的警觉,总是下意识地按着以前的模式行事。 今儿这事留下的阴影,叫众人皆服柯美霞的话,齐齐点头,也暗下决心。 眼镜书生看了眼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络腮胡子,问道:“这位同志,可是日后要留下一道工作的?” 其实他这么问是不可以的,只是他对能力如此强悍的同志有惜才之心,觉得若是他们身边有这样的同志在,万事都有个退步了。 此络腮胡子就是易容了的罗丛柏,狗子则被他安排在外头警戒。 对于这等违反纪律的问话,他是不会回也不可能回的。 遂,他只淡淡笑了笑,“在哪里工作都是为了组织为了劳苦大众。” 他这话回的巧也回的妙,既不叫人生厌又不叫人难堪,更提醒了旁人不可多问。 大家都知道纪律,倒也没觉得尴尬。 眼镜男子更是呵呵地附和了两声,还隐晦地看了眼柯美霞,大概是想她能做通罗丛柏的工作。 柯美霞瞄了下眼镜男子,暗叹了声,这些人还是没紧上那根弦,回头,她还是要再强调遍纪律。 其实,她如何不知道同志们的心思,队伍里有能力强的人,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可是,罗丛柏不是一般的人,人家可是红、军大学高级班出来的军事人才,将来可是指挥带兵的军官,这可是队伍上最缺的人才。 柯美霞是搞情报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工作搭档是罗丛柏这样的能人。 对手下的同志们未说的意思也明白,可很多事,她无法说出来。 要知道,将罗丛柏按在上海搞情报,虽说就他个人能力来说,对组织上的工作肯定能起到极大的作用,可并不能发挥人家的特长和优势。 她有权向上级汇报要人,可做不来这样的事,也知道不可能成功。 遂,多余的话她不好说,只淡淡地瞄了眼眼镜男子,道:“这位同志还有别的事,和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 眼镜男子还想再说,被身边的同志一拉,只得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瞧着他们这样,柯美霞十分后悔叫罗丛柏列席会议了,便道:“胡子同志,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下次我们再联系。” 罗丛柏早就想退下了,只是柯美霞没发话,他不好走。 遂,听了柯美霞的话,他当即起身,也不多话,只冲着大家点了点头,便走了。 屋里人瞧着他如此生硬,倒也没了留下人,一道工作的心了。 柯美霞见他们这样,暗暗叹气,觉得自己管理的还是不到位,同志们的思想工作也做的不够。 出了屋子的罗丛柏,半分理会不到屋里的情形,也无暇理会。 第729章 排查叛徒 昨夜,罗丛柏参与了柯美霞部的行动,意识到党组织几次遭到破坏后,同志们的行动力确实出了问题。 离开秘密据点的他,忧心忡忡。 且,对于大家因为他昨晚的表现,想挖人才,又因为自己的态度,冷了些心的情况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此时只是想着自己这一离开就是一夜,也不知道小女人在家该多担心。 狗子正躲在拐角处警戒,一转脸,瞧见自家大队长出来了,忙欢喜地喊了声,“大哥”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极不长进的狗子,虎着脸道:“喊什么!情况如何?” 狗子被训斥,一点也没不好意思,讪笑了声,回道:“没事,这里看着闹腾,其实极为安全。再说了,我们昨儿可是将那些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城外。” 说起这个,狗子的心有些往下沉,他迟疑地看向大队长,不知他们走后的情况如何? 罗丛柏瞪了他一眼,啐道:“你那脑子留着做什么使的,现在才想起尾巴来?行了,别担心了,飞鸿可是个周全人,早就将隐患扫除了。” 听了这话,狗子安心了几分,点头道:“飞鸿大哥还真是个做大事的,沉着冷静,还细致周全。我就怕那汽车叫人瞧出端倪,到时带累了嫂子就糟糕了。” 原来,昨晚一群人一道去寻接头人,到了地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大家还松了口气,毕竟内奸还没找出来。 不过,就在大家说话的功夫,敌人摸了来。 亏的罗丛柏功夫高,狗子也不算孬手,这才在快被敌人包圆的空隙间,突围了出去,且,还没有人受伤。 这也是,眼睛男他们为什么这么看好罗丛柏的缘故。 而且,突围后,有飞鸿开车接应,大家很快一个接一个地通知了可能暴露的同志。并且为了转移敌人的视线,飞鸿还开车出了趟城,这才算是彻底甩开了敌人。 这些都显示了罗丛柏的能力。 狗子并不知道刚才屋内的小会议中还插了挖人的小波折,只想着没隐患就成。 接下来的事,不是罗丛柏该管的,便拉了狗子两人往回赶了。 当两人总算是赶到家的时候,邵韵诗的药也差不多置办齐整了。 罗丛柏是直接寻到药房见的人。 见了他,邵韵诗突然有些委屈的想落泪,亏的还记着屋里还有个晓冬,她这才强忍住了。 且,她打晓冬那也知道了些昨晚的惊险,心疼地看向男人,问道:“可是吃过了?” 话刚说完,某人的肚子响了下。 罗丛柏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道:“还没用,这一趟情况起的突然,又急,没有时间用饭,可是饿坏了。” 邵韵诗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委屈,直接放下手中的活计,边往里间洗手,边交代晓冬,“你将手里的弄完,再守着它晾一会,就可以收起来了。对了,照着单子收,别弄混了。” 药的事最重要,晓冬即使再好奇姐夫他们的事,也忙道:“知道了,我不会弄混的。” 邵韵诗见她回的认真,放了心。 罗丛柏接了人,便转回了前面。 一路上,邵韵诗什么都没问,只交代张福子赶紧去厨房弄吃的。
张福子不大不小正好顶小厮用,他也机灵,瞧见小姐她们走来,人便迎了上去,倒是省了邵韵诗多跑一趟厨房了。 厨房里一直温着早饭,很快张厨子夫妇俩个就弄好了。 这边,罗丛柏在小花厅的餐桌旁还没坐多久,厨房的早饭已经送了过来。 邵韵诗赞许地看了眼张福子一家。 大概是真饿狠了,罗丛柏也顾不得说话了,和狗子俩个呼啦啦地一顿吃,饶是如此,也才算是得了个半饱。 难得见自家男人如此粗糙,邵韵诗含着笑对一脸不好意思的狗子道:“别害怕没了,敞开来吃,锅里多着呢。对了,我记得你喜欢奶黄包,厨房也有,我去叫张师傅再送些来。” 正说着,张福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又来了。 狗子见了,更是脸红,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叫他刚才吃的那叫一个狠。 罗丛柏刚才吃的快,也是因着狗子的缘故,怕他拘束。 这会子,他有了个半饱,便拿起个包子,对狗子道:“你接着吃,我先和你嫂子去书房了。” 狗子巴不得嫂子走人呢,太尴尬了。遂,他忙点头应下了。 瞧见狗子这模样,出了餐厅的邵韵诗,小声道:“这狗子就这么怕我?” 罗丛柏乐道:“他不是怕你,是觉得不好意思。” 邵韵诗想想也对,跟着乐道:“怕是如此,我还没见谁这么能吃过。对了,柯大姐怎么没一道回来?” 这话属于机密,正好两人也到了书房,倒不怕有人听见。 一关了门,罗丛柏便抱着人,道:“小川大概得待在这几天了。” “怎么了?”邵韵诗提着心道。 见自己吓住了小女人,罗丛柏忙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别怕。对了,昨晚上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邵韵诗心有余悸地道:“嗯,听晓冬说了说,不过,她说的也不甚清楚,大概飞鸿没对她说多少。” 罗丛柏知道晓冬的缠人劲,无奈地道:“也亏得飞鸿跟着走的,不然换罗成,晓冬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书房里,喜妹一早换上了新鲜的花枝,尤其,新开的大朵的栀子花,香味低醇悠远。 彼此相拥的两人,嗅着清香,心情都舒缓了下来。 邵韵诗推了推身后的男人,小声问道:“昨晚那般凶险,你们还四处走,难道不怕暴露了?” 罗丛柏也知道昨晚的行动极其的惹眼,只是能有什么法子呢,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罢了。 遂,他叹了口气道:“也是没法子,叛徒还没找到,只能是挨家挨户的通知人转移。” 这样?邵韵诗皱眉道:“难道铁拳提供的消息不确定?” “嗯,铁拳不是负责这个的,所以他偶然听来的消息,只是知道个大概情况。”罗丛柏有些遗憾地道。 “那他送信也是意外之事了?”邵韵诗眼眸闪了闪。 罗丛柏知道瞒姑想说铁拳这么干是不是违反了纪律,可这又是一桩非常之事呀。 第730章 等消息 书房里,静静流淌着宁静。 可邵韵诗的话,叫这宁静多了份沉重。 罗丛柏对沪上白色恐怖担忧多多,对沪上党组、织的能力也是多有担心。 不愿小女人多烦忧。他暗叹了声,接着前话,摇头道:“铁拳送信确实是意外之事,他当时也正被追杀,顾不上打探明白,只能是冒险送信了。” 铁拳当时让陌生的飞鸿送信,确实是无奈又大胆的举措。 邵韵诗想了想,问道:“这么说,柯大姐得留下排查叛徒了?” 罗丛柏点头,“嗯,所以,小川大概要托给你些日子了。” “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你的任务要怎么办?”邵韵诗不确定地道。 罗丛柏也是头疼这个,他接到的任务其实看似不急,也是十分要紧的,电讯侦查对作战极其重要。 可他没有权利直接同那位专家接头,唯有等待柯大姐,希望她能尽快解决了叛徒的事。 遂,他摇头道:“得等,不过,我想不会超过今天,肯定就会有方案了。” 果然,天刚擦黑的时候,柯美霞回来了。不过,她直接去了后院小隔间的铁拳处。 邵韵诗看着都没功夫和儿子说话的柯美霞的背影,皱眉对身边的男人道:“瞧着柯大姐的面色并不十分好,难道是叛徒没找出来?” 罗丛柏摇头,“不会,若是还没找出来,柯大姐不会来这里,更不会这幅样子,怕是对方是极为熟悉和信赖的人。” 说完,罗丛柏愣了愣,蹙着眉头,神色不好地接着道:“所以,她才急着来找铁拳。”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倒也是,便点头道:“看来那人八成也知道铁拳,不然柯大姐不会直奔铁拳处。” “很有可能。”罗丛柏说到这,忙问道:“铁拳的伤如何了?” 嗯?邵韵诗摇头道:“还没好全,不过接着再用两天的药就差不离了。” “能走动吗?” “你想送他走?”邵韵诗想了想道。 罗丛柏叹了口气,“嗯,铁拳不能知道这里,更不能知道你,如今又出了叛徒的事,我不能拿你来冒险,所以他必须走。”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冲着厅里喊了声,“晓冬,去喊罗成来。” 狗子不在的时候,一直是罗成帮着照顾的铁拳。 罗成来的很快。 见了小姐和姑爷,他还有些兴奋,这段时间,他可是听了铁拳不少的侠义人生。 罗丛柏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想些什么,也不说破,只问道:“铁拳现在可能下床走动了?” 罗成忙道:“能的,今儿用过午饭,他就不肯要我帮着收拾了,非得自己个下床梳洗。” 这就好,罗丛柏点了点头,对邵韵诗道:“你再给他弄些养身的丸药,回头我便和柯大姐商议,将人送走。” 邵韵诗点头,“丸药好说,只是,你可得将人安排妥当,不然人就白救了。也会叫柯大姐为难的。” 邵韵诗其实并不怕铁拳知道自己这里,因为她有的是法子叫他忘记这里。 罗成听明白了,忙插话道:“铁拳大哥说他一入夜就走,我这也正要来说这事。” “这么巧!”罗丛柏和邵韵诗对视了一眼。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喊柯大姐好的声音。三人忙住了话头。 罗成还悄悄地开了侧门走了。 柯美霞并不知道罗成已经来过了,一进来,便对罗丛柏道:“铁拳好了不少,他想入夜就走。” 邵韵诗想了想,还是插嘴道:“若是怕麻烦了我们,倒是不必急着走,好歹等伤养全了再说。” 对邵韵诗,柯美霞感激多多,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弟妹别多想。铁拳确实是好了不少,也能走动。再一个,他还有别的事。” 罗丛柏拍了拍邵韵诗的手,“你别急,外头也有给铁大侠养伤的地方。” 涉及到任务的事,邵韵诗不便多说,正好男人又接了话,她便起身道:“我去药房看看,给铁大侠弄些合适的药来,柯大姐留着同丛柏说话吧。” 柯美霞确实有事同罗丛柏商议,也不客套,点头应下了。 邵韵诗出了隔间的门,冲着晓冬点了点头,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转身往药房去了。 留晓冬看门望风,邵韵诗还是很放心的,时间紧,她脚步匆匆地离了前院。 隔间,留下的柯美霞半分没耽搁地对罗丛柏道:“丛柏同志,铁拳那里我已经说好了。不过,回头还得请飞鸿兄弟送一送。” 这个可以,飞鸿那小子可精明了,早就将汽车伪装好了。 罗丛柏也不拖延,直接点头道:“好,不过,铁拳真的好了?别是逞强的好,不然对谁都不好。” 他是要送走铁拳,可也不会如此急迫。 柯美霞当着罗丛柏,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摇头道:“好是没好全,不过弟妹的药好,再有个几顿怕是就好全。” 这话听的罗丛柏眉头紧蹙,“行动没有妨碍吧?日后会不会复发?” 柯美霞哪里能不知道这里头的危害,可? 叹了口气,她摇头道:“铁拳的情况,我其实了解的也不多。” 这就是说,并不能确定铁拳已经好了? 罗丛柏实在是无奈,叹道:“这不是胡闹吗,身体没养好,怎么能随意走动?” 柯美霞也是一叹,“外头因为昨儿的事,查铁拳的人肯定不多了,不趁着这个时候转移,过后又是桩麻烦事,我们不能连累了弟妹。” 罗丛柏直言道:“这可是铁拳自己的意思?” 柯美霞忙点头,“是,铁拳并不知道这处地方在哪,但是知道是飞鸿他们住的地方,他不想连累了人。” 铁拳的侠义在江湖上可是有目共睹的。 罗丛柏听了柯美霞的话,当即就知道这确实是铁拳的真心话了。 不过,此时却不是铁拳可以随性的时候。 叹了口气,罗丛柏摇头,“柯大姐,你同铁拳说,叫他先留在这养好伤。” 柯美霞也不赞同铁拳留下,便道:“丛柏,你就别费心了,斧头帮在上海滩的势力不小,铁拳确实是有地方住的。” 斧头帮势力确实大,不然,也不能直击老蒋。 柯美霞选择送走铁拳也是考虑到这些方面的,所以,也不算意气用事了。 既然如此,罗丛柏也没什么好拦的。 第731章 损失 罗丛柏和柯美霞不是一个系统,如今只是暂时合作。 柯美霞的决定,罗丛柏除开建议一二,其他的是不能多问多说的,因为,说不定,对方有什么顾忌才如此行事。 遂,听的柯美霞一定要转走铁拳,罗丛柏想了想,便点头道:“听你的。” 他如此爽快,柯美霞先就松了口气,有些事,她实在不好多说。 罗丛柏不再纠结铁拳的事,便又问道:“对了,内奸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若是顺利的话,我们的任务还是要抓紧,时间已经不容我们再拖了。” 柯美霞听了这话,思量了番,回道:“人已经抓住了,但是损失不小。” 听的这话,饶是罗丛柏已经有所准备,也还是心惊了下,不好问的具体,只蹙着眉头,不知如何表达了。 柯美霞不愿多谈这事,毕竟这也是纪律。遂,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心力俱疲。 罗丛柏也懂纪律,并不想多涉入,可从柯美霞的表情看得出,组织这次的损失不会小。 忧心不已的他便道:“但愿这件事不妨碍接下来的事情,不然,我无法向上头交差。” 这话叫柯美霞有些尴尬,到底是因为她们的工作不到位,才引起了这么个糟糕局面。 稳了稳心神,她认真道:“这里的情况我也已经向上头汇报了,上头自然要向江西通气的,等明天大概就会有个结果。” 这话?罗丛柏皱眉,“难道我们得等到江西那边来指示,才能行动?这时间上怕是有些迟。” “你别急,这等情况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上级不会说我们办事不力的。”柯美霞也是无奈。 罗丛柏看了眼柯美霞,问道:“锄奸的事情既然完成了,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叛徒虽然被抓住了,可谁又知道他曾经透露了多少信息?所以,柯美霞如今的处境并不好。 被问到打算,柯美霞无奈地笑了道:“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能有自己的打算,不过,我这次怕是真要随你们一道走了。” 听了这话,罗丛柏松了口气,毕竟柯美霞对瞒姑太熟悉了,走了对大家都好。 遂,他点头道:“也好,秦政委一个人过日子,到底不成事,小川也需要个安定的环境,过个一二年,孩子该上学了。” 可不是,为了儿子,柯美霞一点也不排斥离开上海这个大都市,且江西那边还有自己的爱人呢。 若是能有如此的结局,对大家都是个好消息。 知道要等消息才能行动,罗丛柏虽急倒也没心态失衡,和柯美霞谈妥后,他便去药房帮邵韵诗弄丸药去了。 柯美霞回来,喜欢坏了小川,喜妹也得了自由。 晚间,喜妹服侍着邵韵诗上床,还遗憾道:“今儿不能陪着小川睡觉了。” 邵韵诗其实并不用喜妹服侍,她推开喜妹帮忙拆头发的手,好笑道:“你还没带够孩子?” 喜妹同邵韵诗那是有啥说啥,点头道:“小川多乖,叫我一直带着我也愿意。” 邵韵诗听了这话,不由的转头看向喜妹,大大的眼睛,靓丽的面容,整个人青春而美好,她今年十九了,该选个婆家了。
遂,将这事记下的邵韵诗,淡淡地问道:“喜妹,你姆妈最近可有带信给你?” 啧,这话转的。 不过,喜妹心思单纯,也没多想,直接道:“带了,她叫我听小姐的话,别调皮。” 这话听着咋那么奇怪,邵韵诗蹙眉看向喜妹,“文妈妈就说了这个?” 喜妹笑道:“不是,还说哥哥如今的铺子开的越发好了,姆妈叫我谢谢小姐,若不是小姐总给哥哥提供点子,哥哥的铺子只怕不好。” 邵韵诗眉头一挑,“这么说喜子哥如今挣大钱了?你姆妈可想着给他寻媳妇了?” 喜妹欢喜地道:“嗯,听说铺子确实挣了不少钱,我姆妈也打算给哥哥定门亲了,如今正寻摸着呢。”提起这事,她十分的激动。 喜妹的激动也感染了邵韵诗,文妈妈一家人不错,他们能过好,也能叫老姑奶奶高兴高兴。 喜妹知道小姐惦记闫老夫人,见她还没有睡意,便捡苏州的事,和小姐絮叨了几句。 说到苏州的人事,邵韵诗想起她早前提过的老庙叔,不由地问道:“你姆妈这次可有提老庙叔家人的事?” 喜妹听了这话,手一顿,才叹道:“说了,没想到老庙叔家的人如此不堪,可是苦了老庙叔了。” “咦?怎么话说的?”邵韵诗心头一凛。 喜妹放下手中的活,坐到小姐的身边,伤感地道:“老庙叔之所以和家人失散,其实是他老婆有意为之。” 离乱测人心,邵韵诗并不奇怪,只道:“为了钱?” 喜妹有些气愤地点头,“嗯,就是为了钱。” 邵韵诗对老庙叔的印象极好,也担心道:“老庙叔的孩子呢?” “老庙叔只有一个女儿,儿子是他老婆和前夫生的。”喜妹也是这次才听说。 这样?邵韵诗蹙眉道:“他老婆为什么要算计老庙叔?” 喜妹厌恶地道:“东北一乱,这女人的前夫寻了来,说舍不得儿子吃苦,要领着儿子走,对这女人也是一番诓哄。这不,就导致老庙叔在逃难的过程中与家人失散了。” 邵韵诗皱眉,“这话,如今又是谁捅出来的?” 喜妹不喜道:“听说是老庙叔的女儿爆出来的,为的不过是那女人多给了大儿子一个馒头,他女儿觉得有亲爹做依仗了,便倒出了前情。” 这都什么事呀,邵韵诗想想老庙叔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摇头叹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可有叫老姑奶奶为难?” 喜妹摇头,“现在家里还算安稳,外头有我哥哥看着,家里有我阿爸姆妈和丁叔丁婶他们在,怎么着也不能叫老太太烦着。” 这就好,邵韵诗吁了口气,问道:“老庙叔如今是个什么想法?总不至于就这么过吧?” “什么呀,这女人根本就不想和老庙叔过,她前头的男人可是跟着来的。”喜妹鄙夷道。 “这什么话,既然那女人不打算和老庙叔过,为什么还找了来?”邵韵诗想了想,又道:“对了,肯定是来要钱的,不过,凭什么呢?” 第732章 人间戏 邵韵诗的卧房里,临睡前只亮了盏台灯,光线有些暗。 暖香的环境,容易催人睡,也容易放缓人的情绪,很适合谈谈说说。 可惜,谈话的内容没叫主仆俩舒心。 邵韵诗的话问的很贴切,毕竟,是个人都是不会明白,老庙叔的家人凭什么来要钱? 喜妹自然也有此疑惑,“可不是,当初老庙叔的家底全给这女人把住了,不仅如此,她还甩了老庙叔,没钱的老庙叔差点就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这可是谋财害命了。 邵韵诗想了想,觉得奇怪,问道:“他们怎么就找到了老庙叔?” 东北被日本人占领了,老庙叔一家又是逃难出来的,肯定不会再往老家寄信。 喜妹冷嗤道:“那女人逃难来了苏州,刚好瞧见出门看苗木的老庙叔,这不就讹上了吗。” “不对呀,她不是不想留在老庙叔身边吗,还拿了老庙叔全部的家当,该当见了人就跑,怎么还有胆子凑了上来?”邵韵诗冷静了下来,便发现疑点多多。 喜妹鄙夷地翻了个白眼,“那女人的前夫本就不是个好的,从老庙叔那得来的钱财,一路上吃用的差不多了。” “这也是老庙叔的女儿说的?”邵韵诗怎么听怎么觉得那女孩子不得了呢? “嗯,这些情况都是那女孩子说的。”喜妹也不怎么喜欢那女孩子。 说完,她又道:“怎么就那么寸呢,居然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在苏州碰上。” 这还真是说不清的缘分了,邵韵诗扯了下嘴角,问道:“那他们凭什么要钱?又想要多少钱?” 旧话重提,可惜喜妹也不知道。 她只叹气道:“要的钱倒也不多,不过,对老庙叔来说,那可是他几年的积蓄。” 这还不多?邵韵诗即使再如何有钱,也还是知道民生的。 闫家人好,老庙叔为人又诚恳,做事也不惜力,尤其是花草侍弄的好,算是技术人才了,老姑奶奶给的工钱极为厚道的,这几年的积蓄可是不老少了。 就老庙叔这几年的积蓄,完全可以买房置屋,重新娶房媳妇过日子了。 邵韵诗皱眉道:“他们凭啥敢如此开口?” 还是这话,邵韵诗知道怕是无解,很是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喜妹对小姐的疑惑,很是理解,可对方是什么人?那些人就是无赖不要脸的货色。 本来有些话,她不想告诉小姐,没的污了小姐的耳朵。可小姐追问,她想想,那些无耻的人,大概也只能是那些心思了。 遂,她冷笑道:“还能凭啥,本来老庙叔的女儿没说破的时候,他们是打着瞒着老庙叔,直接拿了钱跑路,……” “咦?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庙叔的老婆想瞒下前夫的事,再次骗了钱财就溜。”邵韵诗直接打断了喜妹的冷笑。 就知道小姐厉害,一听就能说出缘故。 喜妹来不及赞许小姐,激动地道:“本来她这打算很阴损,老庙叔也差点就上当了,好在那闺女道破了前情。” 邵韵诗眼眸一闪,“这么说,那多出来的一个馒头是在老庙叔这吃的?那男的没出现。” “可不是,吃着老庙叔的,还想苛刻老庙叔的亲闺女,这也忒欺负人了。”喜妹鄙夷不已。
邵韵诗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也是隐忍的,对老庙叔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喜妹没见过人,也没从姆妈那知道更多,无奈地摇了摇头。 邵韵诗失笑,催道:“你接着说下面的。” 喜妹忙道:“这不事情说破了,眼看着老庙叔起了疑心,他老婆急了,这钱没套到手,便撕开了脸,伙同她前夫,问老庙叔要养老婆养女儿的钱。” ‘噗呲’一声,邵韵诗实在是忍不住乐了,这人还能再无耻些吗? 笑完,她想想这乱世,脸皮哪里还能值钱? 邵韵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老庙叔可有章程?” 喜妹摇头道:“后续我还不知道,大概老庙叔为了日后的安稳和女儿,会给些钱吧?” 邵韵诗则认为这样极为不妥,那些人可没底线,如今又是个乱世,人性可经不起敲打。 想到老姑奶奶的安稳日子,再想想老庙叔的为人,邵韵诗极为不忍心,就这么放手不管。 喜妹见小姐皱眉,大是后悔,自家老妈可是左右交代,不叫小姐知道这些事,可自己到底没忍住。 遂,她心虚地半开玩笑道:“对了,小姐,你知道老庙叔今年多大了吗?” 这是什么话?老庙叔满脸的沧伤,一看就是个老者,哪里还用多问。 邵韵诗皱眉道:“难道老庙叔并不老?” 喜妹认真地点头,“可不是,若不是这次他家人来闹,我们还不知道老庙叔四十还没到。唉,可见这一路的逃难,他吃了多少的苦头。” “那他媳妇就更小了?” “什么呀,那女人比老庙叔大几岁呢,都四十多了,还整日的装嫩,恶心死人了。”喜妹撇嘴道。 邵韵诗冷笑了声,“说的你好像见过似的。” 喜妹被小姐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可记得小姐不许她背后道人长短,可对方并不是啥子好人,说了也就说了。 喜妹呵呵了两声,“我这不是猜的吗。不过,就算是没见过那女人本人,我估计也差不离了。” 邵韵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蹙眉道:“这事看样子得派个人回苏州问问,可不能叫那些人祸害了咱们家的清静。” 见小姐转了话头,喜妹忙道:“小姐,你打算派谁回去?” 邵韵诗见她积极,想了想道:“派你如何?” “就我一个人?” 这是想回去了,邵韵诗瞪了她一眼,“你个没出息的,怎么,不过是回一趟苏州,难道还怕了?” 怎么可能怕,喜妹神色激动了下。 如今,她走过了青岛,又去过南京,上海街头也逛过,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她对独自上路自然是不怕的,忙道:“我才不怕。只是我走了,小姐身边没人怎么办?”说完,她忙又道:“晓冬不行,这丫头惯会偷懒。”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非得人服侍。行了,你回头收拾收拾,我派个人护送你回去。”邵韵诗有些累了,便挥手叫她下去了。 第733章 人心 立在湖边,零零散散的人渐次多了起来。 邵韵诗见冯毅放松了下来,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田晨露与人前,总觉得,那样的话,日后或许会给他们惹麻烦。 冯萌萌咋呼些,虽哥哥不再过问,可她正好参加过几次宴会,认出了人。 遂,她忙指着走掉的那位穿着考究的公子道:“我认识这人,叫,对了,叫卢传风,这个人可不是个好的,捧交际花可舍得花钱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矜持了。 还没等冯毅呵斥,她倒又叫了起来,“对了,好似他还投资了电影,好些电影明星都同他过从甚密呢。” “萌萌,女孩子家,这些话能轻易说?你的教养呢。”冯毅实在忍不住,瞪了眼妹妹。 郑春蕊也觉得萌萌这话说得不好,他们这样的人家,算得上是书香之家了,那些污糟事还真不能说。 不过,见萌萌有些生气,她忙打岔道:“萌萌也是怕韵诗不知道才说得。” 邵韵诗不着痕迹地瞄了眼郑春蕊,暗叹了口气,带笑道:“可不是这话,冯大哥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训诫萌萌,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郑春蕊听了邵韵诗这么直白的话,倒是有些微的尴尬,毕竟自己刚才确实是拉了韵诗做挡箭牌了,但愿韵诗别生气。 冯毅到底是男生,注意不到女孩子间的微妙变化。 他听了几人的话,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担心萌萌总这么口没遮拦的,叫人笑话。” 冯萌萌其实说完也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说了旁人的闲话,只觉得自己不该当着哥哥面说,便老实地认了错。 冯萌萌的性格直爽,俨然就是个没心机的傻妞,她这样倒也显得可爱。 邵韵诗微动了动唇,倒也没说什么,只看冯毅如何说了。 见妹妹可怜相,冯毅也心软了,当着外人在,他只闲淡地说了两句,便领着仨人走了。 邵韵诗一行简单脱身了,田晨那边则没这么好的命。 他们这一群人比较杂,扬州廖府的公子小姐,乔家的,还有他们各自的朋友。 廖家几位公子小姐没一个省心的,更何况,还有别府的娇娇大小姐们,就更是乱了。 廖四是个激进的,人也别扭。 她瞧着邱小姐一副大病的模样,颇有些责怪地对常芸道:“芸妹妹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 常芸是谁,人家可是财政厅长家的大小姐,如何能听廖四的谴责? 遂,她一怒,撅着嘴,拉了廖老七,娇喝道:“老七你来评评理,我当时到底做错了没有?四小姐未必太过武断了些。” 这话已然不客气了,且,她大概也真是气狠了,连四姐姐都不喊了。 说来今儿也巧,他们这一群人并不是一道的,而是后来遇上的。 廖七和廖四来南京,乔家兄妹和田晨,以及在南京读书的周子兴便领着俩人出来逛。 如此,正好遇上了卢传风卢大少爷,领着邱珍珠小姐,合着几位要好的伙伴也在闲晃。 这两路人,都是熟人,尤其卢家和田家关系极好,卢大少和田晨相当于发小,便合在了一处。
无巧不巧的,常芸正好和朋友也出来游玩,大家便在莫愁湖畔遇上了。 本来,见廖家兄妹没应自己的邀约,常芸就有些生气,又见廖老七见了自己不仅没不好意思,还只顾着和交际花打得火热。 遂,她一股子火就这么发了。 她同廖老七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没想廖老七爱面子,一来二去的,两人拌上了嘴。 邱珍珠怕两人闹过了,便帮着转圜,不妨常芸三两句不合,便顺手推了把正帮廖老七解释的邱珍珠,这下便出现了落水的一幕。 好在,随行的人里还有个周子兴是大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将人救了过来。 这会子,众人刚舒了口气,见常芸又闹上了,虽有些怪廖四小姐多话,可也觉得常芸得理不饶人了。 正好,卢传风拉田晨转了过来,当即开口,“常小姐将我的客人推入湖中,我倒是要听听,老七如何来给你评理?” 说着话,见邱小姐还有些发抖,他忙脱下身上的西服,细心地给人披上。 邱珍珠到底对卢传风的体贴感激不已,秋波一送,更叫卢传风起了护花的劲头。 廖四见卢传风较真上了,倒是有些后悔多话了。毕竟,她也看不上交际花邱珍珠,更不想弟弟倒霉。 遂,她推了把弟弟,转圜道:“总归是老七不对,女孩子面子薄,他该当让着点。” 说完,她还特意安慰了下邱珍珠,倒是叫一众知道她性子的人,对她改观了不少。 廖老七也不想闹得难看。且,卢家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遂,他借机便给常芸服了软,更是给卢大少和邱珍珠陪了不是。 这边一场闹剧,叫田晨看得牙酸。 转脸,瞧见表妹也是皱眉的样子,他倒是记挂起两日后如何再见邵韵诗,拿回信和东西的事了。 这般一想,借着大家说话的空挡,田晨拉了乔汶退到一旁,小声道:“我刚才看见邵大小姐了。” “呀,真的?你看见了怎么不叫我?”乔汶对邵韵诗还是蛮推崇的。 田晨一噎,眼睛一转,故意指着乔沁,小声道:“这不是怕表哥不高兴吗。” 听得这话,乔汶叹气道:“邵妹妹来了南京,因着哥哥的态度,我们倒是极少见了。我知道,是哥哥不好,唉。” 田晨有些诧异,他虽说暗地里有意无意地撺掇着表兄不应承邵家的婚事,可没想到表哥的态度居然如此,忒没风度了些,这有些不正常呢。 遂,他忙追问道:“怎么说?我瞧着邵大小姐很不错呢。” 乔汶早就有些憋不住这话了,见表哥问,忙神秘地凑头道:“哥哥好似极为不喜邵大妹妹,见了不是拉脸,就是冷讽。可我看邵大妹妹极好,比邵二小姐好太多了。” 咦?田晨眼眸一转,抓住了重点,问道:“邵二小姐难道和表哥有联系?” 乔汶很是不喜地点头,“嗯,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 大概是憋太久了,乔汶说完,瞄了眼一旁闹腾的人,便又小声道:“邵二小姐常借着问哥哥功课,写信给哥哥。” 第734章 出事 男人简而单之的话,回荡在书房里,显得有些冷情。 可邵韵诗知道,这个乱世,多点冷情才是对的。 罗丛柏见她面露迟疑,知道这是不忍心,便又道:“万一,你不好意思赶走他,就安排个别的事,总也不算刻薄了。” 对还算陌生人的葛大爷,邵韵诗也没什么想法。总之若是不太好,就远远养着吧,便点头应了声。 两人正说着,晓冬来敲门了。 “怎么了?”罗丛柏忙起身开门,问道。 晓冬忙道:“田大哥来了,瞧着神神秘秘的。” 正说着田晨呢,人就来了。 罗丛柏和邵韵诗俩个对视了眼,都暗暗松了口气,说到底,他们还是很担心田晨的。 罗丛柏忙问道:“他人在哪?” 邵韵诗也追到了门口,“都是自家人,他怎么客气起来了,人在哪?” 晓冬拉着脸道:“在他早前住的客房里,还交代,只叫姐夫一个人去。” 这是有事,罗丛柏心头一凛,回头对邵韵诗道:“你别急,我先去看看。” 邵韵诗就算是担心,见不上人也没法子,点头说知道了,便拉了好奇的晓冬,往客厅走。 晓冬本有些遗憾不能跟着去看看田晨出了什么事,可想起喜妹说的话,忙奇怪道:“师姐,你怎么想起来叫喜妹一个人回苏州了?” “怎么一个人了,不是叫罗成跟着吗。”邵韵诗直接往前走,也不理她。 晓冬忙追了几步,“可眼看着师姐就要开学了,喜妹不在身边多不方便。” 邵韵诗啐了她一口,“我上学要喜妹跟着做什么?你可别忘了,我是上的新学,不用人跟着。再说了,家里这么多人呢,非留她做什么。” “家里的事自然不用喜妹,可师姐随身的事,难道能少了喜妹?”晓冬不服道。 邵韵诗停下步子,认真地看着晓冬,“晓冬,我想你肯定知道你姐夫他们的一些事,你觉得你的想法有没有问题?” “啊?这和姐夫他们做的事有什么关系?”晓冬傻眼地看着邵韵诗。 邵韵诗知道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况且,随身服侍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如今虽说是新时代了,人人都喊要解放思想,可生活习惯上并没人提出改变,照样佣人一堆。 其实,她也没觉得有人服侍不好,可到底她如今得向木头靠近些。 遂,她坚定地道:“日后,我得改变,最起码自己能动手的事都自己做,不然如何跟得上你姐夫?万一哪天我去寻你姐夫,那地方可没谁伺候谁的。” 邵韵诗就这事早就前后思量过了。这些日子来,也渐渐地变着法地改变着身边的人,尤其是喜妹。 定下喜妹回苏州,也有这方面的缘故,毕竟喜妹服侍自己弄惯了,不叫她弄,她还不得劲。 晓冬听了这话,倒也不知说什么了。 她俩边走边说,路过书房的时候,恰好这些话被刚好来开门的罗丛柏听了去,一时他心头酸涩的很。 不过,他虽不想瞒姑吃苦,也不愿瞒姑再过着事事被人服侍的日子。
总之,瞒姑能慢慢适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也是可以的。 压下心底的不舍,罗丛柏开门对已经走过去的邵韵诗道:“瞒姑,你进来一下。” “啥?”邵韵诗立马住了步子,转头看向开门的男人。 罗丛柏见只有晓冬在,便道:“田晨出了点问题,你看看可有治?” 呀?邵韵诗对田晨还是极有好感的,忙提了心,问道:“怎么回事?” 说着话,她直接就吩咐身边的晓冬,“你去我屋里将那套看病的家伙什拿来。” 晓冬对田晨的印象也不差,听说他出了事,忙听话地回屋拿东西了。 邵韵诗跟着罗丛柏一进屋,就觉出了不对劲,这屋里的气味十分的不好,忙看向屏风后躺着的田晨,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 田晨看着脸色蜡黄,还有那脸上外翻的皮肉,渗人的很。怪不得葛大爷说田晨神神秘秘的,这脸上如此难看,可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劳,怎么能不包裹着点。 可这样的伤口,也最忌包裹了。 叹了口气,邵韵诗对明显有些尴尬的田晨道:“师弟,你不该才来,早点来,也就不用受这罪了。” 田晨来找罗丛柏,其实并不是想叫邵韵诗看的,他还真不知道邵韵诗医术如何好,不想还有这意外之喜。 见嫂子神色自然,田晨也跟着大方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道:“这伤味道难闻的很,别熏着了嫂子。” 罗丛柏很是瞪了他一眼,“这会子学会客气了,我和你嫂子难道是外人?” 这话有些重了,田晨忙老实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有些不好意思吗,我家里那些嫂子们可是躲我躲的厉害。” 这也算是田晨尝到的冷暖。 邵韵诗对这些不欲多说,便冲着拎了箱子进来的晓冬道:“你去厨房多拿些热水来。” 晓冬也被田晨的惨样弄蒙了,直接转身又出去了。 晓冬一走,邵韵诗赶紧吩咐罗丛柏将人给扶坐起来,便拿了瓶特制的洗伤口的药走了过去。 见田晨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她还是实话告知,“一会子你忍着点,你这伤口一看就不怎么好弄,同前几日那个人的伤口差不多,我看八成又是一种新型的细菌感染。” 罗丛柏知道她说的是铁拳,不由的心头狂跳。 田晨没留神别的,只听了后一句,诧异道:“不是中毒?” 为这个伤,这几天,田晨看过不少中医和西洋大夫,中医说中毒了,西洋大夫说伤口感染了。只可惜不管是中毒还是感染,都没治好他。 邵韵诗可不知道田晨还有这番波折,只看了眼罗丛柏道:“你压着点他,尤其是抱着他的头,不然一会子我上药,他一动,搞不好弄他眼睛里,那眼睛也就别想要了。” 一听这么严重,罗丛柏也吓住了,想起刚才邵韵诗的话,他忙道:“可是和铁拳那个伤差不多?” 铁拳的大名黑白两道都很响亮,田晨自然是知道的。他眉头耸动了下,瞄了眼师兄。 邵韵诗也诧异地看了眼罗丛柏,不知道他为什么当着田晨的面一而再地说这话? 第735章 龃龉 客房里,随着罗丛柏的话落,有那么一瞬间的静寂。 罗丛柏被邵韵诗莫名的几眼提醒了,他立马就回神了,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其实,他刚才也是顺口说出了铁拳的事,不过,对师弟,他是极信任的。 在一个,他是真担心,才没了平时的谨慎。 要知道,他可是知道铁拳伤有多凄惨和艰难。应该说铁拳能好,一托了遇上邵韵诗这个能制各种稀奇药的人,二一个,也亏的他性格坚韧。 如今,面对这些的是自己娇生惯养的师弟,叫他如何能不担心? 铁拳的伤是她治的,内里的艰辛,邵韵诗如何能不知? 此刻,她也是心头沉重,点头道:“嗯,差不多。不过,这种病毒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出现?” 压抑的房间里,邵韵诗的话既显得突兀,又显得森然。 罗丛柏搞过特工工作,对日本人的某些手段是十分了解的,听了邵韵诗这话,他心头一凛,有些事看样子得同柯大姐好好说道说道了。 邵韵诗说这些话,其实并没刻意,只是顺嘴道出了疑惑。 不过,她也算是无心办了有心的事,后来,倒也叫柯美霞他们逮住了机会,办了些事。 这些都是后话,此刻,屋里就有人受到了启发。 田晨不笨,听了这么一耳朵,也回过味来,他滋味莫名地看了眼师兄。 罗丛柏知道田晨不笨,见他一脸恍然,挑了挑眉,问道:“说吧,你这伤哪来的?” 田晨这会子不瞒了,“我这伤是在一家酒馆替人打抱不平得来的,当然这里头是不是有我家那些哥哥们的手笔?就说不定了。” 大家族就是这么叫人无奈和痛恨。 罗丛柏安抚道:“你日后还是收收你的坏脾气,总是这样叫你姆妈和大哥担心,也不是个事。” 田晨是家中的嫡幼子,素来娇惯,家中大哥同他是一母同胞,其他的哥哥要不就是庶出,要不就是堂哥们。 这么乱的关系,又有钱财利益裹挟着,众人如何能不乱? 田晨也知道这次自己是莽撞了,还以为自己能帮大哥一把,没想到最先栽倒的却是自己,又得叫大哥着急上火了。 瞧着他沮丧的很,罗丛柏并不避嫌,直接问道:“快说说吧,你这次又给你哥惹啥事了?” 罗丛柏和田大哥关系也是不错的。 对师兄,田晨有话是不瞒着的。 只见,他拉着脸道:“有人要用家里的船替日本人运货,我不放心就跟着走了一趟,还真是查出了点猫腻,这不就遭了毒手。” 这话是认定了出手的人是谁了?邵韵诗瞄了眼一脸森然的田晨。 罗丛柏听着又牵扯上日本人,眼神一厉,“这事你回去得好好查查,和日本人牵扯太深可不好。” 说到底,田家子孙再多,田家的家业也还是要传到嫡出手里的。到时候,当家人非田大哥莫属,可不能叫别人坏了田家的名声和基业。 这道理,田晨自然是懂的,所以才有了跟踪追查这一出。 眼眸深暗了下,田晨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和大哥说一说的。”
邵韵诗听着师兄弟俩个讨论事情,便趁着田晨不注意,下手给他清理伤口。 怕他乱动,她还记着分散他的注意力,“丛柏,铁拳也是伤在日本的病毒之下,师弟这个也是,我看这日本人该查一查。” 这话说的男人们齐齐心头一凛。 田晨想想自家的事,再结合无意间听来的消息,猛然觉得,这里头的事怕是不简单呢。 他看了眼师兄和嫂子,直接道:“师兄,我们去的那家酒馆就是日本人开的。” “你家那些人和日本人在那里接洽了?”罗丛柏蹙眉道。 “嘶——” 邵韵诗一下手,田晨疼的哆嗦了下,嘴里也轻呼出声。 亏的邵韵诗提前交代了,田晨的脑袋这才没挣开罗丛柏的辖制,不然药水肯定要弄眼睛里。 大概是太疼了,田晨狰狞着脸,借着说话分散起了注意力。 深吸了口气,他木着脸,道:“我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一间包间,听了那么一耳朵,里面的人说的是日语,谈的内容,好似什么关外研制病菌,用的很好,这里也得试一试。” 邵韵诗看了眼田晨,没想到他还会日语。见他疼的眉头紧皱,便顺着他的话道:“你就听了这么多?” 只要有人和自己说话就好,田晨忍着疼,回道:“我当时心里记挂着家里的事,便没在意,也怕人瞧见我,只听了一两句就走了。” 听了这些话,罗丛柏警觉了起来,日本人最近可不消停,一直想突破长城沿线,这个情况看来得上报了。 心里有了主意,罗丛柏也不多说,又见田晨已经流着冷汗开始半昏迷了,便对一旁收尾的邵韵诗道:“他这样没事吧?” 邵韵诗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把握的,摇头道:“没事,他情况比铁拳当初好多了。” 这就好,罗丛柏松开手,吁了口气。 经历过明末的邵韵诗,对倭寇十分的反感。 看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田晨,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木头,刚才师弟说的事,若是真的,我要不要配一些解药出来?” 罗丛柏抬眼看了下邵韵诗,摇头道:“这个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不过,倒是可以将这解药的方子弄出来,交给能办事的人去完成。” “你这是要交给那边的人?”邵韵诗惊奇道。 罗丛柏知道小女人聪明,也不藏掖,点头道:“不是我交,而是组织上一旦证实这件事,肯定会这么做。” “为什么?你们两方不是有矛盾吗?”邵韵诗不明所以。 罗丛柏叹道:“对外敌自然要一致的。” 这话邵韵诗并不十分信赖,“如今不就有外敌吗,怎么没见你们握手言和?” 这话就尴尬了,罗丛柏没好气地点了点小女人的鼻子,“你呀,我的意思是,别人如何想,咱们管不着,可我们这个组织是真一心一意为了国家和人民,这么大的事,不通报的话,吃苦的必定是劳苦大众。” 是呀,这病毒若是扩散开了,可就不得了了。 邵韵诗想想看到的那些进步书籍和听来的苏区生活,认同地点头,“就怕那边的人不信。” 第736章 初提 国、共两党正处于对立对战状态,彼此间怎么可能存在信任。 邵韵诗担心这边提供的消息,那边不相信,是一点也没多想。 罗丛柏也觉得这是个问题。 遂,他蹙眉道:“如今,长城沿线大战一触即发,长城各个隘口驻守的军队,大部分都是视死若归的英雄。” 这话对,邵韵诗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都是英雄。” 罗丛柏看了眼小女人,深吸了口气,道:“若是日本人真的用了细菌战,英雄再是了得,长城防线也必定危如雀卵。” 邵韵诗日日看报,上海也常有募捐劳军的举动,她多少还是知道点长城那边驻军的情况。 且,邵韵诗也不缺政治军事眼光的,她知道长城防线一溃,日本人将长驱直入,不止华北沦陷,中国也将危已。 所以,不管当局信不信共、产、党传过去的消息,也将重视。 心头一定,邵韵诗看着凝眉的罗丛柏,直言道:“长城总有一战,确实不容疏忽。” “是呀” 邵韵诗看了眼低沉的男人,道:“不管消息的真假,就铁拳和田晨这情况,我们也得弄个解决的药方出来。” 罗丛柏自然应是了。 同仇敌忾,怕是说的就是现在。 邵韵诗和罗丛柏都苦思冥想地如何将这‘病毒’件事弄的圆满。 邵韵诗没罗丛柏想的多,她看着蹙眉的男人,道:“我打算将这药方弄成个古方,免得叫人怀疑。” 古方?罗丛柏忙抛开心思,回道:“若是古方的话,是不是说不过去?毕竟你说这是啥子病毒?” 邵韵诗知道罗丛柏不懂这些,便简单解释道:“不管是什么病毒,总之都是毒,我这里自然有解毒的方子。” 其实邵韵诗学医并没什么专门的师傅。 她前世的父亲军中有个名医,也算是世交,见她十分喜欢专研医术,尤其喜欢弄些名方,便交给了她一本自己偶然得来的医毒大全。 这不,邵韵诗在这方面确实有天分,不仅仅胭脂口脂弄的好,古方偏方毒药都能弄。 这下可是喜坏了这位名医,直接就将一身的本事传给了邵韵诗,只是不许她行医,也不知为什么? 罗丛柏忧心病毒的事,倒是没留意邵韵诗那一瞬间的晃神,便点头道:“横竖我也不懂,那就这么办好了。” 邵韵诗点了点头,“你同意,那我就要开始研制了。” 罗丛柏看了眼小女人,“嗯,越快越好,瞧着日本人的架势可是不善的很呢。” 说完,罗丛柏又是一叹,“这事我之所以不建议自己做,一是事太大,个人很难撑起来,二也是因为安全,日本人丧心病狂的很,可不能叫他们嗅到味道,找过来。” 对倭寇的人性,早在前世,邵韵诗就了解甚深。 只见,她认同地点了点头,“是这话,咱们普通人可不能叫那些畜生盯上。唉,到底我还是想的浅薄了些,亏的你谨慎。” 罗丛柏怜惜地拉了邵韵诗的手,叹道:“你这不都是为了我吗。” 被男人深情款款地看着,邵韵诗脸红了又红,“师弟还在呢,别这样。”
罗丛柏也不是轻浮之人,虽说田晨还昏睡着,也还是笑了笑,顺了小女人的意,放开了她的手。 他说起了正事,“瞒姑,我猜这次若是交了这古方,组织上定要寻你我谈话,你可想好了如何对答?” 两人虽没就这个话题说过什么,可彼此心里都有数,早晚总有这么一天的。 尤其是这次到上海,柯美霞表现的那么明显。 邵韵诗并不觉得要担心什么,横竖,她不会为害木头的组织,就算是为了木头加入他的组织,也不算什么大事。 遂,她淡定地收拾着手上的东西,还有余暇拿出个丸药给罗丛柏,“你将这个给师弟先含着。” 罗丛柏见她不慌不乱,安心了不少,“你也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男人,小声道:“我自然是跟着你的,一切你说了算。” 这话听的罗丛柏心头滚烫,可他又实在是舍不得瞒姑吃苦,要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那将是荆棘满地。 见他并没接话,邵韵诗知道罗丛柏的忧心。 想了想,她拉了男人的手转过屏风,小声道:“你也别担心,组织上看上我的原因,无非就是制药这块。” 说起这个,罗丛柏无奈又痛苦,“是呀,咱们组织上困难,当局对药这一块又封锁的严,所以,因为缺医缺药,好多同志都丢了性命。” 邵韵诗安抚地拍了拍男人,眼眸里带着点小狡黠,道:“所以,我留在大上海多学些医术,日后不是更有用。” 只要不离开上海,邵韵诗觉得她的生活没什么变化。 罗丛柏听了这话,有些吃惊,“怎么,你打算改学医学了?” 邵韵诗正好见晓冬端了热水来了,便对罗丛柏道:“你先去给师弟全身擦一擦,这时候不能受凉,有话我们回头再说。” 看着热水,罗丛柏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邵韵诗见他转了过去,便拉了晓冬出去了。 晓冬的八卦因子早就要爆了,一出了客房,直接问上了,“师姐,田大哥不碍事吧?” 邵韵诗点头道:“嗯,伤的不算重。” 晓冬吁了口气,“这就好,可知道是谁伤的他?” 这丫头,邵韵诗板了脸,没好气地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该问的别问。” 晓冬不服气地道:“田大哥又不是那些人,我关心关心也不可以呀。” 邵韵诗知道说不通她,只得转了话头,“回头我叫罗成送喜妹去苏州,你监督磊子同飞鸿哥学开汽车,日后他得和飞鸿大哥间隔地送我上学。” 晓冬一听叫她磊子哥学开车,激动了,忙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回头我想去哪,直接叫磊子哥送。” 想什么美事呢,邵韵诗斜瞥了她一眼,“我房里有给老姑奶奶写的信和带的东西,你看看若是喜妹都收拾好了,便叫她带上。” 晓冬知道这是师姐嫌弃自己聒噪了,无法,只得嘟着嘴去办事了。 喜妹是吃过饭走的,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不少带,东西太多,无法,只得又安排了个护卫跟着一道走。 第737章 忙乱 邵公馆里,因来了田晨这个病人,又送走了喜妹,一下子忙了起来。 且,走了喜妹,家中就无人直接照看小川了。 邵韵诗只得亲自上了,毕竟晓冬看孩子,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好在小川确实是个好孩子,也不知柯美霞给他说了什么,这孩子如今晚上睡觉,只要听一个小故事也就行了,白天也不黏人,乖巧的叫人心疼。 下午午休后,屋外突起凉风,太阳也打了伞,一下子阴凉阴凉的。 邵韵诗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随手翻着。 晓冬和小川窝在一起玩九连环。 邵韵诗抬眼瞄见小川小小的孩子不服输地摆弄着九连环,不由的好笑。 想起小川没什么玩具和衣服,邵韵诗看向一旁闲得慌的晓冬,来了兴致,“闲待着无聊,我们不如去街上给小川买衣服和玩具吧?” 晓冬是个闹腾性子,一听这话,直接点头道:“成,我去收拾收拾,喊上飞鸿大哥。” 她这一惊一咋的,惹的小川都愣了下。 邵韵诗没好气地啐了她一口。 两人正说的热闹,狗子和罗丛柏突然回来了。 见了他们,邵韵诗忙追问道:“可吃过了?” 快中午的时候,狗子突然回来叫走了罗丛柏,所以他没吃午饭就走了。 罗丛柏见小女人安坐家中,心里没来由的安定了几分,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瞧着她眉眼舒朗地笑看着自己,他心头更是一暖,嘴角便带出了笑。 晓冬已经站起来,打算往厨房去了。 罗丛柏本打算不麻烦人的,可看着小女人殷切的目光,想想这里是家,便点头道:“在外头吃的不多,家里有现成的,那就再来些。” 狗子听了眼睛一亮,他在外头基本没怎么吃,这会子可饿了。 邵韵诗可不赞成罗丛柏说的随便,吃饭怎么能将就? 她直接对晓冬道:“你赶紧叫张大厨弄两碗牛肉面来,多放些辣,他们爱吃。” 狗子可吃不了多辣的,忙红着脸,道:“晓冬,我那碗少放些。” 晓冬偷笑着哎了声。 罗丛柏不放心客房的师弟,问道:“阿晨怎么样了?” “没事,他早前用的那些药也算对症,这会子正睡着呢,这病耗精气神,你不用去看他。”邵韵诗将人迎到了沙发上坐下。 见狗子还傻站着,罗丛柏发笑道:“你小子,跟家里还客套什么,赶紧坐下歇一歇,别叫你嫂子烦神。” 狗子憨笑道:“我又不累,这身上全是土,别将沙发坐脏了。” 对狗子的客气,邵韵诗直接瞪眼,“脏了碍什么事,沙发不就是给人坐的吗,回头再洗就是了。” 狗子见嫂子发话了,不好再推,只得捡了张木榻坐了,正好还可以看着点坐在上头玩的小川。 罗丛柏见他这怂样,越发好笑又好气,挥手道:“得,有话我们回头再说,你先去客房梳洗一下。对了,将你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 狗子一早就被邵韵诗安排在了罗成他们隔壁住着,也帮着他置办了些衣物,所以,狗子有换洗的衣服。
狗子早就待的不自在了,自己邋里邋遢的,不说嫂子多精致一个人了,就这屋里样样高档富贵,和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合拍。 大队长一说,他忙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回后头去了。”说完,他又憨笑着对邵韵诗道:“多谢嫂子替我置办了衣裳。” 邵韵诗好笑地摆手,“你这都谢过几次了,还谢,是不是置办的不够齐全?” 她这话,调侃的狗子立马面红耳赤的不知说什么了。 罗丛柏看了眼调皮的小女人,冲着狗子招呼了声,“赶紧走吧。” 这一声,狗子如同得了赦令般,拔腿就走,背影略有些凌乱。 他这样,惹的邵韵诗很不厚道地乐了。 罗丛柏无奈地看着越发活泼的小女人,“就这么好笑?” 屋里还有一个小川,邵韵诗压着声音,爱娇着,“就是觉得他好玩,不可以吗?” 罗丛柏偷偷捏了把小女人的手,柔声道:“可以,可以,很可以。” 被他这么宠溺着,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拉了罗丛柏回房间梳洗去了。 罗丛柏忙道:“孩子能一个人留着?” 邵韵诗忙笑了道:“小川很乖,一个人留在这,没事的,再说了,晓冬一会就回来了。” 说完,她冲着小川,交代道:“小川,姨出去一会可以吗?” 小川已经在这待习惯了,只抬头看了眼,便点头应下了。 瞧着孩子很乖,罗丛柏喟叹道:“这孩子确实很乖,也是环境造就的。” 是呀,五岁的孩子本该天真烂漫,哪里会如此乖巧可人。邵韵诗摇了摇头,拉了人就走。 如今,两人已经不再避讳这些拉手的小细节了。 也亏的长辈们不在跟前,不然两人也是不好意思一道进邵韵诗的闺房。 邵韵诗惦记着罗丛柏的肚子,进了门,推开了某人的搂抱,直接指着内室的洗漱间,让他快梳洗。 她自己则去衣柜里帮他拿衣服。 被指挥着,罗丛柏心里乐,瞧着自己狼狈的可以,他偷香了个,便听话地去洗漱了。 大概是肚子真的很饿,罗丛柏很快便梳洗好了。 邵韵诗已经帮着摆好了餐桌,见他这么快就出来,忙招呼他吃面。 狗子已经坐到一旁吃上了。 罗丛柏见狗子已经在座,这才吃开了。 邵韵诗也没盯着俩人吃面,回了小客厅里陪小川了。不过,她心里其实惦记着某人早上出去的事,人瞧着就有些木愣。 晓冬只好奇地看了眼,便放下了。因为师姐在她眼里,时常奇奇怪怪地愣神。 邵韵诗要是知道晓冬如此腹诽自己,铁定要啐的她变脸。 罗丛柏和狗子是军人作风,很快便吃完了一大碗面,没给邵韵诗过多的发愣时间。 邵韵诗见俩人出来,忙问道:“吃饱了吗?” 罗丛柏忙道:“饱了,饱了,李大厨的手艺不赖。” 狗子也跟着道:“面赶的尤其劲道。” “吃饱了就好,李大厨的面点确实做的地道。”邵韵诗虽心急问问情况,也还是耐着性子陪着说话。 第738章 进步 夏日未完,白日的时候,屋内还是有些燥热的余火。 邵韵诗大概有些心急,额头上还沁着汗。 罗丛柏了解邵韵诗,见她面上一派平静,眼里却闪着着急,便心疼地拉了人抹起了汗。 当着外人,邵韵诗不自在地晃了下脑袋。 罗丛柏暗笑了下,便对狗子道:“你去后头休息会,有事我会叫你。” 狗子啊了声,忙道:“我不累。” 这小子,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他,“随你,若是不累,就看着小川。” 有事做就好,狗子忙喜滋滋地应下了,他刚吃饱喝足,可不习惯躺着休息。 瞧着他这样,罗丛柏失笑地摇了摇头,便领着邵韵诗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邵韵诗再忍不住,直接问道:“你们匆忙出去,难道是去挖地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是土。 罗丛柏叹了口气,“差不多吧。”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好奇地看了过去。 罗丛柏捂住了小女人雾蒙蒙的眼睛,轻声道:“这是纪律,咱们不说这个了。” 邵韵诗的睫毛刷着男人干燥的手心,惹人心痒的很。 既然是机密事,邵韵诗便不再问,拉下男人的手,娇嗔道:“做什么捂住人家的眼睛。” 情人间的每一个幼稚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可爱。 罗丛柏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捂住了眼睛,只傻笑了声,便拉了人坐到了椅子上。 邵韵诗笑倚着人,关心道:“事情还顺利吧?” 这个自然能说,罗丛柏点头,“还算顺利吧,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 三几年的上海风声鹤唳,办啥事都掣肘多多。 罗丛柏因为外事,眉心的结,叫人无法忽视。 邵韵诗暗叹了声,“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那病毒的事,你查了吗?” 邵韵诗知道一旦有事,罗丛柏不会只指望着旁人查结果。 确实如邵韵诗所想,罗丛柏还动用了自己的人脉,不过,他不会告诉邵韵诗,没的惹她烦心。 遂,他顿了顿,道:“我将田晨和铁拳中病毒的事向上头反应过了,组织上觉得这事很值得重视。” 这话?邵韵诗凝眉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该柯大姐汇报吗?” 柯美霞已经一连几天没回来了,亏的小川很乖,又在这里混熟了,才没闹。 罗丛柏就知道媳妇鬼灵精怪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她不算一个系统,各报各的。” “这样会不会弄出混乱来?”邵韵诗怕引起柯美霞的不满。 罗丛柏笑笑,“这是我的职责,不会叫人不舒服的。在一个,我上报后,上头还会将这事汇总处理的。” 邵韵诗见他淡定的很,知道没事,便放心了。 罗丛柏见她放心,又道:“我还提到你的古方,具体上头是个什么意见,怕是要有些日子才能定下来。” 这事邵韵诗没什么想法,点头道:“我这还没配出来呢,上头可别催呀。” 罗丛柏忙道:“这事我想叫你悠着点都不行,今儿我出门,可是遇上了不少的日本人,瞧着架势来势汹汹啊。”
说起早上看见的情形,罗丛柏觉得上海的形势越发的紧张了。不单单来自当局,还有外界。 想到他们早上去挖电报机和零配件时,因为错综复杂的局势,不仅费了很多时间,还差点被人逮住,就是一阵心烦。 见他还皱着眉头,邵韵诗知道他肯定是忧心工作,也不多问,只道:“早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罗丛柏听了这话,立马收了心神,“你改学医的事?” 邵韵诗摇头,“我并不改学医,而是想兼修。” “兼修?” 邵韵诗目光坚定地看向罗丛柏,嗯了声,道:“我本来上学是为了躲祖母的安排,而非为了啥子理想。” 这话他知道,罗丛柏点头,“那现在……” 邵韵诗也没什么害羞的,直接道:“如今,我上学是为了日后能帮上你。” 见男人激动的要说话,她忙一把捂住男人的嘴,“不过,我是不能行医的。” 拿下媳妇的手,罗丛柏好奇道:“既然不能行医,你兼修它做什么,行了,别兼修了,累的慌。” 说完,他想想又道:“咱们队伍上最缺的就是医生,你若是学了不用,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想自家的女人吃苦,可若是自家女人有那本事,不用,他自己这关就过不了,还不如不学医。 邵韵诗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见男人如此替自己着想,翘起了嘴角,“所以,我想在大学兼修药剂学,并不是西医临床。” “药剂学?不是学医?”罗丛柏不太懂这些。 邵韵诗嗯了声,“我的强项是配药制药,而不是给人看病。”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的性子,定了的事几乎没改过,也不再劝。更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心里更是酸涩难耐。 看了眼一脸畅想的小女人,他十分心疼地道:“你吃这个苦做什么,女孩子学些文史就不错,你不是想研究研究外国文史吗,就单学那个好了,学医可是累人的很,我不愿意你为我受累。” 到底,他还是说了这话,哪怕知道小女人不会听。 知道男人这是心疼了,怕他自责,邵韵诗分析道:“也不全是为了你的事,而是从铁拳和田晨受伤后,我才下的决断,毕竟,抵御外辱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 她如今看多了进步书籍,思想境界早与往日有了不同,自然也是有些热血的。更何况,对倭寇的痛恨,邵韵诗已经延伸了两世。 因为是真心实意的打算,邵韵诗的话里就有了力量。 如此,听的罗丛柏心头一热,再无半分反对的理由。 细想想媳妇的打算,他点头赞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是高兴。毕竟,没有国哪有家。” 邵韵诗见男人同意,脸上的笑更亮了几分,“可不是这话,如今我的觉悟可高了。” 瞧着她狡黠的小模样,罗丛柏可是稀罕极了,搂了人道:“我的瞒姑最好了。不过,你得悠着点来,医不是那么好学的。” 他自己也会配制些简单的外伤药,知道这些繁琐的很,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事的。 第739章 小川的去留 罗丛柏难得说教邵韵诗学业上的事。 且,说着话,他眼里的认真和心疼不容置疑。 邵韵诗发笑地推了他一把,道:“你就瞧扁我吧,你难道不知道我医术很好,只是不行医罢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那是中医,你去大学肯定要学西医呀。”罗丛柏如今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了。 邵韵诗点头道:“你说的对,可我这些年也不是只研究中医,西医那些书籍我大多读过,不然我英文怎么可能那么好?” 队伍上有留洋的西医大夫,罗丛柏接触过,怕瞒姑轻视了,忙道:“学西医最重实践,你光看书是没太大用的。” 这些邵韵诗自然知道,她摇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是临床医学,而我学的是药剂,凡是制药,中西医总有共通的地方。” 罗丛柏知道自家小女人打小学习方面堪称神童,对她自己的学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得无奈地点头,“你有数就好。” 见他点头,邵韵诗偷偷松了口气,说实在的,她兼修药剂,还不是为了眼前的男人。且,偶尔帮相熟的人看病,也还是可以的。 说定了自己的事,邵韵诗看着罗丛柏道:“柯大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还有小川是留上海,还是去江西?” 嗯,这是什么话?罗丛柏看向自家的小女人。 见罗丛柏看了过来,邵韵诗也不避着,“小川这孩子胎里养的不好,后天也没得到调理,已然有了些症候。” “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有了症候?”罗丛柏心头一惊,小川可是秦政委和柯大姐唯一的孩子。 邵韵诗一叹,“我知道江西的条件不太好,对孩子的调养不利。我的意思,若是柯大姐能留在上海,我就接着帮小川调养。” 邵韵诗轻幽的一叹,回荡在并不空旷的书房内,无端的叫人压抑。 罗丛柏想想小川那可爱的模样,皱眉道:“小川的情况真的如此重?” 邵韵诗认真的点头道:“嗯,这孩子不是常生病吗,就是因为身体底子差,若是再不调养,即使养大了,也难做什么重事。” 这就成问题了。 不过?罗丛柏看向邵韵诗,不是很乐观地道:“怕是柯大姐要跟着一道去江西了,小川本来是要带着的,如今情况这般,唉……” 邵韵诗眉头一皱,“柯大姐肯定要走吗?” 罗丛柏认真地点了点头,“柯大姐已经暴露了,不能再留上海,若不是你给易容,又提供了住处,她此刻处境肯定艰难的很。” 邵韵诗想想也是,“这可如何是好?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孩子呀。” 罗丛柏一筹莫展,“瞒姑,你脑子聪明,可有解决的法子?” 见男人殷殷地看过来,邵韵诗不好推辞,皱眉寻思了会,“倒也不是没法子,只是不知道柯大姐听了,愿意不愿意?” “只要有法子就好,为了孩子,哪里有那么多不愿意的。”罗丛柏直接拍板。 邵韵诗点头道:“我的法子还得问过柯大姐,若是柯大姐舍得孩子,那就简单了,直接留下我帮着管,用不了半年就能调养好小川。” 这样?罗丛柏想了想,“小川留下,谁帮着带?”
邵韵诗发笑道:“我们家这么多人,还带不过来个小川?他可是五岁了,又不是吃奶的娃娃。唉,就怕孩子想娘,留不下。” 对小川,她还真有些喜欢。 罗丛柏有些稀奇地看向瞒姑,“没瞧见你多喜欢小孩呀,要不,我们……” 他这话还没完,就被邵韵诗一把捂住了嘴。 见瞒姑小脸通红,罗丛柏倒是哈哈笑了起来。 邵韵诗连连娇呵着,“不许笑,不许笑。” 怕瞒姑急,罗丛柏忙住了口,拿着她的手,放唇边,亲了口,道:“我是真心羡慕,我这个年纪有孩子不是正常吗。” 邵韵诗红着脸,平静了会,“知道了,不是准了你,过了十八就说成亲的事吗。” 罗丛柏听了这话,心花怒放,他刚才只不过是逗一逗小女人罢了,哪里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邵韵诗被他看的脸上臊红,忙转了话头,“木头,若是柯大姐实在舍不得孩子,要带走,你会劝吗?” 罗丛柏摇头,“这事不好劝。” 邵韵诗想想也是,叹道:“那就只能开药配药给小川带着了。” 能有方子治就好,罗丛柏安抚道:“江西那边确实困难,可单养一个孩子还是能够的,你别担心,到时我会帮衬着的。” 邵韵诗摇头,“不是这话,小川这毛病若是不能及时摸脉,更改药方,就只能用简浅的方子,费时费事,效果也得减半。” 这样?罗丛柏起初还当只是营养问题,如今涉及用药,就不得不谨慎了。 遂,他敛下心绪,商议道:“我看为了孩子好,确实该劝柯大姐留下孩子,不然耽误了孩子的病,可就追悔莫及了。” 邵韵诗确实是心疼小川这个乖巧的孩子,不由的问道:“江西那边可有名医?若是有,我将孩子的脉案写下来,说不定,小川也不用留下。” 孩子跟在父母身边,自然是最好了。 罗丛柏想了想,“我不太清楚,说不定秦政委能知道?可两边通信艰难,时间上也不允许呀。” 这就成问题了,邵韵诗叹道:“这么多不确定,可不能拿孩子的身体开玩笑。” 想了想,她又道:“我瞅着柯大姐对小川可是寄予厚望的,这孩子也聪明,都开始认字了,我看小川能留下来的希望不大。” 罗丛柏不是太赞同,“回头还是劝劝柯大姐,一切还是以孩子的身体为先,到底这边比江西那边条件好太多,等小川养好了再去江西上学也不迟。” “江西那边的办学条件如何?”邵韵诗转头问道。 罗丛柏还没同邵韵诗好好说过江西苏区的情况。 见问,他忙道:“那边的生活确实清苦,可大家的精神面貌极好,不像别的地方,大多数人只知道浑浑噩噩地奔生活。” 邵韵诗想象不出那是幅什么景象,不过,她知道,绝对不会像某些报纸上说的那么落后野蛮。 罗丛柏显然陷入了美好的想象中,脸上全是喜欢。 邵韵诗瞥了眼,越发地好奇了。 第740章 房产 人的日子,往往是精神生活比物质生活更有意义。 江西苏区算是近现代古老中国的一块净土。 邵韵诗被勾起兴趣,催问罗丛柏,“你具体说说。” 罗丛柏乐意说道这些,便接着道:“那边从幼儿教育到成人教育样样齐全,且,人人可上,不用花钱,可以说是大家精神上的乐园。” 邵韵诗见男人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眸精亮,不由的期待起江西之行了,“早知道江西那边学堂办的如此好,我就去江西上大学了,离你也近。” 罗丛柏回神,好笑道:“是呀,怪我没早同你说。”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男人一下。 罗丛柏稀罕地握住女人柔滑的小手,问道:“你也快开学了,还有什么没办的事?趁着我在家,直接交给我去办。” 邵韵诗轻笑了笑,“不过就是上个学,还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上次帮着解决了铺子的事,布一叔满意的不得了,几次在我跟前夸奖你呢。” 听得邵韵诗的话,罗丛柏倒是开心的很,他不是为得了布一的夸奖高兴,而是觉得自己也能为小家做些贡献,而有了真切的认同感。 对如今的绍公馆,罗丛柏没来由的就觉得这是他和瞒姑俩人的小家,处处精心,事事想出力。 邵韵诗其实也有此感,她对罗丛柏如此的上心,满意不已,不由地道:“我们不如将绍公馆的门牌,换成罗公馆,如何?” 罗丛柏一听,虽然感动,可还是摇头道:“咱家门牌挂绍还是挂罗,又有什么区别?别换了。再说了,你长久住这里,换了就容易叫人起疑。”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忙追问道:“瞒姑,门匾上怎么写着绞丝旁的绍?而不是耳朵旁的。” 邵韵诗听了一愣,这话只布一叔问了下,过后也没谁提,她还当大家都没在意呢。 不过,她要将给布一叔的解释,说给木头听吗? 这思量也不过眨眼间,邵韵诗当即定了主意,认真地看着罗丛柏,“我要说我其实是姓这个绍,你信吗?” 女子调皮的话语说的语言叫人无法忽视。 为什么此邵非彼绍? 罗丛柏看着眼里闪着慧黠的媳妇,奇怪道:“难道是祖辈们为了避难,改了字?” 这家伙,亏他脑子转的快,邵韵诗突然不愿意叫他烦心了。毕竟自己的来历太过神秘,沾染上鬼神的事,她自己说不清,也怕某人跟着挂心。 遂,她便改了口,“不是这样,是我怕邵家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追了来,到时候要房子倒也罢了,再起些别的心思就不妙了。” 罗丛柏一听这话,倒是上了心,“此邵和彼绍只是字体不同,万一那些人还是要闹,可如何是好?要不就改罗吧?” 邵韵诗这会子倒是又改了主意,“不用了,可别给你寻麻烦,这处宅子日后若是谁说话,我就说是陆家给的嫁妆,想来也没谁有那个脸皮闹了。” “你房产证上写了自己名字?” 邵韵诗点头,“嗯,写了自己的名字。对了,郊区那片地和宅子我还没弄,你看是写你的名字好?还是照旧写我的?”
两人心意相通,早就不分彼此,这话,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不会多想。 “还是写你的。”罗丛柏想都没想就道。 邵韵诗没理他,想了想,眼眸一亮,“我看写你的名字比较好,若是日后有谁奇怪你的工作,这处房产不就能证明你确实在走镖助拳了吗。” 这话?罗丛柏想了想,倒也是个掩护,只是他日后得去苏区作战,万一被敌人知道了情况,顺藤摸瓜,逮住了瞒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遂,他忙摇头道:“不必,你照旧写你自己的名字,回头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给你的聘礼。” 嗯,也成,邵韵诗最稀罕自家男人的不见外,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客房还有个病重的田晨,两人也没多说什么,便又出了书房,去看望田晨了。 客厅里,晓冬正陪着小川玩,眼尖地看见师姐和姐夫出来了,她忙喊了声。 邵韵诗奇怪地看向晓冬,这丫头可从未这样没规矩过。 “狗子哥又出去了,他叫我和姐夫说一声,说姐夫知道。”晓冬还真是有正事。 罗丛柏忙看过去,问道:“狗子穿了什么出去的?” 穿什么?晓冬还真没留意。不过,她想了想,道:“穿的像个脚夫,可戴了顶帽子,看着又像个混帮派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邵韵诗奇怪地看向沉思的罗丛柏。 罗丛柏显然是知道情况的,沉默地点了点头。 瞧着情形,怕是外头的情况不太好,邵韵诗有些担心地握了握男人的手。 掌心一暖,罗丛柏忙收了心神,安抚地握紧了邵韵诗的小手,看了眼玩玩具的小川,对晓冬道:“孩子带的很好,多谢晓冬了。” 这话有些不对题,可晓冬看着难得露出温和脸色的冷厉姐夫,还是很高兴的。 她连连点头道:“不谢不谢,小川是个好孩子,陪他玩很有意思的。” 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川抬起了头,看见邵韵诗和罗丛柏,忙乖巧地喊了声,“姨,姨夫好。” 这孩子,邵韵诗顾不得脸红,忙问道:“小川午后的药用过了吗?” 小川都没用晓冬回,自己就苦着脸,点头道:“用过了,姨,小川还要喝多久的药呀?” 来了些日子,感觉到大家的善意,小川胆子大了不少。 虽然小川只是个孩子,邵韵诗也不打算骗他,想了想道:“再喝一顿,过后,我们就吃药膳。” “啊?还得吃药?”小川可不懂药和药膳有什么不同。 邵韵诗笑了笑,“药只喝最后一顿,药膳和药不同,弄好了,一点苦味也没有,再吃段日子药膳,身体就好了。小川是个好孩子,为了不叫你姆妈操心,能坚持吗?” 小川一听只有一顿苦药了,眼眸一亮,连连点头,“能坚持,谢谢姨,小川是个好孩子,阿爸说不能叫姆妈操心,也不能叫姨妈操心。” 最后一句,肯定是这孩子自己加的,还真是个鬼灵精。 屋里几个大人听了,既好笑又心酸,暗赞这孩子被教的好。 第741章 谈话 寒冬的乡下,屋外的风有些急有些冷,刮人得很。 罗大哥突然抢过孩子的举动,叫大家都在冷风中饱吸了口气。 罗大叔没好气地给了大儿子一下,“你小心些,别折了孩子的膀子。” 罗大哥知错,老实不吭声。 石头乖巧,忙说没事,替他阿爸开销。 罗大婶更担心小儿子,听孙子说没事,便四下打量起小儿子,心疼地道:“二小子,你昨儿一天,忙的年夜饭都没回来吃,可是有什么事?” 罗丛柏昨儿走前,并没说不回来过节。 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母亲道:“妈,昨儿事情急,没来的及回来说,叫您担心了。” 事情急,急什么?知道儿子出门是去邵家,并不是做队伍上的事,罗大婶殷切地看向儿子,小声道:“你身上这身衣服是谁的?” 罗丛柏这身衣服并不是谁的,而是布一的,他自己那身,在打斗中被刮破了。 见母亲问起这话,罗丛柏知道她是误会了,忙道:“这是朋友的,我自己那身衣服弄脏了。” 因为布一还没成亲,他的衣服是邵韵诗在年前交代针线上新做的。 邵韵诗不是个亏待人的,用料做工皆好。 布一和罗丛柏身量有些相似,遂,这衣服罗丛柏穿上,除开颜色稍微老了点,其他都很好,特别是料子适合他这样练武的人。叫人看了,还当是特意为他做的。 听说是朋友的,罗大婶不知怎么地黯然了下,道:“那赶紧脱下来,洗好了好还给人家。” 这倒是,罗丛柏点头道:“嗯,回头我去屋里换了,再给妈洗。” 罗大婶见儿子应得快,彻底信了衣服是朋友的话,试试地想问问邵家的事,可见儿子着急张望的样子,知道他这是有正事,只得压下了快到嘴边的话。 罗大伯虽也想问问儿子去邵家的情况,可他到底是爸,矜持些,便道:“行了,二子有正事,你别拉着他,没完没了的问。” 罗大婶叹气地瞥了眼老伴,问儿子饿不饿?听说他这会子还不饿,便放儿子走了。 罗丛柏一走,罗大婶凑近老伴,小声问道:“你说他这是遇挫了,还是成了?” “想什么呢,这事哪里就那么容易成了,即使邵小姐对二子有些意思,邵家呢?”罗大叔敲了敲烟袋,沉声道。 听老伴这么说,罗大婶说不出的失望,交代大儿媳妇先将菜蔬洗出来,便转身进了屋,连老伴都没招呼一声。 罗大叔无奈地看了眼老伴,摇了摇头,对站在一旁的大儿子大儿媳妇,道:“二子这边有我和你妈呢,若是厨房的事摆弄好了,你们就先歇一歇,回头等二子来了,再一道下厨。” 乡里人一般都早睡早起,今儿是新年,又等着罗丛柏,家里才没睡下,更是想等着罗丛柏,一道吃一顿团圆饭。 罗大哥见妈好似有些生气的样子,不放心道:“爸,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外头的事有我们呢。” 罗大叔有些尴尬地虚咳了两声,道:“嗯,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你去将院门关了吧。”说完,他老人家脚步有些急地进了屋。 罗大哥夫妻俩个瞧着进屋的爸妈,有些面面相觑,这是有事?
此时,罗丛柏可没心情理会前院家人的感受,顺利过了父母关,他便疾步往后院赶。 虽是过年的时节,后院为了掩人耳目,也只点了两盏不甚亮的小灯笼。 瞅着前头的灯光,罗丛柏没来由地脚下慢了些。 不过,这情绪也只是一晃就过,他还有不少的事要同秦政委说呢。 显然,罗丛柏归家,后院的人也都知道了。 罗丛柏一进院子,还没来得及看狗子,便被柯大姐直接喊进了秦政委的房间。 罗丛柏见秦政委已经能坐着看书了,不由地喜道:“秦政委这是大好了?” 柯美霞笑道:“确实是,这得感谢你的药,还有你家人的照顾。” 罗丛柏摆手道:“谢什么,自己同志无需如此。” 丈夫有话和罗丛柏谈,柯美霞给罗丛柏倒了杯茶,便出去看门了。 妻子一走,秦政委便放下书,招呼罗丛柏坐近些。 罗丛柏是个爽快人,瞧他这样,直接问道:“秦政委这是有话要说?” 两人不是直接领导关系,无需太过正式。 秦政委摆摆手,叫他快坐下,才道:“再有半个月,我就得启程了。” “什么?您这伤能成吗?”罗丛柏吃惊道。 也不怪罗丛柏个老兵,还如此惊讶了,秦政委当初的伤,都快要了他的命,若不是那颗保命丸吊着,此刻哪里还有人在。 秦政委也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形,感念罗丛柏的帮助,他带笑道:“怎么不能成,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觉得自己是真好了,还拍了拍胸脯。 他这样吓了罗丛柏一跳,忙伸手拦了,“你还得恢复恢复,可不能这样。” 秦政委是真觉得自己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是关心自己,领情,“说起这,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哪里能好这么快。我也没机会谢谢给药的人,回头你替我谢一声。” 说起给药的人,虽人家秦政委并没有所指,说是邵韵诗,可罗丛柏还是有些微的尴尬。 他忙道:“这不算什么,哪里就值得特意谢了。” 说完,他怕秦政委还纠缠这话,忙又道:“对了,您启程,可要我做些什么准备?” 关心则乱这话,对目前的罗丛柏来说,那是相当的准确,就他刚才的话,已然暴露了给药人和他的关系。 人精似的秦政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也没追问,更没打趣,只道:“确实有事要麻烦你。” 罗丛柏点点头,“您客气了,自己同志谈不上麻烦。” 秦政委有正事,也不多客套,直接道:“我要走了,你柯大姐这,就得麻烦你安排了。” 柯大姐?罗丛柏疑惑道:“柯大姐不和您一道走?” 这些算是机密事,罗丛柏是秦政委亲自选的人,有些事不能避着,也无法避。 遂,秦政委道:“嗯,我打扬州直接走,你柯大姐还得回上海,处理一些手头上的事,我们在江西汇合。” 听到这,罗丛柏知道这算是机密了,对秦政委能如此信任自己,他还是有些感动的。 第742章 加入 组织谈话是极其严肃认真的一件事,且,发展人员的事也不是突然的,而是考量很久的事。 田晨家中的事,罗丛柏看的明白,所以,他才愿意拉师弟一把。 人不走出去,永远不知道世界有多广,自己的眼光有多窄。 瞧着师弟沉静下来,他想了想,认真地看着师弟,问道:“阿晨,你早前想跟着师兄,是出于什么原因?” 见师兄如此严肃,田晨眼眸一闪,知道师兄这么问,定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 遂,他老实回道:“我早前想跟着师兄,只是看不惯家中的气氛,整天斗的跟个乌眼鸡似得,后来……” 叹了口气,田晨整理了番思绪,这才又认真地道:“我走了几趟江西,看的见的都是新气象新生活。” 深吸了口气,田晨接茬道:“反观其他地方,处处欺压沉旧,人活的压抑。唉,外辱在即,政府的所做所为,很是令人痛心。” 见他说的在理,并不是一时激愤,罗丛柏赞许地点了点头,也不打断。 见师兄认同,田晨更有了勇气,“师兄,我此番跟着你的心意,已然是变了,真的!” 这话罗丛柏是信的,“你能想到这些,师兄觉得你确实长大了,眼界涨了,思想境界也提高了不少。” 被师兄夸,田晨掳了把衣袖,憨笑道:“我这不是同师兄学的吗。” 瞧着他谄媚的模样,罗丛柏笑点了点他,“阿晨,早前你在江西的时候,我们组织上有人联系过你,……” 一听这话,田晨忙道:“师兄,这事可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怕你们有啥子纪律,叫你知道了不好,才没说。” 罗丛柏摆摆手,表示知道,“这事我知道,你别上心,组织上同我说过,才找你谈的。” “啊?我还害怕得罪了人,叫你为难呢,一直没敢同你说。”田晨心有余悸地道。 又抖机灵,罗丛柏发笑,不与他斗嘴,“当时你不愿留在江西,如今我代表组织再次同你谈话,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师兄将话说的这般直白,田晨想了想,道:“我还要再想想,毕竟我要走,得给家里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不然凭空消失,那将是天下大乱了,也正好如了旁人的意。” 他没一口答应,倒是叫罗丛柏知道他是真起了心思。 遂,罗丛柏摇头道:“我瞧着组织上并不打算留你在江西,你的特长是管理船队,若是你能继续管着船队,替组织上运送货物,怕是比留江西有用,与你也便利。” 这样?田晨眼眸一亮,点头道:“我确实喜欢到处跑,待在上海同各色商人扯皮,还真不是我的强项,去江西跟着师兄当小兵,也不是我的意愿。” 罗丛柏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你怕吃苦的眼神,叫田晨无奈地傻笑了几声。 师兄俩个打小感情好,互怼是常有的事,还越怼越好。 田晨被师兄无言地调侃了把,也不在意,接茬道:“师兄,你知道的,上海是个大市场,我留下也算是帮着大哥镇场子。” 即使他十分不想和各种人等打交道,可为了家族为了大哥,他不得不尽力,这也是他早先不打算跟着师兄闯的原因之一。
罗丛柏自然了解自家的师弟,叹道:“上海这块大蛋糕,有些人可不希望你沾,所以,你才受了伤。阿晨,你到底还没历练到家,不如先跑船的好。” 田晨对师兄的话是十分信赖的,低头想了想,“按师兄的意思是,我还是跟着船跑?” “是,不管你入不入我的组织,你跟着船跑,才是目前最好的出路。”罗丛柏说的半分私心都没有,他也确实没私心。 田晨看着师兄,认真道:“入你们的组织,我就是共、产、党了?” 罗丛柏笑笑,“你刚加入,不能算党员,入党得看你的表现。 这话叫田晨松了口气,只当帮师兄做事了。 见他意动,罗丛柏又道:“阿晨,我是觉得你干这个还行,这才建议你的,若是你自己掂量不出个结果,还是再想想的好。” 田晨早就想紧跟师兄的步伐了,只是家庭所累不得自由,且他也看不过那些富家子弟的奢靡日子。 遂,他直接点头道:“师兄别担心了,我同意参与你们的事,具体的如何安排?你给交个底。” 罗丛柏摇头道:“组织上也是考察过你的,这才提议你加入,我不过是个带信人,具体你的事务可不归我管。若是你点头同意,我上报后,自然有人同你洽谈。” 罗丛柏的话并没叫田晨失望,这样处事才严密。遂,他认真地点头,算是应下了对方的招揽。 见他面上还有忧色,罗丛柏轻拍了拍他的肩,“阿晨,男人就得干出一番事业来,才能算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若是想着混日子可不行。” 田晨在家是老幺,又是嫡出,家里从上到下都宠着,导致他什么具体的事务都没有,当然也是因为,他承担不起重担。 富家公子人没被养废,也算是田晨本性好了。 田晨跟着家里跑船也有段日子了,到底见了世面,经历了些事,对师兄的话十分认同。 他正了正神色,看着师兄,认真道:“师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混两日不行就溜的,我,我也是有热血的青年。” 这话说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到底,他身上纨绔的性质也是有些的。 有觉悟就好,罗丛柏欣慰地嗯了声,也不多说,一切还得看他自己。 解决了田晨的事,罗丛柏还得等狗子归来,听任务的进展情况,便打算出去了。 田晨病中,人有些脆弱,见师兄要走,忙道:“师兄,你不留会?” 罗丛柏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手头上的事,还得有个具体的行动部署,我得去书房写方案。” “啊?你这么忙?”田晨有些遗憾。 师兄弟俩个打小就好,见他弱弱的有些失望的模样,罗丛柏还是心疼的。 暗叹了声,罗丛柏给师弟拉了拉薄毯,道:“你嫂子刚才交代你不能多说话,我出去忙一会,你正好闭眼休息,忘完了,我就来陪你。” 如哄小孩般的语气,田晨意外的十分受用。 见师弟乖乖点头,罗丛柏无奈又好笑。 第743章 私心? 时间紧任务重,客房里的气氛再好,师兄弟俩个再是不舍,也留不住人。 罗丛柏正打算退出客房,不妨,张福子端了吃食来了。 罗丛柏不放心师弟,就又留了下来。 直到田晨老实用了吃食,罗丛柏又服侍着他漱了口,这才去书房办公。 邵韵诗一直待在书房里看书做针线,见他回来了,忙问道:“师弟用的可好?” 罗丛柏笑了道:“他这么大个人还当真不如小川了,吃的香着呢。对了,家里可有信纸?” 信纸?邵韵诗疑惑地道:“有,你要哪种?” 信纸还哪种?罗丛柏直接摇头道:“只要是信纸就好。” 这可不行,邵韵诗忙道:“你看,写普通的信也得分给什么人,你若是写给交好的朋友,那就用洒金纸,你若是写给父母,那就用正式的香薰纸,你若是……” “停,停,我这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了,我要写行动报告,你看用什么妥当?”罗丛柏被邵韵诗的讲究弄晕了。 行动报告?邵韵诗眼眸一亮,问道:“你们要开始行动了,这么说,事情很顺利?”说完,她又嘟着嘴道:“那你不是就要走了吗。” 瞧着媳妇黯淡了些的眼眸,罗丛柏心头一痛,瞒姑跟着他,日后这样聚少离多的时候还多着呢。 愧疚心疼自然是有的,可罗丛柏还是想要她坚强,不然,以后如何过没自己在她身边的日子? 可到底是自己的心上人,他还是不忍她担心,到底透露了些消息,“柯大姐他们忙了些时候,叛徒差不多肃清了,即使还有个别的漏网之鱼,也都不在要紧的岗位,知道的东西也不多,所以,组织上同意我们赶紧行动。” “落网之鱼不肃清就行动,太过冒险。往往有时候,小人物能坏大事。”邵韵诗不是黏糊的人,说这话,不是为了多留男人几天,而是真担心。 道理,罗丛柏也懂,组织上也明白,可江西情况紧急,急等专家到位,能怎么办?只能是冒险了。 罗丛柏不能叫小女人担心,只摆了摆手,道:“你安心,配合行动的人已经选好了,都是甄别过的同志。” 邵韵诗听的这话,知道再说无益,遗憾地一叹。 想想病毒的事,她忙又问道:“铁拳的事,你们组织知道了吗?” 说起这话,罗丛柏正有事要说,忙道:“嗯,知道了。对了,铁拳的身份知道的人很有限,不会有人借着他追查到这里。” 邵韵诗无所谓地道:“我又不怕。” 罗丛柏无奈地轻拍了她一下,“谨慎些是必要的。对了,这次他可真是立了大功。” “嗯?是报告叛徒的事?”邵韵诗凝眉道。 罗丛柏笑了道:“对,就是这事,若不是铁拳察觉有问题,组织上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邵韵诗迟疑了下,问道:“难道那叛徒还是个了不得的人?” 这是组织内部的事,说多了不好。 罗丛柏含糊道:“主要是这人策反了一些内部同志。” 呀!邵韵诗不敢深问了,万一木头露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出来,与谁都不好。
邵韵诗不敢深问人家组织内部的事,只得转了话头,说起了病毒的事。 罗丛柏更不愿意再说犯忌讳的话,忙接了话茬,“铁拳和田晨的伤,组织上已经派人具体调查了,你的方子也得准备起来了。” “我已经开始研究了,也大致有了进展,不过,能不能尽快有个结果,可说不准。”邵韵诗在制药上可不马虎。 要知道,治疗眼前的病患和大面积防治可是俩个概念。 罗丛柏知道瞒姑的本事,这么说定有这么说的缘故,便道:“按你的步骤来就行,来得及,我带去江西,来不及,就留给上海的同志们。” 对别人立不立功,邵韵诗没怎么在意,只是有些遗憾,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方子有可能交不到自家男人的手里。 若是如此,她是真不怎么开心了。 这般一想,她边开抽屉拿出罗丛柏合用的信纸,边道:“方子其实我早就写好了,具体用什么药材,我也写了些能替代的普通药材,只是药效可能要减点,……” “啊?!你说什么?药方你已经研究出来了?那你怎么说还得看结果?”罗丛柏激动的有些无措了。 邵韵诗是个严谨的性子,什么事不做到尽善尽美,她是不会提前弄的。如今这般,还是因为要替某人揽功,她可没什么无私伟大的情操。 她瞥了眼一脸兴奋的某人,啐道:“先别激动,还是刚才那句话,结果如何还得再看看。” “是不是药材的问题?”罗丛柏皱眉道。 邵韵诗摇头,“不是,替代药材,只要用药剂量大些,也就不存在差别了。” 这就叫人糊涂了,罗丛柏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邵韵诗不掩藏自己的私心,斜睨了眼男人,“我想叫你带着方子走,所以,后续的临床不能跟进,用药量就无法增减。” 瞒姑办事,罗丛柏从来都是放心的。他实在没想到,媳妇为了自己能打破这么多年的做事习惯。 暗叹了声,他搂着人道:“方子我带走吧,毕竟,临床试验没有病人,你弄不来。” 他这么建议,既因为不想辜负瞒姑的心意,也有实情确实如此。他可不想既增加了媳妇的工作量,又给她带来危险。 要知道,她要临床结果,就必须多试验多接触病人,这就是个繁重而危险的工作。 邵韵诗没想到男人如此淡定,“你怎么不说我因私废公?” 罗丛柏失笑地看着一脸得色的小女人,“这不正合你意吗。” 这话叫邵韵诗一愣,过而,哈哈乐了起来。 见她大笑,罗丛柏无奈地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你说的很对,很合我意。而且,你可不是因私废公的人。”邵韵诗怕男人羞恼,连忙点头。 “你的想法也不是因私废公,所以,我带走方子并没不妥。”罗丛柏这话接的很快。 邵韵诗瞧着男人已然有些发窘,不敢再说,便道:“方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将注意事项好好交代下,想来,有了我的方子和处理意见,后续的结果不难得出。” 第744章 铺子 邵韵诗说起自己拿手的专业,那是相当的自信,语气中的笃定和欢快不容置疑。 罗丛柏信自家的女人,舒了口气,点头道:“方子我交上去后,也不一定就是咱们自己的同志研究,能有如此细致的方子和步骤已经不错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算是彻底放心了,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比得过一个国家的力量?有正规单位接手就好。 说定了事,邵韵诗不敢耽误男人的时间,忙催他去工作,顺手将信纸塞了过去。 罗丛柏稀罕极了媳妇处处维护自己的样子,拿了信纸,都没挪窝,便开始构思了。 见他开始思考,邵韵诗也不打扰,轻轻地走到靠窗的木榻上,拿起针线,准备给某人再做些备用的内衣裤和袜子。 她一坐定,刚还低头沉思的男人悄悄抬眉瞄了眼,见她安好,笑了笑,便接着低头了。 一时房内,岁月静好。 打罗丛柏开始筹谋下一步行动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晓冬又一次看着匆匆而去的罗丛柏,叹气不已。 她皱着眉头,看向师姐,奇怪道:“他们怎么这么忙?就连病还没好全的田少爷,也跟着忙的不见人影。”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都说他们有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姐夫不是也给你安排了事吗,做的如何了?” “什么呀,不过就是看着小川罢了,还能有多大的挑战。”晓冬嘟嘴道。 “对了,小川呢?你偷着来书房,别是将孩子一个人留房间了。”邵韵诗左右张望了两眼。 小川在调养身体,对他,大家一点也不敢马虎。 晓冬赶紧撇清,“我可没留小川一个人,我娘正跟房间看着呢。你不知道,自打我娘看见了小川,喜欢的不得了,巴不得他是我弟弟呢。” 这话听来,还有那么点醋味。 邵韵诗发笑地斜了眼晓冬,见她尤不自知,也就不提了。 不过,怕她真为这个犟起来,邵韵诗忙道:“你娘怀孕辛苦,再带着孩子,不会累着吧?你还不赶紧去将孩子带过来。” 晓冬忙道:“不用,我娘说了,她一个人闲坐着反而会东想西想的,有个孩子在跟前,她心情都好了许多,布一叔也说这样好。” 见她语气平和,邵韵诗知道晓冬并没生气,想想,便问道:“小川还乖吧?” 晓冬点头,“可不是,小川乖的很,和我娘在一块,知道她肚子里有个小娃娃,就更高兴了,直接说要个弟弟。” 这辈分有些乱了,邵韵诗忙道:“日后,要叫小川说叔叔,知道吗。” 晓冬想想也是,便痛快点头了,追问道:“师姐,我现如今闲下来了,你帮着问问姐夫,可有我能做的事。” 邵韵诗知道晓冬是个闲不住的,想了想,道:“我这里倒是真有件必须你去办的事。” “什么?”晓冬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邵韵诗也不理她的亢奋,轻言慢语道:“我上次说要磊子学开车,如今他开的如何了?” 啊?晓冬瘪了下嘴,呐呐地道:“磊子哥最近忙着铺子上料的事,一直没空下时间来学车。”
这就是还没开始学了,邵韵诗叹了口气。 晓冬一听师姐叹气,忙急着道:“磊子哥也是看大家都忙,这才没学车。” 少女娇俏的声线里裹挟着急切,晕染的空气都轻了几分。 邵韵诗知道晓冬待磊子好,没想到她能维护到这等地步,不由的发笑。 瞧见师姐露了笑,晓冬松了口气,“磊子哥自己也急着学车,可没人有空呀,师姐你可不能错怪了他。” “铺子怎么这么忙,难道还差什么?”邵韵诗最近忙着罗丛柏的事,倒是对铺子的事知道的不多。 晓冬是个万事忙的,所以,她知道情况,忙回道:“铺子照着师姐的意思装修的很雅致,后院的空地也用架子隔了好几个放盆栽的地方。” “鲜花那块呢?” 晓冬忙道:“鲜花插盆用的营养水调配好了。” 邵韵诗满意,“营养水调配好就不怕了。” 晓冬得了肯定,笑嘻嘻地又道:“楼上也设置了几处雅座间,胭脂水粉头油香露的样品都摆了出来。” 嗯,不错,置办的很齐整。 邵韵诗点了点头,问道:“三楼做什么用了?” “三楼?”晓冬疑惑了下,忙道:“哦,阿爹说,弄几个隔断,备上一两个雅间,防着二楼的货架不够用,好引贵客上楼看精品。” “不错,该有贵宾间。”邵韵诗道。 “另外空出来的地方,阿爹准备再弄两个办公室,一间给铺子的掌柜用,一间师姐用。”晓冬回想着铺子里的洋气劲,十分的开心。 邵韵诗还没去过铺子,听着晓冬的叙述,倒也向往了起来,带笑地点头,“弄的不错,回头我得了空就去看看。” 晓冬听了,乐道:“回头我也去。对了,姐夫去过几次了,点头说处处好。不过,他说三楼的雅间最好别叫客人去。” “为什么?” “三楼处有个平台,咱们站在那,可以看见别家连着的铺子。”晓冬道。 “这也没什么吧?”邵韵诗奇怪道。 “或许是,我们隔壁是家私人小医院,他家的阳台和我们家的阳台正好对着。”晓冬也不明白为什么,只得照着看见的说。 隔壁私人小医院?这话她好似听过,不过,这里头有什么事吗? 邵韵诗想了想,摇头道:“就照着你姐夫说的办好了,他总归有这么说的理由。” “嗯,我爹应下了,回头想着将两间雅间再弄弄,若是能叫客人瞧不见阳台的情况,那就接着给客人用,若是不能,就留着放货,或是自己人用。”晓冬介绍道。 邵韵诗听了,点点头,“布一叔办事周全的很。对了,铺子肯定要留人看守,你们定了谁?” 晓冬摇头,“这个具体的还没定,大概我爹要同师姐商议,不过,咱们家也就这么几个人,飞鸿大哥,罗成和磊子。” 邵韵诗蹙了蹙眉头。 晓冬又道:“我猜,我爹和我娘要去郊区管苗圃,铺子定是叫飞鸿大哥总管,至于看守铺子,定是飞鸿大哥和罗成换班。” 第745章 归属感 沪上情况复杂,人员混杂,生意难做。 邵韵诗没想到铺子会被弄这么大,突然觉得自家手里还是少了不少的人。 她不由地道:“看样子,我们得再招些人,不能全叫自家人累着。” 晓冬道是不觉得累,可她不敢代表大家说话,便附和了邵韵诗的话。 瞧见晓冬没反对,邵韵诗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作怪,道是感叹她真懂事了不少。 她这一眼,看的晓冬不好意思极了。当然,她也看出了师姐的满意,心里忍不住还是又得意了下。 招人这话,邵韵诗白天刚说过,晚间罗丛柏竟然和布一叔一道回来了,提的也是这个话。 布一叔将铺子的方方面面都同小姐汇报了一番,末了,道:“本来我留下看着铺子最合适,可你周师傅怀着孩子,我实在是不放心,正好郊区的苗圃也是个大头。” 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比起生意,自然是周师傅的身体最要紧,她可是高龄产妇。 布一见小姐没不高兴,松了口气,继续道:“这么一来,铺子就缺个懂行的人了。” 其实,布一叔也不算懂行的,要说懂做生意,也就布三和布四两位,可扬州的生意,两人经营的很好,不能说关就关了。 布二又得看着槐园的里里外外,那边如今也是一堆的事。 自打邵韵诗离开扬州,老爷子便将槐园正式过到了邵韵诗名下,也着手将两家分开了。 虽说邵家某些人又弄了些事出来,可到底有老爷子强势出头,又因为槐园原本就分给了老姑奶奶,所以,分割过程还算顺利。 因为这,布二现时是一点也不能动了,他自己也不放心离开。 邵韵诗也思量过这个问题,看向罗丛柏道:“木头,你看呢?” 被邵韵诗当着大家的面问,罗丛柏知道,小女人这是在告诉大家,他也是这家的一份子。 索性,他确实不放心小女人,便道:“咱们家确实少了些会做生意的人,这样,布一叔也别挂招聘的牌子,我去寻晏经济帮着找找,他接触的人多。” 自家铺子的事就是晏经济帮着解决的,邵韵诗很放心。 布一也跟着点头,“晏经济是个靠谱的,咱们铺子亏的他周全,不然可有的麻烦了。” 嗯?这是又出了状况?罗丛柏和邵韵诗齐齐看向布一。 布一叔忙笑着解释道:“就是那铺子的原东家的嫡出公子突然来了铺子,问了些情况,看我们是走的晏经济的路子,也就没说什么了。” 这话听的罗邵俩个齐齐发愣,这怎么还出来了个嫡出公子? 布一也是头疼,叹着,“我瞅着那架势,极有可能想仗势欺人的。好在,我们抬出了晏经济。” 邵韵诗吸了口气,想着这等情况,还真是叫人棘手。 她暗暗筹谋着,铺子的掌柜一定要请个在大上海人面广头脸熟的。不然,谁都得来插一脚,还怎么做生意。 大概布一叔也瞧出了自家在大上海的短板,跟着也提了邵韵诗想的这个条件。 罗丛柏点头道:“放心,晏经济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他出马肯定会办周全。再说了,这是我自家的铺子,晏经济不会不上心。”
布一叔也觉得安心,点头道:“那这事就交给姑爷了。唉,也怪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临了还得叫小姐姑爷操心。” 邵韵诗好笑道:“这算什么事,布一叔可千万别多想。” 布一摇头,“到底还是我缺了些经验,又自大了些。” “别多想,咱们家不缺这钱,不过是大家闲着无事,这才起意弄个铺子玩玩。”邵韵诗劝道:“再说了,谁能想到还会遇到这么些事,多经历几次也就好了。” 罗丛柏也跟着劝道:“可不是,布一叔可千万别太过上心了。再说了,周师傅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布一叔还是多放些心思在这上头。” 说起老来得子,布一总算露了些笑模样。 罗丛柏替他高兴,感慨着,“咱们家我是个不着家的,日后还得布一叔劳累着。” 如今大家都统一了认识,绍公馆就是他们日后的家。 且,布一几个俨然已经将罗丛柏和邵韵诗这俩未婚夫妇,当成了独立小家庭的主人了。 当然,罗丛柏和邵韵诗自己也是如此觉得的。 因为绍公馆,俩人都有了种归宿感,这是他们原来家庭所不能给予的,更是他们心之所往的。 因为新家新事,有情人间的默契更见深厚。 心有灵犀间,罗丛柏和邵韵诗含笑对视了眼。 布一叔没思量别的,更没瞧见俩小主子间的满满爱意。 他低着头想着小姐的话,他认同自家不缺钱,养着多少闲人都能过的去,可? 看了眼小姐,他还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该注意的也得注意,别叫别人瞧出什么不妥来。” 说着,他又感慨道:“时下眼馋旁人富贵的多的是,尤其是上海滩这么个混乱的所在。” 对布一来说,如今他们不仅要防着有人眼馋自家的富贵,更要防备有人瞧出姑爷的身份,一个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 惟有低调才是上策。 他的言下之意,在座的都懂。 罗丛柏表情认真地道:“凌大侠可来信了?” 这事是布一叔管的,他忙道:“来信了,凌大侠对来这里没意见,只是他或许会带两个徒弟来,姑爷你看?” 嗯?罗丛柏想了想,倒也不反对,“绍公馆虽算不上豪宅,可也不小,前后两个院子,两栋楼房,再加平房,确实需要人手看守。多来几个也好铺排些。” 邵韵诗对凌大侠也十分推崇。 她是个会看人的,知道凌大侠不是那等为了侠义忘了原则的人,他要带的人,自然是十分靠谱了。也附和了罗丛柏的话。 布一见小姐和姑爷都没不同意,倒也轻松了几分。 三人初步定了这事,只等凌大侠一到,布一叔便准备往近郊苗圃去了,那边的事也急。 绍家招人的事,有了晏经济的帮衬,很快便有了结果。 如此,家里所有的事情,便顺利了起来。 一晃,邵韵诗也眼看着快开学了,某人大概也要走了。 第746章 宴客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风儿和煦,闷热的沪上都清爽了起来。 绍公馆里,难得大家都有时间,便都聚在了一起。 一早,从未过问家务事的罗丛柏就吩咐了厨房,中午要宴客。 他这样,倒是叫大家都有些稀奇。 厨房里,对自家男主人的第一次的安排,李大厨夫妇俩个拿出了十分的能耐。 快进九月,日头还是有些热辣的。 大家没有坐到树荫下,而是坐在靠花园的一间小客厅。 都是自己人,大家两两散散地分开坐着喝茶。 小川更是乖乖地坐在他姆妈的怀里。 邵韵诗看着与平时不大同的小川,笑了道:“到底姆妈怀里舒服,瞧把我们小川高兴的。” 小川同邵韵诗他们已然极为熟悉了,他尤其喜欢邵韵诗。见她说话,小家伙有些害羞地看着这个常有药香味的姨。 见他偷瞧,邵韵诗越发喜欢,拿了个苹果饼逗孩子。 罗丛柏见她调皮,发笑地摇了摇头。 田晨在一旁小声道:“嫂子看样子十分喜欢小孩,你们该考虑早点结婚了。” 罗丛柏忍着笑意,摇头道:“你嫂子还小,她说要过了十八才能考虑呢。” “什么,那师兄可就二十二了。”田晨觉得还得一年师兄才能结婚,太长了些。 罗丛柏白了他一眼,啐道:“还说我呢,你自己年岁也不小了,怎么样,家里可有帮你物色了?” 田晨冷笑道:“家里帮忙物色,还不知要寻个什么娇娇女呢。师兄知道我的,那些物质至上的女子,我可不稀罕,也奉陪不了。” “你姆妈和大哥总归不会害你。”田家的情况,罗丛柏知道,可到底婚事还是要经过长辈的。 田晨不愿意提家里的那些糟心事,抬头看了眼柯美霞,示意师兄,小声问道:“今儿就是她要见我?” 罗丛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嗯,你的事,组织上已经有了定论,派柯大姐来传达。” “哦,这样啊,看不出来,这位大姐这么有能耐。”田晨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这语气听着不对呀,罗丛柏瞪眼。 田晨被瞪的一愣。 见师弟不明白,罗丛柏暗叹了声,就这阔少爷的心态,还真不知他能不能与人处好了?真是够操心的。 怕这小子混不吝,他忙又认真地道:“阿晨,柯大姐确实能耐,她丈夫就更有能力了,你说话留心些,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田晨挑眉看向师兄,不服气道:“我几时如此了?” “难道你刚才不是这样的?”罗丛柏不客气地道。 被说破心思,田晨也不恼,只喊冤,“师兄,你可不能老眼光看人。再说了,我办正事可是极为认真的。” 罗丛柏微微一叹,“但愿你真如此。” 田晨见师兄一副完全不能放心的模样,羞赧极了,“师兄,组织可是我自愿加入的,怎么可能不正经?你放心,我会好好办事的。” 他这态度,罗丛柏到底安心了几分。 他们师兄弟俩个说悄悄话,半分瞒不过练了内功的邵韵诗。
俩人的话,听的她恨不能给这两人几下。当着大家都在,也不知道说些旁的,万一叫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暗搓搓地给了两人一眼,邵韵诗便对柯美霞道:“柯大姐,小川的去留,你可定下了?” 小川已经去了沙发另一边玩,柯美霞正在织毛衣袖子口。 听了邵韵诗这话,她心头一颤,手下顿了顿。 见她全没准备的模样,邵韵诗暗悔自己多嘴了。 柯美霞倒是没怪人家多嘴,只是舍不得提这个话题。 定了定神,她收了最后一针,看向一旁懵懂的稚儿,叹道:“我和你秦大哥商议了,他的意思是若是能开了药去那边,就带着小川走。” 是呀,一家人怎么能分开? 邵韵诗也早就想到了这点,摸着已经坐到她怀里的小家伙,叹道:“是呀,秦大哥大概也想孩子,一家子在一块才是个家,与孩子成长也有利。” 柯美霞没想到邵韵诗不仅没拦着自己,还认同,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想张嘴问问儿子的病况,又有些不好意思。 邵韵诗玲珑心思,没用人问,便又道:“嫂子,你放心,我开的药保管小川能慢慢好了。” “真的?!”柯美霞一个激动,没忍住喊了起来。 她这样,吓了众人一跳。 邵韵诗赶紧给大家打了个眼色,好叫柯美霞自在些。 众人接收了邵韵诗的意思,齐齐转开了头。 饶是如此,柯美霞也还是有些尴尬,“弟妹,早前你说小川要增强营养,这具体是什么情况?……” 知道她尴尬,邵韵诗耐心十足地听着。 宴客的小客厅靠近花园,临窗而坐,养眼又怡情。 邵韵诗耳边听着柯美霞的重复絮语,嗅着花香,人便沉静了下来。 柯美霞话一停,邵韵诗便忙接了话头,“嫂子,若是那边条件实在有限,你就再将小川送回来,我帮着带。” 早前,关于小川病后保养的情况,邵韵诗已经同柯美霞交代过,她便不重复了,只下了保证。 这可是大人情,柯美霞知道。 耳朵尖的罗丛柏也知道,他十分诧异地听了话头,看向了瞒姑。 亏的田晨正想事情,没发现这情况,不然又得笑话他师兄儿女情长了。 柯美霞此时已经激动的不知所以了,自然也管不了小客厅里还有旁人。 她直愣愣地看向邵韵诗,“弟妹,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自打决定带小川走,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怕因为我们耽误了孩子。” 瞧着她酸涩的笑脸,邵韵诗摇头道:“嫂子,我们两家什么关系,你不必客气的。我们照顾小川也是应该的。” 哪里就应该了,柯美霞暗叹了声,感激地拉了邵韵诗的手,“弟妹,这叫我怎么说是好哟。” 邵韵诗笑笑,“嫂子,丛柏在那边可是多亏了秦大哥关照的,咱们就别互相客气了。” 柯美霞对眼前这个年岁虽小,可办事大气老练的女孩子十分的喜欢。尤其,人家还对自家的儿子如此的好,如此的精心。 想想江西的情况,柯美霞眼眸一闪,心里有了某种冲动。 第747章 吸收 绍家厅里人多,气氛很好。 大概是日光不怎么刺眼,又或者一切太过惬意,柯美霞有了做一件事的冲动。 她看向邵韵诗,认真提议道:“弟妹,若是你不嫌弃,就做我们家小川的干娘吧?” 这话她刚一说完,就想起邵韵诗是未婚,为自己的突兀,很不好意思。 遂,她忙又摆手道:“不成,你这还没结婚呢,怪嫂子多嘴了,弟妹可千万别生气。” 她这话说的不低,屋里的人全听到了,可能就此事发言的也就那么几个。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空气都尴尬了几分。 田晨油滑些,眼珠子一转,直接嚷嚷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嫂子虽还没完婚,可也定了亲,这就是正紧未婚夫妇了,收干儿子直接使的。” 邵韵诗被他这大嘴巴说的脸上发热。 田晨是个人来疯,一见邵韵诗不好意思,更来劲,“我嫂子稀罕孩子,收了小川做干儿子,日后也好带个弟弟。” 这小子,他这话一出,得了罗丛柏一脚。不过,某人心里还是极为得意的。 邵韵诗本极为尴尬,可如今被田晨这么一提一闹,倒是松了口气。 不过,她虽喜欢小川,可没想着认下个干儿子。要知道,干亲可不是那么容易认的。 可事情架到这了,她不好不出言,便道:“好呀,我正稀罕小川呢,若是小川也点头,我就认下了,嫂子觉得如何?” 她这话说的落落大方,仿佛这提议是她先提的。 柯美霞听在耳朵里,面上就露了笑。 且,她见邵韵诗面上虽灿若红霞,可神色自然认真,就知道她确实不是勉强。 心里高兴,她乐了道:“小川愿不愿意,问过不就知道了。”说完,她看着儿子,柔声问道:“小川,你愿意认姨做干妈吗?” 小川将将五岁,哪里知道姨妈和干妈的区别?懵懂地随着母亲的话点了头。 罗丛柏见差不多了,直接起身一把抱过小家伙,乐道:“成,这干儿子我认下了。” 小川的父亲不在身边,使得孩子十分依恋男性的这种粗犷式喜欢。 被猛地一抱,孩子不仅没害怕,还露出了个极大的笑容,搂着罗丛柏的脖子,欢喜得很。 柯美霞见儿子如此喜欢,心里酸涩,是他们亏欠了孩子,就现在看来,这干亲认得好。 心里完全认同,她点头道:“成,既然你们俩口子都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邵韵诗冷静几分,“嫂子,这事要不要同秦大哥商议下?” 柯美霞在家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秦政委在外职位很高,可一旦回家,还是很听妻子话的。 所以,认干亲这事,柯美霞才能出口就来。 遂,心里没负担的柯美霞,直接笑了道:“不用,你们秦大哥若是知道,肯定比我还高兴。” 这话罗丛柏信,在柯美霞夫妇俩个寄居他家的时候,从两人间的相处就瞧得出,秦政委十分宠溺柯美霞。 果然,柯美霞又极自然地道:“我家小川多了对疼他的父母,日后就能多些福气,不再生病了。老秦没理由不同意。” 时人有给孩子认干亲好养活的话由。
屋里众人都知道这话,齐齐点头。 布一叔和周师傅,听了这话,更说小川身子单薄,合该如此。 他们辈分算长,社会阅历又深些,有他们认同,旁人自然也附和了。 如此,有了大家的支持,今儿这顿宴席,直接变成了认亲宴了。 两家认了干亲,柯美霞和邵韵诗之间又亲近了几分。 吃过饭后,她先拉了邵韵诗去屋里谈话了。 瞧着她的架势,罗丛柏眼眸暗了暗。 田晨则用胳膊拐了下师兄,“怎么说的?难道不打算和我谈话了?” 罗丛柏多少猜到一些事,蹙眉道:“肯定要找你谈话,你别多想。” 田晨见师兄皱眉头,立马就有些怂了。 外头的人怎么猜,都没影响柯美霞按部就班的步骤。 原来,柯美霞这么急切地拉邵韵诗谈话,是因为,她不仅接了和田晨洽谈的任务,还得了老公秦政委的托付,让她说服邵韵诗也加入他们。 至于,邵韵诗日后如何行事,目前来说还待定。这就好谈多了。所以,柯美霞选择先和邵韵诗谈话。 屋内,两人谈话并不紧张。 邵韵诗玲珑剔透也猜到点,所以,很淡定。 柯美霞看着安坐一旁的女子,仿佛被谈话的是自己,苦笑了声,“弟妹,你怎么不奇怪?” 邵韵诗笑了笑,“好奇是有?难道嫂子不是找我谈小川的事?” 她这话回的有技巧,柯美霞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有了说下去的梯子。 “我是代表组织来找你说话的,当然,只是试探阶段,你别紧张。”柯美霞很是温和地拍了拍邵韵诗的手。 邵韵诗可没紧张,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柯美霞的好意。 邵韵诗的淡定,加上柯大姐并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叫屋内的气氛和谐得很。 且,因为彼此间的熟悉,柯大姐更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耐心地给邵韵诗分析加入组织工作的利和弊。 柯美霞讲的坦诚,处处维护,邵韵诗心里感动,听的也认真。彼此都很满意。 柯大姐热心的话,叫邵韵诗对待加入组织这件事更认真了几分。 她想了想,真心地道:“谢谢嫂子为我想这么多,只是不知我的情况,组织上可知道?” 柯大姐十分欣赏这位年少的邵韵诗,见她没如旁人般,因自己的激烈言论而狂热,也不失望,反而觉得她沉稳。 对吸引她加入组织,柯美霞有了更强烈的愿望。 遂,面对她的问题,柯美霞更认真了几分,“弟妹放心,你的情况,组织上早就调查清楚了,不然你以为你们定亲能这么容易?” 倒也是,罗丛柏可是组织上重点培养的军事干部,如何能叫他人拖了后腿? 不过?邵韵诗想了想,还是小心地道:“我们邵家虽算是开明的士绅家庭,除开父亲在大学任教,其他也算是政治清白,可我小姑父在武汉军中,也算是个大官了,您看?” 柯美霞乐道:“你担心什么呀,你是你,只要你个人有进步的取向就行。” 第748章 达成 红、党成立初期,发展对象,那是什么人都可以,只要是争取进步的,反对腐朽的。 后来,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党内出现了立场不坚定者,甄别遴选做的比较细致,但也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 邵韵诗自然算是能团结的对象。 所以,柯美霞保证组织只考察她个人,而没被她的家世和人际关系所扰。 不过这话,如今的邵韵诗多少有些不信,前世那种牵连往复的事情,她可看多了。 柯美霞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人,话不说清楚了,难免叫人疑窦,也显得没诚意。 遂,她开诚布公道:“弟妹,你姑父这人我也算是知道些,算是个军中的中立派,他并不致力于剿共,要不然凭着他黄埔的出身,也不会被派往武汉那边了。” 邵韵诗时常看报纸,在南京时,也常看姑父的内参,知道姑父的政治立场,也更知道姑父调任武汉其实也不算贬谪。 可这话,她不会说,更不会向任何人表露,哪怕是罗丛柏,她不帮这种忙,男人建功立业自然是男人自己去。 柯美霞哪怕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人,可也绝对不会想到,她能洞晓政治,知晓内情。 所以,见她沉思,柯美霞忙又道:“弟妹,你姑父是你姑父,你是你。别说,他从未和我们作战过,就算有,那也不是你的错。” 这话够直接,邵韵诗不好不回,“你们能清楚就好,我也是怕日后牵扯出什么来,叫大家为难。” 她这话说的客气,柯美霞面上又露了笑。 其实,邵韵诗对于姑父的身份并没什么担心,因为,她知道姑父的为人。 在一个,姑父这次的调动,她和爷爷有过讨论,认为时机很好,避免了窝里斗的可能。 姑父做的更到位,防着再被调回,直接连姑姑都带去了任上。 这些内情,柯美霞不知道,她的组织也不知道,可不妨碍,她欣赏邵韵诗。 只见,她拉了邵韵诗的手,和声道:“弟妹,你的谨慎是对的,但真没必要这般小心,组织上吸收人才也是有一套标准的,不达标的人,是绝对不会接触的。” 见对方说的诚恳,看来确实是细致调查过自己的情况,邵韵诗并不觉得不好,反而松了口气。 她对积极参加什么党派,说实在的并不十分感冒,只是为了某人,她必须积极。 好在,她对共产、党的某些方针还是认同的,尤其是抵御外辱这方面。 遂,她看了眼一脸殷切的柯美霞,点头道:“若是组织上考察过了,我自然是乐意加入的。” 这话叫柯美霞露了大大的笑,“我就知道弟妹是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 被人这般夸,邵韵诗可没失了平常心。 她淡定地摆了摆手,“嫂子,我的情况你们都了解,你看我还小,我的学业未完,就算是加入了你们,也得完成学业。” 继续上学是她的坚持,不仅是为了挡着老太太的折腾,也是她想学习一下西医的制药。 柯美霞听了这话,稍微愣了下,毕竟丈夫只说先谈,并没下具体的指示。谁想到,只谈了一次,邵小姐就定了主意。
想了想,她认真道:“我来和你谈话,只是先接触,具体的还得等上头的通知。” 这样?邵韵诗有些失望,不过,不管谁来谈,她也不会让步的。 遂,她笑了笑,接着道:“那就劳烦嫂子汇报的时候,将我的要求说一说。” “这是肯定的。”柯美霞松了口气,“对了,还有什么,弟妹一并提了,回头我一道上报。” 邵韵诗眼眸一闪,直接不客气地道:“要说条件还真有,嫂子知道的,我只是个弱女子,从没训练过什么技能,若是贸然参与一些活动,会不会坏了事?” 邵韵诗的话叫柯美霞心底一乐,这弟妹还真是个妙人,不过,够敞亮。 “弟妹放心,上头肯定会根据各人的情况安排任务的。”柯美霞带笑安抚了句。 邵韵诗也不尴尬,“我这也是心里没底,才多问了问,横竖,问过了,比不问好,是不是?” 她这狡黠的小模样,惹的柯美霞一阵笑。 且,柯美霞自己也是个富家小姐,和邵韵诗投缘的很。 对邵韵诗说话敞亮的劲,很是满意。 她心里高兴,又一把拉了邵韵诗的手,轻拍了道:“其实最属意你加入我们组织的,便是你秦大哥,我来谈话,也是他指示的。” 这是实在话了,邵韵诗心头一动,“没想到秦大哥这么看好我,只怕我能力不够,回头叫他失望了。” 柯美霞笑了笑,“弟妹,你可别自谦了。你秦大哥早就和组织上的人认真分析过了,你的长处就是制药,这事,你总该有信心吧?” “啊?嫂子刚才不是说上头还没具体安排吗?这是?”邵韵诗是真迷惑了。 柯美霞轻松道:“上头安排工作,也是要听推荐人意见的。我们的意思是你属于长期潜伏的对象,一般的任务不找你。” 嗯?邵韵诗想了想,“长期潜伏,就是什么都不做吗?一旦做了,就是天大的任务?” 柯美霞笑了,“是这话,不过,你别怕,再大的任务,也得看你的能耐,不会乱分配的。” 邵韵诗可不喜欢被人掌控命运,心头一沉,暗暗思忖了起来。 屋内,因为邵韵诗的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柯美霞见邵韵诗面色暗沉,心头一跳,不仅后悔起自己的话不够委婉。 要知道,邵韵诗可是组织极为想拉拢发展的人。这要是还没怎么样,就被自己吓退了,那可就罪过了。 遂,怕邵韵诗反悔的柯美霞,忙忙地道:“弟妹,你真别担心,组织上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的。不信,你回头问问丛柏。” 邵韵诗知道柯美霞这是误会自己打退堂鼓了,不由的暗笑,她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木头,既然木头在那组织里,她如何会退却? 不过,让人急一急也好。 这般一想,邵韵诗微皱着眉头道:“你们组织上的优良传统,丛柏私底下都给我讲过,我自然是信的。” “信就好,信就好。”柯美霞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和眼前这聪慧的女子谈话。 第749章 顺利 俩聪明人谈话,简洁又顺畅。 因彼此有心,屋里气氛一时很好。 话赶着话,柯美霞赶忙道:“弟妹,我想着组织上肯定会安排你制药,至于别的任务,那都是顺带的,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 她这么说也不单单是为了安抚邵韵诗,也有确实想向上头建议的意思。 不管柯美霞什么意思,邵韵诗十分满意。 她稳了稳情绪,嗯了声,“我确实能制药,可我一个人制药并不能解决多少问题。嫂子,你可得好好向上头反应反应。” 柯美霞哪有不应的,忙道:“你放心,这事组织上会考量的。” 邵韵诗见她这么痛快,眸光一闪,“嫂子,我是这样想的。我现如今做着生意,不如就专门给组织筹措资金吧。” 最终,邵韵诗说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其实,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什么秘密任务,只想着多给木头的组织弄些钱而已。 柯美霞并不知道她所想,但也被她的豪气弄的很是窝心。 觉得邵韵诗十分上进的柯美霞,笑了道:“你呀,可千万别这么弄。我可是知道,你那生意做的并不大,只小小的一间铺子,能挣多少钱?” 邵韵诗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这话她不好说。 想着这些,她抿了抿唇,道:“嫂子,我觉得我的提议不错。毕竟,你们自己不也搞什么募捐吗,我认识的有钱人多,回头募些钱来,简单的很。” 募捐哪有想的那么简单。 柯美霞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你烦心这个。我和你姐夫的意思一样,你还小,先学习马列主义这些书籍,等充分认识了共产主义的好,再说其他。” 她这话,倒是叫邵韵诗对他们的组织有了不少的信心,最起码,人家不是只看利,就拉人头的。 心里有了不同的感官,邵韵诗态度上又积极了不少。 柯美霞很敏感,一下就发现了邵韵诗的变化,心知,自己说到了这丫头的心坎上了。 遂,她忙再接再厉道:“弟妹,你年岁小,正是该在学校认真上学的时候,多学些知识,日后对人民也能有更大的贡献。” 此时还没到日本全面侵华的时候,大家的情绪也没那么激烈。所以,大部分的学生还在按部就班的上学。 柯美霞也能气定神闲的劝导邵韵诗。 邵韵诗领情,想了想道:“上学后,我别的做不了,制药上还是能弄一弄的。” 这个好,对邵韵诗的药,不仅柯美霞夫妇推崇,上头的人也很看重。 这次,柯美霞没推,“弟妹,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不过,制药也不用大批量,按着你的能力来,慢慢地帮着部队准备就行了。” 能这么简单吗?邵韵诗同柯美霞说这些,也只是试探,没想到人家居然应下了。 瞧出了邵韵诗的惊讶,柯美霞叹道:“你别将组织想的那般复杂不近人情,我们可都是知道你的药好的很,用的药材也是顶顶好的,这样的情况下,组织怎么可能叫你多做?” 邵韵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有嫂子这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的药也就那样,可不敢夸大了。”
这话柯美霞不认同,“弟妹谦虚了,我家秦枫的命可是弟妹救的。不仅如此,丛柏的同学回了部队,也将你的情况汇报了,组织上对你的能力就更是肯定了。” 丛柏的同学?对了,是大胡子圣云龙吧。 邵韵诗想想自己好似也没在圣云龙跟前露了什么医术,不过,倒是给他易容过,看样子,这家伙为了好兄弟没少夸张了。 暗叹了口气,邵韵诗实话实说,“你们可别听大胡子吹,我不过就是给旁人看过几次病而已,也算是碰巧了。” 柯美霞摇头道:“你别有心理负担,组织上考虑吸收你,并不单为了你的能力,而是考虑到你为部队做了不少的贡献。” 本来,柯美霞还想说说陆家的仁义和进步,可到底,是丈夫私底下说的,便住了口。 饶是这样,柯美霞的话还是叫邵韵诗一噎,“嫂子,你可别寒碜我了,我哪里为部队上做过贡献,还不少。” 柯美霞叹了声,“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弟妹呀,你那些丸药可是救了不少的同志,还有些重要的领导,这对我们党来说,那是相当大的功劳。” 这也是上头特别重视邵韵诗的缘故,只是这话,柯美霞没说。 邵韵诗听了,更觉得的羞涩,“嫂子,我那些丸药都是给丛柏预备的,算功劳可挨不上。” 柯美霞一笑,“就知道,你肯定会说那些都是为了丛柏同志,可这些确确实实对部队有极大的好处。” 邵韵诗见柯美霞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也不好再辩,“我只是怕你们期待太高,我若做不好,日后叫丛柏为难。” 柯美霞乐道:“革命是靠个人的觉悟,我相信你日后会成长的。如今你还小,多学习就好。在一个,凭着你的能力,日后定然不会差的。” 邵韵诗早就有心理准备要加入罗丛柏的组织,只是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如今别人伸来了橄榄枝,台阶给的这么顺,她肯定要痛快接了。 遂,她认真地点头道:“谢谢嫂子的鼓励,丛柏其实早就有介绍我加入组织的意思,只是我还小,他也不知道我除了绣花上学还能做什么,这才一直拖到了如今。” 这也算是挑明了态度。 柯美霞松了口气,“弟妹你可真是的,啥啥都推。行了,知道你偏心丛柏同志,我就不多说了。” 邵韵诗听的这话,知道柯美霞很满意了,暗暗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房内的气氛,因为谈定了大事,好的很。 不管是急于完成任务的柯美霞,还是顺势而为的邵韵诗,都对结果很满意。 柯美霞谈妥了大事,也有心情细问了,“弟妹,对于日后的安排,你个人的意见是什么?” 邵韵诗对柯美霞的关心很是感激,笑了两声,道:“我哪里有什么意见?嫂子知道的,我大半年前还养在深闺呢,实在是不熟悉这些事。” 倒也是,柯美霞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弟妹,我们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大姐托大一下,给你捋捋?” 第750章 接头人 罗秦两家既认了干亲,彼此的关系就很不同了。 哪怕是对待组织内部的事,有些话有些事出于天然的信任,处理起来也是多有不同的。 就如此时,话谈到了这,柯美霞对邵韵诗,便不似对待一般的同志般相处,话说的实在又贴心。 邵韵诗不懂组织内的事,柯美霞提点便很是恰当,也是天然的倾向了。 柯美霞说完要提点的话,就见邵韵诗真心地感激,也是高兴。 邵韵诗是真巴不得有人参谋,急急地道:“多谢嫂子了,有嫂子照应着,我也安心几分。” 她这话说的柯美霞心里很受用,便絮絮叨叨地给邵韵诗说了很多组织上的事,甚至一些需要避讳的事,都一一给邵韵诗剖析了。 她说的细致,邵韵诗听的认真,心里更是感激。 因为,柯美霞叙述的事情比木头说的还要多还要全面,也更有用。到底,男子和女子的切入点不同,两相对照间,邵韵诗收获更大。 柯美霞自然也看见了邵韵诗面上的动容,心里满意,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的一腔热忱遇上冷水。 带了笑,柯美霞道:“弟妹,这些情况,你再同丛柏同志说一说,回头我们统一一下意见,一道汇报给你秦大哥如何?” 这话?难道秦政委就是组织上的领导?邵韵诗眼眸暗了暗。 她回神快,压下心思,忙点头道:“好,我听嫂子的,回头同丛柏说一说。对了,我们的事日后都归秦大哥管吗?” 柯美霞不好多说丈夫的事,只点头道:“嗯,暂时如此。” 其实,邵韵诗听罗丛柏说起过,秦枫大哥好似在部队社会部政、治保、卫局任职,官还挺大。 邵韵诗知道秦枫做领导,也安心了几分,“有秦大哥做领导,我就不怕了。” 她这话说的俏皮,惹的柯美霞发笑,“你呀,行了,咱们的话就这么多,你有空就先弄些药出来,这样,咱们也好争取你只制药的事。” 柯美霞这也算是给邵韵诗谋福利了。当然,也是刚才和邵韵诗分析出来的最佳方案。 邵韵诗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忙道:“那就听组织的,我有空就给组织制药。” 柯美霞暗叹,这弟妹就是会说话,会顺杆爬,机灵的不得了。 邵韵诗不知人家腹诽,蹙眉又道:“不过,嫂子,那保命丸药材难得,怕是不能定量,也不一定就能立马做。” 保命丸大概是部队最需要的,可那珍贵程度,邵韵诗不说,柯美霞也知道。 直接没多想,她忙道:“弟妹,量力而行就好。在一个,这事我会上报组织的,上头也会给个解决方案的。” 这就好,邵韵诗抿了抿唇,“外伤药倒是可以做些,正好我家人手也还够,只要药材能补充及时,我也会多做些。” “真的?这就好,这就好,你不知道,我们队伍上最缺的就是这外伤药了。”柯美霞有些激动地道。 邵韵诗听了这话,也不奇怪,点头道:“外伤药我会尽快弄些的。对了,日后谁与我联系,毕竟这药得送往前线。” 这话就涉及到了第二议题,柯美霞不得不感叹自家丈夫考量的周全了。
她当时听丈夫说后续的时候,还笑他,这人没吸引进来,就安排上了。 就刚才,两人谈妥后,她也想着,若是弟妹不问后续,她是不好意思先说的。 当然,她也没打算现在就说,毕竟另外一个当事人,她还没接触呢。 不过,对于组织上和丈夫对邵韵诗的重视,她可是知道的。 组织上怕暴露了邵韵诗,后续派来同她接头的人,自然也是考虑又考虑,也真真是冒了险的。 邵韵诗见柯美霞久久不应,还当人家没考虑这事,便忙道:“嫂子,你别为难,我不着急。” 柯美霞正感叹组织对人才的保护和自家丈夫的深谋远虑,被邵韵诗一喊,回了神,忙道:“哪里是你着急,应该是我们着急。” 这话是对,可听来有些急切,柯美霞微红了下脸。 邵韵诗只当自己没听到,问道:“可是已经有人选了?” 这话一出,事就顺了。 柯美霞忙点头,“人选我们暂定了一个,只是刚才我们还没谈到这,所以,才没说。” 有计划就好,邵韵诗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柯美霞已经冷静了下来,“弟妹,这人不是旁人,是熟人,也算是你们自家人?” 自家人?邵韵诗也是聪明,猛然抬头,“可是田师弟?” 这丫头,好犀利。 柯美霞点头道:“就是他,我过会要同他谈谈,日后他的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配合你,保护你。” 组织如此安排,也是在考验田晨,更是在培养他。 邵韵诗一听这安排,觉得忒严重了些,田晨可是要跑船的,怎么能局限在她身边? 遂,她忙道:“不必,师弟这人跑船跑惯了,可不耐烦待在一个地方。再说了,我并不需要人保护,我们家护卫还是有的。” 柯美霞摇头道:“组织上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你就别烦心了。派个你熟悉的人,也算是对你的另一种保护。” 邵韵诗知道柯美霞只是传达任务的人,也不为难她,点头道:“好,这样还真是让我少了些顾虑。” 她这爽快劲,很合柯美霞的胃口,暗赞她懂进退。 两人商定了一些事,算是愉快地结束了这次的正式谈话。 到了罗丛柏知道这些曲折的谈话时,他看着邵韵诗,发傻地道:“我还从未见组织如此重视过一个人,看来我家瞒姑了不得呢。” 邵韵诗给了他一下,娇嗔道:“你看你,我这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你倒好,还取笑上了。” 罗丛柏怕她羞恼,忙讨好地揽了人。 邵韵诗乜斜了眼男人,又道:“说不定,因为你优秀的军事才能,人家才如此重视我的。” 她这话不是白说的,很符合人情处事。 罗丛柏不置可否地将人搂坐到怀里,亲了口她噘起来的小嘴,道:“我说的是真的,没笑话你。你也别埋汰我了。” 邵韵诗轻笑了声,“我说的也是真的。” 罗丛柏捏了捏邵韵诗的小琼鼻,呵呵乐了两声。 第751章 旖旎情浓 上海的夜喧闹间不见嘈杂,传到法租界绍公馆的声音就更少了。 罗丛柏敞亮的笑声,从书房传出去,有那么点突然,不过,衬着夜色,并不显得突兀。 别屋的人听到这笑声,都愣了愣,不过,想想小两口感情这般好,笑笑也就过去了。 邵韵诗则被男人的笑声吓了一跳,“哎哎,这都入夜了,可不敢这么笑,叫人知道我们在一处,多不好意思。” 说着话,她已经一把捂上了男人的嘴。 罗丛柏含着笑意,将邵韵诗的手拿开,“不笑了,不笑了,你别急,没人会说我们的。” 邵韵诗到底还是老派思想,红着脸,啐道:“这么晚了,咱们还待一处,人家怎么可能不多想?” 罗丛柏失笑地摇了摇头,“如今不是前清那会子了,规矩礼仪都简化了不少,就咱们这正式定过亲的,直接住一起都可以,只需过后补张结婚证。” 其实这时候,办结婚证的人很少,有些大户人家也都不讲究这证,只信婚帖。 总之,这是个混乱的时期。 邵韵诗也知道,噘了噘嘴,不吭声了。 罗丛柏怕媳妇多想,忙找话题,“瞒姑,今儿这事,叫我想起了老爷子的话。” “嗯?爷爷和你说什么了吗?”邵韵诗觉得自己问了句傻话。 罗丛柏笑了笑,“老爷子说,人不管在哪里干,都得有自己拿得出手的能力,这样才能受重视。” 这话?邵韵诗见他感慨,不由的道:“爷爷几时同你说过这话了?” 邵老爷子多睿智一老人,早就看出这孙女婿和他师傅干的是什么事,以往不说,那是关系不到,如今关系到了,自然要调拨一二。 在一个,老爷子虽看似闲云野鹤,可有颗忧国忧民的心,对老友和孙女婿的事,并不反对,尤其是在外辱入侵之下。 罗丛柏自打那次和邵老爷子深谈过后,对老爷子的为人更是佩服,也感激他的爱护之情。 抱着人,他轻叹道:“在我们订婚前,老爷子和我深谈了次,也给了我不少的启发和建议。” 爷爷这是肯定了某人了? 邵韵诗想了想,也不问两人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只高兴道:“爷爷不是个轻言他话的人,能如此开诚布公地同你谈,也就小姑父曾经有过这待遇。” 罗丛柏心里有些得意,展眉道:“真的?老爷子也同小姑夫这样交谈过?” 这可真是傻话了,哪家岳父不和未来女婿交下手,也就邵教授实在不像样,老爷子才亲自上的。 不过,看男人高兴的很,邵韵诗也不扫兴,点头道:“嗯,看样子,爷爷对你很满意呀。” 罗丛柏这会子是真高兴了,“哈,老爷子对我确实不差。” 他高兴,邵韵诗就高兴。 小情侣俩个因为邵老爷子的肯定,很是腻歪了会,才又说起正事。 邵韵诗翻转着罗丛柏的大手,问道:“日后就田师弟同我联系了,这好倒是好,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没底,我这算不算加入你们了?” 罗丛柏其实也知道,自家小媳妇还没有那么强烈的进步思想,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
可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本也有意将人引到自己的道路上,那就不能退缩了。 遂,他想了想,诚实地道:“瞒姑,你这算是考察期,师弟也是如此,所以,还不能算正式入了组织。” 邵韵诗对此倒是认同,要是人人入组织都这般简单,她才要担心呢。 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没不满,这样严谨的工作态度,才是对的,才叫人放心呢。” 罗丛柏听了这话,很是感叹,一把搂紧了人,道:“你也别急,等过了考察期,组织上肯定会吸收你们入党的。” 邵韵诗好笑道:“我急什么,不急,该急的怕是师弟。” 罗丛柏想想师弟的性子,叹道:“他估计也不急。” 这话叫邵韵诗憋不住乐了。合着,她和田师弟俩算一类的。 罗丛柏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极了,“瞒姑,入了组织责任就大了,觉悟也得跟上,你回头好好看看那些共产、国际的宣传书籍。” 邵韵诗其实已经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只是她对这个社会的黑暗贫穷认识的还不够,所以欠缺实践的推动力。 不过,她对共产、党宣扬的主义还是接受的。 遂,她点头道:“好,我一定再好好读读。” “对了,这些书籍属于违禁的,你可得藏好了。”罗丛柏想想,又告诫着,“瞒姑,同你来往的那些同学大多家境极好,可不能叫她们瞧了去。” 邵韵诗笑了道:“你这纯属多心了,就王萍来说,她就看过这些进步书籍。” 罗丛柏无奈地看着小女人,“瞒姑,就怕万一有一两个心思不同的,告了秘,那可就糟糕了。” 邵韵诗对自己的处事还是极为自得的,不过怕某人瞎操心,还是老实应承了。 见她乖兔兔的模样,罗丛柏暗叹了口气,就这丫头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实在不适合搞地下活动。 好在秦政委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些,并没给她安排什么搞情报送情报的活。这样,安全性就高了些,他也能安心几分。不过,担心是必然的。 邵韵诗见他面露担忧,忙转了话头,问道:“你们快走了吧?” “嗯,差不多了。”罗丛柏也没瞒着。 知道他要走,虽说这表明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可到底分离对于小情侣来说,还是件痛苦的事。 邵韵诗苦着脸道:“你去了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听广播里说,好似又要围剿了。” 不是又要,而是已经开始布局了,这也是罗丛柏再也等不了的缘故。 叹了口气,他揉着小女人的素手,哑着嗓子道:“你这次的药我要全部带走,你自己可要留下些?” 这就算是第一次任务了? 邵韵诗忙摇头道:“本来就没制多少,不用留,等你们走了,我再寻药材弄。” 罗丛柏忙道:“可别都给了我,你自己多少得留一些备用,就晓冬这闯祸的性子,绝对用得着。” 呃,倒也是,邵韵诗点头道:“你放心,自用的会留够的。” 第752章 为他 大概是夜色正好,人沐在月光下,就显出了几分宁静。 邵韵诗依偎在男人身边,带着淡淡的忧伤,道:“木头,寻常伤药你可以全部交上去,可保命丸只有那么些,你自己必须得留一颗,知道吗?” 邵韵诗的话狠狠地砸进了罗丛柏的心里。 看着她眼里的坚持,罗丛柏掩下心底的酸涩,承诺道:“这个自然,就算我不留,组织上也会余下一颗给我的,毕竟这是你特地送我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更何况这丸药算是自己私有的,邵韵诗知道男人说的不错,便也不啰嗦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不能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邵韵诗定定地看着男人。 见她不再追究,罗丛柏松了口气,“这是自然了,你安心。” 见他眼里全是认真,邵韵诗出了口气,又将自己给他的衣服鞋袜吃食一一数来。 说到这,邵韵诗转脸看向男人,问道:“这次可要带些钱,金条还是银元?要不法币什么的也行?” 这丫头就是个财主,罗丛柏摇头道:“你如今要帮组织制药,虽说组织上不会叫你自家填补药材钱,可总有个不及的时候,你到时肯定要补贴,这可是一大笔开销,钱就不用给我准备了。” 邵韵诗确实开始考虑药材补给上的事了,不过,也不差某人的用度,要知道,她还藏着个密库呢。 遂,她失笑地摇头道:“咱们家有钱,这个不用你操心,就算组织上不给药材补贴,我也能想法子弄来。” 邵韵诗财大气粗的样子,没叫罗丛柏开颜,反而认真看着她道:“你日后万万不可如此,要知道处处皆有不合群的人,太过露富不好。” 嗯?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疑惑地看了过去。 罗丛柏一叹,“瞒姑,我们队伍上,大都是穷人子弟,你若是太过富有,有些人可能会有激进的想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阶级差距就会有阶级斗争,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邵韵诗暗叹一声,点头道:“我明白的,你别担心,我日后办事用钱,都会给个合理的解释的。” 这话他们说过,开铺子就是为了用钱的时候有个来路。 罗丛柏点了点头,“你有数就好。” 邵韵诗想了想,又道:“木头,我想着若是要长久供药,就不是我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能成的,药材的种植和采买都得有个渠道……” 见她说起来,巴巴拉拉一串,罗丛柏知道她确实认真想过这些事。 遂,他想了想,道:“你也别急,组织上不会依赖你一个人弄这些,那么大个部队,你是供应不过来的。” 邵韵诗是个要做就做好的人,认真想了想,道:“嗯,你说的也对,我一个人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弄不了多少药,我看组织上怕是也没指望我。” 总算是会过来了,罗丛柏知道瞒姑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即使难以完成的事。 见她这会子明白过来,他紧着分析上了,“不仅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弄的多了,药材必定要大量的买,可你做了药又不在市面上卖,这不是等着人怀疑吗。”
呀,还真是,她一时激动,将这个忘记了。邵韵诗懊恼地沉默了。 罗丛柏叹了口气,摸了摸瞒姑的脑袋,宽解道:“别担心,这些事不是谁都能一下子想周全的,我已经和柯大姐说过这事了,她也表示理解。” “已经说过了呀?这就好。”邵韵诗松了口气,又道:“对了,保命丸的事你向上反应过没有?伤药好弄,这药可是极难得的。” 罗丛柏瞧着媳妇烦心,真是揉碎了心肠,“别担心,组织上没想着能大批量的弄那了不得的保命丸,毕竟那个太过难得。” 邵韵诗听了这话,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就好,不过,外伤药怕是要多弄些,唉,也怪我思量的不周全,没想到药材这块。” 说完,她忙又道:“木头,要不我叫布一叔在苗圃里开辟一处地方来种药材吧?这样大量做药,就不容易引起外人的怀疑了。” 罗丛柏拦道:“倒也不必,药材可不是随便种的,土壤水分气候缺一不可,且各种药材的属性也不竟相同,你还能种齐全了?” 邵韵诗摇头,“当然不能了,我只是想着种一些能种的,郊区那片地,面积还是蛮大的。” “那边,你不是要种花木吗,改种药材,店铺用花怎么办?”罗丛柏皱眉道。 邵韵诗无所谓地道:“没事,不够用就问别家买,横竖我开铺子不过是度日的由头。” 这样,罗丛柏也不拦着,只道:“你也别大批量的弄,为部队提供药,可不是件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再说了,外伤药也不会只我一家能弄,想来部队上也有别的来路。”邵韵诗门清地道。 罗丛柏笑了,“确实是,不过,你的伤药效果更好,不比南边的白药差。” 云南白药确实是个内服外用都极佳的伤药,尤其是它里头的那颗红药丸。 想到这,邵韵诗抬起头来,“那个云南白药里头的红药丸,好似叫啥子保险子,你们用过吗?” 罗丛柏摇头道:“没有,滇军中有人用过,效果十分好,尤其那个保险子是真神奇,大出血用它极佳,内伤用着也好。” 邵韵诗点了点头,“那我回头买回来借鉴借鉴,看他的成分如何,若是能叫我改进改进保命丸,那日后就能多弄些了。” 罗丛柏不太赞成地道:“你那保命丸可比保险子的功能强多了,改了不太好吧?” 邵韵诗笑道:“不是改了功能,是看看有没有替代的药材。我那保命丸的药材实在太过苛刻了,就连给你预备都不能多。” 罗丛柏失笑道:“你就贪心吧,这些药多珍贵,我能得些就已然比旁人好太多了,你还想怎么地?” 邵韵诗想想也笑了,不过? 她疑惑地问道:“组织上没打算叫我制多少药,难道是叫我拿出方子?他们自己找人弄。” 嗯?罗丛柏想了想,也有可能,不过组织上绝对不会强迫人交出方子。 遂,他认真地问道:“若是组织上真想叫你拿出方子,你打算交吗?” 第753章 派人 男人认真的眼眸有些灼人,稍微欠一些火候的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邵韵诗不是旁人,她直接无语地瞪了某人一眼,“我是那小气人吗。” 上交秘方,这同小气可挂不上钩。 罗丛柏发笑地点了点小女人的额头。 邵韵诗无奈地让了让,“你放心,若是人家要,我会交的。还是说,咱们该主动上交?” 邵韵诗眼眸里的点点星光灼亮了罗丛柏一颗冷硬的男儿心。 被她如此干净透彻的眸光盯视着,罗丛柏下意识地蒙住了她的眼。 邵韵诗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睫毛一扫间,酥了两个人的心。 些微不适间,邵韵诗轻推了推男人的大手,故意道:“怎么,被我看穿心思了?” 小女人虚张声势的娇嗔,倒是叫罗丛柏一扫多日来的阴霾,呵呵乐了起来。 他一笑,更是惹的邵韵诗不依不饶。 罗丛柏哪里敢真惹急了人,忙道:“我自然知道我家的瞒姑不小气,不过那方子到底是要紧的东西,你自己拿主意,没人会说话的。” 邵韵诗摇头,“我又不靠这个起家做买卖,何苦捏着方子。再说了,那方子也是我在古书上淘的,给了旁人也不碍事。” 其实,方子并不是古书上淘的,而是她那医学师傅家传的,师傅是个无私的人,为了军队上的兵士们,毅然地献出了方子。 邵韵诗自认没有前世师傅的博爱,可也不是那等心量狭小之人,方子给了就给了。 罗丛柏最是稀罕小女人的这等侠气,猛地亲了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方子献出去,这样你就真的不用烦心药的事了。” 说到底,罗丛柏也还是怕邵韵诗被制药弄的疲累,那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而是长期且劳累的事,更要紧的是,很危险! 两人定了方案,便直接寻柯美霞谈了此事。 柯美霞虽震惊于邵韵诗的气度,也还是欢欣地接了这个好。 很快组织上便有了定论,方子他们收了,丸药也不用邵韵诗这边准备。毕竟,大量出入药材,确实是件敏感又危险的事。 只是,邵韵诗得派人帮他们培养些制药的人手。 这些消息一来一去,用时极短,足可见上头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得了回函的柯美霞,第一时间就见了当事人。 看着书房里有些沉默的两人,她当先开口道:“这事是你们秦大哥直接负责的,组织上要求相关人事都得保密,尤其弟妹的身份。” 这话叫罗丛柏暗暗松了口气。 自打看了回函,他就烦心,如何让瞒姑不着痕迹地教导旁人学会制药?毕竟接触的人越多,瞒姑就越不安全。 邵韵诗没罗丛柏想的多。 不过,对组织上能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她还是满意的。 遂,她带着笑道:“若是送人来上海学习不方便,我也可以派人去江西。” 这话叫柯美霞眼眸一闪,“哦,难道家里还有谁会弄丸药?” 帮忙制药和会全套的流程可是不同的,也难怪柯美霞惊讶了。 毕竟,她实在是觉得这等机密性的事,邵韵诗哪里能教给旁人?
显然,她是想当然了。 邵韵诗直接回着,“嗯,会的人不少,布一叔周师傅飞鸿罗成喜妹晓冬,他们平时都帮着弄,只是不系统,等我再培训一下,他们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倒是好,柯美霞有些感慨地看向邵韵诗,“弟妹真是个半分私心也没的人,叫嫂子实在是刮目相看了。” 罗丛柏对小女人的心性也是十分赞许,直接拍板,“那就安排飞鸿或是罗成去江西。” 私心里,他不想暴露了绍宅。 邵韵诗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某人,嘴角一翘,没有反对。 柯美霞在绍宅住了些日子,多少了解了些情况,蹙眉道:“飞鸿和罗成都是弟妹手下得用的人,派他们出去,弟妹没人用了。” 罗丛柏忙摇头,“不必担心,这些都不是事。” 他这么说,叫柯美霞一愣,这可不像罗同志平时作风。 其实,罗丛柏如此安排真不是单为了公事,因为凌大侠已经带着俩徒弟来了。 巧的是,凌大侠带来的俩徒弟,其实是他师弟的俩女徒弟,这就更好近身保护瞒姑了。 所以,走了飞鸿或是罗成,罗丛柏对邵韵诗的护卫情况也不怎么担心。 邵韵诗也想起了这俩新来的,想想这俩孩子也算是苦命,好在,被凌大侠师弟收养了。 凌大侠的师弟也真心为俩人打算,眼看着孩子不小了,想叫凌大侠带来上海,好寻婆家。 对此,她很是欢迎。 想到此,她倒是建议道:“男孩子到底心粗些,要不叫翠香或是翠兰去?” 翠香翠兰就是凌大侠带来的俩师侄,两人同晓冬也是交好的,来了上海绍公馆虽才几天,可一点也不认生,活泼的很,也抢活儿做。 如今,俩人正跟着晓冬认字,也帮着制过药。 罗丛柏对翠香翠兰这对双胞胎姐妹没什么具体的印象,还是对晓冬更信任和放心。 想了想,他摇头,“别,翠香翠兰还得再看看,若是你不放心飞鸿或罗成离开,那就叫晓冬跟着走一趟,这丫头看着粗拉拉的,可做起事来不含糊。” 翠香翠兰俩姐妹比晓冬大,且心灵手巧,尤其翠香对药材很敏感也有天分,是邵韵诗想培养的对象。 只可惜人来的迟了些,心性如何确实要考察。 邵韵诗没有否了男人的提议。 柯美霞对晓冬也极为熟悉,对飞鸿和罗成也是一脸的赞许,这几个人都是人尖子,要是都去了部队,可就好了,那可都是人才。 只是,她也知道,这几个人对弟妹不是一般的维护,轻易不会离开邵家的。 不过,好在如今弟妹也算是加入了他们,这几个人还怕不加入? 心里笃定的柯美霞,面上带上了莫名的笑意。 对她这莫名奇妙的表情,罗丛柏和邵韵诗都没怎么在意。 三人协商了一会,柯美霞拍板,“这事就按丛柏的意思办,我回头就将这情况报给老秦,你们等着消息就好。” 听了柯美霞的话,罗丛柏看看台历,眼里有些迟疑。 第754章 换任务 书房里,环境幽静,气氛和契。 罗丛柏的点滴迟疑,都看在了旁人的眼里。 邵韵诗不明所以,亦不会随意插言。 柯美霞则直接问开了,“丛柏,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当着邵韵诗的面,罗丛柏本不待多话,可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遂,他直接问道:“柯大姐,我们时间不多了,你这么来回的递消息,可来得及?” 柯美霞也没觉得罗丛柏逾越,毕竟,大家都算是自己人,且还因为小川,彼此间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遂,她也不藏掖,直接道:“弟妹这事是我目前新接的任务,组织上一再要求我务必处理好了,不能给弟妹带来一丁点的危险,所以,你安心。” 这就是有专门的联络通道了,怪不得消息来回的这般快,罗丛柏暗了暗眼眸。 知道组织上如此重视邵韵诗,罗丛柏是既欢喜又忧虑,矛盾得很。 邵韵诗自然也听出了柯美霞话里的深意,对她能坦然相告很是感激。 瞧见男人有些烦躁地捏搓着虎口,邵韵诗心头一软,背着人轻点了点男人的脚背。 脚背一重,罗丛柏蓦然醒来,安抚地看了眼媳妇,这才提了提气,冲着柯美霞,直言问道:“柯大姐,瞒姑这事日后就你单线负责了?” 柯美霞没否认,“嗯,目前就我单线负责,也直接汇报给你们秦大哥。所以,你们大可安心。” 这话听的罗丛柏眼里含了喜意,只是?“那我们早先的任务?” 柯美霞面容一肃,解释道:“上头的意思,直接另外派人护送,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这是组织条例,罗丛柏表示明白,只是?“另换人手,合适吗?” 柯美霞点了点头,“放心,这次的任务是跟着田晨的船出发,如无意外的话,不会有什么危险。” 田晨的任务是照旧跟船,借此帮着组织运送一些难得的物质,也兼着和邵韵诗联络。 这些情况,罗丛柏和邵韵诗都知道,也觉得很好。 听的组织如此安排,罗丛柏松了口气,这么安排很好很严密,这也算是对地下工作者的维护了。 邵韵诗听出了他们对话间的忧虑,不由的道:“嫂子,是不是因为我才没叫木头走?” 柯美霞摇头,“不单你这,上次日本人病毒的事,丛柏才查出点眉目来,上海这边的人手有些紧张,所以,组织上就调派了旁人接替丛柏。” “丛柏就能查清楚了?”邵韵诗有些不解。 柯美霞一笑,“组织叫他这个能人留下,是协助上海这边的人查清楚病毒的事,这事对谁都是十分要紧的。” 这倒是,邵韵诗小脸也是一肃。 罗丛柏倒是乐意留下帮这个忙,毕竟,病毒的事太大了,关系着全国人民的命运。 如此,罗丛柏不仅能多留些日子,还比以往安全了不少。 不过,自打罗丛柏离开江西后,他的任务不知怎么地,竟然一次次的,一连换到第三个。 他人也是跟着越发地忙了。
邵韵诗已然开学,新学期新学校新同学,她忙着适应,也导致制药这块进展很慢。 在邵韵诗又一个周末的时候,小两口总算有了一个相对空闲的时间,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已然有些微醺。 邵韵诗懒懒地依偎在某人的怀里,揉搓着他的大手,闷闷地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确实是,罗丛柏轻叹了口气,道:“江西的情况越发危急了,战场上缺领兵的军事干部,我那些同学们都已经下部队了,等我这边手头上的事完结,便会立即启程。” “那你这事查的如何了?”邵韵诗好奇道。 自打开学后,这些事罗丛柏便不同她说了,也不许她管。 罗丛柏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还能如何,事情同我们最初的结论差不离,这病确实是日本人搞的最新病毒。” “啊?这还真是丧心病狂了。”邵韵诗满脸的愤懑。 罗丛柏一叹,“至于这病毒源要用在哪里,不用想也知道。好在,他们还只是在试验阶段,只要毁了数据和病源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这话有点不对,邵韵诗转过脸来,稀奇道:“你这是被谁抢了功劳?” 同自家媳妇,罗丛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道:“还不是国民党那帮没用的,追查事情没本事,占现成的便宜倒是很在行。” 邵韵诗不置可否,“你难道就这么白叫人家占了便宜?” 罗丛柏点了点媳妇撅起来的小嘴,“光凭我自己,自然不会叫人白占了便宜。这不,上头叫我将手里现有的证据捋捋,回头交给别的同志嘛。” “这是要送证据给国民党调查科的那些人?”邵韵诗认识余潜,自然知道调查科了。 罗丛柏也知道瞒姑认识余潜,所以知道调查科。 想起这茬,罗丛柏还是很郁闷的。 虽说他和余潜接触不多,可作为男人,他哪里不知道余潜看瞒姑的眼神不对。不过,小女人不知道,他是不会傻的提起的。 罗丛柏不愿提些不必要的人,遂,便道:“总之,再有几日,我的证据便能整理出来了,交出去,我也就能卸差了。” 平白被人抢了功劳,罗丛柏无所谓,邵韵诗则替他不值,这些日子,她可是瞧着自家男人有多忙多累多危险,才弄清了这些事。 罗丛柏瞧着不忿的小女人,呵呵笑了两声,道:“今儿我约了晏经济见面,你可有空?” 约了晏经济?邵韵诗脚轻点了下草地,摇椅随着力道又晃荡了起来。 见她调皮,罗丛柏索性也不叫她猜了,直接道:“铺子如今不是开起来了吗,虽说布一叔管的很好,可布一叔还得顾着苗圃那一块,来回的跑有些吃力。” 这倒是,邵韵诗抬头看向男人。 罗丛柏摸了把她的小脑袋,接茬道:“晏经济一直记挂着我们找掌柜这事,这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人,回头我们一道见一见,若是行,这事便算定下来了。” 开学后,布一他们几个不叫邵韵诗烦心管家里这一摊,所以,她还不知道铺子的掌柜还没定。 第755章 出事 不大的路边茶馆,嘈嘈嚷嚷的,倒是应了过年的气氛。 罗丛柏瞧着众人这样,既叹息又无奈,还是世道不好呀。 瘦高个见大家因为土匪的事,吵嚷的义愤填膺,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有些出格了。 遂,他忙尴尬地转话道:“听说城防司令部还出动了部队,那通折腾,也不知什么土匪?值得如此。” 隔座的另一位,一直竖着耳朵的板长脸,总算是找到了切入点,当即转脸道:“还能是什么土匪,我看八成是那个。”说完,还做了个赤匪的口型。 瘦高个不赞同道:“不可能,赤匪哪里敢来我们这,这里离首府可不远。” 也有人不认同,“你们别瞎说,赤匪虽也叫匪,可人家不干土匪的事。” 他这话,没人敢应和,甚至,还有人给他使眼色,叫他别惹事。 瘦高个也怕惹来秘密警察,忙岔话道:“我听说是廖家失窃了,这才出动了当兵的。” 瘦高个这话说的低,在座的,只罗丛柏听到了。 板长脸没听到前半句,只听的后半句。 他大概消息少些,得了这话,脸盘一亮,提着嗓子,乐道:“还真是,这股匪贼,居然偷到了老虎门前,这是不要命了。” 年初一,茶楼也还是热闹的,这边几人说话,外头又陆陆续续的上客了,大家又开始一片的问好声。 这一下子,就掩盖了刚才板长脸有些违和的尖厉声。 见板长脸没露成脸,瘦高个冷笑了声,嘟囔道:“那是土匪,素来没人性,胆肥得很,还管老虎不老虎的。你这也忒天真了些。” 他这话说的,邻座几个都闷不出声了。 罗丛柏坐在茶楼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消息,杂七杂八的事,倒是听了不少,只可惜,没啥有用的。 唯一叫他安心的便是,听说在廖府闹事的人,一个也没被逮住。 瞧着日头,城门大概已经开了。 罗丛柏不再待在茶楼,打算出城去联络点了。 这头,等在联络点的钱小利,正一脸的颓败,听着花荣生抱怨。 “你说这老罗,昨晚不好汇合,也就罢了,这一早的,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花荣生拍着桌子,看着钱小利,严肃道:“这次的事,老罗该给个交代的。” 钱小利发笑地看着花荣生,反问道:“这次的行动,你当初没同意?还是说,老罗没郑重同大家商议?出事了,责任归人家,这不妥吧。” 花荣生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因为事情并不顺利,他才生气抱怨。 如今被钱小利一说,花荣生知道自己过了,叹气道:“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说起来,昨晚起初,一切都还顺利,可到钱小利同对方接头的时候,事情就开始走样了。 廖家那管事的,先是急着让他们带钱取货,当然,货比以往谈的多两成,可这比大家私底下商议的还是少了不少,钱小利自然不愿意。 遂,彼此拉锯了一气,才又谈妥。 可到了领货处,货还不全,得分三处领,这就加大了麻烦。 且,还打乱了,钱小利他们曾经商议的,趁乱打劫的主意。
能拿到货,事情不如预期,钱小利也打算认了。 可没想到,在第二个接货地点,出事了。 突然,冒出一些国民党调查科的人,将现场的,不管是廖家的,还是买家的人全都带走了。 亏得,当时钱小利正安排第一批货往城外运,没在第二个接货地。 不然,这会子被捕的不仅是特别行动队的那些普通队员了,肯定连钱小利这个政委都得饶进去。 问题出在哪里?钱小利和花荣生都摸不着头脑。也唯有等待了。 被等的罗丛柏可不知道这些,正往联络点赶。 城外的这处联络点是在渔船上,除开渔家夫妇外,船上并没多余的人。 早上的河面还冻着,越临近河边,冷气越飕飕地往人衣服里灌。 亏得渔船靠着一处避风的弯道处,不然,肯定要叫人疑心。 虽然一眼望去,河边冷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可谨慎惯了的罗丛柏,还是四下侦查了番,才往渔船处靠近。 罗丛柏一到,渔家夫妇忙将他让了进去,还机警地分开警戒。 钱小利已经听到了声响,忙接了过来。 罗丛柏一进船舱,就觉出了不妙,都没来得及说声恭喜,便问道:“怎么回事?事情不顺利,还是东西没全弄到手?” 此时的罗丛柏,还惦记着队员装土匪,趁势打劫军火的事呢。 花荣生如今气不顺,钱小利怕他说出不好来,忙接话道:“出事了,周七,老栓和杠头被逮住了。” “什么!快说,怎么回事?”早上听了一箩筐的闲话,罗丛柏还当没人员上的损伤,不想还出了这等大事。 钱小利看着已经正襟危坐的罗丛柏,叹气道:“当时我也不在那里,是负责接应的木匠跑回来说的。” “那你就没核实一下?对了,木匠呢?”罗丛柏急道。 花荣生拉着脸道:“木匠受了些伤,我叫他回去歇着了。” “伤的重不重?可用上药了?”对手下,罗丛柏从来不厚此薄彼。 特别行动大队的药,一般都是罗丛柏弄来的,对手下大方,花荣生也是赞成的。 正好,他在城里也开着药堂,并不缺伤药。 见问,他倒是收了些怒气,道:“这小子腿脚快,子弹擦着边跑了,他的伤是跑路的时候,被树杈刮开的,药已经上过了,歇一歇就没事了。” 这就好,罗丛柏算算受伤的和折进去的人,诧异道:“人数不对呀,还有人呢?”说着话,他心都拎了起来,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钱小利叹道:“其他人都没事,这个你放心,只是,唉……” 得了大家都没事的消息,罗丛柏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思路也清晰了起来。 这么一来,他立马就觉出了钱小利话中的不对,忙道:“老钱,好好将过程讲一讲。” 钱小利没急着讲过程,而是看了眼皱眉的罗丛柏,叹道:“老罗,事情办的极其不顺利,你得有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话?罗丛柏看了眼钱小利,又瞄了一眼,一脸哭丧的花荣生,明白了,怕是不仅没打劫到廖家,还损了自家买的货。 第756章 征用 洋派阔气的厅里,多了俩逃难似的人,一下子就显得突兀局促起来。 亏的老庙叔没精神头,眯着眼,不然,他铁定不自在。 喜妹肯定没不自在,她见小姐不认同自己的话,还犟了句,“我哪里想到上海这么乱,明明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邵韵诗叹了口气,也没责怪她,只问道:“家里如何?” 喜妹忙道:“老夫人身体好着呢,只是……” “喜妹!”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庙叔突然出声。 被老庙叔一喊,喜妹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嘴。 看来有事,邵韵诗拉着脸,严肃地看着喜妹和老庙叔,道:“你们是直接说,还是等我回苏州自己去问?” 被小姐如此一逼,喜妹还没缴械,老庙叔先就叹了口气。 正好晓冬端着参汤来了,服侍着他用了汤。 这一缓,气氛就回暖了些。 见他用了些汤,脸色好看了些,邵韵诗直接看向老庙叔,问道:“究竟是个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 老庙叔在苏州闫家看似闲人,实则也是说得上话的。所以,邵韵诗笃定他知道些事体。 被小姐追问到这份上,老庙叔也不打算瞒了。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家小姐不是那瓷娃娃,有些事,她能处理的比顶家的男人还周全。 遂,他看了眼一旁的男子,不知是现在说,还是等这人走了? 邵韵诗见他看向罗丛柏,这才想起,苏州除开老姑奶奶外,还没人知道罗丛柏的存在。 介绍是必须的。 她微有些脸红地道:“老庙叔,你有话就说,不碍事的,这是你们姑爷。” 邵韵诗爽快且明确的介绍,叫某人很是熨帖。 可听在老庙叔的耳朵里,不啻于惊雷一声了。 只见老庙叔吃惊地了发了声,“啥?” 他这傻眼呆怔的模样,倒是叫刚才有些想法的罗丛柏松了口气。 邵韵诗则见老庙叔如此吃惊,有些惊讶,忙看向喜妹,见她摇头,知道她也没同谁说起自己订婚的事。 深叹了口气,她既觉得窝心,又有些无奈,这老庙叔又不是旁人,来了上海,喜妹该当提点一二的。 喜妹不说,只能她自己来了,“老庙叔,我在扬州定的亲,是爷爷定的,如今知道的只爷爷和老姑奶奶。” 小姐的事,老庙叔自然不好过多的问,不过,见小姐能坦诚地说出来,他心里也是暖暖的。 不过,想到自家那些糟心事,他没来由的心头一酸,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就这么滴出了男人泪。 一见他这情形,在座的都知道他的心结,一时心酸的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还是罗丛柏打了圆场,“老庙叔,你出来了,苏州那边的园子怎么办?” 他一开口,下面接话的就多了。 首先,晓冬就沉不住气,直接道:“喜妹说,苏州的园子被闫家宗族的人征用去了。” 什么?!罗丛柏和邵韵诗迅速地对视了一眼。 见晓冬嘴快地说了这事,老庙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我说吧,没得吓坏了小姐。” 见他要说,罗丛柏和邵韵诗找了个靠近老庙叔的位置,坐了下来。
见大家都看过来,老庙叔并不见局促,虚咳了两声,道:“这事从根上来说,还是我的缘故,唉……” “老庙叔!”邵韵诗有些不忍地喊了声。 大家都知道老庙叔这是又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些污糟事了,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老庙叔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们也算是我的家人,老庙叔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我那婆娘根本就没和她前头的男人断了,生的女儿也不是我的,……” 啊!这消息也忒劲爆了些,一屋子的人都惊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庙叔也是老脸一红,“如今这样也好,我也算是断了念想了。” 罗丛柏是男子,还是稳得住的,轻声劝道:“闫家的事我们都知道,苏州的那处园子早就被闫家人看上了,怪不上你。” 老庙叔见罗丛柏对苏州的事知道的这般详细,算是认可了小姐和他已经定亲的事实。 其实,罗丛柏这么说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劝慰,也不是邵韵诗后来告诉他什么。 而是,苏州那处园子占地有些大,连着闫家的宗祠,老早就为闫家大房所觊觎。 为这个,两家早就打了不少的官司。 所以,几年前,罗丛柏就知道了日后会有这茬。 不过,说起这次闫老夫人之所以将园子痛快地征给宗祠,很大的原因,不是她老人家屈服于闫家宗族,而是借着这个事,脱身出来。 这么多年,她同闫家那帮人周旋的也累了。 且,她老人家已经将闫家那片宅子全权给了继子闫立平。 日后的事,也算是闫家的事了,她对得起老伴了。 如今,她心里只惦记着邵韵诗这个侄孙女,想着,日后跟着她过。 老姑奶奶的心思,要说邵韵诗以前不明白,到了这会子,她算是彻底知道了。 她也明白,爷爷也肯定知道,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将扬州的槐园分出来。 为了罗丛柏的一句话,知道的不知道内情的,都沉默了几分。 邵韵诗心酸会,当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征用了园子,咱们家的老宅子可是连着后头的院子,这些人是不是日日去烦老姑奶奶?” 喜妹摇头道:“老夫人已经搬家了。” 什么?!邵韵诗一急,一把拉住喜妹的手,问道:“难道连我们家的老宅子也被征用了?” 老庙叔忙解释,“不是,老宅子还在,老夫人说如今老爷当家,这老宅的正院她也不必住了,就留着给老爷回去用。” 邵韵诗皱眉,“即使不住园子里,前院也并不止正院能用。对了,老姑奶奶搬哪去了?” 这事喜妹知道,忙回道:“小姐,老夫人说她怕吵,搬到了城里的一处公寓住了。” 闫家是个大家族,住在苏州郊区,逐渐繁衍下来,如今那里早就变成了闫家镇。 因着常有来采风观光的游人骚客们,也是热闹的很。所以,住前院确实有些喧闹声。 听的这话,邵韵诗想想城里公寓的地势和占地面积,点点头道:“倒也是处好的养老之地。” 第757章 人心之变 镇子上的大别墅和城里的公寓,谁都知道,哪个住着更舒服。 邵韵诗说城里也是处养老的好地,虽听着是那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差别大着呢。 不过,喜妹见小姐不再拉着脸,她活泛了些,“说道:可不是,如今那宅子,我姆妈阿爸还有丁管家丁婶几个住着,够用了。” “这是什么话?家里的帮佣们呢?”邵韵诗蹙眉道。 喜妹叹了口气,“老夫人说城里的房子不大,人口少,便遣散了些人。亏的我回去,正好帮着我姆妈收拾了小姐的闺房。” 这话叫邵韵诗更是担心,“这事表叔知道吗?人手少了,不够用怎么办?” 喜妹摇头,“我不清楚,大概老爷是知道的。不过,小姐安心,你的东西都搬去新家了。” 谁关心那些东西了,邵韵诗无语地瞪了眼喜妹。 老庙叔知道小姐关心什么,接话了,“老爷知道这事,也是他提议减人的。” 这话?邵韵诗奇怪地看了过来。 老庙叔一叹,“如今这世道,乱的人心都散了,老爷要减人也是对的。” 这是怕奴大欺主?也是,家里若是搬城里去,只老姑奶奶一个老主子确实可欺。 不过?邵韵诗皱眉道:“也不是都如此,不能都减了,好歹佣人都是用老了的。在一个这世道,想活着太难了。” 她这话,叫老庙叔很是窝心,暗叹,小姐就是良善,到了此刻还想着下人们的生计。 喜妹见大家神色落寞,忙道:“小姐,你别操心,遣散的都是些不得用的,能用的,老爷带了一些去上海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仍旧皱眉道:“大家都搬到了新家去,老宅子谁守着呢?虽说丢了园子,可老宅也很重要的。” 喜妹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横竖有老爷在,会安排妥当的。这些日子,老宅子和园子的事都是老爷和闫家族里人交涉的。” 喜妹的话听着叫人莫名的有些低落,厅里一下子静的叫人发寒。 罗丛柏安抚地看了眼邵韵诗,他知道老姑奶奶对于瞒姑来说是个什么存在。 邵韵诗还真没多什么心,一个家族自然是当家的男人说了算,她不会为了这个就觉得表叔待老姑奶奶不好。 老庙叔知道的多些,虽知道小姐是个好的,不会多想,可还是解释道:“小姐安心,没走的忠心之人,老爷留了几个在老宅守门看护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安心了不少,她对苏州的下人还是很有感情的,那里就是她的第二个家。 喜妹见小姐露了些笑容,也安心了几分。 忽然,她猛地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彪少爷给小姐带了封信来。” 说着话,她就从袖笼里往外掏信。 接过喜妹递过来的信,邵韵诗没有当即打开,只问道:“彪子也开学了吧?” “嗯,彪少爷说他要赶紧跳级,好来上海读大学,没得叫小姐忘了他。”喜妹说完,还偷瞄了眼一旁坐着的罗丛柏。 瞧着她偷偷摸摸的样子,罗丛柏没好气地道:“彪子和我可是通过信的,喜妹,你忘记了?信还是喜子来的那会子带的。”
嗯?对了,还真有这事。喜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邵韵诗见没什么话问喜妹了,便对晓冬道:“你赶紧领着她去梳洗,这一路上尽是灰。” 晓冬和喜妹要好,也是心疼她受了罪,忙起身拉人。 喜妹也是个干净惯了的人,能忍到这时候,已然是极限了,听小姐吩咐,忙起身走人。 见两人急慌慌的,邵韵诗忙喊着,“晓冬,拿些药油,看看喜妹可有哪里被蹭了皮,赶紧给她上药,不然过一日,有她疼的。” 晓冬直接回了声,人便没了身影。 邵韵诗无奈地叹了口气,瞧老庙叔也累的不轻,便道:“还是叫罗成来服侍老庙叔,他这样我可不放心他一个人梳洗。” 正说着,凌大侠正好来了。 他一听这话,直接拍板道:“别叫罗成了,若是小姐放心我,直接将老兄弟交给我,就妥了。” 邵韵诗哪里会不放心凌大侠,忙道:“那就有劳您了。” 凌大侠和罗丛柏都是熟人,两人关系也比较好,有他接手老庙叔,罗丛柏也很放心。 他直接拍板,“我帮着一道送去后院的屋子,那边早就给老庙叔收拾出来了。” 老庙叔本来对来小姐这,还有些担心。他实在是不想给小姐添麻烦,也怕和小姐身边这些人相处不来,叫小姐烦心。 如今看来,大家都极好,往日也有照过面的,他也就自然了起来,顺着凌大侠和罗丛柏的帮扶往外走去。 几个大男人一走,屋里直接就空了下里。 邵韵诗看了看外头,时间也不早了,便往喜妹的房间走去,她还有好多话没问呢。 正好,晓冬个八卦分子,也心痒难耐,正问喜妹老庙叔的事呢。 老庙叔的事也不算秘密,再说了,对晓冬,喜妹还真做不来不吐半字。 喜妹房里,叽叽咋咋的声音不断地飘了出来,叫邵韵诗无奈一笑。 喜妹边洗头,边应付晓冬,“还能是个什么情况,那一家子个个不是凡人,……” “啊?你这是什么话?”晓冬有些吃惊。 喜妹没心思解释,只道:“那女人怂恿女儿磨老庙叔的钱财吃食,不想得了钱财吃食后,那女人只顾着儿子和前头的男人,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晓冬张嘴,“啊?这女人也忒心狠了些,一路逃难而来,人人饿的不行,她怎么能只顾着儿子,不照应女儿?” 喜妹一叹,“自来人都是重男轻女的。” 晓冬直接啐了一口,“这能一样吗,这钱和吃食可是老庙叔给亲生女儿的。” 喜妹撸了撸头发,叹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这女孩子便哭着去老庙叔那告状,这一告状,事故来了……” “嗯,怎么说?”晓冬急着插话道。 邵韵诗刚好来了,听了这话,啐道:“晓冬,你几时才能稳重些,也不说听喜妹将话说完,就插嘴。” 两人见她来了,忙起身喊人。 邵韵诗见喜妹头发还在滴水,顺手便拿了条干毛巾递给晓冬,“去,别傻待着,帮喜妹将头发抹干。” 第758章 叹息 客房里,一下子待着仨女孩,空间立马就满溢了起来。 邵韵诗一来,喜妹和晓冬都高兴,脸上的笑都大了些。 晓冬忙颠颠地接过了师姐甩过来的毛巾,讪讪地道:“师姐,我这不是急着知道事情进展吗。” 见师姐瞪眼,她忙又道:“好,好,我日后改,一定改。” 晓冬实在是怕了师姐的冷眼,连忙讨饶。 喜妹在一旁瞧着,呵呵直乐,得了晓冬一个白眼这才收了声。 晓冬边帮她擦头发,边催着,“你赶紧往下说呀。” 喜妹拽过毛巾,瞥了眼晓冬,也没吃哒她,接茬道:“老庙叔领着那女儿,去那女人的住处讨说法,不想却听到那男人责怪女人不该太过苛刻女儿。” 说到这,她顿了顿。 邵韵诗知道下头的话,怕是不好听,深吸了口气,“你接着说,我不生气。” 喜妹抿了抿嘴,冷声道:“那女人被男人说烦了,就爆出了孩子是那男人亲生的事,正好叫老庙叔听了个正着,好悬没叫老庙叔当场厥过去。” 晓冬听到这,不由的稀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喜妹叹道:“当时我哥正好在家,怕老庙叔吃亏,便跟着去了,不就正好听到了这等辛秘事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晓冬蹙眉,“亏得喜子哥跟着,不然老庙叔一晕,说不定就被那些人给害了。” 还真是,仨人听的都是心底一寒。 喜妹更是叹气,“这女人还真是少有的奇葩,你说你和前头的男人难断,又何苦来祸害老庙叔。” 邵韵诗听了也是一叹,“还不是贪图老庙叔的钱财,这必定是那夫妇俩个做的局。” “小姐的意思是,早前那女人和老庙叔成亲也是假的?”喜妹震惊道。 邵韵诗沉下脸,嗯了声,“若不是遇上了战乱,就这圈套,说不得老庙叔的一条命就得搭上了。” 晓冬见识多些,想想喜妹前头的话,不由的浑身又是一颤,连忙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为了钱财,那些人哪里还有廉耻,老庙叔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喜妹生活的单纯,听的小姐和晓冬的话,觉得四周空气都带上了阴森。 只见她有些结巴地道:“所以,因为逃难分离,反而救了老庙叔一命?” 邵韵诗轻点了点喜妹,“你呀,还是太过安逸,日后,这样的事多着呢。” “小姐!”喜妹不喜欢听小姐这有些颓丧的话。 晓冬无所谓,蹙眉,嘀咕着,“怨不得,老庙叔轻易就放手了,原来他也察觉到了这里头的玄机。” “可不是这话,老庙叔是个拎得清的,对那家人,损失点钱财比保命纠缠重要多了。”邵韵诗赞叹了句。 喜妹是见过那家人的蛮横的,心有余悸地道:“可不是,那些就是些蛮人,能分清就好。” 邵韵诗看向喜妹,抛开老庙叔的话题,追问道:“说说吧,主宅那些人如何拿老庙叔的家事来烦老姑奶奶的?我表叔又做了些什么?” 呀,小姐怎么又转到这了?喜妹本想躲过去,无奈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重点。
晓冬瞧着喜妹的傻样,嗤笑了声。 知道躲不过去的喜妹,也没工夫理会笑话她的晓冬。 她将头发捋顺,坐到小姐的身边,老实点头道:“家里确实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老夫人和我姆妈都交代不许告诉小姐,如今小姐问,我也不算主动交代了。” 这话?邵韵诗无奈地点了点喜妹的额头,啐道:“你如今也变滑头了,行了,还不快说。” 喜妹这下子是真叹气了,苦着脸道:“这事说起来,也邪门,也不知主宅那边怎么就知道了老庙叔的事?” “这有什么邪门的,铁定是谁故意透露了去。”晓冬冷笑插嘴。 又插嘴,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晓冬一眼。 喜妹也没被打断,“本来老庙叔这事,我阿爸出面,给那些人一些钱财便能了结。不想,有人见不得咱们家消停,鼓捣着那家人闹腾。” 大概是太过气愤,喜妹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晓冬急了,“快说呀,怎么闹腾了?” 喜妹吸了口气,红着脸道:“那女人闹着硬要住到老庙叔那里,说是没离婚,她们还是夫妻。老庙叔哪里肯,这不就闹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若是那女人不带着后头的男人,老庙叔也没理由不要那女人呀?”晓冬插话。 喜妹瞪了眼晓冬,“你知道什么呀,那女人就是因为那男人才在逃命的路上撇开了老庙叔。你想想,凭着老庙叔的能力,能不知道?” “啊?”晓冬忙咋舌辩解,“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些,老庙叔这么做就有点薄情寡义了。” 喜妹听了这话,才放过晓冬,接着道:“这边一闹起来,咱们家出面管了几次,那家人有主宅那边的撑腰,居然越发往大了闹,吵嚷的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晓冬有些不平,“老庙叔怎么就咽下这口气了,捅出他们的丑事,不就没事了吗。” 喜妹白了她一眼,“老庙叔被人带了这么大个绿帽子,说出来还有什么脸。” “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晓冬没遮拦的话虽对,可有些刻薄了。 邵韵诗呵斥了声,“你够了,老庙叔这么做,不单单为了他自己个的面子,也是为了咱们家的面子。” 喜妹认同地点头,“可不就是这话,还没爆出丑事呢,主宅那边就因为闹腾的事有了借口,管上一管了。” 这事还是不对,邵韵诗皱眉道:“这么点事,老姑奶奶不至于让出园子和宅子,是不是立平表叔在里头说了什么?” 喜妹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小姐,难言道:“老爷有单生意用到主宅那边,也不知怎么地,老爷劝了老夫人几句,老夫人看着也没伤心,小姐,我,我也说不好。” 还真有事,怪不得自己开学前去闫公馆那边,闫翠玲心情那般好,表婶又那般奇怪,表叔直接就没见到面,原来事情出在这。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邵韵诗唯有叹息。 见小姐叹气,喜妹苦着脸道:“老夫人就怕小姐伤心,这才左右交代,叫我别同小姐说这些。” 第759章 无望 卧房里,主仆几个情绪低落,气息凝滞。 喜妹和晓冬忧心地看着小姐,话里话外都是无奈。 邵韵诗瞥了俩人一眼,笑了笑,“别烦了,横竖我总有知道的一天,比起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你们告诉我呢。” 她其实有心里准备,才摸到喜妹这来审问的。 喜妹瞄了眼小姐,“其实,我姆妈说,老夫人并不伤心,她老人家还挺高兴能离开老宅呢。” 嗯?邵韵诗知道喜妹的姆妈,文妈妈可是老姑奶奶的陪嫁丫头,她肯定最是知道老姑奶奶的心思。 遂,她忙追问道:“喜妹,可是你姆妈说了些什么?” 见小姐急切,喜妹忙道:“我姆妈说,老夫人心里其实唯有小姐,如今小姐不再回苏州了,她也觉得住在那么大个宅子有些乏味。” 说起这个,喜妹其实是不信的。 她不信,邵韵诗却信,点头道:“老姑奶奶年轻那会子其实是个跳脱的性子,这么些年,也确实委屈了她。” 喜妹信小姐,脸上带了些宽慰,“我姆妈还说,老夫人为老老爷守了这么多年的家,现在才走,也算是对得住老老爷了。” 话是如此,可自己走和无奈走,还是有差别的,邵韵诗心头沉重。 喜妹也是一叹,“其实,老宅是老爷让出去的,她老人家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这是你姆妈的意思,还是老姑奶奶自己说的。”邵韵诗蹙眉。 喜妹点头,“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邵韵诗听了心头涩涩。 苏州城里的房子是老姑奶奶的陪嫁,这个怕才是老姑奶奶住的最安心的地方。 邵韵诗左右思量了番,知道喜妹再不会知道什么了,便道:“行,只要老姑奶奶没生气就好,你先收拾着,我走了。” 瞧着小姐木着脸走了,喜妹拉了晓冬的手,担心道:“你说小姐不会将这股气憋心里吧?” “这么大个事,小姐那里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晓冬嘴一撇,叹了口气。 “是呀,苏州老宅对小姐来说,那也是家。”喜妹有些感伤地道。 见喜妹疲累的很,晓冬也不多说,只道:“你别担心,有姑爷在呢。对了,忘记问了,你们在车站那边,谁帮了忙?” 刚才瞧着小姐心情不好,晓冬并没提这事,这会子,她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 晓冬的话来的猝不及防,叫喜妹心头一颤。 晓冬没留神喜妹的表情,很是推了她一下,“快说呀!” 被催,喜妹突然有些别扭,低声道:“也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就是扬州余家少爷手底下的人。不过今儿是真亏了他了,若不是他,我还不得被人踩死。” 这话,她说的心有余悸。 晓冬到底年岁小些,并没留意喜妹的不自然,只嘴上说,“那可真是承了人情了,回头一定要同小姐说说,这人情得还上。” 喜妹也觉得人情大了去了,不然她和老庙叔铁定要遭殃。不过?“我这才走了几天,上海怎么突然变的乱糟糟的?” 晓冬多少知道些,好似调查科的人再查日本人什么的,可这话不好同喜妹说。
她只得敷衍道:“谁知道,这大城市,一天多少个事。” 喜妹也就那么随口一问,见晓冬这么说,也觉得没什么,便叹了口气。 走掉的邵韵诗,也想起还没问过喜妹是谁救的,刚想转回去,又觉得没必要这么急,还是先看看彪子的信要紧。 她觉得,彪子肯定知道这些事的始末。 到了书房,邵韵诗刚坐下倒出信瓤,罗丛柏来了。 见了他,邵韵诗也没放下信,只招手叫他坐到身边,问道:“老庙叔如何了?” “没什么,外伤好办,只是些擦伤挤压伤,上些药就好。可瞧着他心里头的伤不轻,这个旁人没啥法子,只能他自己慢慢想通了。”罗丛柏边看着邵韵诗递过来的信,边叹道。 邵韵诗皱眉,“老庙叔对他那便宜女儿还是有些感情的,往日没找到人的时候,常常想起女儿,有时候还同我们絮叨过他女儿小时候的事,如今这……” “别多想了,这些事早发生,老庙叔还能早点解脱出来。咦?这事什么话,立平表叔居然为了生意将老宅的园子让出去了?”罗丛柏正好看到彪子说到这一段。 邵韵诗刚才一目十行,并没细瞧,忙伸头来看,还真是,说得很清楚。 想到表叔能在上海闯出这么番家业,也确实不容易,毕竟他没有什么助力,除开老姑爷爷留下的产业外,人脉他是没有的。 到此,邵韵诗心里已然平静了许多,也冷静了不少,就冲着老姑奶奶没有伤心,她也知道立平表叔做的并不过分。 遂,她道:“大概立平表叔也是觉得老姑奶奶一个人住在老宅太孤单了些,至于生意,也许是恰逢其会吧。” 罗丛柏不甚赞同,“老话说,旧家难离,老人住了一辈子了,这么突然的离开,该当难过的。” 邵韵诗叹了口气,“老宅那些人早就眼红那老宅子和大园子了,若是这次不成,下次也难保那些人能干出什么要命的事来。” 罗丛柏想想也对,点头道:“倒也是,家里就剩老姑奶奶一个人确实也不妥当,如今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是呀,到底还保住了老宅子。”邵韵诗懒懒地靠着男人的肩。 罗丛柏扶了扶媳妇的头,疑惑道:“不过,老姑奶奶怎么不住到上海来?有你有闫表叔在,还热闹些。” 邵韵诗已经看完了彪子的信,知道了立平表叔确实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心情好了不少。 听了这话,她便道:“听喜妹的意思,我猜老姑奶奶其实想来上海同我住,只是碍着表叔那边,所以才先住到苏州城里的公寓去。” 倒也有可能,罗丛柏放下手中的信,转而问道:“彪子说林音好些日子没给他回信了,你怎么看?” 对好友们之间懵懂情感问题,邵韵诗也是头疼,叹了口气道:“你是男人,你说说,若是叫彪子知道他的那份念想直接不成,会如何?” 罗丛柏同闫彪林音都是接触过的,遂,想了想道:“其实我看彪子未必就非林音不可,他们那应该是打小的感情,还牵不上多深的男女之情。” 第760章 年少 书房里,缓缓流动的时钟,滴答着人心。 罗丛柏的话,冷静中带着几分笃定,也有几分不详。 邵韵诗听了眼眸一转,很是啐了男人一口,“你我不也是打小的感情?难道不深?” 罗丛柏一听这话,连忙道:“那可不同,我多大,闫彪多大,你在我眼里可不是小女生小妹妹,打小我就稀罕你,从未想过除你之外的女人。” 这话好听,邵韵诗满意地瞥了眼某人。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智非表面上的年纪,木头也是成熟的心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彼此又是什么态度。 他们俩人的结合算是顺理成章的。 可闫彪和林音不同,他们那可真是年少青葱,情感也朦胧,或许真没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旁人的事,尤其还是感情的事,即使是要好的朋友也不宜掺和太多。 邵韵诗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给林音去封信,问问究竟是个什么缘故?若是这丫头真心想断了彪子的念头,那我也绝对不多说什么。” 罗丛柏对邵韵诗如此明智,很是赞赏,“这么做就对了。不过,彪子那,你打算怎么劝?” “彪子这边还真不好说,不过,我会将他面临的阻力说一说的,既然他先开了这个口。”邵韵诗仿如激烈劝服自己般,话说的有些颠倒。 罗丛柏知道,自家的小女人十分在意这两个要好的朋友。且,不管是闫彪还是林音对瞒姑来说,都是帮助多多的。 遂,他想了想,建议道:“其实你也不必说的那般直白,有些事想来彪子也是明白的,不然他也不会同你说这些。” 对呀,彪子可是和林音常年通信的,若是真看不出什么来,他可以直接写信问林音了。 这般一想,邵韵诗舒了口气,“想来彪子同我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叫自己心里好过些罢了。” 见她转过弯来,罗丛柏露了笑,“这就对了,担心是有必要的,可过度担心就迂了。” 邵韵诗瞥了男人一眼,“你考虑的对,这事我说多了确实不好,他们都还年少,日后要遇见的人多了,说不得日后怎么样呢。” 见她少年老成地说着这些事,罗丛柏好笑地一把将人搂住,“你不也同他们一样大,怎么竟说些大人话?” 这话听的邵韵诗,顺手就给了某人一拐肘,娇嗔道:“我若是不成熟,你还下得去手?” 邵韵诗在罗丛柏面前,总是又娇又蛮。 可她的话也总是能撩动某人的心肠。 瞧见男人还傻笑地看着自己,邵韵诗撇嘴,质问道:“你这是嫌弃我年龄小,不成熟了?” 罗丛柏笑了笑,“你有心思同我别劲了?可你在我心里就是不同的,不关年龄。” 他这话既不像辩解也不像表白,可就是那么的动听。 邵韵诗眉眼带笑地乐了。 两人说着北平的林音,那边的林音也确实不怎么好过。 北平林家小楼。 “音子,你还不快点,一天天的磨蹭什么呢?弟弟的药该凉了。”黄爱丽在楼下冲着旋梯口喊着。
听的母亲的声音,心情十分不好的林音,撅着嘴将手里的笔撂下,还赌气地将写了一半的信纸揉搓了几下。 做完了这些,她平复了下心口,这才起身往楼下去,帮母亲照顾生病的弟弟。 林音因为心里有事,一下楼,就冲着母亲道:“姆妈喊我做什么,韩妈人呢?” 韩妈是林家的老妈子,帮着带孩子做饭。 见一惯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发牢骚,黄爱丽倒也没太过吃惊。 她只暗了暗眼神,解释道:“韩妈出去买东西了,我一个人弄不来你弟弟,你去看看药碗可能端了。” 林音看看母亲和生病的弟弟,突然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不好意思,忙应声出去了。 瞧着走掉的女儿,黄爱丽叹了口气,她其实是知道女儿这些日子的焦躁的,因为她抽屉里装着好几封来自苏州的信。 黄爱丽想到姐姐说给自己的话,心情很是复杂。 她其实并没看闫彪寄来的信,可那些信她目前是不会给女儿的,只望女儿能渐渐忘了彪子。 对于姐夫家的彪子,黄爱丽也是欢喜的,那是个好孩子,知道上进,学习也好,姐夫姐姐也看好他。 只是他和自家音子不合适,毕竟牵着姐姐这位嫡夫人,她不能叫姐姐在闫家没脸。 叹了口气,黄爱丽觉得这样对谁都好。 这般一想,她觉得女儿和彪子的信,还是自己保管的好。 不知真相的林音和闫彪就这么误会着急着,直到彼此见了面,解开了误会,才无奈又叹息地苦笑了一番。 这倒是印证了罗丛柏的话,两人青梅竹马不错,可并非情深难耐。 相对于北平的林音,邵韵诗觉得自己幸福又幸运的很。 她和罗丛柏若不是有个开明的爷爷和她身世上的缺陷,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邵韵诗觉得她该珍惜。 遂,接下来的日子,她一有功夫便黏着罗丛柏,给他做衣服做鞋子做袜子,问这问那,叫某人快乐并奇怪着。 某一日,他偶然间意会到,林音和闫彪的事还能叫自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很不厚道地乐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那般快,就算是再不舍,某人也到了归队的时候。 这日下午,罗丛柏叫住了午睡刚起的邵韵诗,“我们去小花园坐坐吧,这会子日头正好,那边的摇椅我按着你的要求也布置过了。” 天渐渐转凉,摇椅是铁的,早晚坐着有些凉,且也不算绵软舒服,邵韵诗抱怨了几句,某人便按着沙发的创意,给她弄了个皮绒的垫子。 邵韵诗难得见他在家,还特意叫上自己。知道这定是有重要的事说了,怕是离他走也不远了。 叹了口气,她睁开了迷蒙的眼睛,迟疑地走进了书房的小梳洗间,简单地收拾了番,便开了后门,随着某人去了小花园。 这里僻静也隐秘,两人一进了这里,便不再顾忌,直接就搂着去了摇椅处。 一坐上去,邵韵诗就知道了不同,不由的稀奇道:“外面看不出来,也就是普通的皮垫子,没想到一坐上去就舒服了,软和的很。” 第761章 婚配 午后,小花园里,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俩人到了这,瞧着满眼的生气,都舒服地出了口气。 罗丛柏也没将人搂在自己腿上,见她屁股在椅子上磨来磨去的,眼眸暗了暗,道:“这里头我给弄了些丝棉和兔毛。” 邵韵诗稀罕够了新垫子,问道:“你要走了?” 罗丛柏摸着她的脑袋,嗯了声,轻轻问道:“若是有时间,你会去江西看我吗?” “呀,你那里我也能去?”邵韵诗眼睛亮了。 罗丛柏本来还担心小女人怕苦,说不去或是迟疑着,没想到她直接说出了这么句话,不由的问道:“难道你以前想过到我那去?” “当然了,只可惜,我知道你那边是保密的,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学生,想去也不能去,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邵韵诗理所当然地道。 一听这话,罗丛柏吓出了一身冷汗,旖旎心思半分不存,忙道:“亏得你没去,我那会子并不只是在学校里学习,还出了任务。” 多余的话,他不能说,可就这些,也叫邵韵诗心头惴惴。 知道男人不愿提这些,她压着心慌,接着道:“如今你毕业了,也将下部队,按说能探亲,可局势如此紧张,我知道你那里我是更不能去了。” 罗丛柏听了这些话,心头涨涨的,闭了会眼睛,压着酸涩,道:“嗯,你想的不错,可你如今也算是组织上的人了,说不定我不叫你去,组织上也会安排你去学习观摩的。” 他这话叫邵韵诗眼眸一亮,再次觉得,加入他们的组织,也是有切实好处的。 见她高兴,罗丛柏心头酥软,想了想,问道:“你制药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这算是组织上交给邵韵诗的第一个任务,罗丛柏并没过多的参与。 邵韵诗摇头道:“还能如何,药材虽没被过分管制,可要大批量的生产,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事实,罗丛柏唯有叹气。 “我现在又在忙着上学,家里就只飞鸿和罗成领着喜妹晓冬做着药。”邵韵诗跟着一叹,“量很少呀。” 罗丛柏听了眉心死皱,“是柯大姐叫你弄的?不是说交了方子就成吗?” 邵韵诗摇头,“不是柯大姐吩咐的。不过,和她也有关系。” 这是什么话?罗丛柏奇怪地看了过去。 邵韵诗笑了笑,“柯大姐不是说要派人去江西那边教人制药吗,我不得赶紧教会他们几个,到时不管是派谁去,都能成。” 原来是这个,罗丛柏松了口气道:“你的那些药效果奇好,足可见难得了,我觉得你这里不能大批量的弄药,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 邵韵诗还是懂这些的,认同地点了点头。 小花园的日头很好,暖融融地照着,叫人有些微醺。 罗丛柏难得如此惬意,人也跟着放松了些。 见自己的话,媳妇不反对,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趁着舒服劲,他问道:“是不是柯大姐要这么弄的?” 邵韵诗也被日头晒的舒服,没冲男人翻白眼,解释道:“别乱猜,柯大姐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弄这么大做什么?”罗丛柏不解地道。 邵韵诗白了他一眼,“我弄这么多,还不是想着叫你带去立功。” 这话叫罗丛柏一滞。 见男人不赞同地看过来,邵韵诗忙改口,“别多想,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可别当真了。” 罗丛柏对小女人的口舌是没什么法子的,只搂着人,一再关照着,“瞒姑,有些事不能如此办,知道吗?” 邵韵诗自然知道了,若是她次次容易就弄了好多药,到时万一弄不了,不是叫人怀疑吗? 如此一来,她反而叫得力不讨好了。 明显不讨好的事情,邵韵诗是不会做的,“你放心,只这一次,下次再不会了。” 见她真记下了,罗丛柏也没多放心,只又问道:“凌大侠那边还好吧?” 说起凌大侠,邵韵诗是真满意,连忙夸道:“好,好的不得了。我早前只知道凌大侠是个耐不住性子四处走的,还怕他待不住,没想到,他管家护院也很有一手。” 这倒是出乎罗丛柏的意料,“真的?没想到凌大侠还有这一手。” 邵韵诗点头,“那当然,日后凌大侠可就是我这里的大管家了。” 大管家?罗丛柏有些迟疑道:“会不会叫布一他们这些老人吃味?” 邵韵诗连忙摇头,“前几日我也怕,不过,叫凌大侠做总管并不是我提议的,而是布一叔,罗成飞鸿他们几个也服气。” 没有内讧就好,罗丛柏放心了,“凌大侠办事周密稳妥,他若是耐得住性子,确实是个极好的大管家。” “你不知道,他带来的翠香翠兰也是极好的帮手,这俩个如今换着班地守着主宅,我睡觉都安心了几分。”邵韵诗带笑道。 这些事罗丛柏知道些,嗯了声,“这姐妹俩个确实不错,性子老成,眼里有活,拳脚功夫也了得,做你的护卫够了。” 罗丛柏多忙的人,为了自家媳妇,那是下足了功夫,考察这俩姐妹了。 邵韵诗对男人如此体贴很是受用,笑咪咪地道:“晓冬为护卫这事拉了几天脸了,亏的翠香翠兰性子好,还哄着她。” “是不是功夫比不过人家,耍性子了?”罗丛柏一言以敝之。 邵韵诗轻捂着嘴,乐呵呵地点头,“可不是,如今晓冬练功直接不用凌大侠催了,我怀疑凌大侠就是看晓冬练功不认真,这才叫了翠香翠兰俩姐妹来。” 罗丛柏乐了两声,“不是说,想给这姐俩寻婆家才来的吗?” 说起这个,邵韵诗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转脸看向某人,小声问道:“你说这姐俩配咱们家飞鸿和罗成如何?” 嗯?这么配?罗丛柏想了想飞鸿和罗成的性格,还真可以。 如此一想,他也起了兴致,推测了起来,“瞒姑,凌大侠这怕不是早有此意吧,这才带了那姐俩来?” 经他这么一提,邵韵诗笑着一拍巴掌,乐道:“可不是,我说就凌大侠的性子,万万不会开这么个条件,原因居然在这。” 罗丛柏好笑地摸了摸小女人的头发,眼里满是爱意。 第762章 能力 男人温柔缱绻,女人娇小傲然。 远远瞧去,彷如一副江南名画,令人驻足流连。 身在画中的人,却没这觉悟。 邵韵诗一想明白,凌大侠早起的所为,会心地笑了笑。 她晃开了某人的手,无所谓地道:“不过,这也算是两好的事,为了喜妹的婚事我已然开始头疼了,再烦飞鸿和罗成的事,那我都要成媒婆了。” 这话忒好笑了,罗丛柏捏了把她的小鼻子,道:“凌大侠这心思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对了,这姐俩没参与制药吧?” 邵韵诗还是蛮谨慎的,再是看好二翠姐俩,也没叫她们参与进制药的事。 见问,她摇头道:“没有叫上她俩,若只是自己弄药也就罢了,如今是给你们弄药,若是有个万一可就不得了了。她们姐妹来的迟,还是得考察考察的。” 谨慎些是好事,罗丛柏赞许地点了点头,问道:“铺子那边情况怎么样?晏经济介绍的大掌柜可合用?” 罗丛柏要走了,对媳妇身边的事,那是事事操心。 邵韵诗知道,也配合。 这会子,又说起铺子里的事,邵韵诗想起铺子里的新任大掌柜,事事妥帖,叫大家省了不少的心,就很满意。 看了眼男人,她难得夸奖道:“晏经济是个不错的,举贤不避亲,这人日后前途不差。” 大掌柜这事,罗丛柏知道,也是晏经济先同他商议的,人他也见过,觉得是真好才应下的。 见小女人夸,他带笑点头道:“晏家人个个仁义,晏经济若不是为了妹妹能有个营生,你这大掌柜怕是还请不到。” 晏经济介绍了两个人来给邵韵诗看铺子。 一个是真正的大掌柜严宽和,是晏经济的外甥,二十几岁,人稳重,人面也广。曾在药铺当过小掌柜,做生意是把好手。 另一个就是晏经济守寡的妹妹,晏菊娘,三十大几岁,会算账记账,为人也爽利,性格坚强,不愿给娘家添烦难,独自在外讨生活。 严宽和若不是为了顾着这个守寡小姨也能到邵韵诗的铺子做事,他怕是早就到别的药铺当大掌柜了。 当然,他也是信任晏经济这个舅舅,才最终下定的决心。 其实,这次邵韵诗铺子招人,晏经济也是考察了邵家的人品,这才介绍了自己的外甥和妹妹。 说起来,也算是双赢的事。 邵韵诗明白内情,晏家人她也是见过的,点头道:“可不是,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什么亲情。没想到晏家却个个重情讲义,这大掌柜确实不错,即使晏菊娘不怎么顶事,也值了。” 哦?这怎么说的,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遂,罗丛柏忙问道:“可是严掌柜办了什么好事?还是晏菊娘能力差?” 邵韵诗知道他误会了,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菊娘事情做的很好,人也勤勉,只是时间还不长,我才这么一说。” 邵韵诗说起铺子里的事,眼眸里带着笑,叫罗丛柏很是诧异。 他推了推小女人,“既然晏菊娘这伙计还行,那就是严宽和真帮着办了件大事,不然,你不会如此满意。”
邵韵诗也不卖关子,点头道:“可不是,我上次为你弄药,不是用光了家里的存药吗。” 这事罗丛柏知道,点了点头。 “为了再做药,飞鸿他们几个四处寻药材,可我们的量有些大,药铺便存了抬高价的心思。”邵韵诗很是不齿地撇了撇嘴。 罗丛柏眉心一皱,“药铺都是做老了生意的,怎么会抬高价?难道你们量大的人家要另外调?” 邵韵诗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差的药材是挺多的,可怕引起怀疑,都是叫大家分散了去买,量顶多比平时大了一倍而已。” “既然是这样,可见那药铺是真黑了心。”罗丛柏厌恶地说道。 邵韵诗叹了口气,“好在,这事叫严掌柜知道了,他直接出面,这才叫我们寻到了长久的供药商,价钱也公道。” “这倒是好事,不用直接从药铺买药材,你们也安全些。”罗丛柏心头松快了些,想着回头好好谢谢晏经济。 邵韵诗也是欢喜,夸道:“晏菊娘也是个不错的,这几日铺子还没什么事,她直接就将铺子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勤快的叫布一叔都点了头。” 听的这话,罗丛柏有些诧异,布一是什么人,他可挑剔了,能叫他点头,看来晏菊娘真不错。 “布一叔还去铺子,他不是忙郊区苗圃的事了吗?”罗丛柏问道。 邵韵诗一叹,“咱们人手不足,只能累布一叔了。” 罗丛柏蹙眉,“这是不信任新掌柜?” 邵韵诗摇头,“不是这话,虽说叫严宽和做了铺子的大掌柜,可铺子还是归布一叔总管的,所以,铺子里的事布一叔还是日日忙着。 这样,罗丛柏叹道:“看来,布一叔还是得累着。” 邵韵诗也没法子,“我正想着要不要将布二叔调过来帮忙呢。” 罗丛柏想了想,“也行,这些我不太懂,只能你们自己看着办了。” 邵韵诗也不想男人烦完了外头的事,还得操心家里,轻嗯了声,便不再谈了。 罗丛柏哪里能放心家里,继续问道:“如今铺子备货都完成了吧,什么时候正式开业?” 见他又问,邵韵诗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点头道:“嗯,初期的货都备上了,只二楼胭脂水粉那一块,我们因为忙着制药,只备了少许的货,怕是过后得忙一阵子了。” 罗丛柏突然想起铺子还没个名称,忙问道:“你给老爷子去信了吗,老爷子定了铺子的名字没有?” 说起这个,邵韵诗苦着脸道:“早就给老爷子说了,老爷子说他不懂做生意,才不给我起什么铺子名。” “老爷子这是惜乎他的墨宝呢。”罗丛柏不厚道地笑了笑。 想到爷爷的墨宝若是被挂在铺子前,肯定能叫铺子一鸣惊人,邵韵诗也不厚道地笑了。 两人笑了气,气氛渐渐从即将分开的低落中回升了不少。 邵韵诗不想男人烦心,借着这个事,继续吐槽,“不仅如此,爷爷还批评了我,说我不重视学业,放了话,若是我功课拉了下来,铺子直接就给我关了。” 第763章 警觉 女人小小娇俏的声线,带着小小的抱怨,听在耳朵里,是那么的撩人心弦。 不过,她说的话,倒也叫人忧心,毕竟,邵老爷子的权威确实不小。 罗丛柏有些怕怕地拍了拍邵韵诗,安抚道:“好了,老爷子若是真不乐意你开这铺子,早就杀到上海来了。” 对邵老爷子,罗丛柏颇有种面对泰山的感觉,又敬畏又仰慕。比之青岛的陆家老爷子和陆岳父更甚。 邵韵诗也知道爷爷和自己说着玩,笑着点头,“我知道,再说了,我也不会落下学业的。” 这点,她能十足的保证。 小女人的学习能力,罗丛柏那是相当信服的,连忙道:“可不是。不过,老爷子不起名字,你打算起什么名字?” 邵韵诗娇嗔地瞪了眼男人,道:“这个机会给你了,好好想想,在你走之前,可一定要起个好名字,这可是关系到铺子生意的。” 罗丛柏好笑地看着耍娇的女人,想了想,直接就道:“我起肯定行,只是我这笔字可拿不出手。”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法子。”邵韵诗还打着要老爷子动笔的念头。 罗丛柏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这铺子主要是卖花的,那就叫花坊吧?” 花坊,好吗?邵韵诗想想了,怎么和古代的画舫有些相似?不好,忙摇头道:“不好,不如叫俏枝头吧?” “俏枝头?怎么听着这么怪。”罗丛柏不觉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人家铺子不都什么什么坊什么铺吗,这俏枝头一听也不像铺子呀?” 嗯?也不错,邵韵诗难得积极,想了想,改口道:“那要不再加俩个字,叫俏枝头花房?” 这就好多了,罗丛柏点头道:“那就定这个了,好听又易懂。” 邵韵诗白了他一眼,“怕是只有‘花房’两个字,你觉得好吧。” 罗丛柏无奈地揉了把小女人的头发,道:“哪里,我确实觉得你起的名字好。对了,你写匾额,我托人给装裱好,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不过?邵韵诗摇头道:“你就要走了吧?算了,别费这个事了,我自己能搞定。你走的时间,可定下来了?” 这话说着说着,邵韵诗语气就慢了下来,显见的就是舍不得了。 罗丛柏哪里觉察不出媳妇的低落,暗叹了声,将人搂进了怀里。 邵韵诗闭了闭眼睛,故作不在意地轻推了男人一下,“快说,得了日子,我好给你准备行李。” 今儿就为了说这个的,不过,罗丛柏还有件要紧的事,得先说一说。 遂,他正了正脸色,道:“瞒姑,这次病毒的事由国、民党调、查科的人接手了,日后你在外头可千万别提。” 邵韵诗早前知道些,蹙眉道:“这么说,你们完全的撒手了?” 罗丛柏一叹,“嗯,大家本就不在乎名声,只要为国人好就行。” 邵韵诗也无所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到底忙了这么些日子,功劳就这么拱手,还是敌对方,到底意难平些。” 罗丛柏笑了笑,“瞒姑,你研究的那个方子,已经送到了合适的人手里,这事你也别再想了。”
邵韵诗知道国共两党之间的嫌隙很深,自然不会多问。 邵韵诗乖乖的什么都听的模样,叫罗丛柏怜惜不已。 就解毒药方的事,想了想,他又轻声解释道:“病毒一案已经移交出去了,所以,上头连药方一事也不多问,你的功劳咱们组织上记下了。” 邵韵诗巴不得不出名呢,连忙道:“我不在乎功劳不功劳的,只要他们记得你的功劳就好。” 罗丛柏定定地看着小女人,暗叹了声,‘傻女人’,便又交代道:“为了你的安全,这事你一定不能说漏了嘴。” 知道厉害,邵韵诗也没觉得男人啰嗦。 她老实点头道:“我知道的,也交代了晓冬他们守口如瓶,即使再遇上被这病毒害了的人,也不能轻易救治。” 罗丛柏见她不是一味的烂好心,点头道:“这话说起来好似冷情了点,可若是不这么做,后头牵出来的将是一连串的问题,甚至弄不好那将是好多人的性命。” 邵韵诗有些怕怕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一定规劝晓冬他们几个,小心行事,即使救人,也得看好了情况,你放心好了。” 见她有些被吓住了,罗丛柏暗了暗眼眸,心疼不已。 他想着回头还是自己再去敲打一下晓冬他们,凌大侠那里也得交代了,不能随便救人。 这般一寻思,罗丛柏突然又觉得,找了凌大侠这么个侠义心重的来看家护院,也是个累。 邵韵诗并不知道罗丛柏为了自己操碎了心,缓了下,便说起旁的,“木头,上次救喜妹的是扬州的熟人。” 这话他还没来得及问,罗丛柏忙看过来,“喜妹说了?谁?我可认识?” 邵韵诗见他问的急,也不奇怪,知道他这是怕暴露了自己,忙解释道:“你认识,就是那个余潜的手下,好似叫金荣?” 嗯?罗丛柏本来还想同她说说余潜的事,可怎么听着这里头还有事? 遂,他先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叫金荣的?” 邵韵诗没多想,摇头道:“我可不知道,是喜妹说的,瞧着那丫头对人家可有好感了。” 她说者无心,倒是叫罗丛柏吓了一跳,忙道:“这可不行,你得提醒着点喜妹,调查科的那些人狠着呢,他们在火车站救人,也不一定就是出于什么善意。” 罗丛柏这话并非无的放矢,他这些年可是和秘密警察们周旋过无数次,所以,立马就察觉到了这次的不同寻常。 邵韵诗在南京和上海这大半年,也早就领教了中央调、查科那些办案人员的狠辣。 所以,她觉得小心无大错,直接点头道:“可不是,你说的对,我回头得叫喜妹小心些,别被人给算计了。” 见她上心,罗丛柏也就放心了些。 不过,这里头牵着余潜,他还是皱眉道:“余潜就是这次负责追查日本病毒源的主要负责人,这人本事不小,你可千万小心。” “啊,怎么会是他?”邵韵诗的印象里,余潜属于不得志的那一种。 罗丛柏也奇怪,不过,这不归他管,无需多想。 第764章 防备 提起了外虏,再好的美景,都黯然失色了。 尤其,调查病毒的事,还移交到了对头手里,还是熟人,这就有些微妙了。 邵韵诗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郁闷是肯定的。 罗丛柏看了眼一脸失落的瞒姑,道:“余潜的人脉还是可以的,说不定这次的事,就是上头对他的补偿。” 扬州那次追击廖司令私卖武器的事,应该来说,是不了了之,为此,余潜还差点栽了跟头。 这里头的事,不是外人能了解的,可到底猜还是能猜出来些的。 邵韵诗不是真的深闺小姐,她前世家学渊源,早就深谙官场的那一套了。 男人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 想到两人之间的直接敌对关系,邵韵诗面上一沉,“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罗丛柏摇头,“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担心晓冬他们。” “你是怕他们在外头露了会解病毒的本事?”邵韵诗不确定地道。 罗丛柏点头,“嗯,毕竟大家是熟人,你们这里只肖露了一点点痕迹,很容易就叫人追查到。” 邵韵诗一听这话,直接提起了十二分的心,连连乖巧地点头,道:“本来还想打听一下余潜他们的下落,好替喜妹和老庙叔感谢一番,如今看来,是不必要了。” 好险,罗丛柏暗自庆幸了下,便道:“若是日后碰上那些人,你感谢可以,但是千万别问多余的话,也别邀请人来家,可明白?” 这个,邵韵诗还是知道的。 如今,她们家可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家了,说不得组织上会派什么人来下任务,自然不能带旁人来家。 见瞒姑明白,罗丛柏既放心又揪心。 实在是他怕余潜寻机会再见瞒姑,凭着男人的直觉,他知道余潜怕是对瞒姑有些心思,且心思还不浅。 可这话不能说白了,没得叫瞒姑闹心。 罗丛柏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头和柯美霞说一声,余潜在上海的这段时间,组织上最好别再同瞒姑接触了。 定了主意,罗丛柏也不再提这话,只道:“瞒姑,我后天的火车。” “后天走,这么快!”邵韵诗突然就舍不得了。 罗丛柏见自己还没走,瞒姑的眼圈就红了,心里疼的不行,搂了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邵韵诗的后背。 邵韵诗不是小女人,她明白男人走是必然的,舍不得了会,便有些脸红地在男人怀里挣了挣。 罗丛柏哪里舍得丢开手,不仅没放开人,还将人搂紧了些。 邵韵诗被他弄的很是无奈,也懒得挣扎了。 怕媳妇还闹,罗丛柏忙说开了,“我走后,你可得老实待着,上海不比扬州苏州,乱着呢。” 邵韵诗不愿和他争,只道:“我一直都很老实的,你可别乱操心。” 这话罗丛柏信,“我知道,只是这里没有长辈镇着,我怕晓冬撺掇你出门闲逛。” 这还真有可能,邵韵诗抿嘴乐了乐,“晓冬是个闲不住的,还真有可能闹着出门玩,毕竟这里可没老姑奶奶管着。” 罗丛柏知道晓冬的性子,无奈一叹,“她,我管不了,横竖有她爸妈呢。你可一定不要出去玩,听到没?”
其实,说到要走,邵韵诗心里很是不得劲呢,可被他这么一下下摸着背,还这么絮叨,活是老辈般。不由的她‘噗呲’一声,又乐了。 见她一会哭一会笑的,罗丛柏无奈地道:“我说得多,你可记下了?” 小花园的日头微醺,耳边絮叨的呢喃,叫笑了会的邵韵诗有些昏昏欲睡。 罗丛柏见她不笑了,赶紧推她,要个不出门逛的保证。 邵韵诗被缠的无奈,直接回道:“记下了,记下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出去玩,你别乱担心。” 罗丛柏知道她这话有些敷衍,暗叹了口气,道:“要是再来一个王同学,你会不会不同人家走?” 这就是翻旧账了。 见男人又提和王萍一道遇险的事,邵韵诗无奈地保证道:“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会先顾着自己的,当然,也不会再单独和同学们出去玩了。” 这才对,罗丛柏想想,这个回头还得再交代凌大侠一声,不看着她,哪里能安心。 好在如今有了会功夫的翠香翠兰,这样就有人跟着小女人了,罗丛柏表示,还是能放心一二的。 怕某人还啰嗦,邵韵诗忙转移话题,“木头,柯大姐同你一道走吗?小川呢?” 如今小川是自己的干儿子了,邵韵诗对他是真上心。 随着认干亲,两家的关系也不同以往了,罗丛柏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 知道小女人舍不得小川,罗丛柏拍了拍她的手,没有隐瞒,道:“如今任务完成,按说柯大姐定是要跟我一道走的,我也算是护送了。” “嗯?柯大姐的级别很高吗?”邵韵诗瞬间便捕捉到了不同。 罗丛柏无奈地看了眼小女人,“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平常心就好。” 邵韵诗斜了眼男人,“你以为我功利呀,多问问,不过是怕做了什么不当的事,给你惹麻烦罢了。” 罗丛柏哪里不知道小女人的性子,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知道,这才不愿意你多想多思。” 邵韵诗见男人露出苦笑,也不闹了,“好,好,不问了。对了,你若是负责护送,那后天,你们肯定得一道走了?” 罗丛柏摇头,“应该如此,不过,还得看组织上怎么弄,回头见了柯大姐就知道了。至于小川,怕是要一道走的。” 邵韵诗微微拧眉,道:“小川还差些药就能完成初步的调养,要是你们后天走,有些急了。” 这个不是谁说了算的事。 罗丛柏想想两家人的关系,问道:“不可以事先将药熬制好吗?” 邵韵诗摇头道:“这样会失了药性,好在也不差几付了,我试着弄一弄,看看效果吧。” “也只能如此了。”罗丛柏说了要走的事,身体往后一仰,半搂着邵韵诗,道:“这段日子是我最快活的时候,有你在身边真好,要是咱俩能一直在一处就好了。” 男人难得感性一回。 邵韵诗满含爱意地看着他,伸手揉捏了把男人的脸,轻声漫语道:“急什么,我会去你那的。” 第765章 闫家事 大概是日头太好,小女人的话,听在耳中,尤其的悦耳,心情立马明媚了几分。 罗丛柏抬眼看着天上的白云,叹道:“你哪里真能去看我。” “怎么就不能了。”邵韵诗不满道:“暑假那么长时间呢,我直接跟着你如何?” 这话看似轻松,其实是办不成的。 罗丛柏含笑摇头,“那边艰苦,你就不必去了。” 邵韵诗不依,“你只说我能不能去吧?” 罗丛柏无奈,“你如今也算是组织的人了,去肯定是能去的,不过,……” 邵韵诗可不想听他的不过,直接道:“能就行。对了,寒假也有几日,我去几天没事吧?” 罗丛柏忙摇头道:“冬天多冷,再说了一来一去又废时间,不必了,你留家里。过年的时候,阿爸和姆妈见了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说起来,罗丛柏这么多年虽不常归家,可因为是在家乡工作,过年过节也是能回家的,如今去了江西倒是不便利了。 想起罗大叔罗大婶,邵韵诗了然,忙点头道:“也好,过年我是必须回扬州的,不然爷爷该发火了,他老人家对我的学业看的十分重。” 只要她不执著于去江西就好,罗丛柏顺应着点了头。 不过,说到了老爷子,罗丛柏忙又问道:“瞒姑,老爷子对闫家的事是个什么态度?” 提起闫家的事,邵韵诗叹气道:“前儿表叔还找了我,唉……” “怎么,事情不太好?”罗丛柏皱眉道。 邵韵诗摇摇头,“爷爷来信,说是打算叫老姑奶奶住回槐园。” “这不是很好吗?”罗丛柏下意识地道。 邵韵诗皱眉道:“好是好,可老姑奶奶同老夫人相处的并不愉快,若是长久相处,我怕老姑奶奶受委屈。” 这就是明显的偏心了,可谁叫瞒姑是老姑奶奶带大的。 罗丛柏一叹,“这么说,这事还没定下来?” 邵韵诗点头,“嗯,其实俩人处不来倒也罢了,横竖槐园已经同邵家隔开了,匾额都换了,还另开了大门……。” “什么,另开了大门,门牌可是写了闫家?”罗丛柏不解道。 邵韵诗点点头,解释道:“没写闫家,写的是我这里的绍,爷爷说,这样听着还是一家。” 这算是老爷子的关爱之心了。 罗丛柏叹了口气,接着道:“闫表叔是不是也不同意老姑奶奶回扬州?” “可不是,表叔往常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面子。”说着话,邵韵诗嘟起了嘴,“他也不想想老姑奶奶为了他,都忍着没和我一道生活,就够委屈的了。” 见她是真有怨气,罗丛柏也不好替闫立平开解。 其实就他看,闫立平也没大错,他不过是想奉养老人。若是老人留老家还好说,可若是去扬州娘家,叫旁人知道,还当他不孝呢。 这般一想,罗丛柏还是叹了口气,劝道:“闫表叔也是一片孝心,他能如此着紧老姑奶奶,可见他心里有老姑奶奶,你就别操心了。” 邵韵诗如何不知道这些,可?“算了,这些事,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
罗丛柏觉得,瞒姑这话听着有些不对,怕是日常生活中还有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才叫瞒姑如此怨念老姑奶奶不得自由。 这般一想,他忙道:“瞒姑,你没给闫表叔脸色看吧?” 邵韵诗没好气地瞥了眼男人,“我是那样的人吗,表叔待我还是很好的,我不过是不赞同表叔的想法和做法罢了。” 有这话就好,罗丛柏吁了口气,“到底这些事关乎着一个男人的面子,你能冷静些很对。” 见他大出一口气的样子,邵韵诗没好气地看了眼男人。 树梢间透出来的点点日光,映进邵韵诗的眼里,仿如璀璨的星光。 所以,邵韵诗的白眼看在罗丛柏的眼里,那可是妥妥的媚眼。 心里稀罕的不行,罗丛柏猛地将人搂着亲了口。 邵韵诗无奈地给了男人几下。 罗丛柏也不敢闹过了,亲了几口,便道:“希望老姑奶奶和表舅别因为这事心里不痛快。” 邵韵诗不是个四六不通的人,知道这里头的事不是谁真能随心所欲的,暗叹了声,“不管如何周全,总有人会委屈自己的。” 可不是,罗丛柏心里也是不愿意委屈老姑奶奶的,想了想,道:“若是可以,你在中间调停一二吧。” 邵韵诗点头,“嗯,爷爷也是这个意思。” “这就好,我瞧着闫表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罗丛柏没有什么信心地道。 邵韵诗露了点笑,“嗯,表叔也不是迂腐过度的人。不过,他还叫我帮着劝一劝老姑奶奶。” 罗丛柏想想洋派的闫立平,暗自点了点头,这人确实不迂腐,便道:“闫表叔是想接了老姑奶奶来上海吧?” 邵韵诗并不奇怪罗丛柏如此想,点了点头。 见此,罗丛柏劝道:“其实老姑奶奶来上海也好,这样就能时常来你这小住了。你可应下闫表叔了?” “我也想老姑奶奶来上海,自然同意帮着劝劝了。表叔见我同意,也就不再啰嗦有的没的了。”邵韵诗想想表叔苦恼的样子,也是好笑。 罗丛柏笑了笑,“你应下了,凭着老姑奶奶对你的重视,闫表叔肯定觉得这事成了九成,哪里还能再啰嗦。” “嗯,还真是。”邵韵诗想想,道:“其实,闫表叔看似叫我劝老姑奶奶,实则是想叫我回闫公馆住,这样老姑奶奶便能来上海,同他们一道生活了。” 说起回闫公馆,邵韵诗也是犯愁。 罗丛柏想想闫公馆里的情形,坚决摇头道:“闫表叔是知道你定亲的,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同意你留在绍公馆了。所以,你不提去闫公馆住,他是不会强迫你的。” 邵韵诗点头道:“你也见过闫表叔了,他那人确实不会强迫旁人,只是我怕表婶到时来劝说。” 对闫立平的妻子万美妍,罗丛柏感官有些复杂,这人虽好,待瞒姑也亲,可是太过没有原则,真正有事了,她是不会站出来的。 就比如,对待闫翠玲欺负瞒姑的事情上,她就选择了缄默。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疏离。算起来,更冷情。 第766章 一箭双雕? 闫家表婶,万美妍人品如何为人如何?这么些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邵韵诗对她没多大的期待,自然也没多少失望。 她见男人皱眉,有些不过意了,他事情多的很,且本就不放心自己,临了自己还给他添烦。 想了想,她忙道:“你别操心,表婶也不是蛮缠的人,在一个,闫家还有个不愿意我回去的闫翠玲,这事八成不会成。” 对内宅的这些事,罗丛柏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帮着解决。 知道自家媳妇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他也只能叹道:“好在闫表叔是个有分寸的,懂感恩的。且,你如今也不住在那里,并不用看谁的脸色。” 邵韵诗对自己的事并不担心,她看了眼男人,有些懊悔地道:“木头,我有些后悔让你见我表叔了。” 订婚来了沪上后,出于尊重,邵韵诗安排罗丛柏见了闫立平一面。 罗丛柏一听就知道她担心什么,忙道:“表叔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不会将我的事告诉旁人的。” 邵韵诗摇头,“我不是担心他往外说,只是怕他在表婶面前露了口。” 这样?罗丛柏想了想,还是坚定地道:“你说的对,回头我再见一见表叔,这样我走了,也能安心。” 这话并没叫邵韵诗轻松,她根本不愿意某人再添事务,毕竟,他后天就得走了。 罗丛柏见她皱眉,忙安抚道:“其实也不必多担心,表叔根本就不是多嘴的人,哪怕是在家里。” 这话,邵韵诗一愣,暗暗一想,可不是,闫表叔见了木头都没多问他具体做的事,分寸拿捏的十分到位。 虽说,不知表叔究竟信没信木头是跑帮压货走人脉的,可到底,他还顺势提议某人去他的贸易洋行做事。 不仅如此,他也没将自己订婚的具体事情同表婶说。 这可是免了自己好多的麻烦,邵韵诗表示很满意。 罗丛柏见媳妇脸上和缓了不少,舒了口气,“所以,你别担心闫家。” 本来松了口气的邵韵诗,被他一提闫家,就又不爽了。 罗丛柏见自家媳妇说着说着脸色就又不好了,忙追问道:“怎么,可是闫表婶说了什么强迫的话?” 他可是知道,闫表婶可是唯表叔马首是瞻的。但凡闫表叔想做的事,闫表婶都会不予余力地执行,哪怕对方做的决定并不一定对。 他的话不难理解,邵韵诗想到表婶的性子也是一叹,越发不愿意老姑奶奶去闫公馆常住了。 罗丛柏见她叹气,眉心一结,轻声道:“谁欺负你了?快说,趁着我还在上海,定要好好给你找补回来。” 邵韵诗见他误会,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起闫翠玲得知我订婚时,那副看不起你的样子,就不舒服。” 也难怪邵韵诗不开心了,当初闫翠玲得知她订婚了,可却不肯告知大家具体的情况,立马就一副我就知道你男人不是什么俊杰的鄙夷样。 此刻再想起,她仍旧想啐人。 罗丛柏听的这话,很是皱眉,冷然道:“她怎么知道你我订婚了?” 两人订婚,知道的仅限于几位长辈和身边亲近的人。像闫翠玲这等人,是没通知的。
说起这个,邵韵诗也是不怎么开心,木着声音道:“也不知怎么地,本来表叔说的很好,这件事既然我爷爷不想声张,自家人也别再多说,可……” “怎么,闫翠玲偷听?”罗丛柏鄙夷道。 邵韵诗摇头,“不是,也不怎么地,表婶像是忘记了表叔的话,居然当着闫翠玲的面说了我订婚的消息。” 对表婶当时的表现,邵韵诗既失望又有些不解。 对闫家的复杂,罗丛柏只能是暗叹一声了。 不想小女人不痛快,他冷笑道:“你管她们怎么想,闫翠玲知道就知道好了,横竖她知道了也不能查探什么。” “我知道,只是有些意难平罢了,当然也担心你暴露了。”邵韵诗确实担心闫家人的嘴。 邵韵诗的担心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闫家,除开闫立平顾着她,旁人还真难说,更别说还有个一直盼着她倒霉的闫翠玲。 想到某种可能,邵韵诗不自觉地抖了抖。 罗丛柏一见她这样,就知道是吓着了,忙轻拍着人,道:“别怕,你表叔见过我,表婶可没见过,不会将我的情况露出去的。” 这话显然无法安抚邵韵诗。 “再说了,表叔虽见过我,可并不知道我具体做什么,想来,他还做不到将猜测的事乱讲。”罗丛柏笃定道。 “嗯,我知道,只是有些莫名的担心。”邵韵诗不好意思地道。 罗丛柏理解她的患得患失,轻拍了拍人,劝着,“再说,你表叔虽知道我是哪里人,可我家里的情况他知道的不多,即使说漏了,也差不到哪里去。” 邵韵诗如今是越发不想去闫公馆了,甚至也不想老姑奶奶跟着一道住闫公馆,到底那里的人,心不是特别的纯粹。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表婶是不怎么积极地邀老姑奶奶去住的,怕是老姑奶奶也察觉了,这才从未想过来上海。 想到这里,邵韵诗没来由的对表婶有了一丝丝的不满。 就着罗丛柏的话,她坚定道:“闫家是一定要防的,你也别想着再见表叔,这事,我来解决。” 罗丛柏本就没将闫家放心上,见小女人打算出面,也信她的能力,便点了头。 他们这里说道闫家的人和事,闫公馆里也并不安生。 “九姐你去看看,都这会了,老爷怎么还不回来?”坐在梳妆台前的万美妍有些皱眉地道。 九姐听了,忙起身出了房间,往老爷的书房探去,形容小心翼翼。 走在过道上的九姐,心里很是叹气,老爷和夫人感情本来好的不得了,只是夫人因为多年不曾生养,越发的有些执拗,导致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有些奇怪。 尤其出了前天的事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了。 九姐去的快,回的也快。 见了她,已经上床的万美妍激动地问道:“老爷忙完了?” 九姐回避着夫人的眼睛,摇头道:“老爷说,这次的公务特别多,叫夫人先睡,回头若是太迟了,他就住书房了。” “什么!”万美妍有些失态地喊了起来。 第767章 体贴 沪上的闫公馆是座豪华的洋派房子,入夜,灯火辉煌下,越发的璀璨。 可惜这样的华美,反衬的失态的万美妍更加的失措和阴沉。 她这样显得十分的狰狞,九姐不自在地咽了口吐沫。 万美妍显然还没察觉自己的失态,歇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盯着九姐的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九姐诺诺地点了点头。 万美妍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苦涩地扯了扯唇,呆愣地道:“难道我那天真做错了?” 九姐可不敢接这话,甚至恨不能耳聋目瞎了。 好在万美妍的失态也只是一会儿。 她看了眼装熊的九姐,满意地道:“行了,你下去吧。” 她还没落魄到和下人拉扯的地步。 九姐如蒙大赦般地退出了房间,还细心地帮夫人带好了门。 门一关,刚还端着的万美妍瞬间便流下了眼泪。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哪里错了,只不过是当着闫翠玲的面,说了瞒姑定亲的事,这也算错! 对,她是有目的的,这也不算是杀人放火的过错吧? 她只不过是想借由瞒姑的事,点点闫翠玲,叫她收收那点小心思,自家的侄儿不是她该肖想的。 自然也想借着闫翠玲的口告诉自家的侄儿,瞒姑已经定亲了,他不必记挂,好好相亲结婚。 最要紧的是,因为她多年未孕,闫家甚至闫翠玲都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想过继,难道她就真不能生了?这群人可真是毒! 想到这,她坚定了自己的心,闫翠玲必须尽快嫁出去,瞒姑即使知道自己利用了她的事,想来也会理解的。毕竟,那确实是个好孩子。 越想越错的万美妍,在后头的日子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也亏的邵韵诗确实没计较,给了她不小的帮助,再加闫立平也还爱着她,这才叫她幡然醒悟,重新得到了家人的认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不理那些错综复杂的事,邵韵诗迎来了罗丛柏要走的日子。 罗丛柏的火车票是下午的车次。 吃过午饭,一早上就唠叨这那的邵韵诗不舍地拉着男人。 罗丛柏也舍不得媳妇,一切都顺着她来。 回了书房,邵韵诗指着条桌上的行李,一一给男人絮叨。 这些虽之前简单的说过,可没细说,操心的邵韵诗还是又说了遍。 可无论小女人有多反复,罗丛柏都甘之如饴地陪着。 邵韵诗见他听的认真,心里满意,人也放松了下来。 她指着桌子道:“木头,其他的不论,这棕色牛皮的背包,里头可全是救命的药,你可一定要看好。” “啊,药不是另外装了吗,怎么还有药?”罗丛柏奇怪道。 邵韵诗忙道:“这些和行李箱里的药不同,这个是备给你自己用的,到时候,你可别全给别人用了。” 见她着急,罗丛柏无奈地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了,定会好好用,回头走的时候,我就将这包背在后头,不会弄丢的。” 邵韵诗给罗丛柏做的包,是仿照外国人的双肩包做的,携带很方便。
男人无奈又包容的语气,叫邵韵诗知道自己有些无厘头的絮叨了,可她就是忍不住的担心。 邵韵诗不管不顾地又道:“木头,那些酱菜腌菜果酱肉酱想来你也不会独自用,送人也不可惜,不过……” 她这‘不过’还没完,罗丛柏已然乐了,“这些哪里还用我送,一到了部队,那些手脚快的家伙,立马都给你收缴了。” 啊,邵韵诗知道军营里那些糙汉子的相处方式,可没想到这般‘凶残’。 遂,她忙道:“木头,我做的牛肉条小鱼干不多,你可给自己留好了。对了,火腿也片成了条,那个你也留些,平时嘴馋了吃。” 罗丛柏含笑地点头,“我记下了,你放心。对了,你还送了不少给柯大姐秦大哥他们,家里没存货了吧。” “家里怕什么,你们走后,再叫张大厨弄就是了。”邵韵诗满不在乎地道。 张大厨就是个喜欢鼓捣吃食的人,不叫他做事,还难过呢。 罗丛柏也就是那么一说,见小女人语气松缓,人跟着也轻松了不少。 只见他轻拉了拉邵韵诗的衣肩,交代道:“我走后,你除去上学,最好哪里也别去,要是实在想玩了,等晓冬他们回来,可知道了?” 男人耳语间,气息炙热的叫人脸红。 邵韵诗不自在地扭了扭。 罗丛柏见她又躲着不回话,深叹了口气。 这次,罗丛柏回江西,不仅带走了邵韵诗贡献的外伤药方,还会带走会制药的晓冬和罗成。 这叫他如何能不担心邵韵诗的安全? 不容她躲避,罗丛柏将人掰正,“我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下,上海日后将会更乱,你别叫我担心。” 随着江西战事的胶着,上海这个远东贸易中心,将会迎来更多的势力。 邵韵诗日日看报,自然知道某人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忙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罗丛柏不甚放心地看了眼小女人。 邵韵诗见他如此,叹道:“你知道的,我惯来不喜出门瞎逛的,就算是有人邀约,我能推就推了。” “若是不能推呢?”罗丛柏今儿算是较上劲了。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眼男人,“不能推,我也会带上翠香她们的,你安心好了。” 有翠香姐妹用,罗丛柏倒也真安心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罗成和晓冬接了柯美霞母子来了。 彼此私见了下,邵韵诗抱过柯美霞怀里的小川,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道:“小川今儿觉得如何?” 柯美霞和小川这些日子并没住绍公馆,所以,邵韵诗有此一问。 小川是个灵透的孩子,笑嘻嘻地道:“嗯,小川好多了,干妈,这个你解的开吗?”说着话,便将手中的九连环递给邵韵诗。 孩子虽离开了几日,倒是不见生分。 邵韵诗好笑地摸了摸小川的头,道:“解得开,要我解吗?” 小川摇头,“不用,小川自己弄。”说着话,他又低头摆弄了起来。 这是考究自己?邵韵诗发笑地看了眼小川。 其他人也听出了不同来,皆笑了笑,善意地没出声。 第768章 分别 孩子是世界上最纯粹最纯净的生物。 尤其,小川还是如此瘦弱乖巧又聪慧的孩子,就更得大人怜爱了。 邵韵诗瞧着孩子愉悦的神色,看向柯美霞,笑着道:“小川比以前活泼了。” 柯美霞接过孩子,笑道:“嗯,活泼多了。这还得多谢妹妹,小川打小身体底子差,我又忙,所以性格就有些内向。” 邵韵诗可不居功,“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嫂子可别这么说。” 柯美霞可不是客气,很是认真道:“弟妹千万别推,不说小川的身体了,就说他这性子,若不是大家帮着带,哪里能扳得过来?” 这话叫邵韵诗不好说了,便含笑道:“就算是如此,嫂子也别谢,我可是小川的干妈,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瞧着孩子干净的小脸,她又是一叹,“唉,你们这一走,也不知道咱们几时才能再见了。” 柯美霞也有些不舍,拉了邵韵诗的手,道:“弟妹,如今我们算是同志了,再见面简单的很。” 这话邵韵诗可不信,如今这世道乱成这样,今日不知明日的。彼此间相隔这么远,哪里就能说见就见了。 不过,她也不是扫兴之人,带了笑道:“嗯,我等着下一次见面。” 罗丛柏深知小女人的性子,喜聚不喜散,见她那笑中带着失落,知道她是不信这话的,暗叹了口气。 有外人在,他素来是冷着一张脸的,也就没说什么,只拿眼温柔地抚慰着心上人。 心有灵犀间,邵韵诗眼尾扫到了某人的柔情,嘴角往上翘了翘,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 俩人间的眉眼官司,正好被抬头的柯美霞看了个正着。 这一眼,叫柯美霞很是吃惊。 在她眼里,罗兄弟可是个比自家男人还冷冽板正的人,没想到在弟妹面前,他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这一认定,素日对他处事果决的那股子狠辣有些发憷的柯美霞,突然间就放松了不少。 想到自家夫妇也是聚少留多,她理解地看了眼未婚夫妇,颇有人情味地道:“弟妹,你寒暑假若是有空,想去江西,直接将要求放在那固定的地方,自然会有人交上去,看见了,我们就会派人来接。” 如此行事,也是后来,组织上为了保密性和安全性,最后决定,不安排人和邵韵诗接触,只弄了个固定的地点放情报。 邵韵诗这边收情报除开她自己,却可以派任何信任的人去。 此一决定,足可见组织上对邵韵诗的重视。 对组织上如此细心又贴心的安排,罗丛柏十分放心,这才走的安心些。 邵韵诗自然也体会了其中的维护和人性化。 她笑着对柯美霞道:“好,如果有机会我定是要去的,到时就要打扰大姐你了。” 柯美霞听她真要去,激动了,忙道:“打扰什么,你秦大哥可是老早就盼着你去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好好逛逛我们那里,看看这个世界的新面貌,你定会有不同的体会。” 她这话并非夸大,江西苏区的精神面貌确实感染着一批又一批的有志青年。 刚才邀约邵韵诗,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而是组织上十分想叫她去感受一番。
毕竟,邵韵诗这般的能人,他们组织上十分稀缺。 邵韵诗不知此意,单对柯美霞的善意她还是感激的。 遂,她笑着点头应下,对组织上的事也热心了几分,直接道:“嫂子,这次罗成和晓冬去,就要你多操心了。” 柯美霞忙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他们吃亏的。” 邵韵诗哪里怕他们吃亏,忙摇头,“不是这话。罗成的性子我放心,可晓冬这孩子一贯闲不住,万一到时惹了麻烦,还望嫂子帮着教训一二。” 晓冬听了这话,撇了撇嘴,没敢反驳,她昨儿可是被长辈们训导过,知道不能随意插嘴。 她这样,叫知道她秉性的人,都暗暗点了点头。 柯美霞不知这些,只摇头道:“你呀,尽会见外,晓冬罗成也算是自家人了,我会多关照的。” 有她这话,邵韵诗松了口气。 柯美霞笑着又道:“再说了,他们此次去,可是技术人员,不仅我会护着,组织上也会护着的,你就安心吧。” 邵韵诗听了这话,确实更安心了几分,她就怕晓冬和罗成俩惹事,他们自己吃亏,也会带累的木头吃瓜落。 这边,听到话头的晓冬怕师姐反悔,连忙冲着邵韵诗点头。 见她这幅样子,邵韵诗好笑又好气,倒也没说什么,只冲她和罗成道:“你们行李都收拾好了?” 晓冬一听这话,知道远行不会出差了,忙激动地回道:“早就收拾好了,师姐你就别担心了,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们快出发了。” 晓冬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叫众人无语间,精神倒是松弛了不少,离愁也不显得那般的难以接受了。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暗啐了声,‘这死丫头’,才道:“你只管记住我昨晚说的话就行,若是不然,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晓冬话出口就知道要坏,已然讨好地冲着邵韵诗露了个大大的笑脸。 见晓冬吐舌头,罗成好笑地解围道:“小姐放心,我们都收拾好了,去了那边,有我看着,晓冬也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们走了,小姐自己该注意些。” “这个你放心,有我师伯呢。对了,翠香翠兰俩师姐也是很厉害的。”晓冬直接不满地道。 众人见她耍宝,倒是减了些分别的失落。 再多的话,再多的不舍,该走的还是得走。 邵韵诗顾不得人前要矜持了,只依依不舍的拉着男人的手。 罗丛柏眼眸狠狠地眯了眯,这才压下万分的舍不得,柔声道:“好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见了,最迟明年暑假是肯定要见的。” 他这话之前并没说过,邵韵诗不知道这话的真假,可她愿意信。 送人的汽车已经就位,人多,车就多。 前车已经有人开始上了。 邵韵诗瞧在眼里,心头一急,泪瞬间便氤氲了眼底。 罗丛柏也顾不得当着人了,紧了紧掌中的柔荑,哑着嗓子,轻声交代,“听话,别哭,在家好好上学。” 第769章 姻缘 男人的柔情仿如一股清凉的泉水,激的人更加难舍,也更眷念。 邵韵诗强自忍着不舍,红着眼睛,点头道:“我知道。你在外头,万事小心,我给你备的保命丸一定要贴身放着,知道吗。” 说着话,邵韵诗已经将人推上了车。 罗丛柏压下要下车的冲动,连连道:“知道,知道。”说完,他冲着丢开手的邵韵诗,挥了挥手。 瞧着已经开走的前车,邵韵诗也不再歪缠,压着苦涩,小声道:“好,你路上当心。” 前车上的人都知道未婚小夫妇俩个难舍,走前,极为体贴的不再打招呼。 这要是平时,脸薄的邵韵诗定要羞臊,此时却是感激。 给罗丛柏开车的是飞鸿,瞧着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觉得牙酸,更是诧异自家冷静自持的姑爷和小姐居然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怕两个回过神来,会不好意思,飞鸿见他们总算是告别完了,一接到姑爷的暗示后,立马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不能离第一辆车太远。 罗丛柏他们这次走,虽是一趟车,可是分成两拨人。 柯美霞带着儿子装成大户人家的夫人少爷,出门走亲戚。晓冬是柯美霞的丫头,罗成是护卫。 遂,晓冬和罗成同柯美霞一部车。 罗丛柏和狗子则另外按了个跑商的身份,单独走。 两方装着互不认识,只暗中联系。 当然大家都是易容过的,即使中途有个什么接触,旁人也不会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邵韵诗才能放心,可是再放心,分别总是令人难耐的。 凌大侠瞧着眼前难分难舍的俩人,上前一步,对飞鸿道:“车开稳当些,回来的时候,带着前车绕一绕,别坠上了尾巴。” 飞鸿正为难,车子是立马开走?还是缓一步? 凌大侠一开口,他立马松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又回头对邵韵诗道:“小姐安心,我一定将姑爷安全送到。” 邵韵诗虽没心情搭理旁人,还是冲着飞鸿点了点头,“你自己也小心些。” 这一缓,她人清醒了几分。 凌大侠趁机催促飞鸿快走。 飞鸿也不敢再耽搁,看了眼点头的罗丛柏,脚一动,车子开了出去。 车子启动,邵韵诗虽不舍,可也做不来追着跑的举动,只眼睁睁地看着。 跟在她身后的喜妹,心疼地瞧着,试了几次,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劝上一两句。 瞧着汽车越开越远,喜妹才上前扶住邵韵诗,小心地道:“小姐回吧,看不见了。” 邵韵诗看着已然渐渐变暗的天色,点头道:“好,回吧,也不知周师傅没来送,有没有心疼遗憾?” 喜妹好笑道:“晓冬昨儿不是特意去苗圃辞行了吗。再说了,就晓冬这野惯了的性子,周师傅一点都不带挂念的。” “去,哪有母亲不挂念儿女的。”邵韵诗轻嗔了把喜妹,心情倒是好了些。 她这样,喜妹和一旁的凌大侠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都悄悄地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是怕小姐因为姑爷的离开而伤心。
转了话头,邵韵诗也不愿意再进入无法言说的情绪里,直接不提远去的人,只问道:“翠兰去苗圃帮老庙叔,做的还好吧?” 送走大家,凌大侠其实自己也有些惆怅,晓冬是他当女儿待的,孩子就这么走了,还是去那么危险的所在,哪里能不挂心?恨不能亲自走一趟。 可和小姐的安全比起来,他只能压下这些。 遂,见小姐转了话头,他忙顺势收回心神,道:“翠兰丫头在家就最稀罕摆弄花花草草,派他去给老庙打下手,算是对路了。” 听的这话,喜妹乐道:“看不出来,双胞胎的性子居然这么不像,翠香稳重不多话,爱呆药房里整理药材,翠兰性子活泼可爱,看见个好看的花呀草呀,得意得很咧。” 想到某些事,邵韵诗看了眼凌大侠,难得主动开口道:“这俩人同飞鸿和罗成处的如何?” 嗯?这是什么话?喜妹疑惑地看向小姐。 凌大侠是带了目的来的,一听这话,就转过了弯,不由的惊喜道:“难道,难道小姐的意思是?” 下头的话,凌大侠都不敢猜了,毕竟飞鸿和罗成这俩孩子十分优秀。 喜妹听了凌大侠的话,越发迷糊了,好在她不是晓冬,不会乱插嘴。 邵韵诗很是满意喜妹的懂事,不过,当着凌大侠她也就没给喜妹解释什么。 转脸见凌大侠一脸希冀地看过来,她愣了下。 不怪她如此,实在是,她没想到,一惯没什么情绪的凌大侠居然因为自己的话,激动成这样。 心头一哂,不由得邵韵诗不感叹他对小辈们的用心。 罗丛柏一行是趁着暮色走的。 到了这会子,夜幕已然悄然降临,绍公馆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邵韵诗带着担忧,瞅着那亮如星辰的院子,默了会,将那股子对远行人的不舍沉沉压下。 喜妹亦担忧地看着木然的小姐。 好在邵韵诗是个坚韧内敛之人,只恍然了会,便收敛了情绪。 大概是感慨自己和罗丛柏的无奈分离,她才突兀地同凌大侠提起了二翠姐俩和飞鸿罗成兄弟俩的事。 她扫了眼,一脸期待的凌大侠,索性道:“飞鸿和罗成是优秀,可到底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并没有旁人的豪气和快意恩仇的冲动,不知这样的他们还合不合凌大侠的意?” 这话叫喜妹心头‘咯噔’了下,总算是知道小姐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心里紧张了起来,人就有些紧绷。 邵韵诗被喜妹扶着,她一紧张,立马就被发现了。 有些诧异,邵韵诗微撇了头。 喜妹正好转头,与小姐对了正眼。 肯定有事,邵韵诗确定,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回头再问喜妹吧。 压下心底的微微担心,邵韵诗静静等待凌大侠的回答。 凌大侠没瞧见主仆俩的眉眼官司,他听了邵韵诗的话,知道邵小姐并非字面上的意思,微微哂然,也感念她对底下人的维护。 深叹了口气,他道:“小姐想差了,快意恩仇或许是我们这些大男人的热爱,与小姑娘们就不是了。” 第770章 喜妹的心思 带着夕阳余晖的天空,有着异样的美,灼人眼睑。 凌大侠的话里,有着洞察世事的清明。 邵韵诗暗叹了声,“就怕过惯了的生活一下子改变了,大家接受不好。” 凌大侠笑笑,“小姐多虑了,能好过,谁又不想过安定富足的生活。” 这话有点意思了。 邵韵诗看了眼凌大侠真诚的脸,点了点头,“倒也是,那这么说若是他们双方皆满意,这门婚事就无人反对了?” 凌大侠心里也高兴,忙道:“我带了她们来,就是全权处理她们婚事的,若是能得飞鸿和罗成这样的侄女婿,我大概睡着了还得笑醒。” 这话就有些谦虚了。 邵韵诗边走边摆手道:“他们也不是没缺点,我看翠香和翠兰姐俩就十分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是呀,说一千道一万,还得看双方孩子的意思。不过,只要邵韵诗不介意,凌大侠就觉得满足。 想了想,他还是谨慎地问道:“不知飞鸿和罗成的婚事,谁做主?” 邵韵诗笑了道:“要说谁做主,自然是他们的师傅布一叔了,不过,最后肯定还是看他们俩自己的意思,咱们只管给他们布置婚房操心婚礼就行。” 嗯,这听着差不离了,凌大侠安心了不少。 说起来,他对娶了自家弟妹的布一,说不上什么心情,总之他还是很敬重的,此人虽没在江湖上闯荡,可能力也是非凡的。 凌大侠觉得,以布一的为人,大概不会反对自家侄女儿们是练武走江湖的。 喜妹听到这,一口气,松了几分。 说实在的,她看好翠兰和翠香,不拘两人哪一个给她做嫂子,她都乐意。 没想到,这想法她还没来得及同小姐说,就听了这么一出。 喜妹瞧了眼一旁的凌大侠,暗暗决定,回头就和小姐好好说一说,可别光想着飞鸿和罗成,她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时,仨人心里都有了不错的想法,心情都不错。 几人说着话,倒是叫气氛好了不少。 这样的好心情,喜妹一直维系到了上床就寝。 邵韵诗住的是楼下闺房,内室一盏床头灯还亮着。 喜妹正忙着给邵韵诗熏帐子。 邵韵诗安坐在凉椅上。 其实,喜妹一边做着事,还一边偷偷地观察小姐,她已经找了一晚上的时间,也没能说出自己的意思。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喜妹偷瞄的模样,本来还想抻一抻,可惜,她今儿伤了神,有些累了。 遂,在喜妹再一次打量的时候,她说话了。 “喜妹,现在蚊虫少了,你简单熏一熏就行了,夜了,你也回去睡吧。”邵韵诗直接赶人。 “啥?噢。”喜妹愣了下,有些急了。 见她无措的样子实在可笑,邵韵诗也不再逗了,叹道:“你有话就说好了,咱们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喜妹被小姐点破,一时红了脸,“没,也没什么话。” 邵韵诗冷哼了声,“叫你说就说,过时我可不候。” 喜妹看了眼冷脸的小姐,知道自己不说,小姐肯定要生气了。再说了,她确实想说。
遂,她便不再别扭,“小姐,我听着凌大侠想给翠兰她们说亲?” 还真是这事,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喜妹一眼,“你又不是没听到,怎么?你有意见?” 喜妹哪里敢有意见,不过,她知道小姐这是说着玩,嘿嘿了两声,“小姐,飞鸿大哥年纪大了,我哥不也年纪大了。” 这话有点意思,邵韵诗噗呲乐道:“没想到,你现在说话也开始拐弯了。” 她一笑,喜妹来了精神,“小姐,你说我哥能行不?” 邵韵诗不置可否,“翠兰和翠香,你看中哪个了?” 喜妹有些扭捏地道:“翠兰翠香都好,只是我想着我哥是个闷不啃声的,还是翠香更适合些。” 翠香是姐姐,人也稳重细心,喜妹这想头也不差。 不过,未必翠香和喜子就合适。 邵韵诗无所谓哪个能成,想了想,她中肯地道:“喜妹,喜子哥人不错,看似和翠香合适,其实未必。” 嗯?喜妹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她信小姐,只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你说喜子哥是个什么性子?日后又能过上什么日子?” 喜妹想也没想,直接道:“我哥性子老实,若不是做了生意,怕是更木讷。至于以后能过什么日子,我想大概就是普普通通的过法吧?” 邵韵诗对喜妹的自知之明很是满意,“你说的不错,那再想想翠兰翠香的性子适合什么样的人,她们又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喜妹被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信心低落了不止一点两点,“小姐这么说,叫我悟了点出来。” “哦,你悟了?”邵韵诗对一贯认死理的喜妹不太相信。 喜妹点头,“我哥哥虽好,可只能过安逸普通的居家日子,翠兰翠香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过不来这样的小日子。” 邵韵诗一叹,“你明白就好,这结亲一定要彼此合适才好。” 喜妹虽明白了这个理,可到底还是失落的,她暗叹了声,“小姐放心,我明白的。” 有些事,有些道理,只有自己悟了,才能真放下。 邵韵诗没再多说什么,便挥手让喜妹休息去了。 罗丛柏一行走了,邵韵诗的日子还得照过。 因为她主修了文学后,又选修了药剂和西医临床,她也没时间和心思悲秋伤怀了。 就连她曾担心会找来的余潜一行,都被忘记了。 如此,日子就在邵韵诗的忙碌中到了期中考试后了。 这日风和日丽,是个休假的好时候。 邵韵诗正靠着沙发接听电话。 “喂,是韵诗吗?我是阿倩。”电话那头的女生显得极其的激动。 邵韵诗有段时间没和好朋友们联系了,接到电话也很高兴,“阿倩,你们学校放假了?” 仇茹倩连忙点头,想起是在打电话,她忙又道:“嗯,放了几天,你们放了没有?” 邵韵诗笑了,“也放了,你今儿不会是寻我玩的吧?” 电话那头的仇茹倩,苦着脸道:“我倒是想玩,可小红给我派了任务。” 第771章 帮忙 秋阳正好,宽大的客厅里,日光带着一片金光洒进来,人沐浴其间舒服得很。 邵韵诗晒着暖阳,握着电话,嘴角衔着笑。 电话那头的仇茹倩可没邵韵诗惬意,她急道:“瞒姑,你知道的,我除开学习还算行,其他的可就一样不成了,这不就寻你来救急了吗。” 仇茹倩家境虽可以,到底不是十分有权有钱的人家。父亲又正直,没想着利用女儿攀附谁。 遂,她打小也没受过什么正统的闺秀培养,能按部就班地读书就不错了。 这些情况,交好的朋友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这话一说,邵韵诗便明白了,直接问道:“可是小红要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 仇茹倩继续苦着脸道:“不是,是旁的人。唉,一时电话里也说不清,要不,你来小红家吧,我们见了面再谈。” 邵韵诗最近累的要死,可好友的请求她不会拒绝。 她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几时去?” 仇茹倩巴不得邵韵诗立马到呢,便道:“你若是没事,现在就来,中午饭就在小红家吃,如何?” 这么急?看样子确实有事。 邵韵诗也不多问了,点头道:“行,我一会就到。”说完,想了想,她忙又问道:“可要我带些什么?” 仇茹倩见她真能来,高兴极了,忙道:“最好带些跟音乐有关的东西,别的就不用了。韵诗,就这样了,我这打的是公用电话,老贵了,拜拜,等你。” “这丫头,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邵韵诗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说小姐要出去,凌大侠特意赶了过来,表示他要亲自跟着。 他要去,邵韵诗可不放心。 如今的绍公馆可不比以往了,家中的药房可是储藏了不少的药材和成药,如何能短了凌大侠坐镇。 遂,邵韵诗边走边道:“没事,我同学家也在法租界,离这里不算多远。再说了,有翠香陪着就行了,大叔还是留家里坐镇比较好。” 见小姐冲着后院药房处看了两眼,凌大侠左右权衡了下,还是道:“那叫飞鸿开车跟着。” 这个可以,邵韵诗本来是不打算麻烦飞鸿大哥,毕竟飞鸿大哥这段时间忙着铺子药材的事,很是受了些累。 正好,飞鸿也知道小姐要用车,直接就自己开了过来。 去同学家,邵韵诗其实根本没打算带上翠香。 如今,有飞鸿跟着,她直接对翠香道:“你留家里,喜妹这几日病着还没好,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说起喜妹的病,叫邵韵诗操心的不行,倒也不是为了她病着,而是,她这次生病实在是自找的。 也不知道喜妹和金荣究竟是什么缘分,邵韵诗忙的忘了这茬,他们俩自己到是在上海接连的碰到了几次。 要知道,不说上海这么大了,就喜妹这不怎么出去的性子,居然也能碰上,实在是叫人说不出的怪异。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算是真正熟悉了起来。 有一次,下雨天。 喜妹出门去铺子帮忙,在路上遇上了淋雨的金荣,二话不说,给了人家伞,自己却淋着雨去了铺子,这不就病了。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笑话喜妹憨傻的时候,也暗赞她心地宽厚,待她也好。 遂,邵韵诗一说喜妹,翠香便直接点头道:“成,小姐放心去,我定会守着喜妹用药的。” 说到这,翠香偷笑了下。 邵韵诗瞄见稳重的翠香也有调皮的时候,挑了挑眉角。 其实,也不怪翠香偷笑,皆因邵韵诗看不过喜妹糟蹋自己的傻瓜行为,给她开的药十分的苦,弄的喜妹一吃药就偷工减料,那样子要多可乐就多可乐。 众人都知道小姐整治喜妹的事,她这一提,别说翠香发笑了,就飞鸿和凌大侠也都乐了。 瞧着他们笑,邵韵诗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忧虑颇多。 心里有些小烦,邵韵诗直接对打开车门的翠香道:“你回吧,我这就走了。” 翠香帮着关好了车门,点头道:“小姐安心,我会照料好喜妹的。” 一直没说话的凌大侠,见小姐定了主意,想想喜妹那边也确实离不得人。 他只得交代道:“翠香留下,小姐可别赶飞鸿走。” 邵韵诗一直等凌大侠发话呢,见他没反对,当即道:“您放心,我不会赶飞鸿走的。” 布飞鸿也赶紧道:“凌大叔,我会跟着小姐的,您就安心吧。” 凌大侠也是操不完的心,看了看天色,挥手道:“赶紧走吧,别迟了,叫小姐妹等。” 飞鸿坐在驾驶坐上,不敢再耽搁,启动了汽车。 车子转过大门,瞧不见送行的人,布飞鸿笑着对邵韵诗道:“小姐,到了地头,你可不能叫我走人。” 布飞鸿这话叫邵韵诗一噎,她还真打算叫人走的。 飞鸿透过后视镜一看小姐的脸色,立马道:“小姐不会根本就没打算叫我跟着吧?” 邵韵诗被猜到了用意,也不瞒着,点头道:“嗯,这是法租界,不用担心的。再说了,我们就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 叫小姐一个人走路,飞鸿可不放心,连忙道:“这可不行,刚才凌大叔可是特意交代了的。” 说完,他忙又补充道:“我先送你过去,放心,我跟在你后头,不会叫旁人看出来的。” 听了这话,邵韵诗笑道:“跟着怕什么,如今这世道,哪家女孩子出门,家里人能放心?” 飞鸿想想上海闺秀们的生活,还确实是这样。 他疑惑道:“那小姐做什么要我回去?” 往日,同学们聚会,家里人开车送邵韵诗去,都被要求远远地就将她放下,让她自己走过去。 邵韵诗知道飞鸿想说什么,便摇头道:“我只是不想叫朋友们见了不自在。” 邵韵诗的朋友大多家境一般,自然就没有配备保镖一说了。 布飞鸿理解地点了点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留下小姐。” 邵韵诗发笑地道:“你放心,这次我不再单独出门逛了,回头时间一到,你就来接,这样不就可以了。” 她知道上次和王萍一道遇险,叫大家害怕了。所以,这会子,她给出了保证。 第772章 朋友 汽车缓缓地行驶在街上,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邵韵诗眼里瞧着街景,对飞鸿的坚持,那是满脸的无奈。 布飞鸿此刻得了小姐的保证,直接松了口气,安心了几分。 对于,小姐要求他不紧跟着,想了想那边的情况还好,倒也可以同意。 遂,他点头道:“好。不过,咱可说好了,小姐不能独自走,得等我来接。” 邵韵诗看着开车还不安心的飞鸿,只得道:“知道了,我几时说话不算话过?” “这倒没有。”布飞鸿笑了笑。 邵韵诗见他如此,乐了,“你这样子,倒是和喜妹像的很。” 这是说自己傻呢,布飞鸿无奈地摇了摇头,顺势道:“小姐这么整喜妹,她自己怕是还不知呢。” 邵韵诗听了一笑,无奈道:“可不是,那个丫头脑子一根筋。” 邵韵诗的话很贴切,飞鸿听了,狠狠点了点头。 大家有心说笑,一时车里的气氛很好。 停了会,邵韵诗收敛了心情,又问道:“金荣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自打家里接了做药的任务,布一就将留在扬州的人手都调了过来。正好,铺子那边也得有人看场子。 这些人手,如今归在飞鸿手下,都是能办事的。 说起正事,布飞鸿板正了几分,“阿达和阿伍就快收尾了,目前看来,金荣不是有意接近喜妹。” 邵韵诗蹙眉,“不是有意就好。对了,你叫阿达他们小心些,调查科的人可不是好跟踪的。” 阿达阿伍几个阿字辈都是孤儿,是布一培养起来的保镖人才,同飞鸿和罗成俩个有些不同,这两个是徒弟。 布飞鸿也拿阿字辈当亲近兄弟。 见小姐担心,他忙笑了道:“咱们在来上海之前,就请姑爷帮着调教过了,不惧那些人。” 邵韵诗不知道还有这茬,疑惑道:“调教过了?都教了些什么?” 布飞鸿从来没有将自家小姐当成普通的闺秀。 见问,他一句埂都没打,就道:“姑爷说,如今世道很乱,单纯的武力值高是没用的,还得学会跟踪潜伏接应等等一系列的侦查人员的手段。” “这么说,这些阿达他们都学会了?”邵韵诗倒是不奇怪学这些。 布飞鸿摇头,“还不知道算不算学成了,姑爷还没来得及检验。” 邵韵诗听了,暗暗点头,不盲目自信就好,“行了,你们自己私底下再好好的训练。这次跟踪金荣的事,就先到此为止。” 布飞鸿忙点头,“好,本来我也打算叫他们停了。” 他办事,邵韵诗还是很放心的。 王小红家也住在法租界。 俩人说着话,车子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麦根路元福里。 “飞鸿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大概要到下午才能完事,要是回去,我会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的。”邵韵诗边下车边交代。 其实,邵韵诗的朋友们都知道她的家世,她就算带着喜妹或是飞鸿,旁人也不会觉得不好。 不过,她一惯低调,倒也没叫朋友们觉得有差距。 飞鸿听了小姐的话,无奈一叹,刚才可没说叫自己先回去。
“我这么回去,还不得被凌大叔训死。”飞鸿别的不说,只温和地看了眼小姐。 邵韵诗被他这表情弄的很是尴尬,摆手妥协道:“那你就近寻个地方消散消散,估摸着点时间,咱们还在这里见。” 布飞鸿眼眸一闪,点头道:“也好,那我先停好车,再直接送小姐到地头。” 这话布飞鸿说的十分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行吧,邵韵诗看看车不好进的巷子,不再反对。 邵韵诗和飞鸿俩下车走了几步,刚转过巷子口,就见仇茹倩和王小红俩个等在街口。 彼此欢乐地问了好,邵韵诗也跟着介绍了飞鸿,说是家里的哥哥不放心,送过来了。 布飞鸿早就将小姐当自家妹妹了,小姐这么介绍,他心里欢喜,脸上温和了不少。 他是个沉默严肃型的人,平时看着人有些低沉,这一松,倒是豁朗了起来。 对面的仇茹倩和王小红本来还有些拘谨,一见他这样,跟着松了口气,连忙问了好。 布飞鸿笑着同两同学点了头,回了声‘好’,便将手里的礼盒递给王小红,转身走了。 王小红有些傻傻地拎着礼盒,不知如何是好? 仇茹倩则简单多了,她挤了挤身边的邵韵诗,笑嘻嘻地问道:“这是你哪个哥哥?” 知道她故意搞怪,邵韵诗好笑地道:“怎么,看我哥哥不错,有什么想法了?” 如今邵韵诗被朋友们锻炼的,也能说些俏皮话了。 她这么一说,仇茹倩直接‘嘁’了声,遗憾道:“我还当是你什么人,……” 怕她说出什么尴尬的来,邵韵诗忙道:“飞鸿大哥是晓冬的师兄,我们算是师兄妹。” 这样,仇茹倩也不过是开玩笑,听了也就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指着小红手上的礼盒道:“你怎么每次来都这么客气,这次是什么?” 邵韵诗见她根本不推辞,还满脸的贪吃相,乐道:“我还当你不想要呢。” 仇茹倩‘呵呵’了两声,“我知道你可是财主,做什么不要。” 王小红腼腆,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表姐的袖子。 邵韵诗很喜欢王小红,笑了道:“没事,茹倩这是不见外呢。” 仇茹倩也跟着道:“可不是,就你瞎见外。” 王小红被她这口直心快的样子,弄的很是不好意思。 邵韵诗无语地瞄了眼仇茹倩,解围道:“茹倩,知道你喜欢吃小点,我买了元家的点心,还是热的。咱们赶紧回去,好叫小亮也高兴高兴。” 小亮是王小红的弟弟,很可爱。 王小红一直就很喜欢邵韵诗,觉得她同旁人不同,有家世有钱财却半点不倨傲,人还十分平和易亲近。 听她这么说,感念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弟弟,王小红忙笑了道:“我姆妈也做了绿皮豆腐。” 邵韵诗最是喜欢朋友间的不客气,忙道:“真的,这下可要累王家妈妈了。” 王家妈妈的拿手绝活就是绿皮豆腐,好吃又爽口,但凡仇茹倩这个外甥女来,她都要做。 正好,邵韵诗也爱吃。 第773章 拐 小红家在街口中间,三个小姑娘一路说笑着,便到了。 见了她们,王家妈妈忙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和王家妈妈打过招呼后,小姐妹们便相继上了楼。 王小红招呼了茶水后,便起身离开了。 见只剩下俩人,邵韵诗便拉了仇茹倩,问道:“要我给隔壁的小姑娘弄歌?”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仇茹倩已经简单地说了事情。 仇茹倩见小红已经下楼去了,便也不瞒着,直接道:“是隔壁的周家小妹,她想考星月歌舞团,这次要参加唱歌考试,可惜她嗓子是好,只是没功底,也不识字识谱。” 星月歌舞团?邵韵诗想了想,问道:“她家条件很差吗?” 仇茹倩叹了口气,“不是很差,只是她情况特殊。” 邵韵诗不是个喜欢探人隐私的,见仇茹倩说的艰难,忙道:“不好说就别说,不管怎样,看着你,我也会教的。” 时人对歌女舞女,甚至电影明星的印象都不是太好的,也不想沾,邵韵诗以为仇茹倩顾忌这个。 仇茹倩就知道没看错朋友,忙摇头,“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周小姐她是养女,如今家里有了弟弟,她日子自然就很艰难了。” “这样?”邵韵诗跟着一叹。 话说开了,接下来也就顺了。 仇茹倩接着道:“所以,有个歌舞团的人偶然听她唱的不错,便叫她去考歌舞团了。” 邵韵诗想想,还是皱眉道:“这歌舞团正规吗?我可是知道很多歌舞团干了不少不好的事,可别为了生活,毁了女孩子的前路。” 具体的情况仇茹倩大概也不清楚,听了,就有些迟疑。 邵韵诗也知道轻飘飘的一句话,是不能叫人脱离困境的,便道:“若是这孩子人不错,我来想法子帮她。” 仇茹倩自然知道邵韵诗有这个能力,只是这事不是她能定的,便道:“要不等人来了,再说?” 两家距离极近,没一会,王小红就领着一个长相清秀喜人的小姑娘来了。 小姑娘见人三分笑,且那腼腆的笑容,叫人观之可亲。 邵韵诗算是知道为什么仇茹倩管这趟闲事了。就她,也不忍心看着小姑娘受苦。 彼此私见了后,邵韵诗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有规矩懂点礼仪。 不过,对此,她心里有些疑惑,便夸道:“周家妹妹的礼仪不错嘛。” 王小红没什么心眼,直接道:“小玲可不就是比我们出色,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多礼了,弄的我常常怪怪的。” 这什么话?不过,仇茹倩忙道:“倒也是,周家叔叔婶娘们也不见礼多,小玲妹妹怎么就这么礼多了?” 周小玲本带笑的脸,有了些不一样的神色。 邵韵诗越发觉得这里头有事了,要知道周小玲的礼仪不是一般人家能教出来的。 想到某种可能,她难得多嘴,问道:“小玲你可是有什么事放在心里不好说?若是你信任我们,大可以说出来。” 多年的邻居,王小红其实知道些,可并不觉得可以多嘴。 仇茹倩是个直性子,看着周小玲,道:“小玲,你还不知道我,有什么只管说,我们办不成,还有我爸爸呢,他可是个好警察。”
她这话叫邵韵诗意外地瞄了眼,暗暗点头,这家伙虽大大咧咧,到底还是很敏锐的,不愧是警察家的孩子。 周小玲被她这么一闹,脸懵的一红,神态间局促了很多。 王小红和周小玲素日极好,见她为难,便插话道:“小玲不是周家的亲生孩子,……” 说到这,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周小玲。 周小玲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周围知道这事的人多了去,她并不在乎。 仇茹倩见表妹说个话吞吞吐吐的,急了,“你倒是快说呀。” 邵韵诗没好气地抚了抚额头,“你急什么,别吓着她们俩。” 仇茹倩可不怕这个,嘟囔着,“这里又没有旁人,小玲也不见外,就小红半天说一句话的,真是急死人了。” 周小玲见她这样,倒是放开了些,笑了道:“我知道,姐姐们都是好意。” 王小红被表姐抱怨的,很是无奈,又见小玲放开了,便道:“小玲刚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可好了,还是漂亮的洋裙子,不知道小玲可还记得?” 周小玲还没应声,仇茹倩倒是张嘴就来,“难道小玲以前是富人家的孩子?只有富人家的孩子才穿洋装呢。” 邵韵诗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忒嘴快了。 仇茹倩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好,面上有些讪讪的。 怕吓着周小玲,邵韵诗没容旁人再插话,直接道:“小玲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其实,这时候的周小玲也没多大,只十一二岁的样子。 周家大概生活还可以,并没怎么苛刻孩子。遂,小玲整体看着还是很阳光的。 见问,她大方地点头道:“嗯,我隐约记得一些,送我来这里的,是家里早前的保姆,……” 什么?!这下别说邵韵诗和仇茹倩惊讶了,就王小红也跟着不可置信。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王小红呐呐无言。 周小玲温和地看了眼小姐妹,无声地笑了笑。 邵韵诗过了最初的惊讶,也回过神来,暗暗点头,这就对上了她的猜测,只是实在没想到会是被保姆拐卖的。 仇茹倩咽了咽口水,“你家苛待保姆了?” 呸!这是什么混账话。 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看向周小玲,“你还记得你父母吗?” 周小玲眼神亮了亮,回忆道:“还记得点影子,我爸爸和妈妈好似老师,家里常有学生哥哥姐姐们来玩。” 这家境不错呀,书香人家,众人听了,都替周小玲可惜。 邵韵诗问道:“你几岁到周家的?” “四五岁的样子,具体几岁我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家里人。”周小玲说起这些,并不见多伤感。 王小红比周小玲大些,忙附和道:“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确实四五岁的样子,那时候,穿的洋气又好看。” 仇茹倩怜悯地看了眼周小玲,很替她遗憾,这孩子若是生活在原来的家里,可就是个公主式的人物,只可惜她不记得原来的家在哪了。 第774章 无奈 周小玲的事彷如巨石砸进了水里,溅起的水浪,淋了人一头一脸,煞是犯寒。 此时的日头正好,靠着二楼的窗户,阳光正好照在身上。 可惜,女孩子们都有些寒颤地撸了把膀子。 邵韵诗经历的多些,稳了稳神后,直接问道:“你可还记得父母的名字,或是大概家的位置?” 小小的阁楼,温和的话语,叫人无端地放松了下来。 仇茹倩也跟着回了神,正义愤填膺地打算说些什么,被王小红拦下了。 只见,王小红小心地道:“小玲,你若是不好说,就不用说了。” 仇茹倩无奈地看了眼妹妹,瘪了瘪嘴。 朋友们殷殷的关切,周小玲心里暖和的很,她眯眼看着窗外,第一次有了叙述的冲动。 只见,她红着小脸,缓缓地道:“关于之前的事,我不记的了。不过,我有个玉牌,上头有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嗯?仇茹倩忙道:“那你知道你原来的名字了。” 周小玲摇头,“我没读过书,只认得一两个字,其他的不认识。” “啊,你难道一天学也没上?”仇茹倩吃惊不已,她瞧着隔壁周家的日子还不错呀。 王小红拉了把表姐,小声道:“小玲是抱回来压子的,说是小玲的生辰八字旺子嗣,所以,周家没送她上学。” 这话其实不通的,就算抱回来压子,也是可以上学的,只是这事说不清,只叹不是亲生的而已。 邵韵诗理的清这里头的人性,只暗叹了声,并没多话。 仇茹倩算是新时代的女性,张着嘴,不可思议道:“就这也能信?不过,不会就是这八字害的小玲被拐吧?” 谁又能说不是呢?又或者是保姆的狠毒?总之大家唯有叹气。 邵韵诗见小玲虽惆怅可面色还好,便道:“你那玉牌可有人知道?” 周小玲大概还是蛮机灵的,忙道:“我一直藏衣领里,来了这里,我也是自己洗漱,所以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你居然这么容易地就说出来了?大家都看傻子似的看着周小玲。 周小玲有些憨地看着大家,认真说道:“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 大家被周小玲这肯定的理所当然的话,弄的很是震惊,这孩子心思太单纯。 想到这里,仇茹倩看了眼邵韵诗,觉得韵诗早前的提议是对的,小玲心思单纯,根本不适合去歌舞团。 邵韵诗同样有着深刻的认知,且,她是真心喜欢小玲。 遂,她和仇茹倩对视了眼,便试探道:“小玲,你是喜欢唱歌吗?” 这话叫周小玲眼眸一亮,“嗯,喜欢,好似小时候家里有人教过,还记得有钢琴伴奏。” 看样子,周小玲原来的父母不简单。 王小红是知道小玲的爱好的,忙道:“小玲嗓子极好,只可惜不识字又不识谱,这才想请人帮忙的。” 王小红其实想教周小玲认字来着,只可惜两人都不得闲。 邵韵诗想了想,直接道:“若是能叫你上学,你是上学,还是考歌舞团?” 周小玲初听了眼眸一亮,过后渐渐暗淡了下来,摇头道:“我家中还有个弟弟要上学,姆妈不会同意我上学的。”
“先别说这个,只说你自己的意愿。”邵韵诗忙追问着。 仇茹倩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只说你的想法。” 周小玲看了看屋里的人,鼓着勇气道:“自然是想上学的,可?” 可什么的,邵韵诗直接拦了,认真地看着周小玲道:“若是我资助你上学,你上不上?” 啊?不仅周小玲听的吃惊,其他俩人也是很惊讶地看着邵韵诗,要知道资助旁人上学,可不是一点点的费用。 显然周小玲是知道的,忙摆手道:“不用破费了,就算是姐姐资助,我也上不成学的。” “嗯,这是什么话?”仇茹倩不是太了解这些家务长短。 王小红倒是知道,忙道:“小玲在家要帮忙的,她姆妈和阿爸在前头给人箍桶敲铁皮,她得带弟弟烧饭做家务。” “既然她这么忙,怎么还能考歌舞团?”仇茹倩直白地问道。 这话不用王小红说,邵韵诗了然道:“是不是发掘你的那个人对你姆妈他们说了什么?” 周小玲点头道:“嗯,他说我一定能考上歌舞团,还说我日后肯定能红,到时候挣了大钱,我们家日子就大火了。” 这不是空头支票吗。 仇茹倩撇嘴道:“这话还得看日后,你姆妈他们就信了?” 王小红知道周家人的性子,撇嘴道:“怕是那人另许了周家妈妈好处了吧?” 周小玲点头道:“嗯,那人说只要我考上了,每月就有钱拿,到时候工资同我姆妈结。” 这人,邵韵诗皱眉看向脸上并没什么不忿的周小玲,问道:“你觉得还行?” 周小玲还是蛮高兴的,点头道:“嗯,姆妈说了,有了钱,弟弟定是能上学的,我去歌舞团人家也教认字,这多好。” 这傻子,邵韵诗直接看向王小红,“周家人如何?” 王小红这次倒是没看周小玲,直接回道:“人还可以,平时有好吃的,也不只顾着周家小弟。” 仇茹倩撇嘴,“这就算好了?” 王小红知道自家表姐的日子好过,理解不了普通人家的日子,了然地笑了笑。 邵韵诗阅历多些,无奈地给了仇茹倩一眼,对王小红道:“你继续说。” 王小红对淡定的邵韵诗很是信服,接茬道:“没有周家小弟那会子,小玲日子蛮舒服的,不过,有了周家小弟,小玲也大了,自然得带弟弟做家务的。” 其实,王小红也没觉得周小玲日子不好过,她不也是得做家务带弟弟吗,只她比小玲多读了些书,不过,自家日子也比周家好些。 周小玲更是点头道:“嗯,姆妈和阿爸待我还好。” 邵韵诗和仇茹倩互看了眼,知道人家周小玲并不介意周家的总总,也可见,这孩子是个赤诚之人,但愿周家别寒了她的心。 既如此,为了周小玲好,她们真就不该多嘴了。 想通了的仇茹倩,直接越过这个话题,道:“那小玲就认真学习乐理,争取考上星月歌舞团,往后的日子……” 第775章 遗憾? 大上海,歌舞升平,鱼龙混杂。 各种消遣场所多若牛毛,让本就复杂的环境,变得更加复杂。 仇茹倩大概想到歌舞团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她咽下了恭喜朋友的后话。 周小玲还小,并不能想多远,听了仇茹倩预祝自己能考上,眼眸闪亮,鼓足勇气,问道:“邵姐姐能教我吗?” 邵韵诗瞧着天真的小姑娘,暗叹了声,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这不是难事。” 周小玲听了,开心的不得了,连连感激。 邵韵诗既然认下这差事,就会认真计划,想着先教了周小玲识谱,至于认字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就算了。 她这计划,仇茹倩很是赞同,王小红更是担下了教字的任务。 年少的女孩子们,青春朝气,身上自有一股子冲劲。 说补习,简单计划了一下,便干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凑着一张小方桌,就着简单的纸笔学习了起来。 这一学,就到了周家喊周小玲归家的时候。 送走了满心感激的周小玲,仇茹倩感叹道:“小玲真聪明,不上学可惜了。” 可不是,自己不过教了一上午,这孩子居然就记住了乐谱等好多种知识,比同时学的仇茹倩记的快多了。 再看看满脑袋浆糊的王小红,邵韵诗笑了。 仇茹倩没理会邵韵诗的揶揄眼神,只自顾地接着道:“这孩子不仅脑子灵,长的还清秀可人,但愿这星月歌舞团是个好的。” 邵韵诗对这些不甚了解,听了这话,忙道:“你可认识这方面的人?要不,你替小玲打听打听。” 仇茹倩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不过,王萍那丫头定能打探到消息,她哥哥可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 倒也对,邵韵诗想了想,道:“要不,你给王萍说说?” 比起邵韵诗这个半路加入的同学兼好友,仇茹倩和王萍可是多年的好友,说什么话都便利很多。 遂,她直接点头道:“嗯,回头我就给王萍去电报,这么点事,她肯定不会推脱。” 这事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个什么结果,提过也就算了。 不过,邵韵诗想着周小玲的身世,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仇茹倩大概也想到了这个,叹气道:“刚才没看看小玲的玉佩,若是知道了日期和名字,说不定能帮着找找家人,到底亲生父母肯定会好过养父母。” 王小红已经下去帮着做饭了,邵韵诗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她想了想,道:“找亲生父母是必然的,我只怕找到后,小玲将面临更大的不堪。” “嗯?难道周家还能不给孩子?”仇茹倩不解道。 邵韵诗摇头,“不是这话,我是怕拐子和周家其实是相识的。” “这?”仇茹倩有些吃惊地捂住了心口,这实在是太令人不可置信。 这话正好叫上来喊人吃饭的王小红听了。 只见,她大睁了眼睛,咋舌道:“邵姐姐,你,你怎么这么想?” 仇茹倩倒是瞬间便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好气地给了表妹一眼,“怎么就不能这么想了?人性的丑陋,你又不是没见过。”
这倒是,可周家妈妈看着还不至于如此恶毒吧?王小红有些傻眼地呆愣住了。 仇茹倩知道自家表妹的呆性子,也不理会,只看着好友道:“我觉得你这顾虑十分对,你想想,那保姆怎么就那么巧地抱了小玲来周家?” 这算什么证据,邵韵诗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仇茹倩着急地看向表妹,“你可知道小玲刚来的情形?” 王小红还真细细想了想,末了,遗憾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眼看仇茹倩要急,邵韵诗忙拦道:“好了,好了,你就别逼她了,当时,她也不大。再说了,若是有什么猫腻,人家能叫旁人看出来?” 仇茹倩性子虽急,可听得进去话,当即点头,“倒也是,哎,只能日后多看着点了。” 王小红怕表姐又急眼,忙道:“我会多盯着点的,一有什么不对劲,就告诉你。” 邵韵诗怕她们做过了,忙道:“你们可别一门心思地钻进去,叫人察觉就不好了。” 王小红倒是很有把握地道:“不会叫人察觉的,咱们这里的人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哪怕是没心,也能知道些。” 仇茹倩‘嗯’了声,“韵诗,你就放心吧,咱们会小心地帮小玲的。” 她是这意思吗?不过也是帮忙就是了,邵韵诗无奈地一叹,“要是能看看小玲的玉牌就好了,到底有个姓氏好找些。” 王小红忙道:“小玲藏的可严实了,我都没看过。” “刚才该问她拿出来看看的。”仇茹倩遗憾地道。 邵韵诗忙道:“可别,小玲这孩子不拿出来给大家看是应该的,这件事上,得谨慎些。” 王小红想想也是,便道:“回头等她认了字,我问问小玲上头都写了啥。” 这还不错,邵韵诗和仇茹倩都点了点头。 正说着,下头王家妈妈喊吃饭了。 仨人忙忙地住了话头。 大家用了午饭后,仇茹倩提议去公园逛一逛,其实她更想逛百货大楼,商业街,可惜,时间不允许。 邵韵诗吃过也想遛一遛,便点头道:“也成,回头我就直接回家了,我这就同王家妈妈辞行。” 王小红也想出去走一走,便道:“姆妈这会子正忙着,稍等一会,我下去看看。” 不过,她刚挪动步子,便又来了句,“对了,表姐,你不是要等一鸣哥吗?” 说完,她人就下楼了。 她说的自然,仇茹倩却窘的脸上发烫。 邵韵诗瞧着红着一张俏脸的仇茹倩,问道:“怎么,看样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面对好友的调侃,仇茹倩苦着脸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一鸣哥最近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都好几个礼拜没去学校看我了。” 啊?恋人的世界邵韵诗如今懂了,跟着皱眉道:“可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忙忘记了?” 仇茹倩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最近他们学校闹的挺厉害的,各种游行呐喊声援。” “还是为了东北的事?”邵韵诗蹙着眉头,想起了自己学校里,有些同学的私密动作了。 第776章 熟人? 政治,什么时候都是沉重的,更别说混乱时期的政治了。 此刻,俩女孩子提起这些游行示威,也是满心的迷茫。 东北的沦陷,更是国人心头的痛,这已经是不分派别了。 “东北那边大学的流亡学生喊着口号,要打回老家去。”仇茹倩顿了顿,才吸气,又道:“学校里的学生会组织学生们向政府请愿。” 邵韵诗读的学校是教会大学,这些事,校方是不允许的,故而也不了解具体的局势。 她听了这些,皱眉道:“这么闹腾,政府八成要干涉了。” “可不是。不过,日本人可恼的很,在关外在长城各个隘口进行滋扰,想突破长城防线入关呢。”仇茹倩到底有个当警察的父亲,政治敏感度很够。 邵韵诗听罗丛柏说过这些情况,叹了口气道:“政府如今还同江西那边作战,真真是不知所谓呀!” 仇茹倩有些疑惑地看向邵韵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邵韵诗被她这话问的一愣,索性她脑子灵,忙道:“就许你忧国忧民,不许我多了解时事?报纸上不天天报道吗。” 上海是各种势力的集中地,自然各种消息都有。 别说敏感的人能知晓一二时事了,就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也能说出一两句来。 仇茹倩被邵韵诗说的脸一红,知道自己想当然了。 其实,她也不是奇怪什么,而是觉得邵韵诗就是个典型的深闺小姐,怎么会有心情了解这些。 好在大家都是好朋友,仇茹倩性子直,忙讨饶道:“是我想差了,唉,如今这世道,叫你这只该安心在家过逍遥日子的大小姐,都不安生了。” 她这话说完,自己先就不好意思了,忒老气横秋了点。 邵韵诗也不辩驳,只淡淡地道:“国家有难,谁人能安逸?” 仇茹倩听了,更为自己的落后思想脸红了。 正说着,王小红欢快地上来了,“刚同姆妈说了,我和你们一道去。” “你不用带小亮了?”仇茹倩知道自家姨妈管的严,有些迟疑道。 王小红欢快地道:“小亮找同伴玩了,不到晚饭不会家来的,表姐放心,我姆妈叫我今朝好好陪表姐。” 邵韵诗对乐观直白的王小红也很喜欢,乐道:“你姆妈不拉着你做针线活了?” 王小红的姆妈是个裁缝,只是家里开了小卖铺,倒腾不出地方开店。 在一个,孩子还小,要人操持。 如今王小红大了,小亮也开始上学了,她姆妈倒是开始接一些针线活了。 被提起针线活,王小红有些羞赧,说实在的,她家务活样样拿手,帮着阿爸看店也没错过钱,只针线活,只能算是一般般。 按着她姆妈的要求,她实在是再努力也没用。 遂,她有些脸红地道:“自打我上了护校,姆妈就有些死心了,想着日后好好教弟媳妇,也好将手艺传下去。” 这想的可够远的,三人齐齐乐了。 决定了出行计划,仨人收拾了下,便下楼和王家夫妇告辞了。 王家夫妇虽是小市民,可为人不差,客气地招呼邵韵诗日后再来。
邵韵诗对王家夫妇的感官也不差,不谄媚,人实在,便欣然应下了再次拜访。 仇茹倩则着急地拉了人快走。 大家被她这急、色搞的发笑不已,也都知道她的性子,待她都极为宽容。 王家夫妇和气地挥手叫她们快走。 邵韵诗被仇茹倩弄的很是无语,告辞后,忙快步出了王家。 三位妙龄女子,走在街上是什么感觉?那就是旁人眼里的一道风景。 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正好有俩位男士看向了她们。 “怎么?有什么想法?”一位穿着体面的男人冲着戴眼镜的年长男子道。 戴眼镜的男子无奈地看向开玩笑的男人,“你知道的,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哪里会对旁人生出多余的想法,只可惜此处没有佳人。” 见他叹气,体面男子倒是认了真,“你来我这,一直不说话,我还奇怪你几时有空闲了?没想到还真有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这俩位是同乡亦是好友,彼此间并没什么秘密。 体面男子家境优渥些,叫盛楠方,在上海有处寓所,开了家玩具店。 戴眼镜的年长男子是大学的老师,不仅如此,还写文,在文坛还算是小有地位,叫阴有德,人称阴先生。 阴先生的个性比较内敛,好友的话并没叫他开怀。 只见,他仍旧看着窗外步行中的青春女子们,神思不属。 盛先生见他又发呆,蹙眉道:“你几时变的这么拖沓了,有话同我还不好说?” 被好友催,阴先生无奈地推了推眼镜,道:“也不是旁的,就是阿珘如今不怎么搭理我了,几次欲往她家去,可到底胆怯。” 盛楠方奇怪道:“你做什么胆怯?方家人不是十分推崇你吗。你去了,还可以和方先生论论文呢,方先生是中学的国文老师,很有些功底的。” 阴先生无奈地看向好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如何还好意思再去方家。” 盛楠方既然是阴先生的同乡,自然知道他家的情况,想到他家里的嫂夫人,到底有些不忍。 他不由的皱眉道:“也是,方家虽是小康人家,可好歹的也是读书传家,怕是不会接受女儿嫁给个有老婆的男人。” 说完,见好友脸上的郁色又重了几分,他是知道好友文人习性的,感情来的热烈而执着,不由的大感头疼。 阴先生听了好友的话,迟疑了几分,叹道:“如今你可不能撒手,我同阿珘相识可是在你家中。” 说起来,方珘和阴先生相识全赖风风火火的闫翠玲。 闫翠玲这人最是喜欢处处结交,展现自己的能力。 这不,她自打上了上海美专,就通过闫立平认识了盛楠方,又通过盛楠方认识了颇有学问的阴先生。 总之,上蹿下跳的很是闹腾。 如此,同她交好的方珘便也认识了阴先生。 不过,阴先生说是因为好友的缘故才认识方珘也成立。 盛楠方是个豁达之人,听好友将一切推自己头上,倒也没生气,且,事关风月,他还觉得挺有意思。 第777章 感情 秋日晴好,三五好友相聚,别有情趣。 走在路上的邵韵诗,心情愉悦。 不过,她要是知道自己偶然出行,遇上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居然和自己的熟人有牵扯,真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好在她们一行已然走出了男子们的视线,自然是不会再遇上的。 盛楠方也不知道,自己偶然间瞥到的靓丽身影,居然是熟人的侄女,日后也有可能再见。 这会子,他见好友将事情推到了自己头上,也无心在寻味刚才所见了。 只见他,颇为无奈地道:“我能如何?你若是拿不下阿珘的心,我出什么力都是白搭的。” 他这话得了阴先生一枚白眼。 阴先生何许人,居然也翻白眼?!叫盛楠方好一阵稀罕,也明白,他这确是动了真情了,这可就不能寻常待之了。 遂,盛楠方态度也认真了几分,出主意道:“有德,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你索性约了方小姐出来看电影,如何?” 阴有德眼眸一亮,阿珘是个十分爱热闹的女生,约她看电影大概能行吧?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稳妥地道:“要不,你多买几张票,索性也请了闫家小姐一道出来,这样阿珘定不会推辞了。” 这么说,还得自己出面了?盛楠方无语地点了点好友。 阴有德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拱手:“为兄为这事苦恼好久了,还望老弟多方斡旋。” 见他这样,盛楠方倒是生出了叹息。 公寓里的俩男子为着个追求女人而伤脑筋。 愉快的邵韵诗并不知道,日后她会遇上这两人,且很快。 过了期中考试的假期后,课业显见的越发紧了。 好在大一的课程理论比较多,尤其是药剂学和西医学。至于文学,那是邵韵诗的强项,根本不用费心。 这日,难得有个礼拜没有过多的作业,邵韵诗躺在自家的躺椅上靠着壁炉取暖。 “小姐,奶茶不烫了,你赶紧喝吧。”喜妹守在一旁做针线。 邵韵诗端起了杯子,问道:“翠香还在药房里?” 自打晓冬和罗成带着药走后,邵韵诗见翠香十分喜欢摆弄药材,便将药房归她管理了。 喜妹有些无奈地道:“嗯,本来凌大叔带她们姐妹来是保护小姐的,如今倒好,一个守着药房,一个干脆住苗圃去了。”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喜妹,“这有什么不好,我身边又没什么事,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 “我自然是在的,可和翠香翠兰俩个同吗。”喜妹无语极了。 邵韵诗怕她唠叨,忙转了话头,“喜妹,你说人家来还雨伞,可来过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可金荣一直没出现。 见小姐问起这个,喜妹果然转移了心思。 只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没留地址,不过,他大概知道我们就住在这一带,这边也没几户人家,应该能找到,没来,怕是有事耽搁了吧?” 说到这,她倒是有些担心上了。 瞧着喜妹的神色,邵韵诗沉了沉眼眸,喜妹性子单纯,谁若是对她好,她会一直记着的。
叹了口气,邵韵诗试探地问道:“我还一直没时间问你,这次你回家,你姆妈可有同你说什么了?” 喜妹不妨小姐问起这个,不由的‘啊’了声,便红着脸,低了头。 喜妹一惯爽气,如今这样?邵韵诗转脸看向她。 瞧着喜妹娇羞的小模样,邵韵诗突然觉得,这样子的喜妹,叫她本就娇好的容貌更添了份长大后的风情。 有些忧心的邵韵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追问道:“你姆妈可有给你说人家了?” “小,小姐,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姆妈给小姐来信了?”喜妹吓了一跳,忙追问上了。 这丫头,整个一单纯心思,她这还没问呢,人家就吐出了真话。 邵韵诗索性敞开了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金荣?” “啊?!”喜妹傻眼了,小姐这是? 话出了口,邵韵诗便不再躲闪,看着喜妹的眼睛,认真道:“我是说真的,你想想再回答我。” 喜妹见小姐认真了,也不敢藏掖,老实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忙又解释道:“也不是怎么喜欢,就是觉得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待我,事事以我为先,我就是感到心里有被重视的欢喜。” 这话?邵韵诗冷静了几分,看着喜妹道:“那就是说,若是我们再给你介绍旁人,你也不会反对了?” 啊?喜妹傻眼地看着小姐,呐呐地道:“小,小姐,我还小,不急。”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你还小,能比我小?你这都十八了,不给你张罗着,好男人就不多了。” 喜妹被羞臊的不行,红着脸道:“小姐,这话您也说。” 邵韵诗急着开导喜妹,话确实过了些,可不妨被喜妹这么一说,不由的一噎。 她无奈地点了点喜妹的脑子,道:“你呀,要不我帮你看看金荣?” 喜妹一听这话,忙摆手道:“不,不用,我和他没别的,真的。” 见喜妹急的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邵韵诗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知道喜妹确实没什么别的心思,这才放过她。 喜妹见小姐收回了眼神,这才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这边主仆俩个谈论金荣,金荣也正在屋里摩挲着手里的雨伞,想着那个雨中飞奔的女子。 对于为什么一直没还伞,金荣也是迟疑了好久,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危险,实在是不该将那女子带入其中。 更何况,他知道自家余组长的心思,所以,他不愿此时和邵家牵连上。 想到余组长心仪邵小姐,金荣就是一哂,那也是个心里苦的。 邵小姐太美好太阳光,像他们这样的人整日混在黑暗中,哪里能带累了真心喜欢的女子。 想到这,金荣毅然决然地将雨伞重新整理好,收了起来。 这边刚收好,大黄来了。 大黄瞧见金荣一脸郁色的坐在屋里,还当他工作不顺利闹的,不由地蹙了蹙眉。 自从,扬州事了后,如今金荣也如大黄一般,顺利地成了余潜的心腹,算是自己人了。 对待自己人,大黄还是有些耐心的。 第778章 教书 金荣的住处,是间小公寓,人少东西少,可也还是显得逼仄。 大黄一来,屋里就显得满了。 面对大黄这位领导,金荣忙收敛了心绪,张罗着给金荣倒茶,可惜,他病着,屋里并没热水。 大黄好笑地看了眼尴尬地晃着热水壶的金荣,道:“咱们自家兄弟,你瞎张罗什么,我还差你口茶喝。” 金荣听了,也就算了。 大黄见此,倒是满意,好兄弟般地开导金荣,“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棘手,没办好是一定的,组长心里明白着呢。” 话说到这,大黄索性又加了句,“再说了,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还怕组长罚你呀。” 这算是说体己话了,金荣听了眼眸闪了闪,“我知道,只是心里不得劲。” 大黄见他领情,满意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咱们接下来的事情还多着呢。” 说起工作的事,金荣立马严肃了几分,“黄哥,如今那事进展的怎么样了?多赖我这不争气的身体,若不是淋雨病了一场,肯定不会出差错儿。” 瞧着他沮丧的样子不似作假,大黄好笑道:“你呀,就是心不够宽,这事哪里就是一场病才不能成的?” 金荣低垂着脑袋,眼眸微闪,“唉,总归,我算是没能完成任务,只期待,事情能顺利结束,咱们来上海的时间也不短了。” 说起任务,大黄也是一脸的急色,“上海情势复杂,比不得扬州,急是急不来的。” 金荣忙道:“这么说,事情还没个突破性的进展?那,有什么事,黄哥赶紧吩咐,我这都好全乎了。” 大黄拍了把金荣的肩膀,乐道:“你也真是够拼命的,好歹的队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何苦呢。” 金荣有些赧然地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我这不是怕给组长丢人吗。” 大黄被他这话说的一乐。 金荣赶忙又道:“好歹的,组长看重我,将我调到身边,还跟到了上海,我不处处出力,可不是叫组长为难。” 金荣之所以能跟着余潜来上海,还真是因为在扬州替邵韵诗解围那一次入了余潜的眼。 不然就金荣这小角色,余潜可不会带着走。 金荣的话既表了忠心,又显出了他的决心,算是很得体了。 大黄赞许地看了眼金荣,道:“你这么想也对,今儿我来可是有好事要对你说。” 大黄和余潜的关系十分密切,他吐了口,金荣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暗暗出了口气。 不过,对于自己私底下了解到的消息,金荣可不敢露了行迹。 只见他,故意面露喜色道:“啊,难道上次追查的日本人落网了?” 原来,接手罗丛柏他们事情的,确实是余潜一行人。 对日本人,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是恨的。 遂,大黄没有察觉出金荣的小心思,只咬牙道:“事情差不离了。不过,除开病源标本被查出来外,人是一个没逮到。” “啊,一个都没逮到?!”金荣十分失望。 大黄叹了口气,“好在死掉了两个,总算是没叫我们白忙活一场。”
听的这话,金荣吁了口气,“这就好,若是这些病毒被弄到长城各隘口去,咱们的军队就要遭殃了,没了长城天险挡着,还不知道日本人怎么疯狂呢。” 大黄对共产党狠,可比起对日本人来,那就不是一个级别了。 只见,他皱眉点了点头,狠辣道:“总有收拾那帮倭寇的时候。” 金荣不愿多说这个,拉了大黄,问道:“你今儿来,不会光为了告诉我这个吧,说说,又有什么任务了?” 说起这个事,大黄面上带了笑,“我们组长正式调任上海了,上头要在上海开设电讯班,培养一批电报人员。” 金荣听了这话,心头一跳,“真的,这可是好事。” 大黄得意地道:“可不是好事,培养出来的人才,算的上是咱们的班底了,咱们组长再不会没根基了。” 金荣眼眸闪了闪,“黄哥,这好事怎么就落组长头上了?” 这事不是不能说,大黄嘚瑟道:“咱们组长找到本家叔叔了。” “嗯?这是什么话?”金荣顺着大黄问道。 大黄大概是憋的太久,忍不住道:“你可听说过余中谋将军?” 余将军?那位剿匪纵队的指挥官?金荣有些不敢想了。 大黄见他知道,神秘地点了点头,“那位可是咱们余组长的本家叔叔,你说,这好事哪里能不落组长的头上。” 金荣咽了咽口水,“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是在扬州的时候就能联系上这位余将军,咱们组长也不会半途而废了。” 扬州的事,别说余潜自己憋气了,组里的人个个不服,可到底,敌不过权利。 不过,这事到底有损余潜的威名,大黄再是可惜,也不能附和。 他简单冷哼了几声,便道:“姓廖的走私军火,日后有他好果子吃。” 金荣觑了眼一脸阴沉的大黄,转了话头,“黄哥,这电讯班可有小弟效劳的地方?” 有眼色,大黄满意地点了点头,“自然要带上你了。” 金荣一喜,“那我具体做什么?” 大黄带笑道:“目前的任务,我们先负责对学员的甄别工作,当然你早前是电讯班出身的,还兼着教课的任务。” 金荣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不过,他还是露出十分意外的样子,好奇道:“黄哥,上头怎么突然想起办这个班了?” 大黄神秘地道:“这还用问,上头打架,各自都要培养班底,自己的人手当然要自己培养,这才能安心用,所以,就开班了。” 倒也是,金荣了然地点了点头。 大黄继续透露,“这往后,不仅要开电讯班,还得开各种特训班呢。所以,老弟,凭着你的本事,往后有你忙的时候。” 金荣心头一沉,不露痕迹地笑开了,“我那点本事哪里值得一提。不过,若是组长信任,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大黄来前就怕金荣不乐意当教官,见他并没推辞,还是很满意的。 遂,他笑的越发真心,点头道:“大家日后都是跟着组长的,自然便是自家兄弟,有好处,我们是不会忘了你的,你只管好好教书。” 第779章 心事 特工们,没有哪个是没心没肺的。说出的话,下意识地就会带着几重意思。 大黄暗示性的话,叫人不能不多想。 金荣听了,心头一颤,想着,组长他们留上海,怕是不单单只办电讯班这么简单。 心思一闪而过,金荣立马收敛了心神,呵呵两声,“黄哥放心,我省的,会好好给咱们挣家底,绝对不会叫组长失望的。” 大黄见他懂事,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金荣的膀子,关心了几句,便走人了。 大黄一走,金荣狠狠地出了口气,抹了把虚汗,暗暗想着,大黄面见余组长的时候,自己能不能顺利过关? 被金荣忌惮的余潜,此时也正等着大黄的汇报。 大概两地离的并不多远,没多久,余潜就在书房里等来了大黄。 大黄知道组长急,转过了丛丛竹林,疾步上了台阶,报告了声,便推开了房门。 见了他,余潜放下手中的地图,问道:“如何?” 大黄忙笑着回道:“没问题,金荣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点头了,还怕自己做不好,耽误了组长的大事呢。” 余潜无语地盯了眼大黄,“金荣自然巴不得了,我不是问你这个,而是金荣的可靠性。” 大黄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一听这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我没忘这事,这不是金荣没问题吗,我就没来得及说。” “没问题?你都了解透彻了?要知道,不仅日后招收的学员要甄别,就是教员也得审查的。”余潜为办班的事还真是费了大神了。 大黄忙拍胸脯道:“真调查清楚了,那个和金荣接触过几次的女孩子,就是个普通人,两人也是凑巧了才一连遇上了几次。” 余潜默了下,“金荣没问题就好,不过,那女孩子你们调查仔细了吗?如今上海可是鱼龙混杂,不可小觑。” 大黄忙回道:“调查了,没问题。哦,对了,那女孩子还是个熟人。” 熟人?余潜蹙眉看了过去。 被组长厉眼一扫,大黄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小心回道:“就是邵小姐身边的丫头,组长也见过的。” 余潜听的这话,身体不自觉地就挺直了。 上海十月的天气,即使是中午,也应该有些凉了。 可余潜这会子,突然觉得书房里燥热的烦人。 大黄没留神组长的神色,继续道:“就是上次,在扬州咱们帮邵小姐解围那次,那丫头就跟在一旁,组长你想起来了吗?” 大黄虽知道自家组长待人家邵小姐有些不同,可经过这几个月,瞧着自家组长半分没提邵小姐,他有些不确信了。 大黄的那点子小心思,余潜如何不知,毕竟多少年在一处的铁兄弟了。 可有些事,即使是如亲兄弟般的大黄,他也绝对不会多说。 要知道,他心悦邵小姐,就不能带给她任何烦恼。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不仅隔着家世,更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就不允许他随着心意来。 有些事,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是宁愿深埋心底,也不会表露的。 不然,带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更何况人家还救过自己。
他这一思量,到底沉默的有些久。 大黄没等来回话,有些失望地道:“潜哥,你不会忘记扬州的事了吧?” 大黄一着急,就会喊余潜哥。 这亲近的称呼,余潜也不反对。 他收敛了思绪,摇头,“哪里会不记得,人家邵小姐还救了你的膀子,你忘记了?” 这怎么能忘记,大黄人虽狠,可记情。 遂,他忙也摇头,“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那伤若是没有邵小姐的好药,不仅好的没那么快,说不得还得留下后遗症。” 余潜见他记着人情,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那女子是邵小姐的丫头,就肯定没问题了。” 大黄吁了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还没吁完,就差点被组长接下来的话,吓的呛起来。 “那女子好似叫喜妹,凭着她是邵小姐的丫头,这人就肯定没问题,不过……”余潜默了默。 他顿住了话头,大黄则张目结舌地看向自家大哥,一个人有没有问题,还看她家主人的? 不,不对,自家组长怎么还记住了一个丫头的名字?难道…… 余潜可没看大黄那咕噜噜转的眼睛,只接着道:“你盯着点金荣,看看他是不是故意接近人家的,别当初帮了人家一点小忙,就起了坏心思。” 这话,余潜说的很淡,可眼里的厉色不减。 大黄还是了解余潜的,一听这话,心里多少有点数了,连忙欢喜地应道:“金荣还在审查期,有人盯着呢,但凡那小子起什么心思,我立马就能知道。” 余潜虚咳了两声,“你可别做过了,金荣没问题,那就是兄弟。” 这话的意思是?大黄难得领会不了自家组长的话了。 余潜瞧着榆木疙瘩的大黄,知道有些话,自己若是不细说,很可能,大黄得办砸了。 遂,他略一思索,便叹道:“邵家小姐与咱们有恩,金荣若是没坏心,你就不用管了,咱们这样的身份不宜和人家过多的接触。” 啊?!大黄有些傻眼了,他还以为借着金荣的事,自家组长能接近邵小姐呢。 不太甘心的大黄,迟疑了下,回道:“咱们的身份怎么了?若是邵小姐有咱们护着,这大上海谁还敢动她。” “糊涂!”余潜瞪了眼大黄,“就因为咱们的身份特殊,所以,敌人也多,不仅是对外,就是内部,也有诸多的烦难,你想叫人知道邵小姐?” 这?这确实是个问题,可?大黄瞄了眼组长,“总不能因为这些事,咱们日后还不能成家了?” 啐,余潜直接给了大黄一个厉眼,“成家自然有成家的章程,这和追女孩子是俩码事,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得和人家远着些。” 大黄睁大了眼,“潜哥,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到底慑于余潜昔日的威仪,大黄没敢说出心底里的那句话。 余潜看了眼大黄,暗了暗眼眸,这次没再敷衍,点了点头,“我自然是心仪邵小姐。” 到底说到了心里的隐秘,余潜面上不自然地闪现了细微暗红,难得又少有。 第780章 归来 冷硬男人风的书房,处处透着萧杀。 可此刻,因着主人,有了别样的柔软。 本有些紧绷的大黄,此刻都松缓了几分。 余潜到底心性坚韧,吐露了心思,微微不自在了会,便放下了。 可,眼尖的大黄还是瞧见了余潜的尴尬,闷笑了声,说道:“既然大哥心仪人家,那就去邵家提亲呀,凭着潜哥的人品,必定能成的。” 余潜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这事可没这么简单,你可给我省点心,不许在邵小姐那露了痕迹,也少关注。” 大黄不解道:“潜哥,为什么?我看邵小姐年岁也不小了,照着一般的情况,都该定了亲事了,您这里不急,回头人家找好了婆家,可怎么是好?” 邵家在扬州还是很有地位的,所以,邵家小姐定没定亲,大黄还是知道的。当然,邵韵诗真定亲这事,少有人知道,所以,大黄此时还不知道。 余潜自然心焦过这个问题,可到底他稳住了。 一来,他年长人家许多,有些不自信。 二一个,他心仪邵小姐,就不会越过她,而径直去邵家提亲。 其实最要紧的,就是他怕事情不成,日后俩人连简单的见面,都做不到。 怕大黄坏事,余潜看了眼他,摆手道:“这事不急,你只记好了,别露了行迹就成。” 大黄是真替组长急,很不理解道:“潜哥,怎么就不急了?这年岁可不等人。” 余潜没好气地道:“邵小姐年岁还小,又在外求学,她家里定然不会这么急着嫁人的。” 大黄想想邵小姐的身世,撇了撇嘴,“倒也是,一般小姐们的婚事都是当家夫人管,邵家老夫人看着就对邵小姐不上心。” 说起这个,余潜是心疼的,可惜没他能出头的机会。 有些烦躁的余潜,直接挥手道:“行了,这事就别再提了,赶紧做正事要紧。” 说起工作,大黄不该再叽歪。 不过,他还是小心提点了句,“潜哥,邵小姐人在上海,虽说不能明着接近,暗地里,还是可以近水楼台的。” 余潜自然也是有打算的,他虽不能频繁接触邵小姐,可凭着同乡的名头,还是可以见几面的。 想到此,他嘴角带了笑,“邵小姐那边,咱们虽不能多接触,若是她遇上什么难事,倒是可以搭一把手。” 哎,这才对嘛。 大黄也乐了,“知道了,潜哥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也是兄弟们的事,凭着咱在上海的势力,还护不住一个邵小姐。” 见大黄牛哄哄的模样,余潜不见喜色。 书房窗外摇曳的竹影,衬着余潜的面色,显出几分萧瑟来。 不过,不管余潜担心什么,对于目前的现状来说,都没什么改变。 遂,他正了正神色,对大黄道:“咱们来上海不仅要办班,还得安排人手潜入日本人的地盘,这事不容有忽,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这态度是不想再谈私事了。 大黄从善如流,忙应承道:“晓得了,组长放心,一切都部署好了。” 余潜‘嗯’了声,便不再多话了。
大黄见此,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瞧着大黄走远的背影,余潜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觉手下可用之人还是缺的很,但愿金荣能过了审查的关。 这边,金荣有事要忙,人便平静了下来。 只喜妹,到底因为他会不会还雨伞这事,心里留下了印记。 好在,她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和小姐恳谈过后,日子便照常过了。 这些事,不是生活中的主旋律,很快便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随着天上总是下着绵绵的阴雨,天气是一日冷似一日。 晓冬和罗成就是在这样的日子回来的。 看着两人仿如乞丐般的装扮,别说喜妹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连邵韵诗也是强忍住惊愕的。 好在,他们这样,只有门房的葛大爷知道,葛大爷又是个不多话的,倒也没叫旁人知晓。 面对俩疲惫不堪的人,邵韵诗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忙忙地吩咐,“什么话都先别说,喜妹你帮晓冬去梳洗,罗成也别去后头,直接去客房梳洗一下。” 她这吩咐,叫罗成愣了愣,到底前头住的都是女子,有些不便。 邵韵诗拿罗成当自家兄弟,便笑了道:“就你这样回后头去,还不得吓坏了人。行了,别忌讳那么多了。” 她这一调侃,刚才初见人的惊愕便消散了不少。 喜妹也缓了口气,“你个死丫头,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叫你别去那么远,你非去,这下子吃了苦头了吧。” 喜妹和晓冬打小的感情,说着话,她眼圈都有些红了。 瞧着喜妹这样,晓冬心里也很感动,虽说刚才比起屋里两人的惊愕,她和罗成是淡定的,可有人如此在乎自己,哪里能不动容? 罗成也是如此。 师兄妹俩个对视了眼,也不说话,只笑着放下包袱,直接就脱起了外罩,好在屋里不漏风,倒是不冷。 见他们脱了外套,里头的衣服还是崭新的出门衣服,邵韵诗不由地松了口气。 喜妹更是没好气地给了晓冬一下,“做什么装神弄鬼的,害人白担心了场。” 晓冬嘿嘿傻乐了声。 罗成接话道:“这样伪装,一是为了方便,二也怕叫人瞧出端倪来。” 邵韵诗想想,点了点头。 晓冬是个憋不住话的,一脱了外头的脏衣服,立马就接着罗成的话,抱怨道:“往日还不觉得,今儿我穿了这套衣服,叫外头的那些太太小姐们瞧着躲了老远,生怕我有什么病似得。” 喜妹是个爱洁的,见晓冬脱了外衣,直接就坐下了,忙道:“哎,哎,你怎么坐下了,赶紧跟我去梳洗。” 晓冬累的胳膊都怕动了,直接仰倒,“你就饶了我吧,今儿太累了,先歇一歇再去梳洗。” 喜妹见她确实疲累的不成样,嘴角翕了翕,便由她去了。 罗成见喜妹没唠叨,也放松了下来,靠坐在沙发上,附和道:“可不是,亏的我们当时捂着脸,不然左右邻居瞧见了,还不定怎么猜咱们家呢。” 邵韵诗好笑地看着两人,见他们确实不想起来梳洗,便给两人倒了杯暖胃茶。 第781章 来信 偌大的厅里,门窗严谨,不显冷意。 邵韵诗见俩人实在疲累,亲自倒了茶,递给俩人。 罗成和晓冬俩个,忙接了。 舒坦地喝了口茶,罗成想起怀里的信,忙拿出来,递给小姐,“这信是我们临回来时,姑爷特地赶来叫带的。” 这话?邵韵诗接过薄薄的信纸,连个信封都没有,问道:“你们姑爷没跟你们在一处?” 说起姑爷,罗成是满脸的崇拜和兴奋,点头道:“嗯,姑爷在前面的作战部队,忙的很,自打我们一道去了江西,大家拢共就见了两面。” “忙什么?是那边战事很忙吗?”邵韵诗揪心道。 晓冬眼睛亮晶晶的,直接接过话茬,点头道:“可不是,我们制药的地方本来是在城内,不怎么听到枪炮声,可后来战事吃紧,我们制药的地方就搬到了外围,时常听到枪炮声。” “呀,这么怕人?”喜妹害怕地拍了拍胸脯。 晓冬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怕个什么劲,往年苏州过大兵的时候,不也有枪炮声嘛。” 自打清末民初开始,全国各地都没安生的时候,军阀混战时期就更是激烈了。 喜妹几个确实经历过这种兵乱的时候。 说起这个,大家都沉默了。 罗成是男子,首先回了神,带了笑道:“其实,我和晓冬待的地方离前线远着呢。” 晓冬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对,对,我们是在战地医院里制药,很安全。有一次,我还看见罗大哥护送战士来驻地医院呢。” 为了叫师姐她们放心,晓冬也是拼了。 不过,她这话叫邵韵诗眉心一皱,“你们罗大哥可有受伤了?” 见师姐有些吓到了,晓冬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罗大哥多厉害,怎么可能被伤到。对了,罗大哥好似又升职了。” 又升职了?他原来也没当什么大官呀?邵韵诗觉得,他再升大概也没多大的官。 这也不怪邵韵诗不上心,到底,她前世所见高级别的武官太多,如今眼界才如此高。 遂,并不上心自家男人级别的邵韵诗,只问道:“你们回来,是因为那边的情况安定了些?” 邵韵诗都没问制药的情况,因为药是永远制不完的。 罗成摇头道:“那边的情况应该说越发的不好了,所以我们才被送了回来。” “那你们是不是在路上被谁给盯上了?才弄成那副样子回来。”喜妹如今也知道了些事。 罗成听了,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他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解释,粗心的喜妹居然没接受? 晓冬听了这话,倒是没多想,直接噘嘴道:“可不是那边出了差错,而是我们自己遇上了麻烦。” “嗯,怎么说的?”邵韵诗挑眉看向晓冬。 邵韵诗一声不轻不重的‘嗯’,叫屋里的人齐齐提起了心。 喜妹有些担忧地看向晓冬,还不忘给她使了个老实交代的眼色。 晓冬很想丢喜妹个白眼,可惜,当着师姐了然的神色,她不敢。 罗成见晓冬三俩句就露了底,很是无奈地抚了抚额,正打算替某人解围,不想晓冬没胆识,直接交代上了。
“我在南京那会子揍人没收拾干净,赶巧在船上又撞上了,……”晓冬嘟囔了句。 罗成听了直接眯上了眼。 喜妹则惊呼出声,“什么,你在南京闯过祸?你这丫头,居然瞒到了现在。” 邵韵诗沉着脸,止住喜妹的怒色,“晓冬干过的事多了去,你还能指望她件件记得。” 她这话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不想听喜妹唠叨。 可这话听在晓冬耳朵里,瞬间便羞赧地低垂了脑袋。 罗成见了,只能暗叹了声。 邵韵诗见她这样,发笑道:“我又没同你翻旧账,你耷拉个脑袋干什么,快点接着说事。” 听师姐这么说,晓冬心情好了些,不敢有半分隐瞒,红着脸回道:“遇上了对头,当时没法子,只得乔装,才算是躲了过去。” 喜妹虽恼晓冬的莽撞,可也关心她,听到这,拍了拍胸口,出了口气。 邵韵诗眼眸闪了闪,想着这情况才对的上。刚才罗成解释,邵韵诗虽没过心,可也觉得不像,只不过她信罗成,也就没追问。 这会子,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她无奈地看向晓冬,叹道:“这次的事,也算是个教训了,你日后再不能胡闹了,上海不比南京,这里更乱,帮派更多。” 罗成见晓冬被训的无地自容,忙解围道:“小姐,我们脸上的易容膏是后来弄的,没您给的好,皮肤上起了些红疙瘩,您给看看吧。” 转移了话题,邵韵诗看在晓冬这次吃苦的份上,也不追究了。 瞪了眼某人的头顶,她顺势接过话头,“没事,我给你们的改良版易容膏好弄也好去,你们皮肤出红疙瘩并不真是过敏,回头用了我的药就好了。” 听了这话,即使罗成是个男人,也忍不住咧了嘴。 见两人面上虽不显,到底还是疲累,邵韵诗便打发了他们先下去休息,喜妹也被打发去帮着晓冬。 她自己则捏着已经起褶皱的信纸,准备去书房。 这会子都缓了过来,晓冬和罗成没再犟着,都起身离开了。 邵韵诗没再管旁的,直直地进了书房,一屁股便坐到了椅子上。 缓了缓情绪,她没急着看信,只傻傻地捏着折叠成兔子形的信纸,以及信纸上特有的秘扣,鸳鸯扣。 瞧着暗扣并没破损,邵韵诗松了口气,这才坐正了身体,小心地拆开了信,读了起来。 信很短,字迹也显得潦草,不过倒也工整,邵韵诗暗暗点头,情况看来还行。 信上除开问候和说了些他自己的情况外,就是一再地交代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着他回来。 看着这封不算信的信,邵韵诗心里涩涩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人一时怔愣了起来。 直到半下午,书房的温度渐渐冷下来,也恰好晓冬来敲门,邵韵诗才恍然地回过神来。 一回神,人就觉得又冷又木了起来,邵韵诗苦笑地揉了把脸,喊晓冬进来。 晓冬并不知道师姐的心情,一进来,就神秘地道:“师姐,我们这次回来是带了任务的。” 第782章 热血 书房里,燃着暖香,青烟直起间,有些缥缈。 晓冬的脸隐在烟后,有些虚,可话却直直地砸了个实在。 邵韵诗耳边听着‘带了任务’这话,有些不解地看向晓冬。见她一脸快问我的样子,嘴角扯了扯,都没兴趣再问了。 晓冬见师姐一副不打算追问的样子,叹了口气,倒是没昔日那边执拗,先说起了旁的,“江西那边真是啥啥都缺,不过,人看上去却个个精神饱满,师姐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可好了。” 邵韵诗早就从报纸上看过这些,可并没亲身体会过,感触并不深。 她不由的看向晓冬,追问道:“具体什么样?你给细说说。” 晓冬见师姐总算开始感兴趣地问了起来,心情又美好了几分,忙将自己在江西的所见所闻,以及她和罗成参加学习班的事,说了个精彩。 瞧着她越说眼神越亮,邵韵诗倒是对罗丛柏的担忧少了些,带了笑道:“那边这么好,你怎么就舍得回来了?” 晓冬一听这话,不嘚瑟了,忙撇清,“那边再好,可没大家呀,我想师姐,想姆妈,想师伯,……。再说了,人家说了,在哪都能战斗。” “行,行,好了,我不问你这个,你说说柯大姐和小川在那边怎么样了?”邵韵诗忙拦了晓冬的碎碎念。 怕小姐训,晓冬忙回道:“师姐放心,他们好的很呢,小川适应的也好,毕竟那边的同龄人多,大家一处玩,不孤单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总算安心了几分,她早前就担心小川会变的孤僻,如今这样很不错。 松了口气,她忙又关心道:“小川的病恢复的怎么样了?” 晓冬笑了道:“小川第一阶段的药全弄好了,我们走的时候,柯大姐特意宴请了我们,瞧着小川气色不错。” “嗯,我算着时间,差不多第一阶段的药也该用完了。”邵韵诗点了点头。 晓冬接着道:“第二阶段的药并不复杂,有我们留下的服用方法,不会出错。想来等第二阶段的药用完了,小川大概也就好了。” 邵韵诗听了更是放心了不少,问道:“秦大哥待你们如何?” 晓冬没多想,直接道:“蛮好的,尤其秦大哥知道师姐成了小川的干娘,还调养了小川的身体,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叫我们一定要给师姐带到。” 邵韵诗想想秦政委一脸和蔼的模样,倒也信,点头道:“这就好,我就怕他们两口子没说好,这亲戚认的就有些尴尬了。” “不会,不会,柯大姐直接说小川干妈如何如何,秦首长在一旁一脸的笑,还附和一两句呢。”晓冬忙忙地解释着。 邵韵诗见晓冬这般紧张,奇怪道:“瞧着你如此维护柯大姐夫妇,可见在那边人家待你们是真好。” 晓冬见师姐疑惑地看着自己,忙点头道:“可不是,我和罗成哥在那边的事,全是柯大姐负责的,还专门给我们分了房子和工作间。” “这是应该的,毕竟制药属于精细活,且药方也是必须保密的。”邵韵诗没多做评价。 就这样?晓冬等了会,见师姐对自己在江西的表现没做出批评,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样,叫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眼。 书房里的暖色灯影,衬着邵韵诗的白眼,使得气氛和缓的很。 晓冬瞧在眼里,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对了,师姐,我们在那边还带了几个徒弟。” 这丫头说话总是不知道重点,邵韵诗挑眉,“你们将人家教会了吗?” 晓冬有些脸红,点头道:“我说的不好,还是罗成哥教的细致,那边的同志大概都会了。” 邵韵诗松了口气,“这就好,你们去那边的主要任务就是教徒弟,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听了这话,晓冬更是脸红,忙认真保证道:“师姐放心,离开前,罗成哥还特意考教了番,确信他们都会了,才放手的。” 罗成办事确实叫人放心,邵韵诗点了点头。 晓冬想起江西的情况,又是一叹,“只是他们的药材有限,大概日后也不能做许多要紧的丸药。” 邵韵诗摇头道:“这个不要紧,只要外伤药能保证,我那方子便不枉费了。” 她早就知道,保命丸即使改良了,药材也还是不能凑齐的,所以,听了这话,并不遗憾。 两人正说着,罗成敲门来了。 见了他,邵韵诗笑着问道:“现在好些了吧?” 洗掉了脸上的易容,小红疙瘩立马消了不少,人整个都舒坦了许多。 罗成忙点头道:“还是小姐厉害,我们照着小姐的方子弄的洗易容水,就是没小姐弄的好。” 晓冬嗤笑道:“罗成哥居然谦虚了。” 罗成听了这话,也不脸红,“这叫什么谦虚,同小姐比起来,我们自然不及,可在那边,我自然是比他们能的,不然我们怎么做师傅。” 晓冬听了这话,只能撇嘴,暗啐罗成奸诈,在师姐面前做小,在旁人跟前装大头。 邵韵诗自然知道晓冬不忿什么,也不管,只有些稀奇地看向罗成,“我怎么觉得罗成这一趟出去变了很多?” 晓冬一听,连忙点头,“可不是,我们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参加学习班,听人家讲什么民主,什么主义的,可不得有变化。” 罗成见机,也夸晓冬,“那边的人个个都要学习,晓冬在那边还是个教字的小教员呢。” 这话叫邵韵诗有些惊讶了,“还有这事?晓冬肚子里的那点货,也能拿来教别人?” 晓冬知道自己平时不爱学习,总是被师姐唠叨嫌弃,这会子缩着脑袋没敢辩驳。 罗成也知道这点,呵呵两声,“小姐,那边的人大多出身贫苦,一个字都不识的人很多,所以,晓冬这老师做的不差。” 邵韵诗了然地瞥了眼晓冬。 她这一眼,看的晓冬羞臊不已,忙转了话题,“师姐,罗成哥在那边可出风头了。” 知道小丫头不好意思了,邵韵诗也不追着打,顺着她的话,好奇道:“他怎么出风头了?” 罗成可不惯着晓冬,忙叫屈,“你可别瞎说,在那边,我老实着呢。” 罗成是个跳脱性子,可为了姑爷和小姐,他在江西那边,确实兢兢业业,没干任何出格的事。 第783章 哀伤 江西那边是个大熔炉,有为的青年们,只要是去了,都能或多或少的有所得。 罗成在那边,就学会了收敛。 刚才晓冬说他出风头,可是叫罗成不满了。 晓冬知道罗成哥误会了,吐了吐舌头,忙忙道:“我不是那意思,就是,罗成哥功夫好,被人家请去教拳脚,大家都服气他,连部队上的领导都竖大拇指。” 邵韵诗听了一笑,“罗成的功夫得了布一叔的真传,自然了得。” 罗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点功夫哪里比得上姑爷。” 邵韵诗摆手,“你别谦虚,罗大哥有罗大哥的路数,你同他不一样,用不着比。” 晓冬也觉得如此,连连点头,“可不是。总之,罗成哥在那边可有名气了,算是文武双全吧,部队里的首长都惜才的,想留下他呢。” 罗成被夸的脸上通红,忙忙地道:“人家首长就是客气客气。” 邵韵诗笑了笑,冲着晓冬道:“罗成这么得人气。你呢,可有人留你?” 罗成乐道:“有,医院里的护士长可稀罕晓冬了,夸她不怕苦不怕累,更要紧的是,不怕血,胆子大。” 邵韵诗看向晓冬,笑问道:“你怎么不留下?” 晓冬连忙摇头,“我舍不得师姐,也舍不得大家。” 罗成也有同感,“可不是,虽说,在那边能学到很多新鲜的东西,可还是舍不得大家。” 邵韵诗倒是没想着拦了大家的进步,将人硬留在身边,自然也不会给大家做什么主,让人家出去闯荡。 遂,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在那边的学习班,你们学的如何了?” 到底年岁小,晓冬对那些主意还是有些懵懂的。 见师姐问,她摇头,老实回道:“也没明白什么,只觉得热血了许多。那为穷人打天下的口号和理想,很了不起的。” 还知道用热血这个词了,邵韵诗挑眉看了过去,“既然如此,你该当留下的。” 晓冬日常最喜欢替受难的人说话,所以,邵韵诗才有此一问。 晓冬忙道:“这可不成,我可舍不得大家。再说了,我在哪里都是为穷人打抱不平的,所以,我在哪里都没问题。” 这丫头,邵韵诗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高深的话,便看向一旁一脸向往的罗成。 罗成其实有事还没同小姐说,见小姐看过来,也不提旁的,直接汇报道:“我回来是带了任务的。” 说起任务,晓冬急了,“一路上我问了好多关于任务的事,罗成哥就是不说,害的我好奇死了。” 怪不得这丫头一见面,只说了有任务,就不再提了,原来她是不知道具体的。 遂,邵韵诗感兴趣地看向罗成,“谁发布的任务?同你接洽的人又是谁?你是不是已经加入了他们?” 罗成听了,暗道,到底是小姐,所思所想就是与人不同,问的话也直切重点,怪不得连秦政委这样的首长都夸呢。 遂,他忙坐正了身体,旁的先没说,只认真回道:“我只选择跟着小姐,小姐加入我就加入。在一个,若是不经过师傅点头,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这还差不多,邵韵诗敛下了心底的翻腾,亦带了笑道:“你的话我记下了,说说吧,究竟是个什么事?” 晓冬也瞧出了不对劲,忍着没出声。 邵韵诗的一问,屋内的气氛,眼见着就凝重了几分。 尤其是晓冬,都紧张的仿佛做错了事般。 邵韵诗瞧着她这么沉不住气,心头一叹,“行了,没多大的事,都别紧张。” 她一发声,晓冬先就出了口气,“师姐,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事呢。” 她这话倒是叫邵韵诗侧目,“你怎么会这么想?” 晓冬瞄了眼罗成,小声道:“我不是怕自己在那边不经意间做错事吗,刚才罗成哥不就差点出错。” 什么叫他差点出错?!罗成没好气地道:“我跟着小姐的心可是坚定的很,你别没事找事,小心我指点你功夫。” 晓冬最怕和罗成过招,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我又没说错什么,你用得着这么狠吗。” 邵韵诗被她吵的头疼,“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行了,别叨叨了,听罗成说事。” 罗成见小姐虽嫌弃晓冬,可神色和缓,心底松了口气,忙接话道:“还是药的事,那边战况不断,枪械短缺,受伤的人极多,缺少很多药。” 这种情况,邵韵诗早就料到了,“那边的药厂的产量如何?缺口大吗?主要缺什么药?” 罗成叹道:“药厂有,可惜限于设备,产量有限。那边最缺的就是治疗枪伤的药。” 这是必然的,邵韵诗‘噢’了声。 罗成抹了把脸,叹道:“有些战士明明只要有药就能好,只可惜缺药,眼看着一条条铁铮铮的汉子就那么没了。” 说到此,罗成脸上已现哀色。 晓冬最是感性,已然落了泪。 邵韵诗心底也是涩然,她是见过战友袍泽无奈惜别的。 晓冬更是抹了把泪,哽咽道:“有个战士早上还和我说话来着,下午受了伤,人就没了。” 战争的残酷,邵韵诗如何不知? 想起前世城破家亡的那一刻,她突然闭紧了双眼,掩下了眼底的痛楚。唉,她有多少时候,不再想起那些残断的碎片了? 屋里气息,因为罗成的话和邵韵诗的蓦然沉默,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压的人心底沉甸甸的。 最先发现邵韵诗情绪不对的是罗成。 他以为小姐是担心姑爷,忙宽解道:“小姐别担心,姑爷那边一直没出事,都是在内围收拾漏网的小股白军。” 罗成的话一出口,就惊醒了邵韵诗。听了这些,她淡淡一笑,战事既起,哪里会有轻松之所? 她失笑地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木头的处境我虽担心,倒也还好。近期,他没有血光之灾。” 罗成听了‘啊’了声,“这,小姐也能算的出来?” 晓冬也回了神,一听罗成质疑师姐的卦,当即不乐意了,“说什么呢,师姐的卦从来没出过错,她说姑爷没事就没事。” 这,唉,被晓冬这么一说,罗成突然觉得百口莫辩了,怕小姐误会,他有些可怜兮兮地看了过去。 第784章 赴约 书房里,多了晓冬的不着调和罗成的耍宝,气氛好了不少。 邵韵诗瞪了晓冬一眼,冲着罗成道:“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接着说我们的任务。” 正事可比伤感来的重要。 罗成感激地看了眼小姐,接着道:“临回来前,部队上管军需这一块的领导见了我,拜托我搞些治疗疟疾和抗消炎的药,比如喹啉,盘尼西林。” 这两种药可是管制类,极难搞到。 邵韵诗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虽然难弄,倒也不至于半点办法没有,回头这事就你负责。” 大上海只要有钱,什么弄不到,罗成欣然应下。 晓冬也积极地道:“回头我给罗成哥帮忙。” 邵韵诗打算培养晓冬,应道:“成,算你一个。” 晓冬还以为要费番口舌才能如愿,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有些吃惊的不知如何应了? 另外两人都没理会她这蠢样,继续谈正事。 只见,罗成一脸郑重地看着小姐,“弄药这事还不是我们的主要的任务,最重要的事,那头的领导希望小姐能研制出中药治疗的方子。” 古代就有治疗疟疾和消炎类的药,只不过不能量产或是做成丸药,很费事。 邵韵诗听了,皱眉道:“这些不是一日之功,还是尽量搞些西药吧。对了,我的外伤药就有一定的消炎功效,他们没发现?” 罗成摇头,“这个他们知道,只是我们的药实在是要求太高了,大量做不太可能。” 怪不得要她研究药方呢,这是想她改进药方,尽量用些普通的药材替代了。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他们那边的麻药也缺。”罗成想想又道。 晓冬听了,也插嘴道:“师姐,那边就没有个不缺的,衣服,被褥,药品,枪支,钱财,……” 瞧着晓冬竖着手指一样样的掰扯,邵韵诗忙拦道:“好了,别说了,我们来具体分析分析这次任务如何完成。” 罗成忙道:“小姐别急,这次那边并没下命令,也没规定时间,只是说希望小姐能朝这方面研究,便利的时候帮衬一二即可。” 听的这话,邵韵诗心头松快了几分,也赞同了几分,毕竟,研制药方,可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遂,她点头道:“那行。对了,他们可说了往后大家如何接头?” 罗成点头,“老方法,我和晓冬配合小姐,接头只需我们出面,小姐最好是不出头,毕竟小姐的身份特殊。” 这样也好,邵韵诗松了口气,满意了几分,也有心情想想对方刚才的要求,既然对方不急,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火急火燎的,再说了,研究这种事,急也没用。 定了主意,她人更显轻松。 说了任务,三人都稍微轻松了些。 晓冬显摆力强,便又闲谈起了江西苏区的那些见闻,罗成也跳脱,跟着补充。 这俩人的话,倒也叫邵韵诗眼界开阔了很多。 显见的,罗成和晓冬的回归,不仅叫邵韵诗开心了几分,也叫绍公馆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罗成和管药房的翠香接触多了,关系看似不错,倒是叫大家跌破了眼镜。
毕竟翠香老成,罗成跳脱,两人性子实在是南辕北辙。 不过,好在罗成虽性子欢快,办事倒是老成。而翠香因习武的关系,老成中带了爽利。 两人也默契,将药房管理的井井有条,连带的任务药都做的比以往快了不少。 如此,这一对倒也不差,大家都呈观望状。 一晃,到了阳历年的元旦,虽然江西那边战事激烈,大上海可照旧欢腾。 一早,邵韵诗便接到了闫公馆打来的电话,邀请她回去一道欢度节日。 邵韵诗接了电话,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实在是,闫公馆这些日子以来,并不太平。 绍公馆也没过洋节日的意思,大家本也没有这打算。 可随着,武汉邵兰香和凌珠礼物的到来,气氛就开始热了起来。 沪上是大都市,洋人多,洋节日颇有些热闹。遂,绍公馆也决定凑一凑热闹。 现在邵韵诗接到闫公馆的电话,知道小姐要去,大家多少有些失望。 好在,邵韵诗人虽不在家,还是给大家放了假,甚至添了钱,叫他们自己乐一乐。 因为不太想见闫翠玲,邵韵诗将赴约定在了下午,准备赶去参加下午的茶餐会。 开车送邵韵诗主仆的是忙着花店的飞鸿。 上了汽车,喜妹直接坐到小姐身边,担心地道:“小姐,翠玲小姐今儿不会再发疯吧?” 在这次之前,邵韵诗回过一次闫家,当时闫翠玲借着她订婚的事,很是嘲讽了她。好在当时有个万冲和在,这才叫局面没有失控。 想起那次的不愉快的经历,邵韵诗也是冷了脸。 其实,她和闫翠玲算是一道长大的,还小的时候,闫翠玲虽有些小坏,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大家也怜惜她孤苦,只是…… 仔细想想,闫翠玲今年十九了吧?怪不得如此失态。再迟,她能寻什么婆家?也是个可怜可憎之人。 喜妹见小姐脸色不好,知道这是因为某人,不由的埋汰道:“就翠玲小姐那样,也想肖想万表少爷,也不瞧瞧夫人对她的态度。” “喜妹!别多嘴。”邵韵诗瞪了眼一脸厌恶的喜妹。 知道小姐不喜背后说嘴,喜妹红着脸吐了吐舌头。 “小姐,快看,这两人我们见过?”前头飞鸿突然出声。 邵韵诗撩起车帘,往外一看,还真是。 想到那天,自己刚转过公园路口,准备上车,这两人中的一个,突然上来打招呼,邵韵诗就有些不喜。 要知道,在路上随便搭讪女性是极为不礼貌的事。 说起来,也是巧,自打邵韵诗接了教周小玲乐理的事,她接连去了几次,本来前几次盛楠方和阴先生与她都没遇上,唯独最后一次却遇上了,结果还如此的尴尬。 往日去王小红家都是晓冬跟着,所以,喜妹不知道小姐那次去王小红家遇到什么,也就没问。 这会子,她只盯着路上的两人,喊道:“我认识这俩个,他们来过闫公馆,是老爷的朋友,咦?这路,他们不会也去老爷那吧?” 第785章 路遇 谁都没想到,偶然遇上的人,还有可能会再见。 可喜妹说认识人,就必定是真的。 听了她的话,邵韵诗不喜地皱起了眉头,她实在不怎么喜欢这俩个人的腔调。 飞鸿也不喜这俩个的行事做派,慢下车速,问道:“那咱们还去不去了?” 邵韵诗只迟疑了一会,便道:“去,不然说不过去,毕竟这里头可碍着表叔和表婶的面子。再说了,我回闫家也用不着避着谁。” 喜妹有些忐忑地道:“这俩个和翠玲小姐处的不错,当时,我还给他们送过水果。若是,翠玲小姐当着人说些什么……” 邵韵诗摇头道:“不会,闫翠玲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聪明的,不会贬低自家人来博旁人的好感,这会带累她自己。” “那她干什么在表少爷面前说小姐?”喜妹不服气地道。 见她如此担心,邵韵诗倒是乐道:“那是因为,闫翠玲不觉得冲和表哥是外人,且,她还想变成冲和表哥的内人呢。” 这话刚一完,邵韵诗立马想抽自己一嘴巴,她还从未如此刻薄地说过话,果然她变坏了。 车里都是自己人,瞄见小姐懊恼的模样,喜妹和飞鸿唇角都露了笑,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飞鸿很客观地道:“翠玲小姐的心思怕是人人皆知,只可惜她不知道这事万万难成的。” 喜妹有些不解,“为什么,翠玲小姐虽是收养的,可老爷将她当亲闺女般待,和冲和表少爷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她这句青梅竹马说的车里另外两个都乐了。 收了笑,飞鸿无奈地道:“喜妹,你可不能在外头口没遮拦,闫翠玲和万少爷可算不上青梅竹马。” 喜妹迷糊了下,“她们不是打小的亲戚吗?这样都不算。” 邵韵诗忙拦下喜妹的问题,“好了,快到了,你就别叨叨了,只记着,日后那话不要说了就好。” 喜妹最听小姐话了,忙‘哦’了声,不过,她还是好奇地看向飞鸿,“飞鸿哥,你快说说,为什么这俩个不能成事?” 布飞鸿瞄了眼车外,接茬道:“他们俩的事不止是外界的阻力,就冲和表少爷也是只拿翠玲小姐当妹妹的。” 飞鸿余下的话就不说了,他可是瞧得出,万冲和十分看重自家小姐,若是没有姑爷,这人也还算不错。 邵韵诗并不知道飞鸿的想法,若是知道绝对要呸他。 喜妹就更不清楚了,只呐呐地‘嗯’了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谈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替小姐担心。如今,闫翠玲在她心里就是个不可理喻之人。 绍公馆和闫公馆离的很近,邵韵诗一行又是开的汽车,话刚说完,车子就开进了闫公馆。 邵韵诗来的不算早,刚一下车,就被屋里的热闹声吵的有些头疼,蹙眉眯了下眼睛。 “小小姐来了,快,快,老爷和夫人早就等着了。”站在门口迎人的丁二莱丁大管家,他一见邵韵诗,言语立马热切了几分。 对丁二莱因着苏州丁管家的关系,邵韵诗也客气几分,忙道:“我来迟了,劳二莱叔等了。” 邵韵诗在丁二莱眼里,那就是真正的世家小姐,哪哪都透着风仪,绝不是闫翠玲那种故意装出的娇娇之气。
遂,对邵韵诗透出来的客气,他越发的开心,忙道:“等小小姐是我的荣幸,不累不累。” 知道丁二莱很忙,邵韵诗与他客气了几句,便领着喜妹进了客厅。 客厅里人不少,且人来人往的倒也没谁留意从小门处进来的邵韵诗。 邵韵诗扫视了眼客厅,见大都是大人,知道怕是表舅邀了生意上的朋友来,就更不愿意走入了。 喜妹跟着邵韵诗的脚步,停在了原处。 邵韵诗没多考虑,直接拉了喜妹,“我去客房,你上去看看,表叔和表婶在哪?” 喜妹知道小姐不喜人多,也不乐意应酬,尤其还是对生意人,其实,她也不想小姐应酬那些生意人。 遂,她忙小声道:“好,小姐就去房里待着,我去看看。” 邵韵诗瞄了眼四周,见大家没注意她,便转身拐向自己在闫家的客房。 喜妹瞧着小姐进了房,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喜妹在闫家多年,还随小姐在闫公馆生活了段日子,找人探情况,还是很容易的。 遂,没用多久,得知具体情况的喜妹,已经在客房里向邵韵诗汇报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卧房里,好似夫人突然有些不舒服。”喜妹简略地说道。 邵韵诗一惊,“怎么回事?表叔知道我来了吗?” 喜妹忙道:“知道小姐来了,老爷说叫小姐先待在客房,等他安排好了,再来叫小姐。” 这样,邵韵诗又追问道:“喜妹,表舅妈哪里不舒服了?” 万美妍虽说有些事做的不地道,可到底她对邵韵诗还是关照有加的,听的她生病,邵韵诗还是有些担心的。 喜妹也知道夫人因着多年未孕,心性逐渐有些失衡,对小姐也没早前的好。 对此,喜妹也是有些怨的。只是,她听姆妈说过夫人的为难之处,也觉得理解了几分,更何况小姐也没计较,她也就不多说了。 遂,见小姐担心,喜妹忙道:“没什么事,老爷已经请了家庭医生,这会子正诊着呢,不然早叫小姐上去了。” 闫立平和万美妍都知道,邵韵诗是严格的闺秀课程教育出来的典雅女子,但凡能注意的,他们都不会叫邵韵诗轻易见外男。 邵韵诗知道表叔的心意,点了点头,问道:“闫翠玲呢?” 这种场合,某人可是最喜欢出风头的。 喜妹也奇怪,“没看见,九姐说她刚还看见的,不过,有个丫头说她领着朋友出门去接人了。” 邵韵诗眼眸一闪,想起那两个奇怪的人,暗暗点头,道:“怕是接我们在路上遇上的那两人,只是很奇怪,那俩个怎么没坐汽车来?” 喜妹反感那俩个不知礼的人,直接摇头表示不知道。 邵韵诗见此,哂然一笑,“瞧我,操心这些做什么。你看着点外头,若是表叔送医生出来,就叫我。” 喜妹忙应声出去了。 万美妍大概是没什么毛病,这边邵韵诗刚坐了会,喜妹便来喊了。 第786章 有孕 闫家楼上,主卧。 阔朗的卧室内,不见一点寒意。更因为节日,装点的很喜气很洋派。 只见,宽大的床上,万美妍小心翼翼地窝靠着,脸上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愁? 邵韵诗暗暗挑眉,带着笑,问候道:“表婶节日好,您这是怎么了?” 屋里已经没有男人,也没有外人。 万美妍朝着邵韵诗伸出了手,语带欢快地道:“瞒姑,表婶有身孕了,你有小表弟了。” 说起这个,她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喜,往日神情里的那些小阴郁全不见了。 嗯?邵韵诗其实并不奇怪万美妍会有身孕。 毕竟表叔他们夫妇两人身体正常,只是大概两人气场不和,总是难有孕。不过,正常过日子,总会有的。 现在,瞧着欢喜莫名,且一脸暖色的万美妍,邵韵诗倒是悄悄地松了口气,这下子闫家日子会渐渐安稳了吧? 想到,老姑奶奶其实也是极希望表叔有后的,邵韵诗看着万美妍的肚子,也热切了几分。 她关心地问道:“表婶这有多久了?还好吧?” 自打知道自己有孕后,万美妍整个人都变的平和了。 这会子,她喜意稍退,瞧着眼前的女孩真切的目光,突然有些愧疚。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因为没有孩子,渐渐地失去了平常心,急躁了。 遂,万美妍摩挲着邵韵诗的手,感慨道:“也没多久,就两个月,这些日子忙,倒是忘记了自己没换洗。” 邵韵诗不喜人靠近,有些僵硬地靠着。 她顾忌万美妍有身孕,倒也没抽出手,只关心道:“那胎儿怎么样?” 万美妍放开了手,抚摸着肚子,柔声道:“你放心,我现在很好,是你表叔不放心,非得叫我躺着。” “表叔这是关心您呢。”邵韵诗含笑道。 “今儿可是宴客的大日子,我哪里躺得住。”万美妍也是无奈。 邵韵诗忙拦道:“家里有春妈妈和管家在,一切照着章程办,不会有事的。” 万美妍叹道:“有他们在固然没事,可到底来了客人,我这主人家不露面,算怎么回事。” 邵韵诗不以为然,“等宴席开了,表婶出去应个景,也就是了。如今,您这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想来大家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万不会怨怪。” 万美妍如今心态变了,瞧着缓缓劝解的瞒姑,倒是十分可惜,当初自己没能尽力促成侄儿和她的婚事。 这孩子多平和,家世不差,教养极佳,唉—— 感念孩子的善意,万美妍谢道:“我这身子大半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坚持给我和你表叔调理,哪里那么容易就有了。” 对这点,一直没身孕的时候,她是不信的,如今是真真再信不过了,这也是她愧疚的地方。 邵韵诗有些诧异地看向万美妍,早几年对方确实坚持吃自己开的药膳,只是后来一直不能如愿,渐渐的就懒怠用了。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表婶其实一直没断了? 当着人,邵韵诗的念头也只一闪而过,笑了道:“我开的,只不过是平常的药膳,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小表弟这是懒了,才来的迟些罢了。”
这话听的万美妍心里舒坦,尤其说是小表弟,更得她心。 遂,她笑眯了眼,道:“瞒姑还是如此贴心。对了,我这有了身孕,还没告知婆婆,你说怎么说才合适?” 这是寻她认真商议了?邵韵诗不得不说,表婶一旦理智回笼,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儿媳妇。 为了老姑奶奶,她也没客气,顺势便道:“这事,表叔怎么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也等了小表弟这么多年,怕猛一知晓,激动过了……” “那就等母亲来了再说。”去而复返的闫立平,喜气洋洋地接了话茬。 “立平”“表叔” 闫立平听的夫人,总算是又亲昵地称呼自己立平了,不由的眼眶一红。 这都多少年了,为了子嗣的事,夫人一日日的变的胆颤,行事也失了章程,甚至对自己这个丈夫也是敬畏多于爱恋。 心里感慨不已的闫立平就这么愣在了当下。 邵韵诗见表叔和表婶两两对视的目光,也是感慨不已,觉得自己还是悄悄出去的好。 不妨,她才刚迈出步子,就被万美妍红着脸拉住了。 不能同万美妍挣,邵韵诗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万美妍和邵韵诗的拉扯,叫闫立平也瞬间恢复了理智。 只见,他爱意满满地看了眼妻子拉着侄女的手,暗叹一声,这么些年,也苦了美妍了。 收敛了情绪,他便扬起了头,笑着对她们娘俩道:“我已经给母亲去了电报,要她在下雪前赶来过年。” “今年不回老家了?”万美妍吃惊不已。 闫立平眼眸暗了暗,语气平淡地道:“我们这支已经分宗了。” “什么?!”这话万美妍喊的那叫一个急。 邵韵诗听了也有些不赞同,宗族对于目前这个乱世来说,真是不得不有的助力。 闫立平就知道这娘俩知道了,会不赞同。 遂,他好笑地看了眼她们,道:“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主。” 还有老姑奶奶的事?!邵韵诗突然有些理清了这一段日子来,表叔的各种不合理举动。 原来,早在邵韵诗回苏州遭闫越设计那次,老姑奶奶就和闫立平起了心思,要脱离闫氏宗族,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理由。 不想,出了老庙叔那事,闫立平和老姑奶奶合计了下,便顺势而为了。 这不,便出了礼让后花园大片地皮的事。 当然,让是让了,可作为商人的闫立平,也是咬下了对方一大块肉,才松的口。 至于出宗,却是因为闫家祖宅了。 万美妍显然知道的多些,皱眉道:“难道前些日子,他们来谈祖宅的事,就定了分宗。” 闫立平见妻子自打知道怀了孩子,理智回笼,立马觉出了问题所在,欣慰地点了点头。 如此,他也愿意解释,便看向她,点头道:“嗯,就是那个时候。不过,当时没有定下来,毕竟分宗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表叔,我听老姑奶奶说过,到了您这辈,其实同闫家宗族这边早就出了五服,分出来,应该不难吧?”邵韵诗不解道。 第787章 分宗 民国乱世,抱团才是生存的最佳方式。 不过,如果对方只知绑架和索取,那就另说了。 且,邵韵诗觉得,虽说分宗不好,可若要真分,她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 闫立平早就知道自家这表侄女聪慧懂礼节,没想到,这些也能理会,到底是邵家老爷子教导出来的,古礼知道的多。 遂,他点了点头,解释道:“理是这么个理,只可惜,如今这世道乱,有些人不讲究,所以,不付出点代价,想脱离那边的桎梏是不可能的。” 说完,他又有些歉疚地看向邵韵诗,淡淡地带着心酸道:“为了我们日后的自由和家族的繁衍,姆妈用橘园换了老宅子的平安。” “什么!”不仅万美妍疾呼,邵韵诗也皱起了眉头,心跳都快了几分。 闫立平苦笑地眯了眼,道:“是我的能力不够,不然哪里会动用姆妈的嫁妆。” 这话他说的轻,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橘园哪里是嫁妆这么简单?这里头还有老夫人对老太爷的感情。 万美妍深叹了口气,惋惜道:“每年橘子红了的时候,婆母都喜欢待在橘园里,就像多年前一样,好似等着还能归来的公公,如今,如今……,这些人真该死!” 万美妍对婆母还是极好的,尤其是现如今解开了心头的桎梏后。 比起闫家五房头的祖宅,邵韵诗知道,老姑奶奶更在意同老姑爷爷一同建造的橘园,只可惜? 心里发酸,邵韵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闫立平见她们娘俩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心里的遗憾了,忙道:“你们别多想,橘园固然重要,可姆妈说,咱家祖宅才更要紧。” 这话也对,万美妍和邵韵诗能有什么话说? 闫立平想想,又交代道:“这话,你们别说出去了。” 对于有个密道密库的邵韵诗来说,一听这话立马了然。 细一想,若是祖宅真有秘库,如此,也不算可惜了。毕竟橘园可以再买回来,祖宅里的秘密一旦露了,就糟糕了。 万美妍家世也不低,瞧着丈夫认真的脸,朦胧间也明白了什么。 她有些吃惊地捂着嘴,恁是将要出口的话给压了下去。 也亏的如此,不然肯定要叫刚好上来的闫翠玲听去。 听的敲门声,屋里仨个立马住了口。 闫翠玲敲着门,有些抱怨地喊了声。 知道是她,万美妍和邵韵诗都有些不喜地蹙了蹙眉。 闫立平则面色和缓地道:“翠玲呀,进来吧。” 这声音同以往一样柔和,可站在闫立平身边的邵韵诗,却敏感地察觉出了不同来。 她再瞄了眼躺床上的万美妍,也是一副不大喜欢的表情,知道定是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动声色的邵韵诗,在闫翠玲进来前,便离大床远了些,她实在是不想叫闫翠玲觉得自己有什么争宠的心思。 邵韵诗的举动,万美妍俩口子都看在了眼里,越发觉得往日对闫翠玲太过纵容了,以至于叫她失了平常心。 “堂叔,堂婶,客人都来了,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她这口气俨然一副家主的架式。
其实说起来,闫翠玲也不是一日就变成这样的。 闫立平的怜惜加爱护,闫家宗族那边的拉拢和挑拨,再加这里头还立着一个尤其出色和得宠的邵韵诗,这才叫闫翠玲失去了平常心。 闫立平想想早逝的堂哥堂嫂,还是暗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道:“盛老板也到了?行,那就开席吧,这会子也不早了。” 闫翠玲没留神堂叔的语气,她见邵韵诗离床边远远的,心头松了松,便直接无视了。 带着点得意,她乐呵呵地道:“不仅盛老板来了,阴先生也跟着一道来了。” 果然,这俩人来了,邵韵诗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阴有德阴先生和闫立平是校友不假,可这俩个脾胃并不相投。 遂,闫立平还真没特意邀约此人,对他也来,表示不解。 闫翠玲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照旧说的自在,“今儿阴先生可接了不少的邀约,人家还是看在盛老板的面子上,才来的我们家。” 这话听的屋里仨人齐齐一噎,合着自家还要捧着屈尊的阴先生了? 要知道,这位再是文化界的名人,他们行商的也不低一等好吧,尤其还是在这乱世。 闫翠玲犹不自知地接着道:“我安排阴先生和方珘方珂和我一桌,盛先生和早前的老板们一桌,这样才不辱没了阴先生的身份。” 闫翠玲的自说自话,叫屋内的人齐齐侧目。 尤其,平时待她不错的闫立平,脸已经有些黑的倾向了。 闫翠玲没听到堂叔的反对声,心里更得意,刻意地瞟了眼呆立一旁的邵韵诗。 邵韵诗瞧着得意洋洋的闫翠玲,暗叹一声,这算什么事呀! 现如今,她有些不能理解了,这还是早前那个懂得谋定而后动的人吗?这也忒张扬了些,且还没顾到表叔这主人家的身份。 是什么改变了她?邵韵诗下意识地瞄了眼床上的表婶,难道? 这么一笃定,邵韵诗恍然大悟般通透了起来。也怪不得闫翠玲如今如此失常,表舅俩口子又如此作态,原来一切都出在子嗣上了。 想到这些,邵韵诗不由的冷笑,就算表叔没有子嗣,也不可能过继闫翠玲吧?且,闫家宗族那边也不会乐意的,这闫翠玲还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大概是太过瞧不上闫翠玲的做派,一贯好脾气的闫立平,也冷了脸,“嗯,就这么办吧。对了,厨房开始上菜了吗?” 闫翠玲见自己的安排得了堂叔的应许,更是高兴,只遗憾地道:“今儿阴先生难得来,只可惜冲和表哥没时间,不然大家坐下来说说话多好。” 万美妍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忙道:“我这身体不太舒服,今儿就翠玲安排了。行了,快下去吧,别叫客人久等了。” 闫翠玲听的万美妍半句没提叫邵韵诗跟着一道走,心里既酸又有些庆幸,阴先生可是新文学的标杆性人物,怎么能叫腐朽的邵韵诗跟去沾光。 瞧着闫翠玲故作得体地退了出去,屋里仨人齐齐叹了口气。 尤其是闫立平,一口气出的不尴不尬。 第788章 赔礼 尴尬只是一疏忽的事。 万美妍心疼丈夫,忙解围道:“翠玲还是孩子,多管管就好了。” 闫立平皱眉,直接道:“这么大了,哪里还能称为孩子。唉,总之,这孩子再不想法子扭扭性子,日后路就难走了。” 此时的他,都不提闫翠玲没和邵韵诗打招呼的事了。 他不提,邵韵诗自然不会多嘴,更不会主动掺和这些破事。 万美妍对闫翠玲的教养早就失望透了,也不会再说。 现在,她是什么知心话都能对丈夫说了,下意识地回道:“这还不是你惯的,当然最坏的就是闫家大房那边的人,如果没有她们的挑拨,翠玲这孩子也变不成这样,唉——” 见妻子如此说,闫立平不仅没不高兴,还特别赞许地看了眼她,老实承认道:“可不是这话,若不是那头盯上了我们的子嗣,姆妈也不会下了决心分宗。” 分宗当然不是这么一点事就成的,可这绝对是最要紧的一点。 邵韵诗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最怕老姑奶奶是为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大人们总不喜欢将烦恼的事告诉孩子。 遂,万美妍叹了口气后,有些为难地看向闫立平,转移了话题,“我们邀了瞒姑来,本想叫她跟着乐一乐,可今儿倒好,翠玲是直接没想着拉了瞒姑一道。” 闫立平如今对侄女很是失望,“不是还有别的女眷吗,正好叫瞒姑帮着招呼人家。” 这可是拿瞒姑当自家人了,万美妍自然不会反对,可?“你朋友们这次没带家眷,这可怎么办?” 邵韵诗本就不喜人多,忙道:“我就在这陪表婶,横竖客人们又不用我招呼。” 万美妍如何能留邵韵诗单独陪自己,忙拦了道:“不行,年纪正好的女孩子不多交际如何能成?去吧,陪你表叔一道去客人们那露个脸。” 外头都是男客,邵韵诗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万美妍忙解释,“你安心,这些人不光只是你表叔生意上的朋友,他们的出身都不差,家中读书的子弟也十分多,算的上是儒商。” 儒商确实不能同一般的商人对待。 邵韵诗暗道,怪不得刚才客厅里,人虽多,可秩序十分好,大家交谈的氛围也十分祥和呢,原来这些人都是读书人。 也怨不得,表叔能请了人来家过节。 闫立平也跟着道:“倒也是,除开盛老板,其他人都算是你表叔的知己,有几个还是你表叔我的同学,若不是他们没能赶回家,我也邀不来。” 邵韵诗实在是没兴趣参加什么宴席,只是表叔这么提,她也不好违拗了,便点头同意了。 有客人在,闫立平就算是再担心妻子,也只多说了两句,便带着邵韵诗下楼了。 楼下的宴客小花厅,分了内外两桌,好在两间有隔断,拉开隔板就算是两个房间,互不干涉。 不然,就凭闫翠玲刚才的举动,肯定要做出令人尴尬的举动来。 闫立平见了暗暗点了点头,说实在的,他并不怎么看得上阴有德,对他的为人也不赞同。 当然不可否认,这人确实有些文笔。 到底是场面上混过来的人,闫立平和好友们打了招呼后,便又领着邵韵诗去了靠里间的小厅,且脸上还带着儒雅温和的笑。
本来应该在大厅里的盛老板,此刻坐在阴先生的一侧。他为人也圆滑,见闫立平郑重带出来的外甥女,他便特意招呼了声。 邵韵诗对阴先生和他的朋友感官不是太好,毕竟淑女素来是不喜造次的人。 可也因为如此,她也不能拉脸,便淡淡地应了声。 盛老板也知道上次的事,惹了人不快,瞧人女孩子的表情,这是还记着那茬,苦笑了下。 虽说,上次的事不是自己做的,可盛老板还是笑呵呵地对闫立平道:“我们上次在寓所那边遇上了令表侄女,上去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吓着了孩子,我这里可是陪罪了。” 要说他们之所以认出了邵韵诗,还是因为偶然间在闫家看过照片,后来又听旁人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贸然地打了招呼。 当时,阴先生也是脑子一热,办了差事。 到底,他也是有风度的人。 遂,盛楠方说完,他跟着起身,端了杯子道:“可不是,上次我突兀了,望邵小姐海涵。” 闫立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对方。 邵韵诗听了,眼皮都没撩一下。 她知道,现如今这世道,男女大妨并不重,有些人甚至当街拉扯呢,人家和你打招呼,不能上纲上线。 且,过门是客。 遂,她带了笑,举了举手里的杯子,道:“没什么,我当时只是有些吓住了,并不知道你们是闫表姐的朋友。” 她这话回的恰到好处,气氛回暖了不少。 小花厅内外不隔音,内侧发生的事,外头也能听见。 他们这边说着话,外桌的人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忙过来,问了起来。 盛老板快人快语,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说。末了,他颇有些深意地瞥了眼一直低着头的方珘。 他这一眼,并不隐晦,叫邵韵诗多了几分猜测。 别桌的人见是这等事,也就哈哈了两声,坐了回去。 可知道了事情的内情,闫立平有些堵心,自家表侄女是什么人,那可是顶顶讲规矩礼仪的。 那一刻,孩子肯定觉得尴尬了。这要是被自家姆妈知道,还不得心疼恼怒啊。 此时的闫立平心里颇不是滋味,对闫翠玲又添了层失望。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阴先生失礼的举动,方珂则带着点惊喜,自认为,人家打听他妹妹,就是看中了妹妹的才学。 且,他素来就推崇阴先生。 遂,见阴先生微有些不自在,立马起身道:“这算什么事,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计较太多。” 他这话说的尤其不好,盛先生和闫立平都有些变脸。 邵韵诗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方珂见自己话出口,众人都没反驳,且邵小姐脸上还带着笑,突然就满意了。 他越看邵小姐那张精致的小脸,就越发压不住自己一直以来的暗恋。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邵韵诗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第789章 偏离 宴客厅里,灯光璀璨,人声喧腾。 方珂的目光有些放肆,好在,人多闹腾,其他人倒是没注意这点。 他们正彼此招呼着打圆场似得,将刚才的事尽量圆乎过去。 邵韵诗厌恶旁人的无理盯视,经量将身体斜了斜。 没想到,一直没动静的闫翠玲突然‘噗呲’一声,乐了。 大家齐齐停了话头,看了过去。 邵韵诗都有些替她脸红,毕竟这么突兀地发声,可是很失礼的。 闫翠玲可不觉得失态,她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心里得意,脸上的笑露的更大。 她这种失仪的模样,连闫立平都蹙起了眉。 更叫人吃惊的是,闫翠玲居然乐呵呵地一把拉住邵韵诗的膀子,那动作又急又快,很没风度。 她自以为的亲热,叫邵韵诗僵硬的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闫立平已经知道了俩女孩子的不对付,更晓得邵韵诗不喜人碰触,便不着痕迹地分开了俩人。 一得自由,邵韵诗悄悄出了口气,刚才真是恶心死她了。 闫翠玲没什么感觉,故作姐俩好地道:“你们也忒小看我韵诗表妹了,她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能因为人家问个话,就生气的。” 旁人听了这话都没出声,唯独方珂捧哏,“可不是,现如今什么年月了,可不敢再做卫道士状。” 说完,他还得意地看着阴先生,想得到人家的赞许。 不过,他这话可真是够毒的,闫立平脸上隐隐有了怒气。 就连一贯嘻哈的盛先生都有些侧目,暗暗觉得方家的家教不太好,这方小姐未必就如好友想的那般好吧? 闫翠玲则十分喜欢方珂的搭腔,人也越发得意起来。 只见,她嘴角裹着笑,道:“方珂这话就对了。再说了,我这表妹都已经订婚了,还能做什么小女儿的羞涩。” 她这话失礼的很,邵韵诗这会子已然动怒,好在,她是个能忍的,瞧在表叔宴客的份上,眯了眯眼,算是放过某人了。 哪知道,旁人还没回过味来,闫翠玲就又嘚瑟上了,“阴大哥客气地同韵诗表妹打招呼,也不过是看在我和方珘的面子上,自家姐妹的朋友问句话,能有什么不快的?” 这话刚完,她又刻意地看向邵韵诗,“是不是呀?韵诗表妹。” 她这一大段说完,都没打个埂,足可见出了多大口恶气。 闫立平已然阴沉了一张脸,若不是顾忌今儿宴客,侄女到底是女孩子,他巴掌都要抽到脸上了。 众人可管不了主家的心思,他们听的说眼前的女孩已经有了夫家,奇异地都失去了些探听的热情。 尤其是一脸激动的方珂,他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不由的出口道:“邵小姐怎么这么糊涂!” 呃,这叫什么话!即使是同阴先生交好的盛老板,也不得不对这位记者朋友侧目了。 邵韵诗冷笑地看着这几个人的做派,半句多话不说,只静静地站着,连瞥一眼闫翠玲的心情都没有。 大概是她的神色太过淡定,闫翠玲有些咬牙,又有些怕方珂下不来台。 遂,她便接着道:“韵诗确实糊涂,如今都是新时代了,居然听任大家长的专横,寻的人家还是为了报恩。”
她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实在令人厌恶。 “翠玲!话过了。”闫立平冷了脸,顾不得在外人面前给某人留脸了。 闫翠玲自然知道自己过了,可她实在看不得旁人看向邵韵诗的那淡淡的欣赏,说她妒忌,她认了。 遂,她嘀咕道:“都是朋友,有什么可瞒的,我这不也是替韵诗表妹打抱不平吗。” 这会子她又表妹表妹的叫上了。 邵韵诗冷嗤了声,暗道,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 本来她是不打算理会这等无语之言的,可涉及到自己在乎的人,邵韵诗不打算忍了。 抬眉看向说的正欢的闫翠玲,她淡淡地道:“朋友?我好像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的朋友。再说了,你打那听来的报恩理论?” 她这话说的又清又亮,叫人听了很是脸红,不过,因着之前的话,大家倒是没生出怨气来。 如此算来,能来赴宴的人品行还是过得去的。当然,除了个别人。 此时,闫立平半分外甥女说话太直的想法都是没有,还觉得瞒姑就该拿出这气度来。 且,他更是严肃地看着闫翠玲,等着她的解释。 见闫立平板着脸看向自己,闫翠玲还是怕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她,突然就落了泪。好似一副好心办了坏事了懊恼模样。 这是她一贯的伎俩,所以,此刻,不管是闫立平,还是邵韵诗都没半分心软的迹象。 闫翠玲瞄了眼堂叔,见他皱眉,知道今儿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关怕是不好过。 遂,她接过好姐妹方珘递过来的帕子,吸了吸鼻子,道:“我这不是觉得,韵诗表妹连定了个什么样的人家都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为了报恩了。” 这话很牵强,闫立平早就不信任了,只拿眼看着,并不接话。 方珂和方珘俩兄妹是闫翠玲的好友,很是着急地安抚闫翠玲。 方珂方珘俩兄妹此时的劝慰,看在屋里其他人眼里,那真是蠢的要命。 就连爱慕方珘的阴先生也有些不赞同。 这还是无关紧要的一些人。 闫立平甚至闫家的下人们都死皱了眉头,颇看不上这对乱插话不懂规矩的兄妹。 一时厅里只剩下方家兄妹的鼓噪声,以及闫翠玲故作娇弱的啜泣。 邵韵诗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如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闫立平觉得今儿算是自己有史以来最丢脸的一刻了。 他本想着事情不能不可控,还是先算了,没想到,厅里这仨越说越离谱。再看看被欺负的表侄女反而息事宁人地待着。 这下子,他是动了真怒了,眼神犀利地盯着侄女。 见堂叔还不放过自己,闫翠玲心里也恼火,言语上就有些冲,“我又没坏心,只不过是替她不值,……” 说着话,她还拿手指着邵韵诗,这可是极不礼貌的事。 她这样,惹的看闲的人都侧目。 闫立平此刻已然后悔往日不该对侄女疏于管教了。 大概是大家的目光过于鄙夷,闫翠玲红了脸。 第790章 闹腾 能赴闫家宴会的人,大都出身不错,教养有当。即使做了买卖,可自身的读书人的礼节没丢。 闫翠玲在屋里举措,很是不入眼,大家都下意识地静了静。 一时,偌大的厅里,只余间歇的私语声。 闫翠玲大概也察觉出了不妥,声音小了些,“我这也是想借着朋友们都在,帮着好好劝一劝表妹,也好叫她懂得现代女性该争取的权益。” 这话可说的够高大,只是别人需要吗? 邵韵诗不想再同某人掰扯,很不齿地撇了撇嘴,淡淡地道:“你这哭的倒像是我多不饶人。” 说完,她实在觉得无趣,便转身走了,竟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闫立平半点没怪瞒姑的失礼,她能淡定地站着说了这些话,已然是极好的家教了。 若不是如此,哪有女孩子被人当面说道亲事,不急脸的? 对自家这侄女失望透了的闫立平,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当着旁人,到底还是给她留了脸。 压着气,他同众人客气了几句,也转身走了。 他们一走,屋里剩下的这桌都算是一个圈里的,当即安抚起了一脸泪痕的闫翠玲。 尤其方珂。 只见,他愤愤不平地说着对邵韵诗的失望,甚至还筹划着寻个时间,一定要找邵小姐好好开导开导。 好在,方珘同邵韵诗交往过不短的时间,知道点这对表姐妹间的小心思。 且,她也觉得今儿闫翠玲有些过了,若是她被当着这么多外人说道亲事,自己可能当场就要发火了。 刚才当着阴先生的面,她不得不维护朋友,这会子,她可不会再叫哥哥多事了。 遂,她忙拦了哥哥的话,红着脸瞄了眼一旁的阴先生,怕他失望。 不想,她居然在阴先生的脸上瞧到了赞许的意思。 方珘心头一甜,觉得比起邵小姐的盲婚哑嫁,自己能寻个如此恋慕自己的大文人,还真是不错。 只可惜他家中还有妻小,不过,他没骗自己,也算是坦诚,唉…… 她这些酸涩的小心思,旁人无法知道。 不过,阴先生还是瞧见了方珘飘过来的小眼神,心头欢喜了几分。 当初,他因为方珘迟疑不决的态度,冒昧地同邵韵诗打招呼,不想,这事闹的大家都不愉快,还延续到了今天。 可现在瞧着阿珘,似乎心有所松动,也不知,这算不算意外之喜? 俩人之间的小粉红,旁人没留神,盛楠方倒是全看在了眼里。不过,他目前真不知道,两人若是继续下去,是否合适了? 赴宴这出闹剧,没用多久就被邵韵诗给忘到了脑后,她得忙着应付期末考了。 大一的期末考还是很严格的。 尤其,邵韵诗还多选修了两门功课,饶是她学霸,过目不忘,也得费些心思。 一晃忙碌的日子过的匆匆,寒假已经开始几天了。 “小姐,方家少爷小姐又来了。”喜妹接到门房的电话,忙气冲冲地对邵韵诗道。 自打在闫家宴会上正式见过后,闫立平为了叫俩姐妹和好,特意拉了闫翠玲上门道歉。 这一下了不得,闫翠玲知道了地址,方珂方珘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常来倒是没有,可三不五时的见一下,也叫人厌烦。
邵韵诗正坐在火炉边做针线,听了很是烦躁,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只有他们俩个?” “好似不止,不过,没有翠玲小姐。”喜妹嘟嘴道。 绍公馆不是特豪华,可也蛮大的,门房处安有内线电话。 喜妹这是接了葛大爷的通知了? 见小姐看过来,喜妹立马领会地点了点头。 邵韵诗想想看门的葛大爷,那可是个人精,一点就通,他的话不假,能放人进来,那肯定没问题。 不过,邵韵诗对方珂的莫名其妙很是不耐,可瞧着方珘还算是个不错的女子,她也不好直接拒人于门外。 可想到,自打上次元旦宴席后,这方珂就以解放女性为主题,非得要对自己进行新女性的开导和采访,邵韵诗就又皱起了眉头,烦不胜烦。 喜妹见小姐皱眉,忙出主意道:“要不直接说小姐不在家,如何?” “还琢磨什么,直接打出去就是了,费那些劲。”晓冬接了消息,直接打后头演武场赶了过来。 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眼晓冬,“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如今可不是过去消息闭塞的时候了,蛮干是不行的。” 晓冬不解,“这叫什么蛮干,人家都滋扰到家里来了,还不兴我们赶人了?” 话是不错,可?邵韵诗一叹,“方公子是笔杆子,还是个记者,惹了他,回头人家报纸上一登,咱们就有得受了。” “这,这,难道就没法子了?他老这么没完没了地骚扰,谁家也受不了阿。”晓冬气呼呼地道。 喜妹也附和着,“可不是这个理,咱们得想想法子,好叫他不再上门。到底家里就小姐一个女主人,叫旁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邵韵诗也烦恼名声问题,听了更是恨不能像晓冬说的那样,将这人直接打出去。 晓冬见师姐松动了,更是豪气地道:“再说了,记者就能这样了?难道就没管他的地?不行的话,我去报社找他领导。” 晓冬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邵韵诗眉心松了松,想着,不管怎么样,她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然她可真受不了。 回想起,方珂一副情深义重,我来只是担心你落后的模样,她就觉得渗人。 邵韵诗考虑着表叔的那层关系,人不管烦不烦,见还是得见。 喜妹见小姐点头,很是无奈地给葛大爷回了话。 晓冬虽不赞成,可也无法拦着,很是气闷地盯着大门,那模样仿如守护神。 她这样,倒是叫邵韵诗松了口气,好歹这是自己家,身边都是自己人,若是对方这次还不知道被拒绝,那她也不必顾忌旁的了。 定了心的邵韵诗轻抚了额头,等着人来。 不想,她这份强自淡定的心情到底没能保持多久。 瞧着一行几人进来的时候,邵韵诗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这些人她认识吗?做什么来自己家? 一进了大厅,初来的人瞬间便被装饰典雅的屋子惊住了,对女主人不热情的态度半分不满都没有。 第791章 邀约 人常说,人是衣服马是鞍,房子豪华与否,也不外如是。 绍公馆的一切,很是震慑了番来者。 甚至,还让来人生出冒昧来访的不安和后悔。 方珂自以为同邵韵诗是熟人,很是主人样地对身后的几个人道:“大家都坐吧,这里真暖和。” 好在他带来的人还是很有眼力的,没理会方珂,只是带笑地站着,由其中一人递了张名片给邵韵诗。 邵韵诗见对方还算是礼貌,神色松动了些,脸上亦带了些笑。 她接过了喜妹拿过来的名片,客气道:“几位请坐。” 主人家招呼了,其他人这才按次序坐下。 名片上印着这人的职务和姓名,同方珂一个报社的,还是个主任。 邵韵诗对新文化报不是太熟悉,遂,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招呼着,“大家请用茶。” 来这里不是喝茶的,显然对方有些着急。 一听邵韵诗说话,他喝了口茶,都来不及回味好茶,便开口道:“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无奈之举。” 邵韵诗挑了挑眉,并不接话。 对方见她小小年纪,如今沉得住气,不由的又上心了些,又见匆匆赶来的凌大侠,一身正气,更是不敢轻视了。 这人都没怎么思量,便直接道:“邵小姐,此次来打搅,是因为我们国际板块的一个作家生病了,她负责的翻译和注解这块,一下子便跟不上了,……” 这话说的稀奇,你单位的事和来我这,有什么关联?邵韵诗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她这样,叫方珂有些不满,亏的方珘一直留神她哥,这才没叫方珂出言坏事。 这位主任很有眼力,见此,倒是没有不满,反而越发真诚,“听说邵小姐古今中外皆通,又是幼承庭训,所以,今儿不得不来请邵小姐一助了。” 其实这些人来,冲着的是邵老爷子的大儒名家的声望。 邵韵诗何其聪慧,了然地瞥了眼这位油头主任,淡淡地道:“不知主任怎么知道我的?” 一旁已经喝了整整一杯茶的方珂,听的邵韵诗的话,再顾不得妹妹的拉拽,立马邀功道:“我说的呀,这可是件极好的事,可以帮你走出这片小天地。” 对他擅自抢话,跟来的人都很是不满,尤其油头主任。 邵韵诗对他的自以为是更是鄙夷。 扫了眼众人的表情,邵韵诗觉得现在发难可是个好机会。 不过,想想表叔,她又有些迟疑了。 她可是知道,因为孩子们的交情,表叔这个留洋派的商人和方家做老师的父母关系还不错。 左右为难之际,有人发声了。 油头主任大概感觉到了邵韵诗的不喜,在她开口之前,忙道:“您看要不要接触一下我们上任的国际版的编辑?她可是有名的女作家,关萍。” 关萍?上海妇女抗日反帝大同盟的负责人之一,嗯,确实有名望,宣传文章写的好。 对此人,邵韵诗也是见文识人了。 见抬出关萍,对方露出了些些兴趣,油头主任稍微松了口气。 他来这一趟,其实并没抱着什么决心,只是想通过眼前的女子能结识邵老爷子。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如此内敛知性,一看就是个内里有真学问的,他一下子改变了初衷,真心想将人家请来报社工作了。 毕竟,他们的报社只是个新兴的报社,缺人才,当然,更缺知名度。 主任的心思,旁人或许不知,邵韵诗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不过,她虽说对那位才学极佳的女作家有好感,可也没说就如了主任的意。 想了想,她推辞道:“这事我还得再想想,且,眼看着快过年了,我还得回扬州。” 油头主任听了有些失望,不过,见对方并没有一下子回绝,又生出了希望,忙道:“这个自然,希望能和您成为同事。” 方珂急了,“主任,这事哪里能拖?” 这人如此没有眼色,油头主任脸都变了色。 怕邵小姐心里不舒坦,主任忙道:“稿子不急,只要开春后能接上就行。” 要说方珂没眼色,还真对,领导话都到这份上了,他还叫唤着,“可距离开春还有些日子,咱们国际版刚打开知名度,可不能慌了。” 亏得他句句不离报社的发展,不然主任必定要好好考虑留不留方珂了。 油头主任叹了口气,解释道:“关作家已经续好了下个季度的稿子。” 方珂听了这话,还真就松了口气,可见,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邵韵诗听了也知道事情并不急,便直接道:“我这里不能给你准话,若是你们能寻到人,我也就不考虑了。” 这算是变相推辞了,油头主任虽遗憾,可还是礼貌地道:“您能答应考虑就算是救急了,不过,不管找不找的到人,对您,我们报社还是虚席以待。” 这话确实够诚意。 邵韵诗见对方如此知进退,那些不喜淡了很多。且,说起来,单这事,这位方同学还真是好心了,只可惜太过自以为是了。 方珂大概再想不到,自己多日来故意刷的好感,还抵不上今儿这无意之举。 因着主人家心情好了不少,厅里的气氛也和缓了起来。 邵韵诗又招呼喜妹重新上了回茶果点心。 她这态度叫一行人都舒服了不少。 大概是瞧着她态度松动了,一直安静地跟在油头主任身后的眼镜男子,说话了,“邵小姐,我是上海音乐学院的作曲老师,严桦。” 这个介绍干净不拖沓,倒是叫人眼睛一亮。 不过,邵韵诗‘嗯’了声,不解地瞥了眼一旁的方珂,他们难道不是一路的? 邵韵诗下意识地看向方珂,立马就被他那副狂喜的表情给弄的一囧。 一直护卫在一旁的晓冬,当即两眼一竖地盯上了某个不自觉地人。 方珂见邵韵诗第一次正视自己,哪里还管旁边凶狠的目光,忙忙地推了一把妹妹,让她回话。 方珘被她哥哥推的差点趔趄的歪倒,当着大家的面,她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兄妹俩的举动,叫邵韵诗一下子就弄明白了眼前几人的关系。 这位叫严桦的作曲老师是方珘带来的。瞧着他和油头主任大概也是熟识的。 第792章 所求 少女忐忑中带着期待的模样,在这闷热的夏日,柔化了一众年长者的心。 陆氏瞧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此刻彷如鹌鹑般缩着,神色上和煦了不少。 大厅里,早就忐忑不安的凌珠,一听的陆氏夫妇脚步声,人就已经站了起来。 陆氏见凌珠见了他们,隐隐的抖了抖,心下一叹,“别站着,快坐下,咱们家规矩不大。” 陆老夫人也忙招呼人坐下。 因为要说的话很机密,陆老爷子已经打发走了仆从们。 陆六顺进来就发现了不同,心头一凛,这事怕是有些棘手。 好在,他素来稳得住,情绪就更不会外露了。 他这样,叫观察他的陆老夫人暗暗点了点头,这才算是真正放了心。 陆六顺可不知道岳母居然如此操心,他正看着端坐着的姑娘,奇怪道:“我并不认识你,请问姑娘寻我什么事?” 虽说路上听小和絮叨了些,可陆六顺是什么人,怎么会主动提起话茬。 见了陆六顺,凌珠真正松了口气,她也是打曹家母女那知道,陆老板是个重情重义之辈,不然她是不敢贸然来投的。 如今见了真人,凌珠就更放心了,人看着就清正,也和气。 见问,放松下来的凌珠,也不再有任何隐瞒,直接将曹家母女俩如何算计麦家的事,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屋里陆家一家四口听的目瞪口呆,他们只知道点凌珠被曹芸算计的事,还没来得及知晓曹芸居然如此算计麦家。 陆老夫人气的恨不能大骂几声,麦家被算计,她固然不喜,可麦辉的表现,早就叫她生怒,颇有些活该的意思。 只可惜了眼前这鲜灵灵的女孩子。 陆氏将这些消息听了个完整,心头震惊不已,暗道,原来事情居然是这样,马家那女孩子还是个帮凶。 这曹芸还要脸不要脸?强占了人家女孩子的家财不算,还叫人家女孩子背上那么个要命的名声,这真是害人不浅。 陆家其他人也是如此心情。 陆氏心头怜惜不已,看着瘦弱的只比女儿高不了多少的女孩子,一下子慈母心肠了。 她抹了把眼睛,叹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怎么就遇到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家再没旁人了?” 显然,陆氏已经信了凌珠的话。 陆六顺谨慎的很,听了妻子的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凌珠,眼眸闪了闪。 凌珠没留神别的,只听出了陆氏话里的关怀,不由眼一红,点头道:“没了,都死在了日本人的刀枪下。” 这话听的陆家众人齐齐吸了口气,太可怜了。 凌珠知道陆家人都是好的,且,她有些话憋在心里好久了,便放开了道:“我本来是一个人逃的,恰好在逃难的路上遇上了表舅母和表姐,后来就一道结伴走了,毕竟我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 陆家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兵荒马乱的,这么处置是对的。 陆老夫人经历的事多些,直接问道:“曹芸盗用你的名义开书寓,你可出过面?” 知道这事不名誉,凌珠红着脸道:“没有,刚到北平那会子,我还想继续学业,可表舅妈总是哭穷,没法子,我只得将钱给了她,……”
听的这话,陆家人对视了眼,看来凌珠也是有些家底的,这也就说的通,为什么心狠的曹芸愿意带着她一道上路了。 凌珠还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没了钱,表舅妈待我便不客气了,日子越发不如意后,我就沦为她家的使唤丫头。” 说完,她伸出了布满老茧的手。 刚才她梳洗的时候,一直拒绝丫头的帮忙,就是为了此刻。 不得不说,凌珠能从东北一路逃亡到此,还能从吃人的曹芸手里活下来,甚至逃离,还是有些道理的。人家脑子清明。 这不,这一刻的震撼,叫陆家人那最后的一点点怀疑,算是彻底消散了。 毕竟满是老茧的手,骗不了人。有这么一双手的女孩子,又如何开的了书寓?伺候的了男人? 且,若是凌珠真开书寓挣大钱,曹芸还不得将她供起来。 陆老爷子看着凌珠,带着怜惜地问道:“好孩子,你能自重就极好,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凌珠仍旧红着脸道:“其实我身上还有些钱,想继续上学。” “继续上学?”陆老夫人觉得这孩子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凌珠来就是想要寻陆家人的帮助,也不怕漏底了,直接道:“在日本人进攻之前,我爹娘就有意识地变卖了家产,所以我手上还有些钱,足够我上完大学的。” 陆氏‘啊’了声,想不到凌家夫妇居然有这样的远见。 凌珠被陆氏啊的一声,吓了一跳,当即又道:“就算我手里的钱不够,我也可以半工半读的。” 毕竟是自己藏起来的身家,凌珠说完,有些脸红了,怕陆家人觉得自己不实诚。 她这担心倒是多余的很,陆家人只觉得她是个自强不息的好孩子,更欣赏她是个有慧心的。 陆六顺也不点破她在曹芸那留的小心眼,直接点头道:“成,只要你有以前的学历证明,帮你再次入学不成问题。” 凌珠确实是个有心的孩子,且东北破亡之前,各个学校都做了准备,给每个学生都出了学历证明,这些都被凌珠好好的保留了起来。 也是因为她去学校拿这些东西,才免遭了同家人一样死于日本人的手下。 其实,有钱有证明,凌珠完全可以自行入学。 可她被曹芸母女俩盯着,不管是在北平还是在青岛,她没靠山,自行入学,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曹芸母女给揪出来。 到时候,用她名字开书寓的事必然会曝光,学校如何能收下她这么位名誉不佳的学生? 所以,她只求陆家这点。 好在,这等请求与陆家实在是微不足道。 凌珠的事敲定后,有些事还得知会麦家。 陆老爷子直接看向凌珠,好声好气地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不然麦家就要糟心了。” 陆老夫人更是道:“可不是这话,如今就闹得不轻,再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麦家的处境,陆家人人蹙眉。 第793章 无奈 方家兄妹,在绍公馆众人心里,整个一莫名其妙。 邵韵诗不理会方珘保证她哥哥不乱写的话,只拿眼看向严桦。 好在,严桦并没有被方家兄妹这插曲扰乱了思路。 他见邵小姐又看过来,便直接道:“星月歌舞团本来想请邵小姐加入编曲的队伍,可我觉得邵小姐是不会愿意的,……” 嗯?这人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耿直,邵韵诗带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猜测。 见邵韵诗点头,严桦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叹了声,“所以,我就直接请教些古典乐理上的学问,还望邵小姐别推辞。” 他这话说的恳切,可? 邵韵诗出身大家,那可是典型的闺秀,精通乐理是肯定的,可同一个男人探讨这个,她有些不乐意。 沉吟了下,她便道:“我这里探讨不太方便。这样,你需要知道什么,我写给你。” 严桦知道自己这么要求,对一位大家闺秀来说确实过了,好在邵小姐看着面冷却是个热心肠。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也行,回头我将要问的写下来,叫周小玲带给你,如何?” 这人不仅直来直去,还懂得避嫌,不错。 邵韵诗看了眼方珘不好意思的模样,倒也没立马拒绝。 严桦瞄见了邵韵诗的目光,一下子也回过神来,自己是方珘介绍来的,做什么都得知会人家一下,便忙又冲着方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一笑,叫他容貌气度显得出众了不少。 方珘被他这歉意一笑弄的更不好意思,她怎么可能对严老师有意见? 遂,她忙摆手道:“这么弄,我觉得也很好。” 说完,她还恳切地看向邵韵诗,希望她能点头同意。 邵韵诗对严桦有好感,人家又是冲着周小玲的话来的,这事肯定不好一口回绝。 再说,对周小玲,她莫名地比较怜惜,若是自己应下严桦的请求,想来,凭着他老师的身份,肯定能在歌舞团里回护周小玲一二。 左右思量了一番,她点头道:“也成,周家我认识,回头我叫人去取。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你问的所有问题,我都会。” 能同意就好,严桦忙笑了道:“只要能交流就成,这次难为邵小姐了,回头星月歌舞团编了新歌舞的时候,还望邵小姐光临,到时候,我送票来。” 这人还真实诚,邵韵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大家算不上熟人,彼此说了会话,便散了。 大概是绍公馆太过华美,凌大侠也太过严肃,直到这些人走掉,也没人再罗唣旁的。 人走了,晓冬当即抱怨道:“这都什么事呀,不说先递了帖子来,也得先打声招呼再过来吧?” 大家都有同感,连凌大侠都道:“若是家里没人,他们自己不也跑了空腿,若是我们正有事,也不好接待,真真是没规矩。” 这会子,喜妹也没同晓冬拌嘴,很是点头,认同了这话。不过,她有些奇怪,闫翠玲怎么没一道来?难道是被老爷给收拾的很了? 也难怪喜妹如此想,自打元旦宴席出了事后,闫立平大概是真不愿意姑息了,直接开始给闫翠玲相看人家。
不仅如此,还禁了她的足,令其在家反省。 这些事,万美妍给邵韵诗说过。 邵韵诗不愿多理会旁人的事,自然没告诉身边的人。 此刻,面对喜妹的疑惑,她自然也不会多加解释,也不想再提刚才的事,就方珂那恋恋不舍的样子,忒恶心人了。 这般一想,邵韵诗直接便越过这个话题,看向凌大侠,问道:“凌大叔,这个月的任务交接了?” 自打晓冬和罗成从江西归来后,那边的事务,大多都交给了凌大侠处理。 随着,江西那边战事的紧张,邵韵诗主动要求承担了丸药的事,所以,他们几乎达到了每月都要送货。 这么做,她心里觉得安稳,想着自己多筹备些,说不定木头也能用到。 她的这份心,大家都知道,也希望如此。 说起正事,凌大侠忙道:“昨儿就交接了,小姐安心,一切顺利。” 晓冬听了,也道:“这个月的量做的有些大,咱们下个月的药材有些不够了。” 邵韵诗蹙眉问道:“药铺那边问过了?” 这事罗成和飞鸿俩个负责,晓冬也知道。 她苦着脸回道:“问过了,如今打仗,路上难走,所以,有些药材难凑。” 这等情况,邵韵诗早就料到了,“严掌柜那边可有话说?” 如今俏枝头花房在上海也小有名气了,严宽和这个大掌柜越发能力大了起来。 晓冬是个讨人欢喜的孩子,所以,同严宽和这位严肃的大掌柜也说的来。遂,花房那头的事,索性,大家就派了她去。 知道师姐问的意思,晓冬当仁不让地回道:“严掌柜说了,药铺那边确实难,不过,若是能多加钱,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 这话听的喜妹眉心一皱,“自打做药开始,咱们家的钱如流水般往外花。” 其实,组织上也没叫邵韵诗出力又出钱,为此,专门给了她一批经费,虽说不是太够,也不算少了。 对这事,绍公馆上下人等心头还是赞许不已的。 晓冬当即就回嘴了,“喜妹,你这守财奴,只看见咱们花钱了,就没算算,这里头有多少是咱们自家的钱。” 喜妹也是一时秃噜嘴了,这会子也想起了这茬,脸上一红。 其实,自打罗成和晓冬去过江西后,绍公馆上下人等便常拉了他们唠嗑那边的稀罕事,对那边的组织很是信服。 喜妹自然也是其中一员,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 凌大侠是管这件事的人,知道的比晓冬又多些。 瞧着喜妹不好意思,他忙拦了侄女,“喜妹操心的也不错,江西那边是给了经费,可咱们量做的大,那些钱可就不够事了。” 晓冬是个不操心钱财的,听了这话,啊了声,“那怎么办?师姐,咱家缺钱吗?” 凌大侠最积极响应那边的事,听了此话,也担心地看向了邵韵诗。 喜妹最知道邵韵诗的家底,看晓冬也有担心的时候,舒心地扯了扯唇,没出声。 见大家关心这些,邵韵诗也不打击人,说些财大气粗的话。 第794章 谨慎 宴客厅里,走了闹腾的客人,留下的自己人,只几句话的功夫,就叫客厅静默了下来。 大家有志一同地秉着气,齐刷刷地看向少主子。 邵韵诗对成为焦点,早就安之若素了。 默了会,她道:“咱们确实不能只出不进,……” 晓冬话没听完,就急了,“师姐,这药可不能停呀,会死人的。” 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出口的话很是骇人。 访客们是午休后来的,人走后,天已然有了暗色。 被贸然打断话的邵韵诗,没有急着解释,只瞧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细碎霞光发愣。 见她这样,晓冬更急,“师姐,前线可怜的很,都指望着咱们呢。” 这话听的凌大侠眼眸一暗,怕小姐真心疼钱,暗暗着急了起来,甚至盘算着出去划拉钱了。 晓冬的哀嚎声,叫邵韵诗好笑又好气。 喜妹直接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还这么急?小姐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她是那为了俩钱,就撂挑子的人吗?” 她这话说的也是又急又快,臊了不止晓冬一个人的脸。 凌大侠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过了。 尽管刚才没说出口,他也还是接话道:“是我们想差了。” 晓冬也赶紧认错。 邵韵诗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如今头疼的不是钱财。 凌大侠看了眼小姐,叹了声,“哎,我虽说没去过江西那边,可从报纸上就能看出,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呀。” 凌大侠总是能说出点与众不同的话来,从这点也看出,他不是个单纯靠武力混世的。 邵韵诗更是念着凌大侠这点,觉得让他守在家里屈才了。 正好,有了江西那边的事,邵韵诗想着他能力强武力值也佳,便将取情报的工作交给了他。 果然,凌大侠得了这件差事,每日里精气神都不同了。 这会子,听了凌大侠的话,邵韵诗回了神,担心道:“那边打的激烈,咱们这边盘查的也紧,你去送货的时候,情况如何?” 凌大侠早年一直在江湖上混,行事不比专业的侦查兵差。 他一听就知道小姐怕什么,忙回道:“小姐放心,一切如常。” 晓冬听了,立马抛开刚才的羞愧,先舒了口气,“这就好,最近街面上多了不少的秘密警察。” 喜妹也知道点,忙道:“我好似听说,大抓捕的时候,是啥子叛徒出卖来着。” 嗯,这话?邵韵诗几个齐齐看向喜妹。 晓冬直接,“喜妹,你这消息从哪来的?怎么不早说?” 喜妹被问的一愣,“我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偶然间听了那么一句,这话准吗?” 听的这话,众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邵韵诗看向凌大侠,“凌大叔,叛徒这事确实哪哪都有,你接头的时候,一定要留神。” 收取情报的渠道很隐秘便捷,且不需要同人直接打交道,可交付药就必须与人接触了。难怪邵韵诗担心了。 凌大侠忙道:“小姐安心,接洽前,我躲在暗处观察了会,确信对方是按照规矩行事,周围又没意外情况,这才露面的。”
邵韵诗对凌大侠处事十分信赖,点头道:“这就好,如今这世道,多一份小心总归不会错。” 这话众人都很以为然。 其实,也是邵韵诗他们真小心。 就对邵家这边的保护来说,组织上可是很费了番功夫。 比如,接送货,就不用俩接头人直接见面,只需将东西固定地交到某一处,另一方按着接头暗号收东西。 当然,每次的交付方式也不一定,只按着情报上交代的方式临时换,以防出差错。 可以说,比起别处的情形,邵家这处的接洽点是最严密的。 可就算是这样,邵韵诗还是不放心,凌大侠每次出去,必换易容妆扮。 凌大侠自然也想起了小姐的关心和仔细,叹道:“虽说咱们一直没出意外,可到底小心是对的,外头确实出现了不少叛徒出卖的事。” 随着前线战事紧张,有些人的革命信心降低,自然而然地就动摇了。 听凌大侠如此说,邵韵诗点了点头,道:“日后只能是更小心些。” 晓冬特痛恨叛徒,咬牙道:“咱们要是也能组成个锄奸团就好了,只要发现叛徒,直接一刀了事。” 喜妹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下,“你可别出幺蛾子,咱们如今不比以前了,得低调,你懂吗。” 晓冬诧异地看向喜妹,“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 喜妹没稀得搭理她,傲娇地转了头。 见她这样,晓冬哪里能依,立马同喜妹闹了起来。 一时,屋内热闹了几分。 看着俩人又开心了起来,邵韵诗脸上也带了笑,看着凌大侠道:“这次的药做的多,咱们一时也凑不了下批的药,看来年前我们也没什么任务了。” 凌大侠也道:“怕是如此,正好年关到了,河面上封冻,运输也不方便,再运送得等开春了。” 说到这,邵韵诗忙问道:“家里过年的事务,忙活的如何了?” 凌大侠虽管了接洽情报这一块,家务也一直没丢,如今还是绍宅的大管家。 其实,凌大侠管不来这些家务常的琐碎事。 他见小姐问,不由的道:“都差不多安排好了,只厨房那块我叫张大厨立了个单子出来,等小姐看过了,我想安排磊子采买。” 磊子没办过大事,更没在上海走动过,他能行?邵韵诗迟疑了半刻。 凌大侠知道小姐怕什么,忙解释道:“小姐,别看磊子人不大又憨厚,可生意经老道着呢,错不了。” 嗯?这么卖力?邵韵诗有些好奇地看向一旁的凌大侠。 瞧着他看似有话要说的样子,邵韵诗搞不明白了,她实在是没瞧出来,凌大侠对磊子有多看重? 再说了,磊子哥如今可是归布一叔调教。 凌大侠大概是知道小姐的意思,笑了笑,瞥了眼正和喜妹叽叽咕咕的晓冬,也不提其他,只道:“磊子那孩子干个采买绝对够,也正好趁着他年轻,多磨练磨练。” 他那一眼,叫邵韵诗有些了然,这凌大侠怕是看好磊子哥做侄女婿吧?所以,才想培养他? 第795章 事宜 厅里,彼此因着某些认知,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不过,旋即回神的邵韵诗对自己的猜测很是满意,她极为护短地露了笑。 凌大侠很会察言观色,一见小姐这样,他心里有底了,小姐这是满意他拉吧磊子。 他略微思忖了下,又道:“小姐,您看,能不能换个人打理家务?我这人实在是粗得很,管不来了。” 邵韵诗习惯了凌大侠的直来直去,乍然听了这话,也有些费思量。 不过,她早前也想过这事,毕竟凌大侠如今管着情报这一块,确实不能分神。 只愣了下,她便道:“也行,这趟我回扬州,看看布二叔能不能离开槐园?若是能,就调他们夫妇来。” 凌大侠见小姐立马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乐呵呵地笑了,他实在是烦了理会琐事。往年,他到处跑惯了,猛地一闲下来,还真是哪哪都不合适了。 大概是凌大侠脸上的笑太过惹眼,屋里几人齐齐失笑地摇了摇头。 凌大侠可不怕被小辈们看穿,乐呵呵地道:“小姐这提议好,布二能力不错,有他在,咱们家内外事务皆错不了,我也有个喝酒的伴了。” 其实,布二也不怎么喝酒,不过他往常是搞侦查的,所以也有应酬的时候,也就比布一叔能喝了些。 不过,一般人不知道他其实喝的不多。 所以,晓冬听了这话,直接就乐了道:“大师伯的酒量可不大,和布二叔喝,肯定瞎。” 她这话叫其他人皆愣了愣,实在是没想到凌大侠看似粗莽,却是个酒量不行的。 若是晓冬不说,她们还真不知道。 被晓冬这么一戳穿,凌大侠也没生气,只没好气地瞪了眼侄女,“你这丫头,看来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什么话都敢说。” 晓冬被大师伯说的皮紧了紧,“这不是没外人吗。” 这是关乎男人颜面的事,同有人没人没啥关系。 不想再同她嘚啵,凌大侠直接拎了人道:“行了,走吧,你还剩下些功夫没考教完呢。” 这话听的晓冬哀嚎,其他人则捂嘴偷笑了。 凌大侠看都不看一眼哀嚎的晓冬,拉拽了人就要走。 晓冬使劲往后坠,还不忘讨好地道:“大师伯,就不用了吧,剩下那点功夫,我自己个琢磨琢磨就成了。” 她这无赖样,叫旁人看了瞠目不已。 连凌大侠都十分意外地停住了手。 晓冬见此,忙再接再厉,“大伯,翠香和翠兰这段日子光忙药材和花草,可是耽搁了不少时候,你去考她们,保准一考就露馅。” 这还带告黑状的?听了的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凌大侠直接觉得没脸看了,一使劲,“别废话,她们俩个功底扎实着呢,你快随我来。” 说完,凌大侠只冲着邵韵诗点了点头,便转脸走了。 邵韵诗和喜妹见此,知道凌大侠这下子会好好收拾晓冬了,齐齐笑嘻嘻地看着一脸苦相的晓冬,得了她一堆白眼。 其实,也不怪凌大侠时不时的考晓冬的功夫,实在是这丫头早前一直是自己练的,自然没有下过什么苦功夫,基本功根本就不扎实。
如今,凌大侠在这边安定了下来,世道又如此乱,便对她学功夫的事,上了一百二十个心。 邵韵诗看了眼晓冬踉跄的背影,便对一旁又捡起针线的喜妹道:“今年老姑奶奶在上海过年,你就回苏州陪你阿爸姆妈吧,下午我让飞鸿去订火车票。” 喜妹自然想陪着父母过个年,她一晃已经有好几个年头,没有陪爸妈一道过了,可是? 知道喜妹担心什么,邵韵诗忙道:“我这里你别担心,过年的时候我带翠香和晓冬一道走。” 说完,她又问道:“对了,你打算几时走?” 喜妹想想翠香性子稳重是个极靠谱的,倒是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就等小姐启程的时候,我再走。” 邵韵诗如今越发独立,很多身边的事并不用人帮着,便摇头道:“不用等我,你先回去,帮着你姆妈准备过年的东西,你也不小了,该知道这些节礼了。” 喜妹过了年就十九了,她又没读书,这个年纪不学这些家务事,回头就晚了。 要说邵韵诗待喜妹那真是事事操心。 喜妹也知道自己这个缺项,也就不辩了,直接点头应下了。 邵韵诗也没时间同喜妹多说,见她同意,便放下了。 毕竟,她得在回扬州之前,将给老姑奶奶和罗家公婆俩,以及远在江西的罗丛柏的过年衣物做出来。 这么多针线活,喜妹也帮着做。 也亏的邵韵诗紧着罗丛柏的针线先做了,在她将将好做完罗丛柏针线的时候,好久没联系的田晨到了。 田晨来的时间,不仅选在了晚上,还选了个偏僻的隐门。 这处地方,还是布一叔和凌大侠根据某些大户人家的隐秘设计做的仿品。 田晨以前走过这个隐门,如今再走一趟,还是觉得神奇,想着自己的宅子也该弄这么一个内外通的隐门,好方便他日后行事。 邵韵诗见了田晨,自然是吃惊不已,实在是现在天不早了,又是冬日,若不是为了做针线,她早就歇下了。 田晨也知道自己来的时间不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招待了田晨一杯热热的牛奶后,邵韵诗很礼貌地问道:“可用过晚餐了?若是没有,我叫厨房去做。” 因为罗丛柏的关系,两人之间已经熟稔了许多,并不用多客套。 她这样的态度,田晨自然了不少。 大概确实饿了,田晨也不客套,“嗯,我提前一个码头下的船,为的就是先来你这一趟。现在也不早了,家里有什么就用什么吧,别再开火了。” 一听田晨正饿肚子,邵韵诗连忙吩咐喜妹赶紧去厨房叫张大厨掌勺。 田晨来过绍宅几次,也住过几日,张大厨还是知道他的口味的。所以,邵韵诗都没问田晨想吃什么。 见师嫂如此周到,田晨也不好推辞了,可还是怕麻烦人,忙喊着,“其他的别做,只简单来碗面好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喜妹,听了,忙应了声。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吃什么,邵韵诗不管,只不能没热食就好。 第796章 捕捉 夜已深,孤男寡女的不适合在一处多待。 等面吃的功夫,田晨便简单地将江西那边的情况说了说,还带来了柯美霞和罗丛柏的信。 罗丛柏有信带回来,邵韵诗能想得到,可柯大姐? 大概是看出了邵韵诗的疑惑,田晨忙解释道:“我这次办事的接头人是柯大姐,她听说我要回来,就托我给你带了封信,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不然不会临时起意。” 原来如此,邵韵诗安心了几分,问道:“柯大姐他们如今怎么样?小川身体如何?” “很好,她管着……”田晨笑了道:“算了,这些还是不告诉你的好,反正他们俩口子过的不差,小川也在那边上学了,身体好的差不离了。” 知道规矩,邵韵诗也不多问,只道:“这就好。对了,你年前还去那边吗?” “还得去一趟,这不就来看看你有没有东西要捎带的?”田晨笑了道。 邵韵诗听了,心头一喜,忙道:“还真有,不知你几时要?” “若是有,现在就拿比较好,过后我可能没时间再过来了。”田晨想了想,老实道。 田晨的话里带着急促,邵韵诗愣了愣,便放下了。 她知道如今田晨的身份比较特殊,他能来一趟已然是很不容易了,便道:“成,横竖家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不知你这次能带多少?” 一听这话,田晨眼眸一亮,嬉笑道:“我这趟不走船,是去收货款的,所以能带的东西有限。” 这样?邵韵诗有些遗憾地蹙起了眉头,她都准备了好久了,不带着真是舍不下。 田晨见了,心头一喜,“嫂子,你若是有多的吃食,能不能匀些给师弟?你家那特制的酱肉酱菜以及秘制的海货,可是馋坏我了。” 这个自然没问题,邵韵诗想都没想,便点了头,“成,等走的时候,分你一份。对了,你是回家过年,还是留上海?” “回家过年。”田晨不怎么乐意地道。 听说他回家,邵韵诗也就熄了送暖棚蔬菜给田晨的想法,直接道:“你回南京,那你公寓里谁收东西?” “公寓没人,我给你留把钥匙,你派人将东西送去就行了,横竖咸货不怕放。”田晨很不在意地道。 留男人的钥匙,这个邵韵诗表示不可以,便道:“既然公寓没人,你要的东西先放我这,回头你回来了,我再派人送去。” 田晨听了很无奈,对自家师嫂的某些固执,表示只能接受了。 他想想,只要这些吃食能留些给他就行,便道:“也好,嫂子赶紧去收拾东西吧,不能太多,一个皮箱就够了,我吃完面就走。” 这是不能多等了,邵韵诗忙起身往卧室走去。 东西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寻个箱子放好就成。 不过,她还是又吩咐已经起来的晓冬,道:“你赶紧去厨房的地窖里,拿几罐酱菜酱肉来,别多拿,放不下。” 为了给罗丛柏多备衣服丸药,只能是委屈他的嘴了。 这边刚弄好,田晨已经用比以往快了几倍的速度,吃了两大碗酱肉面。 邵韵诗见他也有如此粗犷的时候,抿了抿唇。
田晨接过喜妹递来的热帕子,抹了把脸,笑了道:“是不是被我的吃相吓住了?” 晓冬嘴快,“可不是,阿晨哥,你以前可有大家公子气度了,现在还真不好说。” 凡大家公子,最是讲究风仪,有些规矩礼仪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田晨发笑地给了晓冬一下,“你这丫头还知道气度,了不得了。” 晓冬被敲了下,很不服气地道:“怎么,就不许我知道?你说你如今怎么就糙成这样了?” 田晨没好气地道:“这变化你难道不能理解?” 喜妹突然发声,“我想起来了,晓冬和罗成那时回家来,就是这吃相。” 晓冬这么一听,脸红了红,又想想自己在江西那边所见所闻,无奈地‘嘿嘿’了两声。 田晨跟着笑了声,“我这吃相还算是斯文了,队伍上那些家伙,简直就是狼吞虎咽。” 邵韵诗前世看过将士们是如何啃干粮的,也不觉得奇怪。 几人说笑了几句,田晨赶时间便要告辞了。 邵韵诗也不留,只吩咐着,“如今上海处处戒严,你千万小心些。” 田晨笑了笑,“嗯,知道,你们放心,我有护身符。”说完,他又道:“嫂子,你写回信了没有?师兄可等着呢。”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大家都懂,邵韵诗更知道,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信已经放包袱里了。” 田晨听了,心头一暖,替自家师兄高兴。 遂,他笑了道:“这就成了,不然,我回头可不好看师兄那失望的脸。” 他这话叫邵韵诗小小地尴尬了下。 田晨可不管,说完这话,他拎了东西便走,走前还不忘拐带个苹果。 他这样,倒真是叫大家放心了不少。 人走远了,大家也不方便跟出去,便转回了屋里。 喜妹想着早没了风流倜傥模样的田晨,叹道:“没想到,田少爷能可怜到这等地步。” 邵韵诗听了,没好气地道:“他这是不见外,哪里就贪图一个苹果了。” 喜妹被小姐一说,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话了,其实她并没想说田少爷拿苹果的事。 晓冬打了个哈气,冲着苦瓜脸的喜妹,呵呵了两声。 喜妹见她取笑自己,不服气地瞪了过去。 邵韵诗瞧着俩人又闹了起来,略显沉重的心情倒是缓了过来。 摸了摸袖笼里的信,她露了些笑,也不理会打闹的俩人,径直起身去了书房。 男人来的信,一如既往的简洁。 饶是如此,邵韵诗也能透过薄薄的信纸,简短的言语,体味着男人的柔情和眷恋。 抚摸了会信上的昵称,邵韵诗这才放下男人的信,看起了柯美霞的来信。 这一看,邵韵诗略显轻松的脸上露出了点点的担心。 其实,柯美霞也没写什么,甚至还描叙了下江西那边的生活,可就是这些细碎的言语叫邵韵诗捕捉到了零星的风雨交加。 就着暗黄的台灯,邵韵诗静默了片刻,便提起了笔,写起了下一封不知何时才能寄出的回信。 第797章 拿捏 一晃,时间也临近了年尾。 在邵韵诗快回扬州的时候,老姑奶奶总算是到了上海。 难得的,她老人家还带来了本要在苏州看家的文妈妈夫妇俩个,外加文喜子。 这样,喜妹就不用回苏州了,她高兴的不能自己。文喜子也被带到了绍公馆居住。 一大家子好好的热闹了几日。 这日,风和日丽,邵韵诗启程。 “我一会就走,家里的事有凌大侠他们,你直接不用烦心。”邵韵诗对帮自己收拾东西的喜妹道。 喜妹极为舍不得小姐,还是又争取道:“要不,我还是陪小姐一道回去吧?” 邵韵诗忙摇头,“可别,你姆妈他们难得来上海,你好好陪陪。” 喜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走,憋着嘴,嗯了声。 邵韵诗瞥了她一眼,失笑道:“别嘟嘴了,我来去也没几日。” 这话叫喜妹高兴了几分。 “对了,若是在闫家住的不舒坦,你也可以接了大家来这住,反正咱们家客房多。”邵韵诗又交代道。 喜子正好进来拎箱子,听了,也不同邵韵诗客套,直接笑嘻嘻地道:“这感情好,我正想同磊子他们学几招呢。” 就喜子的性子能说出这话来,还真是难得了。 文喜子的话,别说邵韵诗稀奇了,就连他亲妹,喜妹都十分的诧异。 喜妹可是知道自家哥哥的性子,听了他的话,直接乐道:“哥,你什么时候也稀罕上学功夫了?” 妹妹这话叫喜子脸红了红,早前他是看不上舞动弄枪,可自打和磊子合脾气后,就对此改观了。 一般来绍家或是去闫家,文喜子都和章磊子住一个屋,所以,他时常听文喜子嘀咕上海的那些乱象,越发觉得自己该学些保命的招数。 邵韵诗很乐意两人好,不过,“这怕是不行了,磊子得和我一道回扬州过年。” 文喜子有些失望,“我这趟来就打算和磊子学几招的,看来是不成了。” 邵韵诗有些诧异地看向问喜子,“其实你若是真想学几招,回头请教飞鸿大哥或是直接问过凌大侠,他们肯定乐意教你的。” 别见喜子是做生意的,性子却一点也不圆滑,甚至还很保守。 一听要同飞鸿他们学,他就有些迟疑了,不过到底都是熟人,还是有了些期待。 邵韵诗见喜子蹙眉,倒是有些烦神了。 喜妹见此,瞥了一头热的哥哥两眼,道:“小姐别理我哥哥,他若是真有心学拳脚,早在苏州那会子就能学了,家里不是没有护院师傅。” 嗯?倒也是,邵韵诗笑笑不说话了。 文喜子也不恼妹妹拆台,照旧乐呵呵地拎了东西就走。其实,学不学功夫倒在其次,他只要留在绍公馆就好,这里全是年轻人,热闹! 上海到扬州并不远。 邵韵诗辞别了不放心的老姑奶奶,带着随行的罗成和翠香,到了这日下午便回了邵家。 布二叔早就接到了邵韵诗回来的信,待她们一到,屋子里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暖暖和和了。 邵韵诗打前院拜见了祖父祖母。 大概是瞧着邵韵诗太累,又或者有老爷子在跟前,邵老夫人这次没有刁难邵韵诗,只简单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放她走人了。
当着老妻的面,邵老爷子即使再想和孙女亲近亲近,也忍着叫她回自己的院子了。 甚至,心疼孙女的邵老爷子还交代她,直接回槐园用晚膳,不必大冷的天,来回跑。 有老爷子发话,邵老夫人即使再不痛快,也只能是冷着脸,甩了几个眼刀子了事。 对这等不痛不痒的对待,邵韵诗早就处之泰然了。 不过,她怡然,跟着她第一次来家的翠香可就不好受了。 一出了前院,她便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小姐,生怕小姐心情不好。 被人一而再地偷看,饶是邵韵诗再不想理会,也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翠香,你怎么了?”邵韵诗转脸看着她。 “啊?没,没怎么了?”翠香被小姐一眼就弄的有些心虚了起来。 邵韵诗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提了步子,不紧不慢地道:“你是怕我伤心吧?” 这话被挑破,翠香微微尴尬了下,便大方地道:“嗯,小姐,老夫人这样,你没事吧?” 邵韵诗听了这话,知道大家没告诉翠香扬州邵家的事,心里很是满意。 遂,她带了笑道:“你放心,我很好。等你在这过些日子,这样的情况见多了,你就习惯了。”后一句,轻的仿佛含在她嘴里。 恰巧一阵风过,将她这话吹散了开来。 亏得翠香习武之人,耳力不凡,抓住了风中的尾音。 邵韵诗在翠香的眼里,一直是淡定从容,甚至优雅的不似当下的小姐。 可眼前的小姐,叫翠香察觉到了那丝丝的不同。 怎么说呢,小姐还是小姐,一贯的优雅从容,步伐不疾不徐,可就是这样的小姐,叫她看着心疼。 掩下眼底的情绪,翠香索性不再提扫兴的话,追着小姐的步子,缓缓地走着。 一转过侧门,就是邵家的梅林,满园子的梅花,已然竞相开放。 瞧着满眼的美景,翠香心情瞬间便好了不少,赞叹道:“小姐,这里真香真美。” 邵韵诗瞧着美景也是舒心,“嗯,邵家梅林在扬州城可是出了名的,往年,晓冬和喜妹俩个总会收集梅花和梅枝上的雪。” 想到被留下的晓冬,邵韵诗无声地笑了笑。 翠香自然也想起了晓冬那舍不得的模样,乐道:“若不是婶子快临产了,晓冬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留下。” 邵韵诗认同,“往年就是这样。不过,今年大家都在上海,她也不孤单。” 翠香嘻嘻笑了两声,“小姐,回头我来收集雪水和梅花,到时候带到上海去,也好叫晓冬高兴高兴。” 邵韵诗‘嗯’了声。 俩人正说着,布二婶打槐园那边迎了过来。 彼此问了好,也不多话,忙忙地往回走,实在是腊月里的午后太冷了。 一坐到暖阁里,邵韵诗直接舒坦地出了口气。 布二婶看着小姐愉悦的神色,心里高兴,边帮着倒茶,边道:“小姐这是累了,一会子吃了晚饭就早点睡。” 第798章 心慌 槐园是家,更是念想。 邵韵诗到了这,心都安定了几分,人眼看着就随意了起来。 她耳边响着布二婶絮叨的关切声,不显得烦,反而有些宁静,颇有些身心愉悦之感。 邵韵诗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点头道:“是该早点睡,今儿累二婶和布二叔了。” “小姐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这半年可把我们给闲慌了。”布二婶忙乐呵地道。 邵韵诗吃了茶,人精神了不少,便说起了闲话,“二婶,布二叔去大罗庄送过年货了吗?” 布二婶回道:“送过了,送过了,罗家人可客气热情了,还给我们回了不少的礼,都叫当家的堆地窖了。” 罗家种菜,送的自然就是蔬菜了,不过冬天的蔬菜也蛮值钱的。 邵韵诗叹道:“大叔大婶也忒见外了,送这些给我们做什么,我们在家吃的又不多,卖了换钱多好。” 布二婶倒是没法接这话,毕竟,同自家送的年礼比起来,这蔬菜可金贵不到哪里去。 邵韵诗没留神布二婶的神色,直接吩咐道:“这样,明儿叫布二叔将蔬菜归置归置,少留些,剩下的给布三布四叔家送些,你们也带些家去过年。” 布二婶忙道:“给他三叔四叔家送些就行了,我们今年不回家过年,守着小姐过。” 邵韵诗想想也行,便又问道:“老爷子和罗家是怎么走年礼的?” 罗邵两家虽是亲家,可并没露在明面上。 邵韵诗突然问起两家的年礼问题,叫人如何回? 布二婶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小姐,实话实说,“罗家并没送年礼来邵家。” 这?看样子得问问老爷子了。 邵韵诗也没着急,笑着对布二婶道:“这事不急,回头我问问。” 布二婶点头,“这事确实得问问,可别恼了谁。” 邵韵诗也点了点头,“我歇一歇,二婶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上头都有签子,叫翠香指给你看,哪哪该送的,劳您走一趟。” 布二婶见小姐确实疲累的很,应了声,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她一走,已经收拾妥当的翠香便进来了。 见了她,邵韵诗撑起精神,吩咐道:“你也休息一会,到晚饭的时候再来叫我。” 翠香歇在槐园的客房,一应用俱都全。 瞧着小姐确实累的不轻,翠香也应声下去了,不过,她可没歇着,常年在外奔波,这点路程,她还不累。 还没走远的布二婶见她走了过来,忙停下步子等着了。 翠香也正想找布二婶。 她是个妥帖的人,到了陌生的地方,自然要寻熟悉的人好好了解了解。 布二婶自然也是妥帖之人。 自打她知道回来的不是晓冬和喜妹后,就打算和翠香好好絮叨絮叨邵家的情况了,别回头翠香做错了什么,叫小姐为难。 俩个一样心思的人,很快便说到了一处。 后院正房不能没人守着,两人也没到别处,就在二门处站住了脚。 几句话的功夫,布二婶便对极有眼色的翠香满意不已。 翠香更是心细如发,瞧见布二婶的神色,心头大定,热切地道:“多谢二婶给我说了这么多,回头我去前头同您一道忙乎。”
快过年了,家家忙乎,尤其是厨房这块。 如今槐园就布二婶忙吃食,能有人帮忙她自然乐意,“这可好,眼看着就年根了,我这要准备的可多了,特别是灶上。” 翠香听了这话,有些奇怪,“灶上,邵家不是有大厨房吗,难道,咱们小院还得自己准备过年的吃食?” 布二婶知道翠香不了解情况,也不嫌弃,忙解释道:“咱们槐园的吃穿用度和主院那边是分开的。” 这?翠香不解,“咱家小姐还没出阁,怎么就分开了?” 布二婶叹道:“槐园离主院远,去大厨房拎食盒不合适,在一个,咱们槐园的人都是从陆家过来的,本就不属于邵家。” 翠香有些想捂心口,她今儿实在是听了太多的不同寻常。 她这边正不知道如何接话,罗成来了。 见了他,翠香松了口气。 罗成远远就瞧见了两人,走近一看,翠香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地有些不适。 “二婶,二叔在前头找你呢。”罗成觑了眼翠香,便喊了布二婶。 刚才罗成和布二叔在前头理上海带回来的物件,所以才没到后头来。 布二婶知道这事,一见了他,忙道:“东西都规整好了?” 罗成点头,“都弄的差不多了,只等小姐吩咐往哪里送了。” 布二婶点了点头,便抬步道:“成,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说完,她忙又道:“阿成,你给翠香说说咱们家的禁忌,别叫她犯错。” 布罗成连连应声。 瞧着人走远,翠香狠狠地出了口气。 罗成稀奇道:“你就这么怕她?” 翠香没好气地给了罗成一眼,“这不叫怕,而是初来乍到的,有些胆怯。” 如今翠香在绍公馆待久了,也学起了字,说话更是一套一套的。 罗成憋着笑,点头,“小姐歇下了?” 翠香嗯了声,“你前头的事都忙完了?” 想到在前头发现的某些事,罗成蹙起了眉头。 见他神色不愉,翠香担心道:“怎么?这才刚回来,就有事情了?”说完,她一下捂住了嘴,“难道那边的老太太挑礼了?” 罗成一听这话,眉心一攒,“刚才老夫人刁难小姐了?” 翠香苦着脸道:“也不算,只是言语间有些刻薄。” 罗成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大概已经了解了些邵家的事,遂,便顺着这话,给翠香说了说,在邵家需要注意的事项。 饶是翠香再沉稳,听了小姐如此多的不公平事,也是气涨的俏脸通红,大有找人算账的架势。 罗成说完,见她一脸红霞,人显得十分艳丽,心头微跳。 翠香犹不自知,仍旧红着脸,抬头看着罗成,“阿成,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忍了?” 罗成瞧着她艳红的俏脸,虚咳了两声,接话道:“你可别冲动,这是在邵家,又是小姐的血亲,很多事,都不能驰为的。” 话说到这,罗成也是遗憾,他也十分想给某些人教训。 第799章 阴损 冬日里,北风萧瑟。 槐园二门处,四面来风。即使身体强壮的练武之人,在这站久了,也是受不住的。 本来,罗成还想将他发现的一些不寻常和翠香说一说,现在,见她不能冷静,又冻得有些瑟瑟,便咽下了出口的交代。 他忍了忍出口的关心,只道:“好了,你赶紧回去吧,这里风怪大的,齁冷齁冷。” 前头还等着帮忙,翠香不想第一天就叫布二婶失望,压下心底的戾气,没说回去,只对罗成道:“你没事了吧?” 罗成被她问的一愣。 翠香也没等他回,直接道:“我刚才答应二婶去灶上帮忙,若是你没事,就留这守门。” 哟,这都敢吩咐上了,罗成大张着嘴,就这么愣愣地看着。 翠香见他越发呆了,很是给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人了。 罗成冲着她的背影‘哎’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只得嘟囔了句,胆大了。 不过,前头飞跑的翠香,并没罗成想象的那边自然胆肥。 此刻,她正爆红着一张脸,手捂着胸口,后悔的不得了,她怎么就在罗成跟前失态了。 她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布二婶跟前,才消退了些。 更在布二婶好奇她脸怎么这么红的时候,顺利地圆了谎。 布二婶也没多想,只道:“扬州确实比上海冷些,你这跑一跑也好。” 被确认是跑红了脸的翠香,低着头,‘嗯’了声,便不敢多说了。 邵韵诗并不知道,自己休息了会,就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 用过了晚饭,她照常吩咐翠香分派礼物。 翠香也有条有理地做着,半分多余的话都没问。 她这样,邵韵诗知道,大概翠香已经知道了邵家关系的复杂和特殊了。 如此,回扬州的第一天,除开罗成有些心慌,其他人皆安稳度过。 邵韵诗昨儿回来的有点迟,晚上又没再次给老爷子他们请安。 所以,第二日一早,她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就被老爷子直接叫到了书房。 “坐吧,还要人请!”温暖的书房里,老爷子没好气地对迟疑的孙女道。 同自家爷爷,邵韵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之所以,刚才迟疑了下,她只是想起,今年邵父没回来过年有些奇怪?也不知这里头又出了什么变故? 被老爷子一说,邵韵诗当即回了神,带了笑道:“自己家哪有要请的。” 说完,她还极不客气地端起了茶盏,喝了口,嗯,不错! 眼眸一亮,她直接赞道:“这茶沏的刚刚好,章爷爷越发能干了。” 她这话叫邵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眼,“你这丫头,嘴一贯的刁。” 这茶还真是老章亲自泡给眼前的孙女喝的,只是没想到大孙女一喝就品了出来。 邵韵诗得了爷爷一白眼,悄悄松了口气。 邵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孙女故意搞怪,瞧着她怕怕的模样,笑了笑,顺势道:“你既然感念你章爷爷的好,回头再给他的老寒腿看看。” 章老管家年轻的时候很是吃了些苦,尤其伤了两条腿。
早些年,邵韵诗知道了这事,便开始给他调养了。不然这么些年下来,他肯定躺床上下不来了。 所以,章老管家一直待邵韵诗好。 且,邵家的许多事,只要是不利于邵韵诗的,章老管家都悄悄地给摆平了。尤其是往北平派去的一些人,就是章老管家的心腹。 这些邵韵诗其实是知道的,所以,这么些年,她待章老管家也尽心。 听的爷爷说这话,邵韵诗皱眉道:“章爷爷的老寒腿又复发了?” 说起这个,邵老爷子拧眉点头道:“可不是,本来你给他看的已经快除根了,谁知道,前几日露面结了冻,他一个没留意,人出溜到了水里,这不发了寒症了。” 她说今儿怎么没见章爷爷亲自捧茶来,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邵韵诗不解地道:“家里不是日日有人打扫吗,怎么就踩了冰了?” 听了这话,邵老爷子老脸一沉,憋起了气。 邵韵诗一瞧不对,就知道这里头有事,怕还是不小的事,便沉默不语了,对邵家的其他人,她素来不多嘴。 见大孙女这般,邵老爷子既欣慰又心酸,更觉愧疚。拿二孙女一比,那孩子简直不能看。 老爷子其实早就知道二孙女不是个好的,可再在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能如此毒辣,居然叫人做了这么个局,来害老章。 亏的老章的老寒腿好的差不多了,不然腿上使不来劲,人在水里,那就没法子了。 想到此,邵老爷子决定不替某些人瞒着了。 遂,他看了眼大孙女,郑重地道:“这事是二丫头找人做的。” “啊?!”邵韵诗既吃惊于邵秀雪的毒辣,又吃惊于老爷子能告知。 邵老爷子听的大孙女的呼声,叹道:“那就是个蠢的,既然心狠了,就该做的干净点,没想到畏首畏尾,叫老章查到了。” 老爷子这么说,邵韵诗知道,他并非巴不得章爷爷出事,而是单纯地鄙夷邵秀雪罢了。 邵韵诗暗暗咂了声,有些吃惊地道:“二妹妹为什么做这事?” 为什么?还不是短视肤浅闹的,邵老爷子不屑地撇了撇他的胡子。 邵韵诗见爷爷气的不行,也不好说什么劝解的话,只憋着喝茶了。 邵老爷子见她如此淡定,又不舒服了,冲着人冷哼了声。 被爷爷吹胡子瞪眼地盯着,邵韵诗这茶算是喝不下去了,“爷爷,你若是不想说,就别说,我不介意。” 这话更叫老爷子无力。 叹了口气,他道:“算了,二丫头的事不提也罢。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事,只是想叫你日后注意点她,这丫头心思不纯,不宜相交。” 这话?邵韵诗转头看向老爷子,呐呐地道:“爷爷这是叫我日后别认二妹妹?” 这丫头,邵老爷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这认不认的在你,我只是告诉你,有些人的愚蠢不仅能害了自己,也能连累了旁人。” 但凡关系到邵老爷的事,都是一笔糊涂账,邵韵诗巴不得不理会呢。 如今爷爷发话,她便顺势点头道:“知道了,爷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800章 蹊跷 老爷子的书房虽旷,可燃着炭盆,冬日里,一点也不冷。 邵韵诗在这安闲的环境里,喝着茶,说着话,神态越发放松。 她这样,叫邵老爷子越发地满意,心头都松快了不少,没被影响了心情就好。 他冲着孩子,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对待什么样的人,不能单看血缘。” 这话出口,可见邵老爷子算是厌恶透了邵秀雪的所为。 邵韵诗心里明白,也替老爷子憋屈。 她也不愿再提这事,便问道:“今年,父亲怎么不回来过年了?小姑姑他们也不回来了吧?” 提起这个,邵老爷子更是神色一冷,不屑道:“白家今年搬去了北平,所以,你那好父亲自然回不来了。” 这话听的邵韵诗眉心一攒。 邵老爷子深吸了口气,又道:“你小姑姑和小姑父去了山西老家,大概不出正月就能来扬州了。” 邵韵诗对小姑姑的安排并不奇怪,只是好奇自家那位父亲大人的神思维。 遂,忍不住的邵韵诗,瞄了眼爷爷,问道:“父亲不至于为了白家,连这么大的节日都不顾吧?这可不合规矩。” 邵老爷子直接不想认下自己那个愚蠢短视的软耳朵儿子,就这样的儿子说出去,他一世的英明就没了。 深深叹了口气,老爷子用有些苍老的声线,带着淡淡地无奈道:“你就父亲那脑子,我是搞不明白的,算了,不说他了。” 大概是怕孙女再问,老爷子接着道:“罗家的年礼我已经叫老章送去了,他家的回礼我接了。” 听的老爷子说起罗家,邵韵诗小脸红了红,不过,总算知道为什么布二叔他们不知道这事了。 松了口气的邵韵诗,忙道:“知道了。对了,我这事没叫您为难吧?” 同爷爷不需要说谢谢,可该有的关心还是得有的。 要知道,昨儿和今早,邵韵诗在老夫人那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言语间更是冷飕飕的。 她知道,这是老夫人对自己的不满到了极致的表示。她其他的都不怕,就怕爷爷跟着受夹板气。 老爷子知道大孙女的心意,对自家老伴的执拗,也是无语到极点。 不愿孙女不开心,他便淡淡地略过了老妻对孙女婚事上与自己的纠缠,同她说起了学业。 邵韵诗感念爷爷的维护之情,顺着他的话,应对起了学业。 爷孙俩个都是学霸型的人才,自然是越说越和契。 他们祖孙俩个也是真好,说话间神态亲近的很。 早起的寒气都能不叫这暖意化开了。 所以,待邵韵诗回到槐园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刚好,一早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罗成来回事了。 见了他,邵韵诗微敛了神色,轻声道:“阿成哥别急,坐下来喝杯茶,再慢慢说。” 怎么能不急?!他可打探到了大消息。罗成急哄哄地接过翠香递过来的茶盏,就这么一口干了。 亏得茶不烫,不然有他好受的。 翠香和邵韵诗好笑地对视了眼。 罗成喝了茶,便有些激动地道:“小姐,都问清楚了,邵秀雪本来是要留下过年的,只是闯了祸被老爷子赶走了,具体什么祸,大家都摇头不知。”
说起这个,罗成又有些郁闷了,更是心疼自己送出去的那几根好烟。 翠香虽了解了些邵家的恩怨情仇,可还有好多事不甚明了,对赶走回家过年的孙女的邵老爷子十分的好奇。 罗成刚好瞥见她的好奇,忙看了眼小姐,见她没留神,这才松了口气。 邵韵诗自然不会介意翠香的好奇,她也正好没看见旁人的神色,此刻,她正拧眉沉思。 其实,昨儿回到家中,察觉异样的除了罗成,还有邵韵诗。 所以,到了晚间的时候,邵韵诗悄悄吩咐了罗成查探起来。 早起,她在爷爷那已然知道了点,如今罗成探不到具体的,想来是老爷子封了口。 不过,她还是觉得昨天的异样并不单指这一桩事。 叹了口气,邵韵诗抛开了这些怪异感,问道:“这个不说了,知道她独自回来是因为什么吗?” 罗成撇嘴道:“参加廖家四小姐的订婚宴。” “什么,四小姐要订婚,我怎么不知道?”邵韵诗吃惊不小。 邵韵诗在扬州没什么朋友,廖四算的上一个,两人私底下虽不怎么联系,可心里还是认下彼此的。 罗成也知道这些,遂问道:“小姐要不要补份礼?” 邵韵诗有些气闷地道:“当然要补了,怎么老爷子也没提这话,难道廖四小姐订婚的那位不怎么好?” 这般一说,邵韵诗忙又道:“你下午别的不忙,直接去廖家走一趟,看看情况。” 罗成不知如何说,只能点头道:“好,那下午去大罗庄送礼,谁去?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这事当然不能拖,邵韵诗想了想,道:“成,我叫布二叔走一趟,你只管去廖家。” 有人去就行,不过,提起布二叔,罗成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小姐。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罗成的小心思,她无所谓地笑了道:“你打探消息的事,布二叔会理解的。” 罗成还是不放心,要知道,他二叔以前就是负责打探消息的,若是叫二叔知道他越权了,铁定得捶他。 这般一想,他都觉得后背隐隐有些疼了。 邵韵诗知道布一几个对待徒弟们是极严的,有些歉意地看了眼犯怂的罗成。 想了想,她解释道:“我之所以不问布二叔,就是要叫他知道,日后他只管守着槐园就好。” 罗成不解,“就算如此,二叔也是能顺带摸到些消息的。” 邵韵诗瞥了他一眼,“你要知道,如今槐园和邵家可是两家。还顺带摸消息,你可真能想。” 可不是,槐园和邵家隔断的围墙早就建好了,连个月洞门都没留,他们来去只能走大门。 好在外围的院墙还连着,不然外人肯定要奇怪。 罗成知道小姐说的对,便不再纠结,问道:“若是没别的事,我这会子就去送礼,可成?” 到底,他还是不敢劳二师叔去送礼。 现在?邵韵诗了然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你先去廖家探一探再说吧。” 第801章 执拗 槐园的早晨,梅香阵阵。 邵韵诗嗅着梅香,心情都愉悦了几分,说话办事脑子清醒得很。 罗成听的小姐不让自己立马去大罗庄,虽遗憾,可还是很听话的,转身便出门办事了。 他刚一拐出正门,就见翠香拎了篮子又回来了,不由的稀奇道:“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些,我和小姐说话的功夫,你就打个来回了?” 翠香是个有眼色的,刚才瞧见小姐和罗成说正事,便退了出去。 罗成知道她这是既守门又做事了,便又问道:“篮子里装的什么?” 见问,翠香有些脸红地道:“没什么,就是前院种的一些该收的药材,我看着快冻死了,有些可惜,便收了收。” 只要是关于药材的事,翠香总是不会放过,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大家都知道了。 遂,罗成无奈地道:“我和小姐早说完话了,你该给小姐沏茶等着的。” 他这也算是提点了。 翠香没亲身伺候过人,一听这话,急了,“那,那小姐是不是恼了?”说完,她当即就转身要走。 罗成见她吓的脸都有些发白,心头一慌,忙一把拽住了人,安抚道:“没事,别急,小姐人很好,你现在去正好。” 说完这话,罗成突然就有些别扭,一把丢开了手,匆匆地点了点头,便飘了出去。 翠香心头有事,也没注意罗成的不自然,一得了自由,提脚便往正房走去。 翠香走的急,到了正房还喘着气。 邵韵诗正坐在客厅想事情,瞧见她如此,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翠香已经定了神,见问,她红着脸道:“对不起小姐,刚才我去前头了。” 邵韵诗奇怪了,“你去前头去好了,为什么要对不起?” 啊?翠香有些傻眼。 邵韵诗见此,眼眸一转就知道为什么了。 遂,她认真地看向发呆的翠香,安抚道:“你别紧张,这里虽不是上海,可也是我的家,尤其槐园,你就如同在上海一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挑理的。” 翠香知道小姐的好,呐呐地道:“可在上海的时候有喜妹晓冬她们,在这里,只有我,可不敢如往常般散漫。” 邵韵诗笑了笑,“我又不是那等离了人就不能过的,没事,你照常就行。” 翠香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给邵韵诗上了盏茶。 知道翠香执拗,邵韵诗也不再说,只问道:“我闻着有股子药味,你去采药了?” 说起药,翠香话多了,“嗯,前头院子种了不少的药材,好多都该收了,怎么二婶他们没弄?” 这话一说,翠香觉得自己僭越了,忙忙地住了口。 这没什么可忌讳的,邵韵诗既感慨翠香的细腻,又有些发笑,“二婶他们不会炮制,所以,等着我回来再弄。” 翠香听了这话,吁了口气。 槐园的建筑结构十分的合理,初生的太阳缓缓照进来,立马便有了暖意。 邵韵诗摆手叫翠香放下茶盏,去将她采的药拎进来。 翠香知道小姐不怕药味,忙去了廊下。 瞧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邵韵诗笑了笑,暗道,翠香也变的开朗了不少呢。
翠香虽然也懂药材,可没邵韵诗精通。 在上海,一得了机会,她便请教,今儿算是又被她逮住了机会。 邵韵诗也有意培养她,便就着这篮子里的药材,和她细细分说了番。 翠香听的认真,得益匪浅。 整理完了药材,她谢道:“小姐,我这又学到了有用的,回头妹妹肯定要嫉妒了。” 翠兰是个跳脱的,总喜欢和姐姐较劲,不过都是闹着玩罢了。 邵韵诗想想翠兰的闹腾劲,笑了,“前头院子里除开药材,还有不少的花木,回头你多给她说说,想来,她就不闹腾了。” 翠香连连点头,“是这话。对了,小姐,前头的药材可都得采了,都有好些枯掉了,怪可惜的。” 邵韵诗看了她一眼,“若是你不嫌累,就劳你和二婶一道折腾药材,可好?” 翠香忙应道:“我不嫌累。”说完,她愣了下,“不对,我得跟着小姐,那可如何是好?” 邵韵诗无奈一笑,“你呀,我都说了,回了槐园,你还照旧如上海般就行。再说了,药材的炮制,我还得跟着你们一道弄呢。” 一听这话,翠香虽还是忐忑,到底没再反驳。 她们俩个说话的功夫,罗成转了回来。 对罗成办事如此利落,邵韵诗很是满意。 看着匆匆而来的罗成,邵韵诗放下手中的书,对一旁固执相守的翠香道:“行了,罗成来了,你可以歇一歇了吧。” 翠香一愣,“我也没事呀。” 这还真不是个会看眼色的。 邵韵诗笑了笑,“你不必总守着我。对了,你不是还要收拾刚挖回来的药材吗?这事得赶紧做。” 罗成听的小姐如此说,有些吃惊地看向一旁窘着脸的翠香,暗想,是不是自己早前的话,叫固执的她误会了? 这般一琢磨,他不由的有些着急,要知道,小姐平时并不喜欢身边有人。 邵韵诗刚好瞧见罗成瞧着翠香的神色,不由的心头一动,故意道:“翠香,可是罗成同你说了什么?” “是”“没” 听的两人孑然不同的回话,邵韵诗‘噗呲’一声乐了。 她一笑,屋里俩个立马有种被戳破心思的尴尬,齐齐闹了个大红脸。 邵韵诗知道两人都是磨不开面子的人,可不想好心办坏事,便也不多说,只道:“翠香你来我身边不久,有些事并不知道,喜妹那丫头是等我叫了,她才出来的。” 罗成听了,忙附和着,“对,喜妹还好些,晓冬那丫头直接难寻人影。” 晓冬贪玩,翠香知道,可她明白,自己和晓冬是不同的。 邵韵诗知道翠香来的日子浅,一时说不通,便道:“你只管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我有什么需要,喊你就是了。” 罗成有些责怪自己在外头多的嘴,忙跟着劝道:“是这话,小姐一贯喜欢独处,你只管放心去忙就是了。” 见罗成如此说,翠香也不是个榆木的,便老实点头,下去了。 见她总算是走了,邵韵诗吁了口气。 第802章 大消息 屋里走了个翠香,邵韵诗那口气松的又快又急。 罗成有些尴尬地撸了把脑袋,这事都是他多嘴闹的。 邵韵诗见此,有些好笑地对罗成道:“看你做的好事。” 被小姐猜出是自己多嘴,罗成只呵呵一笑,便略过去了,他知道小姐是个心宽的,不会怪自己。 邵韵诗本就没责怪他的意思,见他如此,便问起他此行的收获来了。 说起正事,罗成叹道:“廖家那边有我们早前埋下的钉子,知道了些实情,廖四小姐这婚事还真有些蹊跷。” “嗯?”邵韵诗一惊。 见小姐上心,罗成忙摆正了态度,老实回道:“廖四小姐定给了元大公子,元宝森。” 元家?邵韵诗皱眉想了想,这元家和自家可是有些不睦,暗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可见元家并非良善之家。 既如此,这廖家怎么突然就和元家结亲了?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事? 罗成见小姐沉思,便接着道:“廖家和元家结亲,听说是廖四小姐自己决定的。” 元家这位大公子一直都不曾露过面,好似自打上了高中后,他就在扬州的社交圈绝迹了。 因为元家还有个元二公子,大家也就淡忘了元大公子。 这些情况,查探过元家的邵韵诗自然是知道的。 遂,她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元大公子如今在做什么?他又是如何和廖四碰上的?” 但凡是元家的事,邵韵诗莫名的有些警惕。 罗成也晓得元邵两家的恩怨,知道小姐上心,打探的也齐全。 这会子小姐问的细,他神色颇有些奇怪地道:“具体两人如何遇上的?没人知道。” 啊?!邵韵诗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她可是知道,就廖四的性子,若是没事先接触过元大公子,这婚事,她铁定是不应的。 罗成也对这消息不满,压下烦躁,继续道:“对了,元大公子如今并没在元家商行做事,只是在政府部门谋了份闲差。” 这?“为什么?”邵韵诗不解地道。 原因,罗成自然也没探出来。 不过,想到听来的某些消息,他有些八卦地又道:“听说,这位元大公子其实并不是元夫人生的。” “什么?!”一句惊诧完,邵韵诗细细一想,突然觉得很多事都有了来路。 罗成不知小姐想到了什么,只道:“我当时也惊讶的不得了,这实在是没想到。” 也难怪罗成跟着惊讶了,要知道,他们在扬州可是颇有人脉的,各方消息也灵通,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能知道这件事。 邵韵诗已然镇定了下来,蹙眉道:“怪不得元大公子自小身体就弱,很少出现在人前。” “可不是这话,若是他存在感强一些,咱们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些隐秘。”罗成笃定道。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眼罗成,点头道:“大公子和元二公子年岁相差不小,原来不觉得,现在想想,也就合理了,毕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母所生。” 罗成一听小姐认定了这事,心里来劲了。只见,他眼眸一转,计上心来。 日头渐高,透着窗棂投射进屋内,暖暖地照亮了厅堂。
本十分郁闷的邵韵诗瞧着明亮的阳光,心情敞亮了不少。 她瞧了眼罗成,见他神情里透着坏,立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也是,就罗成的性子,得了这么大的消息,不利用怎么可能。 果然,罗成直接追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借机做些什么?” 邵韵诗眸光一闪,摇头道:“不用,老爷子既然都没提这话,看来是不想多做文章的,我们还是老实待着的好,别坏了老爷子的事。” 邵韵诗这么说,也不是没根据,毕竟,老爷子虽是一介文人,可智慧不差。 对觊觎自家的人,他老人家可是防的紧,在廖家元家可都安了钉子,这事邵兰香透露过。 不过,旁的事不能多做,接触一下廖四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成听说不能有什么行动,很是失望地叹了声,“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邵韵诗没好气地给了罗成一眼,“行了,别丧气了,我写封信给你,你回头给廖四送礼的时候带去。” 一听还能再去廖家那边,罗成又来劲了。 送走了罗成,邵韵诗坐在书桌前,想起廖元两家的亲事,久久不能平复。 就这事来看,她知道,祖母对她大概是直接放弃了,不然明知道自己和廖四算是小姐妹,哪里能不知会自己一声? 毕竟,就好面子的祖母来说,家里再如何闹都是可以,不能闹到外头去,没得叫人说她没教好孙女。 至于祖父没说,邵韵诗觉得祖父肯定不希望自己和廖家过多接触,毕竟这里头多了个罗丛柏。 想了想,邵韵诗突然觉得祖母如此不将自己放眼里,也是有好处的,大概祖父也是这么觉得,才由着祖母如此行事吧? 廖四这婚事大概真有些特别,就在罗成送了信过后没多久,廖四特意书信一封,约了邵韵诗茶楼相见。 有什么不能在家说,非得约上茶楼?邵韵诗觉得廖四大概遇上了难事,或是糟心事。 第二日,一早。 邵韵诗吩咐完准备去大罗庄的罗成,便领着翠香出门了。 廖四和她约的是一道用早茶,所以,邵韵诗在家只简单用了些甜羹。 茶楼是扬州有名的富春茶社,一早就宾客盈门了。 邵韵诗晚了廖四一步。 廖四人虽别扭,可待朋友还是很周到的,早派了她的丫头柳儿守在茶社门口了。 柳儿这丫头可是个人精,远远瞧见邵韵诗下了汽车,人立马就奔了过去。 邵韵诗见了她,倒也认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柳儿本就对一身书韵味的邵小姐十分推崇,见她优雅和善地冲自己笑,更是激动。 只见她,忙忙上前一步,殷勤地道:“邵大小姐好,我们小姐刚到,在包间等着了。” 只几句话就交代的清清楚楚,邵韵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不是来迟了?”虽知道自己没来迟,可邵韵诗还是客气了句。 柳儿忙忙道:“哪里,哪里,大小姐来的正好,是我家小姐不耐烦在家待着,所以早了一步。” 第803章 和契 冬日的茶社门口,热气氤氲,人生喧闹。 柳儿盈盈立着,嘴角含笑,话里带喜。 邵韵诗暗赞了声,‘好个嘴巧的丫头’,便也不多说,便随着柳儿,到了包间。 倒是翠香细细打量了几番柳儿,也在心里描出了自己的不足。 廖四也算是给足了邵韵诗面子,瞧着她到了,亲自迎到了包间门口。 俩人在雅间私见了下,便互相打量了起来。 廖四直拉拉地挑眉道:“大半年没见,你这又漂亮了,可见日子不错。” 说完,她也不用丫头帮忙,亲自动手给邵韵诗斟茶。 两人素来直来直去,所以,廖四拿邵韵诗当朋友,邵韵诗也看待廖四不差。 遂,邵韵诗也没客套地谢过,顺手接了过来,带笑道:“你这不也变化蛮大的嘛。” 她们落坐的是包间,且还临街,邵韵诗隔着桌子,瞧着廖四被晨曦照亮的脸庞,暗暗点头,五分的容颜添了喜气,显出了十分的靓来。 被夸,廖四摸了摸脸,笑了道:“还好,用了你配方的香粉,我脸上的沉郁之色总算是褪了。” 邵韵诗了解廖四,若是她心里不痛快,即使是感谢,言语间也必定裹挟着冷讽,如今看来,她这婚定的蛮合意的,连说话都和顺了不少。 这般一想,她也不猜,直接问道:“你怎么突然就定亲了?还是久未露面的元大公子?” 这话要是别人问,廖四铁定要恼,可对方是邵韵诗,廖四觉得这话问的再对不过。 遂,她有些苦笑地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两个合适的人,遇到了合适的时候罢了。” 嗯?邵韵诗放下茶盏,不解道:“难道你又被家里催婚了?”说完,她觉得这话不对,毕竟就廖四这年纪再不结婚就真成老姑娘了。 廖四知道邵韵诗是真关心自己,便也不计较,道:“宝森在家里也是个不得意的,刚好我和他相遇在八妹的订婚宴上,这不,八妹是个好妹妹,就将我推了出去。” 这话听着不对味。 邵韵诗皱眉道:“八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要知道,廖八和廖四可是同母的亲姐妹,虽记在了不同母亲的名下。 廖四只感叹了一会,便恢复了神色,冷笑道:“还不是为了她自己个,好在该我走运了,宝森人不错。” 如今,廖四对廖八算是看透了,也死心了。 见廖四‘宝森宝森’地叫着未婚夫,邵韵诗知道她定是满意这人的,倒是少了些担心,也不打算追问这件事的始末。 不过,她不想追问,廖四倒是倒起了苦水,“宝森曾经机缘巧合下救过钟森的命,……,” 话未完,她忙又解释道:“钟森就是八妹的未婚夫。” 邵韵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廖四知道好友不多话的性子,自顾地接着道:“两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森子,相谈下来,彼此性情也相合,便认了兄弟,这么多年,宝森一人在外,也多亏了钟家的照拂。”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事,邵韵诗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 廖四看一贯淡定的好友,也有吃惊的时候,倒是露了些笑,扯唇道:“八妹这是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呢。”
这话叫她如何接?邵韵诗跟着扯了扯唇。 廖家看着煊赫,内里复杂,这不是独例,但凡大家族,哪家没些龃龉? 邵韵诗不好多嘴评价廖八,但想想和自己见过一面的钟森,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在王家舞会上偶然间过的钟森,几句话的事,就叫邵韵诗觉得他有些公子哥的调调,难道元大公子也如此? 廖四并不知道邵韵诗不仅知道八妹订婚,还见过钟森。 她见好友出神,也没多想,只接着道:“钟二弟为人极好,谦逊又绅士,八妹妹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 邵韵诗知道廖四为人虽别扭,可心眼也实,暗叹了声,“八小姐是个命好的。” 廖四廖八同为庶出,可廖四出生冲了嫡出的廖六,两个同岁的姐妹,自然嫡庶分明了。 廖八则不然,年岁最小,生的讨喜,嘴又最甜,很得廖老爷夫妇的疼爱,直接记为了嫡出。 当然,这里头是否还有没有隐情,就不为人知了,可廖八成了嫡出是事实。 在大家族,嫡出和庶出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所以,不得不说廖八命好。 自家的那点事,廖四知道好友都晓得,也没觉得尴尬,抿了抿唇,“可不是,如今我和宝森定了亲,钟二弟就更要对八妹妹好了。” 这话听着就有些心酸了,邵韵诗觉得廖四是真拿廖八当亲妹妹待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怅然。 邵韵诗不好接话,只得低头饮了口茶。 廖四大概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憋屈,也没用邵韵诗接话。 只见,她甩了下头,提着气,又道:“横竖大家都有了好结局,我也算是得了八妹的好。不说了,各人的日子各人过吧。” 这话说的敞亮,可她眼里的暗红到底泄露了她心底的酸涩。 邵韵诗瞄了眼廖四,也不知如何宽解?不过,她如此看得开,叫邵韵诗觉得元宝森大概是真的不错,遂,也就放了心。 不想再提扫兴的话,邵韵诗同廖四说起了上海的总总。 到底都是青春女子,又心照不宣,一旦说到时髦的话题,气氛很快便热烈了起来。 门外站岗的柳儿和翠香,听了里头欢快的声音,齐齐出了口气,刚才房里的郁郁之气浓重的都快溢散出来了。 如此,俩小姐妹很是开心地用完早茶。 自然,柳儿和翠香也吃的很好很满足,毕竟扬州城的早点不是吹的。 主仆四个吃的都很满意,小包间里,气氛好的不得了。 廖四小歇了会,便道:“韵诗妹妹,咱们走吧。” 邵韵诗知道廖四婚期在即,也不耽搁她,点头道:“成,眼看着要过年了,家中还有事,接下来,我就不陪你了。” 廖四没想到她打算立马回家,倒是愣了愣,“你是未出阁的小姐,过年的事宜哪里需要你弄,别急着走,咱们逛逛去。” 邵韵诗确实不急着回去,只是想叫廖四松快些,没想到人家不需要,便含笑道:“成,我这不是怕你有事吗。” 第804章 偶遇 茶社开在闹市,早晨的街面上,人流涌动,热气喧腾。 邵韵诗看着街上的生气,心情十分的好,应话也就十分的爽利,也有了随廖四逛一逛的意趣。 廖四很喜欢邵韵诗的直接,拉了她的手,热情地道:“你这话我承情,走吧,我带你去新开的百货公司看看,听说那里来了不少舶来品。” 邵韵诗正愁送什么贺礼给廖四,想了想,点头道:“正好帮你去挑新婚贺礼。” 她这话显得有些促狭,弄的廖四张嘴结舌,只能是干瞪眼。 瞧着廖四这样,邵韵诗抿嘴乐了。 她这一乐,廖四再顾不得其他,很是给了她几下,“你这丫头,几月不见,居然变的这般嘴巧,送礼就送礼,还非得带上新婚二字。” 到底是未婚女子,说到这话,她脸不由的红了又红。 邵韵诗还真没存取笑之意,被廖四扭了几下,无奈讨饶。 两人都是矜持之人,这般互动,还真没有过,所以,闹过后,都觉得亲近了几分。 相视一笑间,俩人携手走出了茶楼。 大概是今天该当邵韵诗乐呵。 两人这刚出了茶楼门,就很巧的,碰见了也来吃早茶的元大公子和他的朋友。 彼此蓦然相见,都有些发愣。 邵韵诗并没见过元大公子,可她五感超人,只一晃,就察觉出身边的廖四有些激动。 眼眸一转间,她大概明了眼前男子是谁了。 瞄了眼脸露微霞的廖四,邵韵诗心里一松,知道廖四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 也是,廖四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邵韵诗须臾间所想并没表现出来,脸上照旧露着标准的微笑。 未婚妻在前,元大公子也是眼眸一亮,微露了笑道:“四妹今儿也来吃茶。” 说话间,他眼里只有廖四。 跟在他身边的朋友,则极有礼貌地冲着俩位女孩子问了好。 大概是极熟悉的朋友,大家言语间不见生疏。 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廖四大概今儿是真高兴,不见平时的高冷。 听的未婚夫问话,她极为热情地回道:“我给韵诗妹妹接风,你们这是?” 说完,她忙忙地为他们介绍了彼此。 既然廖四郑重介绍了,邵韵诗便礼貌地问了好。 显然元大公子是知道邵韵诗其人的。 彼此问好后,他耸了下眉,便极为客气地道:“既然是四妹的好友,回头我做东,如何?” 廖四见未婚夫看着自己问这话,心里熨帖。 她微转了头,看向邵韵诗道:“不知韵诗妹妹可有时间?” 廖四就这点好,不管好与坏,她从来不替旁人做主。 邵韵诗看了眼廖四,见她带着笑,并没那种急迫地想她应下的意思,便松了口气。 她没急着回,而是略一思量,才道:“多谢元公子,家祖父这几日抓我的学业抓的紧,今儿出来,还是请了假的。” 说完,她又看了眼廖四,接茬道:“回头得了空,我来请大家。”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女孩子清清亮亮的声音,温和客气的话语叫人听了很舒坦,无法对她的拒绝生恼。
元大公子显然知道邵韵诗是个标准的大家女子,行动不自由,便笑笑没放心上,只说回头有空了再聚。 廖四更是不好意思地给了邵韵诗一眼。 只一眼,邵韵诗知道,廖四是打算留下跟着元大公子了。 不想朋友为难,话一完,邵韵诗便提出了告辞。 她这么干脆,叫大家都很舒服。 别说廖四客气相送了,连元宝森都笑意真诚了许多。 同元大公子一道来的朋友,见人走了,总算是能说话了,他直接低吟出声,“人比花娇,优雅入骨。” 男子看似调笑的话语,却贴切的很。 廖四和元宝森对视了眼,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不想彼此尴尬,廖四当没听到朋友的低语,回头看向未婚夫,问道:“你们今儿忙吗?” 男子还没从美好中转出来,就听得廖四的话,忙忙道:“不忙,不忙,就算是忙,我们宝森也得有空。” 这家伙真是闺秀堆里混多了,一会功夫就收敛了心神。 元宝森不露声色地给了朋友一记警告的眼神。 接收到元宝森的意思,男子苦拉了脸,暗暗叫屈,他哪里是在开好朋友的玩笑,不过是替他献殷勤罢了。 怕被好友收拾,男子忙挤眉弄眼地转了话题,“阿森,刚才那位邵小姐,可是名花有主了?” 他这话说的看似轻佻,可心里却是有期盼的。 对刚才那位小姐,他有着极好的感官,清凌凌的一位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美好。 元大公子还是很了解自家朋友的,觑了他一眼,暗叹了声,“美色误人。”不过,眼前浮现的邵大小姐确实有着特殊的气质。 收敛了心神,元宝森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你有想法?” 男子自然心动,脸上露出了希冀的神采。 见朋友点头,廖四不干了,当即护道:“别想了,她可不是你以往结交的那些女子,你和她不合适。” 这话?男子有些奇怪地推了推眼镜,“怎么就不合适了?她若是未婚,我也如是,不正好吗?难道你们觉得我不配?” 廖四斜了他一眼,“若是你真想结婚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不过,你身边那些交好的女孩们可得打破头了。” 这位朋友其他的都好,就是红粉知己多。廖四并不想帮其介绍,如今只是拿话堵人。 听的这话,男子立马熄了结交邵韵诗的心情,毕竟他还没想过结婚的事。 算了,他还是很有节操的,绝不招惹洁身自好的女子。 元大公子好笑地看着未婚妻堵人,瞧着她越发鲜妍的脸庞,觉得还是早点完婚的好。 如今,他对廖四满意的很。 不过,想到家里那些糟心事,他只得叹气,还是解决了身边的事,再结婚吧,别到时候叫妻子受委屈。 一直安静缩在一旁的柳儿,瞧着自家四小姐堵人,姑爷不仅不生气,还带笑地赞许,暗暗出了口气。 柳儿这神色并不隐晦,直接就落进了廖四几个的眼里,大家对她的忠心,很是赞许。 第805章 纸条 早晨的暖阳,已然升起,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可立在茶楼门口,妨碍人家做生意,并不是个事。 元宝森先打破了沉默,冲着好友,调侃道:“你呀,还是再玩几年的好。” 男子此时也回过味来,听的好友的调侃,再瞧着柳儿偷笑的某样,心头一梗。 他立马冲着柳儿调笑道:“你个坏丫头,我的笑话有那么好看的吗,今儿就罚你给我当跟班了。” 元宝森知道这家伙口花花的很,因对未婚妻的维护,自然是爱屋及乌了,立马斥道:“你小子给我消停点,肚子不饿了?” 元宝森是老大,他瞪眼,男子憋着嘴,不敢吭声了。不过,他也没生气,显然俩人关系很好。 廖四很欣喜未婚夫的维护,和柳儿对视了眼,齐齐露了笑。 茶楼门口发生的小插曲,全落进了某个有心人的眼里。 那人见廖四几个走远,嗤笑了声。 走掉的邵韵诗并不知道,茶楼后来的事,更不知道她差点惹了一朵烂桃花。 此刻,她心里对元家突然好奇了起来,那位元大公子实在不在她的想象之中。 正想着心事,突然身边的翠香动了下。 两人是步行往家走的。 一早上的,往家走的街面上,人并不多,翠香这是怎么了?邵韵诗疑惑地看向她。 翠香是随着凌大侠做过任务的,所以为人十分警觉。 见小姐看过来,她隐晦地打量了番四周,小声回道:“有人塞了张纸条给我。” 翠香的话,叫邵韵诗心头一跳,她在扬州认识的人可不多,难道有谁在暗中盯着自己? 这般一想,她立马联想到了罗丛柏那边,脚下的步子快了几许。 翠香是个不多话的,见小姐走的快了起来,忙拉了她一把,小声道:“小姐,防着暗处有人,我们还是招辆车走吧。” 被翠香一拉,邵韵诗深吸了口气,暗怪自己不小心,若是真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刚才可就露相了。 有了心事,她也不犟着走走散散了,直接招呼了辆车,回家了。 翠香见小姐如此干脆,松了口气,暗暗戒备着四周。 好在,一路上再没出状况。 一回了家,邵韵诗容翠香缓口气,便要了纸条。 打开一看,她不由的愣了愣,甘棠的? 扬州城里,只有甘棠知道自己,他送这张只写了个甘的纸条做什么?邵韵诗百思不得其解。 翠香见小姐皱眉,也不知道如何帮忙?便退出了书房,招呼罗成去了。 罗成去了大罗庄一时半会的回不来,翠香心里再是急,也只能时不时的去门口望一望。 邵韵诗再急,有些事,她也不好直接吩咐不知内情的布二叔,她也在等罗成回来。 好在,罗成记挂着邵韵诗身边没人可用,去了大罗庄交代了东西,便直接回了扬州城,连下河湾的章家都没去。 刚一进门,罗成便看见了守在二门处的翠香。 自然,翠香也看见了他,“路上还好吧?” 对有些心仪的人,翠香第一句自然是关心安危。 罗成听懂了话里的担心,忙道:“路上很好走,我没受累。你等我?”
翠香被他低沉一问,弄的红了红脸,不敢多耽搁,忙忙地说了早上的事。 罗成一听这话,立马提了心,随着翠香就往后院奔。 罗成来的很快。 一见他,邵韵诗回了神,似笑非笑地道:“翠香去喊你的。” 罗成脸红了红,老实点头道:“嗯,她担心小姐,又不知道怎么帮忙,便去喊我了。”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眼罗成,“你按着这个地址走一趟,找甘棠。” 罗成接过小姐递过来的纸条,看着那不熟悉的地址,挑眉问道:“甘棠不是姑爷的好友吗,纸条是他送来的?” “嗯,我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你赶紧去一趟,别是罗大哥那出了什么事。”邵韵诗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关系到姑爷的事,罗成立马上了十二分的心,捏着纸条道:“我这就去,小姐最好别离开家。” “嗯,我知道,今儿我一处也不去,就在家等你的消息。”邵韵诗直接承诺道。 邵韵诗头疼纸条的事,没心情多想其它,态度就有些敷衍。 邵韵诗的情绪有些不对,跟在她身边多年的罗成立马察觉出来了。 暗叹了口气,罗成也不知如何劝解小姐。 不过,小姐能应下不乱走,他还是松了口气,边走边道:“罗叔罗婶问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去?他们都挺好的,叫你别挂念。” 邵韵诗自然知道罗家人都挺好,便道:“嗯,我知道,这事回头再说吧。” 她这话回的有些急躁。 罗成只是告诉小姐一声罗家的事,也不在意小姐的态度,得了话,便匆忙地出门去了。 罗成这一走,快到傍晚才回来。 他这样,叫不知情的布二叔很是说道了一通。 邵韵诗急着知道情况,忙打圆场道:“布二叔快别说他了,是我交代他出门办事去了。” 布二叔算是罗成的师叔,被他说道两句,罗成傻笑着连连应承。 布二见小姐和罗成都如此,也就叹了口气,对罗成道:“你记下就好,小姐身边除开你也没旁人守着,如今扬州城也不比早年安稳了,可不敢叫小姐有事。” 咦?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邵韵诗忙拦下要出门的布二叔,问道:“扬州出什么事了吗?” 有些话,布二本来是不想叫小姐知道的,可瞧着小姐早起出门连个护卫都不带,罗成这小子也不上心,一出门就大半天。 这情况,叫他如何能放心? 如今小姐问起,罗成也看过来,布二索性又坐了下来,道:“最近几个月,扬州来了一股不明势力,好几家大户都遭了劫。” “啊,这事还真有!”罗成一听布二叔这话,当即咋呼了声。 布二一听这话,皱眉道:“你这是听说了?” 邵韵诗也盯着罗成看。 罗成知道的还不少,不过,他眼眸一闪,乐滋滋地道:“这不是我早上在茶楼听闲话听来的嘛。” 邵韵诗隐晦地冲着他翻了一眼,暗道,亏他机灵,若是穿帮了,看她怎么收拾人。 第806章 离奇 槐园的议事厅里,暖意融融。 罗成摸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暗道,自己日后可不能再嘴快了,差点引火烧身。 可饶是他改口快,也是不容原谅的理由。 这不,布二叔直接给了他一下,训斥道:“你这还有工夫出去闲喝茶,看我回头不教训你。” 罗成到底还是有些怕师叔的,忙讨饶地说了好话。 鉴于刚才罗成的嘴贱,邵韵诗没替他说好话。 布二叔当着小姐,也没揪着不放,只交代了他好好守着小姐。 邵韵诗见罗成苦着脸,这才解围道:“布二叔,说说都有哪些人家遭灾了?” 布二打住了教训罗成的话头,回道:“这股势力打劫的几家都是极为富有的大商户,别家目前还没出问题。” 目前?邵韵诗心提了起来,“咱们家?” 布二知道小姐担心,忙道:“我们家只能算个富户,倒是没有谁来动心思,不过,也得防着,你们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些。” 自打被派来守宅子,布二对外头的消息就闭塞了许多,如今唯有防备。 邵韵诗也知道这情况,便老实听他唠叨了几句,这才叫布二放心地退了出去。 布二叔一走,邵韵诗直接看着罗成道:“甘棠找你去,也是为了这事?” 罗成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全是,我们家虽没被那伙子人盯上,可也有人在宅在外头闲晃过,甘棠提醒我们注意点。” 邵韵诗想想,这倒是正常了些,反而不容易惹人怀疑。 遂,她问道:“甘棠这么急的找我,不会是只为了这件事吧?” 罗成忙道:“当然不是了,甘棠叫我提醒小姐,千万小心元大公子,那人他说不好。” “嗯?他今儿也去吃早茶了?”邵韵诗奇怪道。 “可不是,正好撞见了你和廖四小姐他们。”罗成回道。 邵韵诗也觉得元大公子有些违和,说不上来的感觉,可人家待自己是和善的,这点邵韵诗自认不会看错的。 小姐的迟疑,罗成看的清清楚楚,忙急道:“甘棠提起元大公子的时候,脸色可不好。” 能叫甘棠变色,那真是少有了。 这话?邵韵诗不由的奇怪道:“可是元大公子有什么事叫甘棠知道了?” 罗成摇头道:“甘棠没有细说,只道他有可能和那股不明势力有关。” 邵韵诗有些遗憾,“甘棠还是很有能力的,他看来是真查到了什么。” 罗成蹙眉,“据甘棠调查,失窃的几家大商户,丢失的都是现有物资。而且,码头那边刚好有大货轮来去,主家就是元家。” 元家是做南北货贸易的,早前有东北康司令的支持,生意越做越大。 现在日本人占了东北,康司令虽离开了东北到了北平,可势力也还在,元家的生意照旧红火。 如今东北那边局势不稳,尤其是长城一带正屯着兵,看样子得打,这个时候,扬州这边的商户失了货物? 邵韵诗一下子不知如何理解了,心急间,忙问道:“都丢了哪些货物?” 罗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没问。要不,我出去看看。”
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想来甘棠会理会吧?这么一想,邵韵诗觉得还是去提醒一声的好。 遂,她对着罗成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说,末了,问道:“去了那,你可知道怎么说?” 罗成自打去过江西苏区后,对共、产、党那是相当的信服,对日本侵略这件事也是相当的愤慨。 听小姐的意思,他大概明白过来了,心头深沉,“小姐,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这元家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呸,卖国贼!” 这些仅仅是邵韵诗的猜测,毕竟这里头还有很多的漏洞。 比如,元家有钱,做什么不正正经经地从别家的手里买物资?抢劫物资也是需要成本和风险的。 多想无益,还是等罗成去了甘棠那再说了。 邵韵诗不愿自己的思路影响了旁人,叹了口气,“到了甘棠那,你先别说我的猜想,只先问问他的意思。” 罗成其实已经信了小姐的猜想,不过,他知道轻重,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不会叫甘大哥陷入先入为主。” 邵韵诗信罗成,深吸了口气,道:“此事极为重大,你赶紧去吧。但愿不是我所想。” 罗成被小姐阴沉的面色压的有些难喘,忙忙地道:“好,我这就去,小姐就安心歇着,万事有大家顶着呢。” 邵韵诗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不过,她觉得这一次,大概事情难为。 扬州城的事太过诡异,邵韵诗心急中带着说不出的压抑。 知道内情的翠香,也跟着焦心,干脆直接守在二门处等罗成。 罗成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回来,还有些灰头土脸的。 看着疾驰而来的罗成,翠香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心疼,可再多的关心话,她也说不出口,只是让他赶紧见小姐。 罗成知道小姐急,看了眼一脸担心的翠香,安抚地笑了笑,便提步走人了。 因为急,罗成没来得及收拾一下,所以,出现在邵韵诗面前的样子实在难看。 一见了这样的罗成,邵韵诗吓了一跳,忙道:“你昨儿没睡?” 罗成疲累地出了口气,“嗯,我陪着甘大哥走了一趟临县,刚回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翠香已经快手快脚地打了个热手巾回来了。 罗成也不见外,直接接过了热手巾抹了把脸,舒坦地喟叹了声,这才又道:“那些被劫物资还留了一船停在临县,甘棠想劫,我去帮忙了。” 这个甘棠,邵韵诗理解了罗成因他而产生的疲累,忙追问道:“事情可办成了?” 罗成一听这话,眼眸发亮,“成了一大半。” “什么叫成了一大半?难道还有人跟着抢了?”邵韵诗奇怪地道。 罗成点头道:“可不是,盯上这船货的还有那些江匪,甘棠正准备上报。” 这算是组织上的事了。 邵韵诗不再多问,只道:“甘棠可有说,要我做什么?” 小姐真是神算,啥都能料到。 罗成也不拖拉,直接道:“甘棠想要我们那支德国造的狙击步枪,哦不,不是要,是借,借用。” 第807章 枪 枪,且还是狙击步枪,在哪个年代都不是轻易能得的。 甘棠来借,已然是不容易了,还想着要?! 邵韵诗没好气地道:“甘棠怎么会知道我们有这玩意?你就瞎嘚瑟吧,看来真要布二叔好好考教考教你的功夫了。” 布二是搞情报的,一身侦查埋伏的功夫神出鬼没,不如此,邵韵诗也不会放他留守槐园。 最要紧的是,布二叔教训底下人可是极为严厉的。 罗成想到二叔的能力,白了脸道:“不好吧,这会子可是冬天,在外头待一夜,我可就废了。” 邵韵诗不为所动,冷笑道:“谁叫你嘴快了。” 罗成这才知道小姐为什么罚他,忙讨饶道:“这次狙击步枪的事,可真不是我说出去的。也不知道甘棠怎么就笃定我们能搞到这东西?” 邵韵诗听了这话,心头一沉,怕是甘棠没办法才如此吧? 此时是正午,可再大的日头都不能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罗成没留神小姐的低沉,怕小姐怪罪,忙忙地又道:“枪的事,是甘大哥千请万托,我才不得已应下的。” 回了神的邵韵诗斜了眼罗成,算是认下了他的话。 罗成瞄了眼小姐松缓的脸色,又迟疑地道:“而且,我们查到守着那船物资的黑袍男子,像极了日本忍者,没有狙击步枪怕是搞不定。” 日本忍者在明朝时就有,也确实厉害。 邵韵诗听了这话,心头一哏,难道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她也总算是知道罗成为什么应下借枪的事了。 涉及到大义,她不能不帮,想了想道:“甘棠和罗大哥是至交,知道我帮罗大哥搞过几次枪支弹药,能求上我不奇怪。” 见小姐这么说,罗成松了口气,希冀地看向小姐,“那我就将咱们留的那把枪拿去了?” 罗成这话接的过快,邵韵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然得拿去了,不然日后怎么向罗大哥交代?甘棠可是他的好兄弟好同志。” 得了确实的应答,罗成咧开嘴,呵呵乐了。 邵韵诗没容他高兴多久,直接又道:“不过,仅此一次了,你可得告诉甘棠,这枪就一把,用了就没了。” 这是自然了,罗成可是知道这把狙击步枪得来不易。 郑重点了点头,罗成叹道:“亏得小姐虽然人在上海,枪,师傅却没带走,不然现在抓瞎了。” 邵韵诗也觉得幸运,“对了,这枪你也别拿回来了,子弹也全送去。” 罗成一听,心头狂跳,“小姐的意思是送给甘大哥了?” 不过,想到远在上海的师傅,罗成问完,头皮就有些发麻了。 要知道,这枪可是青岛的陆老爷子特意给师傅装备的,为的就是邵家被那些不明原因的人给盯上的缘故。 如今,若是…… 邵韵诗哪里不知罗成所想,直接摆手道:“别多想,这枪送给甘棠打小日本,也算是得了其所。” 有了小姐的话,罗成强压下忐忑,匆匆吃了些东西,稍微修整了一下,便又趁着暮色出去了。 送别了罗成,翠香忙转道小姐处守着。 邵韵诗见她又过来,头疼道:“不是叫你休息一会吗?我这里没事。”
翠香笑着摇头,“我不累,守着小姐一道做活计还热闹些。” 邵韵诗无奈地笑了笑,“你就是劳碌命,有的闲还非得找事做。罗成走了?” 见小姐没再撵自己走,翠香悄悄松了口气,忙接话道:“嗯,走了。” 在小姐面前,翠香总是有股子压力,虽然小姐很好说话,可她就是放不开。 邵韵诗五感超人,自然将翠香的神色收入眼底,暗暗好笑,也不再多问了。 主仆俩个真做起了针线,等着罗成归来。 不想,罗成这一去,就又是几日不归。 邵韵诗怕布二叔担心,特意寻了布二叔,稍微解释了几句。 布二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联想到姑爷罗丛柏,也就默许了罗成的不务正业,自己则时时关注着小姐的正院。 好在,罗成还有点根,到底在布二叔耐心快用完的时候,他回来了。 这日,外头飘着小雪。 罗成抖落着一头一脸的雪,跨进了院子。 翠香忙忙地上前帮他扫身上的雪珠。 “小姐起了没?”罗成接过热帕子,问道。 翠香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起了好一会了,你连夜赶回来的?” 罗成舒服地出了口气,回道:“没有,我歇在了别处。” 这就好,翠香放心了些。 暖阁里的邵韵诗已然听到了声响,忙喊人进去。 知道小姐急,罗成进了里间,半句多余的都没说,直接就道:“小姐放心,甘大哥那边的事妥当的很。” 邵韵诗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罗成微蹙了蹙眉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邵韵诗心头一沉,“说吧,好坏的咱们一道商议商议。” 隆冬,窗外呼呼的风声裹挟着雪珠打的窗户啪啪直响。衬着屋内的沉默,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翠香屏着气给熏笼添加了炭火。 闪眼的火红,叫罗成回了神,“小姐,在临县那边,我瞧见了元家的人,便暗查了几天。” 一听这话,邵韵诗忙看了过来,“怎么样?元家有没有勾结日本人?” 对元家,邵韵诗自然是忌惮多多。更何况她关心廖四,希望元家或是元大公子再如何不堪,也别成了汉奸。 罗成不知小姐所想,只遗憾地道:“那人及其机警,我跟了几天,愣是没看出端倪。” 邵韵诗吁了口气,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罗成见小姐面露失望,忙道:“甘大哥说了,这事他会关注的,叫我先回来。也叫小姐安心,有他在扬州,定保邵家无恙。” 对甘棠,邵韵诗是信的,此人侠义有担当,更知变通。 怕自己的情绪影响旁人,邵韵诗对疲累不堪的罗成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布二叔那边也等你,接下来没事,你就留布二叔身边吧。” 罗成听了这话头皮发麻,可又不敢不去二叔身边,只得应下。 瞧着走人的罗成,邵韵诗其实还有事想叫他去办,只可惜他在临县耽搁了时间,人太累了。 第808章 憋闷 槐园的早晨,鸟雀声响,一派生活气息。 邵韵诗想着心事,忽地瞄见了跟着罗成走的翠香,想着钮家的事是否可以叫她去办? 大概觉得可行,邵韵诗听着鸟叫,再不觉得烦躁了。 随着罗成的回归,槐园总是安静了下来。 几日一过,年尾到了。 除夕夜,自然得吃团圆饭。 邵家一家子齐聚正院花厅。 有些不待见邵韵诗的邵老夫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孙女,优雅自在地吃着饭,咬牙不已。 邵韵诗哪里能不知道老夫人的神色,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自然不为所动。 邵老夫人也知道自家大孙女八风不动的本事,敛了敛神色,放下已经吃用一半的碗筷,道:“初六,廖家四小姐出嫁,你到时去给廖四做伴娘,可记下了?” 邵老夫人的话,成功地让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停了筷子。 一时饭桌上,只听得见邵小少爷的吃饭声。 老姨奶奶是万事不管的,见老夫人发话,只轻巧地瞄了眼上座的老爷子,便捏了帕子抹嘴。 老爷子就没顾忌了,他不想多思老妻话里是否有好意,直接丢了筷子,道:“今儿年根,你提旁人做什么。” 邵老夫人平时极不乐意见邵韵诗,也就今儿当面,她才想着说一说,不然回头还得单独见这死丫头,她不愿意。 遂,见丈夫不给自己面子,邵老夫人也执拗上了。 她冷着脸道:“怎么,我还不能说话了,廖家四丫头不是大丫头的好朋友吗,人家邀她做伴娘,她做什么给推了?” 邵老爷子不理俗务,听了这话,直接道:“推了就推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邵老夫人就知道丈夫会如此说,很是怄气,辩道:“她这样,不是不给人脸吗,显得多没教养。为这个,我给廖夫人做了保,大丫头是不去也得去。” 这就霸道了,邵老爷子气的瞪起了眼,往日的儒雅仙气半分不存,神色间倒也有些唬人。 没人接邵老夫人的话,厅里一时尴尬异常。 邵韵诗烦透了邵老夫人的无理取闹,自然更不会打破沉默。 其实年前,廖四同邵韵诗见面的时候,说过伴娘的事,当时邵韵诗还没来得及推,廖四就直接说了不用她为难。 毕竟,大家朋友,知道彼此的性子。 邵韵诗不是个喜欢人多热闹的,虽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承了廖四的情。 其实,她也知道,廖四将这事告诉她,也是表明,是将自己当真正的朋友,不然她提都不会提伴娘的事。 可如今这话? 本不想理会的邵韵诗想了想,心头一凛,坐正了身体,抬头看向邵老夫人,轻声漫语道:“好叫祖母知道,四小姐已经推了我的伴娘任务。再去,人家不好安排吧?” 邵老夫人听了这话,总算是气平了些,沉了脸道:“你们小孩子家能知道什么,我说去就去。廖四那个身份,能有你做伴娘也算是面子。” “究竟谁给谁面子,你这话听的人糊涂。”邵老爷子生气道。 邵老夫人不答这话,直接道:“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吃饭!”
吃饭,还吃什么,一肚子气都撑到嗓子眼了。 邵韵诗暗暗憋气,她不是个会与长辈当面顶撞的,知道这事另有蹊跷,便停了话头,拿起了汤匙喝起了刚上来的甜汤。 邵老爷子看了眼得意的老妻,暗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顿团圆饭,因为吃用的人,都不太愉快,遂,大家匆匆用完了饭,老爷子都没用大家守岁,便叫人都散了。 邵韵诗巴不得不守着脸拉的老长的邵老夫人。 老爷子一宣布解散,她当即起身,给大家团了一礼,便出了花厅。 正抱着邵小少爷秀慈爱的邵老夫人见她急赤白脸的,当下就冷哼出声。不过,她自觉今儿达成了目的,又是除夕,到底没再说什么闹人的话。 一路往槐园走的邵韵诗才不管身后某些人瞪来的目光。 她带着翠香走出了邵老爷子隔出来的正房大院,又到了单独圈出来的梅园,才算是散了些郁气。 翠香看着小姐好似松了些的神色,鼓着胆子,岔话道:“小姐,这片园子好漂亮,怎么老爷子将这里全隔开了?” 邵老爷子也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将槐园分开后,又将大片的梅花林隔成了个梅园,邵家正院和前院倒是没分。 如今邵家大宅,也就外头看着还是一个,里头已经分成了三个独立的院落。 邵韵诗也搞不清楚,只摇头道:“老爷子不是在梅园建了屋子吗,想来,是想将这里作为日后的休憩之所了。” 想到老姑奶奶日后或许来槐园居住,邵韵诗觉的老爷子如此安排,怕是一来隔开两个并不怎么和睦的姑嫂,二来,也好就近和妹妹亲近。 这般一理会,邵韵诗心情又好了不少。 翠香也没想问个所以然来,听了这话,笑了道:“这梅园实在是清静修养的好地方,冬日里处处有花香,要是小池塘冬天也能有荷花游鱼,那才更美呢。” 说到最后,她眼眸都亮了。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一脸向往的翠香,不过,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除夕夜,城里处处灯火通明。 邵韵诗嗅着花香,瞅着枝头的点点嫩黄,人渐渐放松了下来。 翠香说的不错,这梅园确实是个好地方,老爷子若是住到这里,比他如今的前院书房好太多了。 想着好处,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忙问道:“翠香,前儿我叫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一说到正事,翠香立马板正了脸,有些激动地道:“打听到了,亏的我走南闯北,各地的口音都会些,不然凭着那伙人的谨慎,怕是还套不出话来呢。” 邵韵诗知道翠香的性子,这么说,肯定是事情比较棘手,倒是立住了脚,道:“细细说说。” 早前,邵韵诗对交代翠香去钮家下处打探消息并不怎么上心,所以也没让翠香具体什么时候回话。 这么一来,翠香很是跑了几趟,探听到了十分详尽的消息,才想着回小姐。 不过,今儿年三十,她本没打算说些有的没的,不想小姐倒是问上了。 第809章 危机 暗夜空园,四处幽静,显得人心寂寥。 邵韵诗茕茕孑立的身影,也显得有些令人心疼。 翠香瞧着这样的小姐,眼里有些氤氲,忙抬头忍下了那点湿意。 她想到除夕宴上邵老夫人的冷眼和强势,便想缓解小姐的情绪。 如今,她见小姐对自己打探的事上心,便顺势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她说的仔细,听的人却渐渐沉了气息。 邵韵诗再没想到会听到如此骇人的消息,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实在没想到,钮家如此胆大和无耻。 翠香话说完,发现小姐的神色不对,心下忐忑,“小姐,目前就这些情况,本来我还打算将钮家大姑娘和人私下联系的事,再探一探呢,可惜没来得及。” “什么,这钮大姑娘还真有问题?”邵韵诗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 因为钮家想叫姑娘嫁了邵老爷,可邵家因为邵老爷那边一直不松口,还有个白氏在里头闹事,所以,一直没能成。 可这么大姑娘就这么吊着,也不闹,可不就是有事! 翠香回来这段日子,也知道这情况。 遂,她有些沮丧地道:“嗯,钮大姑娘的贴身丫头鬼鬼祟祟地出门,我想跟着,不妨对方来了个会功夫的,我就没敢再跟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联想着扬州这段日子来的不安定,和钮家来扬州的时间,不由的心头一跳。 她忙追问道:“你瞧着接头那人,是不是北边的?” 翠香没急着回话,细细想了想,肯定地点头道:“好似北方人,身量比较高,脸盘有些硬。” 邵韵诗觉得事情有些大了,再想想老爷子将家里搞成各种隔断,不由的她不多想。 “翠香,你去前院看看,若是老爷子还没睡,我就去。”邵韵诗心里不安,直接吩咐翠香往老爷子那赶,要知道去年除夕家里就出了事的。 翠香不知道去年除夕的事,看看四周安静,也有挂在路口的灯,便安心地掉头道:“成,我去去就回来,小姐赶紧去避风的地方等着。” 邵韵诗穿着大毛的披风,又有小熏炉,一点不冷,直接催翠香快去。 翠香这一走,要有些时间,邵韵诗怕站在寒风中着凉了,便踱步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不妨,她刚站定了没多会,突然听到了两声枯枝断裂的声音,以及人吸气声,甚至还有俩人小声拌嘴的声响。 邵韵诗觉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了。 很显然,这是有贼摸了进来,还是个知晓邵家情况的贼。不然,对方不会选这个中间没有防护的梅园落脚。 邵韵诗只慌了下,心里便有了成算,人很快就沉静了下来。 这半年来,她内功修习的不错,身手敏捷了不少,对付一两个有功夫的贼是不可能,可对方想捉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胆大心细的邵韵诗,有心探一探贼人底细,凝神细听起对方的动静。 一男一女,女的显然就是那个内鬼,指点着男人如何在梅林里寻路走动,方向赫然就是老爷子新造的房舍。 这下子邵韵诗有些为难了,跟着去,就离过道远了,回头翠香回来一找,肯定要惊动那边的人。
可不跟着,她也不知道老爷子在梅园里是不是放了什么重要的物件。万一叫人摸了去,可就不妙了。 突然,邵韵诗有些后悔没叫罗成跟着自己了。 好在,翠香脚程快,老爷子又担心孙女,只问了一两句,就赶翠香来接邵韵诗了。 翠香的归来,叫邵韵诗很是松了口气,她不用为难了。 翠香是有功夫的人,赶路下意识地就会轻了脚步,倒是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见小姐避在假山后,放心了不少,刚想说话,不妨瞧见小姐竖着指头‘嘘’了声,不由的心头一跳。 她素来心细机警,忙快步凑到小姐跟前,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她这样,叫暗夜里更添了几分萧瑟。 好在,她自己和邵韵诗都算是胆大之人,倒是没被吓着。 邵韵诗没立马回话,仍旧竖耳听了听。 她如今的耳力,在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很远的,这个能力,谁也不知道。 翠香见小姐凝神,不敢打扰,也运起耳力,细细辨别,可惜什么也没听到? 邵韵诗只听了一会,便对疑惑的翠香道:“有人进了梅园,老爷子那怎么说?” “什么!”翠香压着声音惊呼出来。 邵韵诗忙掩了她的口。 翠香自己也已经捂住了嘴,缓了缓,回道:“老爷子说,他还没糊涂,叫小姐不用操心,直接回去睡觉”。 邵韵诗听了这话,稍稍松了口气,“那你看主院的护卫可有加强?” 这话叫翠香一愣。 邵韵诗看她傻眼,失笑地摇了摇头,“这话问你也是白搭,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两贼究竟是何人。” 知道不用去爷爷那,邵韵诗来了胆气。 一听小姐要亲身涉险,翠香直接拦道:“小姐别去,我一个就够了。不过,是就近观察,还是逮了?” 得,翠香也是傻大胆的。 邵韵诗看了眼翠香,摇了摇头,“你什么也别做,只远远地盯着就好。我觉的那俩个人不简单,你一个人不是对手,如今再喊罗成他们也不现实。” 翠香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听了这话,郑重地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不过,小姐你怎么办?回去?还是?” 邵韵诗摇头轻笑道:“我就留在这里。” 翠香想也不想,直接摇头,“不行,这里太冷了。” 邵韵诗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熏炉,“这里有石头挡着,没什么风,我穿着大毛衣裳,抱着手炉,不碍事。” 暗夜里,邵韵诗宛如娴雅的精灵,既温暖又醒目。 她这样,翠香如何能安心? 遂,翠香不认同道:“不说冷不冷,就万一那些人再转到这里来,小姐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邵韵诗看着一脸坚持的翠香,知道自己单独留下肯定没希望,可? 想着槐园那边布二叔他们几个肯定喝了不少酒,若是这个时候去惊动他们,很可能就打草惊蛇了,说不定还得陷入被动。 遂,回槐园请救兵是肯定不行。 第810章 出事 敌情当前,什么思量都不能过久,不然,战机稍纵即逝。 翠香闯荡过江湖,懂得轻重,默默地等着小姐的决定。 邵韵诗更懂得权衡,思量了一圈,她坚定地道:“我和你一道摸到那边去,远远地看着,这样你也放心些。” 翠香不敢留下小姐一人,要知道,如今扬州城已然乱象骤起,说不得邵家院外就有什么鬼魅。 如此,叫小姐独自回槐园,她也不敢。若是送小姐回去,她再来盯着贼子,时间上怕是也来不及。 左右为难间,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小姐的身手如何,还是强调道:“小姐若是要跟着,最好隐在我后头。” 这些无关紧要,邵韵诗也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两人也怕时间拖久了,贼人已跑,便快速地轻跑向北边的房舍。 夜风带着梅香,凉意倏忽间便迎面而来。 俩女孩子都觉出了冷,可面对敌人,她们莫名地又有些燥热。 到了目的地,能力弱的邵韵诗就不能再跟了,不然被发现了,那就是个死。 翠香忌惮对方的武力值,且还拖着个小姐,便也住了脚。 邵韵诗也不任性,和翠香打了个眼色,便寻了个能躲人的地方,小心地掩住了身形。 见小姐躲好,翠香松了口气,转头眼神坚毅地,只身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这才停了下来。 本来若是她能力再强些,该往前再走近些,才能更好地监视对方的行动。可惜了—— 好在,今儿是除夕,为了喜庆,梅园的一些小路上还是留了几盏灯,能朦胧照见房舍里的情形。 邵韵诗虽隐在后头,也能瞧见房舍里的身影,那俩人在翻东西。 翠香也皱着眉头盯着那俩人,总觉得这两人她见过,就在前些时候。 这般一想,她灵光一现,忙小心地潜回邵韵诗身边,凑近小姐的耳畔,小声道:“小姐,那两人我见过。” 邵韵诗忙嘘了声,将人拉到身边,藏好,这才示意她继续。 翠香为自己的粗心,羞赧了下,才接茬道:“女的八成是钮大姑娘身边的侍女,男人或许就是接头的那个?” 这话叫邵韵诗眼眸一亮。 翠香又皱眉道:“这会子看,怎么瞧着又怪怪的,不,不对,这人个子显然矮了不少,不像是东北人。” 究竟是哪里人,现在不重要了。 邵韵诗紧盯着翠香,只肯定地问道:“你确定那女人就是钮大姑娘的侍女?” “嗯,肯定,那个侍女走路和旁人不同,喜欢垫着脚,显然平时这么走惯了。”翠香越发笃定。 看来被自己给猜着了,这钮家确实另有图谋。邵韵诗想了想老爷子刚才的交代,觉得还是别扰乱了老爷子的布置比较好。 遂,她拉了翠香,往回撤了。 防着贼人,邵韵诗和翠香走的极为小心,生怕惊扰了人。 其实,就她们离的这般近,若不是贼人忙着寻东西,被发现的几率还是十分大的。 不得不说,主仆俩个还是很有运道的。 等她们回到槐园,小心叫开门的时候,罗成正好提着灯,往外走。
一见了她们,罗成奇怪道:“咦,你们怎么回来了?不用守岁?” 俩惊魂未定的人见了他,才算是踏实下来。 邵韵诗缓了缓神,也奇怪地看向他,“你提着灯做什么?” 布二几个在前院厢房用的酒席,所以,即使酒菜不够,也不用提灯出门,直接在前院厨房拿就成。 罗成没说,只快走了几步,冲着院门外望了望,又细心关了门,这才小声回道:“我本来想去后院寻些药的。” “怎么,谁喝伤了?”翠香奇怪了。 说着话,翠香还有些呼哧带喘的。 罗成看了眼翠香,见她呼吸急促,面颊显红,这才发现不对,“你们怎么走这么急?难道是小姐受委屈了?” 想到邵老夫人的刻薄,罗成脸沉了下来。 这会子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邵韵诗接话道:“不是,你别多想。快说说,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拦,罗成只好道:“不是谁喝多了,是找伤药。翠香,你先去后院拿些来。” 这是有大事要说了,邵韵诗没说什么,冲着翠香点了点头,嘱咐道:“药都是你在打理,多拿些外伤药,消炎药也拿些,对了,把我的药箱也拿来。” 罗成见小姐考虑的如此周全,松了口气,也感叹小姐的通透。 翠香走南闯北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也立马会意过来,镇静地往后院疾步走去。 翠香一走,罗成忙领着邵韵诗往他自己住的偏房走去。 “谁受了伤?刀伤还是枪伤?”邵韵诗已经冷静了下来。 罗成边走边道:“是甘棠,中了暗器,伤了要害,不过没毒。” “他怎么来了咱们家?”邵韵诗脚下已然快了起来。 罗成叹了口气道:“他那里鱼龙混杂,是不能回的,好在,他身边有自己同志,这不,就被送来了这里。” 这话听的邵韵诗眉心直跳。 罗成知道小姐担心什么,忙又道:“小姐安心,甘大哥是装着误打误撞进来的,那位同志只当我是个好心人。” 这就好,邵韵诗虽愿意救人,可不想日后出什么不必要的危害,毕竟这里可是邵家主宅,住着邵家老小呢。 松了口气的邵韵诗,脚步轻快了几分,很快便到了罗成的住处。 罗成还是机警的,自己先进去查看了番,这才冲邵韵诗点了点头。 邵韵诗很欣赏罗成的理智,抬步上了台阶。 不想,一进门就闻到了血腥气,她不由的眉头一皱,这会子可是冬天,都这么大的血腥气,看来甘棠伤的不轻。 遂,邵韵诗对匆匆赶来的翠香道:“你赶紧出去警戒,顺便洒些去血腥气的药粉,别叫人顺着气味摸到这。” 罗成一听这话,懊恼不已,忙道:“还是我去,刚才我一路接过来的,知道哪些地方需要清理。” 邵韵诗看了眼罗成,点了点头,便进了屋。 这会子,里屋的甘棠还强撑着精神清醒着,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对话。 见了人,他别的不忙说,只道:“弟妹,跟我来的同志出去扫尾了,你安心。” 第811章 救人 槐园里没有地暖,屋里点着炭盆,有股子烟火气。 好在炭是好炭,通风也做的好,倒是不怕中毒。 邵韵诗感受了下屋里的热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好,耳边听的甘棠的安排,她更是放松了几分。 要知道,甘棠是什么人,这么说定不会出纰漏。 邵韵诗暗暗点了点头,看了甘棠一眼,苍白的脸上,眼神还是那么犀利,很好! 后头跟来的翠香是个帮忙的好手,已经给甘棠递上了邵韵诗独家补气血的丸药。 甘棠对邵韵诗是极信任的,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吃了。 见他如此配合,邵韵诗更是满意,这才问道:“你哪里受了伤?” 甘棠知道弟妹的能力,也不忸怩,忙道:“伤在了腰上,不过,我觉得入刀不深,我尽量护着呢。” 伤在腰上,这要是伤了肾脏可就是大事了。不过,甘棠看着虽痛的厉害,可还能说话,怕是他错开了些。 遂,邵韵诗不再多话,直接吩咐翠香帮着将侧躺着的甘棠扶趴下。 此时,谁都顾不上避讳了。甘棠更是气喘吁吁,人都有些迷糊了。 解开衣服,内衣已然结成了血块。 邵韵诗忙吩咐翠香拿剪刀将衣服剪开。 翠香大概处理过这样的伤,早就将剪刀拿手上了,小姐一吩咐,她就动了手。 邵韵诗打眼见帮忙的翠香,动作如此快,且,瞧着这么血乎乎的伤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暗暗点头,这个帮手比喜妹好。 翠香的能干,她只略微想了下,就放开了,因为,伤没有甘棠叙述的那般好。 不过,这伤也确实没深入骨髓,脾脏也没损伤,这算是好消息。 她们这边忙着,罗成回来的也快。 罗成一进来,就见她们正给甘棠治伤,只匆匆给大家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上前帮忙。 三人一道忙,很快甘棠的伤便处理好了。 只是这么一通弄下来,甘棠已然昏睡过去了。 罗成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睡过去的甘棠,“小姐,他这样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晕过去了,人现在气息平稳,只要不再发热,睡一觉就会转过来。”邵韵诗平静地道。 罗成还是信服小姐医术的,点头道:“那我晚上守着,若是发热,就给他用药。” 邵韵诗嗯了声,吩咐道:“你一个人不行,甘棠这边可是一刻也不能打盹,让翠香一道留下。” 翠香刚好进屋,一听这话,忙应声。 罗成即使有些心疼翠香熬夜,也不敢大意,看了眼翠香,只得默许。 邵韵诗好奇地瞧了瞧两人,便问道:“布二叔那里可知道这事?” 甘棠睡了,翠香又接手看护,罗成总算是有时间好好说话了。 见小姐问,他坐下呼了口气,道:“知道,当时还是二叔先发现的不妥,他这会子已经去后院守着正屋了。” 守好槐园的主屋是邵韵诗留给布二的终极任务。 邵韵诗见布二叔在突变的情况下,首先想的是自己的任务,对此,她很是满意,点头道:“槐园不容有失,布二叔做的对。”
罗成也知道这个,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小姐这么看重这里?不过,他不是多话多想之人,也就过去了。 邵韵诗得了安心的消息,也就不留了,“护理的事就这么多,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罗成和翠香对视了眼,齐齐摇头。 见两人都没什么疑惑,邵韵诗便起身离开了。 翠香忙起身相随。 邵韵诗一把拦下,“我自己回去,你留下照看甘大哥,这可是个细致活,一定不能出差错。” 罗成虽也有耐心到底不比翠香来的好,所以,邵韵诗才留下翠香。 翠香有些为难地住了脚步,可梅园里的贼子还没处理,她如何放心放小姐一人回去? 邵韵诗知道她的担心,好笑地给了她一眼,“这是在家里,布二叔也在,外面的事不用怕的。” 翠香知道跟着无望,只能点了头。 邵韵诗笑笑,拾阶而下。 除夕夜的槐园,因为少了喜妹和晓冬几个,显得很是静谧,即使廊间点缀着红灯笼随风摇曳,也显得有些萧瑟。 邵韵诗沿着过道走廊缓步而行,看着重重叠叠的灯影树影,心境竟然缓了下来。 不紧不慢间,她到了自己的主院。 正四下巡视的布二,见小姐回来,忙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是罗成那个臭小子把你叫回来的?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邵韵诗见布二叔一句接一句地这么激动,忙安抚道:“二叔别急,是老爷子吩咐我回来的。” 听说是老爷子吩咐,布二又有些急了。 他可是知道邵老夫人不待见自家小姐的,忙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真有什么,告诉二叔,横竖我们还有陆家呢。” 对布二叔这么直白的关心,邵韵诗还是很受用的,她忙道:“不是二叔想的那样,总之,有些事,……” 说着,她停顿了下,在布二的关切眼神下,让他随自己进了厅里。 见她如此郑重,布二知道事情不小。 时间紧,邵韵诗直接略过邵老夫人的无理取闹,将梅园发生的事和老爷子的安排说了说。 什么?!布二彻底震惊了,他这个暗卫可做的不够格呀,居然叫人在眼皮子底下行事,不由的对自己近些日子来的懒散很是不满。 邵韵诗倒是没怨怪布二,见他自责,安抚道:“今儿不是除夕吗,谁能想到会有这出。” 布二哪里能安心,瓮声瓮气地道:“是我疏忽了,日后再不能如此。”说完,他忙又道:“我这就去梅园看看。” 邵韵诗知道布二叔武艺高强,可? 看了眼一脸坚决的布二叔,她还是叹了口气道:“去看看也行,不过,据翠香估计,那两个人的本事不差,您可得小心些。只看看就好,其他的等会和了老爷子再说。” 布二点了点头,准备出门前,还是不放心地道:“小姐可千万别出门,我去去就来。” 邵韵诗知道布二的担心,其实就自己这院子,暗处还是有几个如阿达阿伍等的护卫,自己只要不出门,旁人可近不了自己的身。 第812章 伤情 槐园的防护,布二接手后,做的很到位,人员也配置的齐全。 布二基于对手下的信任,又心急贼子的事,这才在小姐的保证下,放心地出门了。 布二一走,邵韵诗直接回了暖阁。 卧房有些大,暖气不够,她回来这几天就歇在了暖阁里。 屋里的灯一直亮着了,书案上还放着自己看了一半的医书。 邵韵诗踱步走到书案前,伸手抚摸着医书,心绪难平。 大概是这除夕夜有了太多的不平常事,又或者暗夜引来了孤寂,叫人无端端的低落。 医书是自己下地道密室,拿出来的孤本,是上辈子的父亲知道自己喜好这些,帮着搜搂的。 书桌上的台灯散出的暖黄色的光,照在古书上,带着安抚人心的功用。 邵韵诗想到慈父,眼里突然就闪出了些泪花。 这都多少年没见父亲了?自己重生在这里,明朝末年的那些晦暗早已淡去,可留在她心头的却是沉重的伤痛。 想到战乱年代的不容易,邵韵诗心头一凛,如今这个时代也不是个好时代,且比之明末那会子更不堪。 毕竟,古语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今,倭寇占了东北,肯定不会就这么停住脚步的。 邵韵诗虽不太知道时政,可也明白倭寇几百年来的脾性。 心里纷乱,邵韵诗想到远在江西的某人,越发的觉得自己日后或许该做些什么了? 尤其是如今扬州这里日本人都出现了,也不知道甘棠那边的事,是不是日本人干的?这话她也不好问甘棠,唉—— 想着心事,等着布二,邵韵诗迷迷瞪瞪地居然睡着了。除夕夜,注定了是孤寂无奈地过了。 布二回来的时候,敲了半天门,才见小姐出来。 迎着风,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眯着了。” 布二来了,随他而来的还有布二婶,邵韵诗不好将人领进暖阁,便随着他们坐到了外间的小厅。 好在布二婶已经给这里点上了几个炭盆,热茶也上了。 邵韵诗端着热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叫二婶劳累了。” 布二婶忙摆手道:“这算什么,小姐也忒见外了,不是当家的喊,我都不知道小姐已经回来了。” 这话,邵韵诗笑笑,无法回。 “这眼看着也快打梗了,小姐要不要用些夜宵?”布二婶热心地又道。 邵韵诗倒是不饿,可怕布二他们几个饿,再一个,翠香陪她去赴宴前,只用了些点心,这会子肯定饿了。 想了想,她便点头道:“也成,我这里不用多费心,上些甜汤就好,翠香和罗成八成都没用,给他们整些好的。” 布二婶是个爽利能干的,忙道:“成,炉子上的火一直笼着,我这就去。” 她一走,布二直接就放下手里的热茶,脸上也郑重了几分,道:“小姐,我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已经走了。” “嗯?有没有少东西?”邵韵诗不妨这俩人走这么快。 布二摇头,“梅园的布置我没参与,不知少没少东西,不过,大面上看着应该没少。” 倒也是,邵韵诗吁了口气,示意布二继续说。
布二见小姐神色还好,便又道:“我不放心那俩贼人,便沿着咱家宅子溜了一趟,也没瞧见什么不妥的,只是……” 只是什么?邵韵诗拿眼看向一副欲言又止的布二。 布二被小姐这么一看,一拍手,直接道:“老爷子那边的防卫看着蛮多的,里面还混杂着高手,难道老爷子知道些什么?” 这话,邵韵诗刚才和布二已经提过,如今布二还说,可见布二是觉得老爷子不地道。 邵韵诗自然知道自家爷爷对自己的心,忙道:“爷爷是知道布二叔守在这里,所以才放心的。” 这话叫布二不好再说了,想想平时邵老爷子对自家小姐的维护,也觉得差不离,倒是自己多想了。 遂,他有些讪讪地道:“是我想岔了。对了,甘棠来的时间有些凑巧,我们要不要留意下。” 这是怕日本人察觉出什么?毕竟甘棠是共产、党。 涉及到甘棠,邵韵诗也没什么主意,想了想道:“这事得问过了甘棠,若是我们做了些什么,坏了他的事,就不好了。” 布二也没什么好主意,点头道:“也好。” 布二嫂是个能干的,这边刚说完话,她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邵韵诗简单用了些吃食,便打发布二叔两口子,“二叔二婶,你们回吧。” 布二婶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今儿我留这,他爸回去。” “不用,不用,刚子还小,没你在可不行。”邵韵诗直接拒绝。 布二有些好笑道:“刚子翻过年都八岁了,哪里还要妈陪着睡的。行了,翠香不在,就让你二婶陪着。” 邵韵诗知道劝不走人,只得应下了。 见小姐听劝,布二夫妇俩个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可知道小姐是个犟的。 布二婶是个手脚麻利的,送走了丈夫,便给小姐打水梳洗,比喜妹都周到。 邵韵诗被伺候的十分舒适,倒是庆幸留下她了。 待都收拾好了,已然是凌晨了。 这一夜,邵韵诗是真累了,不多留人,便歇下了。 邵家这边安稳了下来,和她家隔了几条街的一户人家则半分安静都没有。 好在,今儿是除夕,灯火通明并不惹人关注。 此家,正院主屋。 “废物!这一趟,居然什么都没摸到。”说这话的显然是个面容看似姣好的女子。 被骂的是她的侍女,若是邵韵诗在这,就能知道,这俩人就是钮大姑娘和她的婢女了。 这钮家人滞留扬州这么长时间,说他们没有图谋,怕是谁都不信。 被骂的婢女低垂着头,眼眸里厌恶的流光一闪而过。 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心绪,抖抖索索地道:“小姐说的雀翎扇并没挂在梅园的会客厅,那里就一些散碎的小物件。” 钮大姑娘阴沉地盯着下站的婢女,呸道:“前儿我和你去逛那园子,不就看见了,怎么这会子没了?” 其实,雀翎扇还是邵韵诗淘换给老爷子的,算是古物吧,这钮大姑娘还是有些眼力的。 钮大姑娘盛怒,婢女桃芳一直不敢抬头。 第813章 龌蹉 钮氏邵老夫人重视娘家侄女,给她的住的是装饰精美的卧房,暖气融融。 可惜,有人戾气横生,叫这暖意多了些森寒,莫名叫人胆颤。 钮大姑娘是主子,她可以恣意地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 桃芳就没这好运了,只能暗自憋气。 不过,她见小姐没完没了的质疑自己,心里也烦的很。 她暗暗撇了撇嘴,压着气道:“可能被邵老爷子收起来了,又或者被邵家大小姐要去了,那家大小姐不是书画皆好吗。” 桃芳这话就有点戳人心窝子了。 遂,钮大姑娘立马啐了口,“她算哪门子大小姐,邵家也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罢了。若不是,若不是,……,哼,看我还待不待在这破地方。” 想到接下来要行之事,钮大姑娘到底咽下了愤怒。 桃芳见她还知道避讳要紧的话,这才收了狠辣的表情。 只是,她实在是看不上这脑残的钮大小姐,若不是要靠着她探邵家的底,她才不会留在这女人身边。 此刻,桃芳多少有些后悔了。 钮大小姐也后悔带了桃芳出来,实在是不合心意的很。 这桃芳来她身边才一二年,比不得打小跟着自己的婢女合心意。 屋内烧着旺旺的炭盆,温暖中透着压抑的燥热。 主仆俩个一坐一站,都沉郁地不知何言。 钮大小姐大概累了,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 遂,她深吸了口气,很是不耐地瞪了眼桃芳,道:“行了,没用的东西,服侍我睡吧。” 桃芳很是厌烦地皱了皱眉,不过,她不敢当着钮大小姐的面反抗什么,低着头,老实地上前扶住钮大小姐。 钮大小姐惯会摆谱,就着桃芳的手,起身往内室走去。 桃芳暗暗撇了撇嘴,耐着性子,扶着人上了床,再帮她脱衣掖被。 被服侍的不错,钮大小姐一直阴着的脸才好些,故作大方地道:“行了,你也赶紧去睡吧,过了零点,也算是守过岁了。” 桃芳最恨钮大小姐这主子姿态,暗恨不已地嗯了声,便放下床帐。 不过,一离了钮大小姐跟前,她便狰狞着面孔,恨不得将帐子盯出个洞来。 桃芳在帐外站了会,听到钮大姑娘呼吸均匀了,知道她这是睡着了,这才恨恨地出了卧房。 冷风顺着门缝吹散了些燥热,桃芳撸了把脸,放下了狰狞。 不过,她这一出了卧房,就被一对铁胳膊给抱了个满怀。 桃芳也不惊慌,顺势倒入男人的怀里,抱怨道:“你怎么来这了,不怕被发现呀。” 男人猴急地就着桃芳的耳朵就是一口,“我想你了,哪里还管其他的,再说了,屋里那位睡下就跟个死猪似的,你怕什么。” “你,你又给她用了药?”桃芳有些结巴地道。 男人很不满桃芳的不配合,咬了口桃芳的脖颈,冷哼道:“怎么,你不舍得了?” 桃芳被男人的热气熏的躁动不已,咧嘴道:“只要你舍得就好。”说完,她已然是瘫软不已,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腰。 只听的男人闷哼一声‘妖精’,便抄起了桃芳,不管不顾的在钮大姑娘的外屋做起了不要脸的勾当。
这两人也是胆大的,就这么闹,也不怕动静大。 外头站岗的俩护卫彼此看了眼。 护卫甲小声地道:“三少爷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横竖这女人总归是要做陪房的,先收用了,也好验验货。”护卫乙暧昧地道。 护卫甲看了眼护卫乙,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道:“兄弟,你说我们这还得有几日才能回去?这一晃,我们来了可有小半年了,再不回去,家里的小娘们该不认我们了。” 护卫乙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相好了,正好又被屋里那俩个刺激的火气升腾。 他不由的道:“可不是,我们在这可是素了不短日子了,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护卫甲眼眸一转,“改日我们去扬州城里逛逛,听说南边的妞更有味道。” 说着话,他还猥琐地看了眼同伴双腿间的鼓起。 护卫乙早就欲、火难平了,听的这话,心里也是活动开了,实在是里头那俩位声响太大。 俩护卫听着春宫,再没有心思管外头的动静。 这时候若是来了外贼,可有他们受的。也亏得今儿除夕,这处又没人打主意。 其实,这些人如此行事,也是依仗多多。 一,这处宅子是邵老夫人替钮家人买下的宅院,而非租赁,就不会有人多事来查。 二,宅子里还有些身手不错的护卫,一有动静,他们自然知晓。 三,就是看不起邵家人,甚至带着羞辱邵家的心思。 至于,屋里和桃芳行不轨之事的人,便是与邵家极为不睦的康家三少爷。 此人,来扬州已然快小半年,可见扬州这些日子来的事体同他有极大的关联。 且,钮家来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当初来的说法。 钮大姑娘虽被前未婚夫甩了,可私底下又和康司令的庶子康三少爷定了婚。 这消息,邵韵诗刚听翠香说时,惊讶的不得了。毕竟,没落的钮家,还是被退亲的小姐,能和司令家庶子定亲,没点猫腻,谁能相信? 这也让她更明白了,钮大姑娘来扬州肯定图谋不小。可笑,祖母还做着这将人嫁给父亲的美梦。 不过,翠香除开得知了这些,并没探到更机密的消息。 那就是,康三少之所以来扬州,还为了江北大营的一处密库。 说起这个,就涉及康家的秘密了。 且,投靠了日本人的康三少虽被父亲派来寻宝,可私心里他自己却想独得了宝藏。 当然,他想从父亲的手里夺食,必得借助日本人的势力。 这就是翠香那日刚好看见的一幕,只可惜,她没敢也没查到。 除开康三少的异心,康家想得了最后的密宝,邵家就成了他们转移注意力的助力。 所以,邵家必定得有一难,这也是邵韵诗见扬州纷乱,忧心之所在。 更乱的是,康家有异心的不止一个,来扬办事的也不止康三少一个。 这不,元家前院还有个康家的正牌大少,康大少爷。 此人正在元家前院客房处,喝着小酒,过着除夕。 第814章 阴私 除夕夜的扬州城,鞭炮声不断,煞是热闹。 元家富庶,宅院布置的更是奢美。 冬日,南方的夜就比北方多了许多的景,甚至绿植都丰富很多。 在这样的环境里,喝着小酒,叙着话,美矣!乐哉! 小口啄着辣酒的康大少爷,心里舒坦,便极有耐心地看向元宝森,道:“宝森,这事我筹划了很久了,你就给个准话,如何?” 康大少爷是嫡出,向来看不上庶出的,可他偏偏极为看好元宝森。 元宝森也是头疼,在他的计划里,绝对没有康家的位置。 且,他素来是个冷硬的,不会为了面子为了谁应答什么。 遂,他看了眼一脸执著的康大少,直接道:“元家不是早就站在康家这一边了吗。” 康大少爷不以为忤,放下酒盅,淡淡一笑,“宝森,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噢?”元宝森眉头一挑,“难道大少还有别的心思?” 这话头挑的好。 康大少笑了道:“和宝森英雄所见略同。” 狡猾,不过,此人能如此说,可见不好对付。 元宝森郑重了几分,道:“我和你不同,我是庶子,不容于家。你呢,整个康家都是你的,你做什么要闹这一出?” 康大少失笑地摇头道:“老头子老了,十分念旧,家里大大小小的兄弟姐妹就多,你看,派我来扬州还非得加个三弟,这不是监视又是什么?” 他如此坦诚,元宝森到不好什么都不说。 思量了番,他淡淡地道:“我虽不才,可到底还记着自己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做生意的事不干!” 康大少听了,皱眉道:“我今儿之所以同你说这些,就是好叫你知道,其实,康家并没同日本人做什么生意,这一切都是老三那瘪犊子私自干的。” 说起这个,康大少那淡定冷然的脸上出现了不耐。 元家客院还算排场,灯火瓦亮间,康大少阴沉的脸,一览无余。 若是一般人,肯定能被康大少的阴郁压倒。 可他对面之人也是心性坚韧之辈,所以,不仅没有乱了心神,还对他所说之事产生质疑。 遂,元宝森抬头直视对面之人,冷冷地道:“难道康三少爷的行事,康司令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 这话有些叫人脸红。 康大少只微微尴尬了下,便老实道:“老头子和我自然都知道,只是我们需要他的愚蠢来转移旁人的注意。” 这话听的元宝森眼眸一缩,不置可否地从火锅中捞了块羊肉放入口中。 他这样,叫康大少脸上有些不好看,再听的人家将肉咬的咯吱响,就更烦躁了。 多少有些急的康大少,维持不住面皮,直接问道:“宝森,咱们俩家多年的交情,你给个准话。” 元宝森虽利益至上,可还是有底线的。 只见,他放下筷子,盯着对面的人,确认道:“你确信,日本人只是你三弟单线联系的?” 这话有门,康大少松了口气,“你放心,我保证你不会和日本人牵上。” 这话还是有点坑,可到底还能接受。
元宝森目光闪了闪,端起杯子和康大少走了个,才道:“扬州可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太平,这里头的水浑着呢,若是咱们干上这么一票,你觉得,凭着你我能安然撤退?” 这话是应承也是试探。 都是狐狸,康大少自然听明白了。 遂,他一脸鄙夷地冷嗤了声,“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横竖邵家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再背一次也有人信。” 元宝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正直清白的邵家老爷子和邵大小姐还是极有好感的。 见此人还恬不知耻地阴人,他也跟着冷哼道:“不见得吧,好似年初的时候,外界多处出现宝库的秘图,邵家早就解除了困境。” 这话听的康大少俊美的形象晦暗了几分。 只听,他冷笑道:“这事你也信?” 元宝森可不相信对方不嘀咕,抿了口酒,缓缓道:“怎么就不能信了,不是还有人寻到了些东西了吗。这事江湖上早就传开了,你们难道不知道?” 这件事康家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因为这件事,导致康家十分被动。 要知道,当年知晓康家是密库知情人的,并不是没有。 想到那段时间的混乱,康大少难得的面露狠辣,“叫我知道这事是谁做的,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元宝森奇怪道:“难道你觉得这事是人为的?那秘库并不存在?” 这话叫康大少如何回?毕竟外头得了东西的人确实存在。 元宝森并没理会愣神的康大少,只咋舌道:“谁这么大手笔,干这种蠢事?就算是邵家想摆脱嫌疑,也没必要如此行事吧?”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差点就猜到了真相。 不独元宝森如此,就康家也因这事议过,甚至他们还千辛万苦地寻到过一块密图,确实是有些日子的旧图。 所以,很快便排除了邵家或是别家做鬼的嫌疑。当然,最要紧的是,他们不信邵家有如此财力。 此时元宝森的话,倒是又印证了康家的猜测。 遂,有心拉他合作的康大少如遇知音般,敞开了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图是真的,怕是当年有谁偷藏了一批东西,怕自己日后记不住,便弄了个图。” 这话?元宝森想了想,觉得不差,也松了口气,他最怕江北秘库早就被人给搬空了。 康大少见他点头,高兴了几分,顿了顿,又道:“就因为这个,我们才急着来扬州启最后一批宝藏的。” 元宝森心头一跳,“你确信最后一批宝藏还在?” 康大少斜眯了眼元宝森,“这个你放心,我家有宝藏的清单,外头那些人弄的东西并不在上边,所以,你大可安心。” 这也是,康家得知外头的事,没有失态的缘故之一。 邵韵诗甚至邵老爷子谁都没料到,康家还有宝库的清单,到底叫这事添了些变数。 元宝森自然也没想到康家居然握着宝库的清单,心头一凛,“这事还有几家知道?” 这话问的康大少面上一沉,打哈哈道:“这么机密的事,哪里人人得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815章 合作 小客厅内,火锅的热气升腾,香气四溢。 可屋里的气氛并不愉悦。 尤其,康大少的话,不尽不实,令人反感。 元宝森觉得他这是不想交底,有些不愉,心里添了思量。 康大少不想多纠缠这些,见元宝森木着张脸,想说些什么,又无从解释,只能略过。 遂,他匆忙间,转了话头,“如今,比起当初埋宝那会子,地势城防都有所改变,寻起来也不是那么便当的,所以,我才想和你合作。” 这话直白,倒是叫元宝森减了些不快。 不过,这些人来扬州都过去小半年了,难道还没寻到地方? 元宝森默了默,也不多问,只道:“你可有方向了?” 这是同意了? 康大少有些激动地看了眼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的元宝森,点头道:“有,只是那地方被廖司令做了城防部的一处办公地点,要想动,只能通过那里。” 怪不的,怪不的要和自己合作,原来有廖家这层关系,这样倒是叫他又放心了些。有所图,那他就有依仗了。 想到这层,元宝森也不客气了,直接道:“在廖家,我这个女婿可算不上有什么脸面,你觉得我能替你做什么?” 他这话太直接,康大少扯了扯面皮,道:“我有两个方案,一,你想法子调去那个地方工作,这不就有了便利,二,介绍我的人去,事后,该你的一样不少。” 这话叫元宝森眼眸一缩,很怀疑这位是奔着过河拆桥来的。 当即,他不说也不应,只沉着脸,喝酒。 康大少没想到元宝森警惕心如此强,忙道:“当然第一个方案更好,你觉得呢?” 元宝森暗自冷笑,不管哪个方案都不好。 要知道,廖司令觊觎江北大营的密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为此还和邵老爷子结了梁子。 这事在知情人眼里,并不是秘密。 若是事后,廖司令知道密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了,他这个女婿或许能逃得了,廖四必定没什么好下场。 对于廖四,元宝森莫名的就是心软,不单单是有钟森这个连襟的面子在里头,而是廖四的爽利和别样的通透叫他难舍。 他也是果断之人,既然看重廖四,对廖四的朋友邵大小姐自然也就关注一二分了。 且,他自己对邵大小姐的感官也不差。 所以,宝库的事牵扯上邵家,元宝森对康家的打算就更留意了。 虽说,他不会伸手拦人对邵家出手,可最起码,他要保证自己不会无意间当了帮凶。 邵韵诗大概再没想到,她自己会因为廖四受益。 小客厅燃的炭盆多,屋里的热气熏人。不过,餐桌上的杯盘有些倒是冷掉了。 对坐浅酌的俩人却没意识地夹着冷掉的美味一边咀嚼,一边沉思。或者说,都在掩饰彼此的心思。 到底康大少更急些,当先开了口,“宝森我拿你当兄弟,给个痛快话。” 这话确实有几分意思了。要知道,在康家,元家早前不过是家奴出身,俩人之间可不敢称兄道弟。 心里满意了些的元宝森,想到邵家的事,他眼眸闪了闪,便沉下心来,道:“廖司令不是等闲人,他也早就对这批东西感兴趣了……”
“这个你别怕,没有密图,即使知道那地,也是进不去的。”康大少怕元宝森退却,忙忙地道。 元宝森见他急成这样,心头又多了几分把握,话说的更淡定,“别急,听我说完。” 康大少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暗暗吸了口气,不好意思地道:“成,你说。” 元宝森也不拿乔,继续道:“康司令可以说是这扬城的土皇帝,扬州大小地头,都有他的人守着,你觉得在他眼皮子底下行事,真没问题?” 康大少哪里能不明白这点,他可是在扬州摸了不短的日子,搞了很多动作都没能成事。 元宝森瞄了眼面上不好的康大少,嘴角一挑,又道:“三少爷携日本人摸进邵家,这事看似隐秘,怕是廖司令早就知情了,之所以不动,为的是什么,你不明白?” 康大少沉了沉心思,他也知道此地不是他康家说了算的东北,所以他才选中了元宝森。 可如今元宝森这么说,显然,他并不满意自家的作为。 如此一想,康大少摆正了些心态,老实道:“我既然选了宝森你合作,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嘛,元宝森不是善类,他也想乱世称雄。 遂,为了财力,他直接开了条件,“日本人我是不屑合作的,除开这一条,我妻子也不能有丝毫闪失,剩下的,我们再谈。” 明码明价就好谈,且这条件也不亏,康大少点了点头,便与元宝森商谈起了接下来的布置。 这一谈,两人直谈到鸡叫才散。 虽说累了一夜,可解决了好事的两人皆精神不错,为了应付长辈们,忙忙地分开梳洗去了。 伺候元宝森梳洗的是他的贴心手下老钟。 只见,他小声道:“大少爷,这康家大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您真要同他合伙?” 老钟是元宝森母亲身边的人,后来一直跟着他,对他是忠心耿耿。 遂,元宝森听了老钟的话,难得解释道:“康大少有私心,想占一部分宝贝,没我他留不住。” 老钟听了这话,啧啧嘴,“康家看样子要乱。” 元宝森才不管人家如何,想到自家的事,他只嗤笑道:“乱不乱的都是那么回事,如今这世道,哪家又能不乱?” 老钟听出了少爷言下之意,心酸了下,忙转了话头,“少爷,康大少不好相与,回头事成,他不会直接翻脸吧?” 元宝森眼里寒光一闪,“不会,我要的也不多,康大少还是付的起的。” “哎,与虎谋皮可真不好受。”老钟想想都替自家少爷累的慌。 元宝森毫不在意地冷笑道:“能叫人看上也是个能力,在一个,就算我不合作,老爷能饶了我?四小姐和我的婚礼可还捏在他手里呢。” 老钟听了这话,心里是酸了又酸,很是替自家少爷不值,元老爷可不是个好父亲。 总之,没娘的孩子苦呀! 元宝森对待老仆还是有真心的,见他失落,有些心软。 第816章 漩涡 男子的卧房冷硬,更何况没人打理的卧房,衬的这冬日更冷了几分。 老钟帮着少爷铺床放被,略显得有些笨拙。 他想着等四小姐嫁进来了,少爷也就有个操持的人了。 叹了口气,他道:“算了,合作就合作吧,总得好模好样地娶了媳妇再说以后。” 元宝森喝了些冷酒冷菜,这会子并不怎么好受,可见老仆踉跄着替自己忙乎,心里暖和不少。 他笑了笑,难得宽解道:“这合作与我来说也是必须的。您放心。” 对呀,刚有些颓丧的老钟一想到,少爷和康大少的合作,确实得利,又高兴了起来,这事若是成了,自家少爷的翅膀就更硬了,到时还怕什么元家。 左右一想,老钟坚定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有不明白的,便又问道:“少爷刚才是不是帮邵家说话了?” 主子们谈话,下人可是不能偷听的。不过,老钟特别,且,他帮着撤盘子换菜,总能听到那么一两句的。 见他这么问,元宝森一点也不意外,眼光沉沉地叹了声,“是呀。” 刚才的计划里,康大少确实有继续利用邵家来吸引旁人视线的用意。 不过,被元宝森给否决了,当然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毕竟,邵家这么些年,早就被江湖上各路人马翻了个底朝天,且年初还有人另外寻到了宝藏图,这就很容易叫人发现邵家是被人栽赃的。 这些事,康大少私底下和老钟絮叨过。 老钟一见少爷应下,心头高兴了几分,“这扬州城,就咱们熟悉的人里头,也就邵老爷子正派,德高望重,元家害人家多年,咱们可不能再做帮凶。” 对能同元老爷对着干,老钟比元宝森可是积极多了。 元宝森不是不知道老钟的心思,不过,他自己同样如此。且,不能不说自己确实对邵家人动了些恻隐之心。 他好笑地斜了眼老钟,冷笑着道:“你以为那位康大少真听进去了?” “啊,难道少爷说的还不明白,他还想利用邵家?”老钟有些不解了。 元宝森丢下手中的帕子,呵呵了两声,“这些人眼里除开利益,哪里还有什么惧怕。不过,如何利用邵家,怕是他得费些脑子。” 老钟可是知道邵家的情况,撇嘴道:“邵老爷子是个人物,只可惜,家中那位有些拎不清,八成要坏事在内宅了。” 元宝森暗叹,“可不是,邵家的当家夫人不正,坏了根基,邵家,邵家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老钟想到远在北平的邵家大爷,冷笑了声,“邵老夫人可是接了娘家姑娘来扬,邵家怕是有又的闹了。” 邵家这么多年因为白氏二房的事,闹的全扬州人都知道。也不怪老钟如此说了。 因为有个老钟,元宝森虽不在扬州多年,可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他更觉得,邵家闹的丑闻里,元家出了不少力? 元家前院客房里的炭盆正热火火的烧着,可却驱不走,人心底里的那股寒意。 元宝森压下对父亲的不齿,冲着老钟,沉沉地道:“钮邵俩家的事,外头都传遍了吗?”
老钟忙摇头,“没有,我是偶然从咱家老爷那院听来的。” 果然,父亲还是在里头掺和了。 元宝森冷笑数声,前后一联想,嗤笑道:“钮家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道收敛,居然想这没影的事,……” 老钟被少爷这话说的一愣,“难道钮家还打了别样的主意?” 元宝森听了这话,暗叹老钟到底限于身份,能探到的消息有限。 看了眼一脸八卦的老钟,他到底没忍住,凑着老钟的耳边嘀咕了一番。 老钟听着听着,汗毛都竖了起来,若不是还顾忌着在少爷跟前,他铁定要惊呼出声。 不过,他心里确是惊涛骇浪,“这,这钮家怎么敢如此欺辱人,都定了亲,还来诓骗人,这日后俩家还如何相见?” 自然是没想着再见。 元宝森讽刺地一笑,“财帛动人心呀!” 老钟心头一跳,“少爷,难道邵家真有什么?” 元宝森好笑地眯了眼老钟,“你可真敢想,邵家要是真有什么财宝,也不是如今这模样了,要知道邵家的小女婿可不简单。” 老钟也想起了邵家的小女婿,那人他有幸见过,丰神俊朗,穿着一身军阶不低的军装,叫人移不开眼。 如今想来,那人该不好惹吧。 老钟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少爷,“咱们家不会有事吧?” 元宝森发笑道:“你应该问我有没有事?”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老钟只担心自家少爷。 他是知道清末江北大营的密库去向的,对元老爷不予余力地给邵老爷子添黑锅,早就看不过眼了。 可到底那是别家的事,他只能叹叹气罢了。 不过,如今的情形,倒是叫他担心起人家的报复了。 元宝森还真不知道,万一邵家报复,会不会殃及他这池鱼? 老钟见少爷皱眉,更担心了,“少爷,要不这次咱们就别插手了?万一有个意外,叫邵家知道了元家所作所为,那咱们可真就糟糕了。” 这话听的元宝森一愣,“钟叔觉得这么多年,邵老爷子还不知道谁在背后使坏吗?” 啊?老钟蹙眉,“那邵老爷子为什么还放任?” 元宝森淡淡一笑,“谁知道呢?邵老爷子熟读经史兵法,脑子好使着呢。” 这话?老钟迟疑了一下,“少爷,会不会邵老爷子忌惮康家?” 呵,元宝森冷笑了声,“康家地处东北,如今也就看着厉害,邵老爷子可不会忌惮他。” “那,难道是邵老爷子没能力,或者说没有胆气对付咱家?”老钟觉得真相了,毕竟邵家只是书香人家,论手腕肯定不行。 元宝森听了,哈哈大笑,“错,简直错的离谱。” 老钟被少爷笑的莫名其妙,“怎么就错了,若是邵老爷子有这能力,邵家这么些年,也不至于过的如此憋屈了。” 元宝森说的兴起,便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去岁除夕,扬州发生的事?” “当然记得了,那日贼匪可是祸害了不少大户。”老钟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第817章 错综 去年,扬州的除夕,可谓波诡云谲。 但凡知道的,都记忆犹新,久久无法忘怀那种害怕忐忑。 元宝森见老钟还记得去年除夕的事,也不奇怪。 他便接着道:“你再想想,出事的时候,郑局长的手下第一个去的哪家?大明寺的武僧又出现在哪家?” 老钟心头骇然,惊呼,“呀,都,都第一时间出现在邵家,难道,邵家早就知道要有匪患?” 元宝森摇摇头,“这个先不论,只扬州城两大了不得的势力都出现在邵家,你就没多余的想法?” 有,当然有了,以前没多想,现在可不敢不想了。 老钟脸上沉重了几分,疑惑道:“少爷,这邵家老爷子既然有人有势,为什么不反击?” 元宝森也不理解,“谁知道呢?或许正等着某个恰好的时机吧?” 老钟咽了咽口水,“那这次,咱们该怎么办?” 元宝森冷笑了声,“我是不会对上邵家的,康家也别想栽赃到我头上,这次干成了大事,元家于我已无用处。” 这话他说的清淡,可透着骨子决然。 老钟心头一跳,为少爷的果断叹服,也忐忑,想劝,可也不知如何劝。 遂,他叹了口气道:“但愿那些人能有些脑子,别带累了少爷。” 元宝森听了这话,只觉得发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人自然是信其有,而不信其没有的。 就比如钮家等。 有这些人在,康大少如何能停止作害邵家? 与老钟的一番谈话,不仅点醒了他,也警醒了自己。 元宝森觉得,他往日还是看轻了邵家,看来这次他还得多做几手准备。邵家大小姐那能护还是多回护一二,也算是给自己留些余地。 定了主意的元宝森,奇异地沉静了下来。 整个扬州城,如元宝森一般看重邵家的人,也在暗地里筹谋着。 时间就在各方的酝酿中滑过。 正月初六,廖四的婚礼到了。 前一晚,邵老夫人怕邵韵诗不去,特意又叫人吩咐了一趟。 一早,帮邵韵诗收拾头发的翠香,有些气闷地道:“小姐,您真打算去廖家?” 邵韵诗戴上耳坠,发笑道:“你觉得我能不去吗?老夫人可是一而再地催,再不去,可就是忤逆不孝了。” 这帽子可有点大,翠香叹气道:“也不知老夫人这是怎么了,非得叫小姐去,难道人家给了她什么好处?” 祖母大概没这么眼皮子浅吧?邵韵诗抿了抿嘴。 翠香继续嘀咕,“还是说有人对小姐有什么图谋?非要邀了小姐去。” 这般一说,翠香倒是谨慎了几分。 邵韵诗对此猜测有些认同,不过具体对方要如何?只有去了才知道。 遂,她对不安的翠香道:“一会子,老夫人领着我和钮大姑娘一道去,她身边的那个侍女绝对是有问题了,你只管盯着她。” 盯着她也行,不过?翠香有些担心地道:“我盯着她,小姐身边可就没人用了。” 邵韵诗也觉得自己没带晓冬回来有些失策了,叹了口气,觉得多想无益。再说了,自己的实力可不是一年前了。
遂,她安抚地拍了拍翠香的手,小声道:“难道你没听晓冬吹嘘我的能力?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 晓冬推崇师姐,总是不予余力地同自家的小姐妹们吹嘘她如何的才艺无双,功夫是如何的独道。 想到这,翠香抿嘴一乐,点头道:“早知道,就叫上布薰了。” 扬州的日子,对翠香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在这里,她认识了布家几位长辈,又和开朗活泼的布薰成了朋友。 所以,两难的时候,她便记起了布薰。 邵韵诗见她提布薰,忙忙好笑地道:“若是带了那丫头去,到时候,是我照顾她,还是她服侍我?” 布薰是布三叔家的女儿,年岁同邵韵诗差不多,因是布家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布家几位叔伯可是极疼她的。 如此,养的她的性子跳脱,又读过书,做过生意,颇有些女强人的架势,这样的她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服侍人的丫头。 翠香了解布薰,也知道自己想差了,再想想廖四小姐的婚礼,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江湖仇杀之类的吧? 到时,她只要盯紧了那个会功夫的婢女,小姐这自然就安全了。 遂,她点了点头道:“布薰确实不适合去。不过,罗成还是跟着的好,不管怎么说,甘棠大哥的话不能不重视。” 甘棠初一醒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同邵韵诗深谈了一次,其中就有日本人和康家少爷,以及钮家的事。 至于元家和元大公子,甘棠也知道点,不过,不确定元家或是元家大公子和日本人有没有关联? 这些事,摸不清说不明,比明明白白更叫人揪心,邵韵诗自然百般上心了。 且,邵老爷子也同她交代过钮家的事。 说起来,除夕那日的事确实有邵老爷子的手笔。他老人家想着,叫钮家来探邵家的底,好叫日本人死心,也算是杜绝隐患。 老爷子的想法是不错,可这么多年,绝了吗? 邵韵诗暗暗皱紧了眉头,想着怎么叫这些人吃些亏才好,不然邵家真就成了大菜场。 还有昨儿,廖四特意托丫头送来的口信,叫她万事谨慎!这是什么意思呢? 邵韵诗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心里承了廖四的情。 这么多事情在心里转了一圈,邵韵诗定了定神,冲着一脸忐忑的翠香笑了笑,“甘大哥的话,我自然记下了,你别担心。” 见小姐还能笑出来,知道她不会反对罗成跟着,翠香稳了神。 不过,安全暂时先放下,她又想起自己从未出席过上层婚宴,也不知这大户人家的伴娘丫头该做些什么? 大概是心里太过在意,她不妨将话嘀咕了出来。 邵韵诗听了,露了些笑,安抚道:“别担心,再富贵的人家,婚宴也是那些俗礼。再说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安排的。” 邵韵诗也没给人当过伴娘,说实在的,她也有些怕出错。自己丢脸就算了,可别扰了廖四的好事。 不过,这些担心就别告诉翠香了,免得她更忧虑。 果然,翠香听了小姐安抚的话,松了些劲。 第818章 复杂 初六是个好日子,槐园处处生机,花香阵阵。 窗外树影摇动间,小鸟倏忽而过,那欢快的小身影,彷如迎春的小使者。 邵韵诗心情美好地扶着鬓角的花饰,瞄了眼放松下来的翠香,暗暗点头。 “行了,你也赶紧收拾下,今儿可是好日子,得穿戴喜庆些。”邵韵诗推了把愣神的翠香。 翠香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忐忑了,她边收拾自己,便道:“但愿一切都正常,不然搞砸了廖四小姐的婚礼,可就罪过了。” 邵韵诗眼眸一闪,摇头道:“你想的太天真了,今日廖家绝对不会平静,咱们尽量护好自己就好。” 啊?翠香咽了口吐沫,“若是这样,四小姐可真就亏大了。” 这时候,她倒不怕自己做不好了。 邵韵诗暗叹了声,“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悲哀。” 这话,翠香不好回,只道:“小姐,到时候若是闹起来,四小姐有人护着,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同罗成说一声。” 邵韵诗摆手,“罗成那见了面再说,至于到了廖家,也别怕,我猜,今儿甘大哥也不会闲着的。” “甘大哥真会去吗?他身体可还没好呢。”翠香有些担心地道。 邵韵诗很奇怪地看了眼一脸担心的翠香,小心问道:“你很关心甘大哥?” 翠香被小姐问的一愣,甘大哥不是她们一伙的吗,关心关心不是应该的? 不过,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很快便回过味来。 只见,她俏脸一红,忙摆手,“我是关心甘大哥,那是,那是因为他是姑爷的朋友。” 邵韵诗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故作没什么想法地道:“哦,甘大哥身体确实没好透,这几日也没见他来复查一下。对了,罗成去见过他了吧?” 邵韵诗这几日被老爷子逮着画画,还真没功夫再过问这些事。 大概是她回的太过淡定,又或者面上太过平静,使得翠香觉得自己刚才是反应过度了,不觉脸上又是一红。 翠香瞄了眼小姐,见她没露出什么不喜的神色,安心了些。 她悄悄出了口气,回道:“嗯,罗成说甘棠大哥好了不少,只是行动没以前利落。” 那么重的伤,若是没遇到自己,怕是躺上个几个月都是轻的。 邵韵诗暗叹了声,道:“走吧,再不走那边就要着急来催了。” 翠香也不敢耽误了,直接扶起邵韵诗,提着她备用的衣物一道往外走。 两人刚一出院门,布二叔夫妇和罗成就迎了过来。 布二叔直接道:“要不叫你婶子陪你一道去?” 到底是司令家千金结婚,规矩怕是不小,布二也不好直接吩咐多带人。 邵韵诗忙道:“不用,老夫人那只给了一个名额,多带人,她可不愿意。” 更何况是带布二婶这样年纪的仆妇,这在邵老夫人看来,简直是打脸。 布二婶听了也是叹气,她倒是不怕出入这高档的婚礼,只是邵老夫人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叫她逮住了小姐的把柄,那就不好了。 罗成想到甘棠的安排,忙道:“小姐别担心,我和你一道去,甘大哥在那边有安排的。”
听说甘棠有安排,布二放了些心,见时间不早了,忙催众人快走,没得叫邵老夫人发飙。 去赴宴,邵家自然是一道出发。 邵韵诗也不想听老夫人念叨,忙边听罗成介绍甘棠的情况,边往主院走。 到了主院,果然看见钮大姑娘妖娆地立在邵老夫人手边,还体贴地扶着老夫人的手。 邵韵诗瞄了眼钮大姑娘身侧的那个婢女,看着确实气势不一般,暗暗上了心。 邵老夫人瞥了眼大孙女,瞧着她打扮的模样,越发的像陆氏,不由的气闷不已。 若不是为了带侄女一道赴宴,她可真不想要大孙女一道去,也不知道廖夫人做什么非得邀了瞒姑? 此刻,邵老夫人总算起了疑心。 钮大姑娘看见亭亭玉立的邵韵诗,也很是气闷。 她可是知道邵大小姐的身家,暗呸她小家子气,居然打扮的这般清淡,也不怕给人添晦气。 双方初一见,就有些不对付,气氛一时尴尬的很。 好在索妈妈人不错,趁着询问事由,解了众人的围。 正月初六的扬州,还是很冷的。 站在大门边被冷风吹着,人很快便受不了了。 邵老夫人惯是个要脸的,被话一点被风一激,人当即就回了神。 她暗恼自己刚才的失常,忙端起贵妇人的形象,淡淡地应了索妈妈的话,又冲着请安的邵韵诗点了点头,便吩咐出发了。 她这样,邵韵诗眼眸一暗,也没说什么,便踱步跟在了邵老夫人身边。 不过,对她居然没有挑刺罗成的加入,邵韵诗一行都微微惊讶了下,当然也庆幸了几分,索性无事,便也就放下了。 其实,邵老夫人之所以没有拦着罗成,是因为觉得多带个小厮,显得自家强些。 当然,小厮也不跟去内院,她觉得带不带的也无所谓,没必要的一大早惹气。 邵廖两家都在城里,很快邵家一行人就到了廖家。 瞧着装扮的喜气洋洋的府邸,邵韵诗暗暗点头,不管廖家出于什么目的,今儿廖四算是得了大大的彩头,这很好。 廖四的姨娘万氏还在,所以,作为廖四伴娘的邵韵诗,在同主家夫人问过好后,直接被万氏接去了廖四的房里。 走动间,万氏借着人少的间隙,故作亲密地拉着邵韵诗,小声地道:“你怎么只带了一个丫头,回头我叫我身边的红星跟着你。” 嗯?邵韵诗和万氏因为廖四的缘故见的多些,彼此也算是熟识,可万没到如此亲昵的地步。 邵韵诗有些不耐地硬撑着,才没有推开对方的手。 万氏见邵韵诗没说话,知道对方不明白,急了。 她前后看了看,便直接道:“你放心,这是小四安排的。” 自打万氏生的八丫头因为容貌像极了故去的婆母,便被夫人带在身边养了后,她便乖觉地喊了廖四为小四。 以示,她不再拿八丫头当亲生的,而是当夫人亲生的嫡小姐。 廖夫人自然明白万氏的打算,觉得她识相,倒也在后来的日子对她颇为照顾。 足可见,万氏有些脑子。 第819章 无耻 廖家喜气盈盈,宾朋满座。 万氏拉着邵韵诗嘀咕,没叫任何人注意。 廖家的一些私密事,邵韵诗并不知晓,更兼此刻到处都是人声,她也没留意人家万氏喊女儿小四的用意。 不过,通过万氏的举动,她只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看来有些事,还真得见了廖四才能明白。 邵韵诗不欲和万氏过多纠缠,便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万氏也算是了解邵韵诗,知道她就是这么个冷性子,再说了人家是嫡出的闺秀大小姐,能如此给自己面子就不错了。 遂,她见邵韵诗嗯了声,便也不再多话,毕竟有些话,她作为姨娘小妾是不好多说的。 她这样,邵韵诗自在了不少,对她的态度倒是和缓了些。 万氏多灵醒一人,立马就觉出了不同来,满脸的高兴。 有万氏领着,邵韵诗避开了廖七和他的那帮朋友,顺利地到了廖四的闺房。 因为廖四的性格问题,她在廖家这个圈子里是没什么朋友的。且,连家里的嫂子姐妹们也不大同她多说。 所以,此刻的廖四其实十分的孤单。 遂,邵韵诗一进门,廖四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柳儿见小姐如此,忙笑着将姨奶奶和邵韵诗迎了进来。 廖四等不及邵韵诗靠近,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感动道:“知道你定会来的,谢谢。” 邵韵诗含笑地扶住很少如此失态的廖四,道:“你身上还穿着礼服呢,赶紧坐好吧。” 万氏见她们小姐妹间如此好,心里舒坦,笑了道:“你们在这聊,我出去帮忙了。”说完,她又对女儿道:“我把红星留下了。” 廖四忙看向邵韵诗,“你只带了她?”说着她指了指翠香。 万氏见她们小姐妹说话,便出去了。 邵韵诗见万氏走了,点了点头,直接道:“说吧,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这清凌凌的眼睛一看,廖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屋里的红星和柳儿道:“你们领着翠香去外间用些吃食。” 翠香看了眼冲自己点头的小姐,便老实跟着红星她们下去了。 屋里本来就只廖四主仆俩,丫头们一走,俩人便可说体积话了。 廖四知道邵韵诗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性子同自己一样,也直来直去。 没做什么铺垫,她便郑重地看着邵韵诗的眼睛,认真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信!” 邵韵诗难得见廖四如此,心头一跳。 她知道廖四不比廖家的任何人,是个向往光明的新女性,人虽别扭,可绝不说虚话。 知道事情不妙,她便道:“我知道,你放心说。” 廖四本就是个不藏话的性子,见邵韵诗认真了起来,心头松了松,便道:“我长话短说,你既然来了,千万别应下我家嫂子们或是母亲的单独邀约,……” 嗯?这是什么话?邵韵诗不解地看了过去。 廖四也不解释,摆了摆手,继续道:“这是一,二一个,你千万要提防有人做局,吃喝一定要小心。” 这话就更无厘头了。 颇有内宅斗争经验的邵韵诗,眼眸转了转,讽刺地道:“可是有人想给我做媒?”
这丫头,就是聪慧。 廖四赞许地看了眼仍旧淡定的邵韵诗,道:“你也别担心,我已经交代我姨娘好好护着你了。” 万氏?邵韵诗怕给人惹麻烦,有些迟疑地道:“这不好吧,姨娘到底还要在廖家过活呢。” 这是真朋友才能说的话。 廖四心里感动,叹道:“别看她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妾,可好歹的在廖家也混了这么些年,给你提个醒还是能够的。” 这是实在话,可邵韵诗是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听话音的。 遂,她直接看向廖四,强硬地道:“四姐,你能说的具体些吗?我知道了也好应对,不过,若是实在不好说,你也别为难。” 说完,怕廖四有顾忌,她还是体贴地又道:“你安心,我不会叫旁人知道的。” 廖四被邵韵诗的话弄的脸上一红,她其实是不屑那些人的谋算的,更何况是借着她的由头。 可她到底要顾忌姨娘些,所以才没强烈要求退了邵韵诗的伴娘位置。 不过,廖四到底是个有良知的女子,立马摆正了心态,道:“也好,我就说明白了,也好叫你不吃暗亏,……” 她这样坦荡叫邵韵诗满意了几分。 借着廖四的话,邵韵诗是越听心越冷,这廖家可真是想不要脸了,居然为了撮合她和自家侄儿,想出这么些不要脸的法子。 廖四的闺房布置的十分温馨喜庆,可看在邵韵诗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嗜血。 闭了闭眼睛,邵韵诗盯着廖四,道:“若是我不从,她们真会生米做成熟饭?” 廖四被邵韵诗眼里的冷然,看的尴尬。可她到底是个坦荡性子,便郑重点头道:“我猜肯定会的。” 这话听的邵韵诗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廖四也不好过,毕竟自己的朋友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的,若是出了岔子,叫她如何自处? 不得不说,她廖四在家人眼里真不算什么。 邵韵诗即使十分生气,也足够冷静,更不会迁怒。 见廖四自伤的模样实在可怜,她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你这话是打哪里听来的?实在是有些稀奇了。” 是呀,两家算是世交,这么做,即使日后结了亲,也不比结仇差多少。 话已然说开了,廖四也不瞒着,直接道:“这话还是我姨娘听来的,当时我爸醉醺醺的说了几句,不过,他并没有计划些什么,后头的计划是堂哥自己出的。” 这样?看起来,廖夫人并不知情了?邵韵诗多少松了口气。毕竟,就廖家来说,同邵家关系紧密的只有廖夫人乔氏。 廖四没留神邵韵诗松缓了些的神情,越发阴沉着脸道:“我堂哥这个人不是个好的,待我们也如此,你一定要小心,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大概吃过太多堂哥的亏,廖四如今说来还有些气怒难消。 邵韵诗自然听出了廖四的惧意,心头紧了紧,对廖家堂侄,她并不清楚。 不过,若是廖司令并不是主谋,邵韵诗觉得事情或许并没十分糟糕。 遂,她稍微松了口气,脑子也清明了几分。 第820章 圈套 廖四闺房外,礼乐声不断传来。 本应喜庆的音乐,留在此刻的闺房里,是无比的讽刺。 廖四甚至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心底一片冰寒。 邵韵诗见此,暗叹了声,也没安慰廖四什么。 她只问道:“四姐,廖夫人可知道司令的意思?还是她也是这么个心思?” 抛开这次的设计不谈,只要廖夫人没这心,邵韵诗觉得事情可以从这里突破。 廖四是知道乔老夫人的打算的,见问,也不奇怪。 但她怕邵韵诗大意,还是提点道:“韵诗妹妹,不管夫人是什么心思,横竖是却不过我爸爸的。” 可不是,若是廖司令想凑合了自己和他侄儿,廖夫人是绝对不会横插一杠子惹丈夫不喜。 更何况,乔沁摆明了不喜自己。 廖夫人也确实如邵韵诗所料,这会子忙里偷空地听着心腹的汇报。 廖夫人私人小会客厅里,心腹借着服侍她更衣的机会,套着她的耳朵,小声汇报了自己探来的消息。 听着这些,廖夫人惊讶的一下丢开了手中了首饰,“那边都布置好了?” 心腹为难地点了头。 廖夫人见此,眯了眯眼,咬着牙齿道:“这不要命的玩意,若不是今儿是我家主事,看我不啐她!” 廖夫人实在没想到自家大嫂那蔫不拉几的玩意居然胆子这么大,对她肖想邵大小姐,很是不屑。 心腹见夫人生气,心头一跳,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廖夫人看着温和,其实做事很有手段,熟悉她的人都不敢小瞧了她。 心腹就更知道夫人私底下的手段,怕被牵连,忙忙地又道:“夫人,大夫人这会子就在八小姐的阁楼歇着呢。” 这话听的廖夫人生生掰断了一根钗,唬了心腹一跳。 廖夫人强压着怒火,冷笑道:“还算她有些脑子,没闹到我家小六的闺房去。不,就算是小八的房间也不能出这样的事,不然,我廖家的脸面何在。” 心腹知道廖夫人很看重八小姐,也知道廖司令对长相颇似老夫人的八小姐很看重,心里隐隐知道大夫人选那里的目的了。 心腹心头一凛,“夫人,这大夫人不简单呀,万一在八小姐房里出了什么事,司令怕是要生气。” 心腹觉得,大夫人谋算之事哪怕是成了,可侵害了八小姐的名声,司令绝对不会悄悄咽下这口气,到时吃挂落的只能是夫人。 廖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大嫂的能耐,本也没警惕,可听心腹这么一说,她突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贼女人是想一箭双雕呀,还让她里外丢脸。 要知道,邵家老夫人虽不着调,可邵老爷子和邵兰香可不好惹,万一邵大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廖家绝对讨不了好,她还真不能坐视不理。 在一个,毕竟人家女子是来家做客的,在自家出了事,且还是女儿们的闺房处,说出去,丢脸的绝对是廖府。 此时的廖夫人头脑无比的清晰起来。 理清思路的廖夫人再顾不得算计大嫂,忙忙地起身,打算去寻自家老爷。 心腹见她乱了方寸,忙斗胆拦道:“夫人,这会子去太过刻意了。”
被心腹一拦,廖夫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见夫人冷静了些,心腹道:“大夫人的谋算,四小姐和方姨娘都知道了,就四小姐的性子怎么能不管。” 嗯?是这话,廖夫人虽说不喜廖四,可也知道廖四其实是个直性子,待她看重的人不错。 心腹见夫人听劝,吁了口气,“夫人,奴婢想着,若是我们防着这事,不叫他们出大格,且,还能瞒着外头的人,这算不算逮住了大夫人的把柄?” 心腹总觉得这次是对付大夫人的最佳时机,所以,她还是有些不想放过这次的事。 毕竟都不用她们自己谋划,大夫人就给她自己做了个圈套,这机会太难得了。 至于,邵大小姐会不会受到惊吓,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了。 廖夫人听后,愣了愣,自然也不想放过这次的事,可? 她想了想,叹道:“也不知道,这事如果出了,我母亲那里如何交代?毕竟邵老夫人和我母亲那是多年的好友。” 心腹是廖夫人打娘家带来的,自然知道这些。不过,她不会多说什么,只闭着嘴,等夫人的决断。 大概实在是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廖夫人阴沉着脸,决断道:“那现在就先这样,咱们静观其变吧。不过,你多留意些,别叫那帮人真得逞了。” 心腹心头一喜,她觑了眼夫人,连忙应道:“这是肯定的,夫人安心,奴婢早就安排了人手看着了。” 对心腹办事的能力,廖夫人还是十分放心的,遂,面上带了笑。 心里舒坦了些的廖夫人,此刻又端起了大家夫人的风仪。 她一边收拾头饰,一边叹道:“哎,邵家是个极讲规矩的人家,若是叫邵大小姐和我那侄儿待在了一处,……” 廖夫人的声线很柔,可听在人耳朵里无端的有些阴森。 好在,此刻的小厅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不然廖夫人多年维系的名声该蒙上些阴翳了。 也好在,她到底做惯了大家夫人,有些话,即使是私底下,廖夫人也没说出口。不然,形象更毁。 不过,此刻在她身边的心腹可不会觉得自家夫人形象有问题。 她见夫人欲言又止,嘴角一挑,接口道:“到时候,大夫人他们肯定要做出些暧昧的样子,那……” 心腹话没完,廖夫人直接道:“到时,邵家必定会认下这门亲。只是,唉,可惜了邵小姐,我还想给老七定下呢。” 这话透着虚伪,却也有几分真意,毕竟邵韵诗无论出身还是身家,都是儿媳妇的佳选。 心腹知道夫人的心思,也有些替七少爷遗憾,不过,比起斗倒大夫人,她觉得不能娶邵小姐也不算什么。 遂,她忙劝道:“我们七少爷有老爷和夫人,哪里需要那些外力。” 这话廖夫人爱听,不过,她也不愿旁人得了利。 见她蹙眉,心腹眼眸一转,知道根结,也是无奈。 不过,比起现成的利,她劝道:“夫人,若是堂少爷真定下了邵小姐,有邵小姐的财力,老爷也就不需要往大房填补了。” 第821章 顺势 白氏那房头的人,在槐园几乎不被提起,就算逼不得已提起,那也是鄙夷寡淡地说一嘴。 今儿,喜妹说的有些多。 屋内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 邵韵诗听的喜妹的嘀咕,眉头蹙了蹙,摇头道:“事情看着不简单呢,邵秀雪不是个沉得住气的,她想报复我,该当明晃晃地摆在老太太跟前,陷害又或是告状都成。” “谁知道她抽的什么风?”喜妹暴躁了。 “今儿这出不像是她的手笔呢。”邵韵诗仍旧摇头,不信。 喜妹这会子也觉得对了,猜道:“会不会是白氏自己一个人的馊主意?” 邵韵诗摇了摇头,“不会,白氏如今忙着四处刷存在感呢,更何况父亲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若是我这时候出个什么事,怕是父亲就不会想着带我去北平了,这与白氏的谋算不符。” “啥,白氏还打着这个盘算,不是都定了车票了吗。”喜妹急了。 邵韵诗早就理清楚了白氏的心思,沉着脸,冷哼道:“如今我就是块肥肉,她如何能轻易松手。只要有钱,补个车票简单的很。” “啊?!补车票也行?”喜妹觉得有些不靠谱了。 见喜妹张大个嘴巴的蠢样,邵韵诗总算是乐了,“好了,现在不是说白氏的时候,我们还是小心些别叫人谋算了去。” 喜妹忙点头,“可不是,咱们家来了这么多的外客,谁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品性,是得小心些。” 说到这,邵韵诗跟着头疼了,“今儿家中人少,布一叔大婚,护卫们也都放假去了竹园巷,这槐园没个妥当人守着,万一有个什么,我们可真就抓瞎了。” 喜妹并不担心槐园会如何,她现如今只担心那些不长眼的来滋扰小姐,她一个弱女子可护不住。没来由的,她此时极为想念晓冬了。 邵韵诗知道喜妹不了解槐园的重要性,也不欲多说,只幽幽地叹了口气。 喜妹见小姐叹气,只当她担心刚才那婆子惹的事,便建议道:“小姐,若是老太太不在家,我们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去竹园巷了?这样也能避开那些人的谋算。” 邵韵诗看了看外头,觉得也行,便点头道:“好吧,横竖在家里也没事做,去竹园巷也不错,奶娘他们都在呢,大家一处也热闹。” 喜妹听了心头一乐,忙将收拾出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邵韵诗见她大包小包的,不觉摇头道:“你做什么呢,该送的礼不是都运到竹园巷去了吗,这是?” 喜妹忙道:“这是小姐刚才添的礼呀。” 邵韵诗也想起来了,见她拿着倒也不废劲,只是看着有些不雅。不过,想想去竹园巷,打槐园后门出去,也不算太远,便点头同意了。 可?邵韵诗还是有些为难地道:“我们总不至于真就这么提着东西,走过去吧?” 喜妹想了想,确实有些不现实,“要不我去车马处问一问?说不定还有马车没出门呢。” 刚说完,她又一拍巴掌,“肯定有,小姑奶奶在家,老太太出门肯定坐汽车不坐马车的。” 邵韵诗在苏州闫家的时候,有单独配的马车,回了扬州,便没了这项。
倒不是说邵家不如闫家,而是邵韵诗常年不在家,也就没备。 其实,邵韵邵自己也有马车,那是布一他们管着的。 今儿布一成亲,马车自然去了竹园巷,好叫他接送新娘。 如今没人没车,也只能如此。 邵韵诗点头叫喜妹出门去问问,但愿还有马车闲着。 喜妹见小姐应允,忙放下手里的包袱,往外走去,她这是赶时间了。 邵韵诗瞧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发笑不已。也为没人可用而叹气,若是有个人跑腿,老太太已经出门这事她早就知道了,何至于这会子乱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槐园此时正有人盯着。若不然,更要感叹人手少了。 喜妹这边一出了园子,立马便有人往前院客房处跑了。 严荃又一次接到报告,心头沉思了会,觉得自己早前的计划好似可以再改动一二,便能更完美了。 这般一想,他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了。 六顺见少爷又露出坑人的笑,不由的瘆得慌,生怕他又想到了什么损主意。这里可不是北平家里,出了事,有人帮着兜住。 来前,家中夫人可是左右交代,若是他看不好少爷,自己就不用再回去了。 好似怕六顺担心的不够,严荃这次都没凑近六顺说话,直接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叫车马处的给邵大小姐备车。” “呃,少爷,这是邵家,我,我去人家能听吗?再说,还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马车呢。”六顺咬着牙,忐忑地回道。 严荃也不是没脑子,只是自视过高罢了。 六顺的话一出,他也想起这里不是严家了。 遂,他有些烦躁地道:“这么个好机会,若是放过了,怪可惜的。” “什么可惜了?”随着话音一落,黄春生走了进来。 见了他,严荃抱怨道:“多早晚的就给你去信了,你怎么到这会子才过来?” 原来早前严荃想设计做害邵韵诗,就想将她骗出槐园,好叫黄春生与她相会。 他自己自然是那个撞破私情的人。 这般一闹,人人知道了邵韵诗与黄春生的私情,还怕邵家不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正好,他打别处得知邵家老太太和小姑奶奶今儿不在家,就顺势来了个引蛇出洞的把戏。 如此谋划了,他自然得使人去喊当事人黄春生。 黄春生还不知道这些,只好笑地看着严荃,道:“这不是要回北平了吗,我正帮着姨妈表妹收拾东西呢,哪里知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找我。” 严荃可没功夫同黄春生白话,直接拉了他,得意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遍。 末了,还怕黄春生怜香惜玉的墨迹,他直接道:“秀雪可是你亲表妹,秀雪吃的亏,咱们可不能不当回事。毕竟,那外八路的表妹也没点头应了你的婚事,你可别里外不分。” 黄春生听了,露出了诧异。 严荃当他不乐意,忙道:“再说了,这事若是成了,你不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吗。” 他倒是坦白,直接将替邵秀雪报仇的目的先说了出来。 第822章 乱起 廖家,廖八小姐的闺房,是按着嫡出来布置的,一色的暖色系装扮,整个屋子,温暖又奢华。 这样充满梦幻的屋子里,却被人用来进行龌龊的谋算,真真是不知谁亵渎了谁。 不过,无耻的人不会心存善念,更不会因为屋子的主人而心存愧疚,甚至还理直气壮。 这不,廖泰永见他母亲迟疑,立马喊出了声。 他的嗓子粗噶间夹杂着因激动带来的尖细,刺耳的令人烦躁。 廖大夫人不适地蹙了蹙眉头。 她是见过邵大小姐的,那孩子确实不错,能得了她做儿媳妇,她满意。 “你先别喊,让人听见了。”廖大夫人压下儿子的不满。 廖泰永怎么能不急,“姆妈,事情到了这步,您可不能后悔。” 廖大夫人见儿子这么急,看着不单单是为了对方的钱财? 遂,她压了压眉心,故作不经意地道:“泰永这是真看上邵大小姐了?” “啊?啊!当然了,邵大小姐可是我早就看好的媳妇人选。姆妈,有了邵大小姐,日后你的日子也不孤单了。”廖泰永对他妈妈半分没隐瞒地说出了心思。 这话听的廖大夫人突然就有些不高兴了,声音冷了几分,“说说吧,你几时看上的邵大小姐,还是说,你们早就认识并相好了?” 寡母对待自己独自带大的儿子,总有那么几分霸道和占有。 廖泰永显然没发觉母亲的不对劲,红着脸,摇头道:“我和邵大小姐虽算是认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哪里来的相好。” 廖大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稍微缓了缓,可?“既然如此,你怎么就认定了?” 廖泰永并没意识到母亲的不妥,照旧带着得意,解释道:“这些日子三少爷时常在我耳边絮叨,我这不就注意到邵大小姐的好了。” 大概是想起了美事,廖泰永有些激动地喘息了几声。 廖大夫人见儿子脸红,一副情动的模样,哪里还有心情多听。 因着某种隐晦心思,她暗暗改变的早前的决定,直接问道:“你打算怎么弄?” 廖泰永可不是什么好人,听了这话,眼眸一亮,“姆妈这是打算直接成了儿子的好事。” 廖大夫人见儿子没因为邵大小姐改了脾性,这才松了口气,带了笑道:“怎么,你不高兴?” 廖泰永忙舔着脸道:“怎么能不高兴,我早就心痒难耐了,邵大小姐看着清高的很,若是不能一举拿下,我怕后头有波澜。” 这话虽不假,可廖大夫人也是不高兴的,敢看不上她儿子的人都该死! 遂,她想了想道:“你能看的清就好,邵大小姐虽好,可有着名门小姐的脾性,不先一步拿捏了她,日后你的日子别想好过。” 其实,她此刻改主意,只是看儿子太过在乎邵大小姐,怕日后自己不好拿捏。所以,想趁着今儿,让邵大小姐落了把柄到自己手里。 廖泰永不知道这点,他见自家妈也同意自己的看法,就越发稳得住了。 只见,他放松了身体,直接道:“具体如何操作,还得看您的。” 其实,他们设计邵韵诗的时候,早就布置好了。早前只是怕廖大夫人心软好面子,如今算是万事俱备了。
他们设计的也不算多复杂,那就是拿廖大夫人的身体说事。 廖大夫人有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邵韵诗能看病虽瞒的很好,可也有途径的人还是能知道的。 所以,他们想着以廖大夫人的名义,喊了邵韵诗来看病,这个顺理成章。毕竟,廖家办喜事,不好惊动医生大夫。 至于邵韵诗来了廖八的住处,该如何行事,就看廖大夫人的心情了。 显然,此时廖大夫人想直接来个生米做成熟饭,而不是,制造邵韵诗和她儿子的暧昧,弄个舆论来强压邵韵诗或是邵家就犯。 这也是廖泰永和康三少等人所乐见的。 但也是出乎暗地里围观的那些人的意料。 其实,事情到了这会子,已经开始失控了。 而被廖泰永等人算计着的邵韵诗,此刻正如某些人意愿往廖家八小姐的住处走着。 好在廖家这个司令府邸很大,且,八小姐住的是原先廖老夫人旁边的院子,要走一会子才能到。 如此,时间上倒是有些冗余。叫暗处想护着她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跟着邵韵诗来此的是廖四派过来的红星,毕竟红星比柳儿更有身份些,当然也离得开些。 翠香也紧紧地护着小姐,尽量隔开钮大姑娘和她的婢女桃芳。 这样一群人,走在长廊上,远远看着就不协调。 感觉到翠香的紧张,邵韵诗轻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冷静。 翠香也知道心绪若是乱了会坏事,忙强自镇定了下来。 一行人里,大概也就钮大姑娘并不十分紧张,甚至她隐隐的还有些兴奋。 说起来,因为康三少嫌弃钮大姑娘太蠢,并没告诉她具体的事情。 所以,她只知道带了邵韵诗去廖八的住处,这样对她未婚夫的事必定能有所助力。 说到底,她其实也眼馋长辈们说的宝藏,想着能分一杯羹。 尤其,钮大姑娘还眼馋邵韵诗槐园的各种摆设。 想到这,她不由的眼眸一暗,瞥了眼一脸淡然的邵韵诗,暗道,敢拒绝自己的要求,今儿非得叫你尝尝厉害。 不同于贪婪的钮大姑娘想着怎么暗害了邵韵诗。桃芳正想着法子引开邵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至于廖府的丫头,自然有人打发走。 一行各怀心思的人,走的并不是特别快。 期间,邵韵诗也没闲着,她给翠香暗暗地使了个彼此懂得的眼色,便安心地随着继续走。 真急的大概就是一头雾水的红星了。 同在一个府里,再幽深的院子也走的差不离了。 眼看着廖八小姐的院子快到了,桃芳有些着急,后头还跟着翠香和红星,这俩丫头不走,与事不利呢。 且,她还得在这边乱起来的时候,赶着去给三少爷帮忙呢。 这般一想,正好看见前头有处横在池塘上的廊桥,心里有些急的桃芳突然就有了主意。 “小姐,您脚是不是有些痛?要不要去那边的栏杆处坐一坐?”桃芳扶着钮大姑娘情真意切地道。 第823章 不合理 冬日里,地处幽深内院的廊道,不同于正院的喧闹,显出些萧瑟来。 此处,人迹几无。 到了这,邵韵诗主仆几个更加小心了起来。 钮大姑娘正心急着去后院,被自家丫头一拦,很是恼火。刚想发火,可感受到手臂处的劲,便疑惑地看向桃芳。 见她给自己使眼色,钮大姑娘知道这丫头怕是有什么目的,便压下了心火,顺着道:“也好,我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确实累了,那就去歇一歇吧。” 她们这边主仆情深地演着,翠香很是不忿地暗骂了声,‘呸!瞎话真多。’ 邵韵诗正等着俩人出幺蛾子呢,倒是不稀奇,轻抚了下翠香的手,压下她的暴躁。 红星也暗暗戒备了起来。 钮大姑娘并不知道人家主仆早就防着她了。 她怕邵韵诗不配合,还特意转了脸,关切地拉住邵韵诗的手。 她这样,叫邵韵诗很是不喜,挣了挣,没想到,钮大姑娘的手劲居然还很大。 翠香自然也看见了这幕,吓得赶紧上了手。 她一上手,钮大姑娘自然拉不住人了。 三人之间的动作,只钮大姑娘是使了蛮劲,邵韵诗主仆则轻巧地挣脱,倒是没叫人瞧出不对来。 廖家算是扬州城的第一家,宅院大又富丽堂皇。 廊桥修的更是优美娴适,处处都透着不凡来。 若是没有糟心的事,邵韵诗倒是希望能在此小坐,闲看风光,舒缓心情,可惜。 钮大小姐虽被拂开了手,可瞧着邵韵诗停住了身形,还是满意地出了口气。 遂,她仍小意地道:“韵诗,刚才是表姑大意了,走了这么远的路,即使表姑能行,你怕是也吃不消了,来表姑陪你坐一坐。” 邵韵诗可不理会她这没话找话的热情,肃着脸道:“没事,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哪里那么娇贵,这才走多远,不累。” 她这话叫桃芳主仆齐齐皱眉,生怕她不肯停留。 不想,她们还没说什么,邵韵诗又道:“倒是表姑,跑累了歇一歇却是应该的。” 钮大姑娘被邵韵诗这么不软不硬地一噎,很是不喜。 见她沉了脸,邵韵诗冷笑了声。 钮大姑娘听的这声冷笑,心头拱火,抬眼看过来,不想被邵韵诗身上的首饰刺了下眼,就更是气了。 瞧着邵韵诗周身打扮的那么齐全,她妒忌的眼睛都红了,凭什么这野丫头能用上这么好的红翡宝石首饰,还成套的! 邵韵诗见她面沉如墨,嘴角讽刺一挑,想再刺激一下,可惜有人接茬了。 翠香没发现什么,红星则意外地看了眼淡然的邵小姐,难得见她这么挑刺。 桃芳虽没发现邵韵诗的意图,可一直留意着自家小姐,就怕她人蠢犯错。 所以,一见小姐神色不对,她忙岔话道:“这位妹妹,这府里我们不熟,能劳你去就近的地方寻几个坐垫来吗?这里坐久了,小姐们该受不了了。” 她这话是冲着红星说的,显然是想支开人家。 红星听了这话,十分的为难,她是主家的丫头,虽被安排来服侍邵大小姐,可若是不顾着客人的需要,也是不可以的。
她的为难,邵韵诗看在眼里,知道对方怕是真是要动手了。 钮大姑娘这会子脑子也灵光了起来,直接冲着红星道:“怎么,你不愿意?” 她这话霸道的叫人厌烦,红星脸上很快便不好看了。 邵韵诗暗了暗眼眸,冲着一旁为难的红星道:“算了,这里前后不着,等你找来了,我们都歇过了。” 红星见邵小姐解围,松了口气,“是这话,这里是长廊,家中并没置办坐垫,等我去别处找,就太久了。” 邵韵诗不给钮大姑娘发飙的机会,直接冲着桃芳道:“既然怕表姑冻着,你还是扶着她赶紧往八小姐那去,到了那就能休息了。” 说完,邵韵诗再不顾钮大姑娘的做派,直接转身打算走人了。 她本还想看看这些人打算如何做?做到何种程度?这会子却是一点也不想管了,更不想顾及老祖母的所谓颜面。 若是按着廖泰永母子的设计,巴不得邵韵诗赶紧到八小姐的院子,可惜,这里头还有康三少的事。 所以,桃芳如何能叫她走了。 遂,她立马放开自家小姐的手,一个侧身拦在了邵韵诗跟前。 她这举动既突兀又无礼。 别说邵韵诗主仆沉了脸,红星也吸气不已。 桃芳管不了太多,拦住了人,她忙笑着道:“表姑娘最是善心,我们小姐实在是走不动了,还是叫这位去拿了垫子来歇一歇脚的好。” 桃芳这话说的越发叫人厌憎。 翠香气的瞪眼喝了声,“你!” 邵韵诗也是冷笑一声,并不与她多话,拦下了准备动手的翠香,只对钮大姑娘道:“表姑不是说廖大夫人的病不容耽搁吗,这会子怎么就不急了?” 钮大姑娘大概是被桃芳突然的强势惊住了,见问,愣了下。 邵韵诗不等她回话,直接又冷嗤道:“也是,横竖我也不是什么医生,去看了也没什么用。” 廖大夫人是借了生病的档口,强邀了邵韵诗前去。 这等手法看似粗糙,可遇上没人疼的邵韵诗,却很管用。 翠香早耐不住性子了,小姐一转了主意,她直接不给钮大姑娘主仆开口的机会。 她扶了小姐,道:“就是,我们小姐本就不想来。我看咱们还是回四小姐那的好。” 钮大姑娘被个丫头顶撞,受不住了,“你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 邵韵诗哪里容她这般辱骂翠香,冷笑道:“怎么,如今都民国了,你还想逞主子威风。哼,这里可不是你那大东北。” 钮大姑娘最讨厌旁人堵她,当即喝道:“我是长辈,哪里就不能说她个丫头了?我看你的规矩也该学学了,这样顶嘴长辈,可是叫我姑妈丢脸。” 喝!邵韵诗冷笑不已,不欲与她个四六不着的人多话,转身就要走。 桃芳见话说崩了,忙侧身拦在了路口,“邵大小姐,怎么一两句话就端不住了,今儿可是在别家府上,可不能丢了邵府的名声。” 说着话,桃芳还暗暗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 第824章 落水围堵 游廊不是闲坐之地,临着水,冷风窜来,冻人得很。 一群人挤在这里,又冷又累,气氛十分不好。 邵韵诗主仆压着烦躁,冷冷地盯着拦路的桃芳。 桃芳一拦一拉的操作,一下子就成了大家盯视的目标。 钮大姑娘也回了神,暗恼自己没忍住,忙带了笑道:“可不是这话,自家姑侄说话,韵诗可不能耍小孩脾气,廖大夫人那还等着瞧病呢。” 这主仆俩大概是没脸没皮吧?红星吃惊地看着俩唱戏的,只觉得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此刻的翠香已然不打算给人留脸了,一脸鄙夷地道:“我们小姐可不会瞧病。” 桃芳怕钮大姑娘坏事,忙接话道:“你这丫头,你们小姐不会瞧病,人家廖大夫人能邀请?” 翠香冷笑一声,“这话可不是我们自己说的,是钮大姑娘非得说我们小姐医术不错,不该推三阻四的。” 红星再沉不住气,接话道:“是这话,咱们家有的是医生,既然钮大姑娘强推邵大小姐,这会子,到了这,钮大姑娘怎么倒拿起乔来了?” 红星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钮大姑娘脸上僵了僵。 桃芳一时也寻不到话由了。 见她们气虚,邵韵诗沉着脸拉了翠香就走。 就在此时,钮大姑娘下意识地一个伸腿,打算绊住邵韵诗主仆。 眼看就要绊到正好走到她跟前的邵韵诗,不妨一声‘哎呀’,吓了她一跳。 原来,站在栏杆处的桃芳,拥挤间不知怎么地就掉下桥栏去了,不,应该是和栏杆一起落了水。 这变故,叫众人齐齐傻眼。 红星是主家,一回神,当即喊了起来。 钮大姑娘已经慌乱的大喊大叫了起来,更是没头没脑地喊大家赶紧拉人。 翠香没有帮忙,只护着小姐。 邵韵诗拍了拍人,安抚着她。 翠香缓了缓,盯着栏杆,呐呐地道:“这,这桥栏难道是个渣?这也忒没用了吧!” 廖家大喜,宅邸各处肯定都重新修建装点过,尤其像廊桥栏杆这样的地方。 邵韵诗瞄了眼掉下桥去的桃芳,便盯着断开的栏杆处,暗暗吃惊。 翠香也顺着小姐的视线留意那处齐整的断口,这显然就是人为的。 主仆俩对视了眼,齐齐提起了心。 一阵风过,飘舞的纱幔遮了人的眼,迷糊了人的心。 邵韵诗抬手遮了遮透过纱幔映入眼帘的细碎日光。 翠香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四下打量了番,这里除了眼前几人,旁的一个人影也没瞧见。这都闹腾上了,怎么可能没人听见? 遂,她蹙眉道:“小姐,这里不太正常呀?” 邵韵诗早就知道了,冷冷一笑,冲着翠香耳语了几句。 翠香不仅沉稳,还是个机灵的,小姐一点,她当即会意。 只见,她转身先将小姐护在身后,然后冲着桃芳掉下去的地方,随着红星一道喊起了救人,甚至还不怕事大的运起了内力。 她的声音响的炸耳朵,邵韵诗扯唇一笑,大概再远的人也能听到了吧。 果然,因着翠香的一通大喊,在园子里做事的下人护卫纷纷往这边赶来。
邵韵诗瞄了眼赶来的众人,心里那股子怪异感又冒了上来,这些人来的方向可不是前院,仿佛就藏在园子里似得。 红星也看见了相熟的人,忙忙地招手说救人。 大概有些人是真不知道情况,已经在靠近落水的地方下去了。 有人来救,大家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红星。 钮大姑娘也已然是瘫软地跌坐在栏杆上了。 翠香瞧见有丫头婆子上了廊桥,便拉了拉小姐的衣袖。 邵韵诗心下有了计较,便拉了拉有些呆傻的红星,道:“救人的来了,我们待着也帮不上忙,还是走了的好,想来四小姐也该着急了。” 可不,今儿可是小姐的大喜日子,不能叫这些人冲撞了,红星吸了口气,看了眼乱糟糟的廊桥,心里大恨。 翠香见她面上不好,有些担心地喊了声,‘红星姐’。 红星能做廖四姨娘的大丫头,肯定有异于常人之处。所以,翠香一喊,她便回了神。 须臾间,她直接就扶上了邵韵诗的膀子,没给钮大姑娘半分留人的机会。 邵韵诗没想到她如此机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红星确实灵透,还边走边道:“我送邵小姐先去我们四小姐那,这里人多,可不能叫你这伴娘出了差错儿。” 红星这一动,一直关注着她们的某些人,直接就晃了过来。 邵韵诗五感超人,当即便注意到了。 翠香就更是机敏了,知道她们绝不能被堵在廊桥上。 邵韵诗眼眸一暗,捏紧了翠香的手,小声道:“脚下快点,你多顾着点红星。” 她们俩人说话并不隐秘,红星也聪慧,当即回道:“邵小姐放心,我这里还没人敢乱来。” 红星的话并没安抚住邵韵诗,她知晓这里定埋伏了不少人,不然,桃芳她们不会选择这里下手。 如今,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诱骗自己去廖八的院子,埋伏的人却拦在这处? 翠香也不看好红星的判定,拉了她的手道:“你跟紧我,别怕,也别挣扎。” 到了此时,邵韵诗主仆都不打算有所保留了,因为她们已经从桃芳的落水,预见了对方破釜沉舟般的龌蹉了。 且,从四下奔来的人看来,这局还不知有多少人掺和在内,邵韵诗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是他们图谋的?亦或是邵家那边?难道还是宝藏? 想到此,邵韵诗眉心紧蹙,“翠香,等下不管遇到什么事,只管出手。” 翠香不是个孬的,当即点头,“知道了小姐,您一会也别顾忌,咱们定能安全走回去。” 刚才,混乱间,翠香已经和甘棠安排的人,接上了头。 她这话叫邵韵诗一愣,猛然想起什么,眼眸一亮,心头大定。 红星被她们主仆这沉重的对话弄的心头狂跳,忙忙地道:“咱们快走,我知道条岔道可以直接下廊桥。” 这可真是好,只要能离开水面,其他的就好办了,邵韵诗主仆俩个拉了红星快步疾走。 不过,她们这一动,那些监视的人立马跟着快速动了起来。 第825章 乱像 廊桥处,情形混乱,极易生事。 邵韵诗凭着极佳的眼力,瞄到了盯住自己的那些蓄势待发的人,形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此时的红星已然木了,行动上就成了拖累。 邵韵诗不是个娇娇小姐,见红星疲累的不行,一个运气,便半扶半拉地领着红星往长廊的出口处奔。 翠香则边跑边戒备着各处,防着对方使坏。 眼看着前路就要被堵住,好在红星还算是给力,及时地给指了别处的出路口。 主仆几人急慌慌地出了廊桥,直接往前院奔去。 来堵人的几人,瞧着走脱了的邵韵诗主仆,暗暗咬牙,实在是没想到跟来个知道路的红星。 而隐在暗处的某些人,盯着这乱相,也蹙眉不已,只能另做谋算。 康三少更是暴躁不已,喝骂钮大姑娘主仆是俩蠢货。 某手下见少爷发怒,怕牵扯上自己,忙小心问道:“三少爷,我们不去助一助少夫人?” 康三少啐骂了声,“什么少夫人,她也配,笨的跟头猪似的,这么点事都搞不好,没用的东西!” 手下见势不好,吱呜着,“桃芳姑娘怎么办?” 康三少冷漠地撇了眼桃芳水中的身影,冷哼道:“她会水,这会子折腾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得,少爷自己个都不心疼,手下也就闭嘴了。 康三少不耐烦再留下,便起身道:“行了,走吧,横竖这里乱了起来,一会子前院肯定有人要来,我们赶紧去办自己的事。” 康三少虽恨钮大姑娘主仆办事不力,可好歹的这里乱了起来,与他来说也是好事。 手下心思一转,也回过味来,忙谄媚地道:“对,这里有三少奶奶和桃芳姑娘在,咱们的事肯定能成。” 康三少并不自大,听了,暗叹了声,“这廖府不简单呢,但愿这边能拖久一点,叫咱们顺利得了密图的下落。” 某手下听了,暗暗给廊桥那边的钮大姑娘主仆点了根蜡,他家少爷心狠着呢,根本不会怜香惜玉。 心头大定的某手下眼眸一转,便追着三少的步子,边走边小声道:“我们就这样放手,廖大少爷那边可不好交代呀。” 康三少冷哼了声,“哼,要什么交代,他们自己没办成事,还累的我未婚妻出丑,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还可以这样?某手下傻眼。 廖家豪奢,又是办喜事,故而廊桥那边虽闹腾的厉害,可离开一段距离后,那些杂乱便被热闹的鼓乐声淹没了。 走了段距离的康三少,耳边听着乐声,心情回暖了不少,冲着手下,问道:“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某手下知道少爷这是问日本人的动作,忙小声回道:“少爷放心,那边人的本事能着呢。” 想到日本人的狠辣,手下打了个激灵。 康三少认同,“可不是这话,若不是他们,我们怎么可能查出邵家根本就没什么密库,廖家才有可能有。” 想到和钮家结亲的原因,他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康三少也真是悲哀,有密库宝图的是他老子,只是瞒着他,吸引旁人的视线罢了。
不过,此时他不知道,还颇为自得。 手下也不能知道这些隐秘,此时,他听了这话,忙道:“亏的那些人,不然这次咱们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康三少冷哼了声,“可不是,若不是我这日本朋友,我还不得被咱们家大少和元家坑死。” 说着话,康三少和他的手下已然走远。且,是往廖司令的办公地走。 俗话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廖家今儿这事,可不止这么浅。 某处小厅,康三少刚走,康大少身边的心腹便窜回了主子身边。 康大少透过半开的窗缝,冷眼看着自家庶弟越走越远的猥琐的身影,神色不明。 心腹瞄了眼大少爷的神色,小声汇报道:“三少爷往那地去了。” 康大少冷笑了几声,“叫老三先去探探也好,这样我们也能从容些。” 心腹之人知道这水越混越好,可三少毕竟也是康府的人,若是叫廖司令逮住,那么康家还如何在廖府周旋? 大概知道心腹的想法,康大少放下手中的茶盏,瞧着四下热闹的人群,呢喃道:“三少爷年少玩逆,为倭寇所惑,碍不着康府的事。” 心腹眉头一锁,“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没想到三少爷居然也想插一脚,这日本人还真他娘的不是个好鸟。” 他这话说到康大少的心坎里了,本来家里让三弟来,就是为了勾着他去对付邵家,以此来混淆视线,没想到叫个倭奴给破坏了。 康大少想了想,沉了脸道:“咱们府里的机密事,你给我守劳了,尤其是元家那边的事,若是叫老三知道真相,你就等着受罚吧。” 心腹一听这话,冷颤颤地打了个摆子,自家大少的手段可了不得,看来他得再交代手下的那些崽子们,千万别懈怠了。 康大少是陪着元家来接亲的,这边话刚完,就有人来请了。 这么快就走,康大少皱起了眉头。 邵韵诗这边一路疾走,也将将好到了廖四的身边。 廖四一见她,立马眼眸一亮,顾不得姨娘就在身边,忙拉了邵韵诗的手,连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瞧着女儿有些语无伦次的,万姨娘忙笑了道:“邵小姐不知道,你被邵老夫人叫去后,我们小四可是焦心的很,派了不下四五次的人去问。” 邵韵诗通过这次的事越发觉得廖四可交,忙道:“不碍事,姐姐大好的日子,怎么能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 这话听的万姨娘和廖四贴心不已。 尤其万姨娘,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后院的混乱,只是不想叫女儿知道,白白糟蹋了女儿的好心情。 如今见邵小姐也如此体贴,她越发定了主意,要护着点邵小姐了。 红星还有些没回魂,要知道,这一路她们走的也并不顺利,亏的她熟悉路途,又恰好有人相帮,这才带了邵小姐顺利走脱。 万姨娘也有话要问她,便留下小姐妹俩,领着红星去了隔间。 两人一走,廖四叹了声,“韵诗,今儿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话,廖四的眼睛都红了,不是伤心,而是气的。 第826章 暂解 廖家魑魅魍魉都出现了,叫这本该热闹喜庆的婚礼,显得那么的讽刺可笑。 廖四大概是气得很了,眼眶通红,身体都有些微微的抖。 邵韵诗见廖四如此,知道她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无奈又惋惜,只叹人心不古。 不过,她也不多话,更兼,今儿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也无从说起。 本来她以为,钮大姑娘想害她,必定选廖八之处,可在廊桥时,她发现桃芳的落水并不简单,甚至也出乎钮大姑娘的意料。 此一出,她就知道,今儿这事暗伏了不少的黑手。 且,当时她又猛的心悸,知道廊桥处是真正的危机百伏,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撤退回来。 这期间种种,说不清道不明,如何还能叫廖四烦心? 遂,她只笑了笑,安抚道:“这事怎么能怪四姐,快别说这些不好的事了,你今儿可是新娘子。” 翠香也不想再提这些事,毕竟这里头邵老夫人最可恶,说多了,平白的给小姐丢人。 她脑子一转,便跟着道:“新娘子可不能坏了心情,四小姐,你可得高高兴兴的,不然我家小姐可得过不去了。” 翠香平时难得说话,廖四诧异地看了过来。 邵韵诗怕翠香羞窘,笑着附和了几句。 新娘子这边说着话,元大公子也在换衣间,边收拾礼服边问手下,“邵小姐还安好吧?” 手下忙回道:“嗯,瞧着还行。” 元大公子啧舌,“没想到,邵小姐瞧着文弱,胆子还行,行动力也不错。” 元大公子并没瞧见邵韵诗主仆的一顿疾走,可也被她们能逃开敌手惊到了。 手下并不知公子所想,跟着赞道:“邵小姐身边的那个丫头是个练家子,不过,邵小姐也稳得住。” 今儿是元大公子的大喜之日,具体的事情,他是不可能有闲暇关注的。 这会子话到了这,他多了丝兴趣,便问道:“你们具体是怎么弄的?” 时间紧,又是在廖家,元大公子一知道有人要害邵韵诗,便安排手下去接应了,只是如何弄,并没指示。 手下还没来得及汇报,听了,忙嘿嘿两声,“我们的人弄断了栏杆,叫钮家的一个丫头掉进了池塘里,……” “什么,你们弄断了栏杆,就不怕掉下去是邵小姐她们?”元大公子吃惊不已。 手下可是办事牢靠之人,元大公子倒也没有斥责与他。 果然,手下胸有成竹地道:“我们留后手了。” “怎么说?”元大公子这会子并不急,倒是来了兴趣。 手下显摆地道:“桥下有人接应,若是邵小姐她们仨,自然不会叫她们真落了水。还能顺带的将人救走。” 这话叫元大公子很是无语,不过,时间短,人手不足,手下能做到这点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他们手法虽粗糙,布局也简单,可到底还是解了围。 元大公子不知该说手下的运气好,还是邵小姐的运气好了? 手下可不知自家公子的无奈心思,继续冷讽道:“咂,咂,康三少可绝情的很,瞧着相好的掉水里都不派人去救。”
元大公子瞧着手下这嘚瑟样,不觉好笑。 今儿他新婚,如今又解决了邵小姐的事,元大公子心情就更好了。 他也不打算教训手下,便问道:“日本人潜去了司令的书房?” 说起正事,手下忙端正了态度,“嗯,您放心,咱们的人看着呢。再说了,即使府里再乱,书房重地,司令也不会不派警卫的。” 手下可知道日本人和康三少打的是搅乱局面,好趁乱探查司令书房的主意,哪里能不上心。 元大公子想了想,道:“我们的人切不可露面,有些事日后还得仰仗我这岳父,可不能现在就闹的不愉快。” 虽说元大公子也想就秘库分一杯羹,可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就同自家岳父撕破了脸,毕竟,因为廖四,他和廖家也算是一家人了。 手下也知里外,忙道:“属下知道,不过,属下觉得,日本人怕是不单单来寻密库宝图的。” 这点不用手下说,元大公子知道。 遂,他不在意地道:“日本人早年有批货在司令手里,自然想拿回去了。行了,走吧,别误了吉时。” 手下说了正事,忙又提起了家中的嫡二少爷,“大少爷,宝林少爷说他要跟着一道回去。” 元大公子听了,暗叹了声,道:“二弟有心了,成,走吧。” 手下知道这弟兄俩个倒也没什么大矛盾,且宝林少爷待自家大少也如亲哥哥般,可到底不同母,唉—— 元大公子可不理会手下的感慨,忙忙地迎新娘去了。 接下来的事,有元大公子出面,就好解决了。 邵韵诗这一路从廖家到元家,顺畅的翠香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连邵老夫人都没能再出幺蛾子。 邵韵诗好笑地看了眼翠香,“今儿是元廖两家大喜,这一路上,没人敢触霉头。” 翠香想了想,还真是,遂,舒了口气。 大概是娶司令家的千金,元家还是极为重视的。 这接亲的路上,极尽排场。 宅院布置的就更是花团锦簇了。 因着元大公子极力要求分家单过,遂,新房在离元家主宅不远的地方。 这处宅子不算小也不算大,是座新式的洋房,前后都带着花园。给小两口住,元家也算是费了心了。 坐在廖四的新房里,邵韵诗看着大红大红的床单和满床的红玫瑰,不由的笑道:“大公子还真是疼四姐。” 见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廖四也满含情意地看着大红的玫瑰,对邵韵诗道:“他待我确实好。” 邵韵诗听的她声音里都含了蜜,替她高兴,调侃道:“大公子不仅人好,还挺浪漫的,很符合四姐。” 廖四人看着别扭板正,实在骨子里很有些浪漫情怀。 邵韵诗的话,廖四很认同,她含笑点了点头,“对了,韵诗,你别再喊他大公子了,若是认下我这个姐姐,就直接喊他姐夫,如何?” 廖四的话叫邵韵诗愣了愣。 廖四是个直性子,见此,叹道:“韵诗这是连我也怨上了。” 说实在的,廖四对今儿廖家发生的事,也是愧疚万分。 第827章 秘闻 新婚的新房,喜气又亮堂。 暖阳柔柔地照进来,衬的人心都亮堂了几分。 对廖四的回护,邵韵诗是极为感激的,哪里说得上怪,要怪,只能怪自家的祖母和那些暗地里的鬼魅。 在一个,从廖四处,她知道,为了护着她,元大公子也出了力。说实在的,她既惊讶又替廖四感动。 虽说元家是害邵家的祸手,可元大公子不是一丘之貉,她还做不到迁怒和株连。 遂,邵韵诗从善如流地道:“瞧四姐说的,我是那么不分好歹的人吗。行,就照你说的办,不过,这得姐夫同意吧?” 廖四见她爽快,早乐不得了,忙道:“你不知道,宝森哥对邵老爷子十分推崇,对我和你交好也是赞同的。知道我认你做妹妹,他肯定高兴。” 邵韵诗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她不认为廖四撒谎,当然元大公子也许就是随口说说,廖四当真了而已。 两个女孩子一道说话还是很开心的,气氛一时好得不得了。足可见这俩人都是心胸阔朗之人。 翠香和柳儿在外间听的小姐们说笑,也咧开了嘴。 柳儿甚至边做事边小声嘀咕,“也就邵小姐是个好的,不愧咱们小姐看重。” 翠香奇怪地看了过去。 柳儿并不知道翠香不懂婚礼上的事,见此,撇嘴道:“难道不是?你看看我家小姐的新房里,可只邵小姐陪着。” 廖四的伴娘虽不止邵韵诗一个,可那些都是廖家嫂子们帮着找的,到了元家早就找相熟的公子们玩乐去了。 翠香想想别家新娘子相陪的人确实不止一位,暗叹了声。 这边,邵韵诗也怕廖四觉得孤单,瞧了瞧她的妆容,建议道:“你要不要收拾梳洗一下?这妆化的够浓的。” 既然是朋友,这等话就显得亲近了不少。 廖四心头欢喜,抛去了以往在外人面前的矜持,咋咋乎乎地道:“真的吗?呀,太丢人了,刚才挑盖头的时候,宝森哥没嫌弃吧?” 瞧着廖四对着梳妆镜左右看着,邵韵诗笑道:“四姐在姐夫眼里可是西施,哪里会丑了。其实这妆也还好,我不过是怕四姐脸上不舒服才说的。” 廖四也看见了镜中的自己,确实浓了些,也艳了些,不是自己往日的喜好,不过今儿是大喜之日,也还好。 遂,她松了口气,道:“我瞧着你送我的那些化妆品就很好,我沐浴的时候用了些香露,味道久久不散,你这丫头真是了不得。” 邵韵诗摇头道:“我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些香露方子都是我看书看来的,你若是喜欢,日后你的用品我全包了。” “这可不用,你这还开着铺子呢。对了,我大概有个半年也要去上海的。”廖四说完,摇铃喊了丫头过来帮自己梳洗。 自己梳洗,廖四顾着朋友,怕她无聊,便又道:“你去天台看看,那里有不少景儿。” 新房在二楼,卧房侧面有个天台,被元大公子弄成了暖房,里头各色新鲜的花卉盆栽,开的很好,可见元大公子是用了心了。 廖四来过,很是喜欢。 廖四要重新梳洗上妆,邵韵诗也不好干看着,便顺着廖四的意思,到了天台。
咋一眼,花团锦簇的还真是不错。 邵韵诗踱步四下望了望,暗暗点头,这处天台修的很巧妙,可以看见元公馆的全貌。 转眼再看,暖棚里还贴心地放着桌椅,她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她这一天实在是累坏了。 不过,似乎有人并不想她闲着。 据此不远的一处山石拐角。 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急切地说着,“宝森哥,廖家那头基本被廖司令掌控了,至于有没有丢东西,这个目前还不知道。” 元宝森对这个结果无所谓,只道:“掌控了就好,咱们没暴露吧?” 公鸭嗓子忙道:“咱们的人什么都没做,暴露啥呀。” 邵韵诗听到这,心头一凛,想着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回避比较好。 她这还没来得及起身回转,就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听公鸭嗓子又道:“宝森哥,你真要保下那邵小姐?” 邵韵诗听这话,心头一跳,想起甘棠嘱咐的事,她忙放出感知,好听的更清楚些。 对方站在正对着天台的假山处,按平常人的听力,是听不到的,且也看不到,也就她特殊。 邵韵诗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功力又加深了,只小心地听着。 元宝森听了对方的话,显然愣了下,才接话道:“邵小姐人不错,且还是你嫂子的知交好友,若是邵小姐在我们家出事,你觉得你嫂子能好过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有人想谋害自己?邵韵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公鸭嗓听了这话,呵呵笑了两声,“宝森哥还真是疼嫂子。行,既然宝森哥要保邵小姐,少不得我们得出些力。” 元宝森默了默。 邵韵诗等着听元宝森继续吩咐,好叫自己知道究竟将要发生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显然,元宝森并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停了会,他只接着道:“我们的人都退回来了吧?” 公鸭嗓忙道:“嗯,留了两个护着万姨娘,其他的都退了出来。” 元宝森见他知道留人护着岳母,满意地道:“不错,这事办的好。” 公鸭嗓被夸,乐颠颠地哈哈了几声。 不过,还没笑完,他又有些愤愤地道:“这廖司令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不护着自己个的姨娘,反而护着自己的大嫂,为今儿这事,万姨娘还真是受了些委屈。” 关系到自己的岳母,元宝森忙道:“细说说。” 公鸭嗓虚咳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廖泰永那货算计邵小姐没得逞,便闹了起来,廖大夫人可是个护短的,……” “怎么?廖大夫人上手打我岳母了?”元宝森声音有些急。 公鸭嗓忙摆手,“没,没上手。” 元宝森吁了口气,“这就好,不然,你嫂子要伤心了。行了,你继续说。” 对廖四,没成亲前,他喜欢,成亲后,他越发爱重。 公鸭嗓显然知道自家表哥的心意,忙接着回道:“廖大夫人不简单,她一发现不对,便细细查探,我们都没来得及替邵小姐她们收尾。” 第828章 黑手 廖家虽有个廖夫人,可廖大夫人有廖司令撑腰,在廖家也是很有权威的。 她要是调用什么人手,下人们也是不敢违逆的。 亏得邵韵诗走的快,不然,后果真难想象。 元宝森叹了口气,“所以,廖大夫人得知坏了自己事的是我岳母身边的红星,就开始寻她的不是了。” 公鸭嗓连连点头,“嗯,亏的廖夫人对万姨娘有所回护,不然就廖司令那样肯定不会轻轻放过这事的。” 元宝森本来是不关心廖泰永的事,可这会子涉及到他岳母,无法不上心了,追问道:“看来闹的不轻?” 公鸭嗓回想手下报来的消息,心有余悸地道:“可不是,就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男人,可把廖司令心疼坏了。” 这话?元宝森脸色难看地道:“难道那小子还再打邵小姐的主意?” “大概是吧,在廖泰永和廖大夫人的眼里,邵小姐如今就是块肥肉。”公鸭嗓感慨道。 这话够糙,元宝森点了点表弟,“你这比喻也对,凭着陆家的财力,邵小姐还真是个好的联姻对象。” 公鸭嗓啧舌,“可不是,若不是咱们家世比不上,我都想娶了。” 元宝森对干净透彻的邵韵诗还是抱有好感的,皱眉道:“别浑说。对了,设计绑架邵小姐的是钮大姑娘还是康三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日本人?” 什么!绑架!邵韵诗总算又听元宝森提起了自己关心的话,可这问题又有些大了。 此刻,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祖父了。 公鸭嗓大概知道的不少,都没打哏,直接道:“应该说三方都有此意。” “嗯?钮大小姐和邵小姐有仇?”元宝森奇怪道。 公鸭嗓冷嗤道:“有什么仇,人家邵小姐最近才回来,和钮大小姐接触也不多。” “那她犯的什么病,到底还是亲戚呢。”元宝森不齿道。 “这应该是女人的妒忌吧,要知道钮家已然败落了,只空留个贵族后裔的名声。”公鸭嗓笃定着。 元宝森想了想,淡淡地道:“大概钮大小姐是看上了邵小姐的身家和收藏了。” 自己的收藏?钮大姑娘怎么知道的?不,不对,元宝森怎么知道?邵韵诗眉头死皱,觉得问题越发多了起来。 “那这事我们还管不管?”公鸭嗓有些不耐地道。 “这事关系到日本人,我们自然得管,当然,再不危害自己人的情况下。”元宝森自认还没伟大到为了个朋友,陷自己人与不利的情况。 这话听的公鸭嗓开心了几分,点头道:“可不是。对了,日本人不是查出江北大营那密图不在邵老爷子手上吗,怎么还想着绑架邵小姐?” 元宝森是查过邵家的,自然也知道些事情,皱眉道:“难道是为了青岛的陆家?” 公鸭嗓显然是知道陆家的,点头道:“嗯,肯定是了,绑架邵小姐,邵老爷子就算拿出全部身家来赎人,也可怜得很。” 元宝森对这话不置可否,只道:“邵小姐的小姑父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为了邵老爷子手上的家财,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康三少都不会轻易动手。”
陆家有难!邵韵诗听到这,大概也明白了不少的事情,心头惴惴。 她可是知道,日本人早就对青岛的纺织业垂涎了,大概陆家挡了日本人发财的道了。 元宝森带来的消息,叫邵韵诗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一时,心头纷乱,瞧着满眼的花红草绿,她已然没有了初时的惊喜。 就在邵韵诗准备回新房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们那些运到上海的货都出手了,这次可赚了一笔。”公鸭嗓子得意地问道:“如今有了钱,宝森哥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元宝森有些责怪地看了眼四周,见没人,这才呵斥道:“这事能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亏的这是在自家。” 说完,他怕对方心里不舒坦,这才又缓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在扬州完成,等这事完了,将有笔钱入账,到时候,我们直接去上海建立自己的商业基地。” 公鸭嗓子听了这话,激动不已,小心地四下看了看,见没人,便问道:“难道表哥手里还有比我们劫下那几批物质要丰厚的东西?” 元宝森大概也是真高兴,点头道:“嗯。不过,这功劳得算在你嫂子的头上。” “啊?”公鸭嗓有些木然。 “记下了,日后待你嫂子恭敬些。”元宝森没功夫细说,只交代着。 公鸭嗓子回神,他有些吃惊地砸吧了下嘴,“嫂子还有这能耐?” 大概是不想同公鸭嗓子多说,元宝森皱眉道:“行了,这事日后若是成了,我再好好说。” 元宝森用表弟,可他也不会事事叫表弟知道,就比如,他想分秘库一杯羹的事。 这倒不是不信任表弟,而是觉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但风险。 更何况,这事还没点眉目,说多了,不好。且,他也不想叫表弟觉得,自己是想秘库的财,才娶了廖四。 这样,容易叫表弟看轻了廖四。 公鸭嗓也是个心大的,见表哥不愿多说,他也不问,只道:“跟着表哥能发财就好。” 瞧着他一脸贪财的蠢样,元宝森警告道:“对了,临县那艘船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什么!哥,你真打算将这那艘商船留给日本人?”公鸭嗓子极其不乐意地道。 元宝森瞪了眼不着边际的表弟,冷笑道:“留给日本人,那也得看日本人有没有这个能力。放心,那边有几波力量在角遂呢。” “啊,难道除开共、产、党,还有别派?”公鸭嗓猜道。 “嗯,咱们这边的警察局派人去了,还是特别会办案的小郑科长。”元宝森有些头疼地道。 一听小郑科长,公鸭嗓有些担心道:“这小子可是办案能手,不会查出咱们吧?” 元宝森啐道:“说什么呢,只要你不贪那临县的商船,再不会被查到。” 公鸭嗓子叹了口气,“唉,可惜了那船物资了。也罢,但愿东西被共、产、党得去,可千万别叫小日本得意了。” 邵韵诗听到这,直接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感叹元宝森的胆肥,失窃案居然是他们干的? 第829章 回护 扬州商船失窃案,闹闹哄哄的有段时间了,只可惜,出动了不少力量,也没能破案。 郑局长叔侄可是顶了好大的压力,还来自家寻老爷子出过主意。 如今,邵韵诗居然在元大公子这寻到了答案,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她只能暗叹,亏的人家对邵家没有敌意,不然,与邵家大不利。 此人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邵韵诗深吸了口气,怕廖四贸贸然地出来,她整了整心情,猫着腰回了新房。 亏的她回来的及时,廖四刚好出了洗漱间。 一见邵韵诗,廖四忙问道:“外头不好玩?” 邵韵诗摇头道:“没有,很好玩,这些花都是你喜欢的呢,可见姐夫是上了心。” 这话说的廖四心头一甜,“你这丫头,越发嘴刁了。” 邵韵诗笑笑,“这可不是我嘴刁,这是事实,不信,你问柳儿?” 柳儿听了,抿着嘴乐。 翠香不好插嘴,只能跟着笑。 廖四被几人笑的羞恼,忙转了话头,“既然花好,你怎么不多待会?” 邵韵诗知道廖四其实面皮薄,便顺着话道:“我怕你这要帮忙,看了看,就回来了。” 说完,她直接放下了手中把玩的手把镜。 廖四见她态度随意起来,人跟着也放松了些,点头道:“我这里有人帮忙,哪里用劳驾你了。” 说完,她又真心地道:“外头的那些花草,是真不错。早前,你姐夫打听了不少我的爱好,这不,就忙忙地布置了这些我喜欢的摆设。” 邵韵诗感觉的出廖四是真幸福,从细节上也能看出元宝森对廖四的真心。 遂,她感叹道:“姐夫这样很好。” 廖四甜蜜地笑了笑。 邵韵诗不便再提这个话题,接过丫头手中的梳子,又道:“四姐穿的是襦裙,我帮四姐梳个好看的发髻吧。” 廖四知道邵韵诗是旧礼养大的,很多古礼都懂,便老实地坐好。 柳儿和翠香也机灵地边打下手边学手艺。 邵韵诗见她们这样,越发耐心地指点起来。 一时,屋里几个女孩子热闹了起来。 这边刚刚收拾妥当,新郎来催敬酒了。 来的如此之巧,倒是叫邵韵诗心里怪怪的。 不过,她就算不得劲,面上也是一派淡定从容。 元宝森见屋内就邵韵诗一个相陪的,心里不太高兴,不过,到底是好日子,他也没表现在脸上。 廖四见了他,忙起身道:“要不要歇一歇?” 邵韵诗几个女孩子见此,便准备回避了。 廖四见她要走,忙拉了人,对着丈夫道:“宝森哥,我认韵诗妹妹做妹妹了,你认不认这个姨妹?” 她这话说的这般直接突兀,叫另外两人都有些怔愣。 元宝森是主家又是男子,当即回神,“怎么不可以,就怕韵诗妹妹看不上我这个姐夫?” 人家都自称姐夫了,邵韵诗也是大气,忙笑着喊了声姐夫。 她这么正式,元宝森夫妇俩个齐齐露了笑。 廖四更是直接,“这姐夫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认的,宝森哥,见面礼呢?”
元宝森没想到妻子这般看重邵小姐,暗叹了声,故意苦着脸道:“你这刚有了妹妹,就如此偏心了,往后我这醋可大了去。” 一贯冷冽的人,做出这般的形态来,叫人冷俊不禁。 廖四红着脸,啐了他一声,“行了,叫韵诗妹妹看了,笑话你这姐夫小气。” 邵韵诗忙摆手,“你们只当我们不在这。” 她这话叫柳儿和翠香实在冷不住,齐齐乐出了声。 屋内和谐,一时喜意上冲。 元宝森见妻子笑容满面,暗暗感激邵小姐,便道:“这会子时间急,我没什么可当见面礼的,回头姐夫定好好备下。” 廖四想想也是,便放过了这茬。 邵韵诗更是说不必客气。 正说着,外头来人催了,“宝森哥,你和嫂子快点,已经开席了。” 外头公鸭嗓子一开口,邵韵诗便提起了心。 廖四也忙对身边的元宝森道:“宝森哥,赶紧的,我们走吧。” 元宝森好笑地看着慌乱的廖四,柔声道:“别慌,外头有柳宝他们几个在,不会乱的。” 说完,他看了眼一直含笑的邵韵诗,“韵诗妹妹可会喝酒?” 突然被点名的邵韵诗愣了下,忙摇头道:“果酒吗?” 廖四直接拦了,“韵诗不比旁人,哪里会喝酒。我身边也不需要挡酒的,你只管好你自己就好。” 见妻子这就护上了,元宝森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他本就没想要邵韵诗替廖四挡酒,问问,不过是怕邵韵诗多心,毕竟伴娘可是有义务帮新娘挡酒的。 邵韵诗显然也知道这点,故而壮胆道:“若是果酒,我或许能帮一帮。” 元宝森好笑地看向一脸坚毅的邵韵诗,觉得这邵小姐还真是不错,一点也不像外人以为的那般冷情。 遂,他便道:“果酒倒也可以,大家看你是个小姑娘也不会多为难。” 廖四不是太赞成地道:“韵诗妹妹不喜热闹。” 邵韵诗忙道:“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我既做了伴娘,怎么能不守规矩。在一个,果酒也没什么,只当吃水果了。” 元宝森听出了不对劲,忙道:“韵诗妹妹怕是弄错了,酒席上的果酒可不是自家酿的果子露,而是有些度数的果酒,喝了可有劲道的。” “啊?!”邵韵诗还真有些傻眼了。 “怎么了?”听到喊声,公鸭嗓子推开了门,奇怪地问道。 “柳宝,你做什么呢,冒冒失失的。”元宝森对不敲门就进来的表弟很是无语。 原来公鸭嗓子就是元宝森的表弟,柳宝。 难道这人是元宝森母亲的娘家侄儿?邵韵诗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公鸭嗓。 柳宝显然也明白自己冒失了,忙冲着廖四憨憨地笑了下,“对不起表嫂,是我莽撞了。” 廖四是知道柳宝的,这可是嫡亲的表弟,忙道:“这有什么,没事。” 柳宝见表嫂如此大气,松了口气。 廖四又对邵韵诗道:“韵诗妹妹就别出去了,直接去隔壁的小厅坐着,我让丫头给你送吃食上来。” 妻子发话,元宝森也跟着温和地劝了劝。 第830章 训诫 闺房之乐在于情。 趁着酒性,江哲凯要将妻子柔化。 暮色西沉,喧嚣散尽,留下一室的醉意。 情浓意动间,邵兰香无以抗拒。 可她有些洁癖,到底还是拉了丈夫梳洗了番,才叫他如了愿。 这一夜的江家,注定了火热。 而走出江家的冯毅则有些生气地看着妹妹。 冯萌萌虽大大咧咧惯了,可这会子也是知道自己好似做了错事,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坐在汽车的后座上。 坐在她身边的是她哥哥和梅学林。 他们这一行几人,打出了江家,便分了几辆车走了。 冯毅这一行,开车的是老穆。 老穆在班级里,年纪最大,人也沉稳。 他看着后座冯毅的样子,不由开口劝道:“冯毅也是得,萌萌也没闯什么祸,不过是在江家和我们一道吃顿饭罢了,往日我们也不是没一处吃过。” 冯毅见妹妹可怜样,也心疼,叹了口气,“往日没有外人,她这样闹,我也觉得没事。可今儿她不该撺掇你们跟着胡闹,这叫总教官的面子往哪搁。” 说到这,老穆倒是好奇了,问道:“总教官和夫人都是好相处的,不会因这个就怪罪上的。至于夫人就更不可能说道总教官,你瞎操心什么?” 冯毅揉了揉额头,“但愿我是瞎操心吧。” 冯萌萌生怕人走后,哥哥教训自己,忙插话道:“可不是,江嫂子待我好着呢。再说了,江嫂子也是新女性,怎么会觉得我失礼呢。” 她这话说得大言不惭。 老穆一听要遭,忙岔话道:“对了,今儿听你们说道那邵小姐,可把我给好奇死了,这邵小姐真就那么好?” 老穆年长,没有同大家一道闹着玩,故而并没见到邵韵诗。 梅学林心疼冯萌萌被她哥教训,也跟着接话道:“我看也就那样,还是我们萌萌这样的好。” 冯萌萌见他说话偏心,嗔怪道:“别瞎说,邵小姐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这就是冯萌萌,浅白中带着真意,也才是大家拿她当妹妹的原因。 所以,她这话一出,车里几人都带着笑意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她哥哥,更是减了些恼意。 老穆笑看了眼斗嘴的两人,有些奇怪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冯萌萌确实是个好的,不妒忌不迁怒。 她帮着邵韵诗道:“我说的可是半点不差,邵妹妹不说长相了,光那盈盈一礼的气质,就不是个等闲人能学得来的。” 邵韵诗身上的高贵气质,那是多年养成的自然结果,不是一早一夕能成的。 冯萌萌也算是大家庭教养出来的,她虽做不来邵韵诗那样的优雅自然之姿,可眼力还是有的,所以,她的话值得参考。 车里仨人,尤其是冯毅,他最了解内情,见妹妹如此盛赞邵韵诗,暗暗点头,他也是有些眼力的。 其他俩个,见连冯毅这眼界高的公子都点头,真就好奇上了。 冯毅知道妹妹的小性子,当着好友,他也没什么遮掩的,直接问道:“你不妒忌?往常但凡我们夸了谁,你都得不高兴,总能说出人家的各种不是来。”
他这话惹得冯萌萌一阵娇嗔。 如此,兄妹俩个倒是又和乐上了。 老穆和梅学林见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好笑,索性都是当兵的,便放开来乐了。 众人笑闹了气,冯萌萌还记得刚才那茬,继续道:“邵妹妹可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等所谓的名媛,她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不慕虚名。” 说完,她还犹不服气地道:“就你以前夸赞的那些人,自然有不到的地方,我才说得出毛病的。” 得,这丫头还是那个鬼灵精的小气人。 冯毅无奈地揉了揉妹妹的软发,“行了,算哥哥刚才的话说得不好。” 见哥哥服软,冯萌萌傲娇地道:“哼,可不就是这样的。我可不是那等胡乱捻酸吃味的人。这不,遇上了真正值得夸赞的,我不是很服气吗。” 其实,冯萌萌今儿如此赞誉邵韵诗,还是为了还人情。 要知道,她到底教养不差,一出了篓子,回过神来便知道自己失礼了。 毕竟,邵小姐是个刚见面的闺阁女子,还是大家教养的女子,可不是她们日常逗趣的同学。她没经主人家同意,便带了男客去闹了,确实不像话。 可邵韵诗半分脸色没给她,还帮着圆了场,她怎么可能不记情? 老穆粗矿男子一个,并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见冯萌萌给邵小姐的评价这般高,笑道:“那你日后可有去处了,不必动不动的就要和我们一道玩。” 他可是知道,冯萌萌这丫头交朋友可是挺挑剔得很。 冯萌萌噘嘴道:“话是这话,可邵妹妹是个性子恬淡的,不喜热闹,日后我还是少拐带她得好,没得叫江嫂子为难。” 梅学林回头笑看了眼冯萌萌,“我瞅着你在江家有些拘谨,不常去也好,春蕊不是和你好吗,回头你自在地和春蕊玩,也是不错的。” 说到郑春蕊,冯萌萌不由地道:“你们不知道吧,邵妹妹和春蕊可是同班同学,我以前没留意,春蕊可是夸过几次邵妹妹学识的。” 男生们也没多想,只冯毅心头一动,“春蕊可是傲气性子,她自负学识不差,怎么还夸赞起旁人了?” 郑春蕊和冯萌萌是极相得的好友,若不是两人并不在一个学校,怕是日日时时连在一处。 郑春蕊的父亲郑教授是复旦大学的教授,冯萌萌的父亲以前也是复旦大学的教授。 且,郑教授和冯教授关系不一般。遂,两家的孩子也极好。 冯萌萌说起好友就乐,“春蕊那死性子总算是有人值得她夸了。不过,春蕊可没说人家邵妹妹只入学了半季。” “什么,邵小姐才来半季?”冯毅倒是有些诧异了。 他可是知道郑春蕊的学识,连她都夸,可见邵小姐确实学识不错,可也没妖孽到只入学半季吧。 老穆倒是没多想,只道:“邵小姐八成自小好学,且扬州的学府也是不差的。” “什么呀,我是说邵妹妹只上了半季学,以往她只在家学习。”冯萌萌有些叹气地道。 “什么!”车里仨男生都诧异了。 第831章 得知 暖阁里,本温暖的气氛,叫罗成的话,弄的冷如冰窖。 其他人都看向他,压着心火,等着解释。 邵韵诗更是被罗成的话,弄的愣了愣,直接问道:“戒严?什么时候?” 罗成听了也是一愣,“难道你们不知道?不,不是这话,难道后头还发生了别的事?” 这话说完,他就想到了甘棠他们,心头一凛。 邵韵诗则想到了更多,只是无法说,只得沉默。 罗成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叫不明所以的布二很是不快,“早就知道去廖家不得安生,你怎么就不多长点心眼。” 罗成老实听训,“二叔说的是。唉,早知道我就不老实待在前院了。亏的小姐没受波折,不然我真是无法见师傅和姑爷他们了。” 布二很是无奈地瞪了眼罗成,道:“出发前就告诉你了,时刻看着点小姐,你倒好,去别人家闲磕牙了。” 邵韵诗见罗成脸上通红,忙解围道:“廖家规矩大,并不是罗成一人被请走。” 布二也知道这点,可到底意难平,“反正罗成这小子不够机灵。” 罗成也认这话,头垂的更低。 翠香自责的同时,又心疼地看了眼罗成。 邵韵诗瞧着他们这样,忙转了话头,“布二叔,廖家大房那边,你得派人看着点了,我怕他们还不死心。” 这是正事,布二当即点头道:“成,这事交给我,小姐只管宽心。不过,这件事小姐不打算告诉老爷子了?” 邵韵诗想了想,迟疑道:“我该告诉老爷子吗?” 她实在是不想祖父为了自己,同祖母再有隔阂。 布二当然知道小姐的顾虑,直接道:“这事太过重大,且还不知道廖家大房还有什么招数?告诉老爷子一声,也好叫他老人家有个提防。” 罗成急着弥补自己的过错,忙也劝道:“小姐,我觉得该说。” 他这样旗帜鲜明倒是少有。大家都看了过去。 罗成更认真了几分,“老夫人虽也知道老爷子给小姐定了个人家,可到底没有见过,也没看见你们行过礼,说不得,老夫人为了某些利益就能卖了小姐,……” “罗成!”布二很是不赞同地喝了声。 罗成被打断了话头,很是无辜地看向自家二叔。 翠香无奈地看了眼罗成,暗道,这话即使是真的,作为护卫也是不能当着小姐的面说。 布二被罗成委屈的样子看的直抽抽,不过,他也有此同感。 遂,他想了想,跟着道:“罗成说的虽不算太对,可也有些道理。小姐还是防着点的好。” 邵韵诗见大家都替自己忧心,暗叹了声,“你们别急,这事我会郑重考量的。” 布二见小姐肯考虑,也就安心了几分,拦下还打算劝说的罗成,道:“小姐,我看钮家那边也得看着点,那家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钮家有康三少和日本人在,确实不得不防。 遂,邵韵诗想了想,道:“可以,但是千万别大意了,钮家那边高手不少。” 布二理会的,忙道:“我们在钮家还是有人的,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只要告诉他,留神些就得了。”
“这就好,想来祖父也会留神钮家的。”邵韵诗神色有些淡地道。 翠香见小姐神色落寞,还当她心里过不去老夫人算计的坎,忙劝道:“小姐,别在意旁人的态度,只要咱们好好的就好。” 罗成也跟着关心道:“是这话,小姐可千万别为那些不值当的人伤心。” 这小子,布二瞪了他一眼,都不想再教训他的口无遮拦了。 翠香机灵,怕罗成挨训,想起车上柳宝交代的话,忙转了话头,问道:“小姐,你说柳少爷今儿是个什么意思?” 翠香这一开口,邵韵诗就暗叹了口气。 她这还没想好,要不要将有可能被绑架这事,说与大家听呢?这就要暴露了。 布二见小姐神色间有些犹疑,忙看向翠香,“什么事?” 翠香看了眼小姐,见她没反对,便摇头道:“送我们回来的柳公子一再说,叫小姐最近别出门,即使在家也多留神。” 布二眉心一锁,“他怎么这么说?” 翠香忙道:“他说外头近来不太平,也不知道是针对咱们家,还是大家都如此?” 罗成当时也在车上,且,他今儿刚好和旁人闲聊过,忙道:“可不是,外头最近邪乎的很,虽没什么大动作,可就是压抑的叫人胆颤。” 布二自打来槐园后,几乎就没怎么出去过,消息到底滞后些,听此,皱眉道:“外头又出什么大事了?” 罗成叹道:“据他们说,可能土匪要来劫冬粮。” 这是什么话,邵韵诗皱眉道:“这谣言是这几日才传,还是早就有了?” “是呀,如今都过了冬腊月了,还劫什么冬粮,是不是太迟了些?”翠香皱了皱眉头道。 罗成知道翠香常年在外头行走,这么说不差,但是?他想了想道:“这消息确实是年前就有了,有些商家被劫至今还没查出个首尾来。” 商家被劫的事,布二知道,蹙眉摇头,“这都过去不少时候了,该当不会还是这事,肯定还有潜在的势力,想做什么。”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邵韵诗赞许地看了眼布二,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在元公馆偷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邵韵诗的话叫暖乎乎的屋子突然有些阴森了起来。 连那火盆里燃着的幽蓝色火,都像是地狱之火。 众人听着这消息,齐齐打了个颤。 布二到底年长些,愣了会,直接出了口气,沉着脸道:“这起子不要脸的,咱们哪里得罪他们了,竟然想这么祸害小姐。” 他这话是不错的,要知道即使是民国了,一个年轻女子被绑架,即使赎回来了,那名声也就毁了,还何谈日后? 翠香听到这冷汗都下来了,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罗成的牙咬的咯吱直响,只恨自己太老实太天真,将人想的太好,一直窝在下人房闲聊。 邵韵诗见众人都一脸愤怒震惊地握紧了拳头,眸色深了几许。 她叹了声,宽解道:“我猜可能是陆家那边的生意上的事,才惹了人眼,到我这,算是凑巧了吧?” 第832章 接连 邵韵诗的无奈话语,回旋在屋内,大家的耳畔,莫名地叫人心酸。 罗成嘴快,恨恨地道:“这还能分个凑巧不凑巧的,人家看样子就是奔着小姐来的。” 布二心急的不行,忙道:“这事可马虎不得,不行,我得赶紧给师兄和凌大侠去消息,看看他们派谁回来,咱家的护卫太少了些。” 见布二叔如此着急,邵韵诗倒是有些懊悔了。 她忙道:“这只是猜测,也有可能就是钮大姑娘出的馊主意,并非因为陆家的缘故,可千万别忙中出错了。” 罗成蹙眉,“就算如此,人家要绑架小姐的意思可是一定的,咱们这人手肯定得添。最多,陆家那边咱们晚点通知。” 邵韵诗知道再说多余的都没用,叹道:“横竖我就待家了,那些人还能拿我怎么办?” 布二听的小姐这么说,倒是冷静了几分,道:“确实不能慌,这些事得一件一件的捋。” 是这话,邵韵诗满意地点了点头。 布二沉思了下,又道:“陆家那边也不能不通知,好歹的,得叫他们有个防备,要知道,那边还有俩位小少爷呢。” 罗成当即附和,“可不是,这些人这边没得手,说不得就会动俩小少爷。”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邵韵诗心头沉了沉,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陆家先别通知,没得叫他们忧心。” “小姐!”布二不赞同地喊了声。 邵韵诗让他稍安勿躁,便解释道:“咱们先将这消息确准一下,若真是因为陆家,那些人才打算动手,那就通知陆家。没得消息不准,白叫大家操心。” 罗成倒是沉默了下,道:“这消息,我看八成是真的,我在前院的时候,听元家那边小厮不停夸他家大少爷有多能耐呢。” 布二赞道:“若是真的,这元大公子能力不小。” 翠香也忍不住插嘴,“可不是,这么隐秘的事他都能知晓。” 大概是看廖四和元宝森待小姐不错,翠香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些激动。 罗成皱眉看了她一眼,道:“元家和康家可是一丘之貉,康三少想行什么事,没有扬州的熟人如何能办的了?我看八成设计小姐的还有元家人。” 翠香被罗成看的一惊,原还想说元大公子和元家人不一样,也不敢出口了。 邵韵诗摆手道:“这个先别猜,横竖元大公子确实是个好的,最起码对待我还是满满的善意,不然他今儿也不会派人护送我回来了。” 倒也是,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元大公子的人情。 布二老道,蹙眉又道:“元大公子和元家确实因为某些缘故不太和睦。不过,他待嫡出的元二公子还是很好的,他会不会是为了替元家赎罪,才?” 涉及到元家这个老对头,大家又提起了心。 罗成直接道:“若真是如此,那元家肯定参与了谋算,有他掺加,那康家大少也肯定在内,这么一来,他们联合日本人就肯定了。” 布二也道:“确实如此,我看此事不宜多拖,没得叫人抢了先机。” 邵韵诗本就忧心陆家,听的大家这么一分析,便改了主意,直接道:“旁人的事我们无法管,这样,布二叔去联系上海的布一叔和凌大侠,罗成直接去拍电报到陆家。”
罗成听了,高兴地应了声。 邵韵诗到底还是不想母亲她们担心的连新年都过不好,忙又补充道:“也别说什么具体的,只提一提日本人的动向,再问那边可有意往上海发展。” 布二和罗成对视了眼,觉得也还可以,便忙忙地应下,不再提反对意见了。 见两人没有疑意,邵韵诗又接着道:“翠香和我一道去见老爷子,有些事确实得和老爷子合计着办。” 唉,这才对,布二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心里,邵老爷子还是极有分量的。 这会子天已经晚了,不管是布二还是罗成都无法办事,便要求一道去老爷子处。 邵韵诗摇头道:“不必,如今老夫人也住到了前院,我们去的人多了,容易引起事端。” 布二听了直蹙眉。 邵韵诗怕他还要求跟着,便又道:“布二叔还是赶紧派人去钮家看着点,罗成另有一桩事,……” 话说到这,邵韵诗顿了顿。 瞧她这样,就是还有事了?屋里其他人都揪心了起来。 邵韵诗只是稍微顿了顿,便下了决断,将刚才没说的关于临县商船的事说了说。 她说的简单干净,听的人却震惊连连。 邵韵诗略过仨人的异常沉默,直接道:“罗成,你赶紧将这些话带给甘棠,具体他们要如何行事,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罗成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怪他,毕竟早前他们是料到元大公子在扬州这些离奇事件中有所动作,可也没想到这一切还真全都是元大公子干的。 且,对方还准备将临县的那艘商船作为饵,以求脱身! 瞧瞧这局布的多大气果敢。 布二也是吃惊于元大公子的心智与智谋,不过?“小姐,这些事真的只是元大公子单独弄的?码头上那些货船可都是元家的标记。” 罗成咂舌,“那这事不是元大公子一个人所为了?” 布二也看向小姐。 邵韵诗蹙眉道:“我明白二叔的意思,可我确定对方不会知道我听了他们的谈话,这就排除了对方故意说给我听的可能,至于元家?” 布二见小姐皱眉,忙道:“若是如此那就好办多了。小姐就别再烦心元家了,回头,我着人再细探探元家。” 邵韵诗不反对查元家,不过,她还是提点道:“元家有个当家做主的元夫人,想来待元大公子也就一般。不过,外事上还是男人说了算。” “小姐的意思是从内宅入手?”翠香问道。 布二和罗成也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 邵韵诗无奈地抚了抚额。 邵韵诗举动叫屋内的人都尴尬地一默。 翠香更是懊恼地道:“小姐,我就是乱说的,你别多想。” 邵韵诗笑了笑,摇头,“从内宅入手也不是不可以,我刚才是想说,元家主不同于元夫人,待儿子肯定也有好的时候。” 第833章 行动 屋内暖气渐渐高涨,大家的心情也随着松了松。 邵韵诗的话说的随意,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翠香几个不明所以。 邵韵诗也没失望几人的态度,接茬解释道:“我估摸着,元家商船能为元大公子所用,大概是元家主和元大公子父子俩个达成了什么协议。” 翠香知道些大宅内的龌蹉,点头道:“可不是,亲父总比嫡母强些。” 布二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元家主可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还真在里头出了把力,利润分成就更有可能了。” 布二探过元家,知道这元老板绝非善类,且还时时同邵家作对,这就令人反感了。 邵韵诗也知道布二叔这么说肯定是有一定把握了,如此看来,邵家比陆家还是更危险几分。 罗成要去给甘棠报信,听了这么多,觉得还是行动起来比较好,便赶紧告退出去了。 罗成一走,邵韵诗也赶紧行动起来。 布二有些不放心她们主仆俩出门,忙道:“我还是陪小姐走一趟的好。” 说完,怕小姐不肯,他忙又道:“我就等在院子巷道外头,不会叫人看见。” 正说着,布二婶拎着食盒进来了,絮叨着,“罗成这小子走这么急,汤都没来得及喝。” 见妻子来了,布二也不多说,直接帮着招呼小姐和翠香先喝热汤驱寒,回头再去老爷子那。 布二婶是个眼明心亮的,见丈夫只招呼小姐,没提罗成走了这话,便也忙着服侍小姐,不再絮叨罗成了。 几人着急办事,匆匆喝了热汤,便收拾了出门。 因着布二不放心,邵韵诗只得带着他一道往隔壁爷爷的住处走去。 冬日的夜风,还是很剐蹭人的。 仨人刚出了院子,就感觉到了不适。 邵韵诗心里本来就有些忐忑,被风一吹,人跟着就抖了抖。 “小姐,可是穿的不够厚实。”布二忙关心道。 翠香也看了过来,她知道小姐穿的够,只是奇怪小姐怎么怕冷了?难道是冻着了?忙道:“小姐可是受了寒?” 当时在廖家的廊桥处确实有些冷,又正好同人争执,一热一冷的必定容易做病。 邵韵诗明白翠香的担心,她不好说自己只是心里有些没底,便道:“可能是被风激着了,没事,刚才我喝了热汤了,那可是我自制的驱寒秘方。” 布二是十分信邵韵诗秘方的,听了,吁了口气。 仨人脚程快,出了槐园的西南角门,就到了梅园。 人还没进梅园,就被扑面而来的香味暖了个饱。 就连布二这个糙爷们闻着香味,都开心了几分。 嗅着梅花香,邵韵诗也总算是平复了心情,底气也上来了。 她扫了眼梅园,问道:“梅园这几日还安稳吧?” 自打那次发现有人潜入梅园后,布二再不避讳邵家,直接安排了人手,看着点梅园。 见小姐问,他忙道:“那天之后,再没人来过。不过,钮大小姐初三那天来逛过。” 邵韵诗听了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道:“她那是想揩油吧。对了,老爷子可将屋子锁了?”
布二好笑地摇头道:“老爷子早就将屋里的摆设清空了,哪里需要锁头。” 邵韵诗想到自己刚回来时,看见的那一屋子的摆设,虽不富丽堂皇,可甚在清雅古典,摆放的物件还有她提供的各色古董呢。 这就清空了?!老爷子也真是,越发老顽童了。 翠香知道钮大小姐的贪婪,直接乐道:“她早就眼红小姐的东西了,上次来就是为了偷那副雀羽扇,没得到,很是罚了桃芳一场。” 她这话叫邵韵诗一愣,“咦?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邵韵诗早前并没交代翠香她们探听钮大小姐屋里的事,故而大家也就没告诉她关于钮大小姐的事,没得叫小姐听了污耳朵。 翠香笑着解释道:“是罗成潜入钮家听来的。” 布二早前虽安排了人在钮家,不过是帮厨之类的,他还真没罗成知道的多。 这么一听,他跟着笑道:“亏的这小子还有这心,得,算他办了件正事。” 邵韵诗见布二叔总算能开句玩笑了,知道他这是定了心神,笑了笑。 一行三人还没到正院,就见甬道前有个人影,不由的提起了心。 再近了些,见是章老管家,忙齐齐问好。 邵韵诗看着章老管家,疑惑道:“可是爷爷叫您来叫我?” 章老管家笑了道:“老爷子不放心小姐,叫我来看看。还说,你回来了必定要走前院一趟,说不得我半道就能迎上小姐,还真被老爷子说准了。” 瞧着章老管家有些花白的头发,邵韵诗有些心酸地道:“爷爷也真是的,怎么派了您来,这大冷的天,再冻着了您,回头他自己个心里也不舒服。” 章老管家最爱大小姐这体贴劲,在他心里,嫡出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邵家人,比之唯一的孙少爷更甚。 遂,见大小姐真心实意的心疼自己,他更笑开了,摆手道:“这点冷不算什么,自从用了大小姐给的药,我这老寒腿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想起章老管家被白秀雪算计进池塘,邵韵诗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您受累了。” 章老管家被大小姐这声,弄的眼眶一热,差点失态。他忙忙地转了身,领着人往回走。 老爷子还等着,众人也不多说。 有章老爷子带路,布二也安稳地跟着,一路到了老爷子的住处。 一进了爷爷的书房,邵韵诗莫名的就安心了几分。 只见,老爷子稳坐如山地倒着茶水,姿态悠然。见她进来,只瞄了眼,便继续手上的事。 如此,她会意地笑了。 见孙女坐下,邵老爷子没好气地道:“怎么,还要爷爷给你斟茶。” 邵韵诗忙赔笑道:“怎么可能呢,该孙女给爷爷倒茶添水。” 说着话,她便接过了邵老爷子手中的茶壶。 老爷子见她这乖顺的模样,笑着虚点了她几下。 说笑了几句,凑着屋里阵阵茶香,大家都松懈了些,气氛也跟着回暖。 老爷子甚至还同布二说了几句闲话。 章老管家见此,松了口气,便放心地带着请过安的翠香和布二退了下去。 第834章 温暖 书房内,人一走,空气都静谧了下来。 可就是如此的安静,邵韵诗反倒安心的很,这也许就是老爷子带来的靠山感吧。 邵老爷子见大孙女居然舒心地眯上了眼,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发笑道:“现在知道爷爷的好了?” 老爷子的睿智,叫邵韵诗半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邵老爷子不理会孙女的赖皮脸,只冷声道:“说说吧,今儿这一天你可是过的十分精彩。” 大孙女跟着老妻出门,本就令人不放心,今儿还夹杂着个钮春月,就更叫老爷子烦了,所以,才让章老管家去接孙女。 这些,祖孙俩有默契,所以,邵韵诗连夜而来。 被爷爷调侃,邵韵诗可不敢耍赖了,也知道爷爷必定知道了不少内情,遂,她老实地将廖家发生的事,细细说了说。 此次,她再没替她的好祖母粉饰太平。 老爷子素来喜形不于色,可这次,他确动了肝火,甚至冷着脸,盯着大孙女,不赞同地道:“叫你别理会你祖母,万事有爷爷,可你是怎么做的?” 邵韵诗自知理亏,态度老实的不得了。 老爷子着实心疼大孙女,没忍心再苛责她,只叹道:“若不是你毫发无损地回来,看我这次可饶了你。” 说这话,他老人家还带着颤音,足可见也是吓坏了。 知道爷爷定然要生气,任由他发泄了会,邵韵诗这才吐了吐舌头,求饶道:“我这不是怕给爷爷惹无谓的烦难吗。” “哼,你还有理了?”邵老爷子半分面子都没给。 邵韵诗只能瘪嘴,“当时,钮大姑娘将话说那么直白,我若是一味地犟着不去,祖母的面子可真就要丢外头去了。” 邵老爷子知道自家老妻近些年来,越发的糊涂不理智了,难得孩子还顾忌着她的脸面。 再想想那讨人厌的钮家,邵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真老了,有些人竟然都敢跑他头上来撒野了。 见爷爷脸上越发的不好,邵韵诗忙转移话题,将自己在元公馆无意间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了爷爷听。 其实,邵韵诗是真想从爷爷这得到些帮助。 可见爷爷脸色渐渐凝重,她没来由的跟着提起了心,也后悔自己说急了。 邵老爷子听完了全部,没有直接发问,只担心地看着孙女,默了默道:“你这个能力,日后千万别叫旁人知道,可明白?” 见爷爷不说其他,先就关心起自己的安危来,邵韵诗眼睛有些湿润地嗯了声。 瞧着孙女因为自己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就如此感动,邵老爷子无奈又心疼地拍了拍孩子的背。 邵韵诗被老爷子的温情,弄的很是不自在地红了脸。 稳了稳情绪,她便道:“爷爷,这也算不得什么能力,练了内功的人,听力都强与普通人。不过,我这个确实远了些。” 见孙女还知道轻重,邵老爷子也就不瞪她了,只道:“其他的事我倒是都不怕,只绑架这事,咱们可得好好筹谋筹谋。” “绑架的事得慢慢排查,可钮家这事迫在眉睫。”邵韵诗有些急地问道:“爷爷,您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邵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我有些想岔了。不过,结果还不算坏,咱们家日后再没人怀疑了。” 说起来,即使没孙女被设计这事,老爷子也后悔就那么放任别人来自家闹腾了,显得他邵家也太过无能了些。 邵韵诗自然不敢说爷爷做的好不好,只道:“可不是,日本人都插手了,也没在咱们家查出个所以然来,日后还能怀疑什么?” 邵老爷子脸色晦暗,“但愿吧?” 说到底,老爷子还是担心某些人的节操。 邵韵诗明白爷爷的未尽之言,劝道:“爷爷也别太担心了,元家怕是没心情再制造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了。” 嗯?这是什么话?邵老爷子愣了愣,便知道孙女的意思了。 他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样,钮家来此探查确实是摆脱我们家嫌疑的最好证明。” 邵韵诗见爷爷不是担心元家使坏,放心了些,“横竖元家也有咱们家的暗探,若是那家人再想使坏,咱们也不会没防备。” 光防守有什么用,如今形势大变,得主动些了。 邵老爷子叹了口气,摆手道:“元家康家这么多年来算计咱家,我又岂能半分不回敬?” 邵韵诗听的这话,吃惊不已,张了张嘴,紧张地道:“爷爷是要回击了?” 邵老爷子拿大孙女当邵家接班人培养,半分没隐瞒,点头认下了。 邵韵诗也觉得邵家这么多年来的示弱并没什么用,很是赞同地点了头,“那,让布二叔跟着爷爷办事吧,他能力很强。” 邵老爷子是知道布家几兄弟的,笑看了眼大孙女,“你自己不用人了?” 邵韵诗在扬州开了几家铺子,旁人不知,邵老爷子却是知道的。 邵韵诗也没刻意瞒着,见爷爷调侃自己,她索性又道:“我能有什么大事,爷爷,不仅布二叔能帮忙,罗成也来,他认识扬州城里的甘棠大哥。” 老爷子听了这一通话,蹙眉道:“甘棠是谁?还大哥?” 邵韵诗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激动说错了话。 被爷爷盯着,邵韵诗不得不解释了下甘棠此人,当然,具体的是不能透露的,横竖是叫爷爷放心了。 见爷爷面色缓了些,她忙又道:“甘棠大哥三教九流的人都是认识,说不定咱家的事,有了甘棠大哥的帮忙,会有意外之喜呢。” 见孙女能理智地分析事情,邵老爷子是满意,带笑道:“到底在外头上大学了,见识不一般。对了,甘棠和丛柏关系不错吧?” 老爷子不轻不重的一句,叫邵韵诗愣了下,脸懵地一红。 “怎么?你不知道?”邵老爷子斜了孙女一眼。 邵韵诗知道爷爷这是故意闹自己,只得老实道:“知道,爷爷怎么猜到的?” 她刚才可没敢露了甘棠的另一重身份,所以,索性连他和罗丛柏是兄弟都没说。 邵老爷子好笑地点了点孙女,“还知道同爷爷耍心眼了,不过,你这么做是对的,但凡关系到丛柏的事,日后也当如此处理。” 想到日渐紧张的局势,邵老爷子对远在江西的孙女婿,还是很担心的。 第835章 训诫 老爷子的书房里,檀香阵阵。 邵老爷子的话不轻不重,却有分量。 对爷爷能猜到甘棠是木头好友这事,邵韵诗想了想,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木头临走前,可是将邵家的安危托付给了甘棠的,他又怎么能不给爷爷说一声? 知道自己犯了蠢,邵韵诗也没脸红,只赖着爷爷傻笑了几声。 邵韵诗的几声笑,叫书房里温情脉脉,彷如所有的烦心都不算事了。 章老管家守在门口,耳边听着这笑声,嘴角也带上了笑。 书房里,其实没章老管家想象的那么安逸。 邵老爷子斜了眼大孙女,告诫道:“如今国、共两党势同水火,全国各处都有军警密捕那些有志青年,你一定要注意。” 对安全问题,邵韵诗可是十分上心的,要知道,她的安危不仅关系着远在江西的罗丛柏,还有身后的邵家江家姑父这些亲人呢。 遂,她忙保证道:“爷爷放心,我省的,不会卷入那些党争的。” 她这话叫邵老爷子白了眼,“那你做什么要拉了甘棠?你可别说什么单纯就是为了咱们家。” 对爷爷的直白,邵韵诗可没不好意思,直接道:“帮木头不就是帮咱们自家吗。对了,爷爷,这后续的事你打算怎么弄?” 邵老爷子睨了眼大孙女,笑了道:“你是不是算过了?这后面的事,有惊无险?还是无惊无险?” 知道爷爷说的是什么,邵韵诗也没瞒着,只道:“我自己的卦算着不算数,可我算了咱们家和陆家,都是无惊无险。” “这样?”邵老爷子沉默了下,便指使邵韵诗给他拿卦筹。 邵老爷子算卦只能算是懂些,拿了卦,沉下心思细细铺排了一番,他有些失望地道:“看着不是太好。” 邵韵诗一直看着爷爷起卦,也跟着细细算了算,她无法直接给自己算个准卦,可还是能套着爷爷的卦象排查的。 见爷爷这么说,她笑着指了指卦上的一点,道:“这处不是个生门吗,有这个在,还怕什么。” 顺着孙女的手指一看,哎,可不是吗,邵老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对,对,这个便是生机。” 老爷子刚激动完,就又叹道:“到底还是险象环生,瞒姑,你可有破解的法子?” 邵韵诗无奈地摇头,盯着卦象道:“没有,爷爷还是说说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事吧,我看看在这里头寻一突破。” 邵老爷子知道孙女的玄学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点点,见她这么说,便道:“可不是,万事都是不断变化的,说不得在行事中便破解了。” 见爷爷不执著,邵韵诗松了口气,“这其实也是破卦的一种。” 邵老爷子认同,想了想,认真地道:“钮家一来的时候,我就觉出了不妥,按着以前我是不会搭理这家人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邵韵诗不想接更不想多想。 邵老爷子大概也抛却了某些想法,愣了下,接着道:“你祖母半点不记恨当初那些人谋夺她家产的事,我这个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邵韵诗多少知道点祖母那点子家事,爷爷既说出了口,她想了想道:“小姑姑可知道这事?”
想起自家小女儿,邵老爷子难得露出了笑,“自然是知道的,你小姑姑可是费了好多唇舌,只可惜没能劝得了你祖母。” 邵老夫人如今是越老越执拗。 邵韵诗多少还是知道点祖母的执念,凡女子都觉得没有娘家作靠山,心里没底,尤其是儿子不够好的情况下。 这般一想,邵韵诗不由的扯了扯嘴角,暗道,看来祖母大人还是知道自己儿子不靠谱的。 邵韵诗极其不愿意同爷爷谈论祖母大人,便道:“钮大姑娘和康三少可是未婚夫妇,……” “什么?!”邵老爷子有些吃惊于自己听到的。 邵韵诗并不奇怪爷爷不知道,毕竟钮康两家瞒得紧,尤其是瞒着邵家。 想了想,邵韵诗安抚地拍了拍爷爷的背,小心道:“我也是偶然得知,觉得钮大姑娘必定成不了咱们家的媳妇,所以,才没立马告诉您。” 邵老爷子知道孙女怕是不想自己生气,没好气地道:“你呀,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日后可别如此了。” 邵韵诗忙乖觉地点头应承。 “唉,也是我大意了,只想着不理那起子小人,没想到居然叫人养大了野心。”邵老爷子颓然地道。 对钮家,其实邵家一家子都不喜欢。 邵韵诗不愿多提,便道:“爷爷,这事祖母怕是不知道,若是想叫祖母抛开钮大姑娘,只消告诉祖母这话,是不是就可以了?” 邵老爷子深恨钮家的不地道,对孙女的建议直接拍掌相庆,能叫老妻悔悟,他老人家表示十分赞许。 见爷爷眼睛亮了几分,邵韵诗松了口气,总算这污糟事还算有点用处。 “爷爷,康三少是个庶出,瞧着他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不知道康家内里的事。”邵韵诗眼眸一闪道。 多年相斗,邵老爷子对康家之事知道的也不算少,“康家最重嫡庶,有些核心机密,康三少必定是不知道的。如此看来,康家要乱。” 邵韵诗听了,颇为认同,冷冷地道:“我想着,若是咱们再透露些消息给康三少,叫他们内部直接乱起来,说不定能收到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邵老爷子联想到近期扬州城里的事,不由的皱眉道:“元家大公子此人了得,搅了扬州一城的水,怕是康家要有所动作了。” 这话岔的,邵韵诗忙问道:“爷爷的意思是,通过元大公子来行事?” 邵老爷子笑睨了眼孙女,摇头道:“元大公子与你也算是有救助之情,不必拖了他下水。” 邵韵诗想想元大公子所图,扯了扯唇瓣,“元大公子说不得正缺动手的借口呢?” 邵老爷子知道孙女的意思,可还是坚定地摇头,“不必,元大公子不是凡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太累。” “那?”邵韵诗吐出一字,也不知要如何说,只能睁大个眼睛看向爷爷。 见惯来多智的大孙女也有结舌的时候,邵老爷子不厚道地笑了笑,“爷爷的意思是元大公子和康家大少爷还有所图?咱们还是等着就好。” 第836章 祖孙谋 邵老爷子爽朗的笑声透过门缝,传了出去,叫这寂静的夜多了几丝温情。 守在外头的章老管家几个都露了笑,叫着寒夜好过了不少。 屋里的邵韵诗也被爷爷的笑明朗了心情。 她低头想了想爷爷的话,突然就悟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道:“难道江北大营的财宝并没被康家全运走?” 邵老爷子目光闪了闪,点头道:“是这样,对于江北大营我也就只知道这点。也因为这点子事,咱们家才被康家祸害了这么久。” “典型的杀人灭口!”邵韵诗愤恨地道。 大概是恼恨被人长期陷害,邵韵诗并没察觉出老爷子的那点点异常。 邵老爷子看了眼生气的大孙女,心口涩涩,劝道:“别气了,这事今年大概就能了了,日后咱家都能安稳了。” 爷爷话里的无力感叫邵韵诗心头紧蹙。 深吸了口气,邵韵诗上手收拾了桌上的卦筹,叹了声。“只能先这么放过那俩家了。” 邵老爷子拍了拍孙女的手,劝道:“他们这么多年为恶,哪里能收收,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咱们只看着就好。” 有许多事,邵老爷子不愿孙女多烦多思,故而,选着了瞒着。 邵韵诗当然知道爷爷的心思,可她也不愿爷爷担心,也就顺势装着不知,也懂事地不深问。 遂,只见她咬牙道:“看来扬州这半年来的事不单单是元大公子想劫货,而是为接下来的启财宝做铺垫,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如……” 瞧着大孙女转着眼眸,鬼坏鬼坏地谋划着报仇,邵老爷子捋着胡子乐了,这孩子已经好久没这么活泛了。 邵老爷子欣慰之余也和邵韵诗细细商讨起对策来。 祖孙俩个商谈了大半个晚上,才算是初步得了方案。 有了对策,祖孙俩个相视一笑,一样的老谋深算。 章老管家更是体贴地弄好了宵夜。 邵韵诗从来不在爷爷这客气,边吃边道:“这南瓜粥熬的真香,保存的也好。” 邵老爷子人老了,吃的少,用了些,便笑看着孩子吃,“你喜欢的话,回头叫你章爷爷收拾几个南瓜出来,给你提过去。” 章老管家笑道:“只怕不用,布二那边也收着些呢,回头叫布二媳妇给小姐熬就好,这媳妇子灶上手艺也不错。” 邵老爷子听了,笑道:“不会是罗家送来的吧?” 章老管家呵呵两声,“还真是,罗家这菜种的确实不错,难怪大明寺一直用他家的菜。” 邵老爷子点了点老章,“你还当人家大和尚平时只是看在丛柏的面子上呀?也不想想,丛柏离开大明寺都多少年了。” 章老爷子只能在此呵呵两声。 邵韵诗更是尴尬的不肯接话了。 说了会话,邵老爷子见天色不早了,便对邵韵诗道:“不早了,你就歇在暖阁吧。” 邵韵诗知道爷爷的书房并不大,自己若是歇下,爷爷必定就要睡不暖和的房间了。 遂,她忙道:“不了,就几步路,我还是回去睡的好,没得明儿睡不成懒觉。” 她这样说,邵老爷子只能无奈地冲着孙女摆了摆手。
邵韵诗主仆几个,一路回转,虽夜越发深了,可比之来时,他们的脚步却轻快了几分。 回到槐园的邵韵诗,并没有因为夜深了而睡下,倒是有些亢奋地坐在暖阁的书桌旁,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好好梳理一番。 翠香见小姐眉心紧锁,面色也不大好,有些忍不住地劝道:“小姐不早了,还是先睡吧,说不定明儿老夫人得找你。” 邵韵诗听了这话,不由的一滞,可不是,钮大姑娘出了这么大个丑,祖母大人还不得一股脑地将过错推她身上。 头疼的邵韵诗暗叹了声,便对翠香道:“也好,这些事一时半会的也做不完,还是留着明儿再弄好了。对了,罗成回来了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成出去归来都会特意同翠香交代一声,故而邵韵诗直接问了翠香。 翠香也习惯了,半点没脸红,摇头道:“没有回来,大概太晚了,耽搁在了外头。” “哦,也对,我回来的时候就不早了。”邵韵诗想了想,还是又道:“但愿别又去帮甘棠忙了。” 邵韵诗的担心倒也不是无中生有,罗成确实差点就又去了临县。 扬城,甘棠的某处院落。 被惦记的罗成,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甘棠说着话,“甘大哥,我今儿真不能去。” 甘棠见他为难,蹙眉道:“是不是家中有事?” 甘棠用罗成还真是顺手了,若不是顾忌他是自家兄弟的人,早起心收了。对他不能帮忙,还是很遗憾的。 有些事,罗成不知道该不该说,默了默,还是简单说了句,“有些事。” 还真有事,甘棠不见外,“要是我能帮上忙,你可千万别客气。老罗走的时候,可是交代我好好照顾弟妹和邵家的。” 甘棠这种不多问,只扛事的作风,叫人很舒服。 罗成就露出了会心的笑,“成,有事我一定不会见外。这次,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事,我能帮忙定不推辞。” 听了罗成的话,甘棠很满意,稍微一想,便点头道:“既然弟妹那边还有事,我就不拉着你了。对了,还要多谢你来报信。” 又提这个,罗成忙道:“阿棠哥,我们小姐叫你小心些元家,你可一定要记着点。” 甘棠骨子里很是狠辣,听了这话,并不见怕,只冷笑道:“此事牵涉日本人,元家康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不是,这妥妥的就是汉奸行为。”罗成鄙夷道。 甘棠笑看了眼罗成,对他的觉悟很是高兴,“虽说这俩家注定好不了,可像元家这样,还是要防备的。” 罗成认同,“这元老板和康家可是穿了一条裤子的,如今又牵上日本人,可不得防着。” 扬州地界,甘棠眼线极多,他其实是不怕元家康家,甚至日本人的。不过,对罗成特意赶来通报的心意,还是很感动的。 甘棠虚咳了两声,看着罗成道:“近期扬城不会太平,你们最好待在家里别动。” 这话?刚起身的罗成倒是又坐了下来,凑头问道:“阿棠哥,可是知道点什么?” 第837章 疑窦 甘棠的书房并不正规,可也算是处说话的地方。 罗成坐在他这里,身上暖呼呼的,也有心情说话,且,还没什么顾忌。 甘棠好笑地瞥了眼罗成,也没端着,直接问道:“你不记得前年除夕的事了?” 前年除夕夜?对,前年姑爷也在家,邵家可是乱了好一气呢。不,应该说整个扬州城都乱了。 难道?罗成看着甘棠,迟疑道:“阿棠哥,我们姑爷早就托您看着元家了?” 到底聪明,甘棠想着替自家兄弟加分,便点头承认了,“可不是,老罗怕元家继续使坏,便托我盯着元家,我可一直没放松。” 听了这话,罗成确实被感动了,自家姑爷考虑的真是全面。 他自打去过苏区后,越发对自家的姑爷崇拜了,忙道:“到底是姑爷,看的远,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甘棠满意他的态度,点头道:“可不是。这元大公子的话固然有用,可也有他没看到的地方。” 罗成早就知道甘棠了得,来报信,实则是来互通消息的。 心头紧了紧,罗成陈恳地道:“阿棠哥,你是知道些什么了?” 罗成的敏锐,甘棠早就了然于胸,听此,他笑了笑。 甘棠的书房,屋里屋外差不多的温度。 可刚才一番谈话,叫罗成愣是冒出了热意来。 罗成的心惊心急,甘棠看在眼里,他既然打算说,就不会拿乔。 遂,看着眼巴巴等着下文的罗成,他爽快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个扬州的劫商案中,怕是还有康家的影子。” 甘棠一听了罗成的报信,便联想到了自己这边得来的消息,分析种种才得此结论。 “康家大少爷?”罗成可是知道康家大少爷和三少爷的区别。 甘棠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想来康大少的可能多些。” 这样?罗成沉默了下。 甘棠也不多说什么,只笑看着。 罗成见此,知道这里怕是再没得用的消息了,便告辞道:“阿棠哥,时间不早了,我这就走了。”说完,他又拱手,“祝你马到功成。” 甘棠也不是啰嗦之人,笑着起身道:“借你吉言。” 甘棠这里有暗门,两人简单告别之后,罗成不用旁人带,直接闪身走人了。 瞧着这小子矫健的身影,甘棠还是遗憾于不能将他收入麾下。 甘棠的得力手下见罗成走了,忙走进书房,问道:“大哥,咱们可是现在就启程?” 甘棠看了眼手下,点头道:“嗯,既然知晓元大公子放手了,那货咱们不下力气得了,还真对不起弟妹的消息。” 还别说,邵韵诗送来的消息,对甘棠下一步行动还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甘棠的决定与之前有些出入,手下有些摸不准了,“可当局也派了人去,这会不会增加难度?” 刚才书房里的谈话并没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守门的手下听了些去。 如此,他自然知道警察局会派人前往临县,这对他们所行之事确实增加了难度。 甘棠也没觉得手下听了谈话有什么不妥,只摇头道:“当局估计派不出得力的人去临县了。”
“啊,难道后头还有事?”手下是甘棠的心腹,有什么都敢问。 甘棠低垂着头,神色不明地道:“说不准。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敲定临县那船物资,若是手脚快的话,说不得回来还有好处等着呢。” 手下瞧着神色莫测的甘棠,只能咽下了出口的问题,点头下去布置了。 手下一走,甘棠脸上的神色更是莫测,下了决心,临县的商船必须弄到手。 若是之前,他或许没这必胜之意,可如今知道小郑科长出马,就凭这人的能耐,甘棠觉得用他对付日本人很是恰当。 不过,他莫名地对元宝森骤然放手提起了心,隐隐觉得定是扬州这边要有大动作了。 邵韵诗不知道她简单的一个提醒,倒是叫甘棠联想了许多。 这会子,她已然是带着心事入睡了。 翠香倒是没睡,她一直等到罗成归来,才放心。 不过,槐园的灯却是亮了一夜。 因为有事,第二日,一早,大家齐齐起了个大早。 槐园几个,除开邵韵诗,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憔悴。 邵韵诗瞧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一用完早饭,便召集了大家。 几人都心急后续,齐齐落座后,都一脸紧张地看着邵韵诗。 瞧着众人巴巴的样子,邵韵诗倒是缓了情绪,放下热茶,也不多啰嗦,直接问道:“罗成,昨儿甘棠那边如何了?” 昨天,罗成回来的虽晚,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且,对他能赶回来,大家都很满意。 罗成也没多想,见问,忙回道:“甘大哥说多谢小姐了。” “你不跟着去,没问题吧?”邵韵诗还是不愿坏了甘棠的好事。 罗成摇头道:“甘大哥手下的人不错,带着我不过是叫我见见世面罢了。” 见罗成如此说,邵韵诗放心了几分,问道:“日本人的事,他们查的如何了?” 罗成忙道:“还在查,日本人鬼的很,一般都缩在房子里。” 邵韵诗只是问问,也没指望能从别处知晓日本人的下一步动作。虽说,她对日本人行事没底,可也没太过担心。 遂,她皱眉道:“你可将绑架之事说与甘棠听了?” 罗成有些赧然地看了眼小姐,“没有,这事还是保密些比较好,就没告诉甘大哥。” “你做的对,甘大哥那边还是复杂了些,有些事不能轻易告知。”邵韵诗赞许地看了眼罗成。 见小姐没怪自己,罗成高兴地挺了挺胸。 布二好笑地瞥了眼罗成,这才看向小姐,问道:“昨儿小姐和老爷子可是合计出个法子来了?” 邵韵诗点了点头,道:“嗯,大体有个方向了,这会子咱们再一道议议,……” 说着,她操着清亮的声线,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大概是邵韵诗的声音透着稳定人心的感染力,布二和罗成听了这些计划,眼睛程亮,一边听,还一边附和。 邵韵诗说完,见他们去了浮躁,暗暗点头,看向他们,道:“你们说说这里头还有什么不足吧?” 第838章 手段 邵家宅院树木葱茏,可隐藏的地方极多。 邵韵诗和罗丛柏俩个,为了防着旁人的钉子,是一明一暗,往前院老爷子处走的。 也因为这样,罗丛柏隐在暗处,将整个府里高手的气息,寻了个遍,如此,让他知道,自己得更留意瞒姑的安全了。 带着忐忑沉重的心情,罗丛柏追着邵韵诗的脚步,一同进了院子。 这一进来,就瞧出了不同。 俩人彼此互看了眼,便由着小厮,领到了老爷子的大书房。 罗丛柏一进了大书房,见邵兰香也在,心头一沉。这人打小就同他不对付,时不时地捉弄人。 有这么个精明厉害的人在,罗丛柏觉得,自己得小心些了,可别被瞧出些什么来。 要知道,老太爷那里还没搞定前,其他人那里,自己和瞒姑的事是一定要保密的。 而邵韵诗见小姑姑在,则心里敞亮了几分。她可没某人的复杂心理。 仿如早就知道罗丛柏会来似得,屋内俩人皆表情淡淡。 邵老爷子还极其和蔼地招待了罗丛柏坐。 罗丛柏可不敢拿大,挨个同俩位长辈问了好,才坐下。 邵兰香这次也没挑刺,还将早就泡好的茶,推给了俩人。 罗丛柏有些拘谨,端了杯子,抿了口。 邵韵诗在爷爷这,可不敢同木头眉目传情,也端了茶,老实喝着。 好在,她平时就是个安静的,不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邵老爷子待俩孩子稳了稳,才问道:“罗小子,你几时回来的?” 邵韵诗怕某人说错话,忙接话道:“他今天刚来。” 邵老爷子睿眼一扫,叫邵韵诗红了脸。 老爷子见大孙女红了脸,也没多说什么,又转向罗丛柏,等他回话。 罗丛柏可不怵邵老爷子的冷眼,这会子,他已然镇定了下来。 遂,他照旧带着笑道:“确实是刚回来。我一接到瞒姑的信,就赶来了。” 大概觉得这话有些不好,他忙又道:“刚好,我也想来看看老爷子您。” 邵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瞥了眼一旁的大孙女,淡淡地道:“哦,瞒姑呀,你叫丛柏来做什么?” 邵韵诗当着爷爷的面,还是不好意思撒谎的,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一旁冲着自己使眼色的姑姑。 邵兰香当着阿爸的面,也是不敢真捣鬼的。 邵韵诗见姑姑一副爱莫能助的架势,她只得咬着牙,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以及怀疑,轻轻说了说。 当然,宝图的事除外。 “荒唐,糊涂!瞒姑你,你好大的胆子!”邵韵诗话没说完,就被爷爷的一巴掌,给拍蒙了。 巴掌声很大时,能震的屋里的物件,抖响不停,人,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邵老爷子还舍不得打孩子,只是打了他的椅子把。 老爷子的盛怒出乎众人的意料。 邵兰香当即将邵韵诗护在了身后。 当然,罗丛柏也暗暗防着老爷子对邵韵诗动手。 见女儿护犊子样,邵老爷子再看看大孙女也确实被吓住了。 他这才强压下心头的痛惜,深吸了口气,语气深深地道:“瞒姑,你可知道错了?”
邵韵诗毕竟是打规矩森严的明朝来的,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出格,自然理解爷爷的怒意打哪来,可她也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邵老爷子迟迟等不到邵韵诗的回话,越发有些生气失望。 邵韵诗的沉默迟疑,别说老爷子失望,邵兰香也是不能理解。 到底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孩子,邵兰香不顾父亲的冷脸,拉着侄女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瞒姑,你这是觉得自己没错?” 邵韵诗也不是故意执意抵制,她只是一时不知如何说罢了。 她抬眼见木头急的快失分寸了。 怕事情变的更糟,她忙老实道:“这事我知道做的出格了。可,可我是真不想叫爷爷再费心。” “哼!你的意思,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了?”邵老爷子直接瞪眼。 瞒姑的话,邵兰香倒是信了十成,也松了口气。 她带了笑,缓和道:“就算你是为了阿爸,可也不能蛮干呀,还拉上了罗小子。” ‘难道爷爷和小姑姑是怪自己泄了家丑?’邵韵诗凝眉沉默。 知道侄女这是想左了,邵兰香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越发左性了,罗小子又不是旁人,有些事告诉他,自然没事。” 邵韵诗诧异地抬头,她没想到,小姑姑居然没排斥木头。 罗丛柏大概也没想到,最可能挑他刺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么通情理的话。 邵兰香亏得没留神罗丛柏,不然,铁定要生气。 她安抚着大侄女,“再说了,她姓白的,还算不得我们家什么人。” 对罗丛柏这个世交叔伯的弟子,邵兰香虽表面上可着劲地埋汰,可在她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毕竟,有了他后,自家自小有些内向敏感的大侄女,才能变成如今这样的温婉可人的性子。 邵韵诗并不知道,自家小姑姑居然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她正因被勘破心思,有些懊恼。 不过,她也没脸红,只呐呐地道:“我也没认识的人,木头刚好在家,我就叫磊子带信了。” 她这话其实漏洞很多。 比如,罗丛柏家在大罗庄,她怎么就知道人家回来了?这么一来,大家不难猜出,两人可能有书信往来。 好在,大家算是世交,两位长辈听了也就过了,并没追究。 罗丛柏怕邵韵诗还得挨训,忙也带话道:“师父早给我带信了,说邵家或许有难,叫我回来了一定得帮着些。” 这话,邵韵诗听了有些懵。 罗丛柏显然没想多解释,接茬道:“所以,磊子信一到,我就来了。” 他这算是解释了。 邵兰香眯了眯眼,没说话。 罗丛柏师父济圆大师功夫了得,为人侠义,同邵老爷子也算是相交甚笃。 邵老爷子听的这话,深信不疑,可? 老爷子还是奇怪道:“你师父怎么知道我家有事的?”问着问着,他老人家眼里已然带上了严肃。 老爷子这话也惊住了邵韵诗,她觉得,木头这借口寻的实在是太烂了。 罗丛柏瞥了眼给自己白眼的邵韵诗,压下好笑,认真回道:“是我大师伯托人给我师傅带的信。” 第839章 又来 富丽堂皇的厅里,众人肃立,气氛压抑。 显然,邵老夫人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昔日优雅全然不见。 钮大姑娘眼眸闪了闪,便抹了眼泪,轻声道:“姑妈,我这就走了,本来想见了大侄女给她道个歉,没想到她还没来,要不,要不,我去槐园吧。” 这些话,钮大姑娘说的一波三折,听的邵老夫人直接冒了火,暗骂邵韵诗不懂规矩,不孝道。 遂,有些脑子热的邵老夫人,再顾不得端着体面了,直接命令丫头去给槐园招邵韵诗前来。 正准备见罗成的邵韵诗,突然见主院的小丫头面色倨傲地来喊自己,面上有些呆愣愣的。 小丫头见她这样,鄙夷地撇了撇嘴,催促了几声。 被催,邵韵诗总算是回神,暗道,这怎么说的,老夫人不是最烦见她,早就免了她的早晚请安了吗? 翠香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忙笑着上前,边挽住那小丫头的手,边道:“我们小姐刚准备给老夫人请安呢,倒是劳动妹妹跑了一趟,我送妹妹。” 说着话,她悄悄地塞了个荷包给小丫头。 这荷包还是翠香学针线时做的,有些粗糙,可里头放的铜子不少,想来这小丫头不至嫌弃。 果然,小丫头捏了捏荷包,慢慢地露了丝笑,没在立逼着邵韵诗就走,而是随着翠香往外走去,边走边回应着翠香不经意的话。 邵韵诗瞧着越发伶俐起来的翠香,倒是去了些郁闷。 不过,对自家祖母调教出来的丫头,她很是反感,也隐隐有些担心邵家日后的家风。 邵韵诗这厢正烦恼着,翠香已经转了回来。 瞧着她一脸闷色,邵韵诗放下了手中的绣绷,问道:“怎么,事情很棘手?” 翠香摇头道:“不知道,那丫头只说钮大姑娘在里头和老夫人说了些有的没的,话里话外的都是那天在廖家的事,看来,那件事没叫她讨了好处。” 邵韵诗有些遗憾地道:“只可惜索妈妈这些日子病着,不然还能劝着点老夫人,唉,麻烦。” “是呀,如今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就是藕香那势利丫头了。”翠香也有些遗憾地道。 提起藕香,邵韵诗冷笑道:“那位做着姨太太的梦呢,算了,走吧,横竖得见一面,早会会,还能摸着点眉目。” 翠香听了这话,忙扶着邵韵诗起身,小心问道:“难道钮大姑娘真想绑架小姐?” 邵韵诗冷讽地扯开了唇,“她有这个心,可没这个力,大概是她背后的人耐不住了吧?” 还别说,这事邵韵诗猜的八九不离十。 康三少自打上次在廖家所谋失败后,就整日给钮大姑娘脸色看,言语上也是埋怨居多。 且,廖泰永似乎经过这次的事,对邵韵诗越发执着起来,日日逼着康三少想法子再给他弄来邵韵诗。 这不,就有了今日的事。 翠香怕惹了老夫人生气,脚步下意识地快了些。 邵韵诗皱着眉,拉了下翠香,淡淡地道:“急什么,再快,旁人也不会承情。” 可不是,人家就是来挑刺的。 翠香出了口气,放慢了脚步,可还是担心地道:“若是老夫人被挑拨的,提出些什么不能接受的要求,小姐,我们怎么办?”
这话叫邵韵诗蹙起了眉头。 翠香尝试着建议道:“不如叫个人去通知老爷子一声?” “不用,自有人通知老爷子。”说到这,邵韵诗嘴角的讽刺越发大了,邵家除开老爷子还真个个都是人才。 翠香来扬州后,就接手了内宅的监察,自然知道小姐的意思。 暗叹了口气,她呢喃道:“也不知老夫人怎么了,放着身边的人不防着,偏偏要同碍不着她的小姐作对。” 邵韵诗只微微眯了她一眼,便不说话了。 翠香正说的起劲,没留神小姐那别有深意的一眼。 两人走的不快不慢,没多一会,到了地头。 院门口,守着的是老夫人院里的心腹,见了邵韵诗,她倒也不端着,很是客气地将人让了进去。 对方如此客套,邵韵诗倒是提起了心,暗暗捏了把翠香的手心。 翠香来过老夫人院子几次,自然知道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是待见她家小姐的,对方如此作态,怎能不叫人警觉。 遂,她借着小姐的力道,回握了下。 老夫人的住处搬到了前院,没有早前的院子幽深了。 主仆俩个转过影壁,就瞧见了或坐或站在廊下台阶上的丫头们。 人怎么这么多?邵韵诗瞄了眼众丫头,嗯,还有不认识的,有点意思了。 丫头们大概是得了主子的吩咐,见了邵韵诗,只装模作样地问了好,就往里头通报去了。 被拦在门外,听着里头丫头似模似样地给里头的人回话,以及老夫人故作懒洋洋的咳嗽声,邵韵诗暗了暗眼眸。 翠香还瞄见外头那些丫头嘲笑的眼神,心头真是火大。 邵韵诗就淡定多了,不过,她越发对家风产生了忧虑,邵家可不仅仅只是邵老夫人一个人的。 正月里头,外头还是寒霜冷风的,煞是冻人。 邵韵诗即使穿的够暖,站久了,也有些发寒。 翠香不得不用她那不多的内力给小姐驱寒。 邵老夫人大概也不敢做的太过,就在邵韵诗主仆快等不及的时候,里头喊人了。 得了里头的允许,邵韵诗已然有些发凉的手被翠香一扶,便进了屋。 屋里烧的暖哄哄的,激的刚在外头站了一会的邵韵诗打了个寒颤。 翠香暗恨老夫人狠辣,故意叫自家小姐在冷地里头久站,故而她板着一张冷脸,叫人瞧着还有些怵。 邵韵诗捏了把翠香的手,怕她惹了祖母,招训诫。 翠香暗叹了声,收敛了几分,合着小姐一道给高高在上的邵老夫人请了安,自然也没对钮大姑娘失礼。 钮大姑娘神情得意地受了邵韵诗给老夫人行的礼,半步没让,又听她老实地给自己请安,莫名地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极讨厌眼前这位总是一副淡然优雅样子的女人。 邵老夫人大底是真不耐烦见孙女这张与前儿媳妇陆氏极为相似的脸。 遂,见了她,老夫人的眉头便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第840章 悲凉 宅斗的技巧一,罚站,尤其是人家给你请安的时候,你不喊起。 邵韵诗微弯着腰,等了会,不见老夫人喊起,她也不再客气,不徐不疾地直起了腰。 她这样,邵老夫人微蹙了眉头,倒也没说什么,到底她还是要脸的。 她喝了口丫头喂过来的热茶,便淡淡地道:“总算是来了,我这都眯过一会了。” 饶是当着外人在,老夫人也秉承一贯的冷讽,端是不慈到了极点。 邵韵诗早就习惯了,见她还能如往昔般嘲讽,倒是奇异地松了口气。 遂,越发淡定的邵韵诗也不接这茬,只稳稳地道:“不知祖母喊我来何事?” 又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死样子,邵老夫人眯眼盯了把大孙女,压着火,气冲冲地道:“怎么,没事不能叫你来?” 老夫人发火,一屋子人都有些噤若寒蝉。 屋里气息一滞,颇有些渗人。 邵韵诗不为所动,照旧恭敬地回道:“怎么可能,祖母有事自然要来。” 邵老夫人被她这态度弄的一噎,暗恨地眯了眯眼,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给你表姑认个错,自家人也就不再纠结前事了。” 认错,自己何错之有?邵韵诗低着头,压着嘲讽的唇线,淡淡地道:“不知认什么错?我不记得哪里冲撞了钮大姑娘,还望老夫人明示。” 死丫头,她这是连祖母都不打算喊了?邵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默然不语。 别说邵韵诗不愿喊祖母,就连钮大姑娘,自打她联合旁人算计自己开始,邵韵诗直接不愿再叫她表姑了,连亲戚也不愿认。认错那是做梦。 钮大姑娘对邵韵诗的称呼倒是没多大感想,因为平时两人相见,邵韵诗都没清晰地喊过人。 遂,她见姑妈没说话,脸色阴沉,知道邵韵诗这是又惹恼了姑妈,心里暗自得意。 老夫人的起居室不仅暖和,还有阵阵的熏香。 若是气氛松缓,大概这里就是避寒的最佳居所。 可惜,这会子,屋里除开邵老夫人和正得意的钮大姑娘,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暖香味熏的人窒息。 屋里人都装起了鹌鹑,连一贯喜欢打压邵韵诗的藕香都缩了起来。 钮大姑娘大概还沉浸在邵韵诗将要倒霉中,也没留神屋里的变化。 只见,她瞥了眼寒着一张老脸的姑妈,便直接接了话头,“姑妈,别,别叫大小姐为难,那日倒是我叫外甥女受累了。” 说完,她直接端起了架势,冲着邵韵诗就是一礼。 对方动作太快,倒是叫邵韵诗没避开,不过,她也没觉得如何,你作,那就叫你干受着。 遂,在老夫人面前没有多余表情的邵韵诗,难的地翘起了嘴角,不咸不淡地道:“那日倒也没怎么吓着,不过,也亏了廖家丫头机灵,不然我肯定也要遭殃了。” 说完,她还故意往钮大姑娘的身边看了看,“难道桃芳还没好?” 这是要挑事呀?钮大姑娘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还是咬着牙道:“桃芳也快好了,亏的那天外甥女机警,不然,不然我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邵韵诗听了这话,脸上越发真诚地道:“可不是,到底那日是廖四姐姐的大喜,若是因为桃芳淘气扰了人家,可真是罪过了。” 额,这是什么话?钮大姑娘和她的丫头齐齐傻了眼。 翠香则为自家小姐的转变感到高兴,她觉得,对待自己的敌人,就该痛下杀手。 因为邵韵诗难得的回击,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邵老夫人再也端不住了,瞧了眼错愕的侄女,她越发觉得大孙女不识大体。 遂,她冷着脸道:“住口,大丫头,你瞧瞧你都说的些什么,赶紧给你表姑道歉。” 她这样蛮横不讲理不是一次了,邵韵诗虽不生气,到底替原身悲凉。 翠香就更是替小姐不值了,颇有些气恨地盯着上座。 亏得邵老夫人正看着邵韵诗,等着她道歉,不然翠香要遭。 邵韵诗也察觉了身边的气息变化,忙将人往身后掩了掩。 邵老夫人瞧着倔强站着的大孙女,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怎么,我难道说的不对?你这是不打算听我的了?看来你平时的教养都是装出来的。” 邵韵诗听了这话,暗暗庆幸自家祖母到底不是那等乡间的老妇,出口的话虽有些令人无语,可到底不难听。 钮大姑娘偷偷乐了下,便故作姿态地道:“姑妈,大侄女不是那等没教养之人,您先别动气,瞧您这气的脸色都不好了。” 这都什么话,邵韵诗冷冷扯了唇。 邵老夫人见大孙女表情不屑,气恼更胜,“你瞧瞧她这样,像是知道自己错了吗?大丫头,你表姑是客,远道而来,好心陪着你去看望廖大夫人,也是为了你,……” 大概是真动了气,说着话,老夫人竟然咳了起来。 她这样,唬的一屋子的丫头齐齐动了起来,有拍背的,有抚胸的,有端盆的,有拿水的,更有那狠瞪邵韵诗主仆的,……。 钮大姑娘更是夸张地落起了泪,“都怪我,不该来姑妈这絮叨,不然也不会叫姑妈难受了。” 这话仿如滚水入冰,沸腾间,更叫邵老夫人动气,“凭什么怪你。大丫头,你表姑因为个落水的丫头给你道歉,大小姐你不觉得你气量太小了些。” 安抚了侄女,邵老夫人眼神锐利地盯着大孙女。 邵韵诗半点不惧老夫人的鹰眼,冷静地道:“老夫人也忒急了些,我也不正想说钮大姑娘想多了嘛。” 深吸了口气,邵韵诗半点不给旁人机会,接茬又道:“我刚才的话可没针对谁,要知道,那日我也在,出了差错,自然有我,以及我身后的邵家。” 这话她说的又急又快,可叫听的人却是极其的清楚明白。 果然,极好面子的邵老夫人蹙了眉头,没搭腔。 钮大姑娘见姑妈这模样,暗恨不已。 邵老夫人权衡一会,松了口气,“大丫头,你能明白维护邵家脸面就好,不过,到底那日桃芳那丫头是因你才落水,你合该好好同你表姑说说好话。” 这话真是偏执不讲理,邵韵诗暗自冷笑,翠香面色发青。 第841章 强逼 邵老夫人在邵韵诗这里无理取闹,已然成了常态。 一屋子下人也都看多了,半分吃惊都没有,只漠然地站着。 邵韵诗就更是无所谓了,她只当友情出演了。 钮大姑娘不知前情,此刻,见邵韵诗丢脸,她如喝了琼浆玉液般舒坦。 邵老夫人摆够了谱,见大孙女没接话,很是不喜地推开了丫头,冷声道:“怎么,我说不对,还是你不想听话?” 这不孝的帽子扣的够准的。 邵韵诗早就看透眼前的老夫人,半点不在意。 她敛了神色,不愿再多说,便点头道:“我这里还有些驱寒的药,回头就叫丫头送去,也难为桃芳那丫头忠心了。” 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承认什么,可就是叫人无法说出什么不对来。 邵老夫人只要个态度,并非深究这些小孩子之间的事,便点了点头,算是过了这事。 钮大姑娘可没这心性,如今她又对桃芳厌烦的很,听了这话,只气的脸色发红。 她很想甩了袖子就走人,可碍着姑妈,又惦记着谋划的事。 遂,她忙又端起笑来,“好,回头桃芳好了,我叫她来谢你。” 她如此大度地接受,邵老夫人更为满意地看了侄女一眼,对大孙女也更为不满。 亲疏与她来说,竟然是反着的。 老夫人的变化,钮大姑娘极为满意。 遂,她又娇羞地对邵老夫人道:“姑妈,我就说大小姐不是那等小气人吧。” 邵老夫人被侄女的笑脸治愈了些,看着大孙女道:“那也是你不争。行了,我这会子也乏了,瞒姑,你好好陪着你表姑。” 心情好了些,邵老夫人又改了称呼,显得多么大度似得。 邵韵诗低头讽刺地笑了笑,也提起了心,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过去的。 遂,邵韵诗神色一凛,道:“好,钮大姑娘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她这么好说话,邵老夫人极满意,又升起股子莫名的快意,大丫头再是如何,也脱不了她这祖母的掌控。 得意间,邵老夫人神色又缓和了不少,很大方地挥手叫她们出去玩。 一直挨着矮榻里侧玩耍的邵棣元,突然从老夫人的身后伸出了个小脑袋来。 一看他那眼巴巴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无聊的快磨出蘑菇来了,也难为他能坐得住,没闹。 邵韵诗刚一进祖母的屋子,就瞧见了窝在祖母身后的小弟,对他能安静待着很是诧异。 想到邵家的未来,邵韵诗难得的起了携带之意。 遂,邵韵诗面上带了些笑,冲着小弟,招呼道:“小弟今儿放假,不如和姐姐一道去玩玩?” 已经六岁的男孩子,早没了前些年的稚嫩,又在老爷子跟前教养了些时候,懂了很多。 尤其对自己这个大姐,他好奇中带着点点孺慕。又见大姐第一次喊自己玩,俊俏的小男孩立马露出了酒窝。 可惜他还没应声,便被老夫人拦下了,“不必了,你们女孩子自己个玩,棣元这还吹不得冷风。” 邵棣元身体底子确实不好,也因为养的精致,到了冬天,更是少有出屋子的时候。
老夫人这话里,可是有对大孙女的不满。 老夫人拦了,且话里含着戒备,邵韵诗只得对蔫吧了的弟弟使了个抱歉的眼神。 钮大姑娘怕邵韵诗反悔,见此,当即拉了她的膀子,冲着老夫人道:“姑妈也累了一早上了,您带着大侄儿休息一会,我和韵诗这就去外头转转。” 邵老夫人生怕大孙女还要拐带自家心肝,忙挥手道:“快走吧,你这一晃来扬州有些日子,还没出去逛过呢。” 姑侄俩个自说自话,直接没将邵韵诗看在眼里。 邵韵诗极其不愿意被人随意安排,还如此拉扯。 她挣了挣,奈何还挣不开,又不想暴露了自己实力,只得耐着性子道:“钮大姑娘,你抓疼我了。” 钮大姑娘被她这么直白一说,有些讪然地松开了手。 还别说,这死丫头的手真青了一圈。钮大姑娘心里既快慰,又妒忌,长这么白这么嫩做什么! 邵老夫人人老眼不花,当然也看见了,怕大孙女以此为推脱,忙道:“好了,你们一道出去吧,我这真有些乏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邵棣元听了,垂下了眼帘,又玩起了玩具。 这孩子如今乖巧的有些令人担心,别不是生病了。 邵韵诗暗暗记下弟弟的异常。 钮大姑娘可不会看眼色,得了姑姑的话,更是催的急。 邵韵诗不耐地蹙了蹙眉,即使要带人逛,她也不会如了她们的意,毕竟这两人做的太明显了,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套,等着她钻呢。 遂,她直接道:“大过年的,外头街面上也没什么人,要玩就在家里玩吧。去梅园赏梅这时节正好。”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藕香,瞧见老夫人皱眉,忙插话道:“大小姐还是陪着表姑娘一道出去逛的好,家里的园子表姑娘早逛过了。” 想到表姑娘日后会是自家主母,藕香还是违心地附和着钮大姑娘。 钮大姑娘满意地看了眼藕香,“可不是,自家的园子日日瞧,有什么可看的?回头我家去了,别说不出扬州的好来,平白叫人笑话了去。” 这话触到了邵老夫人的神经,直接吩咐她们出去逛。 对姑妈的举动,钮大姑娘得意不已,她就知道只要说到老家那边的人和事,爱面子的姑妈无有不从的。 藕香惯来会瞧眼色,忙附和着,“今儿初八,外头陆续的已经有人开始卖灯了,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灯,大小姐选几个回来送我们少爷。” 邵棣元一听这话,当即睁着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大姐。 自打弟弟跟着祖父之后,人真是变了很多,若是以往,听了这话,还不得跳着立马就要。 如今既乖巧也清明了,对她这个姐姐,也是敬多,邵韵诗突然有些无法应对弟弟的渴望,不过? 邵韵诗笑着对弟弟道:“小弟放心,姐姐回头就叫人给你送些灯来。” 到底没有父母照顾,小孩子该有的那些童真和渴望,邵棣元是缺少的。 一听大姐这话,他忙笑嘻嘻地道:“好,我等着大姐送来。” 第842章 无奈 小男孩乖巧又可爱的模样,人人怜爱。 饶是屋里压抑难耐,邵韵诗也露出了真心的笑。 孙子高兴,邵老夫人就开心,所以,这次她没拦着大孙女送灯,对邵韵诗能好好和大孙子说话,也很满意。 遂,她难得好性地交代道:“瞒姑,你好好招呼你表姑,那日的事也就算是过了,大家女子要大度。” 这话,语气上确实没问题,可这意思叫人气恼不平的想发火。 邵老夫人可没觉得错了哪,说完,直接吩咐一旁的藕香,“给大小姐拿些钱,别叫她们女孩子出门缩手缩脚的。” 对待邵韵诗,邵老夫人可从未如此大方过,藕香初听,还愣了下。 她们这样,叫邵韵诗很是讽刺地挑起了眉角。暗道,祖母如此,怕是给这事定了调了,可惜,她想错了自己。一点点的好处,还不在她眼里,更暖不了她的心。 邵韵诗想着心事,无奈地看向一旁激动的不行的小弟,暗叹了口气。 钮大姑娘见姑妈不仅应允邵韵诗跟自己出门,还自掏腰包,真心觉得姑妈人不错,不枉她刚才伏低做小地一通奉承。 藕香回来的也快,手上拿着个精致的荷包,直接就递给了邵韵诗。 钮大姑娘见了钱,早就耐不住了,可惜,当着人,她还是要脸的,并没上手抢。 邵韵诗见了钱袋,也是一愣,因为,这荷包可是她的作品,不知藕香如此做是个什么意思? 钮大姑娘已然急了,趁着邵韵诗愣神的功夫,直接就拉了人出了正房,自然没落下钱袋。 翠香鄙夷地看了眼,钮大姑娘将钱袋塞小姐手里的龌龊样。 一行人一出了房门,廊下站着的那些不熟悉的丫头们便聚拢了过来。 这?翠香已然紧绷了脊背。 邵韵诗还瞄见钮大姑娘嘴角的笑,更是警醒了几分。 知道想脱身已然不容易,邵韵诗倒也坦然了起来,正好看看这伙人想干什么。 所以,虽然邵钮二人不睦,可彼此都各自有着算计,便默契地一路往院外走去。 就在她们走远的时候,谁也没瞧见一处避人的角落里,一个丫头盯着她们的身影,悄悄地退到了后院。 后院老姨娘处。 “老姨奶奶,大小姐被钮大姑娘压着出了院子了。”说话的就是刚才偷看的丫头,邵家老姨奶奶张氏的丫头菱角。 大概是太过震惊,菱角大冬日里,额角都沁出了汗。 张氏仿如没瞧见菱角喘息不已的模样,只一脸沉郁地看着屋里的炭盆,问道:“压着?你确定?钮家胆子如此大了?” 张老姨娘的态度由吃惊到疑惑,甚至后头还裹挟着厌恶,叫人看了莫名的有些寒意。 菱角服侍张老姨娘多年,知道她极为厌恶钮家,对此,倒也没什么感触,只回道:“虽没上手,可瞧着就是压着咱们家大小姐走的。” 张老姨娘听了这话,倒是对邵韵诗多少起了些担心,到底,大小姐待她和她姑娘以及外孙们都挺好,她还是感念这点的。 叹了口气,张老姨娘疑惑道:“大小姐身边的丫头看着不孬,怎么没出手?”
菱角摇头,“我站的远,具体的没看见。” 这样,张老姨娘遗憾地叹了声。 菱角又道:“不过,钮家这次来了好多丫头,看着个个有劲有力的,围着大小姐和钮大姑娘,像是怕大小姐溜了似得。” 对和善的大小姐,菱角还是瞒关心的。 这话叫张氏不得其解,“老夫人院里的丫头们呢?” “都干看着。”菱角瘪了瘪嘴,“姨娘,怎么办呀?瞧着架势,大小姐肯定不得好。可怜大小姐那么好的人了,若是被那霸道的表姑娘害了怎么办?” 大概是太过关心邵韵诗,菱角都忘记自家主子是个明哲保身之人。 果然,张氏虽惦念那点邵韵诗的好,也知道大小姐人真不错,可那又如何?同自己和自己的外孙们来说,还是隔着的。 不过,菱角的话还是叫她觉出了另一种可能,她得想想,在不惹老夫人注意的情况下,如何既给她上了眼药,又能卖大小姐一个人情。 菱角虽有些替邵韵诗急,可到底偏心自家老姨奶奶。这么多年,老姨奶奶过的不容易。 且,老爷子又是个周正不过的人,万没有宠妾灭妻,或是捧庶压嫡的意思。万一有事,老姨奶奶是得不到他老人家的回护的。 遂,她再不多话,只静静地等着。 张氏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为了自己的日后和外孙们的前程,她打算赌了。 遂,她迅速地对菱角道:“你去前头书房那边走一趟,别的不说,只悄悄地见一见章老管家身边的小子,将你看到的告诉他,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菱角来不及问为什么,便被张氏推了出去。 瞧着菱角走了,张氏才松了劲,躺倒在了垫着皮毛的躺椅上,靠着柔软的皮毛,她才觉出暖来。 恢复了些精神,她暗暗祈祷,老爷子能看在她识大体的情况下,多关照些外孙们。 孩子们都大了,该说婚事了,张氏觉的只要老爷子多放些心在孩子们身上,还愁孩子们的婚事低了? 带着这样的期盼,张氏狂跳的心奇异般的平复了,人也沉寂了下来,又成了一个老实听话的老姨娘。 菱角这边倒也算是顺利,没费什么劲就进了老爷子的书房,并隐晦地将消息告诉了小厮。 其实,邵老爷子今儿不在家,若是在家,哪里还需要张氏费劲地来报信,早就麻溜地拦下了钮大姑娘。 不过,她们也不算做无用功,到底最后老爷子还是知道了这事,也算记下了张氏的好,和对发妻的埋怨。 可此时,因着老爷子不在家,所以,到邵韵诗走出前院,也没能有人来拦下她。 知道没什么其他的指望了,立在岔路口的邵韵诗眼眸一转,直接对钮大姑娘道:“这会子还早,表姑不如先去我那坐会,要出门,总得收拾收拾。” 说着话,她还有意无意地瞄了眼钮大姑娘刚才因泪而花了的妆。 被她这一眼看的极为不自在的钮大姑娘,咽下了出口的反驳,毕竟女孩子出门哪有不收拾漂亮的,就她自己也是左右收拾了番,才来的邵家。 第843章 冗余 女孩子爱美,尤其是大家女子,出门收拾体面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礼仪。 邵韵诗用这个做借口,还真是无懈可击。 果然,钮大姑娘信了,且,她自己也不能接受邋遢地出门。 翠香见钮大姑娘还有些迟疑,跟着道:“表姑娘脸上的妆有些花了。” 这话叫钮大姑娘吓了一跳,忙拿帕子遮住了脸,也知道若是这时候她反对,邵韵诗肯定要怀疑。 到底妆容重要,后头的事情也重要,遂,怕节外生枝,她只得点头同意了。 她一点头,邵韵诗心头升起了希望,转脸见钮大姑娘憋屈的脸,很是满意地笑了。 翠香最是着急,直接打头拐上去槐园的路。 有人领路,其他人仿如得了暗示般,没再多言,顺着走了。 这样的结果叫邵韵诗很是满意,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筹谋起了下一步。 一行各怀心思的人沿着巷道经过梅园,沉闷间还是被阵阵梅香吸引了注意。 钮大姑娘嗅着香气,脚步间不自觉地就有了些踌躇。 她的变化不大,可一直留神她的邵韵诗立马就察觉了,故而配合着缓了步幅。 钮大姑娘也没察觉周遭的变化,只提着步子,看了看快要临近的槐园,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瞧她这幅模样,邵韵诗转了转眼眸,提议道:“今儿日头正好,若是表姑不出门的话,我们正好在梅园喝茶弹琴。” 说着话,见某人要怒,她忙又不紧不慢地道:“那里还收着爷爷特意拿出来的珍玩呢。” 对付贪婪的人,邵韵诗总归知道用什么方法。 果然,钮大姑娘听了这话,脸色变缓。 大概是又想起了那幅《雀翎图》,她心头痒痒的,不由的停步,问道:“早前看见的那幅堂图还挂着吧?”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眼一脸贪婪的钮大姑娘,暗道她倒也识货,只可惜要令你失望了。不过,这会子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遂,她摇头道:“前儿祖父说要挂回去的,不知道挂好了没有?” 不一味地肯定,倒是叫人升起了几分期盼来。 翠香暗赞自家小姐颇懂人心。 果然,钮大姑娘一听来了精神,忙道:“要不我们拐过去看一看?” 邵韵诗为难道:“我们还得出去,怕是没时间去了。要不,表姑一个人拐过去逛逛,我收拾一番就来。” 钮大姑娘实在是眼馋那副图,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叫桃红跟着你去,若是你好了,她好来通知我,就不必你再来了。” 这是要监视自己?还是说想直接偷了图?邵韵诗暗了暗眼眸。 虽说不确定爷爷有没有将图挂回去?可即使那图便宜了钮大姑娘,如今她也顾不得了。 遂,邵韵诗不再多想,便点头道:“也好,咱们分开走,回头我们就从我那院子出发。” 翠香听了颇为无奈,只恨自己不能分身。 不管大家是个什么心情,待在冷风嗖嗖的巷道里都不是个事。 所以,桃红没分辨,翠香更没多嘴,余下的丫头们则更没说话的份,她们只以桃红马首是瞻。
钮大姑娘对邵韵诗的提议其实是有些踌躇的,毕竟她是带了任务来的,可这一副无价宝图,她也实在是难割舍。 大概是瞧出了她的迟疑,邵韵诗立马脚底抹油。 钮大姑娘一看,不用多想了,直接给桃红使了个狠辣眼色。 桃红虽不及桃芳能耐,可胜在比桃芳乖顺。一见小姐使眼色,虽怕,可还是认真地点了头。 主仆俩人的小动作并没能瞒住旁人,只是邵韵诗此时也顾不得这个。更没阻止桃红几个跟着。 钮大姑娘看了眼渐行渐远的邵韵诗,压抑着心底里的野望,咬了咬唇,果断拉了身边的丫头,拐上了通往梅园庭院的青石甬道。 她知道时间有限,不可耽搁,可她今天偏既要得了宝,又能完成任务。 邵韵诗款步前行,耳边听的钮大姑娘踢踏踢踏的小跑声,无声地笑了。 她其实对钮大姑娘的举动没什么担心,还十分期盼对方能单独行动,这样她的时间就有冗余了。 在一个,邵家可不是没有护卫,想动爷爷的收藏,想来也没那么容易。 确定钮大姑娘走远,邵韵诗和翠香回归的脚步快了不少。 因为前几日的布局,槐园如今留守的只剩布二婶和一两个隐伏在暗处的护卫。 布二婶见小姐今儿突然打正门回来,有些奇怪?要知道,往常小姐去邵家前院,都是走通往梅园的后院小门的。 她正打算问些什么,突然瞧见了个不算陌生的丫头,这丫头,她在钮大姑娘身边见过,是叫桃红的。 遂,她忙端了笑道:“小姐回来了,我这正准备给小姐送甜羹呢。” 邵韵诗本怕布二婶说些什么不恰当的,正准备描补一二,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不由的露了些笑。 翠香反应也快,直接上前一步,将钮大姑娘邀自家小姐出门逛街的事说了说。 末了,她直接道:“小姐要梳妆,还得劳二婶提些热水来。” 布二婶心头一突,面上不变,点头道:“好,小姐是该出门逛逛了。” 她这话叫桃红松懈了一二。 邵韵诗没想到布二婶还有这急才,笑着点了点头。 翠香急着脱离桃红的视线,拉了人直往后院走。 布二婶见她火急火燎的,还是不放心地道:“翠香,你个丫头,慢点走,别叫小姐摔了。” 翠香听了,只得慢了步子,回头道:“知道了,二婶,您赶紧去弄水吧,别叫小姐等着。” 布二婶只得应下。 桃红来了槐园,就四下打量了起来,见园子里除开一个老妈妈,就再没别的丫头妈妈,不觉撇了撇嘴。 又听的翠香一再的提弄热水,颇有些打量她的意思。可她只负责监视邵韵诗,多余的事可不愿多管,更不会主动提出帮忙做事了。 翠香哪里知道桃红会多想,她可巴不得桃红不多事呢。 遂,一进了后院,她直接领了桃红去偏厅的锦凳上坐着,还特别贴心地送上了茶水点心。 桃红大概也被翠香的热情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姐姐别忙了,我们小姐还等着呢,你赶快帮表小姐收拾吧。” 第844章 设计 槐园里,日头和煦,鸟儿欢鸣。 本该是个暖薰的好时候,可惜,恶客盈门,气氛差到了极点。 桃红吃着好吃的,喝着热茶,半点不客气,还颇有些洋洋得意,话语里全是催促。 翠香听了也不恼,点头道:“也好,那就累妹妹一个人坐坐了,我去帮我们家小姐。” 她们俩扯皮客套,已经和布二婶进了内室的邵韵诗,直接就对布二婶吩咐道:“时间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 布二婶其实是刚追过来,一听这话,面皮一紧,板着脸道:“我省的,小姐快说吧。” 邵韵诗吸了口气,“二婶,二叔和罗成都出去办事了,家里如今就你能坐镇,所以,我走后,你别慌,耐着性子等二叔回来,将我和钮大姑娘一道出门的事告诉二叔。” 布二婶一听这话,直接炸了,忙道:“这怎么可以,小姐不能同钮大姑娘一道出门,谁知道他们藏了什么祸心。” 说到这,她更是后悔没叫当家的和罗成留一个下来。 邵韵诗无奈道:“若是这次不去,下次还是要被盯着,还不如趁着对方得意,去会一会。” 布二婶不赞同地道:“今天家里没人,若是叫你出门了,连个接应的都没有。不行,即使下次非得出去,那也比今天出去的好。” 其实,邵韵诗也不想今天出去,毕竟布二和罗成都不在家。 尤其没见到老爷子,她当即就知道对方怕是算准了日子来的。 这是有心算无心了。 不过,布二婶的话倒是叫邵韵诗冷静了几分,对呀,她做什么非得今儿出去?就算早晚有这么一遭,也得她准备好了。 遂,她脑子立马动了起来。 布二婶见小姐听进去了,忙拉了回转的翠香,出门问情况了。 “那丫头安排好了?”一离了小姐跟前,布二婶当即问道。 翠香贼兮兮地往小偏厅看了眼,“正吃着喝着呢,也是个眼皮子浅的。” 这话有些映射,布二婶倒是没听出来这里头还有事,只催道:“快说说都是怎么回事?” 翠香早就等着和布二婶絮叨了,便压着声线,将在老夫人院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遍。 她说的平白,布二婶听的则是满心怒火,更是心疼她们家小姐。 眼里淬了火,布二婶暗骂了声‘老夫人糊涂’,便对翠香道:“你赶紧看好了桃红那丫头,我去外头寻你三叔和四叔来。” 到了此等关头,布二婶不得不动用后街那边的人手了。 翠香想到身边一个长辈也没有,有些忐忑,“二婶你这会子出去好吗?” “也是,小姐身边没人也不行,那……”布二婶话还没完,里间的邵韵诗喊人了。 小姐喊,布二婶暂时也不出门了,合着翠香忙进了内室。 见了俩人,邵韵诗直接吩咐,“翠香你去给梅园的钮大姑娘送点礼,布二婶去吩咐咱们的人出去探探,看外头可有可疑的人。” 说完,她直接拿出抽屉里的纸包,推给面前的两人。 翠香一直打理小姐的药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有些激动地道:“早该如此了,看那钮大姑娘还敢怎么作。” 布二婶有些傻眼地看看两人。 因为纸包这个插曲,屋里气氛诡异了起来,平静,激动,解恨,疑惑这些情绪,不一而足。 大概是太过激动,翠香没留神这些,只急着,“不行,我得赶紧去,别叫她们拿了咱们家的好东西。” 瞧着翠香拿走了面前的小纸包,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布二婶再忍不得,惊疑道:“小姐,那是什么?不,小姐想做什么?” 邵韵诗认真地看着布二婶,道:“二婶,这事回头再说,你赶紧去通知护卫。” 布二婶也是同布二摸爬滚打过来的,审时度势还是会的。她当即敛了神色,认真地应下了,神色间也不见了憋闷。 瞧着二婶出去了,一直提着口气的邵韵诗放松了些。 此时,瞧着活起来的俩人,她承认,早前自己确实想错了,什么不能打草惊蛇,这些人根本就没将她或是将邵家放眼里,直白的可以。 既然如此,她也无须一步步谋划了,直接一步到位。但愿布二叔和罗成甘棠那边进行的不错。 布二婶回来的比翠香快,见小姐眯着眼躺靠在靠背上,忙道:“小姐还是将毛毯搭身上的好,别受了凉。”说着话,她人已经行动了。 邵韵诗谢了声,便问道:“桃红那丫头如何了?” 布二婶迟疑道:“那丫头仿佛迷住了,我来去看了她几趟,只见她傻坐着。” 邵韵诗一听就知道翠香搞鬼,直言道:“怕是喝了迷性的茶水,人有些恍惚,没事,时间到了她自然就醒了。” 怪不得那丫头没来催,原来是这个,邵韵诗笑着摇了摇头。 布二婶听了,倒也没担心,“翠香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不过,这样也好,等她醒来,咱们这里的事也排布的差不多了,不碍事。” 邵韵诗知道布二婶不是个怕事的,满意道:“翠香这丫头想事情还是很全的,确实不用多担心。二婶,人都安排好了?” 从槐园到后街,布二婶来回快的很,“嗯,安排好了。” 邵韵诗听了,安心地眯上了眼。 不过,布二婶又道:“我还去了后街,铺子还没正经开业,人正好都在家,大家叫小姐安心,万事有他们呢。” 邵韵诗‘啊’了声,“你出门去了?” 布二婶想想这事还没经过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咱们家只留了一二个护卫,可不敢叫他们出门,我就走了趟后街。” 邵韵诗想想,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叹了声,“也只能如此,三叔四叔他们没说什么吧?” 布二婶摇头,“没功夫絮叨,就只安排了他们出门探消息了。” 邵韵诗点头,“有这个就成了。” 大概觉得有了帮手,她还是松缓了些。 “小姐,你如今是个什么打算?”外头布置了番,布二婶并不十分清楚小姐的打算,故而着急地问道。 邵韵诗想了想,回道:“早前我想岔了,今儿这事怕是对方谋算好了的,若是我冒然出门,铁定要落入圈套。” 第845章 中招 小隔间里,暖香怡人。 邵韵诗的话却有些骇人,叫人莫名地觉得胆寒。 布二婶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就怕这个。” “所以,目前只能是先搅合了这事,再谋其他。”邵韵诗沉着脸道。 这就好,布二婶吁了口气,她本就不赞同小姐冒险,遂点头道:“想来罗成快回来了。” 也是,罗成只是去甘棠那里探消息,该最快回转。 主仆俩个想到这,都有些忐忑,生怕罗成那边出什么变故。 这边罗成还没回来,翠香则一脸坏笑地进了屋。 “怎么这么高兴,得手了?”布二婶极喜欢翠香的稳重,见她难得如此调皮,忙问道。 翠香想到刚才自己看见的,不由又是一笑,“嗯,得手了。” “如何?”布二婶急道。 见二婶这么问,翠香知道小姐还没同二婶细说,便解释道:“我拿了早前配置的痒痒粉,刚才给钮大姑娘弄了点,不想,钮大姑娘眼馋梅林里的插瓶,正抱在怀里,……” 布二婶奇怪了,“插瓶摔了?可是咱们家的古董?”‘ 翠香知道布二婶心疼物件,忙憋着笑道:“没摔,呵呵,没想到,这痒痒粉还能多了个功能。” 见她坏笑不已,布二婶更加好奇,“你这丫头,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翠香乐道:“也没旁的,就是钮大姑娘脸上起红疙瘩了。” “啊?这下她可没法见人了。”布二婶下意识地道。 邵韵诗也笑了,“她不会正好拿的就是那个彩釉的耸肩美人瓶吧?” 翠香乐着点了头。 邵韵诗见此,不知说己方运道好,还是说钮大姑娘歹运了。 布二婶看看俩人,疑惑道:“这还有什么说道?” 翠香点头,“我本来只是想叫她浑身痒痒的出不了门,没想到,痒痒粉遇上了彩釉还能有这效果。不行,我得将这点记下,回头注意点。” 说着话,翠香的学习劲头就又上来了。 邵韵诗无奈地看了眼翠香,问道:“钮大姑娘如今在哪?” “她自己被自己吓着了,拉着丫头们回了老夫人的院子。”翠香想到钮大姑娘那暴躁急火的慌乱样,就冷嗤不已。 布二婶听了倒是皱眉不已,忙道:“待会老夫人不会又来喊小姐吧?” “可不是,老夫人虽不信小姐会医术,可到底知道点小姐的本事,说不得就要小姐去给钮大姑娘瞧瞧了。”翠香一时有些着急。 邵韵诗想了想,直接吩咐翠香,“你先去解了桃花的幻境,待她去了前院,就知道事情进展了。” 嗯,可不是,翠香听了忙转身去了偏厅。 布二婶担心老夫人因为钮大姑娘的事迁怒小姐,人看着就有些心不在焉。 一时屋里有些静默。 就在大家都想着心事的时候,本该迟些回来的布二,到家了。 只见,他一路喘着气地进了后院正堂。 布二婶听到声响,出来一看,哟,自家男人这是怎么了?“出岔子了?” 布二见了妻子,直接冲着她问道:“小姐可还在家?”
夫妻俩个同时开口,倒是互相愣了下。 布二先缓了神,因为他已经从开着房门的小隔间里看见了小姐。 布二忙冲着小姐招呼了声。 邵韵诗应了声,便道:“外头冷,二叔还是进来说话吧。”说完,她就又坐了回去。 布二见了小姐,心就定了,拉了把发愣的媳妇,便跟着进了小隔间。 刚坐定,布二只缓了口气,便直接道:“小姐,亏的你在家,我就怕跑慢了,赶不及拦住小姐。” 布二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叫屋内气氛一冷。 邵韵诗想到,布二叔是去和元家潜伏人员接头探消息的,便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疑问道:“二叔难道发现了什么?” 布二握着茶盏,点头道:“嗯,元家那边的人说康三少昨儿晚上回了元家客房,还带了个楼子里的女人。” 说到这,布二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声,毕竟在小姐跟前说这些人的腌臜事,有些不妥。 也确实是,布二婶就先给了当家的一记白眼。 被老妻瞪,布二更为不好意思,忙跳过了这节,接着道:“也是巧了,正好咱们的暗线服侍康三少时,隐约从那边的酒席上听了几句,……” 原来,布二从元家的眼线处得知,廖家堂少爷要康三少必须完成什么事,这事还牵扯上钮大姑娘。 就这么几句,布二当时不明白,可细细一想,他立马便赶往钮家宅院。 这不,一听说钮大小姐来了这,吓的他赶紧回了槐园。 听了这些,邵韵诗和布二婶对视了眼,齐齐沉了心。 见她们这样,本想说说自己想法的布二,忙问了起来。 对他,那是什么都不必瞒着的,都没用邵韵诗说,布二婶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布二听到这,知道自己大概是没猜错某些人的意图,庆幸间他抹了把汗,“亏的我回来了。” 布二婶附和着,“可不是,家里没个人支应,可把我给急坏了。” 正说话间,刚才被邵韵诗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小姐,外头确实有盯子,瞧着不像是本地人。”护卫沉稳地回着。 这些人都是布二管着,听了,忙问道:“能看出是哪里人吗?” 护卫摇头,“我没敢走远。不过,刚才钮大姑娘出门的时候,有几个眼线也跟着混入了钮大姑娘的队伍了。” “你说钮大姑娘出了邵家?”邵韵诗蹙眉疑惑道。 护卫点头,“嗯,她离开,距小姐派我出去的时候没隔多久。” 这就是直接走人了?还是老夫人那里没见?邵韵诗不得其解。 布二挥手让护卫下去。 护卫说完,见二爷让下去,也没多留,就又出去守着了。 见人走了,布二婶咬牙道:“老夫人如今是越发糊涂了,也不知道今儿这事她知道不知道?” 按着以往,布二婶这话,布二肯定是要呵斥的,只今儿他没了这份心情。 吁了口气,他略过老夫人的话题,道:“如此看来,对方显然是布了陷阱了。”说完,他又有些心有余悸地嘀咕了句,“好悬!” 第846章 偷盗 寒冬里,冷风萧飒,顺着窗缝溜进来,煞是冻人。 布二正对着窗缝,他的话趁着那丝风意,透着凉送人众人的耳畔,令人寒颤。 大家觉得他嘀咕的对,今儿这事确实好悬。 布二婶看着丈夫,为难道:“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我们小姐就老不出门了?说不定一会子老夫人就又来请了。” 布二也烦,狠辣道:“确实该解决这些杂碎了。” 他这话够粗,布二婶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咱们还是先想想今儿这关怎么过吧。” 邵韵诗知道二婶是真担心,又见布二叔有些尴尬,不由的面上带了笑,率先分析道:“如今还不清楚,究竟是谁要绑架了我,是廖泰永?还是日本人?” “小姐怎么就确定是日本人,而不是康三少和钮大姑娘俩个贪财合计的?”布二皱眉道。 “也有可能就是廖泰永那厮的主意。”布二婶咬牙切齿地补充着。 邵韵诗皱眉道:“我其实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康三少缺钱的话,不该绑架我。” “为什么?”布二婶不甚明白。 邵韵诗挑眉,“代价太大,康三少在扬州可没什么人手,还要防着他大哥。” 嗯?布二细想想也对。 邵韵诗接茬分析,“在一个,我和陆家的关系,除非十分熟悉的人,否则,都不该了解的详细,钮大姑娘就更不该知道了吧?” 这话,布二摇头,“难说,这些日子,钮家可是把邵家查了个底朝天了。” 布二婶更是点头,“钮家想着做亲,自然要查陆夫人了。” 陆家发迹至如今盛况,也是在陆氏归家,陆六顺接掌家业后,所以,邵韵诗才觉得钮家很难知道陆家。 如今被布二夫妇一说,邵韵诗也有些迟疑了,可细想想,还是一头的雾水。 不过,她信自己的直觉,便道:“我还是觉得,这事脱不过日本人的手笔,因为时间上,廖泰永对不上。”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对,便又道:“不过,后头他又想做什么,倒也有可能,就比如今儿这事。” 布二想想初五那日的事,赞同地点了点头,重点盯防日本人就行,好在日本人跟着康三少,可以一并盯着了。 屋里三人心头惴惴,不想罗成倒是回来了。 见大家都在小姐这,罗成喝了口热茶,直接道:“临县那边快得手了,不过,他们正愁怎么运往苏区,听说那边物资紧缺的很。” 罗成到底不放心甘棠那边,安排好了小姐的事,他就又赶了过去。 邵韵诗也关心这事,毕竟,甘棠所为很可能影响到罗丛柏。 遂,她压下询问日本人的心思,直接道:“江西那边情形不是十分好,打的很激烈,自然啥都缺了。这时候封锁也严,怕是难运了。” 罗成也跟着叹道:“若是年前,这事还好办些,年后,唉,真是为难人了。” 是呀,劫匪劫掠商船,谁敢这时候做什么生意。邵韵诗默了默。 布二不关心这些,直接问道:“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家门口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罗成一听这话,倒是皱眉道:“可不是,我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似得,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话一完,见大家都聚在这里,肯定是出了事了。 他便急道:“可是出了事?我这才离开没多久呀。” 布二点了点头,将早上他得来的消息,以及钮大姑娘的事,一一道来。 布二婶更是表达了对邵老夫人的不满。 罗成到底年轻,话都没听全乎,就气急地拍了把椅背,“这事我们不能被动,真当咱们家没人了。” 布二婶也这么觉得,“可不是这话,若是这次不解决好了,日后,这些人还不是想怎么欺负咱们小姐,就怎么欺负了?” 布二听了脸上很难看,也不拦着妻子说道了。 罗成更是拉着脸道:“小姐,这事最好能告诉老爷子一声,有老爷子在,不怕老夫人出昏招。” 因为罗成的提议,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罗成有些失望小姐的沉默,他觉得就老夫人这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再顾忌的。 正在大家郁闷间,翠香提脚走了进来,接话了,“老爷子和章老管家都不在家。” 一见了她,罗成莫名的心头一跳,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翠香隐晦地打量了眼罗成,见他虽疲惫,可身上没什么伤,放心了些,便回道:“我打那边来,钮大姑娘没见老夫人,直接领着人回去了。” “嗯,这么简单?”布二婶不太相信。 翠香也不能理解钮大姑娘的行为,这不符合她往日嫌事小的风格。 遂,她老实道:“可不是,我悄悄跟着桃花,也没见她同钮大姑娘说什么别的,就被带出了邵家。” “这可真是怪了,不,不对,钮大姑娘是不是得了梅园的宝贝,这才溜的?”布二婶当即喊道。 邵韵诗听到这,恍然,想来梅园为了过年肯定布置过一番,当然,特别宝贝的东西,尤其那副令钮大姑娘眼馋的《雀翎图》不在其中。 可饶是如此,也够家道中落的钮大姑娘心喜了。所以,她这才不去老夫人那告状,赶紧走人了。 布二见小姐不徐不疾,便道:“小姐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邵韵诗苦笑地摇头,“我只是想着利用某人的贪财拖延一会,没想到效果这般好。” 布二婶鄙夷道:“这哪里是个大家女子该行的事,不对,钮家如今可是破落户。” 布二知道妻子今儿算是恨上了钮家,只叹了口气,也没拦着。 邵韵诗笑了笑,“今儿这茬算是过了,可老爷子回来肯定得找我算账。” 布二也笑了,“可不是,老爷子可心疼他那些宝贝了。” “啥,钮大姑娘还真拐走了宝贝?”布二婶是真急。 邵韵诗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宝贝?对了,我记得咱们这还收着付好的云子。” 布二忙道:“小姐那确实有付好的玉石围棋子,大概是喜妹收着了。” 邵韵诗想想还真是,只能回头自己再找找,送去老爷子那,好叫他老人家消消气。 布二婶则急着那宝贝,“咱们还是去梅园看看吧,别真丢了太多的东西。” 第847章 布家兄弟们 丢太多东西?!布二婶这种话一出,众人皆惊。 罗成直接就站了起来,火急火燎地道:“早前我帮老爷子布置过,还是我看看去,别真丢了老爷子的心头好。” 邵韵诗忙拦下他,“不必,就算是丢了,你还能寻摸回来?” 布二自然也拦了拦,“东西已经丢了,回头再寻摸就是了。你现在还是赶紧说说日本人的情况吧,如今这才是我们重点要防的。” 昨儿,青岛陆家已经传来了消息,那边确实因为坯布的事和日本人较量上了。 罗成也知道轻重缓急,忙拍了把自己的脸,稳了稳情绪,道:“瞧我,怎么把这事给拉下了。” “你小子就别墨迹了,赶紧的。”布二性子有些急。 罗成不敢惹自家二叔,忙道:“小姐,二叔,甘棠他们查到,这次随康三少来的日本人大概有五个,且个个身手了得。” “这么多,看来日本人这趟所图不小。”邵韵诗蹙眉。 罗成嗯了声,继续道:“临县那边,阿棠哥他们干掉和拖住了三个,还有两个在扬州,所以,他叫我们小心些。” 这样?邵韵诗想了想,又问道:“你可将咱们的猜测同他说了?” 罗成点头,“说了,阿棠哥听了,激动的很,直接没用我说,就揽下了做套的事。还说他手里的人多,布置起来更能叫康三少信。” 原来,邵韵诗想着不能干坐着等人来算计,便和大家设计了,引诱康三少探出廖家元家和康大少的一些秘密勾当。 这样,好叫日本人转移视线。 布二当时是极赞同这点,只是担心甘棠给不给力。 如今听了,他松了口气,“没想到甘棠还很有心,有他出面最好了。” 罗成点头,“可不是,阿棠哥很仗义的。” 这点,大家都认同。 罗成又道:“对了,他担心临县那边日本人出手,正想法子除去日本人,叫我问问小姐,能不能除去日本人后,他再行动。” 说完了话,他干噎了口吐沫,眨巴着眼看着邵韵诗。 邵韵诗见他生怕自己不答应的样子,不由的好笑,“对日本人,我也是不放心的。且,爷爷也在考虑这事,不然哪里来今日之事。” 这话罗成有些蒙,不过,多少也明白点,便开心地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翠香有些担心地插话道:“小姐,你说若是康三少知道了康家才是财宝密库的知情者,且也明白这事得通过廖家才能得手,会不会更疯狂地讨好廖泰永?” 怎么不可能,是太可能了。且,廖司令对这个侄儿可是爱护的紧呢,如此一来,小姐更危险了。 彼此看了一眼,众人都有些沉默。 邵韵诗见他们个个心情低落,眼眸一闪,道:“你们急什么,再过几日我就回上海了,想来在上海,那廖司令还没什么能耐。” 她这话说的既松快又轻蔑,听在几人耳朵里还是蛮高兴的。 布二想想觉得可行,直接拍板,“也对,要不,小姐直接回上海好了。” 这种时候,邵韵诗如何能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忙摇头道:“如今有甘棠相帮,形势已然不错了,不用急着回上海。”
“万一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布二婶觉得自家小姐是瓷器,实在是不宜同某些人硬碰。 邵韵诗摆手,“不怕,我觉得跟着康三少的日本人,未必就和青岛那帮日本商人有牵连,早前是我们想差了,说不得,那些人只不过是临时起意。” 她觉得只要是临时起意,就好对付。 邵韵诗的话,很是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尤其布二,他早就有些奇怪了。 遂,他当即道:“确实是,当初陆爷接了电话就猜到咱们这里怕是有事,还说了说他们那边的情况,……” 布二婶急,“当家的,陆爷说什么了?” 布二摆手,“也没什么,我估摸着,这边的日本人确实同那边的日本人搭不上,不然陆爷是不会安心的。” “陆爷怎么就安心了?若不是小姐说快启程去上海了,青岛的人怕这会子早就到了。”对陆家的人事,布二婶还是知道点的。 布二婶的大实话,叫人冷俊不禁。 一屋子的人都憋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布二被妻子一说,又见众人这般模样,有些讪讪地道:“也是,当时我们也没说清情况,陆爷肯定没想到小姐身上。” 布二婶又补了一刀,“亏得小姐心明,不然你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了。” 额?邵韵诗被她这话说连咳了几声。 “我知道错了。”布二赶紧讨饶地看了眼妻子,对邵韵诗道:“小姐,看来还是要再同青岛那边确认下。” 他这话转的十分生硬,叫人发笑。 邵韵诗不想他再难堪,忙点头应是。 其实,她点头,也不全是为了布二圆面子,而是鉴于目前出现了个神经病似的廖泰永。 且,邵韵诗觉得,有些事早前她是想差了,瞒着继父还不如告诉继父,毕竟,她还是比较信任继父的能力,也信他能安抚好陆家老小。 布二见小姐脸上露出欣然,知道小姐是真的认同,便定下道:“那我一会子就去电话局。” 邵韵诗想了想,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布二忙拦道:“不行,那些人正等着拿小姐呢,我们这么出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在扬城,廖家还是很有势力的。” 布二婶也忙劝着,“可不是,小姐还是安稳地待着为好。” 罗成也点头,“说不定,外面就有廖家的钉子,我们的人手可比不得廖家。毕竟人家有枪也能合法使用。” 翠香没说什么,只是神色间十分的着急。 被众人一拦,邵韵诗无奈地捏了捏衣袖,如今当务之急,确实还是先挡住廖泰永的算计,才是最佳。 毕竟若是叫老夫人先知道这事,会不会更麻烦? 若是再让廖大夫人从老夫人那出手,怕是有的烦了。 毕竟,自己见过的廖大夫人,瞧着一派大家风仪,可这人总是笑中裹挟着淡淡的阴郁之气,是个棘手的人物。 邵韵诗这一通想,思维已然发散了开来,从陆家想到了邵家,又连上廖家。 如此这般,她觉得还是快些同祖父见一面的好。 第848章 调走 邵韵诗是大家闺秀,一贯温婉柔顺。 可她性子里头还是爽利居多,一但想明白了什么,立马就做,颇有些风风火火的架势。 众人见她沉思,也不敢打扰,只揪心地四下筹谋。 时间紧,过了会,众人皆回了神。 邵韵诗有了决断,直接吩咐,“爷爷出去会友,一般不是去友人处,就是约在茶楼,你们着人出去寻一寻。” 一下子这么急?还改了主意?众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被大家一看,也察觉自己急了,忙摆手道:“不必出去找了,事情确实还没到这步。” 说完,她又对翠香道:“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猜着,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廖家的心思,必定要我赶紧走。” 翠香巴不得早些走,在她心里,还是上海的绍公馆来的安全,是个家。 啊?这都什么转折?布二夫妇对视了眼。 罗成比较直接,问道:“小姐你打算去上海了?” 邵韵诗自然舍不得留下爷爷一个人,只是?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我猜爷爷肯定要用釜底抽薪这招,唉,但愿一切顺利吧?” 布二了解邵老爷子,也明白他护孩子的心,笃定道:“八九不离十,老爷子肯定要釜底抽薪的。” 果然,没到下午,邵老爷子就转了回来。 老爷子特意来了趟槐园,和邵韵诗秘密地商议了个半天,便安排邵韵诗立即回上海了。 邵老爷子一走,邵韵诗便召集了槐园众位,以及赶来支援的布三和布四。 布三布四一直没有进入保卫系统,这次来,也是因着情况紧急,且,这两人的武力值也很是不错的。 大家一坐下,布三当即喟叹道:“多少年了,我们总算又有点用了。” 布四老小,更是夸张地道:“这些年,日日同银钱打交道,人都快成铜板了。不过,日日数钱的感觉也挺好。哈,哈。” 瞧着这俩个二货的样子,作为哥哥的布二很是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这些年让你们闲着,看来还惯出你们的毛病来了。” 被教训,布三布四俩个突然觉得屋里泛起阵阵阴寒,害怕的立马苦着脸讨饶。 罗成几个都知道弟兄几个中,布二最狠,难怪布三布四叔害怕了。 见不得俩人犯蠢,布二挥手,“行了,这会子有正事,你们若做好了,小姐和大哥会另行安排你们的。” 他这话还真不是随意安抚,就他知道,上海那边的铺子,因为严宽和这个掌柜十分有用,生意已然不错了。 尤其是年节前后,布一打算将上海当成日后的长久驻地,再开一两家分店。 所以,布三布四这俩个就可能要迁往上海了。 至于扬城的生意,本就做的不大,他们手下也有一两个副手,丢给他们经营就行了。 这些,布一和布二这个得力兄弟商讨过。 布三布四这些年也实在是憋急了,一听这话,当即两人便两眼发亮了。 布二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道:“这些事先不说,还是听听小姐要说的。” 邵韵诗特别喜欢布二几个在一起的感觉,特别自在特别温暖。前世她父亲也有那么几个要好的兄弟,只可惜大战中失散了。
这些念头只一晃而过,邵韵诗便回了神,笑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老爷子吩咐我尽早走,可这里也不能不留人。” 邵韵诗心里还没定究竟留谁固守槐园,但扬州的几处生意,倒是直接叫布三布四先放手了,不过完全放手,还得等段日子。 小姐的话叫几人知道,这是要三选一了? 布二几个都不太愿意留在扬城,彼此看了看,大有叫对方自愿留下的意思。 屋里气氛,一时诡异了几分。 到底,布四家里还有个扬城娶的媳妇,先就在哥哥们的眼神里退步了。 邵韵诗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瞧见这模样,不由的笑了,“看来大家都有答案了。” 布二当即道:“就留小四吧,她媳妇娘家离的近,想来留下更好些。” 布三不落其后,“对,四弟媳肯定舍不得离开娘家。” 这会子了,布四也不推脱,直接点头道:“我留下也行,还能照顾生意,咱们家这一片生意,熟客比较多,丢了还是很可惜的。” 布四的话也对,布三感同身受,还特豪气地道:“等我们去上海晃一圈,再换你去。” 布四听了这话,总算完全没意见了。 邵韵诗瞧着他们和睦的样子,暗暗点头,也不说不用他们看店的话了。 商定了留守人员,邵韵诗便提出怎么走的问题了。 怎么走?还得走的俏没声息?大家都蹙起了眉头。 大概是太过忧心,屋里蓝幽幽的火盆里散出的暖意,都没能驱散人心底里的阴冷。 沉默了会,布三直接道:“这次小姐是悄悄的走,那么咱们就得分批了,二哥二嫂和小姐先走,我留下策应罗成和翠香,对了,可以叫我家丫头来帮忙。” 他虽没说的十分明白,可大家都懂。 布二直接点头,“小薰这丫头鬼,和小姐的身量又相仿,倒是合适当替身。” 倒不是他不心疼自家侄女,而是小姐更重要。 布四听了,没觉得如何,只问道:“三哥,你真同意小薰那丫头不读书,去上海站花店呀。” 布三无奈道:“小薰这孩子拧着呢,自打读完了中学,就不肯再读了,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买卖。” 这些大家都知道,也没觉得如何,只要认识字,他们就觉得可以了。 “如今,眼看着也大了,想给她寻门亲事吧,人家不干,你三嫂还惯着。”布三颇有些无奈。 这已然是抱怨了,布四也有些惧内,忙扎了嘴,不说话了。 布二发笑地看向俩兄弟,摇了摇头,道:“行了,小薰想做生意,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由她去好了。” 布二惯来疼惜晚辈,他说这话,大家一点也不奇怪。 布二大概也觉得这话有些戳老三的心窝,接茬道:“这个世道,弄好了生意,也是门谋生的手段。” 布四跟着点头,“可不是,我们阿薰生意做的好着呢。” 布三也是如此认为,不然也不会任由女儿。 第849章 警示 扬城不安稳,可自打东北沦陷后,全国也没几处地方安逸了。 人心浮动间,世事越发艰难。 尤其,外头打的热闹,如今连日本人都来了扬城,此时实在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 布三也实在不敢匆忙间给女儿寻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 邵韵诗想起小薰年前同自己说的话,不由的乐道:“小薰同我提过想去上海,我还当她是烦了三叔三婶给说婆家,原来她是真一心要做买卖。” 布三有些担心地看向小姐,问道:“小薰那丫头还烦小姐了?看来她是真要做买卖。” 邵韵诗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烦,咱们上海那边正要做大,小薰这个自己人去了,不正好。再说了,女子有事业心也不错。” 布二几个一听这话,齐齐亮了眼,他们其实也有些怕小姐不答应的。 不过,他们自来爽利,待邵韵诗亦如自家子侄,倒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对。 布三心头安定,直接道:“小姐觉得好,那就好了,我其实特怕大哥反对。” 邵韵诗笑了道:“布一叔如今被晓冬磨的都没性子了,尤其凌大侠还时常说,乱世女孩子就得当男孩子使唤,不然难以生存。” 布家兄弟对晓冬都挺好,听了这话,齐齐乐了。 邵韵诗见此,心里替晓冬高兴,索性又道:“布三叔放心,小薰这次去上海,布一叔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大大的赞成呢。” 布二几个一听这话,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是怕大哥的教训。 罗成更是直接,嘚瑟道:“我师父正愁没人可用呢,小薰去了顶事。” 布三可不会惯着罗成,“去了上海,你小子可给我照顾好了。别什么都指望小薰。” 还别说,在扬州的时候,罗成闯祸总是寻布薰顶缸,在座的没人不知道。 遂,布二直接瞪眼,“你小子可记好了今儿这话,不然回头我去了,铁定要揍你。” 布二发话,罗成吓的老实应承,再不敢耍嘴卖乖了。 几人正说着,罗成的一个手下从外面回来了。 守门的翠香不敢走开,便冲着里头喊了声罗成。 她出声,里头的人下意识地住了口。 罗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有些担心地瞄了眼布二叔。 布二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被瞪,罗成缩了缩脖子。 邵韵诗瞧他这样,有些发笑,也替罗成和翠香两人看到了希望,便解围道:“翠香有分寸,肯定是有人来喊,你去看看。” 罗成得了敕令般当即嬉笑着溜了。 布二几个见不得他这跳脱的模样,齐齐摇头。 罗成出去打了个转,便又回来了,手中拿了张票,冲着小姐扬了扬,“小姐,一共两张票。” 这是去往上海的船票,还是元大公子买的。 “怎么只有两张票?”布二是打算带着妻子儿子一道和小姐走的,只两张票可走不了。 邵韵诗也皱眉,淡淡地道:“那边可有什么交代?” 罗成忙道:“元大公子交代,码头上汽车站都蹲守着廖泰永的人,若是小姐要走,最好趁着夜色,去下一站坐轮船走。”
“这是下一站的船票?”邵韵诗拧眉道。 说起元大公子之所以这么热心地看待邵韵诗的事,还得说廖四出了不少的力。 婚前,廖四同邵韵诗说了不少她身体上的事,尤其最要命的是,廖四的经期不准。 这事,她不好意思对旁人说,自己的姨娘身份在那,也没什么得用的认识的熟人可以治。 这不,知道邵韵诗大学选修了医学,廖四直接就问上了。 邵韵诗本就有心给廖四调养一二,遂,直接不藏私地将压箱底的调养秘方,以及易孕方给了廖四。 这一下,人情大了去了。 元宝森本就对和妻子交好的人有善念,更何况,人家邵小姐还如此大方体贴。 所以,邵韵诗这边一有了所求,当即就给办的妥妥贴贴,更是半分消息没露。 这也是邵韵诗敢请他帮忙的愿意。 不仅如此,元宝森还主动帮忙。 就比如,这次邵老爷子之所以能及时赶回来,且还定下了直接送走孙女的大计,也是亏了元宝森的消息。 当时,元宝森探到,廖泰永想直接捉了邵韵诗,逼着邵家同意婚事,当即便给邵家递来了消息。 这个,其实邵韵诗在家已然猜到了。 不过,也亏了元宝森的消息,算是证实了这件事。 祖孙俩这才定了主意。 邵韵诗对只有两张船票表示莫名,元宝森既然主动要求他来安排邵韵诗回沪,就不该只弄来两张船票? 要知道,元宝森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别说两张船票,就是包圆了船票都是可以的。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事不成?邵韵诗忙道:“你赶紧去一趟元大公子的新寓所。” “什么?!”罗成下意识地愣了下,便立马起身往外走,他已然习惯了不问就做了。 见他急吼吼地就走,邵韵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布二几个更是头疼。 邵韵诗虚咳了几声,对身边的布二几个解释道:“我猜元大公子这么安排,肯定有什么目的,又不方便告诉下面的人,所以,便弄了个票少来暗示了。” 邵韵诗的担心和猜测,叫大家心头一凛。 布二几个对元家人还是比较提防的,觉得小姐所言,也有可能。 遂,布二皱眉道:“元大公子好歹也算是元家人,这元家和咱们家可是多有龃龉,小姐难道不要防着吗?” 邵韵诗点头道:“防自然要防着一点的,生意人多为利而疏情谊,不过,他们也不会平白竖敌,且,我与他来说还算是有些恩。” 布二不知道小姐怎么施恩与元大公子了?不过,听了这话,也放心了些。 他觉得元大公子为人如何不好说,可绝对不会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这点,从那日他仗义送邵韵诗回家,就看出来了。 布三做生意的,人头熟的很,知道的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更多。 见二哥皱眉,他忙道:“小姐说的不差,元大公子和元家并不和睦,应该说还有些旧怨,尤其听说元二公子和元大公子不和。” 布四木讷些,可也知道这些事,忙跟着点头。 第850章 目的 邵家这边,大家说着元大公子。 元家新寓所里,人家也正说着这件事。 “表哥,你这么做好吗?”柳宝斜靠着沙发问道。 元大公子没好气地瞧着表弟的懒散样,道:“有什么不好,咱们这样的人,最要紧的就是投资了,邵小姐值得我如此。” 柳宝对邵韵诗倒是没恶感,只是奇怪,“这话怎么说的,难道邵小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 元大公子有些烦躁地松了松衣领,“嗯?行了,撇开其他的不说,邵小姐可是给了你表嫂俩个了不得的秘方,哪一个拿出去,都得被人疯抢了。” “啊?还有这事?”柳宝查过邵韵诗,知道她会些医术,只是没想到能这般好。 元大公子没理会表弟,只蹙眉道:“所以,人家这情不能不还。” 柳宝见表哥神色间不见轻松,不由的坐正了道:“怎么,难道咱们的事出问题了?” 元大公子摇头道:“不是我们出问题了,而是,算了,先别说了。” 柳宝无语地看着烦躁的表哥,有什么你到时说呀,吊着人好玩吗。 “一会子罗成来了,有些事得好好给他说清楚了,既然插手了,就得办好了。”元宝森显然没发现表弟的怨念,继续吩咐着。 柳宝可是元大公子身边最得用的人,机密事也都知道。 他见表哥一副不愿多说前事的样子,也不理会罗成这茬。 他直接冷嗤道:“表哥,咱们弟兄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帮了邵小姐后,廖泰永会越发张狂起来?” 元大公子有些无奈地看向,总是弄不明白事情本质的表弟,道:“应该说帮了邵小姐,咱们才能有一争之地。” 他这话叫柳宝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眼里,邵小姐甚至邵家在扬州都没什么份量。 元大公子瞥了眼表弟,道:“康大少提供的密库地址就在观音山的守备处,那边是廖司令的嫡系把守,我作为女婿倒是能活动一二,将人手安插进去。” 这不是好事吗?柳宝挑眉,“既然如此,咱们更不能轻易帮邵大小姐了,没得露了痕迹,叫廖司令生恨。” 元大公子摇头,“你只想到了这点,可你想过没有,对廖泰永这个廖司令永远放第一位的人来说,要去那处哨所简直分分钟的事。” 柳宝也不笨,脑子一转,便道:“可不是,若是康三少帮廖泰永办成了邵小姐这件事,那处的职位不就落入康三少的手里了吗。” 大概是被这结果吓住了,柳宝还冲着他表哥竖起了大拇指。 元大公子见他乖觉,失笑摇头。 见表哥面上缓了不少,柳宝眼眸一闪,问道:“表哥,这康三少怎么就知道财宝密库的事了?” 元大公子冷笑道:“康三少毕竟是康家人,在康家也不是全然没有人脉,早前不知道江北大营的财宝之事,是因为大家都瞒着,也没动作。” 这话想想还真对,大家庶子确实地位尴尬,可也没到半分能力都没有的地步。 柳宝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确实是这话,在扬州,康大少四处走动,康三少哪里能察觉不出端倪。”
元大公子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当即附和,“可不是,康三少可不是半点用处也没有的。再说了,当初在我的婚礼上,廖家可是闹了一场的。” 大概是想起自己也是庶出,甚至比康三少还尴尬的长子身份,元大公子脸上阴沉了不少。 柳宝想起表哥婚事上的波折,很是生气,“这廖泰永忒不是个东西了,若是那日真叫他成了事,表哥的婚礼势必就要成了笑话了,亏的表嫂和邵小姐都机灵。” 可不是,元大公子多少知道那场波折,既是人家看不上廖四的身份,也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出长子的身份。 凭着这个,他也不能叫廖泰永得逞了,那不是打他脸吗。 柳宝没留神表哥越发黑如墨的脸色,说完,又皱眉道:“康三少的消息,不会是那次从廖司令书房得来的吧?” 元大公子也有此担心,淡淡地道:“也许,只不过,若是真如此,日本人怕是也要掺和一脚,这就不好了。” 柳宝阴沉着脸,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若是做汉奸,还是不会干的。呵呵,这康三少可真给康司令长脸。” 元大公子和康三少接触过,那就是个棒槌还兼着神经质,不是个好人。 怕表弟按捺不住,给自己报仇,他认真地交代道:“阿宝,你可别惹康三少,这人不好惹。” 柳宝还是有分寸的,点头,“我知道,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什么事都不能出。”说完,他又道:“哼,等腾出了空,看我怎么收拾他。” 元大公子无语地瞪了眼表弟,“我让你离他远点,你还来劲了。” 柳宝撇嘴,“咱们兄弟几时怕过谁了?” 元大公子叹气,“这不是怕谁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柳宝一听这话,头皮发麻,生怕表哥长篇大论,忙转了话头,“对了,就康三少联络日本人的事,康大少如何看?” 元大公子对康家人并不十分看好,出了口气,往椅子背上一靠,撇嘴道:“康家人多重利,不然康司令也不会逃往北平了。” 柳宝点头,“可不是,康司令但凡有一点血性,也不会抛下将士们独自逃生。” 不愿提糟心事,元大公子撇嘴道:“所以,康三少和日本人的事,我估摸着康大少甚至康司令都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冷眼旁观,等着捡好处罢了。” 涉及到自身利益,柳宝立马就对邵家的事上心了,“既然如此,康三少的计划咱们就得破坏了,安全送邵小姐去上海,确实是一招釜底抽薪。” 都是聪明人,有志一同地想到了釜底抽薪。 这会子,怕是邵韵诗不想走,也得被元大公子撺掇走。 元大公子赞许地看了眼表弟,“所以,邵家那边你得多关照几分。” 柳宝点头,“不仅如此,咱们还得防着姓钮的那婆娘说动了邵老夫人,定下邵小姐和廖泰永那厮的亲事。” 元大公子看了眼神色正经起来的表弟,暗暗点头,“所以,我才又约了邵小姐,不然,这招釜底抽薪就白做了。” 第851章 分析 元大公子的新公寓,因着刚结婚,花团锦簇,喜气尤在。 可再大的喜气也冲不散人心底里的阴霾。 元大公子脸上看着一派平静,可心底里对‘釜底抽薪’也是没底的,毕竟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劝。 柳宝想想表哥的安排,皱眉道:“邵小姐能明白表哥的意思吗?” 柳宝的话,叫元大公子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他哪里能知道别人的想法。 室内短暂的沉默,柳宝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问道:“表哥,你既然有心相助,为什么不直说?搞这么神秘。” 柳宝不知道自家九曲回肠的表哥又再算计什么?只觉得替他累。 正说着,外头传,罗成来了。 表兄弟俩个皆有些诧异,对视了一眼,暗道,这来的也太快了些吧? 罗成来的直接,一见了元大公子,彼此寒暄了几句,便道:“我们小姐叫我问问,大公子可是还有话要交代?” 得,他这话够直白。 元大公子也不转弯抹角了,点头道:“嗯,确实有事要同你们说,来请坐。” 说着话,他自己也转身,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罗成也不拘束,坦然地坐定,等着下文。 他这样,倒是叫元家表兄弟很是高看了几分,态度也热络了些。 元大公子让了回茶,便淡淡地对罗成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起还有事没同邵小姐说明白,这才用了这个法子。” 人家直接,元宝森也想交好邵韵诗,便跟着不打哈哈了。 对他的态度,罗成只挑了挑眉,并不多话。 大概是再没想到,罗成一个听用的,居然如此沉得住气。 柳宝去了几分轻视,亲身给人又添了回茶。 元宝森睨了眼表弟,接茬道:“最要紧的是,有些话不能叫人带传。” 这算是解释了,罗成这才点了点头,“嗯,小姐也猜到了,这才叫我走一趟。” 他这话,叫元宝森面上一哂。 柳宝听不太明白两人的机锋,更不知道自家表哥要怎么弄?他淡淡地瞥了眼坐姿板正的罗成,暗暗觉得奇怪,这人难道当过兵? 也难怪柳宝奇怪。 要知道,罗成和晓冬在苏区的那段日子,人缘极好,遂便跟着大家一道参加了军训。 这不,回了家,人看着就有些兵味了。 这些都是小事,柳宝虽奇怪也没放多少精力,便认真地听起了表哥的话。 只见,元宝森敛了神色,淡定地看着罗成道:“船票,我一共准备了四张,……” “什么!”罗成实在是端不住了,他们家这次可是要走好多人的。 柳宝见他失态,得意地挑了挑眉。 元宝森冲着罗成,安抚地摆了摆手,直接倒出了打算,“那些人盯着的只是邵小姐,你们家打算去的人,完全可以隐在暗处。” 罗成一听这话,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些许尴尬。 元宝森只当没看见罗成的尴尬,继续道:“不过,虽有四张票,我还是建议你们只派一个人跟着邵小姐的好。” 罗成态度已经软了很多,听了,疑惑道:“难道还要上双重保险?”
不错,是个聪明人。 元宝森赞许地点了点头,“另外两张船票,我会派得用的人跟着,都是生面孔,比你们自己派人恰当些。” ‘嗯,这算什么意思,真人情还是监视?’罗成不傻,有些搞不明白地看向元宝森。 柳宝也搞不清楚,跟着皱眉看向自家表哥。 元宝森也不多说,只又道:“我是真心想帮邵小姐,就当我是还人情了,要知道人情债背着可不舒服。” 他这么说,罗成只得道:“成,另外两张票先放元公子这,若是我家小姐需要,再派人来取,若是没来,那就请元公子费心了。” 元宝森表示满意,便点头应下了。 事情接洽的差不多了,罗成也不多留,便客气地告辞归家了。 柳宝和元宝森也不托大,皆起身送了送。 瞧着走出门的罗成,柳宝看向自家表哥,“有必要这么做吗?” 元宝森瞥了表弟一眼,理所当然地道:“自然,眼看着有些事情就要揭开了,扬城不日将乱,……” “既然如此,咱们不是更该低调些吗?”柳宝可是觉得,帮了邵大小姐有些惹事的嫌疑。 元宝森微蹙眉头,摇头道:“这是个机会,你要明白,在这里,邵家也有他的份量。所以,我必须要保证邵小姐安全抵达上海。” 柳宝听了这话,抽了抽嘴角,道:“要是不了解情况的,还当你对邵小姐有意思呢。” 元宝森失笑地摇头,“怎么可能,我心里只惦记你表嫂,你小子可别瞎咧咧。” 柳宝鄙夷地看了眼表哥,“我自然不会多话,只怕表嫂多疑。” 嗯?元宝森疑惑地看向表弟。 柳宝见表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忙忙解释道:“我就怕有些人摸到些什么,特意到表嫂跟前颠嘴去。” 元宝森见表弟意有所指地冲着元家老宅喏嘴,眼眸暗了暗,“我这么做,为的不过是保证事情顺利进行,且不给邵小姐转头回扬的机会,你小子可得好好保密。” 嗯,这什么话?柳宝皱眉道:“难道邵家也想分杯羹?” “不确定,可什么事都不能不防个万一。”元宝森有些冷然地道:“要知道,邵老爷子和大明寺可是渊源颇深的,大明寺里武僧战斗力极佳。” 柳宝也听说过这个,忙道:“若是如此,咱们是得防着,且还得看住邵小姐,叫邵老爷子不能坏了咱们的事。” 元宝森失笑地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邵老爷子若是觊觎这批财宝,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我是怕……” 见表哥迟疑,柳宝急道:“快说呀,怕什么?” 元宝森阴着一张脸,犹豫道:“我怕邵老爷子真知道点什么,这万一有人劫持了邵小姐,不就坏事了吗。” 柳宝大着胆子道:“表哥是怕邵老爷子为了邵小姐,将某些事透露出去?” 关于当年清军留下的财宝一说,柳宝听表哥提过,只是不敢深说。 元宝森也不点透,嗯了声,道:“所以,安排好邵小姐很有必要。” 柳宝明白了表哥意思,也很赞同。 第852章 乱象 书房内,表兄弟俩个面色皆不好。 元宝森更是一副深思苦恼的模样。 柳宝对表哥的某些解释表示明白,可也有不明白的。 只见,他有些傻眼地道:“表哥,难道这些年,邵家并不完全无辜?那这就有些可怕了。” 这话就有些涉及到元家主的污蔑了,听了多少叫人有些尴尬。 不过,元宝森只微皱了皱眉,便道:“难说,不过,就我看,邵老爷子有九成不知道财宝的下落,不然,……” 元宝森的未尽之言,叫书房里的气氛为之一冷。 柳宝深吸了口气,“那邵老爷子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呀?” 就柳宝想来,若是他有财宝的下落,肯定早就据为己有,发展势力了,哪里还如邵家这般低调,凭人欺负。 元宝森自然也有此想。 听了表弟的话,他扯了扯唇角,“想来是真不知道,不然,他早在被康家坑的时候,就想法子献给政府了,……” 柳宝连忙摇头,“不会吧,有钱干嘛捐出去?” 元宝森没理他,只又道:“有钱,邵老爷子也可以给他女婿,要知道江哲凯可不是个无名小辈。” 柳宝听了觉得这个论断有理,“那就是不知道?” 没成想,说了这么多的推论,元宝森却又摇头,“可邵老爷子这人有些淡泊名利,颇有些与众不同呢。” “嗯?这又是什么话?算了,算了,我这脑袋都乱了,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柳宝被被他表哥说的混乱不已,直接放弃追问了。 元宝森斜了眼表弟,无奈摇头,“你就是不喜动脑子,……” 柳宝见表哥又要说教自己,忙起身道:“表哥,我去看看安排谁跟着邵小姐。” 见他要走,元宝森歇了教训的心思,喊了声,“你多留意些钮家和康三少那,我怕对方豁出去对邵小姐使些阴损手段。” 柳宝阴了张脸,“呸,都是些不是玩意的东西。” “总之,在邵小姐离扬之前,半点马虎都不能有。”元宝森道。 “这个当然。若是出了差错,咱们的事可就悬了。”柳宝如今对邵韵诗的事,是十二分的上心。 被众人提防的康三少,此刻也正发着火。 他昨儿就不在家,以为必成的事,待到手下报过来时,再想别法,已然是迟了。 看着梗着脖子捂着纱巾,同自己对视的钮大姑娘,康三少无比的烦躁。 只见,他铁青着个脸,在屋里踱来踱去地道:“你说你,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害的我在廖泰永那丢尽了颜面,你,你……” 自打知道钮大姑娘因为几件古董,就放弃了早前的计划,康三少直接觉得丢脸丢份。 钮大姑娘此刻也是烦躁不已,虽说得了好东西,可身上脸上都起了红疙瘩,要不是还要应付眼前的男人,她早回房抹药去了。 不耐烦的钮大姑娘也是极有脾气的,冷哼了声,道:“这里是扬州,就算是骗了那丫头出去了,又能做什么?要知道那丫头身边可不是没人。” 康三少如今知道了某些隐秘,早就不耐在钮大姑娘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情了。
一见她犟嘴,他直接摔了手,道:“管这些做什么,只要我们做了我们改做的,不就行了,而你居然连这点事也办不成,简直蠢不可耐。” 说完,康三少都没再瞧钮大姑娘一眼,便摔了帘子,出门去了。 他这样下面子,气的钮大姑娘在屋里摔了茶碗。 听的屋里哗啦声响,没走远的康三少冷着脸暗哼了两声,直接往自己暂住的客房走去。 屋外候着的丫头小厮,大气不敢出一声地恭送走了康三少。 跟着他的随从就没这么幸运了,提着一口气,胆战心惊地穿行在冷风嗖嗖的回廊间。 一到了客房,康三少的手下来不及感受一下屋内的暖意,便仗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这下可怎么交代?日本人那里可还催着呢。” 不想,刚还怒火中烧的康三少,此刻已然翘起了二郎腿,躺在摇椅上,一上一下地舒服了起来。 手下瞄见摇椅晃动,没敢抬头看主子的脸,心也跟着椅子一上一下地没着没落起来。 康三少见手下鹌鹑似得缩着,有些不喜,暗哼了声,无所谓地道:“急什么,日本人没拿出点实在好处前,就得干晾着他们。” 对日本人,因为利益问题,康三少还是有些意见的。 手下听了自家少爷如此论调,心头一缩,眼眸一闪,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帮了他们这么多忙,如今连许诺的那批军火的一成半分子都舍不得,就得干晾着。” 康三少叹道:“若是早知道邵家根本就没什么密库图册,我何苦答应日本人什么,如今弄不好还得吃挂落。” 手下皱眉道:“可不是,日本人性子可不好,咱们在东北还有批货,若是这头帮着没办好,那货可就难说了。” 这倒是大事。 康三少坐正了身体,烦心地拧眉道:“也不知道廖泰永那小子执着个没长成的小姑娘干嘛?” 这话手下不好接。 康三少也没指望手下能说些什么,只自言自语着,“那邵小姐不就是有点身家吗,可凭着廖司令的人脉,哪里寻不到个家世好,又漂亮的女人来?” 手下倒是觉得,邵家的小姐与别家的小姐有些不同的气质。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便道:“大概廖公子是得不到的更好吧?” 他这话倒是叫康三少嗤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风花雪月的肚肠。” 手下‘嘿嘿’了两声,又小心问道:“少爷,日本人没在廖司令的办公室寻到军火的下落,咱们接下来是继续帮着日本人寻军火的下落呢,还是跟踪大少爷?” 这个还用说,康三少有些恨恨地道:“当然是跟踪大少爷为要,日本人那里也得防着,若是得来的消息果真,就更不能叫日本人分一杯羹了。” 想到自己听来的消息,康三少对父亲对康家对所有知情人,都有着莫名的恨意。 手下自然也是知情人之一,瞧着少爷冷了脸,心下也是一叹。 昔年的财宝,偶然得知的军火库,彷如一张密网,令人深陷其中,窒息难耐。 第853章 波谲云诡 康三少临来扬城前,作为父亲的康司令郑重地告知他,叫他陪着大少爷来扬,为的就是邵家江北大营的密图。 且,还特意嘱咐,康三少爷是作为主力,康大少爷则是来扬看市场,互不搭嘎。 这些提拔,康三少知道,作为他心腹手下自然也知道。 手下还记得,当时,三少爷是多么的激动。 他也激动,觉得三少爷总算是得了司令的重用。 为此,三少爷还不惜同意了日本人的帮忙,唉…… 日本人有多狠,三少爷知道,手下也是知道的。哪里乐意合作。 这般一想,手下心下又是一抖,忙道:“少爷,秘库这事若是瞒着日本人,回头叫他们知道了,怕是不得了了。” 康三少也知道日本人惹不得,可被手下提及,还是很下面子的。大概他心里也是胆怯的,冷哼了声,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因为面子,屋内气氛一时静寂的有些尴尬。 原本被热屋子熏得有些暖意的手下,也因此胆颤心寒了起来。 康三少爷不是莽撞之人,冷静了下,便道:“那事还是先瞒着日本人,毕竟咱们自己也没搞明白消息的真假呢。若是,若是大哥那边半分不想分好处,那就联合日本人,哼——” “也行,那邵家那边?”手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地问道。 既然不能黄了日本人的事,那邵家那边确实不能丢开手,康三少厌恶地看向钮大姑娘的住处,暗暗有了决定。 随着各方人马的筹谋,来扬的人日渐增多,扬州的气氛也空前的紧张压抑起来。 邵家,邵老爷子书房。 “老爷,别站着了,小心您腿疼。”章老管家忧心地劝道。 邵老爷子腿脚可比章老管家好多了,听了这话,老爷子倒是笑了两声,“是你腿疼了吧?” 章老管家见老爷子还能笑出声,松了口气,“可不是,我这老腿确实没您的硬实。” 邵老爷子体恤章老管家,尽管知道他这话不尽不实,也回身坐到了椅子上。 章老管家也不见外地陪着坐到了一处。 邵老爷子见他如此,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瞒姑能顺利抵沪吗?” 扬州如今风声鹤唳,章老管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肯定是能的,毕竟票是别人给买的,谁都不可能知道咱们家大小姐要走。”章老管家越说越信。 邵老爷子并不十分放心,“外头的钉子都看牢了?” 章老管家忙回道:“老爷放心,外头的钉子都看牢了,现如今,他们知道的,都是咱们想让他们知道的。”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老爷,小姐要不要走密道?” 邵家大宅秘密特多,除开槐园那处明代的密室,还有后来人修建的密道密室。 这个,邵家知道的人,仅限邵老爷子和章老管家。 当然,邵韵诗是知道点端倪的,只是她不愿多查罢了。 邵老爷子对大孙女那是全心全意,倒是没防着什么。 听了老伙计这话,他想了想,本待应下,可顿了须臾,还是摆手道:“不必了,若是瞒姑走的太过隐秘,大概邵家的祸端就不远了。”
章老管家想着那些盯着邵家的眼睛,暗恨不已,“老爷也别过分担心,到底咱们家也不是谁想惹就能惹的,兰香小姐临走前,可是替咱们安排了后路。” 想到小女儿小女婿,邵老爷子总算是露了些微笑,“哲凯是个好的,能力也够,可就是离得太远了些。” “是呀,姑爷走的有些远。”章老管家也遗憾。 “所以,他留下的人脉,咱们轻易不能动,还是自己谨慎些的好。”邵老爷子冷静道。 江哲凯调任武汉,在南京的人脉和班底,他也没全带走,一是为了日后再调回来,二也是为了耳目聪灵。 章老管家知道江姑爷发展到今天也不容易,可—— 邵老爷子都没睁眼,便知道章老管家的犹豫,直接挥手道:“布家几兄弟不错,有他们护着,瞒姑不会出岔子的。” 章老管家无奈地一叹,“是这话。有他们,咱们就在暗处扫扫尾就成了。” 邵老爷子可有可无地嗯了声,便晃动起了躺椅。 书房里的谈话,对于要走的邵韵诗来说,已然不重要了。 不仅如此,那些外界的一切筹谋,也与决定出发的邵韵诗来说,都成了枉然。 隔一日,天色阴沉,寒风凛冽。 邵家后街,竹园巷,某处隐蔽处。 邵韵诗看着灰蒙蒙的天际,叹道:“这次真是累甘大哥了,其实您不必亲自送我的。” 坐在前座开车的甘棠,失笑道:“这算什么,若不是前几日我忙,早帮你办妥了回沪的事,哪里需要你去承元宝森的人情,这人可……” 大概是不想背后说人,甘棠话未完,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同车的罗成则没什么顾忌,当即回道:“可不是,元宝森看似殷勤周到,可我看他,怕是觉得留下小姐对他的事情不利,这才如此帮忙。” 得,没有一个是傻子。 甘棠虽看好罗成,可不成想,他居然有如此见识,暗暗点头。 邵韵诗也早就知道元宝森的打算,要说对方真无私的话,送了票,就不该说派人跟着,这做的就有些明显了,要知道她邵家可不是半分能力都没有的。 可人家就是做了,这就是阳谋,还不能不承情。 甘棠见邵韵诗没说话,也理不清她个女孩子有什么想法。 遂,他便直接劝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横竖能顺利离开扬州,是再好不过了。” 罗成也是这意思,“就两张票,能承什么大人情。再说了,不用他,咱们也能搞来票。” 甘棠立马道:“可不是这话,这车票,别说他了,就我,弄个特等舱的座,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也就弟妹你太过客气了。” 邵韵诗听了俩人这番嘀咕,心头微暖,扯唇一笑,“我省的。哎,我这一走,家里可真是叫人不安心。” 扬州波谲云诡的环境,已经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旦爆发,真不知会波及多广,影响多大。 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也是十分难熬。 这便是事前事后,皆不可控呀! 第854章 用心 墨色的天空,衬着稀稀落落的街道,一派寂寥。 邵韵诗的未尽之言,叫车里的气氛为之一默。 甘棠知道她担心的有道理,沉默了会,便劝道:“这个弟妹尽管放心,邵家和邵老爷子,有我在,定不叫他们出什么差错。” 邵韵诗倒是不担心爷爷,毕竟大明寺不是白矗在那的,凭着爷爷和方丈大师的交情,等闲人想动邵家,还是要掂量掂量的,不过…… 罗成见她沉默过久,小心喊了声‘小姐’。 邵韵诗回神,看了眼车里关心自己的俩人,掂量了一番,道:“报纸上瞧着,江西那边打的十分激烈,罗家日后还望甘大哥多照看一二,防着有小人惦记。” 自打去年暑假后,邵韵诗已经快大半年没见罗丛柏了,且,罗家父母就更是很久没见了。 虽说自己替罗丛柏往家寄钱,可到底不能时时看顾。 甘棠听了这,暗暗吁了口气,笑了道:“这个弟妹放心,罗家不仅我们看顾着,组织上也是多有照应的,不过……” 见他说话间有些迟疑,邵韵诗一急,忙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甘棠知道自己说的不清楚,吓坏了人,忙道:“没什么,你别担心,就是最近组织上接到上头通知,好似不少前线将领被白军定为通缉目标,……” 甘棠的话,叫冷冽的寒风,又冷了几度,顺着窗缝溜进来,吹的人面上发麻。 邵韵诗揪着心,干巴巴地道:“这个我知道,好似有些人还上了报纸。” 邵韵诗多年不改看报的习惯,对时事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这习惯引的身边人也跟着坚持了下来。 罗成当即就道:“呀,还真是,好似有的将领家人全都被杀了,……”话未完,他瞄了眼小姐,干噎了口吐沫。 甘棠为此消息十分痛心,沉着脸,叹道:“当局无道,就怕有熟人认出丛柏来,到时候罗家就危险了。” 啊?!邵韵诗当即倒吸了口气,饶是她多次庆幸罗丛柏没有那些报纸上的将领出息出名,可还是惊心了。 暗暗平复了下心跳,她忙道:“这可不妙了,罗家这么多人,若是叫人盯上,那可如何是好?甘大哥,这情况,我罗叔知道吗?” 甘棠叹道:“知道,组织上已经同大叔谈过了,且还做了保密工作。” 听的这话,邵韵诗缓了缓,“这就好。不过,罗家熟人还是很多的,就怕……” 甘棠忙道:“罗大叔说丛柏这么多年也不怎么着家,不管他在外头做什么,该当算不到他们家头上,且,认识丛柏的人没几个,应该不会有事。” 邵韵诗想想罗丛柏比之小时候变了的模样,还真是难叫人联想到罗家,也不知道罗丛柏长的像谁,或许隔代传? 想到这些,她暗暗松了口气,道:“看来,咱们日后同罗叔也得暗着接触,别叫他们惹眼。” 罗成附和道:“是这话。不过,磊子家在下河湾,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旁人瞧见了咱们和罗家接触,也不怕。” 倒也是,邵韵诗神色更缓了几分。 甘棠见她面色回暖,这才开玩笑地道:“其实,就丛柏如今的职位,只要小心些,怕是还没谁能记挂上。”
也是,木头如今不过是个团级干部,这点级别算什么? 邵韵诗点了点头,暂时压下担心,说起了眼下的事,“我这一走,扬州的事怕是就要起了。” 甘棠听了,心头一凛。他再没想到,这些人打的是清末密库的主意,且,还真有密库。若不是,邵小姐知会,他这次怕是要错失好机会了。 上次,邵韵诗和罗丛柏布置假密库的事,甘棠知道点,故而,他如今才如此吃惊。 没容甘棠说些什么,邵韵诗又道:“我猜想元大公子肯定还另外派了人跟着我,所以,我回上海就罗成一个跟着就够了。” 这和早前商议的不符,甘棠忙道:“我亲自送你走一趟,算是私事,你别有负担。” 邵韵诗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怕你叫元大公子发现了,与你们后头的计划有碍。甘大哥,元大公子可不是个凡人。” 她说的郑重,罗成更是深有感触地附和。 甘棠十分感慨地喟叹了声,“元家水深,元大公子更是个老道的棘手之人,这些我都知道,你们安心。” 邵韵诗听了这话,才算是安心几分。 罗成更是直接,“甘大哥能这么想就对了,做你们这行,最要紧的就是不能结仇。” 这话对,邵韵诗跟着道:“对,对,甘大哥,你可千万别为了我,耽误了大事。若是这次你们能顺利,活动经费将大大宽裕很多。” 甘棠听了这些,十分感慨地瞄了眼后视镜,真诚地道:“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哎,上次临县商船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会就又要承你情了。” 罗成听了,嘻嘻了两声,“这事算什么人情,与其好东西叫那些歹人得了去,还不如叫你们拿了做正事呢。” 邵韵诗没好气地盯了眼罗成,道:“这事确实算不上什么,我们也只是提供了消息,剩下的还得看你们自己。” 甘棠最喜欢不居功的人,连连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对了,我已经向上级秘密汇报了你的功劳,组织上都记着呢。” 邵韵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很不必记什么功劳。对了,这次关系到清末的大宝藏,你们的人手可能要多准备些。” 说完,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单宝藏一事,邵韵诗还不会这么担忧,可这里头还牵着廖司令早年截获日本人军需一事,这就有些复杂了。 甘棠虽不知大家都担心什么,可也不多问。 想着多了解些宝藏的事,他忙道:“弟妹放心,组织上早调了好手过来,且……,算了,这些就不用多说了。” 到底是机密事,甘棠忙住了嘴。 邵韵诗见他如此,也懂礼的不多问。 眼见站头快到,她便道:“甘大哥,你不用送我们到地方,我和罗成走着去就成。” “这怎么行,不送到地头,我可不放心。”甘棠忙回绝。 邵韵诗哪里敢让甘棠冒险,一再推辞。 罗成也跟着劝。 第855章 离 汽车立在路边,暗色天光里,四周的情况不明,冷风也四下乱窜。大家既担心又冷,真是有些受罪。 甘棠见他们坚持不让自己送到地头,知道这样更好,且,大家也不宜在此地折腾,也就同意了。 遂,汽车又快了起来。 从扬州城到下一站码头并不十分远,开车很快便到了。 离开了扬州城,车里仨人齐齐松了口气,但一路上渐渐戒严的架势,也叫大家心头一沉。 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处拐角,邵韵诗喊停了汽车。 甘棠犹在争取,“我还是再开几步吧。” 邵韵诗坚持他停车。 甘棠无奈,看看距离码头也不是太远,路上行人也不多,便停了车。 罗成下车,帮小姐开了出门。甘棠拎了行李。 天色微亮,大家隐在暗处,并不引人注意。 邵韵诗对甘棠道:“劳累甘大哥了,你赶紧往回赶吧,在过些时间,天大亮了,盘查的肯定严。” 罗成也跟着劝。 甘棠瞧瞧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只能遗憾地点了头。 罗成殷切地帮甘棠关上了车门,还连连保证会护好小姐。 甘棠带着遗憾和担心,启动了汽车,调头返航。 目送甘棠走远,邵韵诗对执意跟着自己的罗成道:“叫你守着翠香,你不干。其实,我这边随便一个人跟着就行了,倒是她们可能有的磨。” 一行人分了几路去沪上,最危险的,其实并不是邵韵诗这先走的。 罗成如今对翠香也是上心的,自然也有些担心,不过他信翠香的能力。 在一个,小姐的安危为上。 遂,他便道:“翠香的功夫不低,小薰那丫头就更机灵了,且还有布三叔跟着,不会出问题的。” 提起这个,邵韵诗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小薰顶着的压力最大了。唉,我说不用小薰顶替,你们非不肯,若是有个万一,叫我如何见布三叔和三婶?” 如今再说起这事,邵韵诗心里仍然不安。 罗成知道小姐的心情,可不如此,谁又能安心? 遂,他顶着化了妆,不能多说话的脸,无奈地劝道:“小姐这样才是对咱们好呢,若是小姐有个什么闪失,我师傅不掀了咱们的皮。” 这话叫邵韵诗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罗成可不怕邵韵诗的白眼,接茬道:“再说了,小薰她们就算是被拦住了,又能如何?廖泰永要的是小姐。” 他这话一完,当即缩了脑袋。 对他的逾越,邵韵诗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瞪着他滑稽的大胡子脸,沉声道:“你可真够话多的。行了,走吧。” 知道小姐不高兴了,罗成吐了吐舌头,嘿嘿了两声。 码头处的江风裹挟着冰冷的潮湿气,吹的人有些不堪其扰。 刚还自得的罗成,这下子有些手忙脚乱了,一只空着的手,既要护着脸上的大胡子,又得捂着额头的发际线。 邵韵诗见他糟糕的滑稽样,总算是出了口气,“大哥可得走稳当些,前头就到码头了。” 见小姐不揪着前事了,罗成吁了口气,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高兴地扶住了邵韵诗的膀子,道:“我扶着小姐点,这路可不平整,天色也暗。”
邵韵诗自打练了内功心法,目力早就不差了。 她推开罗成的手,道:“不用扶着,我穿的是平底的鞋子,能走稳,你好好拎着包袱就行。” 她们这次出行,是装扮成乡下小兄妹走亲戚的样子,装扮看着土,但是干净。 罗成手里拎着的是鸡鸭和背上一个包袱皮。 邵韵诗提着的是个装了鸡蛋的篮子。 两人这样子,不管是远看还是近瞧,都不会出破绽。 尤其,邵韵诗怕自己皮肤太好出破绽,还特意用了药水,使得皮肤蜡黄了起来。 他们下车的地方离码头不远,两人顶着风紧走了几步,也就到了。 主仆俩没有急着找船,而是四下打量起了环境。 显然,元宝森定下他们走这条路是对的,码头上旅人很少,有没有监视一眼就能瞧见。 且,这里有船可以直接起航,并不用等别处的船只。 还有最好的,便是这艘船既带人又带货,所以乘坐的人大多是普通人和小商贩,走的极早。 彼此对视了眼,邵韵诗便随着罗成,往她们要登的那艘船走去。 大概,像他们兄妹这样讨生活,去往上海的人很多,俩人没受什么刁难,便搭上了船。 待坐定,两人这才吁了口气。 至于,元大公子说的另外俩护送人员,他们没找,也没多管。 邵韵诗这一走,扬州的事便简单多了。 尤其,一直提着心的甘棠,没真赶回去,而是将车停在了别处,目送着远去的渡轮,暗暗对自家兄弟有了交代的感觉。 一路回转的甘棠,特意绕到了布二他们在槐园后街的宅子。 布二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甘棠了,一见了人,当即起身迎了过去。 甘棠从进了布二的宅子,就细细打量了起来。不得不说,邵韵诗是个好主子,这宅子比他住的地方还好,幽静又疏朗。 瞧见布二如此急切地跑过来,甘棠当即便立脚站住了。 俩人彼此客气了几句,便说开了。 甘棠还有事要处理,婉拒了布二去屋里喝茶的邀请,直接道:“布二叔别忙,我这也就只能说几句,就得走。” 布二知道甘棠是大忙人,也不敢多邀,点头道:“好,既然你和我们姑爷是至交,我腆着脸托大,就依着你。” 甘棠就喜欢同拎的清的打交道,见此,便带了满意道:“邵小姐那已经安排妥当了,船也开走了。不过,那边应该还有元大公子安排的人。” 布二知道甘棠有本事,也不问他怎么知道的,只皱眉道:“这元大公子会不会有所图?” 虽说,罗成回来已经说过了元宝森会安排人护送,他们私下也议过,可布二信甘棠,还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甘棠对他的信任很满意,也不见外,直接道:“估计他是怕邵小姐去不成上海,……” 布二听了,心头一沉,“元大公子不会使坏吧?” 甘棠摇头,“不会,他这么做,大概是怕邵小姐在扬州一天,廖泰永那边就能帮上康三少的忙。” 第856章 聚 门房处,冷风肃肃。 风吹冷了人的身体,也凉却了人的头脑。 甘棠的话干净又冷冽。布二懂的。 甘棠看了眼布二,又道:“在廖司令面前,元宝森这个四女婿,可没廖堂少爷的面子大。” 这话和自家商议的差不离,情况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布二面上缓了缓,“这就好,只要元大公子别起了挟持小姐的心就好。” 甘棠也怕这个,忙安抚道:“你放心,不仅你们暗地里派人跟着了,我也派人跟着了,就元大公子派的俩人,还不够看。” 对甘棠知道自家派人暗暗护送这事,布二一点也不奇怪。 松了口气的他,关心起了对方,“甘老弟,是不是已经确信东西就在观音山那边了?” 布二知道那边有个哨所,守在那边的全是廖司令的亲信,谁若是想往那边插手,得通过廖司令本人。 甘棠也不避着布二,点头道:“这还得多谢邵老爷子提供的消息,我们的人已经摸到那边了,东西肯定就在那一带。” 有就好,别没有叫人说嘴,回头再牵连到姑爷的前程,布二吁了口气。 甘棠将他的神色瞧进眼里,只暗笑了下,也没多在意。 布二老道,出口气的功夫,便又认真地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只管说,瞧着我们姑爷,也别外道了。” 甘棠也不客气,直接道:“自然,有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行,我走了,你们小心点钮家和康三少,廖泰永那边我会着人看着的,你们放心。” 布二忙点头送甘棠出门。 俩家来往隐秘,甘棠也没叫布二送出大门,便隐了身形,借着暗色遁走了。 甘棠一走,布二还没来得及关紧大门,布三和布四兄弟俩就打门房出来了。 瞧着他们这么莽撞,布二没好气地瞪了俩人一眼。 布四圆滑些,一见二哥发火,忙躲布三后头去了。 布三持重些,知道自己刚才确实不妥,忙讨饶了下,便担心地问道:“二哥,小姐那如何?” 布三布四俩个刚才躲在屋里,没敢仗着耳力偷听。 布二听了这话,知道俩兄弟没偷听,这才缓了神色,领着大家往回走。 他边走边道:“没事,小姐安全离开了,甘棠派人跟着呢。” 布四当先就连呼太好了。 布二见不得他咋呼,直接给了一脚,道:“如今咱们该合计合计,如何正大光明地送小薰和翠香走了。” 布三俩个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大家边说边走,神情特亢奋。 布二瞧着布三和布四俩不怕事大的模样,知道俩人这些年来憋坏了,笑笑,也就随他们絮叨了。 扬州这边因为布家几兄弟的胆大亢奋,很是热闹了番。 一路到了上海的邵韵诗,虽为扬州的事提着心,可在开学的前一日,总算是等到了好模好样的布二一行。 瞧见他们,邵韵诗激动的当即站了起来。 布二一行几人里,也就小薰看上去很干净整洁。 邵韵诗知道他们这一趟,必定走的不顺利。
大家彼此私见了下,便都不客气地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晓冬乖觉地帮着喜妹给大家上茶,打热手巾。 待大家缓了过来,布二打头,直接道:“喜妹别忙了,我们不饿。” 邵韵诗见她们几个真不饿,便道:“二叔三叔的房间都安排好了,晓冬,喜妹你们直接带着他们过去,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大家也实在是累坏了,且还有女人孩子。 布二当即点头道:“也成,我留下,老三领着你嫂子他们先去房间。” 布三看看一脸兴奋的女儿和疲累不已的媳妇,什么也没说,便点头带着大家退下了。 他们一走,布二知道小姐心急,当即回事,“小姐别担心,老爷子他们好着呢。不过,如今扬州是乱了套了。” 邵韵诗早就料到扬州得大乱,听了暗暗点头,问道:“老夫人怎么样了?” 邵老爷子怕老夫人对邵韵诗做些什么,又或者听了谁的谗言出昏招,那日会友回来,就叫她病了。 这事,邵老爷子暗示过邵韵诗,不然以她嫡孙女的身份是不好不留下伺疾的。 所以,邵韵诗才能安然地出了扬州,甚至,小薰扮演的小姐都没在邵老夫人跟前露了相。 不过,也因为这些,邵老夫人这病,又叫人有些摸不透了。 布二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小姐,道:“邵老夫人怕是真病了,一点也没给大家出什么难题。就连年后,夫人们的聚会她也没参加。” 啊?!邵韵诗吃惊地看向布二,“难道不是被逼着装病的?” 说完,她又暗自摇头,爷爷是从不打诳语的,看来,这里头还有变故。 布二也不知其因,无奈摇头道:“我看不是,怕消息有误,我特意亲自去了趟前院。” “见着人了?”邵韵诗好奇地看向布二,要知道,布二他们平时可是不去前院露面的。 布二摇头,“没见着。不过,章老管家告诉我,老爷子将钮家的谋算和钮大姑娘已然订婚的事告诉了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一个受不住,给气病了。” 原来如此,邵韵诗眼角抽了抽,就老夫人那气性,可不得气病了吗。 早年,钮家本家就因为财产问题同老夫人闹的不成样子,甚至还断了联系。 现如今又来求和,老夫人还当自己施舍了恩情与钮家,哪里想到,她被人当了傻子。 如此一来,这如何不叫她生气?这一怒便真病了。 邵韵诗前后一思量,便清楚了原委,叹了口气道:“但愿老夫人能消停下来,若不然,有这个钮大姑娘在她耳边嘀咕,咱们家好不了。” 布二虽不好说主家的话,可也是忍不住了,点头道:“可不是这话,钮大姑娘就是个乱家之源。” 邵韵诗不想多提钮大姑娘,便又问道:“姑父派人回去了吗?” 邵老爷子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所以,直接将江北大营的情况通知了小姑爷,若是小姑爷也想分一杯羹,他老人家不介意帮帮忙。 这个决定,老爷子和邵韵诗商议过,邵韵诗是点头的。便宜谁都不如便宜了自家人,况且,姑父的实力也兜得住。 第857章 掺和 国、共两党分属不同阵营,且还正对持着。 可这里头还有非嫡系和非死硬派的几方,甚至,那些大军阀们也在观望。 邵小姑父算是温和派,不赞同剿、共的。 将财宝告知他,邵韵诗一点负担都没有。 再说了,邵韵诗觉得,那么大笔财,不是哪一方能吞的下的,多人分分更好。还能减轻甘棠这边的压力。 这些思量,不仅邵韵诗有,邵老爷子也有,这才有了通知甘棠和江哲凯的事。 她如今问小姑父可回来,也不过是证实一下而已。 布二正不愿多提邵家内务,听了这话,忙接茬道:“江姑爷派了他的副官亲自来的,哦,对了,还有小姐的姐夫常姑爷。” “呀,他们打武汉来的这么快?常姐夫也来了,看来他和姑父处的不错。”邵韵诗听到这些消息还是瞒高兴的。 布二满是激动地道:“他们乘坐的是军用飞机,派头大着呢。” 邵韵诗知道这是姑父在给邵家撑腰,啧啧嘴,“看来,姑父对这趟差是很重视的,有些人怕是要着急了。” 布二满眼戏谑,“可不是,早年康家元家总是拿咱们家作伐子,如今反过来,咱们非得搅合搅合,得些实在的好处不可。” 邵韵诗笑了笑,“姑父他们这趟阵势这么大,用了什么借口?” 布二暗赞地看了眼小姐,道:“说是来扬州置办军需,主要是布匹,棉服。” 这个数量大,转运回去必定要走货轮,若是里头藏上些金银财宝,旁人是查不出的。 邵韵诗思及此,对自家姑父越发地信服了。 她暗了暗眼眸,这话到此只能打住,便又问道:“说说其他的情况吧,比如廖家大夫人的反应?” 比起廖泰永那个纨绔,邵韵诗最忌惮的还是廖大夫人那个阴晴不定的贵妇人,好在祖父动作快,叫祖母大人病了。 不然,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布二也知道这位夫人不好惹,不然廖司令不会如此维护她,甚至廖夫人对上她,也得退避三舍。 想了想,他道:“我悄悄去廖家查过,廖司令不知给廖大夫人许诺了什么,廖大夫人便不再管廖泰永这件事了,……” 说完,他又顺了口气,支支吾吾着,“小姐,我瞧着廖家这两人关系极其不简单呢。” 这话说的布二都有些老脸发红,若不是关系到小姐的大事,他万万不会在小姐跟前说出来。 邵韵诗早就猜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不在意地道:“这些事不用管,只要她不再针对邵家就好。对了,你们是怎么从廖泰永的监视中闯出来的?” 虽说她很相信布二他们的能力,可到底扬州是廖家的地盘,诸多事还是很难办周全的。 布二想起这一路的艰难,也是感慨,“这次还真多亏了余组长了。” “调查科的余潜?”邵韵诗记得这人确实是个朋友,帮她们不止一次了。 布二点头道:“嗯,他还和姑爷的副官吃了顿饭,是私人交情的那种。” 这是摆明车马地要和姑父站一队了?邵韵诗沉思了会,也没觉得为难,毕竟姑父肯定也有帮助余潜的地方,这种交往实属正常。
暗叹了声,邵韵诗直接道:“看来,这才是廖家如今不敢轻易动邵家的原因。” 布二眯了眯眼,“八成是了,余组长可不是等闲人,手里人虽少,可权利不小,能直通上头。廖家并不干净,哪里能不避着点。” 邵韵诗承了余潜的人情,也不怕还不起,毕竟有姑父撑着呢,便放开了。 她转而问道:“二叔,廖泰永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说说吧,后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上海的天气比扬州暖一些,哪怕一早就阴雨霏霏。 布二赶了很久的路,出了汗又收干了的后背,本因着天气暖一些,倒也没觉得不适,可小姐的话,就又叫他沁出些虚脱来。 邵韵诗本只是偶一问,没想到,布二叔竟然迟疑为难起来,这叫她反倒不放心了,连连示意他快说。 被小姐一再地追问,布二知道再瞒不住了,只得道:“廖泰永这厮忒没脸没皮了,……” 大概是对方太过无耻,布二话未完,就气息难平了起来。 邵韵诗早就料到对方的某些手段,安抚道:“别气,为那些人不值当。” 布二也知道,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自小姐走后,钮大姑娘就又一次上门,非得邀了小姐出门。” 邵韵诗了然,廖泰永果然还是用着康三少这条线。 “钮春月用了什么借口?”邵韵诗清冷地道。 布二瞄着小姐的神色,回道:“理由很牵强,只说小姐认识城里的周老大夫,叫小姐陪着去看她的红疙瘩。” 邵韵诗不奇怪钮大姑娘知道自己认识老中医的事,毕竟这不是什么隐秘,且廖七和周家公子相识,只这一点就无法成秘密。 遂,邵韵诗淡淡地道:“钮大姑娘的毛病还没好?” 钮春月偷拿梅园里的古董,着了翠香的道,故而,出了些痘痘上火等小毛病。 布二想到钮大姑娘的惨相,有些发笑地道:“可不是,听翠香说,那毛病只要喝些泻火清毒的汤药就能好了,哪里知道她居然一直没好。” 邵韵诗嗤笑,“可能这钮大姑娘药是吃了,只是舍不得偷去的古董,日日查看,这才一直没好吧。” 布二也看不上钮大姑娘的小家子气,呵呵两声,“这才好,她想白得了东西,是不可能的。” 想到翠香洒在古董上的东西,布二还是瞄了眼小姐,厉害,真是厉害。 邵韵诗哪里不知道布二那神色的意思,扯了扯唇角,转移了话题,“小薰去了周家?可有被欺负了?” 布二直接摇头道:“去了,钮大姑娘也是眼瘸的,居然没瞧破。” 邵韵诗和钮春月并不熟悉,若是刻意遮了嘴脸,彼此都不会瞧破。布薰再装的高傲些,不喜言语就更符合她平时的性子了,也不容易露破绽。 布二也想起当日布薰的装扮和举止,笑了笑,又道:“没被欺负,反正小薰那丫头鬼坏鬼坏的,只有旁人吃她排头的份。” 这就好,邵韵诗点了点头,“周老爷子可是人精,他不会认不出我来的。” 第858章 防 扬州周老中医的中医馆那是老字号了,人人皆知。老人家对扬州各处的人和事都了解,也都快活成人精了。 邵韵诗不觉得小薰装扮成自己,能糊弄了周老中医的眼。 布二听了小姐的疑惑,想到当时周老爷子的表现,很是赞同地感激道:“周老爷子不仅看出了不对,还配合咱们糊弄了钮大姑娘。” “大概,这也是钮春月没觉出不对的主要原因了。”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布二认同,“不过,这廖泰永还真是豁得出去,居然潜伏在周家,亏的周老爷子护着,后来廖四小姐也正好赶来,这才免了小薰被掳走的事。” “他想直接抢人?!”邵韵诗一点也没想到这个,且还是在周家,这厮的确够任性。 见小姐面上阴沉,布二其实心情也不好,这得多瞧不起邵家,才敢如此行事。 遂,他直接道:“可不是,姓廖的带着一帮保镖,瞧着可唬人了。” “带枪的保镖?”邵韵诗迟疑了下。 布二压着火,“可不是,这一看就是廖司令给人。” 邵韵诗明了,廖司令这是既想了侄儿的心愿,也想拉扯上邵家,进而攀上小姑父江哲凯了。 “他们这是不怕撕破脸了。”邵韵诗冷然。 布二想想也是后怕,“这是再赌小姐是女孩子,邵家要顾颜面。” “哼!”邵韵诗知道,才更生气,“廖泰永弄了这么大的阵仗,估计不会看周老大夫和廖四的面子吧?” “可不是,当时的情况十分的危急。”布二白着脸道:“亏的余组长带着人赶去的及时,不然,光凭廖四小姐和周老先生确实是无法保全的。” 这就合理了。 邵韵诗暗叹了口气,道:“这次还真是承了余组长大人情了,我猜这廖泰永如此行事,怕是有闹大了,好弄坏我名声的念头在里头。” 布二连忙道:“可不是,若不是余组长插手,这事铁定坏了。” 话说到这,布二心头哏了下,就他看来,余组长那担心小姐的势头,实在蹊跷的很。 邵韵诗没留神布二面上的微闪,眼尾一挑,道:“所以,爷爷才如此生气,姑父才派了副官高调来扬。” 布二憋着笑,点了点头。 邵韵诗想到姑父插手江北大营的事,余组长如今也露了面,这事越发热闹了。 遂,她皱眉道:“甘棠那边你可知会过了?” 到底怕木头在部队为难,邵韵诗即使觉得自家当初做的不错,也还是关心了下。 布二知道小姐的意思,忙道:“知会过了,甘棠说没什么,那么大笔财,不是他们一家能拿下的。” 邵韵诗听了,吁了口气,“甘棠是个知事的,不独。” 布二点头,“其实,就算没咱们家姑爷,甘棠也不可能独吞那笔财的。对了,甘棠说,人多了,就怕动静大,惊动了日本人。” 这个,如今已然不在邵韵诗的筹谋范围内了,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 布二见小姐不多说,知道这事确实不该他们管,也就歇了口。 邵韵诗看了眼有些疲惫的布二,本打算叫他先歇一歇,可想想,她还是又问道:“廖四小姐可有说什么?”
布二早就等着小姐问这话了,连忙道:“廖四小姐啥都没说,待小薰犹如待小姐你。” “嗯?她这是看出来了?还是?”邵韵诗不愿将廖四看成和元宝森一样利益至上的人。 布二谨慎地道:“该当看出来的。” “怎么说?” “小薰那个鬼丫头不知怎么搞的,和人廖四小姐拉了好一会的话,就她那水平,肯定要露陷的。”布二有些不赞同地道。 “哦?!”邵韵诗眸光一闪,露了些笑道:“小薰不错,廖四姐姐也不错。” 此时,邵韵诗已然肯定,廖四肯定知道她提前走了,去周家必定是帮忙周全的。 布二听了,微皱眉头,“小姐,是不是元大公子有所图谋?要知道,廖四小姐来的很巧。” 邵韵诗无所谓地道:“肯定是元大公子看着你们了。不过,他并没恶意,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元大公子怕你回去坏了他的事,那廖四小姐?”布二怕小姐太过看重朋友情谊。 邵韵诗微叹,“四小姐肯定是受了元大公子的指示去帮忙的,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能知道小薰去周家?” 布二面色暗沉,“那廖四小姐那要不要防着些?” “自然是要防着的。”邵韵诗虽觉得廖四很好,可到底她已然嫁人,元宝森此人可不简单。 布二听了这话,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见他如此担心自己,邵韵诗觉得既好笑又窝心,也不再提。 正好,喜妹回来了,邵韵诗顺势安排布二回去休息。 布二也确实累的很,没推迟便走了。 上海的绍宅,因为布二一行人的到来,热闹又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布一,他又是激动又是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上海确实是个大好的发展商业之地,小姐看着就有往大了发展的势头,如今就缺人手。 兄弟们的到来,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具体如何发展事业,邵韵诗可不管,她目前课业十分繁忙。 可就算是课业再忙,有些事还是不能推却的。 这不,某一日,喜妹就带来了令她无法拒绝的事。 “小姐,你明天可千万记得早点回来,不然要叫人说话的。”喜妹拉着快出门的邵韵诗,一再叮嘱。 晓冬见她急着拉人,好笑道:“小姐晚间又不是不回来,你着什么急。” 喜妹也不气恼,只道:“我这不是怕小姐又去做什么试验,将明天的事忘记了吗。” 说起实验的事,不仅喜妹着急,邵韵诗也是无奈。 她因着对中医和西医的某些共同性比较感兴趣,便时常去学校的西医实验室看看。 不想,在那里,她结识了位痴迷的研究人员,一位快毕业的西医临床的才子陈洋。 这人是个研究起来就忘记时间的,这学期,邵韵诗已经被他拉住做了一个通宵的实验了。 大家小姐一夜未归,可是吓坏了一帮人。也闹的学校里知道了有她这么号人。 如今,再记起,她还是觉得脸红。 第859章 婚事 美好的一天,邵韵诗其实不想由谈论闫翠玲这个令人烦躁的人开启。 可她知道喜妹是真担心自己缺席,被长辈们埋怨,才拦住自己。 她想想如今已然有些变好了的闫翠玲,念及老姑奶奶和月份已然大了的表婶,暗叹了声,到底牵扯太多,不得不顾忌。 见她叹气,晓冬还当师姐不喜见闫翠玲,忙道:“喜妹你可真够可以的,她闫翠玲的好事,师姐有事耽搁就耽搁了,你着的哪门子急。” “你!”被晓冬一挤兑,喜妹急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邵韵诗见俩人又杠起来,忙道:“喜妹,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忘记的。再说了,我还得给闫翠玲当女傧相呢。” 听师姐和稀泥,晓冬接过师姐手里的书包,瞪了眼喜妹,不吭声了。 喜妹得了小姐许诺,被瞪,也不恼,只讪笑了下,道:“翠玲小姐如今确实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挑这挑那,甚至还主动帮夫人管理些家务。” 喜妹一家随同闫老夫人住在闫公馆,已经不短时间了。喜妹也常去那边,对如今闫公馆的情况十分了解。 大概闫翠玲是真变了,所以,喜妹才如此上心。 晓冬可对闫翠玲没好感,没好气地嗤笑道:“你如今是想回闫家了?” 这话就有些过了,邵韵诗连忙呵斥了声。 喜妹听了这话,瞬间就红了眼,“咱们姐妹多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还,还这么说我,劝小姐去,我为的可不是翠玲小姐。” 晓冬见她一口一个翠玲小姐,心头不忿,可碍着师姐,她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憋气地转了脸。 邵韵诗倒是信喜妹的,毕竟喜妹本就是个绵软的性子。 大概晓冬也是信的,只是恼她不争。 邵韵诗看看晓冬闹脾气的样子,暗暗好笑,“喜妹,晓冬话说的不好,可也是好意,你们可不兴闹。” 喜妹和晓冬其实关系很好,只是近日来,因为闫翠玲的事,闹了好几次。但,彼此都还是看重对方的。 见小姐这么说,喜妹先就软了态度,“我只是急了,没生气,我知道晓冬是气我性子软,心太善。” 听了这话,晓冬也不冷嘲热讽了,挥手扇了几下汗,道:“你知道就好,横竖,日子是你自己过。” 喜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晓冬这话说的她脸上大红。 见她羞涩,晓冬和邵韵诗对视了眼,都露了些笑。 说到底,晓冬如此针对喜妹,也确实是怕她性子过软,日后嫁人被欺负了。 喜妹如何不知晓冬的心思,带着羞臊,主动拉了晓冬的手。 晓冬也是心软的,叹了声,到底没松开手。 瞧着俩人又和睦了,邵韵诗暗暗点头。 想到如今的闫翠玲,她不得不佩服表叔调教人还是很有法子的。 当初,闫表叔发现闫翠玲举止失仪,又觊觎过继,立马就将闫翠玲丢学校,冷了半年。 闫翠玲这一出了闫公馆,立马就叫她领略了旁人的辛酸,再加看见自己好友方珘的家人,因为钱财,最后屈服在阴先生面前,这才将她掰正了,使之幡然醒悟。
当然,这些只是邵韵诗的猜测。 不过,说闫翠玲幡然醒悟还谈不上,但人确实看着平和了不少,同她虽谈不上成了闺蜜,但也能正常说话了。 思及此,邵韵诗叹了声道:“有些人确实能在现实面前醒悟,大概闫翠玲看懂了自身的处境吧?” 喜妹听的小姐这话,露了笑,“小姐也这么认为,我瞧着翠玲小姐是真知道错了,人也变了好多。” 晓冬是照旧不喜闫翠玲,听了这话,撇开喜妹,又嗤道:“变什么变,我看她还是一副旁人欠她钱的模样,只不过如今闫家小少爷快出生了,她这才乖觉了些,顶多算是个识时务吧。” 邵韵诗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家小弟如何了?你可要跟着识时务?” 晓冬如今有了亲弟弟,那是相当的高兴,稀罕那小子的不行。 一听这话,她呵呵乐了起来,连连道:“我和闫翠玲可不同。再说了,我还有师姐和大师伯护着呢。” 见她嘚瑟,邵韵诗没好气地道:“对,你底气足。好了,我该走了,不然上学要迟到了,你们都回去吧。” 说完,她忙又看着喜妹,交代道:“喜妹,明儿我要穿的衣服,可得提前准备好了。” 有事情做,又得了准话,喜妹自然就不再理会晓冬的厉害嘴巴了,当即表示,一会子回头就去办这件大事。 邵韵诗对喜妹做事还是放心的,便抱着书走人了。 上了汽车的邵韵诗,想想闫家事,对闫翠玲的终身大事倒是上心了几分,刚才没问喜妹,是怕俩丫头又吵。 这会子,车里只飞鸿大哥一个人在,她便问道:“闫翠玲的夫家人都不在上海,这次婚礼算女方办,还是?” 布飞鸿沉稳持重,遂被邵韵诗安排了个管外勤的职务,来往于闫家和邵家。 所以这事问他,正好。 布飞鸿确实知道那家的情况,想了想,回道:“算是女方这边办,不过,男方的父母都会出席的,瞧着对方对闫小姐还是很满意的。” 这样呀,也是不错,邵韵诗闭目不再多问。 上海早晨的街上,并不清冷。 邵韵诗耳边听着叮铃铃的电车声,感觉还蛮热闹。 她眼睛闭着状似休息,脑子里却想着,自打布二叔一行来了后,自己的日子确实过的安逸了不少。 布二叔被她留在绍公馆当了管家,有了他,不仅解放了好动的凌大侠,还让她万事放手了。 布一叔和周师傅便留在了郊区花圃处总管。 而,会做生意的布三叔则领着一家子,单独开了家铺子。 其实,邵韵诗并不缺钱,之所以铺开了干,为的不过是替日后进药材和存资金打掩护。 当然买卖干好了,也是很来钱的。共、产、党最缺的不就是资金吗。 汽车缓缓地开着,因为邵韵诗不再说话,车内气氛安静沉默。 飞鸿看了眼后视镜,有些迟疑地瞄了眼小姐,不知该不该再多说些闫翠玲夫家的事。 要知道,他防着闫翠玲日后又出什么幺蛾子,可是特意了解了下那家人的情况。 第860章 救人 沪上的早晨,大家是伴随着各种声响醒来的。 车外喧嚷,车内静默,气息和煦。 大概是布飞鸿想说话的意愿太过急切,邵韵诗睁开了眼睛。 她撩开车帘,看看外头街道,离学校还有段距离,她便也不眯眼了。 见小姐醒了,布飞鸿心头一喜,忙道:“小姐,闫翠玲那夫家算起来,还是她母亲那边的亲戚。” 见他突然又提闫翠玲,邵韵诗只愣了下,便道:“哦,这么巧?” 飞鸿见小姐感兴趣,更说得积极,“确实巧,那家姓赵,在当地算是个乡绅。” 邵韵诗皱眉,“就闫翠玲的心态,这样的人家她该看不上的。” 飞鸿忙道:“赵公子在上海读书,读的是经济学,毕业后就留在了上海办公司,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条件还不错,邵韵诗点了点头,“这就好,翠玲总归没有父母,婆家条件这般,也算是不错了。” 邵韵诗到底还是希望,改好了的闫翠玲能幸福吧。 布飞鸿也觉得,闫小姐改好对自家小姐有利。 他想了想,还是又道:“这次的女傧相里有小姐认识的方珘。不过,这人有了身孕,到时小姐遇上了可得小心些。” “什么?!”邵韵诗有些吃惊,她才刚见过方珘不久,那时候还看不出来孕相。 见小姐吃惊,飞鸿觉得自己说出这话来,是对的。 经过最初的震惊,邵韵诗缓了缓神色,问道:“她不还没结婚吗?” 布飞鸿对阴先生并不怎么看好,有些冷淡地道:“两家已经吃过饭了,算是订了婚吧。” “可订婚了,也不能就怀孕了呀?”这话邵韵诗说的自己都脸红。 飞鸿倒也没别的想法,淡淡地道:“如今定了婚也可以当作结过婚的,只肖在报纸上登一册广告即可。” 是呀,确实简单。 可说起这个,邵韵诗还是对现在这种混乱随意的婚姻制度,十分的不满,没有三媒六聘,实在是太随便了些。 不过,新时代的知识分子又只认结婚证了,真是说不清。 飞鸿同自家小姐一样,对登报结婚,也不太认可,便道:“不过,他们算不上结婚,毕竟阴先生老家还有个明媒正娶的夫人呢。” 这话听的邵韵诗面色一沉,她最是看不上阴先生这种所谓的真爱,更不能理解方珘的家人,这女儿明显就是给人做妾,他们家好歹算是书香门第,如何能成? 且,想想家里的邵教授不也是为了寻求真爱,而害了母亲吗。 遂,她冷笑道:“现在明媒正娶的,反而没有一纸结婚证,来的硬实了。” 布飞鸿也是鄙夷这些人的做法。 他跟着冷笑道:“方家如今有了阴先生这个大名人女婿,方父的职位已然升上去了,方珂在报社也得了个实在缺,薪水涨了不少。” “就为了这些?!”邵韵诗惊愕。 飞鸿冷嗤,“对,方家如今算是名副其实的小康人家了。” 邵韵诗没去过方家,摇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事了,到底是别家的事。” 布飞鸿不过是看不过这等眼界短浅之家罢了,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便不再提。
邵韵诗见飞鸿不说话,也知道他刚才是为了提点自己。 她便又道:“明儿我会注意点的。不过,这方珘也真是的,有身孕可是不兴当女傧相的,她难道不知道?还是说闫翠玲不知道?” 布飞鸿摇头道:“这事,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你还是别在翠玲小姐跟前说嘴。” “飞鸿哥如今有了媳妇,也知道这些小节了。”邵韵诗见他操心的很,不由的取笑道。 布飞鸿被她这么一打趣,不由的面上一红,“小姐,你还真是不饶人。” 正说着话,‘吱啦’一声,汽车突然急停了下来。 力大的冲得邵韵诗差点撞坏了额头。 听的小姐‘哎哟’一声,布飞鸿来不及查看车外,急忙懊恼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邵韵诗眼力极佳,低头那一瞬间,就瞧见街面上的情况了。她捂着脑袋,直接摇头道:“不碍事,你看看可是撞了人?” 布飞鸿看她果真没什么痛苦的神色,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这一看,他一下子就提起了心,倒不是撞了人,而是因为他瞧见街另一边,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拎着棍棒往这边看了过来。 不用多想,布飞鸿就可以肯定,对方是寻眼前这个差点撞上自己车的男人。 这会子,亏的隔着电车,不然对方肯定就冲过来,可电车去的快,人,是救还是不救? 邵韵诗可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已然从另一边下车,一把扶住了快倒下的人,“飞鸿哥,快帮忙将人扶上车,你坐后面,我来开车。” 布飞鸿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多问,直接将人半扶半抱着塞进了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邵韵诗一见人进了车,直接就启动了汽车,几乎和电车同步地离开了原地。 对街那帮人待电车过后,居然看不见了将倒在路上的人,还以为这人又跑了,便急急忙忙地跑过街,往小巷子里追去了。 布飞鸿转头对邵韵诗道:“小姐,人走了。” 听说没人跟着,邵韵诗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这人是熟人,复旦大学的学长曾一鸣,哦,仇茹倩你认识的,这人就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如今上了新学堂,又是大都市,往日不好意出口的话,现在出口就能来了。 布飞鸿好似也见过这人,只是忘记了,被小姐提起,细细打量了番,点头道:“嗯,是他,也不知他哪里惹上了那些杀神。” 邵韵诗是知道点的,可也无奈于曾一鸣的热血和青春。 说起来,大潮流下没有这些青年学子们的一腔热血,国何以振?与她,还是蛮佩服这些人的。 遂,她叹了口气,道:“飞鸿哥,你帮着看看,他可有哪里伤着了?怎么会还没醒?” 布飞鸿无奈地笑了道:“我查过了,他没有明显的伤,看样子不是跑累着了,就是吓迷了。” 这意思是说,曾一鸣下意识地不愿意醒过来? 邵韵诗学了不少西医的学术语言,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情况了。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先自己缓一缓。” 第861章 学潮 车里多了个人,一时主仆俩个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沉默了会,布飞鸿倒是怕曾一鸣有内伤,还是道:“推醒他吧,别是伤了脏器就糟糕了。” 邵韵诗刚才扶人的时候,就搭过他的脉了,知道内里没伤着。不过,将人喊醒问一问,也是对的,便点头应许了。 得了小姐的首肯,布飞鸿便放心地动作了。 大概真如布飞鸿所说,曾一鸣不过是迷糊了,还真没费什么事,就被喊醒了。 曾一鸣其实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被人给救了的,遂,一睁眼倒也没惊慌。 人一醒,大家都松了口气,不过,都对他的逃避心态有些无语。 邵韵诗直接道:“曾学长你这是怎么回事?” 曾一鸣听出了邵韵诗的声音,这是熟人,还是恋人的好友,虽说安心几分,可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脸红了下,解释道:“也没什么,我这是跑脱力了。” 说完,他突然脸色一凛,有些为难地看向邵韵诗。 邵韵诗在前头可看不见他的为难,知道他不愿多说,便也不问了。 布飞鸿知道点自家小姐入了组、织的事,瞧曾一鸣这样,怕是有什么关于组织的事想说。 虽说小姐的身份十分隐蔽,可若是日后被人知道,她没伸手帮一帮曾一鸣,会不会有问题?这个就不可说了。 遂,布飞鸿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曾一鸣,故作奇怪地道:“这个时候学堂里正上课呢,曾少爷怎么在街上溜达?对了,那几个流里流气的人,是不是就是追你的人?” 这话已然过了,邵韵诗不知飞鸿大哥要做什么,可她信飞鸿大哥的为人,只微微蹙了眉头,也没插话。 布飞鸿的话,别说邵韵诗皱眉,曾一鸣也是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邵小姐和自家女友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能得救,他已然很感激了,若是? 他这会子的迟疑,邵韵诗总算是感觉出来了。 顺着飞鸿的话,她也跟着道:“曾大哥,挨着茹倩,咱们就不算外人,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照直说。能帮我一定帮。” 曾一鸣本来还不好意思拖人下水,可见邵韵诗如此说,他迟疑了下,便也不苦恼了。 遂,他直接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学联准备组织一次游行活动,今天就是去那里集合,没想到我这还没到地方,就被一群人拦住,亏的我眼尖,转身就跑,不然铁定就是一顿好打。” 大学总是搞一些抗议游行的活动,这点在上海在全国都不奇怪,听的俩人唯有叹气。 布飞鸿见他话说的实在,瞄了他一眼,觉得同小姐不会有多大的牵扯,放了些心。 邵韵诗则皱眉道:“茹倩是不是也参加了?”说到这,她倒是急了起来。 曾一鸣为难地点头道:“嗯,她们法学院也参与了,不过,集合地不在我们学校这边。唉,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别的学校可还好?” “我们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邵韵诗虽忧心好友,还是皱眉问道。 曾一鸣叹道:“也不是大家孤立教会学校,只是教会学校的学生特别难集合。”
这倒也是,教会学校的学生大多家境很好,家里管的严,不太会参与这些活动。邵韵诗了然地点了点头。 曾一鸣又道:“且,教会校方在这方面抓的特别严,搞不好学生会被直接开除,所以,这次的游行,便没通知你们这样的学校。” 邵韵诗意识到,这次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问道:“规模如此大,领头的都是哪个学校的?” 这话问的有些过了,可曾一鸣也不过是跑腿打杂的,没多想,便道:“各个学校的学联和学生会,以及老师们。” 这样,邵韵诗略过,“那请愿的口号?” 说起这个,曾一鸣精神一振,“咱们为的,一是声援长城驻军的抗战,二是反对内战。” 这事就很大了,邵韵诗心头惴惴,当局只怕要严抓了。 布飞鸿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很显然,这些学生们的行动被人窥得了先机。 遂,他便对小姐道:“小姐还是先去学校,剩下的事,我陪着曾公子去办。” 邵韵诗知道他是要摘开自己,便点头道:“我今天有重要的课,缺不得。且瞧着形势,我们学校铁定要点名,那就先送我去学校。” 说完,她略想了下,便又道:“飞鸿大哥,你受些累,去法学院寻一寻茹倩。” 到底,她还是很担心仇茹倩的安危。 曾一鸣见自己没请求,邵学妹便主动提了帮忙,眼眸一亮,直接道:“谢谢学妹了,茹倩他们的集合地我知道,只是要劳烦布大哥了。” 邵韵诗见他同意,也就放心了,刚好她的学校到了,便下车走了。 布飞鸿对曾一鸣他们要做的事,没什么兴趣,一群文弱书生哪里是政府的对手。 遂,他便边开车,边问道:“仇小姐她们集合地,可好找?” 曾一鸣知道请别人帮忙,不能一点有用的都不说,便将自己知晓的地址说了说。 见他还算上道,布飞鸿点了点头,对找人多了些信心。 他们这边忙着找人,邵韵诗一进了学校,就察觉出了不同以往的气氛来,人人脚步飞快,行色匆匆,不再是三三两两闲散地走了。 邵韵诗在学校里还没交到特别铁的朋友,遂也没谁特意透露些什么给她。 不过,在她进教室之前,倒是有个教中文的女老师喊住了她。 “胡老师好。”邵韵诗极为礼貌地打了招呼。 胡萍是这所大学的中文系老师,管理学校内刊,对投过几次稿的邵韵诗极为喜欢,彼此也交谈过,对她的文学素养很是推崇。 见女孩子亭亭玉立地站在眼前,胡萍满眼的青春气息,一直压在心头的忐忑都少了不少。 心情转好,胡萍满是关切地道:“你今天别到处走,校外很乱,校内也不安生。不过,也别怕。” 邵韵诗知道胡萍肯定知道点什么,不过,对方只是友好地提点,她不便多问。 如此,她便点头道:“知道了,我来的时候,路上确实很乱,还看见流氓在追打学生。” “啊?”显然胡萍并不知道这点,一下子提起了心。 第862章 陈洋 校园里,人心浮动,四处无声。 胡萍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被邵韵诗带来的消息镇住了,人显得有些木。 四周无人,她这样就显眼了。 邵韵诗见了她的表情,便知道老师并不知情,只奇怪了下老师的反应,便又道:“不仅仅是流氓们,还有吹着口哨的警察,总之街面上乱得很。” 说到这,邵韵诗又想起,救人后,汽车后面响起的那阵急促哨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上海的春天实在是暖意融融,邵韵诗这一寒战打的,也有些显眼。 胡萍见此,自觉她被吓坏了,忙道:“别怕,你只要不到处走,就没事了。”说完,她有些着急地告辞了。 见她步履匆匆,尾音还在,人已走远,邵韵诗暗了暗眼眸。 其实,刚才的那些话,邵韵诗是特意说给胡萍听的。 因为,她通过几次交谈,有种直觉,胡萍大概也是共、产,党。 可,为什么胡萍没在别的学校任教,而是窝在管理比较严格的教会学校?这就不是她能窥探的了。 邵韵诗目光沉沉地看了眼远去的身影,祈祷她千万别再如此情绪外露了,便继续拾阶而上。 胡萍则没有她这么轻松,她一回了办公室,便将自己锁在抽屉里的重要文件和笔记统统拿了出来,转移了地方。 果然,没一会本以为不会乱的学校里也开始有警察入内了。 学校内也有个别振臂高呼的学生们,这么一来,直接被抓,压入警车。 大概是事情太过突然,同学们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警车呼啸而去。 且,校内校外配合着各自高低不一的鸣笛声,刺耳又惊心。 一时学校里,人人自危。老师都不上课了,只吩咐学生自习。 整个学校显得压抑又混乱。 就在大家喋喋私语的时候,邵韵诗被她座位后的同学拍了下。 邵韵诗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对方正指着窗外。顺着她的手指,邵韵诗看见了高年级的学长陈洋。 好在是自习,邵韵诗瞄了眼课堂,见大家都没注意,她对提醒她的同学笑了笑,便收拾了书包,悄悄地出了教室。 陈洋见她将书包都带了出来,小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喊你走?” 邵韵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若是没有必要,你大概还在实验室吧。说吧,可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在邵韵诗眼里,陈洋就是个科学狂人,非重要的事,绝对不会离开实验。 不想,今儿邵韵诗还真就误会了陈洋。 只见,他有些尴尬地虚咳了一声,压着嗓子,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 见他面色郑重,邵韵诗也没有当众争执的习惯,便老实地跟着他的脚步走了。 亏的教室内同学们正小声讨论着学潮的事,倒也没有谁关注外边。 即使有那注意的,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事,上了大学,学长学妹间有些什么,实在是太正常了。 两人走的比较快,一晃便转到了陈洋的实验室,里面还有他的同学和助手在。
大家见了这个聪慧的学妹,皆客气地点头,打招呼。 邵韵诗还意外地在陈洋的专属休息室内,见到了他的好友苏晋。 显然,对方也没奇怪邵韵诗的到来,点头招呼了后,便起身给邵韵诗倒了杯咖啡。 其实,邵韵诗喝不惯这洋玩意,不过,她素来极有教养,倒是没表露出来。 陈洋见大家都安坐好了,这才对一脸懵懂的邵韵诗道:“今儿这一天你都在我这,哪里也别去。” 邵韵诗也不与他虚话,直接问道:“可是因为外头的学潮?” 聪明人就喜欢同聪明人说话。 陈洋满意地点头道:“嗯,这只是其一,另一个,你早上救人的时候,苏晋就在你后头。” 这话,他说的半点不拖泥带水。 邵韵诗既心惊,又懊恼地‘啊’了声。她早上救人救的十分的隐蔽,居然还叫人瞧见了,这,这? 苏晋见她突然间慌乱起来,到底有些不忍心,忙道:“别急,别急,当时我给你收尾了,没有其他人看见。” 苏晋可是南京检察院的人,能不问情况就给收尾,可见对朋友,他是真的不错了。 陈洋见不得邵韵诗为难,忙跟着道:“你别怕,有阿晋在,不会叫你有事的。” 邵韵诗其实也没害怕,只是恼怒自己当时不仔细。要知道,她的五感可是超人的,但凡,当时冷静几分,都不会发现不了苏晋。 到底,这些年,她过的有些安逸了,深吸了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怕飞鸿和曾一鸣那边出问题,邵韵诗很快便镇定了。 她想着苏晋这么帮忙,就先谢道:“多谢苏公子,其实我救的那人是个熟人,若不是,我也不会多事的。” 这算是正经解释,邵韵诗觉得很合适。毕竟人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想着给自己兜着,更是在刚才,还悄悄地叫了她来实验室,这便是变相的护着了。 她的变化都看在了苏陈二人的眼里,彼此对视了眼,都对邵韵诗能如此快的冷静下来,很是赞叹。 且,苏晋和陈洋听了这个解释,觉得这才符合常理,彼此很是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实在是不能想象邵韵诗会是共,产、党,亦或是什么激进分子。 苏晋今儿其实是有事来寻好友的,碰上邵韵诗还真是意外。 此时,他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便对陈洋道:“既然邵同学没事,那我就走了,家母还等着呢。” 苏晋父母家人都在北平,是某大学的教授。 因为,苏家走失了个小女儿,所以,苏母常年的抑郁,得了病。如今,随着年纪上来了,她身体越发的不好,此番来上海,就是治病的。 苏家的情况,作为多年的好友,陈洋是知道的,且还帮着寻找过苏家小妹,只是年数多了,找人犹如大海捞针,越发变的渺茫了起来。 知道苏母身体不好,陈洋也不拦着好友,只起身道:“你也别急,伯母这等情况,多半是要静养。另外就是要少思少想。” 陈洋是医生,说这些话,苏晋老实听着,不仅如此,他还询问解决方法。 第863章 劝学 苏晋,北平有名的公子,为人温文尔雅,含而不露。 什么时候,他都能不温不火。 没想到,母亲的病,却叫他如此无措和急促。 好友如此模样,陈洋一叹,开着玩笑道:“我看你还是赶紧结婚生孩子,这样伯母也就有事做了。” 他这话既是开玩笑活跃气氛,也确实是个方法,人一旦转移了注意力,病确实能好。 苏晋还真就考虑了起来,“是呀,得给我母亲寻些事情做做。” 两人当着自己说这些私房话,邵韵诗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大家只相识不到半年。尤其,她和苏晋就更是谈不上多熟了。 陈洋大概注意到了邵韵诗的尴尬,忙又说起了旁的。 苏晋没功夫同他闲扯,只道:“有你给的这个药剂,想来母亲的病定会好的很快。” “嗯”陈洋又不放心地道:“最主要的,还是会要病人舒心。” “我知道了。”苏晋又问道:“对了,你几时去医院报道?你这里的事也该了结了吧?” 说完,他故意扫了眼一直低着头的邵韵诗。 被好友这么一调侃,陈洋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推他道:“好了,好了,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别耽误了事。” 被他一推,又当着女孩子面,苏晋到底没再多嘴,顺着力,说了声‘告辞’,便出了门。 五感超人的邵韵诗对苏晋扫过来的一眼,很是敏感。 瞧着两人出了房间,渐渐声音也小了起来,邵韵诗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实在是有些尴尬。 不过,看来人家是拿自己当朋友的,不然不会说私事。所以,飞鸿和曾一鸣那,大概是不会有事了。 她这边刚安心一会,陈洋便转了回来。 他见邵韵诗还安坐着,知道刚才苏晋说的事,是真没什么,这样,他也安心了。要知道,现在的局势不是几个学生能闹的成的。 遂,他便道:“今天看这样子是上不成课了,你不如将昨儿那个实验接着分析分析。” 邵韵诗如今算是陈洋的编外助手兼顾问,专门帮着分析中草药的药性和提取这一块。 因着她自己也感兴趣,且对她制药也有帮助,所以,她才突破了心里障碍,同男学长合作。 陈洋这么一说,邵韵诗就知道他喊自己来,算是公私兼顾了。 可想想陈洋做起研究来,就不分日夜,邵韵诗听了忙摇手道:“今儿来正有事要同学长说呢,我明儿没空来学校了。” 陈洋有些失望地道:“怎么了?咱们研究的药剂正是要紧的阶段,你可不能缺席呀。” 邵韵诗转头道:“学长这是急了,难道真要出去工作了?” 陈洋大学是在这所学校读的,出国留洋后,还和学校的教授有联系,这不一回国就应邀来学校,一道公关一种药剂的科研工作,如今大概也快完成了。 陈洋对要离开去工作,也没什么排斥,只是有些舍不得某个不怎么开窍的学妹。 不过,这些只是他私下的心思,他可不敢吓坏了人。 遂,邵韵诗一说完,陈洋只是愣了下,便坦然地道:“可不是,医院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家父也下了明令,要不进军政系统的医院,要不就去他的麾下。”
陈洋父亲陈启元是老牌的军阀,如今算入了国军系统,手里的实力雄厚的很,自然是希望儿子能回归自己的麾下了。 这些情况,陈洋也没瞒着邵韵诗,一点点的,他甚至还不着痕迹地给人透露些消息,期待对方能多了解自己。 邵韵诗是个看似出身一般,实则前世可是高门子弟,所以,对陈洋的家世,她并不心惊,亦或是多想。 更何况,她心里只有罗丛柏,待旁的异性,要么无视,要么只当同学或兄长。 所以,注定,陈洋的一番心血要白费了。 这不,邵韵诗听了刚才的话,很是自然地想起了药剂的进展。 遂,她便点头道:“再有几日,这个课题也就能拿下了,你也不必事事跟进。再说,你最擅长的可是临床,不去医院还真是可惜了。” 如今,邵韵诗对陈洋这个脾气极好的学长也能说些话了。 陈洋听了这话,再瞧瞧对方半点不舍都没有,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了。 微敛了神色,他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走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继续选修临床了?” 临床医学哪里是那么好选修的,几乎就没人选修过。 邵韵诗笑着道:“若是学长不去教课,我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去蹭课了,没得叫人看着张狂。” 她当初选修这个,还是因为对药剂感兴趣,且还有些建树。 陈洋这位学者型的学长也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十分看好。 更是得知她学习别科没有压力,便在上临床医学课的时候带着邵韵诗,私底下还给她开小灶。 如今,使得邵韵诗在临床医学上,也学的十分好。 陈洋自然知道邵韵诗的话十分对,可就他看来,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繁重的学业,对邵学妹那是砍瓜切菜般容易。 尤其,她对药剂药理十分精通,只是缺了西医药这一块罢了。 想想国家之现状,陈洋还是耐心地劝道:“我瞧着你学的挺好的,要是不继续,还是瞒可惜的。” 邵韵诗其实是知道自家事的,她无非就是仗着记忆力极佳,甚至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这才在学了本专业后,还能兼着临床医学的海量记忆。 遂,她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学长,药剂药理学也很是繁重的,我怕是不能兼学临床了。” 陈洋如何肯信她这自谦的话,还是劝着,“我知道你是有余力的,还是兼着的好,哪怕是为了日后研究医药。” 邵韵诗被他如此的肯定,真是无语的很。 陈洋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再说了,我瞧着你上西洋文学极轻松,放着那么多的时间不用,怪可惜的。” 这叫什么话,邵韵诗不由的‘噗呲’一声乐了。 瞧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陈洋心头一跳,不自然地转开了头,接着道:“我走前会安排好你的课业的,我的导师可是对你赞许有加的。” 这竟然是要强行安排自己的学业了?邵韵诗有些傻眼。